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狂龙傲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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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为情舍己 两肋插刀

北剑寇年与天马侠高前冷冷地站着,脸上除了杀机没有任何别的表情。

小龙自动停止了笑声,但笑声一停,随着上脸的也是杀机,很浓的杀机。

两个享有盛名,受武林同道尊崇的人物,竟然联手对付一个后生晚辈,而且师出无名,以莫须有的理由作为出手的借口,的确令人骇异。

“呛呛。”两位名满中原的人物居然先亮了剑。

小龙此刻什么也不去想,因为他的心灵已全被怒火充满淹没。

“呛。”小龙也拨出了剑,他的剑一旦出鞘,就已经注定了非流血不可。

“听着。”天马侠开了口:“你必须用全力保命,只要有一丝丝保留,就会遗恨终生。

“你只要能接下老夫二人的联手三击而仍然活着,你就算活定了。”北剑紧接上一句。

“两位大侠。”小龙咬牙切齿的说道:“刀剑无眼,万一两位搁在这里,这笔账可就难算了?”

“哈哈哈,会有这种事发牛么?”天马侠意春之间,根本不把小龙当回事。

“啊哈!你能把老夫和高大侠搁在此地,绝不会有人敢找你算账,因为你很可能再难找到对手。”北剑挑了挑眉,站了个与天马侠成椅角的位置。

小龙的剑横了起来,心也跟若横了起来。对付眼前这两位白道大亨,他没绝对的把握,但他有坚如岩石的意志和旺盛的攻击力。

两老也亮出了架式。

双方的气势都无懈可击。

这是一场无以名之的博斗,无仇、无怨、没过节,更没道理。如果一定要找出理由,那只能说这两位白道大亨居心叵测,另有意图。

空气骤然冻结。

无可置疑,这将是石破天惊的一战。

小龙已然人剑合一,杀气凝聚在眸子里,似乎成了有形之物。那位气势足以使任何高手股慄。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老突然收敛后退。

“如何?”天马侠问。

“看来已足够。”北剑回答。

小龙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不敢松懈,仍保持高度的攻击状态。

“寇大侠认为足够了么?”

“至少可以一搏,胜算应该在六成以上。”

“如果配合得宜,岂非可以稳操胜算?”

“高大侠说得对极了。”

“呛呛。”两老归剑吞鞘,脸士的杀机也在刹那间化为乌有。

小龙真正地迷惑了,根本无从想象二老在弄什么玄虚。人家已收了剑,他当然无须再保持备战姿态,剑不自觉地缓呀缓垂下。但另个意念又使他下垂的剑扬了起来,眸子里在现杀机,直照在天马侠脸上。

二老的脸色同时微微一变。

“这算什么意思?”小龙沉声发问。

“非如此无法判断你的功力境界。”天马侠回答。

“目的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在下也不急于要知道,只有一点必须在此时此地加以橙清。”

“什么?”

“杀害水仙宫管事闵大娘这一段公案,高大侠何以死不认账?”

“你为什么硬指是老夫?”天马侠的老脸又变得十分难看

“因为分明是高大侠您的杰作,在下没理由背这口黑锅。”小龙的脸上泛出了青色。

“少侠别那么固执……”北剑一脸正色:“高大侠望重武林,会做这种事?又会事后不敢承认?衡情察理,少侠应该想得到这当中一定另有文章,这公案老夫与高大侠正在全力调查之中。老夫以人格担保,一定会对少侠有一个合理的交代。”

北剑说得合情合理,小龙无言以对,但内心却不接受这说法。因为天马侠否认过救他母子的事,那是假不了的。他已认定了天马侠是伪君子,盗名欺世的巨奸。

“高大侠怎么说?”小龙并未放松天马侠。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当不了真,事情会有个水落石出的。”天马侠正色回答。

“但愿如此。”小龙徐徐收了剑。

浓厚的杀机随着小龙的收剑而消失,像突然刮起的一阵邪风,来得急,去得也快。

“希望不久能借重少侠替江湖做件大事。”北剑望着小龙,一本正经。

“两位合力演这场戏,目的是想利用在下作工具?”小龙气愤难消,说话也就不大客气。

“少侠这么说……”北剑略显尴尬地笑笑:“就令老失汗颜了。”

“那在下该怎么说?”

“到时少侠就会明白,老夫二人有不得不如此做的苦衷,而且……老夫断言少侠会乐意做这件极有价值的事。”天马侠接的口。

“高大侠,我们不宜久停?”

“哦!是!请吧。”天马侠抬了抬手。

“请。”

二老朝小龙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双双离去。

小龙望着二老的背影,气呼呼地自语道:“没来由,玩这种花样,倚老卖老,本人不吃这一套。”

“浪子少爷。”孔大郎远远走了过来。

小龙望着孔大郎走近,他对这憨直的年轻小伙已然产生了好感。

“大郎,咱们又碰头。”

“不是碰上,小的是专门找少爷来的。”

“哦!找我什么事?”

“传个消息。”

“消息,什么消息?”小龙有些意外,但并不惊奇。他是同意铁脚的做法,而回风陵渡找余巧巧,查究他鼓老人自决的线索。铁脚行事一向古怪,所以他判断这消息定是铁脚传来的。

果然不出小龙之所料。

“是铁脚大爷传来的。”孔大郎在提到铁脚时,脸上不自禁地流露出恭谨之色。

“说那个叫余巧巧的姑娘已经到了芮城,请浪子少爷立刻赶去。”

“余巧巧去了芮城?”小龙皱起了眉头。

“是的,消息刚传到。”

“还说了别的没有?”

“说浪子少爷去了就明白,铁脚大爷在清风镇外的财神庙相候,少爷去见他最好是晚上。”

“唔。”

“少爷这就动身么?”

“光棍一个,说走就走,没什么好耽延的。”

“那好,小的立刻回讯。”

傍晚时刻,清风镇。

小龙刚刚抵步,长途劳顿,他需要喝两盅来驱除疲乏。何况现在也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刻,去见铁脚还嫌太早。照孔大郎传的话,见面最好是晚上。

于是,他进入一家酒店,反正有得吃喝就行,他不拣地方也不看招牌,小镇上的店招,只是聊备一格而已。

酒菜上桌,灯也点亮。

饿加上乏,小龙放开了大手笔吃喝,野性毕露。好在这种地方,三个月难得碰上一个斯文的客人,都一样,谁也不会笑谁。

小二添了两次酒,加了三道菜,小龙底已打好,动作和缓下来,有了个吃相。

“客官,你是个英雄。”小二在桌旁眦牙笑了笑。

“我是英雄?”

“是呀,客官吃喝的样子完全是一副英雄气概。”不知是恭维还是损人,不过小二倒是翘起了大拇指。

“嗯!吃喝的英雄,酒肉的好汉。”小龙也笑了笑,无意义的笑,顺口答腔。

“客官多份是来会英雄的。”

“会英雄,什么意思?”小龙心中微微一动。

“会咱们清风镇的大英雄呀。”小二有些眉飞色舞的样子,似乎他们这里真有了不起的大人物。

“我不懂。”小龙是有点迷惑,

“客官。”小二向酒店里瞄了一眼,回过头,一本正经的道:“咱们清风镇的规矩,无人不知……”

“什么规矩?”

“进镇不许带剑。”

“谁定的规矩?”

“本镇的大英雄一剑平天丁茂,丁大剑客。”

“一剑平天?”小龙月芒闪了闪,说道:“这名号我听说过,还算得士是个人物。他是清风镇的人?”

“对,不错。”

“为何不许带剑?”

“大剑客居住的地方,当然得受尊重,就像什么……有功名的老爷大人门前必须下马一样。”

“哦。”小龙冷冷一笑:“想不到还有这臭规知,带剑进镇又怎样呢?”

“那就表示来挑战、比剑、会英雄!”

“如果人家不是这意思呢?”

“这…”小二挑了挑眉,说道:“带进镇的剑得留下,甭想再带出去。”

“哈哈。”小龙灌了一杯酒:“我懂了,你去做你的事吧。”

“客官,小的是好意。”

“我知道。”

小二摇摇头,转了开去,口里嘟哝道:“不知天高地厚,看来不是拾着出镇,就是爬着离开。”

小龙听了虽不是味道,但也只好一笑置之,跟这种小人计较有失身份,也不值。

他在想铁脚和余巧巧的事。

铁脚留在这里,当然是为了渔鼓老人自决的公案,余巧巧为什么也赶来了呢?

对了,她说过古剑寒之死是家务事,看来此中大有文章。自己有插上一脚的必要么?

既然来了,当然得见见铁脚,弄清真相。

吃了两个馒头,酒足饭饱他付账出门。

小二用异样的眼光直送他离开。

走到镇梢,小龙已完全忘记了小二所说的什么规矩,他要到财神庙去会晤铁脚。

余巧巧是个很活跃的女人,如果她在镇上应该会现身的,小龙有些纳闷。

眼前常左边是一道高而长的用墙,围墙上开了道门,有个黑衣汉子直挺挺站在门外。

小龙刚一走到,黑衣汉子横跨一大步,拦在头里。

小龙心中一动,立即料到是这么一回事了。

“朋友是浪子小龙?”黑衣汉子开了口。

“不错。”小龙止步,心甲有此嘀咕,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号的?

“家主人在等候大驾。”

“贵主人是谁?”

“一剑平天丁茂。”

“素昧生平,在下也没空……”

“恐怕非见不可。”黑衣汉子目光灼灼。

小龙转头一看,门早是个大院子,花木扶疏中有个八角亭,亭子的梅角上吊着灯笼,把亭子前的空地照得很亮。空地上站着一个锦衣人,年纪约莫在三十之间。

“请进。”黑衣汉子抬手做了个肃客的手势。

隔得很远,但仍可看到锦衣人晶亮的目光,奋显示出是个不赖的高手。

不用说,这锦衣人便是一剑平天丁茂无疑。

小龙想了想,改变了全意,一侧身昂着头进入大院,向锦衣人身前走去。

黑衣汉子随着跟进,反手关士了院门。

小龙走到距锦衣人五步之处停住。

“朋友叫浪子小龙?”

“正是,阁下…”

“一剑平天,丁茂。”意态之间显得傲气凌人。

“咱们没见过面?”小龙也是一副狂态。

“嗯。”如刃目芒在小龙脸上一绕。

“有何指教?”

“朋友公然带剑入镇,这表示不把丁某人放在眼甲,想来必大有能耐。丁某人要伸最伸量。”

“济风镇不是丁家的吧?”小龙气不过,说话也就不管平数。

“浪子。”一剑平天也变了口气,说道:“即使不是,也差不了多少,照规矩来,两条路,第一条,交出你的剑,就放你上路。第二条,用你的剑争取你离开的机会,随便你拣一条。”

说完,傲然望着小龙。

“在下爱走就走,恐怕还没人能留得住。”

“哼。”一剑平天的脸拉了下来。

“如果在下两条路都不走呢?”

“还有一条。”

“什么路?”

“死。”尾音拖得很长。

“哈哈哈……”小龙失声笑了出来。

“别笑。”一剑平天一喝出声。

“姓丁的,你把自己着得太大了。”

“本来就不小。”

“拔剑吧!”小龙挑了挑眉。

一剑平天真的拔剑出鞘,向上平举齐眉。很古怪的起手式,眸子里同时闪出了凌狠之色。

小龙在犹豫了,值不值得为争这口气而拔剑?

“怎么,你不敢?”

“在下考虑值不值?”

“你没考虑的余地,你不拔剑是自误。”

“在传闻中,一剑平天应该不是这种德性?”小龙这句话倒是句实话。

“拔剑。”一剑平天像是迫不及待。他的剑动了动,似乎就要出手的样子。

“非打不可?”

“废话一句。”

“希望你不后悔,成名不易啊。”

“嘿!浪子,你口气满大的,你以为可以用嘴皮子磨过去?告诉你,别做梦。”

小龙的心火真正冒了起来,这种人不给他点颜色看不行。鼻孔里吹口气,亮出了剑。

空气随即紧张起来。

“浪子,你先出手。”一剑平天气势昂扬:“丁某人向例不先发剑。”

“在下如果先出手,你阁下将毫无机会。”

“哼!大言不惭,不知死活。”

“一个人要急着死,谁也没办法。”小龙边说边虚晃了一下长剑:“已经先出过手了。”

“好极,看剑。”一剑平天长剑攻出,凌厉狠辣,看样子真的是存心要杀人。

“住手。”一个女人的喝声突然传来。

一剑平天攻出的剑中途停滞,小龙的剑将发未发,两人都现出惊愕之色。

一条人影越墙而入,直冲到两人身前。

“是你?”一剑平天收剑后退。

小龙虽觉意外,但没出声。

不速而至的,赫然是余巧巧。

她的脸色很难看,口里发着娇吁,看样子是拼命赶来的。

“你们能不打么?”余巧巧看了看两人。

“不成。”一剑平天断然回答:“他太目中无人,而且坏了我的规矩。”

“规矩?”余巧巧怔了怔:“丁大侠立了什么规矩?这倒是……”

“余姑娘,这件事你不能管。”

小龙心中一动,听口气他们是认识的。

“丁大侠,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可是……余姑娘,一山不能容二虎。”

“丁大侠,浪子并没跟你争……”她说了一半,倏然住口,深深望了一眼小龙。

“余姑娘,很不幸,他正跟我争。”

“这话众何说起?

“你应该很明白的,丁某人万事都可以商量,唯独这档事无法容忍。”

小龙根本听不懂他俩在说些什么。

“小龙哥,”余巧巧转对小龙:“你绝对不能打,我们到外面去再说。”

“为什么不能打?”小龙瞪大了眼。

“嘿。”一剑平天冷笑了一声:“丁某人事前曾经说得很明白,留下兵刃就可以走,但他不肯,现在已经晚了,除了剑,没别的解决办法。”

余巧巧望向一剑平天,口唇连动,久久才发出声音。”丁大侠,这档事你更明白,是吗?”

“余姑娘,这是男人的事,你应该静候结果,现在不打,并不能解决问题。”

“可是……”

“余姑娘。”一剑平天切断了余巧巧的话头:“我本来不想说,但你逼我非说不可。这件事。是征得令尊同意的,所以你不宜插手。”

小龙愈听愈迷糊,看来所谓规矩是假的,一剑平天另有企图,只是找借口而已,怎会牵扯到余巧巧的父亲呢?她父亲同意了什么?

余巧巧的脸色更难看,平常的媚态荡然无存。

“丁大侠,这种事能勉强吗?”

“哈哈,余姑娘,丁某人一向作事果断,从不中途改变主意。”

“好。”余巧巧咬了咬下唇,说道:“错过今晚,你们可以一决高下。”

“我的主意不变,以免夜长梦多。”

“巧巧。”小龙已经按捺不住,喝道:“你退开一边,我一剑就能解决问题。”

“你要动手只死路一条。”余巧巧的声音发颤,听来话里有话。

“余姑娘。”一剑平天抬了抬手:“你如果不听劝告,后果会很严重。”话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丁大侠,你自己没考虑到后果?”

“我把后果想得很美。”一剑平夫笑了笑。

“丁大侠,你是成名的人物,应该珍惜羽毛。”余巧巧也笑笑,是挤出来的,极不自然。

“余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这场决斗不公平。”

“那里不公平?”一剑平天的脸色大变。

“要我抖出来么?”余巧巧咬咬牙。

“余姑娘,我的原意只是想分个胜负,不准备要人命。你这么一说,是逼我考最后的路……”

“闪开。”小龙大喝一声,前跨了一个大步,手中剑斜斜扬起,他已经准备出手了。

“小龙哥,你不能……”余巧巧上前抓住小龙的胳臂,两眼发了红。

小龙一振臂,把余巧巧震得踉跄倒退。

“看剑。”一剑平天闪电出击。

金铁交鸣声中,小龙连退了四五步,兵刃几乎脱手,他骇怪不已,分明这反击的一剑足可制服对方,想不到威力只发挥出一半不到。

内力何以突然锐减呢?

他忽然想到余巧巧说的这场决斗不公平,这句话的蹊跷大了。

一剑平天耐李可怕的笑容,迫了过去。

小龙已临生死关头,一种不屈的意志和反抗的本能,使他握紧剑反迎而上。

“不要。”余巧巧厉叫一声,拔剑横在两人之间。

双方由于余巧巧从中阻隔而停了进迫。

“余姑娘,你真的要插一手?”一剑平天寒声问。

“我别无选择。”余巧巧答得很干脆,

“你有选择的。”

“选择什么?”

“选择你该走的最正确的路,比如说……”一剑平天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做个忠诚的门中弟子,做个高门大户人家的贵妇,而最重要的是做个孝女,孝女,你懂得我的意思?哈哈哈哈。”

余巧巧在发抖,盼色已由铁青变为苍白。显然一剑平天这几句话对她的威胁太大。小龙听不出来,但她心里知道得很清楚。

“余姑娘,你救不了他的,他是死定了。”一剑平天又接上一句。

“巧巧,你闪开,我的事不必你管。”小龙吼叫起来,他宁愿死也不愿受一个他本来看不起的女人保护,这是他生来的性格。

突地,一样晶光闪亮的暗器从八角亭方向射出,直袭余巧巧。

余巧巧本能地弹开,暗器直射到围墙,坠地有声。

就在这瞬息的机会里,一剑平天的剑已罩向小龙。他号称一剑平天,剑术的造诣当然是惊人的。

又是一串金铁交鸣,一剑平天的剑已抵上小龙的心窝,身上有三个地方在冒红,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

余巧巧再弹回两人身前,但已改变不了形势。

小龙的脸孔像喷了一层血。

“巧巧,告诉我,我的功力何以会忽然消失了一半?”小龙目毗欲裂。

“……”余巧巧没吭声,脸孔在扭曲。

“浪子,看来你只有认命了,剑尖刺进心脏,不会太痛苦,只是一刹那的事。”一剑平天作势要送剑。

“慢着。”余巧巧凄厉地叫出声来。

“怎么?”一剑平天侧过脸。

“我……答应你。”余巧巧牙齿几乎咬碎。

“巧巧,你本就是我的人。”

小龙明白了一些,一剑平天这么做是为了余巧巧,他的心起了一阵剧痛,不是因为失去余巧巧,因为他并没确定爱她,只是觉得因为女人而死太窝囊。

“不见得。”余巧巧的脸更苍白。

“何以不见得?”

“我可以誓死反对,不计任何牺牲。”

“可是你就办不到,对么?”

“我办得到的。”余巧巧扬起了剑。

四名剑手从花荫中出现,排在余巧巧身后。

小龙激愤得几乎要发狂。

余巧巧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把目光停在小龙的脸上,泪水流了下来,久久,咬咬牙,望向一剑平天。

“丁大侠,我们谈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放人,我……嫁给你。”最后三个字是从牙缝里进出来的。

“余姑娘,你嫁给我已是定局……”

“你不接受?”

“不能算作条件,他无力自保,是他的事。”

急气攻心,小龙在大声喘息。

“丁茂。”余巧巧直接叫他的名字:“你如果杀了他,就得同样杀了我,假使我不死,我会誓死报仇。”

一剑平天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余姑娘,你这么爱他?”

“谈条件,莫说别的。”

“如果他活着……”

“我答应嫁给你就永不反悔。”

“哇。”小龙呛出了一口鲜血。他现在比死还难受,他只要把身体往前一迎,问题便可解决。但他想到血仇未报,他还不能死。可是眼前的情形,他又能活么?即使能活,将。活得多痛苦!

“余姑娘。”一剑平天深深盯了余巧巧一眼,从头扫到脚:“你要我纵虎归山?”

“你怕他报复?哈哈,你愿做小人中的小人?”

“呀。”一剑平天栗叫一声,剑仍抵住小龙的胸口,剑鞘闪电般点去。

惨哼声中,小龙仰面栽倒。

“你杀了他?”余巧巧已不管身后的四名剑手,举剑刺向一剑平天。

“锵。”剑被挡开。

“余姑娘,我只是废了他的武功,这已经是对你作最大的让步了。”

余巧巧激动得几乎站不稳。

“现在我答应你的条件放人。”

“你……”

“你不会反悔吧?”

“笑话。”余巧巧努力咬咬牙:“我虽是女人,还不会出而反而,现在我送他走。”

“他自己还可以走。”

“你不会派人截杀他?”

“哈哈,余姑娘,凭丁某人的名头,还不屑于做这种事。你尽可放心,从现在起,你不能离开我,这是我的条件,你应该没理由拒绝?”

余巧巧没吭声。

小龙摇摇不稳地站了起来,用剑尖拄着地面,瞪着一剑平天,眼角也渗出了血水。他此刻的感受,像是灵魂已被活生生地剥离了躯壳。目光中所含的怨毒,只要被看一眼,就会令人终生难忘。

余巧巧想靠过去,但被一剑平天用剑拦住。

“开门放他走。一剑平天挥手下令。

四名剑手之一立即应声去开了围墙门。

“丁茂,你现在要杀我还来得及。”小龙打了个踉跄,声杳妻厉得令人掩耳。

“本人已答应余姑娘放你走。”

“如果我不死……你会后悔今晚不杀我。”

“哈哈……”一剑平天眸子里杀光一现:“我能击败你一你,就能击败二次。希望你能恢复功力,到时咱们可以再放手一搏。”说完,扫了手下一眼。

小龙转身,艰难地挪动步子,边把剑慢慢收回鞘里。

“小龙哥…你……保重。”余巧巧声音带哭。

“我会活下去的,巧巧……”小龙没回头,他不敢再看余巧巧的神情,余巧巧是为了救他,而自我牺牲的。此刻,他忽然觉得有些爱她,但已经迟了。他已失去功力,而她也答应嫁给丁茂。

“希望你一也活得好。”他快走到门边,才补上了后半句话。

出了门,走向镇外。

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切完全改变。

望望天,他发出了一声苦笑。

还要到财神庙去见铁脚么?他在想,想归想,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财神庙方向走。

一个生龙活虎的武士,聚然失去了功力,内心的痛苦是不可言喻的。

一步一步地捱,握了半个时辰,走不到两里。

现在已是二更时分,郊野一片死寂。

正行之间,远远发现两条人影并肩而立。从身形体态看是一男一女,女的穿的是白色的衣裙。

小龙敏感地想到铁脚和水仙宫的公主,他的脚步停住了。现在自己的狼狈相能见人么?尤其是白表女子,让她看到现在的浪子小龙,实在是件残酷的事。

于是他改变了方向,朝侧方走去。

等到看不见铁脚和白衣女子的身影了,他才停下来喘息。他坐在块石头上,想:“原先替白衣女子叫屈,铁脚根本不配跟她来往。现在自己比铁脚更不如,这是命运么?余巧巧被迫作自我牺牲,嫁给一剑平天,也是命运么?”想到这里,他笑了,是对命运的嘲弄。

脚步声迅快地移近,停在身旁。

小龙转头一看,傻了,来的赫然是一剑平天四名手下之中的两个,来意不问可知。

在平时,这种角色他不屑一顾。而现在,人家要他的命比反掌折枝还容易。

两名武士狞视着小龙,月光朦胧,但两名武士的神情却清晰可见的,因为双方的距离只三步不到。

“浪子,失去功力多痛苦。”其中之一开了口,完全是嘲弄的口气。

“咱们兄弟特地赶来为你解除痛苦。”另一个接上腔,已经道出了来意。

“你们是奉命杀人?”小龙的声音出奇的平静,他已经是没功力的人,恨、怒、愤、怨表现的结果,徒增对方的讥嘲根本无补。死就死吧,一定会来临的事,又何必妄想逃避呢?

“是不是都没分别,该死的就活不了。”

“浪子,早死早超生,说不定你重新出世还来得及报仇,这一世你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

“你想怎么个死法?”

“你是玩剑的,死在剑下就不会觉得冤。”

两名剑手一唱一合,像猫在戏弄爪下的耗子。

小龙缓缓从石头上站起,瞪眼望着身前的两名剑手。他丧失了功力,但那份武士的气魄仍在,两名剑手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步。

“你两个是奉命杀人,爱怎么下手都可以,用不着在口舌上伤人。杀人、被人杀,在江湖上玩命的只有这条路、谁什么时候走上什么路很难说,要杀人现在就可以动手、杀人不过头点地,放利落些、如果存心戏弄,我浪子操他的祖宗。”

两名剑手互望一眼,其中之一霍地拔出剑来。

“朋友,我会给你干脆的。”

“慢着。”

“怎么,你还有交代?”

“不错,在下倒地之后,请看在同道份上,替在下立块碑,刻上浪子武小龙之墓……”

“你姓武?”

“对,姓武,还有,这柄剑必须随在下入上,这点能办得到么?”

“可以,还有话说么?”

“没有了,下手吧。”小龙一副生死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事实上,他不但在乎,而且十分在乎。他不甘心,更不愿死,他的大事还没办完。这么一死,实在无颜见爹娘于地下,可是,他能不死么?

“唉。”那名剑手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像你这种汉子,如果我能做主,实在不愿意下手杀你。可是,人下之人,没办法。”他的剑扬了起来。

小龙抬头望天,他除了望天待死,还有什么办法?

“快了结吧,好回去复命。”另一鲜手催促着。

“我实在不忍心下手。”扬起的剑没刺出。

就在此刻,一个刺耳的声音道:“好小子,就你这一念救了你。”

紧接着,一声惨号破空而起,另一剑手趴了下去。

现场多了一个人,是铁脚。

那名持剑的剑手反手便刺。

“锵”的一声,长剑破空飞去。

“好小子,说不杀你,你居然还卖乖,你不走等老子改变主意不成?”铁脚的铁杖重重一顿:“听着,远走高飞,你会活得长久些。”

那名剑手二话不吭,掉头飞奔而去。

小龙坐回石头上,木然望着铁脚。

“小子,你怎么回事?”铁脚近前问。

“没什么,栽在小人手里,被废了功力。”

小龙冷冷回答,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啊!被废了功力?”铁脚大为骇异:“是谁下的手?谁有这大的能耐?”

“一剑平天丁茂。”

“姓丁的小升奇怪,你小子的功力应该在他之上,竟然会被他废了功力,把经过说说看?”

一个白色的影子在不远处出现。

“算了。”小龙摇摇头,道:“你阁下请吧,不必管在下,反正事实改变不了。”

“你小子什么意思?”铁脚光了火。

“没什么。”小龙压住内心的冲击,一片漠然。

白影缓缘移近,是水仙宫公主,美人中的美人。

小龙站起身,举步离开,他不愿丢这个人。

白衣女子正要开口,却被铁脚用手势止住。等小龙走远了才道:“这小子相当倔,由他去,我会对付。”

依然是旷野,破晓时分。

小龙从睡梦中醒来,他是躺在树底下的草窝里。揉揉眼睛,一看,旁边坐了个人,赫然是铁脚,他坐直了身,怔望着这怪人。

“你阁下这算什么?”

“我不放心你,所以一路跟了来。”

“不必了,在下功力已失,对你阁下己经没有任何意义?各走各的路吧。”

“小子,对你自己来说,也失去意义了?”

这话问得很绝,小龙一时答不上话来,心里却起了浪潮。功力对他太重要,失去武功比丢了性命还严重,对未来他还没有任何打算。

“小子。”铁脚紧接着又道:“失去功力是小事,人千万不能丧志。你的脑袋还在勃子上,手脚也没丢,没有武功一样能完成自己的心愿。人在人为,成事在天,你应该懂得这道理。”

一席话倒是义正词严。

小龙定睛望着这正邪莫辨的怪人,眸子里泛出一种稀有的光芒。这芒影代表了他内心的急剧转变,也是生之意志的光辉。

“小子,我看得出,你是条龙,绝不是蛇,现在告诉我事实的经过?”铁脚的眼睛里放出期待之色,不再是狂焰,而是一种真诚。

小龙的确被感动了,收起倔强的性格,把经过的详情全抖出来。

“嗯。”铁脚深深点头,目中狂焰又开始浮动:“恶毒的阴谋,也是相当可鄙的阴谋。小子,我们共同面对一个可怕的敌人。”

“你说我们?”

“不错,我们立场一致。”

“敌人是谁?”

“现在还不能断言,但我相信对方很快就要现原形了。你等着瞧,现在我先查看一下,对方是以什么手法废了你的功力。”

说着,不待小龙同意,立即坐到他的身边,仲手探索,小龙也只好任由铁脚摸按。

“唔,只是普通手法。”

小龙心意动了动,听铁脚的口气似乎还有转机,希望之火登时燃烧起来。

“这里觉得怎么样?”铁脚手按冲脉与带脉交会之处,指头忽轻忽重地弹动。

“好像……有气要突破……”小龙也不能完全说上来,他只是有这感觉。

“还有救。”铁脚大声叫出来。

“还有救?”小龙激动非凡:“真的还有救?”如果废去的功力能复原,那等于是从死里复生。

“小子。”铁脚一脸肃然之色,说道:“照你的说法,表面上的原因是争风吃醋,但从各种晦暗不明的状况判断,其中大有文章。也许一剑平天丁茂只是被利用的工具,幕后有可怕的人物在操纵”

“可能是谁?”

“我们共同的敌人。”

“你的意思是指……

“不必说出来,心里明白就行。”

“那从对方身上,岂不是就可以追出敌人?”

“很难说。敌人如果是故意制造情况,利用别人来达到目的,被利用的人受了利用并不一定知道。”铁脚显示了他的深沉。

小龙默然,他一直怀疑铁脚极可能与吊亡客有关,但苦无直接证据。而照他现在的说法与口气,非但毫无关联。并且还是同道,是实情还是故作姿态?

江湖上有些人心比蛇狼还要毒,但从不操刀杀人,完全利用别人完成他的目的,表面上还装作人至义尽。这种人是最可怕的,他使你无从防范。

小龙有些迷惘,他并非多疑,而是非想到不可,宁可想错,不能作错,因为他要活下去。

“小子,万事莫如复功急,失去功力你便是人掌握中的鸡蛋,随时可以被捏碎。”铁脚吐口气说道:“现在你随我到一个极安全的地方,花三天的时间,希望一切顺利,使你恢复功力。”

“功力废了还能恢复?”小龙觉得难信。

“别人也许难说,但你小子不同。”

“为什么?”

“对方在下手时部位错了那么一丝丝,气机没完全被毁。同时你功力基础深厚,有极高的再生潜力,所以我有信心使你能恢复原有功力。”

“有条件么?”小龙受了下意识成见的影响,脱口问了出来。

“条件?有。”铁脚稍微踌躇了一下

“什么条件?”小龙的心一沉。

“在没得到我指示之前,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恢复了功力,办得到么?”

“这……当然办得到。”

“有人在你头上撒尿你也得忍住,敢应承么?”

“可以,但在下得知道为什么?”

“你想想也会明白,这种意外的发生,可一而不可再。既然有人存心要整你,如果一旦知道你功力仍在,会用更恶毒的手段对付你,很可能你不会有任何机会,对方失手只一次,不会有第二次。”

“在下懂了。”小龙不得不承认铁脚的话相当合情理,的确这种事不能再发生。

“很好,我们现在就走,我背你,我们必须争取时间。”说完,站起身四下隙望,连连皱动鼻头,又道:“现在很安全,可以上路。”

铁脚又玩闻嗅的噱头。

小龙有多次经验,见怪不怪了。

铁脚负起小龙,飞闪离开现场。

同一时间,一剑平天丁茂与余巧巧同住在旅店中。

灯下看美人,愈看愈美,不由你不信。

余巧巧是天生的惹火尤物,愈看便愈撩人。对一道美食,如果你不垂涎,那证明你不是生病便是白痴。

一剑平天的眼睛没离开过余巧巧,馋涎欲滴,一种想把人吞下去的神情。

“巧巧,我们……”

“我们怎样?”

“不能虚度良宵。”一剑平天邪意地笑笑。

“丁大侠,你把我当路柳墙花?”

“不,巧巧。”一剑平天伸手想拉余巧巧,说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何必争这早晚。”

余巧巧避了开去,

“不行,要等我爹做主。”

“怕不是这样吧丫”

“那是什么?”

“你心里还有浪子小龙,所以才坚持不住我家,要住旅店。”神色之间,妒意盎然。

“如果我说完全没有,那是骗人。不过我拒绝你不是为了他,而是我的做人原则。我答应了嫁给你,绝对不反悔。从现在起,马之良也休想再碰我。”

“你……”一剑平天的脸色变了:“你钟经跟姓马的好过?”

“格。”余巧巧笑了笑:“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们之间没任何关联,你不必把我当黄花大闺女,你应该想得到。”

“但是……马之良说他没碰过你?”一剑平天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不会敲锣炫耀他玩过多少女人,对么?”余巧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一剑平天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丁大侠,时辰不早了,你请回你的房间吧,把事情多想上一想,别等拜了堂才后悔。”

“如果我早知道……”

“早知道我余巧巧是别的男人玩过的女人……”余巧巧又笑笑:“就会事前加以考虑,对不对?”

一剑平天转身出房,显然一肚子窝囊。

余巧巧关上房门,脸色突然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