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之良是倒吊着的,可能是角度的关系,首先发现了来人,大声叫道:“姑娘救我。”
姑娘,来的当然是女人。
光晕照开,出现的是一个宫装少女,婀娜多姿,手里挑了盏小纱灯,灯纱上映出一只飞风。
这女子是谁?怎会在这种时分、这种地方出现?太不可思议了。
挑灯的少女在距铁脚八尺之处停住。
灯光隐约人也隐约,更增加了神秘的气氛。
荒江、小庙、扑夜,会有官妆少女出现,小龙在暗甩偷觑,心里不期然地想起那典神奇古怪的故事,孤鬼迷人、仙女下凡……
铁脚坐着没动。
“此地不许胡来。”少女开了口。声音很脆,但很冷,冷得教人感到不舒服。
“这话是对谁说的?”铁脚的声音也不热。
“当然是对你。”
“你是看庙的?”铁脚不称她姑娘而称你,意态之间显得很狂妄。
“现在快带人离开。”少女口吻是命令式的,不理睬铁脚的问话。
“八成你是借住的。”铁脚又开了口。
“姑娘,求你……”马之良又叫了起来。
“准备。”少女冷冷地叶出了两个字,弓身从地上捡起一片丹桂的枯叶,脱手投出。
吊挂的带子被枯叶切断,马之良向下直栽。在头顶将若地的刹那,双肘一曲撑住地面,身躯坠地,挺腰坐起,解开脚理的结头,站直,迅速地退到围墙边,脸上的神色说多难行有多难看。
少女飞叶断带这一手,使小龙为之震惊。窥一斑而知全豹,这少女的功力已到了惊人之境。
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铁脚缓缓站起身来:“小子,人家不许在此地逗留,咱们换地方再谈。”这话是对马之良说的。
人影一闪,马之良飘出围墙。
铁脚望着少女道:“一看在纱灯份上,本人走。”说完,也闪出围墙。
小龙更加困惑,铁脚说看在纱灯份上,是什么意思?这盏绘有飞风的纱灯,难道是什么厉害人物的标志?可是扛湖上又不曾听人提起……
“喂,你还赖着不走了?”少女转望小龙藏身的地方,声音更冷。
小龙现身出来。
“快离开。”少女摆摆手。
这是什么地方?”小龙脱口发问。
“要你走,少噜嗦。”
“别这么凶好不好,看你长得……”
“你不走?”
“在下不惯被人呼喝。”
“想找死?”
“还不至于。”小龙昂起了头。
少女偏头望着小龙,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眸子里闪出了杀光,把纱灯挑高了一下又放下。
“你真的不走?”
“在下想走自己会走。”
“等你想走时,恐怕已经走不了。”
“在下一向不信邪。”
“马主要你信,你非信不可。”少女俯身抓起一把拈叶,抖手洒向小龙。
疾劲破风,不殊金铁暗器。
小龙抬起手中连鞘剑,在身前划了半个圈。
“叮叮”声中,那些枯叶被扫回飞,有两片嵌入树身,他也露了一手回震的至上内功。
少女粉腮变了变。
“原来你自恃还有点功夫。”
“在下从不自恃,是姑娘先出的手,在下只是防御。”小龙放下了剑,倒提着。
“你跟刚才的两个之中的那一个是一路?
“在下是第三路。”
“什么来路?”
“浪子小龙。”顿了顿:“姑娘呢?”
“你不配问。”
“哈哈哈哈。”小龙狂笑了一声,抬头目注夜空,一副傲岸的神情。
少女轻轻放下纱灯,盈盈上前数步,手里多了一柄比一般长剑略短的镶珠剑。
小龙这才看出纱灯是用剑挑着的。
“拔剑。”少女语如冰珠。
“在下不对女人拔剑。”
“你少狂。”
“事实本来如此。”
“我们正好相反。”
“为什么?”
“姑娘我专对男人用剑。”
“那太遗憾了,姑娘你找错了对象。”
“臭美,你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就算不敢好了。”
“等剑尖刺进你的身体,看你拔不拔剑。”少女双手一抬,剑出了鞘。
夜暗,亮光薄弱,但仍可见剑身泛出笑人的寒芒。
小龙兀立着没任何行动。
少女亮出了架式,很玄奇的势子,无懈可击,而且使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你也不还手?”
“不还。”小龙脱口说了出来,但马上就觉得后悔。对女人不拔剑是原则,只是剑不出鞘,防御却是应该的,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好硬起头皮。
“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倒要见识一下你是不是真正的男子汉。”
少女上步、出剑,平平刺出。
没有任何技巧,像是孩童在玩剑。
如果没有刚才那句狂话,他可以用带鞘的剑格拒,而现在只有闪让一途。
心一横,他没动。
剑尖触及左上胸衣,停住。
“你连躲都不躲?”少女似乎感到意外,
“必要时会。”小龙沉声回答。
“难道现在没必要?”
“是没必要。”
“为什么?”
“在下看得出姑娘没存心杀人。”
事实上,小龙这句话只是维持他的狂态。他根本没把握断定对方不下杀手,他的潜意识里觉的对方没杀人的理由。
“对,你说过你是不信邪。”剑尖一颇,刺入胸脯,殷红的血水立即渗了出来。
剧痛,但小龙忍住了,连脸色都没变。
“你信了么?”
“不信。”
“如果剑尖再刺进三寸……”
“……”小龙无语,因为他发过狂言不还手,男子汉有时为了一句话会付出生命作代价,在有些人看来是愚蠢,不值,但这也就是好汉之所以成为好汉的原因,对与不对很难下定论。
“为什么小开口?”
“大丈夫一言九鼎,在下没改变主意。”
“你不觉得就这么死在一个陌生的女人剑下……”少女突然笑了笑,接下去道:“太不值得么?因为你还可算得上是个高手,而为了一句话赌命?”
“在下不这么想。”
“怎么想?”
“在下不准备回答。”
“如果你碰上的对头尽是女人怎么办?”
“对头是例外。”
“你的意思我们不是对头?”
“好像不是。”
“你会记仇么?”少女改变了态度,不再那么冷酷。
“那得看情形。”
“比如我现在已经伤了你……”
“这点小事还不值在下记仇。
“风娇。”一个女人的声音蓦地传来:“你在替我丢人现眼,你忘了我的教训,对男人晓什么舌。”
声音之冷漠,令人一听便一辈子忘不了。
小龙下意识地感到心弦一颤。
被叫做凤娇的少女粉腮突然一白。
“主人,我……”
“少废话,刺进去。”
小龙的心弦又一颤。听称呼双方是主婢的关系,这为主人的女人,定是个残忍无情的怪物。
凤娇没行动,持剑的手微微发抖。
小龙疾退一步,剑尖离开了胸膛,血水冒了出来。
发话的女人没现身。
“芳驾是谁?”小龙望着空处问。
“是我家主人。”凤娇代答。
“现在我们是对头了。”
“你说……我们?”
“在下指你的主人。”
“你要拔剑?”
“不错,在下的所谓拔剑就是要杀人,在下的剑只要出鞘,不见血不回。”小龙的眼里冒出栗人的狂焰,跟刚才判若两人。
“如果我现在再向你出剑呢?”凤娇不得不有此问。因为小龙挑明了把她的主人当对头,而她也没有照主人的命令把剑刺进去。
这个问题小龙必须考虑了。人,不管狂到什么程度,总不能把生死当儿戏。固然一个自命男子汉的人不斤斤计较于生死得失,但该衡量值与不值,否则便是个妄逞血气之勇的匹夫了。
“在下会。”小龙考虑之后回答。
“为什么现在会?”风娇紧迫着问。
“因为现在你出剑是奉命杀人。”
风娇默然,她在主人命令的压力下,固然没考虑的余地,但她是女人,女人有女人的心思。
“风娇,你已经违反了一次命令。”主人发了话,声调冷酷得没半丝人味。
凤娇把牙齿咬了又咬。
“拔剑。”她的声音有些抖颤。
“风姑娘,你该这样做么?”
“我服从主人的命令。”
“你杀不了在下。”
“那是另一回事。”
“你不后悔?”这句话暗示她可能丧生剑下。
“我没有后悔。”风娇似已下了决心,所谓没有后悔,就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投错了主人,她根本不拿你当人。”小龙有意激暗中的女人现身。
“你……胡说,我要出手了。”她的剑横了辉来。
“在下替你可怜。”
“看剑。”
凤娇一剑刺了出去,显然她宁死也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
这一出手,与前一剑大不相同,凌狠厉辣兼备,是上乘的杀手。
“铿铿……”连声,凤娇被震退了两步。
小龙以带鞘的剑封击,他没拔剑。
凤娇一退之后,又扬剑上步……
“站住。”小龙大喝一声,凤娇窒住,然后她以冷沉的语调道:“在下说过只对你的主人拔剑,她既然不敢出面,驱使别人卖命,看来也是个值不得在下拔剑的人。天快亮了,耗下去没意思,在下该走了。”
凤娇不知如何是好。
“凤娇,退回来。”暗中的女人又开了口。
“是。”凤娇应了一声,皱了皱眉头,深深望了小龙一眼,转身收剑挑起灯笼,朝原来现身的地方退去。
小龙在等待,他预料风娇的主人将现身。
光影消失。
静候了片刻,不见任何动静,小龙忍不住开口道:“芳驾还等什么丫”
没反应。
小龙走了过去,一看,空荡荡地半个人影也没有,主婢俩像是离去了,他吐了口气,感到一片茫然,对方出现的突然,去得也突然,到底为什么?
他朝外走。
这座小庙仅一殿两厢,一目了然,藏不住人,主婢俩是真的离开了。
他征了片刻,突然想到余巧巧,余巧巧在酒店酒壶下毒,她的同路人马之良已经承认,当然假不了,这谜底必须揭开。
于是,他立即离庙回奔。
晓色迷蒙中,小龙回到了疗伤的客店。
他悄然掩了进去,不警动任何人。
房门没上栓,是虚掩的,轻轻一推便开了。小龙进房,反手关上门。桌上的灯火还亮着,结了个大大的灯花。床上躺了个人,平卧着,被子盖齐颈子。
乌溜溜的秀发披了一枕头,迷人的脸蛋在灯光映照卜散放着强烈的魅力。
是余巧巧,她睡得很熟。
她为什么不回隔壁酒店自己的房间,而要睡在这不怎么干净的客房?
小龙走近床边,望着熟睡的美人,一颗心不由跳荡起来。这景象处了自痴没人会不动心的。
他想叫醒她,但口一张又闭上。
一个功力不弱的女人,会睡得这么熟么了不可能,很明显是在假睡。
毒,一个不相识的女人对自己卜毒,这谜底作揭开不可。
暗地一咬牙,猛可地掀开被子。
“咧。”小龙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尖叫一声,余巧巧急把被子掩上
小龙脸上筋胀,心在狂跳,脑在晕眩,窒在桌子边。他做梦也没料到,余巧巧脱光了衣服睡觉,一个少女,在客店里不栓房门,光着身体睡觉,这简直的不可思议。
“是你。”余巧巧喘着气。
“你早知道是我。”小龙竭力定下心神。
“你冤枉人,我是真的睡着了。”余巧巧咬咬下唇说道:“我追你没追上,只好折回客店,熬到现在,实在倦了,一倒头便睡着。”
“那你为什么不穿……”他实在说不出口。
“从小养成的习惯,没办法。”
“门也不拴?”
“嘱咐过店家的,除了你谁也不敢进房。”
“好,穿衣服起来。”小龙背转身,同时吹灭了灯火,他人狂心可不狂。
一阵悉率之声过后,余巧巧边拢头发,边走向桌边。
“回头吧,穿好啦。”
小龙回转身。
窗纸透白,天已经大亮了。
“咦,你……受了伤?”余巧巧发现小龙胸前的血迹。
“皮肉之伤,没什么。”
“跟谁交手?……铁脚?”
“不,另外的人,是我自愿受的伤。”
“什么,受伤还有自愿的?”
“我不屑于还手。”
“不像话。”余巧巧当然无法相信,摇摇头,一双媚眼睁得老大。
小龙也在摇头,他并非是否定对方的话,而是在驱除脑海里使他心绪不宁的影像。
刚才掀被虽只是一瞥,可是那晶莹美妙的影像,已深印脑海。
余巧巧就站在身边,虽然她已经穿好了衣服,可是在他的眼里,似乎还是一丝不挂,尤其她身上散发的香味,更增加了这种感受。
小龙怔怔地望着余巧巧,心情很乱。
余巧巧似乎觉察到了,紧咬下唇。
“为什么这样看我?”
“我……我想问你一句话。”小龙的声音轻轻地,像发自别人的嘴。
“嗯。”余巧巧又靠近些,身体几乎接触在一起。
“问吧,你随便问,我不会生气的。”
“记得我们刚认识时……发生的事么?”
“当然记得,只是昨天的事。”
“你那壶酒里真的下了毒?”
余巧巧一愕,然后“咕”地笑了一声。
“我不否认,是真的。”
她的神色泰然自若。
“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下毒?”
“因为我怀疑你是我要找的人。”
“哦!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使你怀疑?”
“在我而言,我们并不陌生。”她轻轻笑了笑。
小龙大为困惑,在记忆中,自己从来没见过余巧巧,半面也没有。
“我不懂。”
“那我告诉你,一个月前的今天,我从洛阳来经过灵宝,正赶上你搏杀符老邪父子那一场热闹,我很欣赏你那股狠劲,更佩服你的剑法……”
“原来如此。”小龙点点头:“可是这怎么会引起你对我的怀疑呢?”
“因为我要找的人剑法无双,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不怕毒,毒不倒。”
“所以……你就要试上一试?”
“对。”
“可是我并没有喝下那毒酒。”
“我索性坦白告诉你,你在林子里挨的飞刀是有毒的,你被毒倒,证明了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我替你解毒,带你到这客店。”
“剑法无双,不怕毒……”小龙自望窗外,喃喃自语,突地目芒一闪,道:“你要找的人是谁?”
“奉命行事,我不能告诉你。”
“不能说算了,我不一定要知道。”
“现在论到我问你了。”
“唔。”
“你跟铁脚是否一路?”余巧巧仰面盯住小龙的脸,似乎想从他的眼色看出,他回答的是不是真心话。
“你明明知道我们不是路,我也从没见过那怪人,昨天是头一次。”
“你没骗我?”
“信不信由你。”
“我信,我信……”余巧巧连声回答,想了想,期期地道:“铁脚不怕毒,可是……他不用剑。”
小龙回想当时的情况,他与铁脚对峙,铁脚不愿跟他决斗,凭空飞来三柄飞刀,铁脚分明已经倒地,结果现在人还是好端端地,不怕毒是事实,但不怕毒便能用毒。
他又想到暖酒壶的事,铁脚凭什么知道酒壶酒下了毒?他说是用鼻子闻出来的,这话当然不可信,天下那会有这种邪门的事。
从铁脚,他联想到马之良、江神庙、提纱灯的少女凤娇还有风娇身后神秘的主人。
“巧巧。”小龙忍不住要问:“你知道离此地大约七八里的江边有座江神庙……”
“没去过,只是听说,怎么样?”
“昨晚我追铁脚追到了江神庙,碰到了件怪事,我想不透。”
“碰上了什么怪事?”
“一个少女提了盏上面绘着飞凤的纱灯。”
“飞凤纱灯。”余巧巧脱口惊叫出声,退了两步。
“不错,飞凤纱灯唬走了铁脚,想来那纱灯必定大有路道,你知道纱灯主人的来历么?”
“知道。”
“什么来历?”
“当今江湖道上最神秘的一个门户,黑白两道闻名丧胆,鼎鼎大名的水仙宫主人。”
“啊!水仙宫,我听人提起过。”
“你见到了水仙宫主人?”
“没有,她没现身,只听到她的声音。”
“对,我明白了,你受的伤就是对方的手艺?”
“不错。”小龙想要费口舌描述当时的情况,他只是想这一剑不能白挨,非找水仙宫主人讨个公道不可。想想又道:“水仙宫在什么地方?”
“谁也不知道。”
“我想……可能在江神庙附近。”
“最好别招惹。”
“唔。”小龙在喉咙里应了一声,眼睛扫及窗子上的破洞,想到还藏在身边的木珠,是谁投的珠子?目的是什么?这始终是个令人困惑的谜。
“站着不累么?”余巧巧先坐了下来。
小龙跟着坐下。
“小龙哥,你奔波了一夜,不上床歇会儿?”余巧巧显得很关切的样子:“被窝还是热的。”
这本是句很平常的话,但因为有刚才的一幕,听在小龙耳里,便感觉是一种挑逗。他是血气方刚而且性格狂野的年轻人,他的眸子立即放出火焰,直直地照在余巧巧的脸上。
“我是想躺一会。”
“那就上床吧。”
“你呢?”这两个字含意深刻,也是试探。
“你睡下我替你裹伤。”
“裹倒不必,敷点药就成了。”
小龙起身,脱去外衫,左胸一片斑烂,凝固了的血渍,已把裹衣紧贴在身上,看起来很怕人。
“啊?看来伤得不轻。”余巧巧皱起眉头。
“没什么。”小龙走到床边,脱了鞋袜上床。
一点不错,被窝还是暖暖的,枕头上余香犹在。
余巧巧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伤处,说道:“血都干结了,得用温开水发开。如果硬撕开,定会牵动伤口。你等着,我去拿开水。”说完,转身出房。
窈窕的身段,一举一动都带着诱惑。
小龙不自禁地绮念横生。
余巧巧动作可真快,只一忽儿工夫,便端来了一盆温开水,用濡湿的布巾叠成方块,轻轻地压放在伤处。
“痛么?”她坐上床沿。
小龙摇摇头,眼睛紧盯在余巧巧的脸上,连眨都不眨一下。他的眼睛似乎已透过她的衣衫,望到了包裹在衣衫裹的晶莹铜体,无瑕疵的玉雕。
余巧巧不是天真未凿的无知少女,反之她比任何少女还来得敏感、成熟,老练。从小龙此刻的眸光里,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准备要什么。
她拿开湿布巾,轻轻解开小龙的内衣,揭开。
小龙突地捏住她的双腕,眼睛发了红。
“巧巧。”小龙有些气促。
“小龙哥,我现在是替你裹伤。”
“巧巧,我……”
“你的伤不重但也不轻。”余巧巧微笑着,但笑得很正经:“这一剑快深及骨头,你自己看看。”
“我……不在乎。”
“你一动就会流血,伤口会进裂,我要你自己先看看。”余巧巧微一皱眉。
小龙抬起,收下领、眼睛扫向左胸他看到厚实的胸脯上开了一张婴儿的嘴,他不在乎地抿了抿嘴,把头放回枕头上。
“你看到了?”
“看到了。”
“怎么样?”
“我还是不在乎。”小龙真的是不在乎,右手一换一揽住余巧巧的腰肢,双眼红得像要冒火。
余巧巧并没有抗拒的动作,仍然一脸的妩媚,仿佛她生来就是这一类型的女人。
这时,窗框边的隙缝也有一对眼睛,同样红得要冒火,但那火与小龙的火不一样。
两个人都没发觉窗外那双冒火的眼睛。
“小龙哥,先敷药,绑扎好,对你的伤可能要好些。”余巧巧拉开围住腰肢的手。
“巧巧,绑扎好之后……”
“你别乱动,安份些,伤口像是要出血了。”
小龙感觉到伤口隐隐作痛,他奈住心火,放开了另一支手,真的安份了些。
余巧巧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敷在伤口,然后“嗤”地一声撕下小龙染血的内衫衣襟,扯成布条,结好,以熟练的手法替小龙绑扎,料理完毕,她起身洗手。
“巧巧,好啦。”
“好啦。”余巧巧离床站着。
“你怎么不过来?”小龙的声音有些倾抖,他心里的那股火又开始燃烧。
“我得上街一躺。”
“什么?你……”小龙瞪大了眼。
“去替你卖衣服。”
“用不着,我有替换的。”
“换新的不好么?”余巧巧笑笑:“你至少得静静躺一个时辰,才……不会碍事。”
“巧巧,这点子伤……”小龙坐了起来:“你把我当文弱书生那么经不起风雨?”
“你是金刚,但金刚也得躺一个时辰。”
“我……不要……”
“小龙哥,找上街去了,一会就会回来。”
窗外发火的眼睛移去了。
余巧巧妩媚地笑笑,转身牵门而去。
小龙重重地拍了一下床沿,无可奈何地又躺了下去。口里喃喃道:“故意折磨人。”一伸手,触及了一样滚圆的东西,抓起一看,原来是那颗神秘的木珠。本来是揣在怀里,定是余巧巧在撕裂衣襟裹伤时掉出来的。他拿来放在眼前仔细观察。滚圆滑溜、大如核挑,是乌木做的,黑里透亮,两端有两个微微凹入的圆梢,指甲大。
小龙用拇指和中指扣进凹梢,食指抵在中间,一比,他明白了,这是发珠的特殊设计,三个指头扣住,不但可以用上力,而且控制由心。
这是暗器么?可以说是,加上内力,打碎人的脑袋绝无问题,打穴一样管用,只是不犀利,可以称之为一种平和的暗器。
记得前晚正与余巧巧拉手言欢,木珠破窗而入,虚惊了一场。
发珠人目的何在?
江湖上还没有听说过有人以木珠当暗器,是临时无意的行为么?还是有某种特殊的企图?
他想得出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不对劲,浑身的不舒服,胸口闷胀,肌肉酸痛,伤口灼痛。
这是不可能的事,自己并没有受内伤!
难道这是余巧巧所敷金创药的特殊反应?这也不对,金创药只有收敛止痛,不会有这种现象。
不适之感愈来愈烈,伤口像有火在烧炙,他不自觉地哼唤出了声。
还不见余巧巧回店。
他咬牙翻身坐起,头沉重的几乎抬不起。
“定是那臭娘们做的手脚。”小龙嘶叫出声。
刚见面,余巧巧就端给他毒酒,然后又发生了江神庙的事,难保她不是江神庙那两个女人一路。
他下床,揣好木珠,胡乱罩卜外衫,抓起床头剑,摇摇不稳地挨到桌边,扶椅坐下。
他暗贪自己太过幼稚,居然睁着眼受人摆布,余巧巧所解释毒酒的事根本全是假话。
她们的目的何在?
“走,趁还能动离开这里,可能她们已经猜出了自己的来历,如果栽了,将死不瞑目。”他打了一个冷哗,又想:“只怪自己太糊涂,为什么不时时提防碰上仇家……”
剧烈的痛楚几乎使他倒下。
“走,再迟可能就走不了,能否活下去大成问题,看来只有照娘的遗命去找天马侠。”
小龙下决心,紧咬牙门,强撑着步出房门。
“客官上哪儿去?”店小二站在房门口。
“有事。”小龙脚步不停。
“余姑娘盼咐要小的……”小二跟在后面。
“我有要紧事非走不可,告诉……余姑娘,就说……我马上回来,要她……在房里等我别走。”
横过院子,出店门。
“客官,你好像……”小二紧跟不舍。
“我会……回来,别……跟我。”小龙拼起力气回答,一步一踉跄向前走去。
小二停了步,苦着脸望着小龙的背影缓缓向出镇方向移去。
在闹市的一端,余巧巧已替小龙买好了衣衫,用袱布包了提在手里,朝客店走回。
马之良迎面走来。
“大妹子,我正要找你。”
“你不是被铁脚缠住么?”
“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他,咦,你……怎么知道的?”马之良靠近些。
“我听小龙那浪子说的,他说了江神庙的事。”
“哦!他人呢?”
“在店里。”
“不对……”马之良像想到什么。
“什么不对?”
“昨晚在江神庙,我没见那小子现身,他怎么会知道?嗯!八成……他跟铁脚是同路人,两个人作对只是在演戏。”
余巧巧默然,事实上她还是没摸清小龙的来路。
“大妹子,你可得当心,别太任性误了大事。”马之良边说边向四下张望。
“我会设法掏他的底。”
“我只怕……”马之良奸意地笑了笑。
“怕什么?”
“怕你被他谜了心窍。”
“放屁。”
“好!算我放屁,你手里是什么?”
“衣物。”余巧巧淡淡回答,停了停又道:“你认为铁脚可疑么?”
“值得调查追根,我们不能忽略了他没用剑,也许他是故意瞒人耳目。”
“唔。”
“我现在去见负责人,晚上……我来找你。”
“去吧。”余巧巧一心要回店,不想跟马之良多谈论,话出口她已挪步。
马之良望着她的背影阴阴一笑。
小龙清醒过来,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感觉自己是躺在床上。
他竭力从昏乱的思绪中去摸索,想自己回到清晰的现实。
他隐约记起自己强忍痛苦离开客店,奔向野外,目的要去高府见天马侠,结果中途不支倒到。似乎有人来到身边,以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不是又被余巧巧追上带回客店?
他只是在想,不愿开口。
视力恢复了些,床前有条人影,看不清面目。他努力振作,神志在复苏中。
慢慢地,影像清晰起来,床前站着的是个老人,一个威严的老人,目光紧盯在他的脸上。
再看房里的景象,布设考究,不是店房。
这是什么地方?
老人是谁?
自己怎会到这里?
一连串的疑问在心头涌升,他终于开了口。
“这……是什么地方?”声音很孱弱。
“总算清醒过来了,你叫什么名字?”老子反问,声音相当苍劲洪亮。
“在下……叫……小龙。”
“你怎会伤在毒剑之下?”
“毒剑?”小龙惊叫起来,但声音不大,他的力气还没回复。
“不错,是毒剑,稀有的毒,老夫不识毒,但存有最珍奇的解毒之药,可是解不了你中的毒,只能稳住毒势,你能清醒过来算是幸运了。”
小龙在想:“江神庙那叫凤娇的女子使的居然是毒剑,怪不得那出声不现形的女人会自动离开,隔了那么长时间毒性才发作,定属慢性之毒,自己倒是错怪余巧巧了……”
心念之中,出声道:“在下……怎么会到这里?是前辈救……”
“你倒在路边,口里念着老夫的名号,所以被人送到这里来。”
小龙大为激动,想不到这么巧被人送到自己本意要找的天马侠高前的府中来。
“您……您……”小龙想坐起来,但仅只抬了抬头,又倒回枕上。
“你别动,慢慢说。”天马侠抬了抬手。
“高……伯父……”小龙的口唇在发抖。
“什么?”天马侠两眼精芒毕射,说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称呼老夫作伯父?”
“小侄……姓武……”
“姓武?”天马侠目芒更盛,像两道电炬。
“是的,先父武世明……”小龙眸子里尽是痛苦和怨毒之色。
“啊。”天马侠上前一步,抓住小龙一只手,老脸起了扭曲,说道:“想不到故人竟还有后。”眼里涌出泪光。
“高伯父……”
“武贤侄。”天马侠语音激颤:“二十年前,武白二家惨遭灭门之祸,传言已无活口。贤侄你……是如何逃过劫难的?”
“……”小龙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记得老夫最后一次到太原看望武白二位贤弟,那时贤侄年纪还小……”
“高伯父所见是家兄大龙……他也罹难了。”
“哦!这么说……”
“武白两家遭血劫时,小侄还在娘肚皮里,是劫后才出身的。”
“那武弟妹……”
“家母十年前辞世。”
天马侠脸上的肌肉再起痉挛,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久久才悲声道:“老夫如果不找出当年血案真凶,怎能有脸见屈死者于地下。贤侄,这二十多年来,老夫并未片刻忘怀这桩血案,只是光凭传言,各人所说的都不一样,苦无正确的线索可循。令堂既是劫后幸免者,对当时情况,必然有些眉目?”
小龙两眼瞪大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马侠年纪还不到七十,应该不至于昏馈,怎会语无伦次呢?难道……
娘生前不止一次提起,而且说得很明白,血案发生之夜,天马侠正好来访,娘是他救出来的,他安顿了娘,再回现场,此后便没了下文。
起初以为他已遭了不幸,事后打听,才知道他安居在风陵渡老家。
天马侠高前,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这种天大的事能健忘么?
明朽保身,他不愿淌这场浑水是唯一的解释。
什么侠义什么公理,全是欺人之谈。
来错了,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这里。
小龙血脉贲贵张。
“贤侄。”天马侠抑制住激动:“老夫先设法替你解毒,其余的慢慢再谈。”
小龙没开口。
“老夫再给你服一次辟毒丹,彻底稳住毒势……”说着,到桌边一只小玉瓶里倒出一粒豆大的丸子,另倒了杯开水,回床边,把那粒丸子硬塞到小龙嘴里,再扶起他的头:“喝口水,吞下去。”
小龙本不想再接受对方的任何好处,似一想,毒势不稳住便无法离开,只好勉强吞下。
“贤侄,你好好歇着,老夫现在立刻去拜访一位老友。他见多识广,也许能想得出解毒之方。”
“……”小龙依然不开口,他无话可说,人整个浸在狂乱的情绪中。
“噢!对了,老夫几乎忘了大事,这非常重要,贤侄是伤在何人的剑下?”
“一个……不知名的异乡剑客。”小龙勉强回答,他不愿说出实情。
“这……那个剑客什么形象?”
“中年……很阴鸳的样子。”小龙随口回应。
“好,慢慢再说。”天马侠伸手拍了拍小龙,一副长者慈样之态:“老夫在一个时辰之内回来。”
“晤。”小龙本想说两句虚应故事的感激话,但个性生成,他说不出来。
天马侠转身离去。
小龙咬牙在想:“实在后悔不该来,为什么要因人成事?本来已决定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为什么没坚持到底呢?毒发不治是命该如此,非认不可。走!就是死也到别处去死。”
不知是那里来的一股神奇之力,小龙翻身下床,虽然有些虚飘,但还能勉强行动。
他先到窗边探视,外面是个花木扶疏的小庭院,有道角门,证实这边不是正院。
如果从角门出去并不费事,也不会惊动别人。
小龙整理了一下衣衫,拿起挂在床头的兵刃,轻轻拉开门,从边沿绕到角门。
短短一段距离,他感到很吃力。
闭上眼,略事喘息,然后伸手拨开门拴……
喉头一紧,呼吸窒住,他被人揪住了后领。
“嘿嘿嘿嘿,好小子,你到此地来做坏事可是瞎了眼。”声音粗莽,吐字不太清晰,像大舌头的人说话。
“你是谁?”
“二太爷。”
“放手。”
“不成,二太爷要揪你去听候主人发落。”
小龙一听声口,就知道碰上了一个浑人。
“在下是你主人的朋友。”
“胡说,主人的朋友不会偷偷走后门,以为我二楞子傻,才不傻……”
“高大侠在房里,要在下悄悄去替他办件事,不信你去问,在下在这里等你。”
“你说的是真的了
“要在下大声喊叫么?”
“啊!不,不……”二楞子松了手:“别叫,主人生了气罚我三天不吃肉,我受不了。”
小龙回过身,眼前站着的是个赤膊大汉,筋肉虬结,孔武有力的样子,就是有些楞头楞脑
“二楞子,你看住门,在下回来敲门你才开,高大侠的机密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主人……真的在房里了
“你自己去看。”
“算了,主人脾气大,你……走吧。”二楞子替小龙开了门。
小龙故作从容地走了出去。
二楞子随即关上了门。
怕被追及,小龙看了看地势,朝屋后的林子走去。入林不久,他发觉后面有人跟踪,不由大为紧张。他现在堪堪能勉强移动脚步,要动手应付情况可就免淡。他不敢回头,希望这只是错觉。
身后嗒嗒的声音愈来愈清晰。
到底是什么人?目的何在?
突地,从声音他想到一个人,一颗心顿时抽紧,额上也甘了冷汗。
嗒!嗒……”很有规津的声音
小龙继续穿林而行,头脑开始晕眩,两条腿已不大听使唤,他快要走不动了。
有毒在身,他意识到不久就会倒下。
眼前发生了幻象,林木似乎在移动变换位置,老挡在前头,像是随时会撞上。
他停了下来,再无法前进。
要发生的必然会发生,逃避不了的,把心一横,开口道:“是铁脚么?”
“不错。”
“你想做什么了?”
“打架。”
小龙的心往下一沉,咬牙回转身。面前站着一个人,眼花行不真切,好久才看出是铁脚。
“小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小龙伸手扶住身边的树身,否则他就会倒下。
“还能打架么?”
“能。”小龙嘶声回答。
“受伤不会是这样子,你小子得了急症。”
“那不关你的书,出手好了。”
“我吹口大气你就会倒,根本不必出手。”
“那,你……就吹吧。”
在这种情况之卜,只有一切听命,他不能求饶。
“小子,我铁脚一向不打落水狗……”
“你……才是狗。”
“哈哈哈哈……”铁脚狂笑道:“小子,你既狂又狠,对你自己也一样狠。”
小龙幌了两幌,眼前一片黑,什么也看不到了,但他仍硬挺住不让自己倒下。
铁脚抓住小龙的手,摸了摸腕脉,口里咦了一声,出指在他身上一阵点截,然后从身上取出药丸,塞向小龙的嘴。
小龙紧咬住牙不肯接纳。
铁脚怪声道:“小子,张开嘴,吞下去。”
小龙的嘴闭得更紧,他不愿接受他的人情。
铁脚又道:“小子,你不吃就会死,如果你死了,我们这场架就永远没法打。”
说也奇怪,经过铁脚这一阵点戳,小龙立刻感到力气在恢复,两眼的视线也清明了。望着面对面的怪脸,说不出心里那股子感受。
铁脚放开手,后退两步。
“小子,你怎么中的毒?”
小龙不答。
“你中的是天下第一奇毒,这种毒除了用毒者本人和我之外,没人能解。不是吓唬你,如果不是凑巧碰上我,你最多再能活半个时辰。”铁脚目芒连闪。
“你为什么要替在下解毒?”
“因为你很狂,我对你发生了兴趣。”
“怕不是这意思肥?”
“不管什么意思,让你能活下去总该不错。”
“要是在下不接受呢?
“一个人如果不愿意活下去,对这人世了无依恋,与然淮也没有办法。”铁脚斜眼望着小龙。
“对人世了无依恋”这句话深深打动了小龙的心。他真的没有依恋么?不但有依恋,而且要坚强地活下去,他有大事未了,死了将不瞑目。
“你对在下有什么目的?”
“除了觉得好玩,什么目的也没有。”
“在下有什么好玩?”
“臭脾气,烂性格,很对我的胃口。”
“好。”小龙深深一想,问道:“有条件么?”
“有。”
“什么条件?”
“别跟那小骚孤狸来往。”
小骚孤狸,指的当然是余巧巧。
“哈哈哈……”小龙大笑起来,就在他张口大笑之际,铁脚手指轻弹,一粒药丸进入小龙的喉咙,笑声突然中止,药丸已下肚想吐也吐不出来。
铁脚转身离开,行动迅捷,只一眨眼便没了影子。
小龙窒在当场,他在想……
铁脚追上自己,并非偶然,他真正的目的何在?他怎知道自己中了毒?
他要自己断绝与余巧巧来往,难道对余巧巧有意?
铁脚的药真灵,只这片刻工夫,小龙已感觉到一切回复如常,如果铁脚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这是笔大人情,小龙最怕的便是欠别人人情。
毒势已尽,功力已复,他首先要做的是到江神庙,设法找飞风纱灯的主人和婢女风娇,这笔账非算不可,这是人命账,对方有意要他的命。
他怕再碰到天马侠,故意绕道而行。
路上,他在想:“天马侠故意不承认当年救娘的事,到底为了什么?是受了压力,还是有意置身事外?”
这问题他想不透,但主意却打定了,要凭自己的力量了断这公案,绝不依赖任何助力。
就近午刻,小龙来到了江神庙。
他毫不踌躇地走了进去。
庙里空荡荡地一片死寂,他停身在昨晚马之良被倒吊的丹桂树下,盘算着如何才能诱使对现身。
照余巧巧的说法,飞凤纱灯是水仙宫的标志,没人敢招惹的一个门户。依情理而论;对方既在此地现身,窝巢必在附近不远。
如果仔细搜索,定有蛛丝马迹可循。
于是,他开始行动,兜圈子搜索每一寸地方。
耗了将近半个时辰,他失望了,什么可疑的线索都没有。庙就是庙,不能隐藏任何事物的小庙。
但他不死心,准备察看庙外。
“咕。”一个女人的笑声突然传来。
小龙心头一紧,把跨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
小龙定了定神,没回头,但已全神戒备,冷冷地开口道:“什么人?”
“咕。”又是一声闷笑,听声音就在身后数尺之地。
小龙缓缓转过身,一看,不由呆了一呆,眼前站着的,是个身着月白劲装的少女,长得很秀丽,一对大眼睛,秀丽中透肴刁蛮。
这女子是什么来路?会是水仙宫的人么?
“你丢了东西?”大眼睛少女开了口。
“姑娘怎知在下丢了东西?”小龙随口反问。
“我看你东找西觅,转过来,蹦过去,不是找东西是做什么?”
“在下是在找东西。”
“找什么?”
“找一只死凤凰。”小龙故意试探。如果她是水仙宫的人,定会听得出话中之意。
“什么,死凤凰?”少女的眼睛睁得更大更圆。
“不错。”小龙眸子里隐现杀光:“她是活的,在下要她变成死的。”
“是你把她变成死的?”少女的粉腮倏沉
“对,她该死。”
“因为她反抗?”
“她太恶,攀卑鄙。”
“她恶毒卑鄙?”大眼睛少女的脸色愈变愈难石,眸子里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机。
小龙认定面对的大眼睛少女是水仙宫的弟子无疑,不然她不会听懂“死凤凰”这哑谜。
“跟我走。”大眼睛少女抬了抬手。
“好极了,在下当然会跟你走。”小龙冷冷一笑:“你即使不说这句话,在下也会跟定你。”
大眼睛少女也冷笑一声,挪动脚步。
小龙举步跟随,他在盘算,对方一定带自己进水仙宫无疑,看事应事,毒剑不能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