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吐出了吊亡客三个字,似乎还有话说,但已力不从心。下手的是吊亡客本身,还是他的传人?
小龙下意识地转动目光,四下扫瞄,但一无所见,空气是死寂的。
他忽然想到昏迷不省的余巧巧,不要又发生意外,忙奔了回去。
余巧巧还躺在地上,身边却多了个人。
小龙心头一窒,刹住身形,仔细一看,认出是铁脚,急掠了过去。先检视了一下余巧巧,没醒,但人还活着,这才松口气。
“伤了她的是谁?”铁脚问。
“一个黄袍道人。”
“黄袍道人?”
”嗯!道人已经躺在那边……”用手指了指方位:“这辈子不会醒过来了。”
“你下的手?”
“不是。”
“那是什么人下的手?”
小龙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全身的肌肉顿时收紧,先后好几次的无名凶杀,都有铁脚在场。两个人同时奔来,他却迟到了半刻,这段时间,足可杀道人而有余。虽然他用的是杖,但道人的兵刃可以借用,道人最后吐出了吊亡客之名,这当中蹊跷大了。
吊亡客。”小龙故意说了出来,以观察对方的反应,他目不稍瞬。
“你说什么……吊亡客?”铁脚是有些微的激动,但仍保持一贯的神情。
“唔。”小龙紧盯着铁脚。
“你小子怎么知道是吊亡客下的手?”
“道人剩下半口气,吐出这三个字。”
“哦。”
“你阁下有何高见?”
“我先去瞧瞧死道人。”铁脚迅快地奔去。
小龙望着他的背影,心头有些紊乱,到底铁脚是不是吊亡客的传人?
铁脚矢口否认是吊亡客的传人,缺乏积极的证据,当然无法硬栽。
余巧巧已经醒转,伤势太重,显得相当虚弱。
“小龙哥。”孱弱的呼唤。
“你……醒过来了。”小龙的反应很冷漠,但心里想到该先问问她,也许能得到些端倪:“巧巧,那伤你的黄袍道人是谁?”
“不知道,我……从没见过。”
“他为什么要杀你?”
“不知道,他……只说……我该死。”
“别的什么也没透露?”
“没有……他的身手相当不赖,我一出手便被他击落了兵刃,他……逃走了?”
“死了。”
“小龙哥,是你……。”
“不是我,我迫他放下你,他把你抛给我,转身就逃,没多远就被杀。”
“谁下的手?”
“他临死吐出了吊亡客三个字。”
“吊亡客?”余巧巧想挣起,但力不从心,头一抬又垂回地面,只睁大了眼。
铁脚回到原地。
“怎么样?”小龙冷眼望着对方。
“那道士不是寻常人物。”
“噢!什么来头?”
“你应该听说过,崂山之鸮这名号。”
“他就是崂山之鸮?”小龙心里一惊。这名号他听人提过不止一次,响当当的人物,为人介于正邪之间,是当今有数名剑手之一。
“如果他不死,或许能揭开谜底。”铁脚摇摇头。
“你阁下各果早来一步,情况就会不同。”小龙故意这么说,有心试探:“阁下是有事耽搁了么?”
“是有事岔了一下。”
“什么事?”
“半途跟水仙宫那老太婆谈了几句话。”
小龙默然,也许是事实,也许是遁辞,反正无法查证,但心里的结是解不开的。
“天快亮了。”铁脚望了望天。
小龙这才注意到月已沉没,大地一片幽暗。
“在下得走。”
“上那儿?”
“带余巧巧去疗伤,耽在荒野里解决不了问题。三天之内在下到渔村拜访阁下,查证那档子事。”他不想当余巧巧的面说出宋文娟的事,他说三天之内,是恐怕余巧巧的伤一下子不会好,所以把时间说得活动些。
“她是有主的女人,又是天斩门弟子……”铁脚沉声着:“你带走她不太合适吧?”
“在下不管这些。”
“小子……”
“别说了,在下欠她人情,欠人情就得还,别的都不重要。”小龙抱起余巧巧。
余巧巧闭上了眼,被自己属意的人抱着,是一种至高的享受。
“你走吧。”铁脚摆摆手。
小龙转身跨步。
不是店房,是一间远离镇市的民房,房东是一对早出晚归做小买卖的老夫妻。
在这僻静的地方疗伤,是余巧巧的主意。
小龙不知道原委,但余巧巧心里有数,马之良诡计多端,防不胜防,她斗不过他。
今天是余巧巧受伤后的第二天,她已能扶着墙壁走路,自进饮食。
现在是晌午刚过,两个人坐在房里窗前。
“小龙哥这两天苦了你了。”余巧巧情深无限地望着小龙:“你那么狂傲,想不到对女人……这么体贴……”
“我只是为了还你的情,因为你曾经照料过我。”小龙意态冷漠。
“就只为了还人情?”余巧巧的脸色黯了下来。
“唔。”小龙望着窗外。
“别的什么也没有?”
“还能有什么?”小龙回过头。
“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余巧巧直率地问,她是开放性的女子,说话很少含蓄。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小龙冷酷无情。
这句话大大地伤了余巧巧的心,她怔住了,眼圈立刻发红。
“因为我不是铁脚和马之良一流的人,所以我不敢说喜欢你。”小龙又补上一句。
余巧巧本来难过想哭,但现在她却笑了,不是惯常的媚笑,而是一种异样的笑,由愤恨而升华成自嘲的笑,这种笑,的确不令人欣赏。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余巧巧偏起头问。
“还没碰到。”
“噢!比如说……像水仙公主之类的女人呢?”
这句话使小龙的心弦震颇了一下。他眼前浮现出冰山美人的影子,没有冰,但他已感觉到冷。但那绝世姿容,又使他感到冰里似乎有火。
而这冰,这火,迅快地远飏而去,代替的是铁脚的怪相怪行,这两个几乎完全是极端的男女,似乎已经有线牵连,这使任何不相干的人都无法忍受。
一朵高贵的花,怎能插在破瓦罐里?
“怎么,我说到了你的心上了?”余巧巧冷笑。
“别对我提到她。”小龙的话冲口而出。
“怎么?想,但得不到?”
“你什么意思?”小龙瞪眼。
“没什么,只是说出你不愿听的真话而已。”
“我不愿听。”
“好,我就不说。”眸光荡漾了一下:“小龙哥,你永远改变不了对我的看法?”
“什么看法?”
“你始终认为我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根本与我无干。”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小龙的眼睛瞪大到不能再大,这种女人,大概心里只有男女之事。
“你抱过我,你……要求过我,你吃过醋,你骂我不要脸,如果真正与你无干,你就不会这样?”
“哈哈哈哈,巧巧,你是尤物,女人中的女人,使男人一见就发火的女人。不错,我喜欢你,像铁脚对女人一样。”小龙是气极了负气说的,心里并不是这回事。
余巧巧怔了怔,又展颇笑开。
“小龙哥,可是你不敢,对吗?”
“我为什么不敢?”
“表现给我看?”毫无掩饰的挑逗。
小龙两眼冒出了血丝,赌口气,伸手把余巧巧拉到怀里,楼紧。
“哎哟。”余巧巧呻吟了一声。
小龙站起身,把她放在床上,然后两眼直瞪着她,久久,他喘了口气。
“别怪我抛下你不管,我要走了。”
“你……”余巧巧张口瞪眼。
“你的伤已不碍事,我用不着再陪伴你。”
“小龙哥,我……”
“你可以回你舅舅的酒店,不怕没人照料。”
“小龙哥,我……我刚才是故意逗你的,我不愤……你对我的看法。”
“你是你,我是我,谈不上那些。”小龙转身抓起自己的兵刃。
“你真的要走。”余巧巧坐起身,像要哭出来。
“这些无须作假的。”
“你要走你就走吧,我何必强留一个留不住的人。”她的语调显得无比的幽凄。
小龙忽然觉得不忍,他从来没听过余巧巧用这种声调说话,但他的个性又使他不愿改变主意。挪动脚步,走向房门。到了门边,又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跨了出去,心里那一丝不忍依然存在。
“哇。”余巧巧呛出了一口鲜血。
小龙已在门外,他听得很清楚,脚步不由停了。心想:“真的抛下重伤未愈的她不管么?记得自己受伤,她照顾自己无微不至……”
他必须作痛苦的决定。
如果他对她真的无意,便不会有这种心理产生。虽然他一再对自己强调,这种女子不值得去爱,根本也不爱,可是潜意识里的那一丝意态却无法否定。
他僵立着,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余巧巧近乎歇斯底里的笑声。
小龙的心弦随着余巧巧的笑声震颤。
“浪子少爷。”院子里传来一声急迫的呼喊,接着是人倒地的声音。
听称呼,小龙已经知道来的是谁,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只见孔大郎倒在地上直喘。
“大郎,怎么回事?”
“浪子少爷,快……快去救……”
“救什么?”
“救宝。”
“救宝?”小龙大感突兀。
“是……是的,迟就来不及了。”
“你受了伤?”
“只是……脱力。”说完,狂喘不止。
“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来不及……说了,前面小路上……箩筐,必须截下来,请快。”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小龙是满头玄雾。
“知道的……你……这家主人是小的亲戚,浪子少爷,请你快去……铁脚大爷……已经受了伤。”
小龙一听大惊失色,铁脚的真实功力没考验过,但绝差不到那里。连他都受了伤,显见对手之强,他不想再问,反正到场就知道。
“在什么地方?”
“前面不到一里的……小路上。”
“大郎,房里受伤的……”小的会照顾。”
小龙弹身奔了出去。
小路当中,摆了个大竹篓,加了旧,粗绳子十字交叉捆着,还穿着竹杠。
两名黑衣汉子躺在竹篓边,血肉模糊,死状很惨。
稍远的路边草地上,两个人相对,一个是铁脚,另一个是蒙面人。
铁脚须发俱张,横杖对着蒙面人,左肩头一片殷红,看样子是挨了一剑。
蒙面人的剑斜扬着,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寒芒。
“铁脚,你死定了。”蒙面人声音尖细,像是故意逼出来的假嗓子。
“未见得。”铁脚手中杖抖了抖。
“嘿嘿嘿嘿……”冷笑声中,蒙面人欺身出剑。
剑法之诡异,武林罕见、剑是刺向空处,不刺人,而且相当缓慢,像是比着玩的、如果铁脚不见红,淮也示会认为双方是在作生死之斗。
铁脚的铁杖挥了出去,门户严紧,攻中寓守,可以说完全无懈可击,而且势道强猛得令人咋舌,像是一杖就想夷平一座土丘。
使人无法相信的情况发生了。
蒙面人的料产来刺向空气,待铁脚的杖一攻击,刺向空处的剑突然回转,完全不可能的角度,完全不可能的腕臂扭曲。
完全无隙可乘的杖势,像突然有了空隙,而这空隙就是特别为剑留下的。剑尖毫无阻碍地递进杖影,没有发出丝毫碰击擦撞之声。
闷哼乍传,铁脚连退了三四步,铁杖斜拖,右上臂裂开了一道大口,皮肉翻转,血流如注。
蒙面人仗剑前迫。
“站住。”小龙适时赶到,直朝蒙面人身侧。
蒙面人止步,转身,面对小龙,怕人的目芒透过面巾孔,照在小龙面上。
“你是谁?”
“浪子小龙。”
“准备做什么?”
“对你阁下拔剑。”
“什么意思?”
“在下的剑一出鞘,不见红不回。”
“哈哈哈……”
“别笑,这一点也不好笑。”小龙挑了挑眉,说道:“在下不必请教阁下了,既然蒙面遮脸,当然是见不得人的角色,等你躺下,再瞻仰你的庐山真面。”
“小子,你到底有多大的气候?”
“一试就知道。”
“年纪轻轻就死,不觉得冤么?
“如果阁下真有这份能耐,在下倒荣幸之至。”小龙狂傲之色自然流露。
“很好,老夫伸量你一下,拔剑。”
小龙横抬起剑,左手抓上剑鞘,缓缓拔出,到三分之二时停住,移步占位,脸色凝了下来。
铁脚怪声道:“小子,不是卖狂的时候,一丝疏忽便遗憾终生。”
小龙没任何反应,签于铁脚这等人物都伤在对方剑下,他心里当然是有数的。此刻,剑、气、神、人都已融而为一,旺盛的克敌意志,坚韧如钢。
对峙!
空气已凝固,一切都已静止,时间似也停滞在某一点上。要有,就是看不见但逼人窒息的杀机。
铁脚的两眼也不再眨动,凝注着。
没有时间意念,所以不知道对峙了多久。
“呀。”
“呀。”
栗吼声同时发出,剑芒乍闪即灭,使人心神俱颤的一瞬,就只这么一瞬。
小龙仍站在原地不动,剑斜扬着。
蒙面人退到八尺之外,左胸冒红。
“小子,留下他。“铁脚大声吼叫。
小龙窒了一窒,意念还没回转。
蒙面人掉转身,闪电般逸去。
“怎么放他走?铁脚顿了顿铁杖。”
小龙徐徐放下剑。
“在下有理由赶尽杀绝么?
“如果他是吊亡客一路……”
“你……你不早说。”小龙瞪眼。
蒙面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龙的目光扫向竹篓子。
“里面是什么?”
“宝。”
“什么宝?”
“活宝。”
“在下见识一下。”小龙举步向篓子走去。
“小子,不能看。”铁脚赶了过来。
小龙用剑去挑竹篓上的绳子。
铁脚用杖格住。
小龙怒视着铁脚,心火股股直冒。他是受邀来助拳护宝的,而铁脚竟然来这一套,他无意窥人隐私,只是既然因此而拔剑树敌,他有权知道内情、被人当猢狲耍,是窝囊不过的事。
“你真的不许在下看宝?”
“并非不许,只是此地不宜,得先到安全地带,以免再发生意外。”铁脚和声解释。
“瞧一眼能碍事么?”
“你小子一定要看,你就打开看吧。”铁脚收回拐杖。
小龙反而迟疑了,目光一扫地上两具黑衣人尸体。
“这两个死的是什么身份?”
“运宝的。”
“在下问他们的来路?”
“天斩门弟子。”
“噢!谁下的手?”
“刚刚那挂彩而逃的蒙面客。”
“蒙面客又是什么来路?”
“不知道。”铁脚摇摇头。
小龙端详了一下竹篓,还是憋不住好奇的冲动。用剑挑断绳索,揭开盖子。一看,几乎叫出声来。篓子里装的是一条破棉被,棉被里露出半截石头。
这就是宝?
不惜以流血护持的宝?
一股无名孽火从小龙内心深处冒了起来,赤红的双目直瞪着铁脚。如果他是只野兽,那样子表示它要吃人。
“铁脚,这是什么宝?”
“诱敌之宝。”
“什么,你……”
“小子,冷静些,别发那大的火。我告诉你不要看,你坚持非看不可,现在很可能有人在暗中窥伺。你听着,那边的树从很密,你背竹篓子过去。听我的口哨为号,把篓子、石头、棉被分三个地方抛弃,然后我告诉你详细的经过。”
“你准备耍我的宝?”小龙还在火头上。
“小子,我差点送了命,身上被戮了两个洞,这可不是假的?你自己也拔了剑,怎么说?”
小龙深深想了想,这当中是有很大的文章,且照铁脚的话做了再说。
于是,他收好剑,把割断的绳索重新绑好,反手扣住索子,把竹篓搭在背上,疾步奔向林子。
铁脚从斜里掠去,展开搜索,他必须确定暗中没有人窥探才不误事。
小龙到了林深处,放下篓子。
不久,传来了铁脚的口哨声。
小龙打开竹篓,把石头倒出来。石头一去,篓子便轻了。他一只手拖着,换了个地方,抛去棉被,然后再变方位,弃了竹篓。
“卿。”铁脚的口哨声又传。
小龙循声奔了去,双方会合。
“说吧!怎么回事?小龙迫不及待。
“事情的经过很离奇,我到此刻还想不透。”铁脚一本正经,狂态尽敛。
“从头说吧。”
“宋文娟是女人,留在我那里起居诸多不便,所以我请求水仙宫暂时收容。为了掩人耳目,准备以竹篓子运送。在行动之前,却接连发生了两件岔事……”
“什么岔事?
“头一样,村子被人侵入,黄狗遭毒毙。那是只灵犬,看守门户胜过一名高手……”铁脚语带激愤。
“噢!另一件呢?”
“江边发现浮尸。”
“浮尸?”
“唔!死者是宋文娟的男友古剑寒。”
小龙心头剧震,两眼暴睁。这的确是骇人听闻的意外,对方为什么要对古剑寒下手?
“谁杀了古剑寒?”
“不知道,尸体上没有伤痕,也没有中毒迹象,完全是在水里窒息死的,我把他埋了。”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
“让我想想……”小龙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可怕。
前天,正是古剑寒与余巧巧在通天台约会的日期,但自己到现场,并不见古剑寒的影子。当时为了争执,没向余巧巧问起这档事……
“在下会查,先说你的。”
“为了这两件事,我临时改变主意,篓子里装上石头,照原定时间运出,途中巧碰上天斩门护法北剑寇年,他们仍不遗余力在搜寻宋文娟的生死下落。”
“后来呢?”
“我把实情告诉了寇年,他是绝对可以信赖得过的,商量结果,由他们的人接运,结果发生了刚才的事。”
“寇年人呢?”
“他带未文娟走另一条路。”
“你阁下判断下手的可能是谁?
“八成与吊亡客有关。”
“为什么?”
“你和宋文娟大难不死,中同样的毒,也有木珠出现,古剑寒虽没中毒,但他也是淌这趟浑水的一份子,很可能是二而一的事。”
“木珠是吊亡客的信物?”小龙激动起来。
“没听说过,想来必有关联。”
“刚才的蒙面客……”
“剑术惊人,只差没用毒……”
小龙陷入沉思,他深深地想。
他已经学会了思考,遇事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冲动,也不再那么主观。江湖人,如果不学会思考,便永远只是个逞强斗狠的武夫。
铁脚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他对他的成见极深,他不敢片面相信。
“对方杀人的目的何在?”小龙这句话可以说是多余,只是他心里这么想,所以便脱口问了出来。
“这就是我们要揭开的谜。”铁脚漫应着:“不管什么人,杀人必有其目的,绝对不是盲目地杀着玩。我们得先找出对方的动机,便可判断出对方的来路。”
“何以怀疑是吊亡客呢?”
“基于毒的推论。”
“从表面上看,几次凶杀都涉及到女人,而且都是少女,这应该是一项特征。”小龙抓到了重点。
“唔。”铁脚点点头。
“宋文娟已经交给了北剑寇年?”小龙改变话题。
“怎么,你小子以为我说谎?”
“那倒不是。”
“那何必再问?”
小龙本来有话要说,但念头一转,把到口边的话硬吞了回去。他似乎已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当年天斩门主宋海波是被毒杀的,判断是吊亡客下的手。现在天斩门已出面清理这笔老账,不管是吊亡客本人或是他的传人,先对天斩门的人开刀是当然的事。
想到铁脚的来路和近乎邪门的作风,小龙忍住了心头的话。谁敢断言铁脚不是在演戏?江湖上靠演戏骗尽天下人的并不乏人。
“你小子似乎有话没说出口?”铁脚够厉害,一眼看穿了小龙的内心。
“是有话要说……”
“怎不痛快吐出来?”
“说不说……也是一样。”小龙在打主意找遁词。
“不爱说拉倒。”
“在下要回头去向余巧巧查证一件事。”这句话是掩饰原来的心意,但却是实情。古剑寒变成了浮尸,他前晚本是赴她的约会的,她脱不了干系。
“查证什么事?”
“恕现在不便先抖出来。”
“我也有事要办,你走吧。”
小龙深望了铁脚一眼,转身离开,才走得几步,孔大郎迎面奔来。
“浪子少爷,情况怎么样?”
“你们大爷会告诉你。”
“他……没事?”
小龙想了想:“那位姑娘怎么样?”
“她也没事。”
小龙继续举步。
又回到了民居小屋。
小龙直接进房。
余巧巧躺在床上,半拥着被,脸色很不正常,那样子像刚刚跟人呕过气,吵过架。
“巧巧,你怎么啦?”小龙走近床前。
“我……怎么?”
“你脸色很不好。”
“奇怪,你怎会忽然关心起我来了,你不是撇下我这不要脸的女人走了么?”余巧巧鼓起了腮帮子,
她的脸因受伤而微呈苍白,现在因为激动而把苍白添上一抹红,益发增加了她的媚气。
生成的德性,小龙在这种情况之下转不了弯,换了别人,只消打个哈哈,便可以改变气氛,但他办不到。余巧巧这么一讥讽,他无言以对。
一个被爱的人,也很容易被原谅。小龙体会不到,也不屑于利用这一点,因为他是浪子中的汉子。
“你为什么又回来?余巧巧又问。
“有事。”
“哦!难怪,我说呢……什么事?”
“有几句话问你。”
“那你就问吧,回不回答得看我高不高兴。”余巧巧的声调并没缓和。
“前天晚上你跟古剑寒在通天台约会?”
“不错。”余巧巧眸子连转:“有这回事。”
“他去了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去赴约?”
“你这是什么意思?”余巧巧坐起身来,以异样的眼光盯着小龙:“你是不相信我的话,还是……”她没说下去,不知道后半句是什么。
小龙紧抿着嘴,他在考虑该不该说出古剑寒的死讯。
宋文娟已被北剑寇年带回天斩门,这消息余巧巧很快就会知道,是否有必要由自己先告诉她?
“我相信你的话。”
“鬼话。”
“你……”小龙挑了挑眉:“什么叫鬼话?
“你分明说的是鬼话,你巴巴地回头来问我古剑寒是否赴约的事,定然是有目的的。而我随便一说,你便相信了,没追问下去,这不是鬼话么?”余巧巧振振有词,她说的不毛直理。
“要我说出来么?”
“随便你爱说不说。”
小龙口里微哼了一声,转身便想离开,转念一想又回过身来,吐口气。
“我告诉你,古剑寒浮尸江边。”
“噢。”余巧巧并无惊震之状。
“你早知道了,对不对?”震惊的反而是小龙,他大感意外口
“我不知道,我只是料到。”余巧巧皱眉望了望窗外,幽幽地道:“天下有很多事,凭人的智慧是无法想象的。你绝对想不到的事,偏偏就会发生。你绝对不敢相信的事却教你非相信不可。”
她说话从来没这么正经过,现在这一表现,像换了另一个人。
“你怎么会料到古剑寒会遭横死?”小龙对这公案突然发生了兴趣。
“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这是我们门户的秘密。”
谈到门户的秘密,小龙便无法追问了,他不能不尊重江湖规矩,只是心头打了一个很大的结。据他的了解,古剑寒并非天斩门弟子。
“古剑寒是什么出身?”小龙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说过无法告诉你。”
“那我们的话到此结束。”
“不过……”余巧巧又皱起眉头。
“不过什么?”
“算了,那只是我的胡思。”余巧巧似乎有极重的心事,又像是有很大的顾忌,言不尽意,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晤。”小龙成了无话可说。
“你又要走了?”余巧巧忽然改变了态度。
“我有理由留下么?”
“嗨。”她不知在想什么,嗨了一声,低下头。媚荡之中带着几分孤凄。
小龙下意识地心中一动,他无法分析他自己对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感受。喜欢她?有一点。鄙视她?也有那么一点。
“你的伤怎么啦?”一种下意识的关切。
“不会一下子复原的"
“我陪你些时。”小龙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
“陪我?”余巧巧似乎很感意外,睁大了眼:“什么使你改变了主意?”
“什么也没有……”小龙话锋顿了顿:“我一向喜欢做我喜欢做的事。”
“你……这是你喜欢做的事?”余巧巧眸子放光。
“我欠你人情。”
“你只是为了还人情?”余巧巧眸光收敛。
“不错。”
“那就大可不必了,我不稀罕你还人情,更不领你的情,你还是请便吧。”轻轻叹了口气:“天下有的事是勉强不来的。”
刚刚轻松了一下的气氛又冻结起来。
小龙突然想到了黄袍道人。
“巧巧,你认识那个拦杀你的黄袍道人么。”
“不认识,怎么样?”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崂山之鸮。”
“崂山之鸮?”余巧巧惊叫起来:“想不到那牛鼻子就是名震江湖的崂山之鸮,他为什么要杀我?”
“他也被杀了。”
“啊!谁下的手?”
“不知道,他临断气说出了吊亡客三个字。”小龙又想到了当时铁脚诡异的行径,这邪门人物的确脱不了嫌疑,只是苦于没直接的证据。
吊亡客?”余巧巧的声音在发抖。
“事实证明吊亡客还在人世,东山复出。”
“唔。”余巧巧在深思。
“巧巧,坦白回答我一句话……”
“什么?”
“铁脚真的是专梢塌女人的邪门人物?”
“这……”余巧巧窒了片刻,才期期地道:“我并不知道他的来路,当初是随口胡说的,因为我们急于调查吊亡客的线索,而他从中阻挠。”
“嗯。”小龙吐口气:“你没怀疑过他与吊亡客有什么关联……”
“没有。”
“为什么?”
“因为他是残废,也不用剑。”
“现在呢?”
“难道你有什么发现?”余巧巧反问一句。
小龙答不上来,情况太复杂,不知从何说起,而纯属臆测,并没有积极的证据。他同时想到了截夺竹篓的蒙面客,如以情况判断,那该是最值得追究的对象。
“怎么不说话?”余巧巧久候小龙没开口,追问了一句。
“眼前没把握,我不想说无根的话。”
“对了,古剑寒的尸体呢?”
“铁脚收埋了。”
“小龙哥。”余巧巧望望窗子,又望望门,神色变得很凝重,用极低的声音道:“我说不上来,只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什么不对?”小龙靠近些,也用低声回应。
“古剑寒说什么也不像邪门人物,他……”
“他怎么样?”
“我请你办件事,不能让第三者知道。”
“噢!说说看?”
“请你到苪城西郊五十里的清风镇,拜访一个叫渔鼓老人的江湖奇人……”
“做什么?”
“探查一下古剑寒的来路。”
“渔鼓老人知道?
“那是他师父,了解一下古剑寒的情况。”
“好。”小龙一口应承,因为古剑寒之死,很可能关系到吊亡客。而他不能放过任何有关吊亡客的线索。
“我马上就可以动身。”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余巧巧又叮咛了一句。
“我会记住的。”
清风镇。
小龙费了极大的劲才探听到渔鼓老人的住处。
一个江湖侠隐,他的行迹是相当秘密的。要不是花钱灌醉了一个退休的老镖师嘴中套出了线索,凭打听根本就休想找得到。
渔鼓老人一般人对他的称呼是莫秀才,他年轻时候是否中过秀才,只有天知道。
一间古老的小瓦房,加上个不成比例的大院子,这便是渔鼓老人的家。没亲人,孤寡一个。
院墙半已倾颓,院门不须关。因为两扇破木板门各歪在一边,根本就关不上。
小龙穿过花树与杂草并茂的院子,来到小屋前。
三开间的瓦房,迎面就是堂屋门,门半掩,可以看到大部份古旧而简单的布置。
“莫老先生。”小龙用了这极普通的称呼。
没有回应。
“莫老前辈。”小龙又叫了一声。
空气依然是死寂的。
小龙跨进堂屋门,目光扫处,心头不由一紧。忙拱手为礼,口里道:“冒昧打扰,请老先生恕罪。”
一个村学究打扮的白发老人,端然坐在八仙桌边钓太师椅上,貌相跟他的穿着一样古朴。
没有半点动静。
小龙抬起眼,心想:“好大的架子,好臭的脾气。”
仔细一看,一股寒气从脚板心冒了起来,连呼吸都窒住了,没有神的眼珠子,显示坐在椅子上的已经不是活人。
跨前两步,再看,断定老人已经气绝。
是遭意外么?不会死得这么安详。
是自然死亡么了那未免太巧了。
转头一看,桌上有张字条,一串狂草。
“门墙不幸,自决以谢天下”后面署渔鼓绝笔。
小龙连退三步,木住了。
门墙不幸,指的是什么?自决以谢天下,会有这么严重吗?
古剑寒是老人的传人,业已遭害,而老人又在住宅自决,简直是无法思议的怪事。
突地,小龙瞥见堂屋角落地上有两截断剑,登时心中一动,走过去检起来一看,剑是齐腰而断,剑属上品,照理这种好剑是不容易折断的。
小龙有两个判断:
第一,渔鼓老人在自决之前自毁兵刃。
第二,自决之前跟人动手,剑是别人的。
由于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所以第一个判断比较合理,人已经死了,问也无从问起。
自决!断剑!
两个谜在小龙的脑海里不停回旋。
细看渔鼓老人,他死得很从容,从口鼻间隐约的血痕判断,他是自断心脉而结束生命的。
门墙不幸,所指何为?这是问题的核心。
古剑寒之死,余巧巧说是门户内的秘密。古剑寒并非天斩门弟子,这句话本身也是个谜。
一种属于高手的微妙本能,小龙感觉身后来了人,虽然没有任何响动,但他确定来了人,心头为之一紧。
“什么人?”他没回顾,但开了声。
“小子,你变得伶俐多了。”这一声小子,已点明了来人的身份。
小龙松了口气,回转身。
门外五步处站着铁脚,眸子里隐隐泛着狂焰。
铁脚怎么也赶来了?小龙大为意外。
“你阁下怎么也来了?”小龙问。
“你我目的一样?铁脚步向堂屋门。
“来查古剑寒的底细?”
“不错。”铁脚已站到门槛外,目光触及渔鼓老人的遗体,眸子狂焰大盛。说道:“老人死了?”
“是死了,自绝的。”
“为什么?”
“照留的字条说,是因为门墙不幸,自决以谢天下,真正含意在下无法了解。”
铁脚进入堂屋,看看老人,瞄了一眼桌上的字条,然后目光停在屋角的断剑上。
“断剑,怎么回事?”铁脚像在自问。
小龙没接腔,因为他根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在想:“自己是应余巧巧之请,来查询古剑寒的底细,铁脚怎么也同时间赶了来呢?古剑寒被淹死在水里,余巧巧称之为门户里的事,这与铁脚何关呢?
铁脚上前检起断剑仔细观察。
“好小子。”铁脚叫出声来,眸光变得更加可怕。
“怎么?”小龙大为错愕。
“能震断渔鼓老人的剑真不简单。”
“什么,剑是被震断的?”
“不错,而且是在第二回合。”
“何以见得?”小龙的眼睛也睁大了,他几乎想说你又是用鼻子闻出来的,但没说出口。
“断处下一寸留下了一个小缺口,这是交手第一回合留下的,所以折剑应该是第二次出手。”
“为什么不可能是七次八次才留痕呢?”
“这点你小子就不懂了,渔鼓老人有个大毛病,跟人动手限两回合,不管胜负,再不出手。他以为这样最公平,彼此各有一次攻击的机会。地上没有血迹,家具也没凌乱,显示对手非但没有受伤,而且剑术高得惊人。”
“哦。”
“老人是事后自决的。”
“为什么呢?”
“他说了门墙不幸。”
“门墙到底什么不幸?”小龙打破砂锅地追问。
“八成是古剑寒做了什么贻羞师门的大不道之事,否则老人不会自决。”
“古剑寒到底又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可惜死人已经不会开口。”铁脚摇摇头。
“只有一条路……”
“什么路?
“找到震断老人兵刃的人。”小龙望着铁脚手中的断剑,心里在忖想着,那使渔鼓老人折剑的人,定是个不世出的剑手,跟这种人全力一搏,一定很过瘾。
铁脚把断剑放在桌上。
“小子,你马上回风陵渡去找余巧巧。”
“找余巧巧,做什么?”
“她要你到这里来,必然有道理。她很可能事先知情,从她身上追线索。”
“你怎么知道是她要在下来的?”小龙大感惊奇。
“瞒不过我的鼻子。”
“鬼话,早料到你会这么说。你阁下的鼻子既然这样灵,怎么闻不出老人自决的原因和震断老人兵刃的人?”小龙不屑地披披嘴。
“算你小子狠,你快上路,我留下来料理老人的后事。”铁脚耸了耸肩。
小龙转身出门,又转回头。
“你阁下还没说是怎么来的?”
“早说过我们目的一样。”
“时间上会这么巧?”
“天下巧的事多得很。”
小龙吐口气转回头,眼前陡地一亮,抬起的脚步收了回来,定住了,再也无法挪动。心弦一下子蹦得老紧,呼吸也似乎停止了。他怕喘一日大气,便会改变眼前的景象。
两只眼睛也无法移动,像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吸住。
几步远的庭树之下,悄立着一个白衣仙子。看了她,你就不会怀疑仙女下凡的故事。
水仙宫的公主,高贵洁雅,使你联想到百合、幽兰、牡丹、青涟中的白荷。
上一次是在夜晚,看不真切。现在是大白天,可以说纤毫毕现。她美得像名匠下的玉雕,毫无瑕疵,从头到脚,可以分开来一点一点地欣赏。
冷,冰一样地冷,像这种女人是应该冷的。唯有如此冷,才能显示出她的高贵不同凡俗。
小龙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怎么也赶了来?
她真的恋上了铁脚么?这是不可思议的事,但事实上她和铁脚是十分接近,行迹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想到这一点,小龙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奇异感受。与其说是扼腕、惊异,不如说是下意识的妒意来得恰当。
任何男人,对这种女人都应该产生妒意的。因为造物主对她特别偏心,把天下一切属于女人的最美好的东西,都加在她的身上。而获得她垂青的男人,更使人嫉妒。
人,有一种天生的倾向,对许多事物,都觉得只有自己才配。
小龙现在的感受,也许正是如此。他不承认这没来由的妒念,但感受是事实,尽管不承认,却无法否定。
他开始举步,似有意逃避。
白衣女子就这么冷冷地站着,连嘴皮子都没动一下。
走,走过她的身侧,两眼直望前方。
“浪子,你要走了?”她终于开了口。每一个字像一粒冰珠,但却扣人心弦。
我为什么不走?”小龙下意识地止了步,没回顾。他不敢再看她一眼,如果把持不住,在形态上有什么表示的话,将是很失面子的事。
“有事么?”
“当然。”
“那你就走吧。”
这句话使小龙啼笑皆非,实在是多此一问。暗暗一咬牙,大步走出院子。
到了大门外,小龙深深透了儿口气。他有回头再看一眼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身形一起,如飞而去。
风陵渡。
小龙已经回来了两天,但找不到余巧巧的影子。她不知是离开了,还是窝在什么地方养伤。照理说,她的伤应该已经好了才对。
他看不起她,
他轻视她!
现在看不到人,心里又有一种失落的感觉。毕竟她在女人中算得上是个尤物。
他找她,追查渔鼓老人自杀的线索是一回事,心理上的微妙反应又是一回事。
他急于要找到她。
原来住的那家民宅主人,不知道她何时离去,而住过很长时间的小客店,和经常光顾的酒店两家掌柜的,都说不出她的去向。
当然,也许是故意的。
午饭后,带着三分酒意,小龙又溜向江边。
他来到那晚铁脚与白衣女子相晤泊舟的地方。望着江水,他出了神,心念一直在铁脚与白衣女子之间徘徊。
突地,他感觉到空气有些异样,说不出来,只是一种直觉的反应。
他缓缓回转身,心里已作了应变的准备。
一看,心头为之一震。眼前毕挺地站着两个人,完全出人意料之外的两个人:
一个是北剑寇年,另一个是父执天马侠高前。
两个老人脸上的神色,更使小龙震惊,是两张充满了杀机的脸。
由于水仙宫管事闵大娘被杀的公案,天马侠矢口否认行凶,使小龙背了黑锅,上一代遗留的交情完全破裂,天马侠摆出这姿态情在理中。但北剑就不同了,他是武林中享有盛名的正派人物,为什么呢?
两个人怎么会在一道?
为什么同时摆出找岔的神色?
小龙深深望了两人一眼,略拱手。
“两位有何指教?”
“为了端正武林风气,要教训你残暴凶狠,目无尊长。”北剑沉声开了口。
“目无尊长,这……从何说起?”小龙心火冒了起来,他已经明白是天马侠捣的鬼。
“动辄杀人,狡赖嫁祸,正义所不许。”天马侠接上口,振振有词。
“两位准备怎么样?”小龙气极,半句也不想争辩。他早有杀欺世盗名的天马侠之心,只是格于上一代的交情,和对他母子有过救命之恩,这一层顾虑。现在对方找上门,就不必顾忌仁义二字了。
“你自恃剑术高超,就用你的剑术保命。”天马侠冷酷地宣示。
“老夫两人联手对你制裁,旨在除恶,你该无怨言……”
北剑补上一句。
“哈哈哈哈……”小龙怒极只好以狂笑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