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送道长大笑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一抬手臂,已自腰间拔出宝剑,看样子,他是打定了主意要作困兽之斗。
天风道长着实有点看不过意,向前走了两步,道:“天送师兄,人都有过错,只要你知过能改,古语说,善莫大焉,你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呢?”
天送道长狞声道:“武当在一夜之间死了这么多人,说来都由我一人而起,我如改过,你们真能原谅我?”
天风道长道:“掌教师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你真能改过向善,我愿以生命担保你平安无事!”
天乙道长叹道:“天风师弟的话不错,我不会怎样处置你的,不过……”
天送道长嘿嘿的道:“不过什么?”
天乙道长道:“武当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你是罪魁祸首,我这做师兄的虽有赦免之心,但不知你日后又以何面目见前代祖师于九泉之下。”
天送道长道:“这么说,你仍不肯让我改过向善了?”
天乙道长正色道:“我虽答应,但是你心里能安么?”
天送道长道:“那么你究竟是打算把我怎么样?”
天乙道长一字字道:“你至少该面壁十年,以追悔今夜的过失。”
天送道长哼道:“说来说去还是要罚我,我如面壁十年,到时已近七十,有道是人生七十古来稀,我那时还能做些什么?”
听他口气,哪像是个出家人,西兆道长等人一听,脸色不禁都变了。
天风道长道:“师兄,你变了!”
天送道长道:“你们现在才知道么?”
天乙道长道:“贫道已尽了所能,既然你仍执迷不悟,我只好请前代祖师们原谅,贫道要亲自出手清理门户了。”
说罢,大步走了过去。
就在天乙道长步子一动之时,突然有两声凄厉的长啸从山峰中遥遥传来,天送道长一听大喜道:“好了,好了,我总算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了,这两个帮手一到,我叫你武当山非夷为平地不可!”
他语气中已不把自己看作是武当弟子,天乙道长一听,几乎被他气了个半死。
天乙道长再也忍耐不住,就要向前动手,仇若愚道:“掌教别忙!”
天乙道长道:“不知仇大侠有何见教?”
仇若愚道:“在下早看了出来,他刚才故意拖延时间,目的不外等这两个帮手,假若这两个帮手一死,他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天乙道长道:“仇大侠的意思是……”
仇若愚道:“在下也在等这两个帮手,需知荷花娘子想领袖天下在下早存了剪除她羽翼之心,这两人来的正是时候。”
仇若愚不屑的道:“是不是他们对手,等会一试便知,诸各位暂请退出一丈开外,两位贵客也该到了。”
话犹未了,凄厉之声已到近处,只见两条白影一闪,院落之中已多出两个人来。
两人非但白衣白裳,甚至脸上也罩着白面巾,只露两只漆黑的眼珠在外面,叫人一看,便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左面的比较高,右的比较矮,天送道长一见,忙道:“见过两位护法。”
右面白衣人道:“天送,事情怎么会弄到这般地步?”
天送道长道:“两位护法有所不知,这里来了很厉害的帮手。”
右面的白衣人道:“是谁?”
天送道长朝仇若愚一指,道:“他就是无毒丈夫。”
两名白衣人一听,都不由目光一冷,并且一齐向仇若愚投射过去。
右面的白衣人冷冷道:“姓仇的,想不到真来管这场闲事?”
仇若愚淡然道:“是么?”
右面白衣人哼道:“在园里之时,那时恰值咱们没空,而园主又要提防‘飞天婆婆’,所以才没有对你出手,你道你这样就算来去自如,而把本园视若无物!”
仇若愚淡然道:“是么?”
右面白衣人道:“说好说歹,咱们敬重你是一条汉子,你若现在就走,咱们抱着既往不究之心,绝不留难于你。”
仇若愚道:“是么?”
他一连应了三句“是么”,面上神色丝毫不动,两名白衣人脸上都罩了面巾,也看不见他俩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总之,右面的白衣人听到仇若愚第三声“是么?”之时,很显然的他已有些恼了。
他向左边白衣人望了一眼,道:“园主料的不错,到武当来的不是‘飞天婆婆’就是无毒丈夫,哼哼,咱们声东击西的战术已成功了。”
左面白衣人道:“不错。”
仇若愚心头一震,道:“莫非她自己已去九华?”
右面白衣人哂道:“现在这个时候还用不着园主亲自出马,姓仇的,你派去通风报信的人都完了。”
仇若愚虽然想力持镇定,但怎么样也捺不住脸上的惊容,忙道:“荷花娘子如敢动仇某朋友一根汗毛,咱们这笔帐一辈子也算不清。”
右面白衣人不屑的道:“好大的口气,老实说,你那点计谋早在咱们园主意料之中,园主故意将你留在园里,实际早已派人去了九华和华山,你如今到江湖一打听,这两派只怕已化为灰烬了。”
仇若愚没有说话,两眼巳红了起来。
右面白衣人朝仇若愚望了一眼,得意又道:“你在园里之时,咱们园主故意说要先向少林和武当下手,好把你和飞天婆婆遣这边来,那么咱们就好从容向其他各派下手,咱们在时间上也配合的好,武当和少林都是今夜发动,九华和华山都是今早。”
天风道长道:“好厉害的女人!”
右面白衣人瞪了他一眼,道:“咱们园主不但武功天下第一,就是机智也要高人一等,像仇若愚这种人都被支使的东倒西歪,只怪你们这些人有眼无珠,出乎尔,反乎尔,我也会叫你们武当化为灰烬。”
仇若愚暗暗吸了口气,道:“荷花娘子倒是我生平一大劲敌,我早先倒有些低估她了。”
右面白衣人哼道:“你真是井底之蛙,听你口气,你早先好像还没把咱们园主放在眼下?”
仇若愚道:“对你们说,你们也不懂,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右面白衣人道:“消灭武当的。”
仇若愚凛然道:“有仇某在此,你们今生休想!”
天乙道长忙道:“仇大侠,这件事能不能让贫道……”
仇若愚根本不容他把话说下去,断然道:“掌教不必多虑,有仇某在此,他们成不了气候。”
天风道长道:“仇大侠所言甚是,掌教师兄尽管作壁上观就是了。”
仇若愚道:“两位只要监视那叛逆便成,这两人大可交给仇某,我倒要看看他俩有什么能耐?”
右面白衣人道:“姓仇的,你真要管这件闲事?”
仇若愚道:“非但要管,而且管定了。”
右面白衣人道:“好!好!那咱们也就不客气啦。”
左面白衣人道:“事实上见了他就该动手,何必还和他磨菇。”
说话声中,两人已分向左右两边一站,右面白衣人缓缓从身上取出一件古怪兵器,左面白衣人也取出一件古怪兵器。
这两件兵器都为天下少见,他俩所使用的竟是银子打成的,那两具银人长不过一尺,在黑夜之中竟自放出夺目的光彩。
两名白衣人一出现,院落之中就軍上一层寒气,两人的兵器再一出现,无形中使院落中的寒气更为加重。
右面白衣人把银人一举,道:“姓仇的,这是你自取其辱,可怪不得咱们。”
仇若愚喝道:“少废话,只管动手就是。”
右面白衣人大喝一声,手上那具银人竟在半空中旋转起来,左面的白衣人也是一样,刹时只见两具银人在空中旋转不已。
这两具银人当真具有难以言喻的神奇威力,只听“轧轧”之声不绝于耳,四面飕风忽然大起。
天风道长呼道:“这是什么兵器,居然具有这等威力?”
天乙道长道:“银为金属之次,银人能够发这种威势,只怕其中还有文章。”
天送道长大笑道:“你们现在知道也迟了,
说话声中,那两具银人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非但响声刺耳,激风也越来越荡激烈,激风中好似挟着一股冰寒之气,因而在一瞬之间,整个院落好像都跌入冰窖里一般。
西兆道长大叫一声:“好冷。”和那数十名弟子一齐退了出去,天乙掌教和天风、天雷三位道长功力深厚,连忙运功抵抗。
仇若愚站在那里仍然一动不动,只是他手里的宝剑却已慢慢举了起来。
他的神色颇为凝重,目视那两具银人一瞬也不瞬。
就在这时,两名白衣人嘴里同时发出桀桀怪笑,右面白衣人大吼道:“姓仇的,你认命吧。”
只见他和左面白衣人掌缘同时在两具银人身上一拍,那两具银人身子一旋,已向仇若愚身前飞去。
仇若愚冷哼道:“这是什么魔兵器?”
“唰”地一剑飞出,同时袭向两名银人。
只听“当当”两响,两具银人被仇若愚真力一震,势力已慢了许多。
说时迟,那时快,仇若愚第二剑又已出手。
又是“当当”两声,两具银人身子摇了一摇,险些坠下地去,两名白衣人一见,不由大惊失色。
两人想溜,可是仇若愚第三剑已出,两人迫的出掌去对,这两人的武功显然不错,掌风居然激起一股极大的旋流,
可是,他们这种掌力对仇若愚简直无济于事,仇若愚的宝剑一挑,两名白衣人同时一声惨呼,一人胸口中了一剑,仰天倒在地上。
另外一人比较好,只是右掌被断,身子一跄,几乎摔下地去。
天乙道长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好了,大祸已除,只是贫道还有一件事不明!”
天雷道长道:“不知掌教何事不明?”
天乙道长道:“仇大侠一死一伤,想必定有用意。”
天雷道长道:“这……”
仇若愚道:“掌教不明之事倒也简单。”
天乙道长道:“还请仇大侠见教。”
仇若愚道:“见教二字不敢,只因荷花娘子的势力如日方中,在下必要挫一挫她的锐气,所以特地留一个活口回去。”
天乙道长不解道:“如容此人回去,武当不是更危险了吗?”
仇若愚道:“不然,她知事情是下在所为,必把所有的帐都算在仇某身上,到时必以全力追索在下,而罢弃对各派用武之念。”
天乙道长稽首道:“无量佛,仇大侠发一人之力身当天下重任,叫贫道等心何以安。”
仇若愚道:“也许在下生就有爱管闲事的毛病吧!”
天乙道长道:“仇大侠好说了。”
仇若愚话声一顿,面对那断腕的白衣人道:“仇某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么?”
断腕的白衣人已撕下一条布带把腕脉扎住,闻言恨声道:“听见了又怎样?”
仇若愚喝道:“既然听见,为何还不滚回去报信?”
断腕的白衣人巴不得他这么说,只是嘴里仍然装出很硬的道:“姓仇的,这笔帐咱们记下了。”
仇若愚不屑的道:“回去告诉荷花娘子,不但要记下这笔枨,就是所有的帐也叫她记下,快把这具狗尸也抬走,武当弟子可没这种闲功夫来掩埋这具臭尸体。”
右足一起,把尸体踢了过去。
断腕的白衣人也真够辛苦,自己断了一腕,流血已够多,这时连自己那只断腕也不去拾,接过仇若愚踢来的尸体,恨恨下山而去!
两名白衣人在几招之中就解决,天送道长早已吓的面无人色。
他想溜,可是天乙道长和天风道长把他守得紧紧的,连想动一步都不可能。
天乙掌教跨上一步,道:“天送,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天送道长这时不敢不答,道:“掌教请问就是,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天乙掌教道:“照刚才情形看来,你加入‘寻梦园’似乎不止一天了!”
天送道长稽首道:“不敢相瞒掌教,我二十年前就是他们的人!”
此话一出,非但天乙掌教和天风道长听的一惊,就是仇若愚听了,又何尝不感到意外。
据他们所知,二十年前应该还没有‘寻梦园’这个名宇,那么天送道长又是怎么加入进去的?
天乙掌教忍不住问道:“二十年前尚无‘寻梦园’其名,你是如何加入进去的?”
天送道长道:“掌教有所不知,对外界来说,的确没有‘寻梦园’这个名字,不过那时荷花娘子已在暗暗做功夫了。”
他竟直呼荷花娘子的名字,显然心也动摇了。
天乙道长仍然不解道:“她做什么功夫?”
天送道长道:“她当时收留了一批失意的江湖人物,这些人年龄有大有小,有男也有女,先经过她加以训练,然后才一一潜入到各派中去。”
天乙道长忙道:“据你所知,一共有多少人?”
天送道长道:“除我之外只天云一人而已。”
天乙掌教道:“二十年来你俩潜伏本派都做些什么事?”
天送道长叹道:“我们先习武当的武功,然后偷偷告诉荷花娘子,因而我们所会的,荷花娘子也能了。”
天乙掌教道:“贫道不相信你们只为偷习武功而来。”
天送道长道:“掌教所见极是,咱们另一步工作,便是分化武当的力量,比如从中挑拨离间,然后促使他们仇恨掌教,我和天云便乘机把他们收为心腹。”
事虽过去,但是天乙掌教一听,仍不觉汗毛直立。
天风道长道:“你们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天送道长道:“就是等待今天,不想……”
言外之意,不想碰到仇若愚,要不然,武当今夜早已面目全非,他这话虽没出口,只是天乙掌教他们都听的出来。
天乙掌教寒声道:“这样看来,除本派之外,峨嵋、少林也有他们的人?”
天送道长道:“岂止少林和峨嵋,就是华山与九华也有他们的人。”
天乙掌教忙道:“你可知去少林的是谁?潜伏在峨嵋的又是谁?”
天送道长想了一想,道:“掌教见谅,咱们二十年前只碰过一面,当时谁也不知对方是谁,在那种情形之下,谁也不便开口相问。”
天乙掌教道:“那么你们以后都没见面么?”
天送道长道“自那次之后,咱们便被分隔在好几处地方,比如我和天云,原本不认识,也是因为一齐要混进武当来,彼此才成了莫逆。”
天乙掌教道:“你们分隔之后又干些什么?”
天送道长道:“这得就每个人所负的责任、任务来说了,比如我和天云来武当,我们便得把武当上上下下的情形弄清楚,然后再来行事,这样岂不事半功倍?”
天乙掌教道:“太可怕了。”
天风道长道:“启禀掌教师兄,咱们得赶快去通知他们才行。”
天送道长道:“别的派别也许还来的及,少林、九华、华山这三大派只怕没有用了。”
天乙掌教道:“为什么?”
天送道长道:“九华和华山今早已经发动,少林和武当是夜晚酉时动手,除这四派之外,别的派别还来的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