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丁雁暗吃一惊,心道,他怎么会认识这“风雷十二拂”?当下答道:“‘风尘狂客’所授!”
“你是他徒弟?”
“不,朋友!”
“他在哪里?”
戚丁雁心头一震,暗道:“难道他与‘风尘狂客’有仇……”
心念未落,对方又冷冷喝道:“快说!”
“你先说你是谁?”
“‘血轿主人’……”
“这个我知道,我要知道你叫什么?是不是跟‘风尘狂客’有仇!”
“不错,有仇!”
“仇从何来?请道其详!”
“我不说!”
“我也不说!”
“你敢!”
戚丁雁傲然一笑,道:“我有什么不敢?”
“我再问你一声,你说不说‘风尘狂客’住在哪里?”
她的声音充满了杀机!听来令人不寒而栗,戚丁雁粗野的笑了笑,脸上抹过一丝傲然之色,道:“不说!”
“小翠、小茵,毙了这黑小子!”
小翠与小茵两个婢女应了一声是,只见身形晃动,已欺到了戚丁雁面前,较高的小翠,玉腕乍伸,出手已拍向了戚丁雁胸前。
这一拍之势,奇快绝伦,戚丁雁几乎躲不胜躲,他一矮身,劈出一掌,人已退出一丈。
可是小翠犹似附影随形,一掌落空,第二掌在戚丁雁退身之下,又告拍到——
倏地——
一声娇叱:“住手……”声音乍起,白衣人影一闪,小翠个跄踉,退了三步,几乎站立不稳。
举目一望,一个少女已停立场中,戚丁雁目光一扫,脸色倏变,道:“许珍,是你……”
小翠冷冷一笑,道:“姑娘内力惊人,这一挡之力,真叫小翠佩服,不过这一件事还是少管为妙!”
许珍急得跺脚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我戚哥哥?”
许珍话犹未落,戚丁雁怒火倏生,喝道:“不要脸,你我一刀两断,谁是你的戚哥哥?”
“你……说什么?”
戚丁雁大怒,道:“谁是你戚哥哥,滚!”
他盛怒之下,一掌劈向了许珍。
许珍没有闪,两颗珍珠般的眼泪,骤然滚了下来,接着砰的一声,戚丁雁的掌力,结结实实的打在她的身上。
她口喷鲜血,人已躺了下去……
“血轿主人”疾声狂喝道:“小翠,毙了这薄幸男人!”
“血轿主人”的疾声狂喝,充满骇人的杀机,听来令人不寒而栗!
小翠在“血轿主人”一语甫落之际,急如星火一般,再度扑向了戚丁雁,一掌攻去。
“血轿主人”见戚丁雁掌劈许珍情形,的确愤怒难当,他要小翠一掌毙了戚丁雁。
小翠一掌劈出,力如排山,势若电奔。戚丁雁一咬钢牙,结结实实的硬接了小翠一掌。
小翠见戚丁雁硬接,左手乘势拂出,这一拂之势,用了几种不同的手法,变化奇奥绝伦。
砰的一声!
戚丁雁在无法闪避之下,小翠这一掌结实地打在了戚丁雁的胸膛上。
他口中鲜血飞出,身子骤然倒下。
小翠一掌劈伤了戚丁雁,娇躯一弹,再度欺身而上,右手斜斜劈去。
眼看戚丁雁就要丧命在小翠之手,倏然,小翠把伸向戚丁雁的手收了回来。
“血轿主人”冷冷喝道:“小翠,怎不把这薄幸男人毙去?”
小翠怔了怔,道:“禀告主人,婢子与他无仇无怨,不忍下手!”
“血轿主人”冷一笑,道:“不忍下手!”
“是的!”
“你杀人不少,为何只对戚丁雁不忍下手?”
“这……”小翠呐呐无言以对!
地上,躺着那受伤的戚丁雁与许珍。
他发黑的脸上,展露一片冷酷之色,他没有怨恨别人,只恨许珍。
许珍粉腮泪痕狼藉,在苍白的神情上,呈露了她悲伤痛苦之情。
是戚丁雁扼杀了她的初恋,使她悲痛?还是,她心中另有所忆?
然而,不管如何,戚丁雁与她之间爱情断了,她把处女纯情交给了戚丁雁,但,她失望了!戚丁雁使她受了伤,粉腮的苍白之色,见之令人心碎,她痴痴地望着躺在地上的戚丁雁,珍珠般的泪水,簌簌而落。
这当儿——
“血轿主人”冷冷说道:“小翠,你既不忍杀他,就废去他的武功吧!”
小翠怔了一怔,许珍从悲痛的情绪中,惊醒过来,嘶声叫道:“不要废去他的武功!”
“血轿主人”问道:“为什么?”
“我爱他呀!”
“你爱这种薄幸男人?”
“是的!”
“你原谅他么?”
“是的。”她幽幽说道:“我爱他,我原谅他。”
轿中,传来了“血轿主人”的苦笑之声,但听她说道:“你原谅他,可是,我却不原谅他。”
话锋略为一顿,冷冷喝道:“小翠,你敢不听命么?”
小翠恭声应道:“婢子不敢!”
“既是不敢,还不把他武功废了?”
小翠恭身应是,莲步轻移,向戚丁雁躺身之处,走了过去。
许珍虽然身受重伤,见状之下,依旧顾不得伤势未愈,突然站了起来。
小翠走了两步,娇躯一弹,猛向戚丁雁扑去,玉指并进,点向了戚丁雁“玉井穴”。
白衣人影一闪扑向了小翠,不但身法曼妙至极,而且快逾流星。
“血轿主人”突然惊叫出口:“流星身法!”
就在“血轿主人”惊呼之声未落,小翠身子已退了三四个大步,方才拿桩站稳!
这只是在刹那间的事,小翠似是估不到白衣少女的武功会如此之高,当下打了一个冷颤,不由又退了一步。
许珍冷冷道:“你们再过来试试!”
“血轿主人”冷冷问道:“女娃儿,你刚才那一招‘流星身法’是从何处学来?”
许珍被问得怔了一怔,道:“我父亲教我的!”
“令尊何人?”
“我不知道。”
“他住在哪里?”
“我不知道。”
“令尊是不是叫‘流星飞侠’?”
“不!”
“他叫什么?”
“好像……好像……叫,我不说了,否则,我父亲会骂我。”
“血轿主人”冷冷哼了一声,道:“女娃儿,你今年多大年纪?”
“十七!”
“十七……”
对方沉吟了一阵,突然冷冷笑了起来道:“你母亲呢?”
“她死了,我从没有见过她……”
说到这里,但见她眼眶微红,珠泪欲滴。
“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孪生姐姐?”
“没有,只有我。”
“血轿主人”又是一阵沉忖,道:“你与这黑小子有什么关系?”
“我爱他!”
“血轿主人”冷恻恻地笑了笑,道:“女娃儿,如果我非杀戚丁雁呢?”
“我……不能让你杀他!”
“血轿主人”又是一声冷笑,在她笑声未落之际,戚丁雁人已苏醒,站了起来。
他望了许珍一眼,冷冷喝道:“你闪开,我要死与你何干?”
许珍粉腮倏然一变,道:“你说什么?”
“我的事不用你管。”
许珍浑身起了颤抖,叫道:“戚哥哥,我什么地方待你不好,你说呀!”
她掩面痛泣。
戚丁雁也感到心头一酸,然而,当他想到许珍玩弄男人,又杀死男人时,他的心终于狠了起来。
他冷冷笑道:“许姑娘,我数日前,已经告诉过你,你我情爱,一刀两断,你请珍重。”
话落,也不待许珍回答,疾步向前行去。
许珍一个弹身突然截住去路,喝道:“戚丁雁,我什么地方亏待了你,你……说呀!”
她的粉腮,铁青得怕人,戚丁雁下意识退了一步,冷冷道:“你心里明白,还要问我。”
“我明白什么?”
戚丁雁怒道:“你还装蒜?”
“我要你说。”
戚丁雁残酷地笑了笑,道:“许姑娘,你最好还是不要挡我去路,否则,可别怪我戚丁雁存心拼命了。”
许珍突然仰首一阵娇笑,道:“戚丁雁,我要杀你!”
戚丁雁傲然一笑,道:“姑娘尽管下手。”
许珍冷冷长笑,那笑声听来骇人至极。
“血轿主人”冷冷道:“姑娘如不便下手,还是让给我好了。”
许珍坚决地说道:“不,我要杀他……”
“他”字未出,娇躯旋处,挟以星火之势,一掌攻向了戚丁雁。
戚丁雁的武功,本来就不是许珍之敌,何况在受伤之下。
倏地——
半空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声落人到,一条黄衣人影,迅快地飘落当中。
许珍把击出的掌力,收了回来,举目望去,但见一个神情落寞的黄衣人,站立当中。
戚丁雁乍见这神秘的黄衣人再度出现,心里不由暗吃一惊。
黄衣人脸上一无表情,走到了戚丁雁的面前,冷冷喝道:“你当真是个薄幸之人!”
话犹未落,挥掌打了戚丁雁两记耳光,戚丁雁乍觉脸上一阵火辣,骤退数步,他脸色一变,喝道:“你打我?”
“代你父亲教训教训你!”
“你不配……”
他野性倏然,不管身负重伤,突然弹身,向黄衣人扑了去。
黄衣人冷喝道:“你找死?”
右手拂出,戚丁雁骤觉心血一涌,第二口鲜血又喷了出来,一个踉跄,又倒了下去。
黄衣人望一眼,淡淡一笑道:“前辈驾轿而出,不知有何重大之事?”
“找戚丁雁。”
“不知戚丁雁有何事得罪前辈?”
黄衣人说话恭敬异常,他明白,江湖人物虽不知这“血轿主人”是何许人,但对能在两丈之内,取人性命已是谁都知道之事。
“血轿主人”冷冷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谁……”
“但愿心照不宣!”
“我要找丁雁,就是要问‘风尘狂客’去处。”
“前辈找他?”
“不找他我问戚丁雁干什么?”
黄衣人冷冷笑了起来,道:“我也知道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
“黎彩华!”
“血轿主人”狂笑道:“黎彩华?错了!告诉你,黎彩华已埋骨黄土,我不否认我是黎彩华的朋友!”
黄衣人怔了一怔。
他感到一阵茫然,他断定这“血轿主人”极有可能是黎彩华,否则,对方打听“风尘狂客”下落,其目的何在?
她只是黎彩华的朋友?
黄衣人是一个极为聪明之人,问题在他脑中一转之后,他猜对方绝对是黎彩华无疑了。
他冷冷一笑,道:“不知你找‘风尘狂客’何事?”
“难道你不知道‘风尘狂客’害死了黎彩华?”
“可是,‘风尘狂客’对这件事也耿耿于怀!”他望了一眼道:“那么,你是代友报仇了?”
“不错。”
黄衣人道:“茫茫天涯,何患无相逢之期,‘银面会’十天后在‘桐柏山’‘百花岩’举行开派大典,柬约天下武林英豪,如你欲找‘风尘狂客’,届时……”
“你别拿话扣人,你以为我不敢去会会‘银面会’会长?”
黄衣人淡淡一笑,道:“在下绝无此意,只是‘风尘狂客’如果未死,这开派之会,他届时必到……”
“那么,你是见过‘风尘狂客’了?”
“不否认。”
“血轿主人”冷冷一笑,道:“好极,叫‘风尘狂客’届时准备献上他的首级!”
“老夫自当代为禀告。”
“血轿主人”低喝道:“小翠,小茵我们走吧!”
两个绿衣婢女恭声应是,一前一后,抬起了这顶恐怖而又充满血腥味的血红小轿,如飞而去,瞬间已消失。
谁是轿中人?
这依旧是一个尚待解开的谜。
黄衣人在血轿去后,方才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他缓缓吁了一口气,目光即落在了许珍的脸上。
她粉腮泪痕斑斑,神情感人至极。
黄衣人毫无表情的脸上,起了一丝变化,他开始感到这少女有些眼熟……
一种无名的感触,涌上了心头,他黯然轻叹!
他有一段不幸的过去……
多年来,他把一段不幸的往事,永远埋在心扉深处。
他不求别人谅解,只求悲痛中,对于往事能得以安慰。现在,事情完了!
那残酷之梦结束了!
从许珍的脸上,他得到了往事的记忆……
他苦笑了一下,走到许珍的面前,道:“姑娘请了……戚丁雁欺负你么?”
许珍倏然被人这么一问,悲从中来,她像一个受了委曲的孩子,倏然投在黄衣人的怀中,放声痛哭。
黄衣人抚着她的秀发,黯然道:“到底是什么事,告诉我!”
许珍把她与戚丁雁结仇经过,告诉了黄衣人一遍,黄衣人闻言后,双眉一挑,道:“他为什么会突然不理你?”
“我不知道呀!”
“因为他没有回客栈找你,所以你出来找他?”
“是的,我一碰见他,他……就打我一掌……呜……”
她又轻泣了。
黄衣人道:“不对,戚丁雁虽有一点野,但不至于这样对你,这其中必另有原因,等我问个清楚,再作道理。”
当下黄衣人掏出一包药沫,倒入戚丁雁口中,伸手拍开了戚丁雁穴道,运功为他疗伤。
戚丁雁醒来,一跃而起,他注视了黄衣人一眼,道:“赠药及治伤之恩,戚丁雁如果不死,来日必报,在下告辞了!”
话落,转身疾走而去。
黄衣人陡然大喝道:“站住!”
戚丁雁一转身,冷冷问道:“干什么?”
“我问你,这位许姑娘什么地方待你不好,如果你不说个明白,今天你走不了!”
戚丁雁冷冷一笑,道:“难道你认为我姓戚的是贪生怕死之人?”
“你是好汉,我知道你此时不愿意死,因为你母亲之仇,要你去报。”
这一句话说得戚丁雁心头大大一震,他告诉自己,母亲之仇,要他去报。
他沉思了半晌,道:“她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你去问她了!”
许珍叫道:“戚哥哥,我真的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
“是的,戚哥哥……我什么地方错了,你应该告诉我……”
戚丁雁虽是个性极为狂傲之人,但是对于许珍这幽幽哀语也不由为之心软!
他倏然似有所悟……
脸色为之猝变,惊惧之色,溢于面表,脱口问道:“许姑娘,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一个孪生姐姐?”
戚丁雁这一句话,问得许珍粉腮猝变,她突然记起“血轿主人”不是也跟戚丁雁问过同样的话么?
她悚然道:“没有!”
“没有……既然没有,那个女人绝对是你无疑了。”
黄衣人冷冷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丁雁只好把在“万姓古墓”发现许珍之事,告诉了黄衣人一遍,只是他把奸污许珍之事隐去不说。
许珍叫道:“戚哥哥,我因见你不回,才离开客栈呀,我几时在那古墓杀人?我……根本不曾杀过一个人!”
戚丁雁这一来,真是心胆皆栗,他骇然道:“真的?”
“是真的嘛!”
“不可能……不可能,那根本是你呀!”
许珍急得踩脚道:“你怎么不相信我?”
戚丁雁认为,那个许珍不是眼前这个许珍,绝对不可能之事,天下不可能找出一个跟许珍这么相像之人。
何况,许珍又没有孪生姐姐,戚丁雁突然感到,许珍莫非患有神经分裂症?
她在某一处时间,会变成另外一个女人?时间过后,又变回现在的面目?
这是一种合乎道理的推测,可是,她真的患有这种病症?
黄衣人突然问道:“戚丁雁,我问你,你所见到的那两个年轻人,是不是一个身着黄衣,另一个身着灰衣?”
“不错!”
“是他们……”
“谁?”
“‘中州双英’,数日之前,我听说‘中州双英’潜入‘铁棋帮’盗走了两样至宝……”
“那是一株‘千年何首乌’及‘避毒珠’?”
“正是。”
“‘中州双英’盗走这二宝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事后有人发现他们陈尸‘万姓古墓’……”
“这不是跟我所见吻合么?”
“不错,可惜‘铁棋帮’的高手,在他们身上已找不到二宝了。”
“被许珍盗了?”
许珍叫道:“我没有,戚哥哥,不信,你搜搜我身上!”
戚丁雁感到不解,这个许珍,当真不是那个许珍?他越想越迷糊了。
黄衣人问道:“莫非你看错了人?”
“不。”
“那么,我断定另外一个不是许姑娘。”
“是谁?”
“目前无法证明。”
戚丁雁道:“许姑娘,我问你,你是不是患有神经分裂症?”
“你怎么不相信我?我根本没有病,也没有杀过人,更没有取走二宝,我可以发誓,你应该相信我。”
可是,江湖人物,险诈百出,戚丁雁自然不会相信,这许珍不是那个许珍。
他苦笑了一下,道:“许姑娘,我就相信你!”
“真的?你……不生我的气了?”
戚丁雁苦笑了一下,心道:“我会随时注意你……”心念中,说道:“不怪你了!”
“戚哥哥,你真好!”
黄衣人苦笑了一下,道:“戚丁雁,你来找‘追魂剑客’报仇?”
“不错,不过,他人不在……”
“他自然不会待毙,擒贼擒王,‘银面会’一除,还怕此仇不报么?”
戚丁雁颔了一颔首,道:“看来也只好如此,老前辈到各派一行,情形如何?”
黄衣人眉峰一皱,道:“回客栈再谈吧!”
戚丁雁颔了一颔首,当下一行三人,疾身奔去,顾盼间,已奔出数里。
倏地——
眼前人影一闪,黄衣人大惊,脱口道:“什么人?”
他陡然止步,目光一扫,哪有人影?
戚丁雁也看到一条人影,与自己擦身而过,可是环顾四周一眼,哪有人影?
许珍倏然叫道:“戚哥哥,那是什么……”
许珍话犹未落,远处,倏传来一阵长啸之声……
那声听来令人不寒而栗。
戚丁雁顺着许珍手指望去,但见自己的胸前,不知什么时候,竟被人挂上一张纸条。
他伸手取过一看,但见上面写着:“‘独眼黑狼’:即刻与你身边女人分手,否则,后悔莫及!‘情海断肠人’。”
戚丁雁见字,吓得汗毛皆竖,他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珍问道:“什么事,戚哥哥?”
戚丁雁脸色一变,道:“没有什么!”
黄衣人一见戚丁雁神情不妙,当下探手接过纸条一看,也不由为之色变。
这纸条所写分明要他与许珍分开,其中之意,像戚丁雁会死于许珍之手。
而令人吃惊的乃是留字之人,竟是“情天长恨”中的第一号人物“情海断肠人”。
此人留字示警,自非无故,黄衣人迅快地撕去了纸条,淡淡一笑,道:“我们走吧!”
黄衣人一语甫落,背后,倏传来一个声音道:“果然在这里!”
黄衣人及戚丁雁等人,吃了一惊,转身望去,但见林中,缓缓踱出了“天阴老人”及“风尘狂客”。
黄衣人及戚丁雁吁了一口气,戚丁雁道:“二位老前辈吓了我们一跳!”
“风尘狂客”愕然道:“难道这里刚才出了事情?”
黄衣人冷冷一笑,道:“亏你晚来一步,否则,你‘风尘狂客’难逃‘血轿主人’之手!”
“风尘狂客”脸色一变,道:“什么……他……他杀我?”
“不错,‘血轿主人’可能就是黎彩华?”
“风尘狂客”吓了一跳,脱口惊道:“什么……‘血轿主人’会是黎彩华?”
“极有可能。”
黄衣人冷冷道:“反正已经走了,你也可以放心,不过,二位急急找我们干什么?”
“天阴老人”浓眉一皱,道:“事情不好了!”
“风尘狂客”突又插口问道:“你能断定‘血轿主人’就是黎彩华?”
“虽不敢断定,不过,十有八九是她……”
黄衣人话犹未落,背后倏然传来一个冰冷冷的声音,道:“不,黎彩华已经死了。”
声音传来,使在场诸人,为之色变,循声望去,但见林中,缓缓踱出了那个神秘少女——“灰心人”。
这绿衣少女倏又出现,的确令人吃惊,这里面除戚丁雁苦思与许珍分手外,其余之人,均把目光迫视在绿衣少女一无表情的脸上。
绿衣少女的目光落在了“风尘狂客”的脸上,冷冷道:“‘风尘狂客’,天涯之大,真是何处不相逢呀!”
“这相逢大约不是巧合啦?”
“不错,这一次我特地来找你!”
“干什么?”
“去看看黎彩华……”
“她真的还活着?”
“不,去看看她的坟墓!”
“风尘狂客”脸色一白,脑海如遭锤击,喃喃道:“天啊!黎彩华真已黄土埋骨了?”
绿衣少女冷冷一笑,道:“去看看便知道了,你不是说,如果黎彩华果真的已死,你要叩死她坟前么?”
“风尘狂客”缓缓垂下头去……
这情形又使黄衣人大感不解,如果黎彩华真的已死,那么“血轿主人”是谁又是一个谜了。
“风尘狂客”咬了一咬钢牙,道:“烦请姑娘领我到她坟墓,如黎彩华真的已死,我崔天寒也不想活了。”
“她的坟墓离此只有一里,走吧!”
话落,当先弹身奔去。
绿衣少女一走,在场诸人,不得不跟她背后追去,戚丁雁皱了一皱眉头,向黄衣人道:“怎么办?”
黄衣人低声道:“我看不出她有害你之心……你暂不动声色,由我看着她好了!”
戚丁雁颔了一颔首,转脸望了许珍一眼,但见她粉腮展露着一片天真神情,憨笑迷人至极。
戚丁雁打了一个冷颤,他倏然发觉到,她的天真里面,像藏着一张狰狞面容,憨笑也似一把剑!
他心冷了!
为什么许珍会有害他之心?那么,害死那两个“中州双英”的许珍,真是她了?
难道,她的神经分裂症时间又将来到?
而在那个时间之内,她会变成另外一种女人,疯狂,残酷而又可怖的魔女?
这是可能的。
想到这里,他全身汗毛直竖,鸡皮疙瘩遍起,连连打着冷颤!
这时——
绿衣少女已把脚步停了下来,在场诸人举目一望,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赫然是一座坟墓,青冢起伏,景物萋萋,“风尘狂客”问道:“她……”
绿衣少女拦道:“那不是她的坟墓么?”
顺着绿衣少女手指望去,但在青草如茵中,叠出一座旧墓。
“风尘狂客”脸色骤显苍白,他一飘身,向那一座坟墓扑了过去,他举目一望,脸色为之苍白,那长满青苔的坟碑上,正是写着:“故黎彩华之墓”
“风尘狂客”的眼泪,骤然滚了下来,他深爱的女人,终于死了!
黄土埋骨情深遗恨!
这个深爱着他的娇艳无伦的少女,为他而死了,“风尘狂客”曾经付出了希望,他寄望黎彩华尚活于人间。
但现在,希望幻灭了。
他一声惨绝哀叫:“黎妹呀!”
他伏倒在她的坟前,双手抱着坟碑,放声痛哭!
哭声,哀伤无比,悱恻缠绵感人肺腑!
在场诸人,不由同感心头一酸,几乎被他哭声感染得双目泪流!
不管“风尘狂客”是否曾经辜负了黎彩华,然而,他爱她,是可以在此时看出来的。
“风尘狂客”依旧在疯狂痛哭!
绿衣少女冷冷说道:“‘风尘狂客’,黎彩华为你而死,你是否也应该尊守誓言而死?”
“风尘狂客”的哭声戛然而止,一脸悲切之色,令人不忍目睹,蓦听他喃喃而语:“黎妹呀,此生崔天寒负你太多,但求来世重续了!”
话落,他右手倏然擎起,劈向了他的“天灵盖”。
“天阴老人”见状,低喝道:“崔天寒,使不得……”
喝话声中,他的拐杖猛然挑向了“风尘狂客”的右手,把他击向“天灵盖”的右手拨了开去。
“风尘狂客”注视了“天阴老人”一眼,道:“前辈为何阻我?”
“天阴老人”苦笑了一声,道:“你能证明这死的是黎彩华吗?”
“风尘狂客”愕然道:“难道不是?”
“我不敢说不是,不过,在还没有确实证明是黎彩华之前,你妄然自杀,岂非太过不智?”
“风尘狂客”道:“如何证明这不是黎彩华?”
“第一,开棺验尸,看看这坟墓之中,是否真的装有尸体,第二,如果这尸体尚未变成白骨,也可证明是不是黎彩华!”
“风尘狂客”道:“不,我不能侮辱她,我怕看见她的白骨……”
“天阴老人”道:“可是如果这里面没有白骨——也就是说这是黎彩华故布疑阵,你不是死得冤枉么?”
“风尘狂客”沉默了。
这坟碑上,不是明明写着“故黎彩华之墓”么?难道这真是她故布疑阵?
他咬了一咬牙,道:“好,掘墓开棺。”
“天阴老人”道:“不错,开棺之后,黎彩华生死之谜,便可迎刃而解!”他望了“风尘狂客”一眼,道:“如老弟不便动手,我可以效劳!”
“风尘狂客”颔了颔首,缓缓退后。
绿衣少女粉腮微变,冷冷道:“‘风尘狂客’,黎彩华生前,你玩弄她够了,难道你还要再打扰她死后香骨么?”
“我要证明是不是她!”
“难道你不相信么?”
“天阴老人”闻言道:“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如果这坟墓中,没有白骨,这就证明,黎彩华还活着。”
话落,“天阴老人”一抡拐杖,向黎彩华坟墓走了过去!
绿衣少女倏然弹身,截住了“天阴老人”去路,喝道:“我就不容你们侮辱她。”
“天阴老人”眉一竖,慢声道:“女娃儿强词夺理,难道你承认这坟墓里没有黎彩华的白骨么?”
“不管如何,你们不能动她的坟墓!”
“这就表明黎彩华未死。”
绿衣少女冷冷道:“‘天阴老人’,你既然不相信这坟墓中装有黎彩华的白骨,咱们何不赌一赌!”
“怎么赌法?”
“如果这坟里有黎彩华白骨,从此之后,你行动受我控制,我要怎么样,你便怎么样!”
“如果你输了呢?”
“我负责把黎彩华找到,‘风尘狂客’不必自绝,同时把‘银面会’会长是谁告诉你们!”
这最后一个问题,的确极有诱惑力,虽然他们均认为“银面会”会长是“武林之神”,但是,这还是一个尚待证明的问题。
“天阴老人”咬了一咬牙,道:“可以!”
“不反悔!”
“老夫行道江湖,虽不敢夸谈一言九鼎,但自信不会失信于人!”
绿衣少女缓缓退后一步道:“掘坟开棺吧!”
“天阴老人”见状,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他望了一眼绿衣少女那一无表情的脸色,不由内心为之砰然!
可是此时势成骑虎,他虽冒一生失去自由之险,也非跟她赌上一赌不可。
他冷冷笑了一笑,举步向坟墓走了过去。
就在此时,远处倏传一声鬼啸之声,诸人闻声,不由脸色齐变!
黄衣人一个箭步,欺到了戚丁雁身侧,低声道:“事情将发生了!”
戚丁雁骇然注视了黄衣人的脸上,但见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许珍的脸上。
戚丁雁目光过处,也倒吸一口凉气,但见许珍妙目微合,神情骤转苍白,嘴唇在微微闪动……
难道那时间已到?神经开始分裂?
戚丁雁注视了黄衣人一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令人费解,看似用‘传音入密’的绝世武功与人交谈,不过又不像,她像入睡……而又在祷告!”
许珍的神情变化,除了黄衣人与戚丁雁之外,没有一个发觉,因为“风尘狂客”与绿衣少女均在注视着“天阴老人”掘坟。
场面骤现紧张。
在场诸人,同感心头猛然震动,只是这惊惧心情,各有不同罢了!
场面呈现一片死寂!
除了砰砰的掘坟之声外,场面静寂得针落可闻!
戚丁雁脸色为之灰白,可是,在这刹那之间,许珍的脸上神情,已起了数种不同的变化!
先是茫然……接着吃惊……哀求……痛苦……悲切……
这几种不同的内心变化,同时在她脸上浮起……
最后——
她的天真脸上,掠过了一片寒霜,但,微合的睫毛下,倏滚落两行泪水!
戚丁雁几乎惊叫出口,许珍最后的表情,正跟他所见杀死“中州双英”时一般无二!
他呆了!
这天真可爱,艳光照人的少女,为什么会染上这种怪症。
黄衣人功运双掌,蓄势以待!
就在此时,“天阴老人”已掘开坟墓,坟墓之中,赫然躺着一堆白骨!
“天阴老人”脸色为之苍白,下意识退了一步。
“风尘狂客”脱口道:“怎么了!”
“输了!”
“风尘狂客”上步一看,也不由为之色变,他的右手再度掣起,黄衣人倏然喝道:“慢着!”
“风尘狂客”注视了黄衣人一眼,喃喃道:“诚如这位姑娘所说,生前,我玩弄了黎彩华,死后,我又掘她坟墓,崔天寒死有余辜呀……”
黄衣人道:“你死不死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血轿主人’交待之语,我几乎忘记告诉你……”
“她说什么?”
“‘银面会’开派之时,你献上你的首级。”
绿衣少女冷冷道:“你退下把坟墓重新整好。”
“是!”
绿衣少女注视了“风尘狂客”一眼道:“你一拖再拖,‘银面人’开派之时你也逃不了……”
绿衣少女话犹未落,许珍妙目倏然一睁,杀机骤现,迫视在戚丁雁的脸上。
戚丁雁退了一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珍的粉腮,铁青得怕人,莲步倏移,向戚丁雁走了过去。
戚丁雁脱口道:“许姑娘,你怎么了?”
“我要杀你!”
“啊!你疯了!”
“我没有!”
她一步一步地欺向了戚丁雁,那神情可怖得令人不敢正视。
“风尘狂客”与绿衣少女,倏然惊觉,悚然而疑惑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许珍的脸上。
对于许珍的骇人转变确实使在场诸人,为之震摄。
黄衣人挪动了一下脚步,脸上骤现杀机,蓄势待发。
戚丁雁悚然道:“许姑娘,难道你不认识我了?”
“我怎么会不认识你,你是戚丁雁呀!”
“那么,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也不知道!”
“你的病又发作了?”
“天阴老人”整妥了坟墓之后,乍然发觉情形不对,他一抖拐杖,喝问道:“怎么回事?”,许珍道:“我要杀戚丁雁。”
“为什么?”
“我不明白!”
“天阴老人”脸色一变,喝道:“胡说!”
怒喝声中,他一抖拐杖欺到了许珍的面前,脸上倏现杀机。
许珍冷冷笑了一笑,道:“要我不杀戚丁雁并不难,第一,交出十六颗黑棋,第二乖乖跟我走!”
戚丁雁展露了他本有的残酷,冷笑道:“许姑娘,我原先已承认看错了你,这两个条件我均办不到……”
“你想死么?”
戚丁雁狂笑道:“告诉你,戚丁雁并非贪生怕死之人!”
“很好!”
戚丁雁一个箭步,拉开了挡在他面前的黄衣人,他黑得发亮的脸上,倏现恐怖杀机。
他自信自己的武功,决非许珍之敌,就连“天阴老人”,恐怕也不是许珍敌手,可是此时,他伤心变成了愤怒,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许珍柳眉一扬,道:“戚丁雁,你当真不交出十六颗黑棋子么?”
戚丁雁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放屁,接掌!”
话犹未落,呼的一掌,真劈许珍。
许珍玉腕倏挥,一股软绵的掌力,把戚丁雁托后五尺,口中说道:“戚哥哥,难道你不爱我么?”
绿衣少女一个箭步,欺到了许珍面前,反问道:“难道你也不爱他么?”
“爱!”
“那么你……”
“我无能为力。”
“天阴老人”再也忍耐不住,一抡拐杖,迫了过来,口中说道:“许姑娘,我们看错你了,老夫不材,倒想先领教你几招不传之秘!”
话落,已经挡在了许珍的面前。
许珍柳眉一扬,道:“你想找死?”
“未必……”
“天阴老人”必字未出,拐杖一抡,呼呼的一拐,已出手攻向了许珍。
“天阴老人”这一拐击出之势,已用上了“天阴十八拐”中的“地狱阴风”,暗藏三招杀手!
许珍娇影一弹,“天阴老人”这一拐竟然落空,她一飘一弹,再度欺身而上,玉腕伸吐,疾抓“天阴老人”门面。
“天阴老人”在她一飘一弹之下,不由惊叫出口,道:“这是‘流星身法’!”
就在他惊叫声中,许珍的掌力已经攻到。
“天阴老人”名列四奇,武功之高,并不差“武林之神”多少,当下左手一提,斜斜拍出一掌。
倏地——
林中传来一声冷喝道:“‘独眼黑狼’,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戚丁雁闻言,陡然色变,循声望去,林影摇曳,哪有一个人影?
戚丁雁愕了一愕,那声音又传来道:“‘独眼黑狼’,据说‘银面会’副会长已亲自出马,率领门下十人而至,如再不走,就后悔莫及了。”
黄衣人闻声,也陡然色变,他迅速环视了场中一眼,“天阴老人”已被许珍攻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黄衣人见状,低喝道:“走……”
声落人起,向前飞泻而去。
戚丁雁感到,事情的确太不寻常了,许珍突然转变,再加之“银面会”副会长亲自出马,这事情岂同小可?
他一掠身,也接着奔去。
许珍猝然低喝:“慢走……”
娇躯倏跃而起,向戚丁雁追了过去。
“天阴老人”也知事情非同小可,如果戚丁雁被许珍追到,那就惨了。
是以,他形同拼命,拐杖一抡,喝道:“胜负未分,何必急着走?”
飞身挡住去路,连击三拐。
这一来,许珍又被“天阴老人”挡住,她虽身负绝世武功,想脱身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这当儿——
黄衣人与戚丁雁已奔出半里之外,倏然——
一声断喝之声,破空传来,道:“‘独眼黑狼’,你走不了!”
一条人影,挟以流星之势,倏然截住戚丁雁去路,一掌迎面扫来。
戚丁雁还没有看清面目,对方的掌力,已如涛迫至,戚丁雁一咬牙,一掌硬劈过去。
黄衣人陡然转身,喝道:“戚丁雁退下……”
戚丁雁被这一喝,悚然色变,当下急忙抽身后退,饶是如此,他也被对方掌力扫中,骤退十来步。
黄衣人已在这极短的瞬间,击出一掌。
戚丁雁为之心愣,黄衣人喝道:“快走……”
戚丁雁傲然一笑,道:“不,我不走,我倒要看看‘银面会’的人如何处置我!”
冷笑之声骤起,十个红衣“银面人”倏然飞身截住去路!
当中一个红衣人喝道:“戚丁雁,今日大概不会有第二个‘血轿主人’出现了!”
戚丁雁傲然一笑,道:“你们当真是不放过我戚丁雁了?”
“不,只要你交出十六颗黑棋子!”
“你们过来试试。”
为首红衣“银面人”发出一声冷笑,身子一划,扑向了戚丁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