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魔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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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惊梦人

古梦寒见程靖脸色骤变,射出了一股骇人的杀机,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愕然道:“程弟,你怎么了?”

程靖喝道:“我无意救你,现在我要杀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魔岛’之人!”

“为此你要杀我?”

“不杀你难道叫你危害江湖吗?”

古梦寒突然狂笑起来,道:“程弟……”

“别叫我程弟,你不配!”他咆哮着。

古梦寒冷然笑道:“程靖,既然你替我打通三处阴穴,以及任督两脉,现在想杀我,不是太过残忍吗?”

“我原先不知你就是魔岛之人!”

古梦寒狂笑道:“程靖,你不是我的敌手!”

“那就试试!”

“不管你是不是救我,我不想与你动手,而且答应你的三个条件,也至死不渝……”

“我说我要杀你!”

“你办不到!”

程靖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呼的一掌,当胸击了过去。

程靖此时怒极出手,劲风挟以毕生功力所发,其力道之猛,委实非同小可。

古梦寒身形一转,程靖的一掌,突然落空。

古梦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道:“程靖,我在你背后。”

程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想不到对方武功之高,竟到如此惊人之地步,如对方想出手,自己却如何闪避!

古梦寒冷冷一笑,道:“程靖,你武功不错,可是还不是我之敌手。”

程靖脸色一变,喝道:“那就试试!”

身子一旋,三掌猝告出手攻出。

程靖这三掌是“血宫娘娘”许玉所授的“天罗四掌”,以数种不同的方式攻出。

满天掌影,如幻攻至。

古梦寒晃身之间,全部避过,而且似不费吹灰之力。

程靖愣了!

古梦寒喝道:“程靖,你真还要和我动手吗?”

程靖悚然色变!

古梦寒道:“你对我有恩,我不想杀你,还不滚?”

“不!”

“找死吗?”

“不错!”

古梦寒咬牙喝道:“你再出手试试!”

程靖一声断喝道:“难道我怕你,看掌!”

喝声甫落,横里扫出一掌。

程靖此时,真有拼命之势,但见古梦寒右手一封,一股无形潜力将程靖迫出了数丈之外。

古梦寒喝道:“程靖,我还是不忍下手杀你!”

程靖愣在那里,他明白,自己的功力,委实差古梦寒太远,再拼下去,吃亏的必然是自己。

心念一转,程靖冷冷地道:“你的功力,果然惊人!”

古梦寒狂笑道:“如我没有这身武功,岂敢大言不惭,说争霸中原武林?”

“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到时候你就会明白!”

“你说你要给我三个条件?”

“不错!”

“很好,我会要求的,但不是现在!”

古梦寒冷冷地道:“你还有什么事?要不然我要走了!”

“请便!”

古梦寒望了一眼程靖,冷冷一笑,欺身向洞口走去,程靖茫然站在洞内出神!,

这简直是一件太过可怕之事,一场武林浩劫,终于即将展开了。

他思忖一阵之后,向洞口走了出来,但见一条橡皮船,载着古梦寒如飞而去。

倏然——

那一条橡皮船又疾转回来,眨眼之间,已到了岸边,古梦寒望了一眼程靖,冷冷地道:“程靖,如果你想走,那洞中还有一条橡皮船……”

话犹未落,船又转身射出,刹时人影已杳!

程靖站在当场良久,他不知自己应该如何是好?离开这里,还是在这里再去找怪老人?

他自忖这件事必须去告诉怪老人,看看对方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心念一转,南身急急奔去。

上了岩洞,程靖向洞内奔去,洞内传来了怪老人的声音,道:“什么人?”

“老前辈,是我?”

“怎么?你又回来?”

怪老人的脸孔,已出现在程靖的面前,程靖急急道:“老前辈,不好了!”

“什么事不好了!”

“‘海魔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什么?”

“老前辈,是这样的……”他把一切的经过,告诉了怪老人。

怪老人闻言之后,也不由说道:“这如何是好?你帮了他早日功成,中原武林也将早日受到浩劫,这的确是一件可忧之事!”

“以老前辈之意,应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

程靖道:“以后事以后再说了,老前辈,我走了!”

“慢着!”

程靖一愕,道:“不知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你知道中原有一个叫什么‘秘门’?”

“知道,是‘魔岛’在中原的一个分堂。”

“不错!”

“想灭‘魔岛’必先灭‘秘门’!”

“这个晚辈知道!”

“有一件事你知不知道……”

“什么事?”

“你女朋友丁兰就是失身在什么‘神秘老人’的身上?”

程靖心头一震,道:“你怎么知道?”

“当初丁兰加入‘魔岛’之时,已向‘魔岛’岛主提起此事,唯‘魔岛’岛主一再向丁兰保证,俟征服中原武林之后,让她与‘神秘老人’做公平决斗!”

“此话当真?”

“老夫哪有胡说之理?”

程靖暗道:“想不到‘神秘老人’果是那奸淫丁兰之人,不管丁兰现在是不是变了,他都应该去为她报仇!”

因为从前的丁兰是爱他的,丁兰之变,完全是因“神秘老人”而起,他不报仇,此恨怎消?

心念一动,程靖向怪老人道:“谢谢前辈告诉我这件事!”

“谢什么,现在‘海魔经’已被古梦寒所得,而又练成绝世神功,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或许能对付古梦寒!”

“谁!”

“此人住九宫山‘通天峰’叫‘翻天神君’,只是此人是不是尚活于人世,就不知道了,到时候,你可以去找找看!”

“晚辈记住就是了!”

“那么,去吧!”

“晚辈告辞了!”

别过了怪老人,程靖来到那洞中,洞中果然有一只橡皮船,程靖取过了橡皮船掷入海中,弹身跃入,伸手一拍,橡皮船已乘风而去!

这日,程靖已回到了中原,橡皮船在“鬼湖”靠了岸。

程靖停身河畔,木然沉思一阵,突然——

一阵洪笑之声破空传来,道:“程少侠,你果然是吉人天相呀!”

程靖闻声,吃了一惊,转身望去,但见那“驼背魔人”竟站在了他背后三丈之处的林中!

程靖心头一喜,道:“老前辈,是你!”

“驼背魔人”哈哈一笑,道:“如果你今天不回来,我就准备去找你了,情形怎么样?”

“几乎死在‘魔岛’!”

“怎么个情形?”

程靖将赴“魔岛”之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驼背魔人,只是将碰见“神医国手”之事隐去不说,因为他不想让“驼背魔人”知道此事!

“驼背魔人”皱了皱眉头,道:“这的确又是一件令人担忧之事,不过,在你走后,你知道江湖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玄天玉旗’重出江湖!”

程靖一怔,道:“‘玄天玉旗’是什么东西?”

“当年‘玄天府’的信符!”

程靖心头一震,暗道:“‘血宫’之中的玄衣女人,果然是‘玄天娘娘’……”心念中,问道:“‘玄天玉旗’怎么样?”

“昨天‘玄天玉旗’当先落在了少林寺,要少林一派在三天之内加入什么‘血宫’,否则,兵临少林,以讨当年一笔血债。”

“这……这话当真?”

“不错,以情形推测,陈少林之外,武当、终南、昆仑这三大派,在此后也必将接到‘玄天玉旗’!”

程靖脸色一变,道:“少林派的意思呢?”

“少林为江湖上第一大派,纵然血染圣地,也不会加入‘血宫’的。”

“以老前辈之意如何?”

“我们自不能看血染圣地,而且,少林派据说还请了‘神秘老人’……”

程靖叫道:“这不是引狼入室?”

“对!”

“这么说,少林派我们倒非去不可了!”

“不错!”

程靖似有所悟,道:“老前辈,杨雪华还好吧?”

“放心!她很好,等办完了少林派这一件事之后,你还要到‘鬼门关’去走一趟!”

“干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好了!”

“现在就去少林?”

“不错!”

“那么,走吧!”

程靖与“驼背魔人”两人双双弹身而起,飞身奔去,瞬眼之间,已出了数里之外!

倏然——

一声冷喝之声传来:“站住!”

声音乍传,使程靖与“驼背魔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去,但见四个紫衣婢女,抬着一顶红色轿子到了两人面前!

程靖脸色一变!轿中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道:“程公子,你从‘魔岛’回来了?”

程靖心头一跳,道:“不错,你是……”

“‘玄天娘娘’!”

“玄天娘娘”四字出口,不但“驼背魔人”吃了一惊,即是程靖,也为之心头一寒,脱口道:“你……就是那……”

“不错,我就是在‘血宫’之中你所见的玄衣妇人!”

“老前辈,我也正想去找你……”

“找我干什么?”

“‘魔岛’岛主……”

“‘魔岛’岛主见了你的武功而吃惊是不是?”

“不错!”

“我早就料到了!”

“你与‘魔岛’岛主有仇?”

“不错。”

程靖道:“那么,你为什么兵争少林?”

“玄天娘娘”冷冷一笑,道:“当年‘玄天府’之灭,四大门派杀我数百名门人,此仇我又怎么能不报?你说是不是?”

“难道老前辈不知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我全部知道,但四大门派不能不负责任!”

程靖道:“老前辈,你何必造此浩劫?”

“玄天娘娘”冷冷一笑,道:“程公子,这件事你最好置身事外,否则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她语锋略为一顿,喝道,“抬轿!”

四个紫衣婢女恭声应是,一弹身,如飞而去!

程靖打了一个冷战!

“驼背魔人”问道:“你认识她?”

“不错!”

“怎么认识的?”

程靖把当初被“玉宫”宫主劫至血宫的事说了一遍,“驼背魔人”道:“这倒是一件扎手之事,她似乎并非要造这一场杀劫,可是我们也不能不管这件事!”

“老前辈,我们非管不可!”

“那么,走!”

“驼背魔人”话犹未落,倏然——

又是另一个声音传来:“二位慢走!”

两人闻声,又是吃了一惊,循声望去,但见一个灰衣人影急速如飞,眨眼之间,已到了程靖面前。

来人,是一个蒙面人,他的打扮,与“悔心人”一般无二,两人眼光过处同时怔住!

对方目光一扫两人,问道:“阁下就是程靖?”

程靖心头一跳道:“不错,你——是谁?”

蒙面人不答,突伏身跪了下去,道:“主人请受老夫一拜!”

这一下可把程靖吓了一跳,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驼背魔人”也为之一愕!

蒙面人道:“主人当知恩赐‘净瓶水’之事!”

“‘净瓶水’?”

“你不是将‘净瓶水’交给我女徒弟的?”

程靖恍然大悟,道:“不错,你就是那白衣女子的师父?”

“正是,老夫因被人所害,加之练功心切,走火入魔,如非程少侠恩赐‘净瓶水’,老夫将无法重见天日,程少侠恩赐‘净瓶水’之恩,老夫为履行诺言,愿为程恩人之奴!”

“你——说什么?”

“老夫曾发誓,谁能使我复元,便拜他为主人!”

程靖悚然道:“这怎么行?何况‘净瓶水’本非我身上之物!”

“但是由你取得!”

程靖道:“老前辈起来,这区区之事算什么?”

“除非你答应!”

“晚辈不敢!”

“我愿意,为什么不敢?”

程靖道:“晚辈受之不起!”

“这不是受得起受不起的问题,而是我为誓言而为!”

程靖诚惶道:“晚辈不敢领受。”

对方倏站了起来,喝道:“你不接受吗?”

他的喝声,突然充满了杀机,听来令人毛骨悚然,程靖心头一寒,道:“不错!”

“那么!我要杀掉你!”

程靖悚然退了一步,道:“为什么?”

“誓言!”

程靖骇然道:“誓言?又是誓言?”

“不错,救我之人如不收我为奴,我将杀去对方!”

“这……”

对方冷冷地道:“生与死之间,由你选择!”

他的声音冰冷而又坚决,一时,程靖不由怔在那里,他不知道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他见过那白衣丑女的武功,如果对方想杀自己,可能是一件易如反掌之事,可是,他能接受吗?

对方又喝道:“你选择什么?”

“驼背魔人”突然哈哈笑了起来,道:“这真是无独有偶,当初我对我主人,也是用这办法,来来来,我陪你走几招试试!”

“我要杀的不是你!”

“只要你胜了我,他会收你为奴!”

“这还不容易!”

驼背魔人哈哈一笑,道:“那就试试!”

“驼背魔人”话声甫落,蒙面人猝然欺身到了“驼背魔人”的面前,道:“我要出手了!”

“请!”

蒙面人也不答话,右手一掌,斜斜击出。

程靖见这击出的一掌,平淡无奇,不由一愕,“驼背魔人”右手一扬,封出了一掌。

就在“驼背魔人”掌势甫出之际,蒙面人掌势倏地一变,三道弧形的掌影,同时幻起,分击向“驼背魔人”同身要穴。

变招之快,无与伦比!

程靖暗地一骇!

“驼背魔人”一弹身,让了开去,勉强避过了对方这三掌凌厉的攻势,饶是如此,他不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蒙面人也倏然收手,冷冷地道:“你——是谁?”

“驼子!”

“我低估了你的武功!”

“过奖!”

“五招之内,我要你落败!”

“咱们试试!”

蒙面人冷冷一笑,身子一旋,猝然欺进,右手一扬,疾攻一掌,右手攻出之际,左手也告劈出。

这两掌攻出之势,奇快无比,“驼背魔人”暗地一骇,身子疾转反身攻出一掌。

程靖又是一愕!

举目望去,但见“驼背魔人”脸色苍白,悚然于色,站在当地发呆。

程靖愕然问道:“老前辈,你输了?”

“驼背魔人”脸上一红,突哈哈大笑道:“没有输没有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驼背魔人”哈哈一笑,道:“只是如非这位朋友手下留情,按在我胸膛的一掌,就足叫我毙命!”

程靖吃了一惊,叫道:“什么?五招你便落败?”

“不!还不到五招,四招半!”

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驼背魔人”的武功,已是天下难找,想不到四招半,对方便把他败在掌下。

这怎不叫程靖吃惊骇然呢?

蒙面人向程靖喝道:“你答不答应?”

“这……”

“驼背魔人”以“传音入密”向程靖道:“程靖,答应下来!”

程靖一愕!

“驼背魔人”又道:“如你不答应,他是不是会杀你姑且不提,倒是如果此人一怒加入‘魔岛’,你怎么办?”

程靖一想不错,当下点了点头,望着蒙面人,道:“你非做我奴仆不可?”

“不错!”

“那么,我就答应!”

蒙面人忙跪了下去,道:“多谢主人救我!”

“老前辈……”

“请主人呼我老奴,以正名份!”

“哦……你起来吧!”

“是!”

程靖问道:“你叫什么?”

“老奴是一个伤心之人,过去名号与姓名,只是平添伤感,主人可叫我‘惊梦人’!”

“惊梦人?”

“如主人不嫌这名号俗气,不妨如此叫我!”

这“惊梦人”三字,似有奥妙的深意,一时,程靖不由愣然地,错愕地想着这个名号!

“驼背魔人”道:“不管你叫什么,我问你,你知道你既拜程靖为主人,是不是忠心对待主人?”

“这还用说?”

“言听计从?”

“不错,唯命是从!”

“很好!”

“惊梦人”问道:“你是谁?”

“驼背魔人”笑道:“他父亲的奴才……”

程靖喝道:“不……”

“驼背魔人”一怔,道:“什么不?”

程靖乍然惊觉,忙道:“没有什么?”

“驼背魔人”也突然想起了一事,道:“程少侠,我几乎忘了问你,你到‘魔岛’见了‘神医国手’没有?”

“没——有!”

“那么,生父之谜……”

“我——不想知道了!”

“驼背魔人”道:“为什么不想知道!”

“程立峰视我如子,他曾经给我别人所不能给的,我要你知道这些就行了!”

“驼背魔人”道:“那么,我们去少林寺吧!”

程靖咬了一咬牙,道:“我不想去了!”

“为什么?”

“我——想先到‘九幽谷’去!”

“去‘九幽谷’?”

“不错,先赴‘九幽谷’,再至少林寺,老前辈,你跟‘惊梦人’先走,我明天必然赶到!”

“也罢!”

当下三人分道扬镳,各自奔去不提。

程靖会突然想起“九幽谷”,是因为“驼背魔人”原先之一问,是的,唐青宇是他的父亲,他就应该去救他!

父子天性,他又怎能视之不顾?

不管唐青宇所为是不是令他不齿,毕竟他是他父亲,他不能不先赴“九幽谷”!

何况,哪里还有一个江美珍在等着他!

是夜,他已到了“九幽谷”谷外!

“九幽谷”内景色依旧,程靖到了谷内,一条灰色的影子,已叠了出来。

一个声音传来,道:“什么人?”

“程靖!”

“是程少侠?”

“不错!”

抬头望去,但见守谷使者已站在了谷口,程靖说道:“烦你通报‘九幽冥主’,说我程靖回来了!”

“是!”

话落,灰衣人影一闪而逝!

站在茫茫白雾之外,程靖木然沉思,不久,一声哄笑之声破空传来,但见数条人影,飞身而至!

当首之人,赫然是江美珍!

她的粉腮,一片惊喜之色,眸子却有些湿润,像这突然之事令她喜极而泣似的。

她叫道:“程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程靖黯然颔首!

江美珍背后的“掌令使者”说道:“冥主有令,命我前来恭迎程少侠,这是‘九幽金丹’请服下!”

话落,一团黑影,向程靖掷来。

江美珍望着程靖安然回来,喜极之下,两颗眼泪突然滚了下来,哀切地叫道:“程哥哥!”

她突然伏在他的怀中,痛哭起来。

哭声,是凄凉而又感人的!

——似是她心爱的东西,在失去之后而又得到似地,她喜极而泣,一片情伤之色,见之令人泪下。

程靖抚着他的秀发,期期艾艾地道:“你……怎么哭了?”

“我高兴呀!”

“高兴?”

“是的,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程靖心头一寒,道:“我答应你回来的!”

“我——一直在想……想你不会回来的,现在,你终于回来,怎不叫我高兴……”

这情深之语,怎不叫他感动,他虽然失去了丁兰,可是还有很多少女在深深爱他呀!

他托起了她的下颚,深情的一吻,终于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不再拒绝,因为她也需要呀!

良久她们才引开来,凝视对方,黯然无语!

他们似想说什么?而又不知如何启齿,是的,他们明白,他们各人心中所想,只是不便道出。

半晌,江美珍才问道:“‘净瓶水’取到了?”

“取到了!”

“那么,我们进去吧!”

当下两人举步行去,程靖问道:“江妹妹,唐青宇对你好不好?”

“他待我很好,我也拜他为义父……”

“哦!”

“我发现他除了狂傲之外,人是很好的,你不反对吗?”

“不!”

江美珍突说道:“你走后,我想了很久,我爱你,九泉之下的丁岳该不会反对的,因为他与我无缘!”

“是的!”

“你爱我吗?愿意娶我吗?”

“我——愿意,只要你不嫌弃我的过去!”

“不会的,何况丁兰已死!”

“不,她没死。”

“真的?丁妹妹没有死?她还活着?太……好了……”

她高兴地叫着!

程靖惨然道:“太好了?江妹,你错了,她,不是从前善良的丁兰了!”

“为什么?”

“她——变了!”

“变了?”

程靖将碰见丁兰的事,详详细细告诉了江美珍一遍。

江美珍闻言之后,不由悚然道:“她……真变得如此不可思议?”

“是的!”

“怎么会?”

“一个人要变,很多是出人意料的!”

“让我以后劝劝她!”

“不,我要杀她!”

“你下得了手?”

“怎么下不了手?她对我恩尽情绝,我这一生几乎毁在她手里,我怎么会下不了手?”

“还是让我以后碰见了劝劝她,说不定她会回心转意的……”

“难了!”

说话声中,他们已经到了“九幽殿”门口,一声淇笑之声传来,但见“九幽冥言”唐青宇已迎身而出。

他的背后,紧跟着“掌令使者”数个门人,唐青宇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你果然会回到‘九幽谷’来,请进!”

程靖望了唐青宇一眼,他的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滋味,这个他认为所卑鄙无耻的人,竟会是他父亲!

这是错误?还是命运?

来至殿中,唐青宇问道:“阁下,不知你‘净瓶水’是不是已取到?”

程靖淡淡地道:“幸不辱使命!”

唐青宇狂声笑道:“我知道你可以找到这东西,真是天不绝我!”

话落又是一阵喜极狂笑!

程靖望着他狂声大笑,心里在思忖着一件大事,他是不是应该把生父之谜告诉他……

终于,他咬了一咬牙,这事他应该告诉他!

唐青宇一敛笑容,道:“‘净瓶水’在哪里?”

“在我怀中!”

“交给我!”唐青宇突然喝道。

程靖并没有立刻将“净瓶水”交给唐青宇,他咬了一咬钢牙,道:“唐青宇,从现在起,我要叫你‘爹’了!”

“什么?”唐青宇吃惊地叫着!

“我要叫你爹!”

唐青宇又是一怔,随即哈哈一笑,道:“现在你终于要地位,名望和武功了?”

“不,你是我父亲!”

“你——已经找到了‘神医国手’?”

“对!”

“他证明你……是我生的?”

“不错!”

“哈哈哈……”唐青宇一阵狂笑,像这件事令他疯狂,他突然抱起了程靖,叫道,“你终是我儿子,哈哈哈……”

程靖被他抱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不由喝道:“放我下来!”

唐青宇松了手,依旧狂笑道:“儿子,你要什么?说!我给你,把我一切都给你,只要你开口……哈哈……”

程靖怒道:“爹,你错了,我不是你所想像中的那种人,我不要你什么,也不想你给我什么,你懂了吗?”

唐青宇一愕,道:“你不要?”

“对了?”他语锋略为一顿,道,“不过有一件事,我要你明白,我母亲死了!”

“什么人杀死她的?你说,我要把杀她的人宰掉!”

“她被困了二十年……二十年凄凉与痛苦的日子,她度过了……”他把情形告诉了唐青宇!

周玉琪的一生,任谁也会同情。

唐青宇闻言之后,也不由涌起了一片悲切之情,道:“她……是死得太惨了!”

程靖抑制了悲伤情绪,道:“但愿你会将这一件事永铭脑海……”

“我会的,会永远记住一代名花默默凋零!”

“第二,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净瓶水’是用程立峰的脑袋换来的……”

“什么?”

“如非程立峰取下了自己的脑袋,这‘净瓶水’也无法取到手。”他也将经过告诉了唐青宇!

唐青宇激动地说道:“这话当真?”

“不错!”

唐青宇道:“这……这真想不到呀……程立峰……唉!程立峰使我欠了他一笔无法偿还的债呀!”

他喃喃自语,神情极为悲恸!

程靖苦笑道:“我相信程立峰不会要我报答的!”他取出了“净瓶水”,向江美珍道,“你服下一滴,我们走吧!”

江美珍惊喜参半,当下依言服下一滴“净瓶水”,再将“净瓶水”给程靖。

程靖把“净瓶水”交给唐青宇道:“这就是以程立峰脑袋所交换的‘净瓶水’,现在就交给你,我也要走了!”

唐青宇接过了“净瓶水”,说道:“你慢走,我要给你冥主之位。”

程靖冷冷地道:“我说过我程靖不是这种人,懂了吗?”

话落,就待走去,唐青宇突又叫道:“站住!”

程靖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你既然是我所生,那么就不应该再姓程了!”

“我要姓程,告诉你,唐字永远不会冠在我名字之上,因为程立峰给我的,是你不能给我的!”

“他给你什么?我给你!”

程靖冷冷一笑,道:“你办不到的!”

“天大的事我办得到,只要你说出来!”

程靖冷冷一笑,道:“需要时,我就会告诉你,现在我走了!”

“你——简直不把我当做你父亲……”

“你也没有把我当做你儿子!”

“胡说,我哪一样对你不好,你要的我能给你,只要你开口,我就做到,难道这对你还不好?”

唐青宇有些震怒了!

程靖淡淡地道:“我不想跟你多说,江美珍,我们走吧!”

江美珍道:“义爹,我与程哥哥先走了,江湖道上,我们再见了。”

话落,与程靖转身行去。

唐青宇怔怔地站在那里,他分辨不出自己心目中现在所存在的是什么?得到了什么?而又失去了什么?

他失神了!

程靖与江美珍出了“九幽殿”,向“九幽谷”外奔去。

出了“九幽谷”,江美珍不再怕“风”了,“净瓶水”果然有意想不到的效力,江美珍不由向程靖道:“程哥哥,这一次谢谢你了,现在我们去哪里?”

“少林寺!”

“干什么?”

程靖将“血宫”兵争少林寺之事告诉了江美珍,江美珍听后,黛眉一颦,道:“那么,你自己去吧,我已数月不曾回家,我想回去一趟,将一切情形告诉我爹,你说好不好?”

“也好,一切珍重,我会找你的!”

“我也会再找你!”

当下两人吻别,江美珍弹身奔去不提,再说程靖见江美珍远去之后,弹身取道奔向嵩山少林寺。

倏然——

就在程靖弹身而起之际,一声长啸之声,突告破空传至,数十条人影,如飞射来,瞬间已到了。

程靖举目一望,但见数十个黄衣人飘身而至。

当首的是一个华衣扶拐老人,背后紧跟“铁面黄衫”杜爱莲,及两女一老婆子!

程靖心头一震,暗道:“这是‘秘门’门人呀……”

程靖心念未落,突然,当首的握拐老人冷冷喝道:“阁下就是程靖?”

“不错!”

“果然气宇不凡。杀死我门人,闯我重地,阁下果是身负绝世武功之人,老夫‘栗天拐客’,想领教几招!”

程靖冷冷一笑,道:“你是谁呀?”

杜爱莲冷冷接道:“本门副门主!”

“我当初怎么没有看见阁下?”

“老夫已闭关五年,想不到出关之后,先杀的是你阁下,这真是幸会呀!”

程靖冷冷一笑,道:“你这不是自找死路?”

“我要不宰掉你这小子……”

“住口!”

程靖一声断喝,人已欺到了“栗天拐客”的面前,这当儿,数十个黄衣人,已将程靖围在中间。

场面杀机骤现!

程靖心知这些“秘门”之人是为追杀自己而来,这副门主既敢指名叫阵,自是来者不善了。

程靖的目光,落在了杜爱莲的脸上,但见她一脸幽怨之情,程靖苦笑了一下,道:“杜司主,看来我们这一次又没有机会了!”

“我说过永远不会有机会了!”

“别梦想,你不会有明天!”这话之意,不是明明提醒程靖对方武功很高。

程靖笑了笑,道:“梦想总会有实现之日!”

“栗天拐客”一扬铁拐,喝道:“亮剑!”

程靖淡淡一笑,“呛”的一声,“空心剑”已经拔了出来,冷冷地道:“在动手之前,我有一件事想问……”

“请说!”

“你们是专为我程靖而来,还是赴少林寺?”

“两者都有,第一,我们非杀你不可,我们也找了你很久,至于少林寺,听说你也要去!”

“不错!”

“你永远不会去了!”

“那么‘神秘老人’呢?”

“三日之后,他自会重出江湖——也就是他功成之日。”

“他在闭关练功?”

“不错,你还要问什么?”

“没有了!”

“那么,你准备了!”

程靖横剑而立,目光不瞬地迫视在“栗天拐客”的脸上,“栗天拐客”的铁拐,已举了起来!

倏然——

暴喝声起,“栗天拐客”的身子,猝然爆起,向程靖射了过来,铁拐横扫了程靖当胸。

这一拐击出之力,既猛且沉,威力之强,的确非同小可。

程靖剑花一绕,顺手攻出了一剑!

双方动手攻招,均极快速,程靖一剑攻出,“栗天拐客”的一拐,突然化出三重不同的气势,击向了程靖。

这动手发招之快,的确骇人无比,加之拐杖太长,程靖“空心剑”也轻,不敢击攻沉猛的铁拐。

程靖的“空心剑”一撒,左手猝然攻出一掌“天罗地网”,随着掌势攻出的“空心剑”也撒起一片剑幕!

一掌一剑,出手甚快!

“栗天拐客”身子一翻,铁拐疾抡而出,两道内家掌力,也由左手攻出。

两条人影疾转,刹时已各攻出了十来招。

程靖真想不到,这个“秘门”的副门主武功竟会如此之高,由这动手情势看来武功似不在“神秘老人”之下。

如非“天罗四掌”威力无穷,程靖可能要伤在对方的拐下了。

眨眼间,二十招已过,程靖一咬钢牙,他准备按动剑柄绣花针的枢扭,否则,必将伤在此人之手!

心念一动,杀机倏起,大喝声中,左手一掌攻出,封开“栗天拐客”的身子,低喝道:“接暗器——”

白光如电,绣花针,已经从剑锋射出!

“栗天拐客”估不到这紧要关头,程靖会出手攻出了暗器,心头一骇,左手封出了一记掌力,身子突然爆起——

“栗天拐客”之变招,不能不快,可是大脚一痛,数只绣花针已穿入肉中!

程靖剑锋中的绣花针,打穴百发百中,可是对方变招甚快,这只绣花针只中了大脚皮肉。

这当儿——

“栗天拐客”一声疾喝,形同疯虎狂扑,双目杀机四射,铁拐狂抡,攻出了五拐。

这简直形同拼命,程靖被这一连串的狂攻,迫得再也无法施出绣花针了。

倏然,断喝声起,站在一侧的“铁面黄衫”大喝一声:“暗器伤人,看掌!”

掌势一抡,出手攻向了程靖!

也在“铁面黄衫”出手之下,站在另一侧的黄衣老人,断喝声中,也加入了战圈!

场面情势,骤起惊人变化!

试想以程靖武功,应付一个“栗天拐客”尚感吃力?何况再来两个人加入战团?

倏然——

一声断喝声,紧接着两声闷哼之声同时破空传起,两条人影乍飞!

但见“栗天拐客”射出了一丈,哇的一声,口血如飞,身子“砰”的一声栽地不起!

程靖也手按腹部,似是受伤不轻!

倏然——

“铁面黄衫”及另一黄衣老人大喝一声,双双弹了开去!

这一闪身,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身子晃了两晃,几乎站立不稳。

杜爱莲芳心一痛,黯然垂首。

“铁面黄衫”与另一黄衣老人一击未中,身形再度划、起,第二掌再度攻向了程靖。

倏然——

一声惨叫声起,杜爱莲突然泪落!

耳际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好不要脸的东西!”

声音乍传,使杜爱莲吃了一惊,抬眼望去,但见一个灰衣蒙面人突然飘落场中!

“铁面黄衫”退出了一丈,而另一黄衣老人惨死地上!

这突然之变,使程靖与杜爱莲同时吃了一惊,这灰衣蒙面人的出现,也几乎令程靖脱口叫出。

他似“悔心人”!

也像“惊梦人”!

这两人的打扮,几乎完全一样,程靖几乎无法分辨,可是“悔心人”程立峰已死,这人不可能是他!

那么,是“惊梦人”?

——也不可能,“惊梦人”已跟“驼背魔人”赴少林寺去了,这一个人不可能是他!

——那到底是谁呢?

程靖吃惊地站在那里!

杜爱莲一个弹身,猝然截住了前路,喝道:“你是谁?”

“你想知道?”

程靖闻声,暗地一愣,这声音好熟呀……杜爱莲喝道:“不错,报上名来送死!”

“也罢,我叫‘悔心人’……”

程靖脱口叫了起来,道:“什么……”

这“悔心人”三字,无疑像一记闷雷,打在了程靖的脑海上,把他骇得脱口叫出!

这本是不可能的!

程靖已死——他把脑袋交给了自己去换“净瓶水”,这是千真万确之事,他不可能是“悔心人”程立峰。

倏然——

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驼背魔人”问他程立峰的脑袋有什么特别?是的,程立峰的脑袋没有血,但那为了什么?

程靖茫然……

倏然——

一声断喝,出自悔心人之口,道:“鼠辈敢尔!”

灰衣人影一划,原来就在这极快的一瞬之间,另一个黄衣老婆子倏扑程靖。

“悔心人”断喝声中,一掌已经攻出!

黄衣老婆子被迫了回去,“悔心人”的左手一圈,已把程靖挟在胁下,身子爆起,倏掠身而去!

这一着大出“秘门”门人意料之外,杜爱莲叱喝一声,追了过去,但刹那间“悔心人”已去了数十丈之外。杜爱莲停下了脚步,喃喃自语。

“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喃喃声中,她转身向来路奔回。

“悔心人”挟着程靖,几个跃落,已出了半里,他把程靖放了一下来,程靖依旧惊愕地望着他!

“悔心人”喝道:“还不坐下疗伤?”

程靖闻言,忙趺坐于地,可是心里却在思忖,这“悔心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程立峰本人?

倏然,“悔心人”喝道:“还在想什么,不快慑神揉我功力疗伤?”

程靖这时才发觉对方的右手,按在了他背后“命门”大穴上,推出了一股雄浑的内家真力,正在为自己疗伤。

这时程靖不得不收敛心神,揉合对方的功力在疗伤。

这“悔心人”当真是程立峰?

自然,这是不可能的,程立峰已将脑袋交给程靖,这是千真万确之事,再加“鬼门关”关主证实,这事一点也假不来。

——那么,这人到底是谁?

这的确是一件令人费解之谜。

疗伤一阵,程靖已复元过来,当下挺身站了起来,目光一扫,但见“悔心人”正在运气调息。

程靖望着这“悔心人”心里真是激动无比,现在只要他手中“空心剑”一挑,对方的蒙面纱就会应声揭去!

只要掀开对方的蒙面纱,这个谜便迎刃而解!

他握剑的手在发抖,心情之激动无与伦比。

这当儿——

“悔心人”已调息完毕,他缓缓站了起来,望了一眼程靖,冷冷问道:“你在想什么?”

程靖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悔心人’!”

“胡说!”

“我哪有胡说之理?”

“你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

“他死了?”

“谁说我死了?”

“难道你取下了脑袋还能活吗?”

“不错!”

“简直是胡说八道!”

“不错!”

“简直是胡说八道!”

“信不信由你!”

程靖脸色一变,喝道:“你到底是谁?如再不说,恕我不客气了。”

“我真是‘悔心人’!”

“不要脸的家伙,你为什么冒‘悔心人’之名?”

程靖的脸上,倏现杀机,他认为对方是冒程立峰的“悔心人”之名,他岂容别人侵犯程立峰?

“悔心人”冷冷一笑,道:“不管我是不是‘悔心人’,我不跟你多扯,我走了!”

话落,身形弹起,飞泻而去!

程靖的身子几乎比他还快,一个晃身,截住了“悔心人”的去路,喝道:“慢走!”

“悔心人”见程靖猝然截住去路。

“你如不说你是谁,你走不了。”

程靖目射凶光,横剑而立。

“悔心人”冷冷问道:“你要怎么样?”

“说你是谁?”

“‘悔心人’!”

程靖脸色倏变,“空心剑”已经举起,切齿道:“你真找死?”

“悔心人”道:“你想动手,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程靖断喝道:“我就宰了你这冒名之辈!”

话落,他的长剑斜斜举了过去。

程靖并不是不感激此人救命之恩,而是程立峰给他太多的爱与感情,他不容有一个人冒他之名。

一剑攻出“悔心人”已飘了开去,口里喝道:“慢着。”

程靖被喝,飘身后退,冷冷地道:“莫非你要说了?”

“不,我要问你一件事,不管我是谁,我总算救了你一条命,你岂可如此恩将仇报?”

“我不容你冒‘悔心人’之名,只要你说出你是谁,我绝不为难你。”

“这么说来,我真是没有办法了。”

“那就试试。”

程靖一语甫落,身子已经再度射出,“空心剑”一圈,剑势已再度斜斜攻了出去。

“悔心人”右手一扬,斜斜攻出了一掌。

出手之快,如电奔雷骇一般,程靖一收剑势,左手一招“天网恢恢”,猝然攻出。

“悔心人”似不敢冒然封招,当下不由被程靖这奥妙的掌势迫得连退了十来步!

程靖一声断喝道:“再接这几掌试试!”

一连攻出了三掌。

一时之间,“悔心人”不由被程靖裹在了掌影之内,但“悔心人”除了内力不及程靖之外,招式之奥妙,并不在程靖之下。

刹时,数十招已过。

程靖越打心里越火,如果他不能查出这冒“悔心人”的是谁,未免太令人难堪了。

心念一动,掌势如电攻出。

倏地——

程靖一声断喝道:“躺下!”

砰!砰!

两声砰砰之声响起,程靖退了三四步,而“悔心人”却退了十来步,两人各中了对方一掌,可是“悔心人”却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几乎站立不稳。

程靖再度扑了过去,一探手,抓向了“悔心人”的腕脉,“悔心人”被扣,动弹不得,程靖喝道:“现在你说是不说?”

“说什么?”

“说你是谁?”

“程立峰!”

“你——胡说八道!”

“我还是说,信不信由你!”

程靖怒道:“现在我不怕你不说……”

“你用什么办法?”

“只要我一伸手,你的蒙面纱,就会被我撕下!”

“你为什么不撕?”

这一句话反问得程靖愣在那里,难道这人真会是程立峰不成?否则他怎么会自恃无恐?

“不可能呀,程立峰哪能重活于人世?”

“悔心人”又道:“程少侠,撕下面纱呀!”

程靖咬了一咬牙,喝道:“你以为我不敢?”

“我几时说你不敢,只要你撕下了我的蒙面纱,我是不是‘悔心人’程立峰之谜,不是可以迎刃而解了吗?”

程靖茫然了!

一时,他不敢去掀对方的面纱,如果这个人真是程立峰,自己所为,未免太过可耻了。

可是,他断言这是百分之百不可能的。

程立峰已死,哪有还阳之理?

他咬了一咬牙,右手还剑入鞘,左手伸到了“悔心人”的面前,只要程靖伸手一抓,事情便可迎刃而解了。

“悔心人”又叫道:“撕下呀!”

程靖咬了一咬牙,终于撕下了“悔心人”的面纱,目光一扫,倏然——

“啊……”

程靖惊叫一声!

他的身子如触电一般地,颤栗着,身子疾然地退了十来步,一脸惊栗之色,无以复加。

“悔心人”问道:“我是程立峰?”

程靖一脸惊惧地注视着对方,道:“你……你……你……”“你”了半天,就是“你”不出第二个字来。

“我是不是?”

程靖喃喃地道:“不……这……是不可能的……你不会没……有死……我看见你的脑袋……‘鬼门关’关主也证实这件事……”

他栗了,也傻了!

—-这人不是程立峰还有谁?

但,这怎么可能呢?

“悔心人”未死,程立峰还活着?

“悔心人”淡淡一笑,倏转身行去,程靖傻在那里,眼愣愣地注视着程立峰走去……

这刹那间发生的事,震撼着他整个生命!

他站在当地,足足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才醒了过来,突然,他想起了找“驼背魔人”,此事便可迎刃而解!

他喃喃地道:“对,去找‘驼背魔人’,到少林寺去!”

话落,弹身向少林寺奔来!

第三天黄昏,程靖已经到了这座威慑武林的少林寺梵宇之前,三个“少林寺”斗大金字,耀眼生辉。

程靖抬眼一望,寺院连绵,少林寺内一片死寂。

——这像暴风雨欲来的死寂。

除了暮鼓嘟嘟声隐约传来之外,这一座震慑天下的武林圣院,几乎听不出有人的声音!

程靖一弹身,向梵宇的围墙之内,奔了进去,倏然

三条黑衣人影急速如风,朝程靖的面前飞射而落,程靖顿然止步,当首的一个,是一个手持戒刀的胖大老僧!

老僧炯炯目光,落在了程靖的脸上,低宣一声佛号,道:“施主莅临我少林重地不知是……”

“在下程靖,是来找人!”

那老僧双目骤现精光,道:“原来是程堡主,本派掌门人及马前辈等人,已恭候你多时!”

“哦!”

“请程堡主随我来!”

话落,弹身奔去,程靖紧随其后,穿过了无数禅院,直朝一座大禅院奔来!

禅院之前,伫立着两个僧人,右侧一人喝道:“达摩院为掌门清修重地,何事……”

那僧人话犹未落,那老僧已出声道:“烦通报掌门人,程堡主到访……”

老僧话犹未落,洪笑之声破空传来,人影一闪,“驼背魔人”与“惊梦人”飘出了“达摩院”。

驼背魔人哈哈一笑,道:“你终于到了!”

“惊梦人”恭声道:“老奴拜见主人!”

“罢了!”

“惊梦人”退了下去,程靖望着“驼背魔人”栗声道:“老前辈,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说吧?”

程靖咽了一口口水,激动地问道:“告诉我,程立峰是不是还活着?”

“驼背魔人”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这一笑,把个程靖弄得莫名其妙,愣在当场。

程靖确实不知“驼背魔人”因何而笑,而又笑得如此疯狂,就在“驼背魔人”笑声未落之际,一声佛号之声传来道:“阿弥陀佛,程堡主远来,恕贫僧元空迎迟!”

抬眼瞧去,但见一个古稀僧人,领着两个白眉僧人——一个是“元尘大师”,另一老僧却不知是谁。

程靖心知这当前的老僧,必是少林派掌门人,当下忙还礼道:“程靖唐突造访,岂敢劳掌门相迎!”

少林派掌门人哈哈一笑,道:“程堡主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请进!”

“谢了!”

元空掌门让过去路,程靖略为一怔,“驼背魔人”道:“进去再说吧!”

程靖含笑走了进去!

“达摩院”内宽大无比,两傍,站立了十个少林派僧人,每一僧人年纪均在古稀之间。

程靖到了达摩院巨厅中座下,经寒暄介绍之后,才知道站在元空掌门旁的另一白眉老僧是“元明禅师”。

厅中数十人,均为少林一派高僧!

小沙弥献过了香茗,宾主落坐,少林派掌门人合十道:“程堡主之来,老衲正有事相询!”

程靖道:“这些事我们等会儿再谈,我先有事问这位老前辈。”他转脸向“驼背魔人”道,“老前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

“驼背魔人”微微一笑,道:“什么话?”

“回答我程立峰是不是还活着?”

“你为什么会问这问题?”

“我见过他……”

“驼背魔人”骇然道:“这怎么可能?”

——这一句话又说得程靖一愕,“驼背魔人”这一句话分明也断言“悔心人”程立峰已死!

他愕然道:“不可能?”

“驼背魔人”道:“我所指的不可能,不是指他不可能尚活于人世!”

程靖闻言,心头狂然大震,脱口道:“那么,他真的还活着!”

“大概不会错……”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他死了呀!”

“死了?你看见他死了?”

程靖一愕,愣愣地望着“驼背魔人”道:“那么,你说那脑袋是假的。”

“不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脑袋既不是假的,那么,他……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但他还活着,百分之百还活着!”

程靖道:“你说出个道理!”

“以后再说吧!”

“不,现在非说不可!”

“驼背魔人”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在什么地方碰到他?”

程靖将情形告诉了“驼背魔人”,“驼背魔人”听完了经过后,道:“这就不会错了!”

“真是他?”

“错不了。”

“你把道理说给我听听!”

“驼背魔人”皱眉道:“我刚才说的一句不可能,是‘悔心人’告诉我,暂时,他不想出现江湖,除非……”他把以下的话咽了回去,道,“这一件事暂时不谈,倒是我有一件事想提醒你注意!”

“什么事?”

“我当时不是问过你程立峰的脑袋有什么特别?”

“不错!”

“你后来说程立峰颈子下没有血?”

“也不错!”

“你道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驼背魔人”道:“这事应先从程立峰得了一部上古医书谈起!这本医书不但记载了武功,而且还记载了医理大全。

“其书中对于各种医理,均有神妙的记载,程立峰数十年苦研,全部参悟。

“其中一项为‘解割学’,相传为神医华陀所留传仅存的一部绝学,满载身上各部门均可解割,而又组合。

“程立峰在割取脑袋之前,先服下了‘死亡之散’,此药一经服下全身冰冷,血脉冻结,人似死亡一般,二十四个时辰之后,自会苏醒。

“程立峰在服下‘死亡之散’时,已将一片薄片交给我,刀上已抹上了防腐药沫,并告诉切颈的位置,并将一种药末交给我说:‘你须在一天之内,要回我的脑袋,重新装上,抹上这药,如书中所载不假,我或许还有活着的希望!’

“我从‘鬼门关’关主那里要回脑袋,重新装上,抹过了药,他果然又活了……”

程立峰惊喜道:“这是真的?”

“一点也不假!”

“这多么不可思议?”

“确实是的,不过,他还要活,他一生欠田丽君太多,脑袋还于旧债,现在他可以见她了,我不是告诉你吗?你还要到‘鬼门关’去走一趟?”

“不错!”

“程立峰要医她眼睛?”

“真的?”

“不错,而且在事前,不能让她知道程立峰还活着,只要你把她带到‘魔人谷’就可以了!”

“这事我一定办到!”

“如你能使他们重合,也不枉程立峰爱你一场。”

“这老前辈放心!”

“驼背魔人”又道:“老前辈还有话问你,现在谈正经事吧!”

程靖向元空道:“掌门不知有何事相询?”

元空略为一叹道:”程堡主古道热肠,老衲十分敬佩,对江湖发生之事,谅了如指掌,一场武林浩劫即将掀起,确令人十分担忧,程堡主据说到过‘魔岛’?”

“不错!”

“‘秘门’是‘魔岛’在中原的分堂?”

“不错!”

“‘神秘老人’与‘魔岛’岛主是什么关系?”

“等于副岛主!”

“哦……”

“元空”掌门“哦”了一声,程靖望了站在一侧的“惊梦人”一眼,念头一动,心道:“这‘惊梦人’身份未明,我何必叫他在此?说不定他是‘魔岛’或‘秘门’之人!”

心念一动,他叫道:“‘惊梦人’!”

惊梦人欺步上前,道:“老奴在!”

“你暂退出‘达摩院’去吧!”

“是!”

“惊梦人”退了下去,所有之人,同感一愕。

脚步声远去,“惊梦人”走出了“达摩院”,“驼背魔人”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他的身份,我还不十分清楚……”

“怕他是‘魔岛’或‘秘门’之人?”

“不错!”

“我看这是你多心了!”

“防着并无不好。人不一定可全部相信!”

“防就防吧。不过此人我倒可以相信得过!”

程靖茫然一笑,元空掌门又道:“程堡主,据说你见过‘血宫娘娘’?”

“正是!”

“她就是当初的‘玄天娘娘’?”

“不,‘血宫娘娘’是‘玄天娘娘’的女儿,‘玄天娘娘’对于少林派,只是报三十年之仇,而这一件事四大门派正中了‘血宫’门人与那神秘女人的圈套,他们借四大门派,灭了‘玄天府’!”

元空掌门皱眉道:“当初四大门派不查,致有今日之事发生,而江湖各派还认为‘神秘老人’救了江湖各派,这真可恼呀。”

程靖道:“不知贵派如何定夺?”

“拼!”

程靖道:“我知道贵派会拼,不过,‘血宫娘娘’的武功之高,我亲自目睹,那的确是骇人无比。”

“元空”道:“只要三十六只神鹰不出现,对于‘血宫娘娘’大约可以应付,这一战说不定血流成河!”

程靖道:“让我对她去说说看,或许她会放手,也说不一定。不过,请问掌门人,今夜之事,贵派约了‘秘门’参与?”

“不错!”

“掌门人这不是等于引狼入室?”

“此事本派原由根本不知,如今想来,果是引狼入室之举,本派现在处于这种情形之下,不知如何善策了!”

“可请‘秘门’门人回去!”

“若能如此,最好不过……”

元空掌门话犹未落,突然——

“达摩院”外传来了一个朗声,喝道:“师父何事进达摩院?”

“急事参禀掌门人!”

“请进!”

不久,一条灰衣人影已飘进了达摩院内,来者是一个古稀老僧,元空掌门问道:“元通师弟,何事……”

元通和尚跪了下去,道:“回禀掌门人,‘秘门’百位门人,已由副门主率领而至。”

程靖闻言,心头一震,想不到副门主“栗天拐客”中了自己绣花针及掌力,竟疗伤得如此之快。

“元空”掌门也略为一惊,道:“他们现在何处?”

“少林寺外!”

“元空”掌门皱了一皱慈眉,身子站了起来,道:“我去见他们便了!”

当下,“元空”掌门领着上一代高僧“元尘大师”、“元明神师”及入位护法,与“驼背魔人”程靖及“惊梦人”向寺外奔来。

少林寺外,黄衣人影闪动!

“秘门”百位门人伫立在少林寺外,当首的是“栗天拐客”及刑司司主杜爱莲!

少林寺中,风云乍聚!

“元空”到了少林寺外,慈目一扫,哈哈一笑,道:“副门主远来,恕元空迎迟了!”

“栗天拐客”目光一扫程靖,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冷冷地道:“徐某何德何能,岂敢有劳掌门人相迎!”

“元空”掌门说道:“本派对于贵门之助——十分感激,不过事情稍稍有了变化,贵门援手之情,本掌门十分感激,敬请率贵门人回山,并向‘神秘老人’转达本人的谢意!”

“栗天拐客”脸色一变,道:“掌门人这是什么意思?”

程靖冷冷一笑,接道:“说明白一点,这一战不需要你们了!”

“栗天拐客”脸色一变,怒容满面,目光一扫程靖,随即落在了“元空”掌门的脸上,冷冷地道:“这是掌门人的意思?”

“不错,老衲不愿让贵门无故伤,以致不得不出此策,尚望副门主海涵,并向‘神秘老人’致歉。”

“栗天拐客”冷冷一笑,道:“天下哪有这种事?叫我们来我们便来,挥我们走我们就走?”

“元空”掌门道:“尚望贵副门主体谅本派苦衷!”

“栗天拐客”冷冷一笑,道:“假如我们不走呢?”

程靖脸色一变,冷冷地道:“怎么,难道你们想落发投入少林?”

这一句话说得“栗天拐客”勃然大怒,道:“程堡主,想不到你神通真是广大,能使元空掌门一改初衷,真是令人钦佩。”

“过奖了!”

“栗天拐客”冷冷一笑,道:“要我们走不难,有条件!”

“什么条件?”

“少林派加入本门属不!”

元空掌门脸色倏变!

程靖脸色一变,道:“我想少林派大概不会答应!”

“不是友就是敌,元空秃驴,事情是你做出来的,现在我给你留个余地,你到底要不要本门参与此事?”

“不要呢?”

“血洗少林,就在眼前!”

程靖冷冷一笑,道:“好大的口气!”

“栗天拐客”冷冷喝道:“掌门人,你的意思怎么样?”

元空朗声一笑,道:“少林纵毁,也不受人恐吓!”

“栗天拐客”脸色倏现杀机,冷冷一笑,道:“贵派既不将本门放在眼下,那本门也不必对少林派客客气气了,本副门主倒想先领教元空几招绝学。”

“栗天拐客”终于指名叫阵了!

少林派孟场诸人,脸色同时一变!

“栗天拐客”的铁拐突然举了起来,欺身向元空走了过来,也在“栗天拐客”欺身之下,黄衣人及杜爱莲也同时欺身,身后百名“秘门”弟子,也欺身而上。

场面情势,乍现杀机。

“驼背魔人”悚然动容,向程靖低问道:“此人武功如何?”

“在我之上!”

“叫‘惊梦人’去对付,此战必须速战速决,我们挡住他们门人!”

程靖点了点头,低喝道:“惊梦人!”

“老奴在!”

“擒下副门主!”

“是!”

“惊梦人”应是声中,身形一划,已经欺到了“栗天拐客”的面前,这当儿,所有少林派八个护法及两个高僧,已截在墙门之上。

“栗天拐客”一抖铁拐,怒视着“惊梦人”,喝道:“你找死吗?”

“惊梦人”淡淡一笑,道:“只要你有本事,我随时在等死!”

“报上名来!”

“惊梦人!”

“也罢,我就宰了你!”

话犹未落,呼的一拐,拦腰扫了过来。

“栗天拐客”一拐扫向了“惊梦人”,其势之快无与伦比,“惊梦人”断喝声中,一掌已斜斜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