不久,船抵北岸,仲孙麟将木筏撑到河岸边,再挥剑砍断那几条铁链,喝道:“要命的快走!”
那艘船脱离了木筏,慢慢的向下游漂去,未几便消失在远处的下游河上……
仲孙麟叫两女先将蓝姓黄巾武士带上岸,然后上车坐定,从容驾车上岸。
一场战斗,他们算是大获全胜。
仲孙麟将马车停妥,才下车走到蓝姓黄巾武士跟前,寒脸问道:“你叫什么?”
蓝姓黄巾武士神情沮丧,垂头答道:“我姓蓝名廷郎。”
仲孙麟道:“上次我没见到你,你是哪一堂的黄巾武士?”
蓝廷郎道:“我是刑堂的人。”
仲孙麟道:“今天这个行动是谁策划的?”
蓝廷郎道:“是尹唯吾策划的,他想建功领赏。前天我们刚好在路上相遇,他说掌握你们三人的行踪,要我协助……”
仲孙麟一听他是刑堂的人,想起那位被处绞刑的“母亲”,便问道:“我娘被绞死的时候,你在不在现场?”
蓝廷郎道:“那天我在堡中,但不在现场。”
仲孙麟追问道:“你见到我母亲的遗体吗?”
蓝廷郎点头道:“后来见到了。”
仲孙麟道:“我娘确实被绞死了?”
蓝廷郎道:“是的。”
“后来仲孙大郎如何处置我娘的遗体?”
“掩埋在堡后的山坡上。”
“你亲眼看见了?”
“是的。”
“你确定她是我娘吗?”
“这个……”
仲孙麟把剑抵上他的心口,冷冷说道:“你最好说实话!”
蓝廷郎道:“详细情形我不太清楚,后来才听说……”
仲孙麟见他吞吞吐吐,厉声道:“快说!”
蓝廷郎道:“你三伯后来告诉你大伯,说那被处死的不是你真正的母亲……”
仲孙麟道:“她是谁?”
蓝廷郎道:“我不知道。”
仲孙麟冷笑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蓝廷郎道:“她与你相处多年,连你都不知道她是谁,我怎么可能知道?”
仲孙麟道:“仲孙大郎没有彻查此事?”
蓝廷郎道:“查了,但未有结果,只认定你真正的母亲还活在世上,已下令追缉。”
仲孙麟想起生母为了灌输功力给自己却力竭而亡之事,星目不禁涌现泪光,恨恨的道:“回去告诉仲孙大郎,我仲孙麟但有一口气在,誓必取他老匹夫的狗命!”说到这里,突然一掌拍出,击中他小腹丹田,毁去他一身功力,喝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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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继续上路。
数日后,已进入山东地界,亦即踏入了神刀山庄的势力范围。
仲孙麟唯恐自己三人的行踪被仲孙殿郎侦出,故不再投宿客栈,只找寺院或民家借宿。
复行二日,终于抵达济南。神刀山庄的所在地是在济南与泰山中间。此地别无居民,只有一座神刀山庄,因此外人若踏入神刀山庄四周五十里地之内,立刻会被神刀山庄的人发现。仲孙麟约距山庄五六十里寻得一处隐蔽的树林停车,并以此为行动的据点。
他们已准备了许多干粮放在车中,可供三人十日之需。
这天黄昏的时候,三人在树林中吃了些干粮,不知不觉天已黑下来了。
虽然娄玉瑶和饶家玉都曾答应仲孙麟不随他进入神刀山庄,但只是口头上答应,并无坚守诺言的打算。
这时娄玉瑶便问道:“你打算如何行动?”
仲孙麟道:“我打算今夜先去探个虚实,若有机会,便将令尊和神眼老人救出,若无机会,大家再商量救人之策。”
娄玉瑶道:“我和饶姑娘呢?”
仲孙嫌道:“你们在此等候。”
娄玉瑶道:“我爹落入仲孙殿郎手中,我做女儿的应有责任入庄救父。”
仲孙麟道:“不错,但神刀山庄高手如云,你去了未必能救出令尊,万一反被擒住,岂不增加我的负担?所以此事先由我来试试,我单独去闯神刀山庄,可战即战,不可战即退,行动较为方便。”
饶家玉嘟着小嘴道:“你一直低估我们两人的能耐,其实若论江湖经验,我们可比你丰富多了。你让我们两人随你一起去,说不定可一举救出娄姑娘的父亲和神眼老人呢。”
仲孙麟笑道:“我先去踩探一下,如果需要你们的帮助,咱们自可一起行动。”
娄玉瑶道:“那么,咱们来约定一下,你今夜二更动身,大概三更天可抵神刀山庄,我不管你怎么行动,天亮之前一定要回到此处。届时若不见你回来,即表示你遇上困难,那时我和饶姑娘就赶去支援,这样好不好?”
仲孙麟笑道:“我若不回来,你们去了又有何用?不过白赔罢了。”
饶家玉正要开腔,仲孙麟忽然示意她噤声,低声道:“有人过来了。”
娄玉瑶反应很快,料定有人在此偏僻之处出现,必与神刀山庄有关,当即一指树上,示意上树躲藏,随即娇躯一纵,跃上一棵大树,隐入茂密的树叶中。
仲孙麟和饶家玉也随之飞身上树,悄然隐藏起来。
俄顷,脚步声由远而近,从马车左方数丈外出现了一批黑衣蒙面人。
这批黑衣蒙面人为数约有三十人,每人的背上都背着各种不同的兵器,脚下是轻便快鞋,个个步履稳健,分明都是身手不凡的武林高手。
他们从左方快速经过,均未发现停在附近的马车,而且林中树木茂密遮住了月光,林下一片黑暗,此时谁能想到竟有人在此歇脚呢?
仲孙麟三人屏息静气,目注他们通过之后,一颗紧张的心才松懈下来。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这三十个黑衣蒙面人并没有走远,当最后一个离马车约七八丈时——
“停!”有人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那群黑衣蒙面人立时煞足,在原地静立不动。
“咱们在这儿歇歇,大家围成一个圆圈坐下来,但不许说话。”
众蒙面人依言在林中围坐下来。
只有一人没有坐下,他站立在圆圈的中间,此人体形特别雄壮,一对精眸在夜色下闪闪发出冷电般的光芒,对围坐众人扫视一遍之后,发出低沉的声音道:“咱们今夜二更出发,大概三更时分可到达神刀山庄。此番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们先好好养足精神吧!”语毕,便在圆圈中间盘膝坐下,再无一语。
藏身树上的仲孙麟、饶家玉、娄玉瑶三人一时都猜测不出这批蒙面人的来历,只知他们将在今夜二更天前往神刀山庄行事,故都在心中发出疑问:这批人将去神刀山庄干什么呢?
但他们认定这三十个蒙面人深夜前往神刀山庄,绝不是友善的拜访。
对此,仲孙麟三人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怕被他们发现,喜的是他们既然也要去神刀山庄,那么今夜自己三人就有混水摸鱼的机会了。由于距离太近,他们三人都不敢交谈,只好继续屏息静气的藏身于树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才见那坐在中间的蒙面人缓缓而起道:“好了,照原定计划行动,”
当中十个蒙面人站立起来。
为首的蒙面人道:“路上小心,别忘了我先前的嘱咐,去吧!”
那十个蒙面人躬身一礼,随即排成一路纵队,穿林而去。
又过了约莫一刻时后,为首的蒙面人做了个手势,又有十个蒙面人起身,悄然出林去了。
再过一个时辰,为首的蒙面人才又开口道:“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于是,第三批蒙面人也走了。
幸好三批人出林的方向都不经过马车,没有发现马车和仲孙麟三人。
仲孙麟听得第三批人已远远而去,这才透了口气道:“好险,差点被他们发现了。”
饶家玉很高兴的道:“真妙,居然有这样巧的事,你猜他们是哪一路的?”
仲孙麟道:“看不出,不过不是天下第一堡的武士,便是铁掌门的武士。”
娄玉瑶道:“这么说,他们的目的是在那位神眼老人了?”
仲孙麟道:“我看是如此。”
饶家玉笑道:“好极了,他们分成三批,大概是要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攻入神刀山庄,今夜的神刀山庄可有热闹瞧了,咱们可以混水摸鱼!”
仲孙麟沉吟着。
他原打算单独前往神刀山庄,可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他不大愿意两女随自己去涉险,是怕她们失手被擒增加自己的麻烦。
娄玉瑶看出他的心意,便道:“这样好了,咱们先到神刀山庄外面,看看那三十个蒙面人闯入神刀山庄会造成什么样的情形,然后咱们再见机行事。”
饶家玉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咱们就这么办!”
仲孙麟亦觉娄玉瑶的主张可行,只好点头道:“好吧,咱们一起去看看,不过在动身之前,先将马车驶离此地,因为他们撤离神刀山庄之后,很可能仍会回到此处集合。
两女点头称善。
仲孙麟当即飘身下树,将马车开离现场,在半里外的树林中寻觅得另一处地方,将马车藏好,三人才一起动身往神刀山庄赶来。
今夜无月,天上乌云密布,地上一片漆黑,很利于行动。他们三人一路施展轻功飞纵术,好像在地上低飞的三只巨鸟,奇快无比。
半个时辰后,进入山区,距离神刀山庄的所在地似已不远了
他们三人都没到过神刀山庄,仅在济南打听得神刀山庄的地点,但他们相信只要方向没错,必可找到神刀山庄。
但是,进入山区走了一段路后,他们都有些怀疑了,因为他们走过的山区都很荒凉,不像是有人经常出入的地方。
三人便停下来研究——
娄玉瑶道:“据说神刀山庄占地极广,为了防患外敌侵入,除了在庄外四周五十里内密布哨兵之外,庄内围墙上每夜都悬挂许多圆灯,咱们一路行来都没发现一个哨兵,这情形有些怪异……”
饶家玉道:“我看不用担心,那三十个蒙面人虽然分成三批,每批也有十个人,要是——”语至此,突然住口,因为,他们听到了一个人的呻吟声。
仲孙麟循声纵过去,赫然发现一棵树下躺着一个劲装汉子,这汉子胸上中了一把钢镖,而且面上有撞击的伤口,满脸是血,一看即知他是在树上中镖,又坠地撞伤的。
当仲孙麟赶到时,劲装汉子已寂然不动,显然刚才那一声呻吟,是垂死的最后一声。
两女随着仲孙麟赶到树下,一见劲衣汉子已死,娄玉瑶立刻说道:“这人必是神刀山庄派出的哨兵,被那伙蒙面人所杀。”
仲孙嶙点头道:“不错,由此可见咱们没走错方向,咱们继续前进吧!”
于是,三人又往前飞窜,只是行动更加小心。越过一座山岭后,又在一处林边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的衣着与前面那人相同,致命伤是咽喉中了一支丧门钉。
饶家玉低声道:“咱们运气不错,有人替咱们开路清道。”
仲孙麟道:“看样子,那批蒙面人是有备而来的,他们好像已摸清各处布哨的地点,否则怎能在这么黑的夜晚发现树上有人?”
娄玉瑶道:“你说得对,那批蒙面人必定摸清了各处布哨的情形,不过……似这般情形,我倒怀疑神刀山庄出了内奸,否则不至于如此。”
仲孙麟喟然道:“天下第一堡、神刀山庄、铁掌门这三方人彼此勾心斗角,都可能派人潜伏于对方,故神刀山庄若潜伏着天下第一堡或铁掌门的人,自是不足为奇。”
饶家玉催促道:“走吧,别错过了好机会,我猜那批蒙面人已攻入神刀山庄了。”
三人继续向前挺进,山势越来越高,当他们又越过一座山岭后,忽闻远处传来一片打斗喝叱之声,心知已接近神刀山庄,三人均将长剑拔出,然后循声飞扑过去。
穿过一片树林,眼前视界一阔,一座山庄呈现于他们眼底。
山庄建在山坳里,他们看到的不是山庄的正面,只是一道高高的围墙和隐隐约约的屋脊,而悬挂在围墙上的灯,此刻仅剩寥寥数盏还亮着,余者均已被打坏熄灭,显系那批蒙面人在攻入山庄之前先将灯笼打灭,以便利他们的行动。
娄玉瑶低声道:“听声音,双方搏斗正酣,咱们要不要进去?”
仲孙麟道:“先去围墙下看看。”
三人正要腾身纵去,蓦闻一声厉叱响自身后,同时听得刀风飒然而至。
仲孙麟反应十分敏捷,立即反手一剑格出,铮然一声锐响,他的长剑与狙击者的钢刀撞个正着,迸出数点火星。
狙击者是个彪形大汉,却抵挡不住仲孙麟异于常人的浑厚内力,当场被震得“噔噔噔”倒退了好几步。
饶家玉眼明手快,迅速的欺身一剑刺出,正中那人的膝盖,那人大叫一声,仰身跌去。
仲孙麟恐他大声呼叫,跟着抢步而上,在他跌倒之前,已一指点中了他的昏穴。
娄玉瑶道:“这人必是神刀山庄的武士,地位不低,只不知为何不在庄中参战,却躲在这外面?”
仲孙麟不答,纵身扑向围墙,两女随后跟上。
围墙高约丈五,他们三人只轻轻一纵便攀上墙头,探头向庄内窥望。
但见靠近围墙的战斗已结束,有几个人躺在血泊中,也分不清是那批黑衣蒙面人还是神刀山庄的人,而战斗已转移到了庄中的各处庭院,激烈的搏斗声不断的传过来……
饶家玉跃跃欲试道:“咱们也杀进去吧?”
娄玉瑶救父心切,首先跨过墙头,跳入围墙里面去了。
仲孙麟掏出汗巾把脸蒙上,随着饶家玉跳了进去。可能神刀山庄的刀客正在全力应付那批蒙面人的袭击,故他们三人跳入庄内时,未被发现。
他们三人弯身沿墙蛇行,快步走到一座房子的后边,利用黑漆漆的屋影掩遮身形,很顺利的飞上屋顶。
刚想居高眺望,蓦听得一片弓箭声响,一阵利箭突如骤雨沛然而至。
三人立时挥剑格挡,由于都有提防,故未为乱箭射中,仲孙麟发现乱箭来自对面一座楼阁上,连忙向两女低声道:“咱们下屋去。”
他扫掉一阵乱箭后,随即飞身落到前面地上,隐入一堵墙壁下。
两女也随后掠到。
仲孙麟低声道:“娄姑娘,你看这一带是神刀山庄的什么地方?”
娄玉瑶道:“依庄中建筑来看,咱们是在神刀山庄左方的外院。”
仲孙麟又问道:“你认为令尊和神眼老人被囚禁在何处?”
娄玉瑶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会过要知我爹和神眼老人囚禁之处也不难,咱们去那楼阁上解决那批弓箭手,捉一个来问就知道了。”
仲孙麟点头称善。
当下,三入蹑手蹑足潜至楼阁下,见楼下有神刀山庄的人把守,三人便掏出准备好的铁莲子,似连珠炮打了过去。那些把守在楼下的武士均非高手,登时一个个应声栽倒,均被铁莲子打中穴道,倒地不起。
二人随即仗剑扑入楼阁,由楼梯冲上二楼,埋伏在二楼阳台上的弓箭手约有十几人,他们听出敌人已攻入楼上,连忙弃下弓箭,拔刀迎战。
但他们岂是仲孙麟三人之敌,没几个照面便已全被仲孙麟三人的利剑所伤,倒在楼上哀号呻吟。
仲孙麟把剑架到一个受伤者的颈上,沉声道:“要命就快说实话:娄洁泉和神眼老人被囚禁在何处?”
那庄中武士面色苍白,颤声道:“他们……他们被囚禁在地下室中。”
仲孙麟道:“地下室在何处?”
那武士道:“在中院。”
仲孙麟道:“中院的什么地方?”
那武士道:“那里有一间两层石屋,地下室就在那石屋之内。”
仲孙麟又问道:“你们庄主在不在庄中?”
那武士道:“不在,前两天离庄去了。”
“去哪里?”
“不知道,只听说他收到一封书函,就匆匆的走了。”
仲孙麟又问明中院的所在地,随与两女飞出楼阁,施展轻功直扑中院。
转眼来到中院附近的屋顶上,果见有一间两层石屋,而攻入神刀山庄的三十个蒙面人,此刻正在石屋外面与神刀山庄的高手展开激烈的搏杀。
从人数上看,神刀山庄的高手多达五十余人,但此刻却已处在下风。
原来,神刀山庄最厉害的是“十八刀客”,但今夜在场参战的却只有九位刀客,余者虽然身手亦极不俗,却不及那三十个蒙面人的骁勇剽悍。
尤其为首的那个蒙面人武功非常高明,一人独战五六个神刀山庄的高手,出招凌厉绝伦,以一门变化神奇的掌法打得那五六个对手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仲孙麟见了那为首的蒙面人所使的掌法,不由心头一震,忙向两女低声道:“那人很可能是我六伯——铁掌门的仲孙六郎!”
娄玉瑶微笑道:“不错,八成是他,这回你四伯上当了。”
仲孙麟问道:“怎么说?”
娄玉瑶道:“刚才楼上那弓箭手说仲孙殿郎前两天收到一封书函即匆匆离庄而去,我猜那封书函是调虎离山之计。”
仲孙麟深觉她的推断正确,点点头道:“不错,我那几位伯父虽然彼此勾心斗角,却还不敢正面闹翻,仲孙六郎今夜敢于袭击神刀山庄,必是知道仲孙殿郎已不在庄中,所以才敢率众来犯。”
饶家玉道:“现在咱们帮谁?”
仲孙麟道:“咱们谁也不帮。”
饶家玉道:“那如何进入石屋中的地下室救人?”
仲孙麟道:“你看他们双方正在石屋前搏斗,咱们不可能混入地下室救人,所以咱们先坐山观虎斗,再见机行事。”
神刀山庄本来防患严密,但由于此刻全庄高手正在迎战来袭的那批蒙面人,惨烈的战斗吸引了全庄人的注意力,故他们三人藏身于屋顶上竟未被发现,因而有坐山观虎斗的机会。
激战继续在进行,来袭的蒙面人略有伤亡,但神刀山庄伤亡的人数不断在增加,已有十多人倒下去了。
仲孙麟心中暗喜,因为他希望那批蒙面人获胜,如此他们三人才有救人的机会。
他料定那批蒙面人的目的必然在于神眼老人,如果他们能将神眼老人救出神刀山庄的话,自己再下手救人就较为简单了。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蓦听得远处有人大叫道:“失火了!失火了!大家快来救火呀!”
仲孙麟三人循声望去,发现神刀山庄的后院冲起一片火光——
看情形来袭的蒙面人筹划周密,还派人暗中放火,以此来扰乱敌心,使神刀山庄的武士顾此失彼,夺其斗志。
果然,神刀山庄的人一听后院失火,人人惊慌,在场掠阵的几十个武士拔步便往后院跑,要去救火。
一位刀客厉声道:“不要救火,大伙儿并肩上,先收拾了这些人再说!”
那些庄中武士闻言,个个煞足转回,挥刀加入战斗。这一来,正所谓好汉敌不过人多,那批蒙面人除为首外,每人都形成以一敌五的局面,原先的优势渐渐丧失了。
娄玉瑶一见这种情形,忙向仲孙麟低声道:“我看咱们应该助他们一臂之力,他们打赢了,才有冲入地下室劫人的机会。”
仲孙麟问道:“如何协助?”
娄玉瑶道:“使用铁莲子。”
仲孙麟同意她的主张,于是三人各掏出一把铁莲子,从屋顶抖手打出,偷袭那些神刀山庄的武士。
他们打暗器的手法虽然不同,威力却都非凡,几乎每一出手都不落空,转眼工夫就有十几人被铁莲子打中,踣地不起。
于是,那批蒙面人又重占优势,那为首的蒙面人虽不知暗中出手相助者为谁,但有人帮忙总是好事。欣喜之余,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多谢朋友相助,此间事了,老夫定当重谢!”
一边说,一边发掌攻击,他的掌法既神奇又凌厉,每一掌所带出的劲风,势如怒涛奔涌,连连将围攻的刀客打退……
仲孙麟三人不停的打出铁莲子,不久又伤了十几个庄中武士,但连续出手之下,他们藏身的地方终于被庄中武士测出了,就有几人悄然从他们后面飞上屋顶,挥刀猛劈。
仲孙麟回身举剑迎战,他的剑法更非庄中武士所能抵挡,未几便将上屋攻击的武士打落地上。
他生性厚道,不愿妄杀“不关痛痒”的人物,只将他们杀伤,使他们失去打斗的能力,却没有一人死在他的剑下。
这时,后院的火势已越来越大,火光照亮了整个神刀山庄,许多妇孺奔逃惊叫的声音不断的传来,在石屋前勇斗蒙面人的武士渐渐失去斗志。
终于有一位刀客大声道:“屈兄,这样打下去,咱们神刀山庄要全军覆没了,你快出个主意吧!”
这人口中的“屈兄”,即是“十八刀客”中的屈不为,他正在与四位刀客联手围攻那为首的蒙面人。
听了这话后,亦觉再战下去只有增加伤亡,难有击退敌人之望,于是发下命令道:“好,咱们暂时撤退,等庄主回来,再向这位铁掌门主讨还公道。”敢情,他也看出为首的蒙面客是铁掌门主仲孙六郎了。
那为首的蒙面人闻言哈哈大笑道:“你说老夫是铁掌门主仲孙六郎?哈哈哈,不错,老夫正是仲孙六郎……着!”
“砰”然一声巨响,他的左掌突发怪招,一掌击中了屈不为的面门。
屈不为惨叫一声,右边的面颊整个深陷下去,一连颠退七八步,终于倒下去了。
神刀山庄的武士一见屈不为倒下,心中更慌,不敢再战,纷纷抽身撤退,霎时全逃光了。
为首的蒙面人喝道:“第一批冲入石屋找人,第二批追击,能杀几个就杀几个!”
这一声令下之后,就有八个蒙面人冲入石屋,另七人追去杀人(他们每一批原有十人,但一场激战下来,也伤亡了好几个,故每一批已不足十人了),留在现场的还有九人。
为首的蒙面人示意他们紧紧把守石屋,以便接应冲入石屋的八个人,他自己随即一纵身,掠上了仲孙麟三人藏身的屋顶,要看看出手相助的“朋友”是谁。
待他飞上屋顶,仲孙麟三人早已不在。他四望一眼,开声道:“是何方朋友出手相助,请现身让老夫识荆。”
没人回答。
因为,仲孙麟不愿与他见面,已先一步与两女避去别处,而且反过去狙击那第二批授命追杀神刀山庄武士的七个蒙面人。
他们躲在暗处抽冷子出手,娄、饶二女以铁莲子招呼,仲孙麟则发剑袭击,两个蒙面人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被仲孙麟的利剑所伤,负伤逃去,另有三个蒙面人也中了铁莲子,被两女拖入一间空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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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事,直到接近五更天的时候才告结束,来袭的蒙面人顺利的从地室中救出神眼老人和娄洁泉。为首的蒙面人见目的已达,立即下令撤出神刀山庄。
撤出时,他们没有遭遇什么拦截,因为此时大火巳漫延全庄各处,神刀山庄的人忙于救火,已无暇他顾了。因此,他们顺利的撤出神刀山庄,只不过入庄时是三十个人,出庄时只剩二十二个,有八个蒙面人伤亡于庄内。
他们撤回五十里外的树林中集合。这时候为首的蒙面人才发现人数不对,而且发现没有一人带着神眼老人和娄洁泉回来。
他感到不妙,急问道:“咱们救出来的人呢?”
人人面面相觑,均感不解。
为首的蒙面人又急问道:“是不是还在后面?”
一人答道:“可能是吧。”
可是左等右等,过了约莫一刻时,仍不见人带着神眼老人和娄洁泉到达。为首的蒙面人不禁顿足道:“糟了,必是出事了!”
另一人说道:“不可能,属下从地下室救出神眼老人后,由于神眼老人脚上系着脚镣,行动不方便,属下便背着他跑,于越出围墙时,将他交给……”
为首的蒙面人道:“交给谁?”
那人道:“交给咱们中的一位,咱们三十人都蒙着脸孔,属下一时也搞不清他是哪一位,但总之是咱们自己人不错。”
为首的蒙面人焦躁的道:“你为何将神眼老人交给别人?”
那人道:“因为属下背着神眼老人逃到围墙附近的时候,被一颗暗器打中脚踝,咱们中的一人立刻从我手中接过神眼老人……”
为首的蒙面人问道:“你被什么暗器打中?”
那人道:“好像是一颗石子,因为夜色太黑,没看清楚。”
为首的蒙面人连连顿足道:“不对!不对!接应你的一定不是咱们自己人——还有那位娄洁泉也不见了,我看咱们上了人家的当了!”
那人惊声道:“上了谁的当?”
为首的蒙面人激动的道:“咱们在石屋前与神刀山庄的武士搏斗时,不是有人打出暗器帮助咱们吗?我看神眼老人和娄洁泉必是落入那人之手”
又一人说道:“是了!石屋前的那一战,咱们中只有三人伤亡,可是现在只有二十二人回到此处,另外五人必是在庄中遇上意外事故,说不定那暗中出手相助者的装扮与咱们相同,因此咱们误把冯京当马凉,将神眼老人和娄洁泉交给他们啦!”
为首的蒙面人气得咬牙切齿,大吼一声道:“走!转回去找找看!”话声一落,身形已起,往林外飞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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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仲孙麟、饶家玉、娄玉瑶三人已将神眼老人和娄洁泉带回藏放马车之处。
果如蒙面人所料,他们三人是在神刀山庄打倒了五个蒙面人,将其中三人拖入庄中一间空屋,换穿他们的衣服,以混水摸鱼的方法从蒙面人手中接走神眼老人和娄洁泉。
神眼老人和娄洁泉一直以为他们三人与那批蒙面人是同路人,直到回到藏放马车之处,娄玉瑶扯下蒙面巾时,娄洁泉始知她是自己的女儿,一时悲喜交集。
“玉瑶,你怎知为父身陷神刀山庄?”
“爹,此事说来一言难尽,女儿先介绍这两位朋友给您老人家认识认识。”
娄玉瑶介绍了仲孙麟和饶家玉后,神眼老人欣喜已极,一把握住仲孙麟的手,激动的道:“原来你就是仲孙麟!天可怜见,老夫今天总算见到你了。”
仲孙麟也很兴奋,说道:“有件事情您老人家也许尚不知道,晚辈月前曾去过谪仙楼,见到了一位假的神眼老人呢!”
神眼老人愕然道:“哦……有人冒充老夫?”
仲孙麟道:“是的,那是我六伯的杰作……”当下,将自己逃离天下第一堡后的一切遭遇大要历述一番,接着才说了今夜行动的经过。
神眼老人大感意外道:“什么?今夜入庄救出我们两人的是铁掌门的人?”
仲孙鹰笑道:“是的,晚辈三人乃趁火打劫。他们一时没看出来,否则两位老前辈虽然逃出神刀山庄,只怕又要落入铁掌门之手了。”
神眼老人表情非常愤慨,道:“你那几位伯父真是莫名其妙,老夫不过是个糟老头,他们却把老夫当作宝贝,真是岂有此理!”
仲孙麟道:“家母遗嘱晚辈向您老人家求借‘大千宝镜’,又要晚辈去找洗心道姑索回黄金宝塔、此事不知何故为我那几位伯父得知,因此他们都积极的寻找洗心道姑。至于劫持您老,目的自是要您老的‘大千宝镜’,因为没有‘大千宝镜’,那座‘黄金宝塔’便形同废物,此所以我四伯和六伯都想控制您老的主要原因。”
神眼老人恨恨道:“不错,仲孙殿郎千方百计的要老夫交出‘大千宝镜’。老夫告诉他:‘要命有一条,要大千宝镜则休想!’他一时也拿老夫没办法,便将老夫囚禁在地下室。”
仲孙麟见他脚上的脚镣非常坚固,没有钥匙很难解除,当即拔出长剑道:“让晚辈试试看能不能劈断您老脚上的脚镣。”
娄洁泉开口道:“不必用剑,让我来打开它吧。”原来,他的遭遇与神眼老人不同,仲孙殿郎为了要他设计机关埋伏,虽然限制了他的行动自由,却未加诸镣铐。
他是全国最著名的建筑师,又能设计各种巧妙的机关埋伏,要解开一副脚镣的铜锁自是易如反掌。
他从车厢上拔出一支钉子,在锁孔里面拨了几下,铜锁立被打开,解除了神眼老人的脚镣。
为了避免被铁掌门或神刀山庄的人追上,老少五人立即驾车向西疾驶。
车行半日,直到第二夭辰牌时分,他们远离济南来到一处小镇停车打尖。
娄玉瑶这才告诉父亲,“碧湖居”被毁的情形,娄洁泉十分愤怒,但没有表示要报复,只说道:“不要紧,家毁可以重建,不过咱们父女斗不过仲孙家族的人,为父打算远离是非之地,找个清净的地方重建家园,过咱们自己喜欢过的日子。”
神眼老人听了连连颔首道:“娄居士所言甚是,由于仲孙兄弟的明争暗斗,连我这个糟老头都遭了殃,我也想找个地方隐居以避乱世。”接着转对仲孙麟说道,“令祖在世之日,老夫曾受其教益,我们可说是忘年之交。当年令祖曾对我言,说他七个儿子中最能承其衣钵者是令尊,不幸令尊却已亡故……”语至此,嗟叹不已。
仲孙麟含泪道:“据家母说:家父是被我大伯毒杀的,理由是家父窃取了那座‘黄金宝塔’,关于此事,老前辈是否知道详情?”
神眼老人摇头道:“此事老夫不清楚,不过令祖当年曾向老夫提出一个要求:说他的‘黄金宝塔’上面所刻的绝世武学,必须使用老夫的‘大千宝镜’才能看出,要老夫妥善保存‘大千宝镜’,又说除了令尊之外,不要将‘大千宝镜’借给任何人,由此可见,令祖只希望令尊学习其绝艺,故令尊之窃取‘黄金宝塔’可能有其正当的理由。”
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道:“老夫不了解的是:既然令祖认定只有令尊一人能承继其衣钵,在其谢世之前,为何又要将‘黄金宝塔’交给他们七兄弟共同管理呢?”
仲孙麟也想不通,道:“以家父的为人来看,他是不会窃取‘黄金宝塔’将之据为己有的,可是事实证明家父确实窃取了‘黄金宝塔’……”
娄洁泉问道:“你怎知令尊确实窃取了‘黄金宝塔’?”
仲孙麟道:“是家母告诉小可的,她在死亡之前透露那座‘黄金宝塔’已交给洗心道姑保管,遗嘱小可向洗心道姑索取,然后再找这位神眼老前辈借用‘大千宝镜’,研习宝塔上所刻的武功。”
娄洁泉轻哦一声道:“这么看来,令尊的确窃取了‘黄宝宝塔’,难怪仲孙大郎要下毒手了。”
饶家玉插口道:“我看这件事情必另有内情,不能就此认定仲孙七郎窃取了‘黄金宝塔’。”
神眼老人目光一注道:“所谓另有内情,指的是什么?”
饶家玉道:“仲孙麟有两个母亲,一个被仲孙大郎处死,一个死在某处的百姓祠,而仲孙麟虽然推断死在百姓祠中的那位才是他真正的母亲,但并无证据证明她的身份。”
神眼老人讶然道:“怎么会有两个母亲呢?”
仲孙麟道:“此事小可直到现在也还想不通。小可居住在天下第一堡时,从未觉得那位母亲不是小可的生母,可是后来出现的那位母亲,从其言谈中,小可觉得她才是小可的生母。”当下,将详细情形述说了一遍。
神眼老人喷啧称奇道:“这真是怪事,令尊若有两个妻子,为何没告诉你?那个被处死的妇人若不是你的生母,她为何宁死也不告诉仲孙大郎她不是仲孙七郎的妻子?还有那死在百姓祠中的妇人。她既是你的生母,自然就是令尊的元配,为何她一直在外流浪而毫无怨言?”
仲孙麟低头叹息道:“是的,这些事情都令小可百思不得其解。”
神眼老人苦笑道:“我看你必须先查明哪一个才是你的生母,今后才好办事。”
仲孙麟道:“我爹死了,我的两位母亲也死了,如今在这世上知道内情之人,可能只有洗心道姑一人,可是她一直不露面,至今生死不知,如何追查呢?”
神眼老人点了点头道:“不错,可能只有洗心道姑一人知道内情,她会不会已落入你大伯之手?”
仲孙麟道:“如果她已落入我大伯之手,那座‘黄金宝塔’自然也已回到了他手上,他有何理由还要派人追杀小可?而且还派人去寒风洞刺探?”
神眼老人道:“那可能是他想斩草除根。”
仲孙麟道:“他一直否认毒杀我爹,对外宣称我爹窃取‘黄金宝塔’逃亡在外,可见他还想尽力维护其伪君子的身份。如果‘黄金宝塔’已回到他手中,他是不会再派人四出追缉小可的,因为这对他的声望有损无益。”
娄洁泉道:“那位洗心道姑会不会见宝起贪,将宝塔据为己有?”
仲孙麟道:“小可对她不了解,无法推断此事,不过小可猜想:我爹娘既敢信任她,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保管,足见其为人正直无私。”
娄洁泉问道:“你在寒风洞中见到一具老道姑的尸体,她会不会即是洗心道姑?”
仲孙麟摇头道:“不,她不是洗心道姑。小可曾经打听过,得知洗心道姑是位中年妇人,而死者是位年纪很大的老妇人,不可能是洗心道姑。”
娄洁泉道:“你的事情,在武林中传扬已久,洗心道姑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她没有私心,应该找到你,将宝塔交还给你才是。”
仲孙麟道:“小可自离开‘九死一生离魂阵’之后,一直马不停蹄东奔西跑,这可能是她找不到小可的原因。”
娄洁泉道:“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仲孙麟道:“小可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希望赶快见到洗心道姑,了解一切真相,然后再向仲孙大郎讨取公道。”
娄洁泉道:“我与你大伯有些交情,或者由我去天下第一堡向你大伯问个明白如何?”
仲孙麟道:“娄前辈能与他详细谈谈固属佳事,但恐连累了娄前辈。”
娄洁泉道:“怎么会呢?”
仲孙麟道:“娄前辈为小可之事前去与他晤谈,他必认定娄前辈与小可有联系;他为了想得到‘黄金宝塔’,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娄洁泉道:“不,我确信你大伯不会对我怎样,因为早年我曾经帮了他一个大忙,彼此有相当深厚的友谊。”
仲孙麟道:“前辈要去亦可,但小可为了安全起见,不能将小可今后的行踪奉告。”
娄洁泉道:“不要紧,我与小女前往天下第一堡见过你大伯之后,便暂时返回碧湖居,你可随时派个人去碧湖居听取我的报告。”
神眼老人接口道:“好,娄居士与令嫒去见仲孙大郎,老夫则暂时与仲孙麟在一起。一个月之后,我们设法去碧湖居听取你的报告便了。”
于是,饭后老少五人即分道扬镳,娄氏父女起程前往天下第一堡,仲孙麟则与神眼老人经过一番商量后,决定再赴寒风洞看看情况,老少三人乃驾车南下。
路上,饶家玉问起那面“大千宝镜”,神眼老人微笑道:“老夫将它藏于某处,一俟仲孙麟取得‘黄金宝塔’,老夫自然会献出来。”
车行三日,进入河南地界。这一天黄昏行经某处野外,正在驾车行进的仲孙麟忽然听到车后传来一片蹄声,他回头一看,有五匹骏骑疾驰而来,觉得情况有异,便提醒神眼老人和饶家玉注意,准备应变。
神眼老人惶然道:“必是铁掌门人追上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仲孙麟道:“不要紧,来者若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们三人斗他们五人大概没什么困难吧。”
神眼老人道:“不成,老夫不会武功,无力与人打斗啊!”
仲孙麟一直以为他也是一位武林高手,一听他不会武功,不禁大感意外道:“哦,您老是文身?”
神眼老人道:“是啊,老夫著名于世的手艺是雕刻之术,当年令祖曾随老夫学习雕刻,因此成了忘年之交,令祖曾有意教老夫武功,老夫对武艺没兴趣,婉谢了。”
说话间,身后五骑已渐逼近。
仲孙麟忙向饶家玉道:“家玉,那些人如是冲着咱们来的,你负责保护神眼老前辈,由我对敌即可。”
饶家玉点头表示明白,随即拔剑在手,准备应付变局。
仲孙麟将马车开近路边,让出一半路面,欲让五骑士通过。
五骑士风驰电掣的从车边驰过,突然一齐勒住坐骑,转过头来,一字横排,拦住去路——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使得仲孙麟大感意外的是:这五个骑士既非铁掌门的人,也不是神刀山庄的高手,竟是天下第一堡的位黄巾武士。
不过,仲孙麟只从他们五人的黄色领巾上看出他们是夭下第一堡的武士,却都不认得他们。这因为他在天下第一堡时,天天躲在书房读书,所见过的堡中武士不多之故。
他知道一场恶斗已难避免,当即勒停马车,从车厢中取出长剑,然后从容下车,上前道:“五位为何挡住去路?”他的面貌曾经一番乔装,故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对方没人认出自己是仲孙麟。
五骑士中的一位面容一沉,阴恻恻的冷笑起来,道:“仲孙麟,你的易容术并不高明,我们一眼就把你看穿了!”
仲孙麟笑了笑道:“好,我是仲孙麟不错,真佩服你们的能耐。此处距天下第一堡遥遥数千里,你们居然找到这里来了,是谁通知你们的?”
那黄巾武士冷笑道:“天下第一堡的势力遍及天下,每个地方都有我们的武士,我们是驻守济南的人。”
仲孙麟道:“我离开济南已三日,你们如何得知我的行踪呢?”
那黄巾武士道:“这不重要。”
仲孙麟道:“你们打算怎样?”
那黄巾武士道:“请随我们回堡见你大伯。”
仲孙麟笑道:“在此之前,我也曾经遇上几起黄巾武士,他们也要我回堡,我的答复是:你们有本领的话,可将我的首级提回去,想活捉我回去绝对办不到!”这句话一完,他猝然抢步而上,手中长剑出如闪电,使出了“鬼哭神号九绝招”猛砍猛杀起来。
对于天下第一堡的武士,他已懒得多与他们谈话,而且担心车中的神眼老人和饶家玉受到伤害,是以猝然发动攻击,希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先伤他们一两个,以减弱其攻击力。
这一战略果然生效,五位黄巾武士不料他会猝然发动攻击,一时措手不及,其中一位退得稍慢,右肩膀立被削下一块肉来。
原来,这五位黄巾武士确是仲孙大郎派驻济南之人,他们所负的任务有二,一是暗中监视神刀山庄的行动,一是缉拿仲孙麟。
昨天,他们得到消息,五人立即日夜兼程追下来,但他们对仲孙麟的近况了解不多,仅知他已学成一身武功,却不知已有如此厉害的剑法,一时疏于防备,终为仲孙麟伤了一个。
其余的四位黄巾武士一见仲孙麟出手凌厉无比,不禁大惊失色。为首那人急叫道:“小心,这小子的剑法很邪门!”
他飘身下马,拔剑出鞘,又叫道:“胡兄,你去对付车中那丫头!”
此语一落,他和另外两个黄巾武士立刻挥剑攻上仲孙麟,那姓胡的则扑向马车,擒拿饶家玉。
仲孙麟使出“九九莲花掌”的身法,一晃便拦住了他,笑道:“你找死!”话声中,剑光爆起,似炸开的一团火花。
那黄巾武士挥剑招架,但闻一声锐响,立觉手上一轻,心中大惊,慌忙仰身暴退。
幸好他退得快,故未被仲孙麟的利剑所伤,而他的长剑与仲孙麟的长剑接触之下,即被一股极为猛烈而怪异的劲道所绞封,长剑竟告松手,飞出老远,钉在七八丈外的一棵树身上。
这一下,震慑了那三位黄巾武士,他们不敢躁进,重新调整作战的心情,三人站了三个方向,小心翼翼的待机进招。
仲孙麟冷笑道:“听着,我对天下第一堡的人出手向来是不留情的。你们一定要打的话,须得准备面临死亡。”
天下第一堡的黄巾武士是武林公认的第一流高手,个个都有独当一面之能,一向是目空一切的,今天突然被仲孙麟挫败了两个,心中自是又惊又怒。
但他们仍不相信仲孙麟的武功已练到出神入化之境,仍认为三个人联手足可稳操胜券,故不把仲孙麟的话听入耳中,继续挺剑慢慢逼上去。
那个长剑被绞封出手的黄巾武士拔回长剑,远远绕过马车,企图进犯车中的饶家玉和神眼老人。饶家玉不愿在车厢中挨打,乃仗剑跳出,严阵以待。
仲孙麟怕她有失,故想速战速决,当下长剑再展,二度率先出手,猛攻上去。
三位黄巾武士已知他的剑法厉害,不敢硬接其招,以避实击虚的方式与他展开游斗,双方就在野地上打了起来。
“鬼哭神号九绝招”虽是威力无匹的剑法,但他们不敢硬接,仲孙麟就有些拿他们没办法了。
他见对方三人一进即退,心中着急,突然飞身登上车顶,叫道:“家玉,你听我指挥出手——倒打金钟!”
饶家玉正与胡姓武士恶斗,而功力远逊对方,十几招下来已感不支,忽听仲孙麟之言,立即依言使出一招“倒打金钟”,以剑柄撞向对方腰部。
这一招“倒打金钟”原是很普通的招式,凡是练剑的人都会使,但武术技击贵在灵活运用,只要攻击的时机和部位把握得好,可化腐朽为神奇。
此刻,仲孙麟指挥她使出的这一招,正是“对症下药”的妙招,那胡姓武士来不及招架,被迫斜身窜开。
仲孙麟道:“上,顺水推舟!”
饶家玉抢步疾上,一招“顺水推舟”发了出去。
胡姓武士一听是“顺水推舟”,立时来个先发制人,身形一个伏旋,长剑如矢递出,正是破解“顺水推舟”兼合攻击的手段。
不料仲孙麟却在他剑招递出之际,突然大声道:“完璧归赵!”
“铮!”
双剑就此碰上,胡姓武士的破解剑招反成了被诱入彀的劣招,本来他的功力胜饶家玉多多,可是这一撞击之下,却被震得踉跄颠退。
他大惊失色,怕饶家玉乘势进击,赶紧藉踉跄之势滚倒地上,一路翻滚出去,
仲孙麟哈哈大笑道:“他懒驴打滚,你来一招海底刺鳌!”
不待饶家玉使出“海底刺鳌”,胡姓武士已一跳而起,窜出数丈开外了。
这时,那围攻仲孙麟的三位武士眼见仲孙麟站在车顶上指挥饶家玉出招,把个胡姓武士攻得狼狈不堪,三人大感不是味道,忍不住同声厉叱,振剑飞扑上去,欲逼仲孙麟下来。
仲孙麟长剑如龙飞凤舞,不但架开了他们的招式,而且将他们一一震飞下去,然后身形疾泻而下,喝道:“着!”
一个武士只觉面上一凉,心中大惊,双足一顿,暴退三丈,伸手一摸面颊,摸到了一巴掌的血:他的面颊已被利剑划伤了。
仲孙麟未再追击其余两人,又跳上车顶,看一眼饶家玉与那胡姓黄巾武士搏斗的情形,见饶家玉又落了下风,立刻又指挥道:“退,回龙点珠!”
饶家玉依言退一步,娇躯一转,反手一剑点出!那黄巾武士一见仲孙麟又在指点,顿如惊弓之鸟,慌忙顿足跃开……
五位黄巾武士原以为今日追上仲孙麟可建一大功,不料反被伤了两个;剩下的三个,一个在仲孙麟的指挥下被饶家玉攻得险象环生,其余两个又敌不过仲孙麟,不敢放手进招,一时弄得很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仲孙麟继续指挥饶家玉出手攻击,胡姓武士使出浑身解数都逃不过仲孙麟的一对眼睛,不是无法招架就是险入圈套。
最后胡姓武士气馁了,放弃攻击饶家玉,转回车前与那两位未受伤的武士会合,仍打算三人联手再与仲孙麟一搏。
“哈哈哈……”仲孙麟一阵大笑,从车顶上掠下,说道:“三位还不死心,就别怪我仲孙麟剑下无情了!”话声甫落,剑光再展,势如匹练横飞迸射,一剑连攻对方三人。
三个黄巾武士奋勇再战,三把利剑各展绝招,但勉强苦斗数十招后,均抵挡不住“鬼哭神号九绝招”的神妙,其中一人又被仲孙麟在腿上挑伤了一道伤口,败退下去。
饶家玉吃吃脆笑道:“仲孙麟,你出手还是太客气了,对付这些人出手要狠才行!”
仲孙麟笑道:“你是说要我杀他们一个?”
饶家玉道:“不错,干掉一个,他们才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
仲孙麟道:“好,我砍下一个脑袋给你看看!”
剑法突然一变,一瞬间天空突现朵朵灿烂夺目的剑花,涵盖五丈方圆之地。
“退!”为首的黄巾武士见机得快,立即下令撤退,他自己一个仰身倒纵,飞出四五丈远
胡姓武士退得稍慢,半边脑袋立被削下,一声惨叫,登时倒地毙命。
鲜红的血和白色的脑浆洒满一地。这情景看得四位武士胆为之寒,连坐骑都不敢要,四下落荒而逃。
仲孙麟第一次劈下人的脑袋,感到一阵恶心,当即上车道:“走!”
车厢中的神眼老人惊魂稍定,透了口气道:“真可怕,这些人甘为仲孙大郎卖命,不知为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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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一路上再未发生任何事故。车行十余日,终于抵达寒风洞的所在地——龙虎山。
仲孙麟将马车停在山麓林中,俟得天黑之后,老少三人才潜行入山,直奔虎峰而来。
这夜初更时分,来到寒风洞,老少三人先在附近窥伺一会,确定无人埋伏,才一起进入洞中。
寒风洞中的情形一如前次仲孙麟所见一般,没有什么改变,只是老道姑的遗体已经不见,不知是谁把她掩埋了。
仲孙麟仔细观察一番,便向神眼老人说道:“看样子洗心道姑一直未曾回到此处,咱们这一趟是白跑了。”
神眼老人道:“你怎知她没回来过?”
仲孙麟一指道坛道:“这道坛上一片零乱,洗心道姑如曾回来过,一定会稍作整理,根据这一点,小可认为她未曾返回此处。”
神眼老人道:“这很奇怪,你娘既然托她收藏‘黄金宝塔’,并要她将‘黄金宝塔’交给你,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若未遭不测,应该会设法与你相见才是。”
仲孙麟皱眉道:“也许她怕落入我那几位伯父之手,躲去某处不敢现身,不过她确是应该设法与我联络才是。”
饶家卫问道:“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仲孙麟道:“她是一位道姑啊。”
饶家玉道:“她与你父母是何关系?”
仲孙麟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居住在天下第一堡时,我父母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位道姑。”
饶家玉道:“这很奇怪,你娘既敢将‘黄金宝塔’交给她收藏,可知她和你父母交往并非泛泛。这样一个人,你父母怎么从未跟你说过?”
仲孙麟苦笑道:“我以前除了读书之外,别的事一概不过问,也许我父母认为没有必要,因此没有告诉我。”
饶家玉道:“你在天下第一堡时,只是天天躲在书房读书,连父母都很少见面吗?”
仲孙麟道:“不,我们一家人天天见面,还一起吃饭。”
饶家玉道:“既然如此,在日常闲谈中,你父母应该会谈起这位洗心道姑才对呀!”
仲孙麟道:“我确实不曾听她们谈过。”
饶家玉沉思半晌,忽然道:“仲孙麟,你还记得那间百姓祠的地点吗?”
仲孙麟点头道:“当然记得。”
饶家玉道:“咱们去那百姓祠看看如何?”
仲孙麟微怔道:“看什么?”
饶家玉道:“看你娘的遗体还在不在?”
仲孙麟愕然道:“什么意思?”
饶家玉道:“我觉得应该去看看,也许你娘并未死亡。”
仲孙麟摇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那位母亲的的确确已经死了?”
“你怎么确定她的的确确已经死了?”
“她的心房停止跳动,脉搏全无。”
“你听说过‘龟息功’吗?”
“何谓‘龟息功’?”
“简单的说,这门功夫就是冬眠之术,据说武林中有这么一门功夫,一旦习成,可以伪装死亡。”
“你越说越玄了,我娘何必以伪死来骗我呀!”
“如果她不是你的母亲,那就有道理了。”
仲孙麟一听此言,不禁心弦一震,不悦的道:“如果她不是我的母亲,为何要输送功力给我?如果她不是我的母亲,为何要我来找洗心道姑索取‘黄金宝塔’?”
饶家玉道:“可是洗心道姑一直不曾出现,我有点怀疑到底有没有洗心道姑这样一个人。”
仲孙麟一指神眼老人道:“既有这位神眼老前辈,就有洗心道姑其人!”
饶家玉觉得他的说法也有道理,就不再坚持自己的疑虑,道:“好吧,也许我真是在胡思乱想,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仲孙麟道:“去碧湖居听取娄前辈父女的消息如何?”
饶家玉道:“我认为他们不可能带给你什么好消息,不去也罢。”
仲孙麟转对神眼老人问道:“神眼老前辈高见如何?”
神眼老人沉吟道:“饶姑娘所言甚是,娄氏父女前往天下第一堡拜访仲孙大郎,除了了解令尊死亡真相之外,对你没有什么实际好处,为今之计,仍以寻找洗心道姑为要。”
仲孙麟道:“人海茫茫,焉知她人在何处?”
神眼老人道:“依老夫之见,除非她存心将‘黄金宝塔’据为己有,否则迟早必会与你——”
“嗖!”
蓦地,一支箭射落在洞口。
仲孙麟吃了一惊,以为又落入埋伏,待看清箭上系着一束小纸卷,始知是“箭书”,连忙上前拔起那支箭,解下那束小纸卷,展开来看。
“仲孙麟贤侄:后日午夜,请至武夷山西麓静心庵相见。”右下方赫然是“洗心道姑”四个字。
仲孙麟喜出望外,忙将字柬拿给神眼老人和饶家玉看,他自己则赶紧跑出山洞,希望找到那发射“箭书”之人。但跑到洞外纵目四瞩,只见空山寂寂,四无人影,心想来人不论是谁,他若要与自己见面的话,就不会发射“箭书”了,于是打消了寻人的念头,转回洞中。
神眼老人笑嘻嘻道:“你看,老夫料得不错吧?她终于与你联络了。”
饶家玉道:“慢着,这可能是个陷阱。”
仲孙麟一怔道:“陷阱?”
饶家玉道:“不错,这字柬上面虽然署名‘洗心道姑’,但谁知道她是‘洗心道姑’呢?”
仲孙麟觉得她的疑虑不无道理,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这可能是个骗局,但咱们也没有办法确定这一定是个骗局啊。”
神眼老人接口道:“是的,真假各占一半,但不去就失去机会了。”
饶家玉道:“去是当然要去,但必须小心谨慎,以免上当。”
仲孙麟道:“是,咱们小心提防就是了——不,我看还是由我单独去见她为佳,你们不要去。”
饶家玉道:“为什么?”
仲孙麟道:“神眼老前辈不谙武功,不宜涉险,万一这是个陷阱,我一个人比较容易应付。”
饶家玉道:“那我们呢?”
仲孙麟想了一会,道:“这样好了,你们随我一起上路,到了武夷山附近,找一个城镇歇下,在那里等我消息。”
饶家玉有些不乐意道:“我倒想跟你一起去静心庵,万一那是个骗局,也好支援你。”
仲孙麟道:“问题是这位神眼老前辈需要人保护。我对‘黄金宝塔’虽然不感兴趣,但有人却很感兴趣,企图控制这位神眼老前辈夺取其‘大千宝镜’,故绝不能再让这位神眼老前辈落入人家手中。”
饶家玉亦觉责无旁贷,只好默然同意负起保护神眼老人之责。
神眼老人一听他对“黄金宝塔”不感兴趣,不禁讶然道:“你为什么对‘黄金宝塔’不感兴趣呢?”
仲孙麟道:“第一,宝塔已成祸根,谁拥有它便成众矢之的。第二,如果家父确是窃取宝塔之人,小可决定将它交还给我那几位伯父,以稍洗家父的罪名。第三,小可蒙‘无足秀才’赠得一本‘万家武学大全’,这部武学并不比‘黄金宝塔’上所刻的武学逊色,故小可不想再习宝塔上的武功。”语声一顿,继以严肃的表情道,“小可将‘黄金宝塔’交出之后,便要向我大伯讨取公道。为了一座宝塔,他居然狠心毒杀亲弟弟,我要问问他到底还有没有手足之情!”
神眼老人肃容道:“唔,你这个决定是对的,老夫非常赞成。”
仲孙麟道:“时间不早,咱们就此下山去吧?”
于是,老少三人出洞下山,回到山下藏放马车之处时,已是黄昏时分。仲孙麟当即驾车离开龙虎山,向武夷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