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史亲自拜访尹府,请求发还被窃黄金,严追窃贼……”
“这岂不……”
“不知怎地,张御史回府之后,突又改变了主意,自愿捐出那千两黄金。”
“啊!张御史吝啬成性,肯自愿捐出,必有原因?”
“当然,不过局外人无法知道罢了。”
上官智不由在心里暗念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贼!”转念一想,登时雀跃万分,莫非她便是“偷龙转凤”伍乐天的女儿“倾城花无影”?女承父志,继承了神偷的衣钵,以她的这份身手与作为,是八九不离十的了。
当下酒也顾不得喝了,结了帐,匆匆出了酒楼。
到了街上,却又茫然了,谁知道她去了那里,怎么找法呢?
就在此刻,数骑快马,从面前缓缓驰过,看装束是公人打扮,想来必是府衙里的捕快,去办案的。
上官智心中一动,尾随了下去。
此刻夜市方张,来往的行人有如穿梭,所以马行不快。
不久,出了西城,数骑马在官道上停住了,其中一人道:“头儿,那马车离城不到一个时辰,我们还追得上……”
一个满面胡须的汉子道:“兄弟,你真的死心眼要追么?人家什么身手?搬了金子,还留字警告张御史,如要追赃,便当心人头,这是江湖好手干的,如我判断不错,准又是‘倾城花无影’的杰作,你我去了,是肉包子打狗。”
那名手下吐舌头道:“那怎么交差?”
捕头哈哈一笑道:“在城外胡乱打个转算了,走!”
几名捕快抖缰策马,不走官道岔向旁道去了。
上官智精神大振,照这些捕快说,那辆马车离城才只一个时辰不到,如果紧赶一程,必可追上,现在是黑夜,全速而驰当不致惊世骇俗。
心念之中,发足顺道狂驰。
一口气奔行了数十里,算速度,该已赶上马车,但却一点影子也看不到。
眼前是一个小镇,上官智穿镇而过,时已三更过了,镇上做买卖营生的早已休歇,连找个人问问都不可能。
上官智心想:“还是继续赶罢,直赶汜水,上她家门,总要找到她。”
于是,他又继续攒程,但身形却放缓了。
他觉得很纳闷,难道那拉车的马儿不需要休息上料,怎么中途不停呢?心念未已,一阵马嘶之声传入耳鼓,不觉心中一动,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的影子,停在道旁林边,不由大喜过望,弹身奔了过去。
临到切近一看,半点不差,正是开封城中所见的那辆马车。
他感到一阵紧张,不自觉地止住步,盘算着该如何措辞?
那马想是饿了,不断地以蹄踏地。
思索了一会之后,缓缓移步,走向车边,想到那玉貌花容,一颗心下意识地卜卜乱跳起来,俊面也感到一阵热。
到了车旁,车座上却不见人,车厢锦帘深垂,没有半丝声息。
上官智呆了一阵,硬起头皮发话道:“车里有人么?”
连问三遍,毫无反应,一望左右,也不见人影,心里不由大感嘀咕,万般无奈之下,扬掌送出了一股和风,把车门软帘掀了起来,目光扫处,不由呆了,竟然是一辆空车,车内空空如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仔细一想,不禁啼笑皆非,一时不察,上了这个大当,空车出城,是转移公差的耳目,她本人定然还留在开封城,车子由驭者驾出,空车速度自然快,难怪赶了大半夜,才赶上,驾车的人,当然是弃车而去了。
上官智愈想愈觉自己推测的有道理,如果车中美人真的是“倾城花无影”,似她这等人物,讲究的是神秘莫测,如果她驾车直回汜水,岂非自暴身份,此次窃金赈灾,未注意到金锭上有暗记,是一大失策,听人说张御史是事后才改变主意的,可能她发觉失算,再去留字警告,以谋补救。
但,也有一个可能,她弃车回汜水去了,如果折返开封找她,岂非又要扑空?
不过,揆情察理,以她仍留在开封的成份居多。
经过再三考虑,他决定仍返开封。
看星斗已近四更时分,还有一个多更次,天便要亮了,他忽然想起了一主意,先在车里打个盹,养养神,让马儿啃些野草,然后在天亮之前,利用马车赶他一程,也可省些气力。
主意打定,立即解下马匹,放长了缰绳,让马自食野草,然后进入车厢,斜倚着闭目养神。
朦胧间,似乎嗅到一阵异香,情知有异,方待挣起身来,只觉头晕目眩,四肢酸软,不由亡魂大冒,意识到已着了道儿,心神逐渐模糊,随即失去了知觉。
醒来之时,发觉自己躺在床上,看这房间的形式,似乎是在旅店中,心中的震惊,简直难以形容,他本能地试行运功,觉得无异状了,这才翻身而起。
孤灯荧荧,四周寂静无声。
这是怎么回事?记得在马车中失去知觉时是四更左右,自己究竟到了哪里?
更柝之声,隐隐传来,是二更二点。
他又是惊上加惊,时间不会倒转,也不是梦,难道已是第二天的晚上?
正自惊疑莫释之际,房门开启,一条人影,出现房中,赫然是一个锦衣中年,身材修长,五官端正,看样子不是个邪恶之人。
上官智站在床前,愣愣地望着对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锦衣中年面带一抹严肃的笑意,一抱拳道:“少侠叫上官智么?”
“不错,正是在下,阁下何方高人?”
“高人不敢,无名小卒而已,不值得提名道姓。”
“有何指教?”
“有句话要请教少侠……”
上官智不悦地道:“在下先请问是什么地方?”
锦衣中年淡淡地道:“汜水城客旅!”
上官智心头一震,又道:“在下如何来此地的?”,
锦衣中年神秘地一笑道:“这点稍待再奉告,现在先请问少侠,在开封城追踪一辆马车,意欲何为?”
上官智心中明白一半,微一莞尔道:“在下的目的是要找车中人!”
“少侠认识车中人?”
“曾有一面之缘!”
“找车中人何为?”
“只想问一件事!”
“何事?”
“这要问本人。”
“是关于开封城发生的那件事么?”
“不是,那与在下风马牛不相及。”
锦衣中年略一沉吟,拱手为礼,道:“搅扰了,区区告退,车中人马上来到,请稍候!”说完,转身出房而去。
上官智怔怔地望着对方离开,心头可就困惑极了,不知对方在弄什么玄虚?但一想到“车中人马上来到”之语,心头下意识地起了一阵紧张。
自己是如何被带到汜水来的?
她真的是“倾城花无影”么?
她的目的何在?
只一忽儿工夫,一个宫装少女,悄没声地掩进房中。
上官智只觉眼前一亮,一颗心跳得更厉害了,不错,她正是自己要见的人,眩目的美,使他有些无措,当下拱手一揖,期期地道:“姑娘还记得在下么?”
“当然!”
“有何指教?”
“咦!不是你要找我吗?”吐气如兰,玉靥宜喜宜嗔,使人如沐春风。
上官智怔了怔,尴尬地一笑,道:“在下请问,姑娘是否‘倾城花无影’?”
宫装少女秀眉微微一颦,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一说,不啻是承认了,上官智掩不住心头狂喜,微显激动地道:“在下此番开封之行,目的就是要找姑娘……”
“哦!找我……”
“是的,因为在下听人说姑娘的芳踪,常出现开封一带。”
“找我有什么贵事?”
“在下亟欲拜谒令尊伍老前辈!”
“倾城花无影”两道秀眉深深地锁了起来,似水眸光,在上官智面上一连几绕似要看出他的心事,久久,才以扣人心弦的声音道:“你……要见家父?”
“是的!”
“何事?”
“有件极重要的事,要请令尊指示。”
“能先告诉我么?”
那令人沉醉的声音,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使人无法拒绝,上官智略一踌躇道:“探听一个人的下落!”
“噢!谁?”
“能否容在下见到令尊之后再说?”
“家文久已不见外人,如无必要,他老人家不见客。”
上官智无奈,只好照实说道:“在下奉师命查访‘沧海老人’闵允中的下落。”
“倾城花无影”紧迫着问道:“令师是谁?”
上官智可就为难了,临出江湖之时,师父曾叮嘱不许擅提他老人家的名号,现在,该说还是不该说呢?如果不说,可能见不到“偷龙转凤”伍乐天,师令便无法完成,说出来,又恐怕引起不良后果?
“倾城花无影”见上官智为难之状,轻声一笑道:“如有为难,不说也罢,反正家文不见客。”
上官智把心一横,道:“家师‘万博老祖’!”
“倾城花无影”惊“哦!”了一声,似乎极感意外地道:“想不到你是‘万博’老前辈的传人,令师名倾天下,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寰宇共仰,家文时常提及……”
上官智讪讪地一笑道:“姑娘过誉了!”
“倾城花无影”甜甜地一笑,道:“我叫伍筱芳,刚才来的是我师兄冯奇,我先走一步,小侠请随后移玉舍间,还能找得到门户吧?”
上官智想起那晚的事,不禁面上一热,忙道:“当然,当然,在下随后趋府,姑娘请便!”
“倾城花无影”深深望了上官智一眼,才姗姗出房离去。
上官智就房里的水净了面,理了理衣衫,出了房门,却是个小院,隔邻是一明一暗,自己这间是单开门的偏间,邻房不见灯火,想来没有客人,甫出房门,店小二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哈腰道:“公子要出去么?”
上官智心里满不是意思,自己可算是个不明不白的客人,当下点了点头。
小二朝角落上的小门一指,道:“公子请走后门,比较便捷,门外是后街,右转即到正街。”
上官智道了声:“有劳!”上前启门而出,转到正街,只见灯火阑珊路少行人,已是三更天了。
他先找到上次投宿的旅店,然后转到后面,毫不费事地便找到伍宅,刚刚抵步,大门便已开启,应门是上次送他出门的青衣小婢,看来她是奉命守候的。
小婢笑盈盈地道:“少侠请随小婢来!”
上官智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在小婢之后,越花径,穿中堂,到了后厅,只见厅里灯火辉煌,一个须发斑白的瘦削老人,坐在居中靠石的太师椅上,“倾城花无影”侍立左侧,一见上官智来临,忙含笑迎了出来……
这老者,无疑地便是倾江湖的一代神偷“偷龙转凤”伍乐天了。
上官智先朝“倾城花无影”颔首为礼,然后从容入厅,长身一揖,道:“江湖末学上官智见过老前辈,深更半夜冒昧拜谒,请老前辈海涵!”
“偷龙转凤”伍乐天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宏声道:“哪里,哪里,少侠请坐!”说着,抬手让客。
上官智在侧方椅上告了坐,“倾城花无影”仍站回她父亲身边,小婢献上了香茗,然后悄然退出,上官智这才注意到厅内的布设,华而不奢,毫无俗气,谁知道这是个“空空”世家呢?
“偷龙转凤”伍乐天打量了上官智一眼,点了点头,开口道:“听小女说,上官少侠是武林先进‘万博老祖’的传人?”
上官智欠身道:“是的!”
“偷龙转凤”伍乐天捻须一笑道:“名师高徒,似少侠这等资质,才堪为‘万博’先进的传人!”
上官智讪讪地道:“前辈过誉了,晚辈樗栎之材而已!”
“倾城花无影”妙目流波,不时朝上官智瞥上一眼,灯下美人,更加显得明艳动人,令人情不自禁地勾起遐思。
“偷龙转凤”伍乐天沉缓地开口道:“老夫自洗手以后,今夜第一次见客……”
上官智又欠身道:“晚辈至感荣宠!”
“偷龙转凤”伍乐天啜了一口香茗,正色道:“少侠请道来意?”
上官智略一沉吟道:“此地说话……”
“偷龙转凤”伍乐天哈哈一笑道:“不要紧,少侠尽管放心的谈好了!”
上官智收慑了一下心神,肃然道:“晚辈奉家师之命,寻找一位武林前辈!”
“哦!谁?”
“‘沧海老人’闵允中!”
“噢!找闵老儿……”
“是的!”
“偷龙转凤”伍乐天眉头一紧,道:“为什么想到要向老夫打听?”
上官智沉声道:“晚辈本来奉命拜访闵前辈的兰契‘竹如居士’,不意‘竹如居士’已遭‘索血令’毒手……”
“偷龙转凤”伍乐天老脸一变,栗声道:“有这等事,后来呢?”
“据‘竹如居士’的女儿相告,闵前辈最后一次拜访她先尊,是在十年前,当时那位姑娘仅八岁,她记得二老曾提到老前辈的大名。”
“唔——”
“偷龙转凤”伍乐天突地沉吟不语,老脸却连连在变。
上官智心头疑云顿起,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静待下文。
久久,“偷龙转凤”伍乐天才又开口道:“令师要少侠查访‘沧海老人’闵允中的下落,目的是什么?”
上官智面色微变,期期地道:“关于此事,家师严令不许透露……请伍前辈原谅!”
“偷龙转凤”伍乐天淡淡地一笑道:“上官少侠,这件事你不说老夫也猜想得到!”
上官智暗吃一惊,表面上故作从容地道:“伍前辈知道?”
“偷龙转凤”伍乐天老脸一肃,沉凝十分地道:“少侠奉命找闵老儿,是为了一份极其重要的名单,对么?”
上官智不由心头剧震,想不到这桩极秘密的公案,这神偷竟真的知道,看来此中大有文章,说不定与这老偷儿有关联,对方既已知道,那就只好开诚布公地一谈了,当下郑重地道:“伍前辈既已知道这桩秘密,晚辈便不必相瞒了,伍前辈当明白那份名单的重要性,如不追回毁去,中原武拣将重见血腥……”
“偷龙转凤”伍乐天点了点头,道:“老夫虽已不问江湖事,但据手下们所得的消息,这场杀劫已在所难免……”
“伍前辈的意思是说……”
“当年被白道人物联手摧毁的‘乾坤教’,业已死灰复燃,不言而喻,对方必展开血腥的报复行动,一些有头面的门派,将是首遭其锋的对象,如果那份名单落入对方手中,对方便可按图索骥,一一追索,后果自是不堪想象……”
“伍前辈说得极是!”
“不过,老夫奇怪,当年主其事者为了行动庞大,便于调度,而写下了这份名单,为什么不在事后予以毁弃呢?”
“这个,家师承认是失策,所以才谋补救。”
“恐怕……已经迟了!”
上官智惊声道:“伍前辈说迟了是什么意思?”
“偷龙转凤”伍乐天凝重地道:“因为‘沧海老人’闵允中墓木早拱!”
上官智全身为之一颤,栗声道:“沧海老人……业已不在人世?”
“是的,八年前陈尸王屋山中,是老夫一名手下发现予以埋葬的!”
“那……那名单……”
“名单遗失是在十年前。”
“伍前辈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十年前,闵老儿找上了老夫,追查那份失落的名单,因为老夫掌管‘空灵门’,他请求老夫发动门中好手,协助侦查。”
“啊!不知有线索否?”
“毫无!”
上官智一颗心顿时往下一沉,这问题相当棘手,事隔十余年,从何查起,当下又道:“‘沧海老人’闵前辈遇害,不知是什么人下的手?”
“这却不得而知,据发现尸体的门人回报,似是死于一种至高的内家掌力。”
“哦!……闵前辈当初找前辈协力时,是否提及失落的情形?”
“偷龙转凤”伍乐天沉思有顷,才悠悠启口道:“窃取者的手法相当高明,不留任何痕迹,据闵老儿当时告诉老夫,他是在整理一些珍藏时,才发现失窃的,奇怪的是珍藏无一损失,单单丢了那份名单。”
上官智吐了一口沉重的气道:“这是桩无头窃案,窃单者是存了心的,可能对闵前辈的情况相当熟悉……”
“老夫的想法亦如是。”
“闵前辈有什么亲近的人么?”
“他是孤家寡人一个,收了个徒弟,叫汪……汪沛!”
“会不会是他的传人汪沛被人利用……”
“据闵老儿说,他的徒儿绝对可靠,不会做这种事。”
上官智深深一想,道:“这件事令人迷惑不解,窃取名单的如有目的,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见动静?如无目的,窃名单何为?”
“也许快要见分晓了!”
“为什么?”
“这份名单,对‘乾坤教’十分重要,但对别人却无价值,该教当年几乎精英尽失,有地位的几乎无一漏网,这也可以想见当年策划之周密,总舵连属下廿二处分舵,在同一天内被毁,彼此无法呼应,形成被各个击破之局,该教东山再起,必须经极长时间的生聚养息,而现在,时机快成熟了。”
“前辈有所闻否?”
“老夫怀疑‘索血令’是该教复辟的首脑!”
上官智心头一震道:“可是晚辈曾眼见一名‘乾坤教’教徒,被‘索血令’所杀,悬尸城楼!”
“偷龙转凤”伍乐天皱了皱眉,道:“可能其中别有原因!”
上官智突地想起一件事,乘机问道:“老前辈见闻广博,晚辈想请教一件事……”
“偷龙转凤”伍乐天目芒一闪,道:“什么事,说说看?”
上官智道:“江湖中出现了一个神秘帮派,几个为首的均以排行兄妹相称,有什么十五妹,十三兄……对了,‘绿园主人’陆大奎被称为六哥……”
“偷龙转凤”伍乐天老脸一变,道:“啊!六哥……他们会不会是……”
上官智急问道:“是什么?”
蓦在此刻,一阵阴森刺耳的笑声,倏地传来,犹如呼啸的朔风,令人心胆俱寒,笑声愈来愈厉,也愈来愈近,似乎四方八面都是笑声,根本分辨不出发自什么方位。
上官智霍然离座而起……
只见“偷龙转凤”伍乐天老脸剧变,推开“倾城花无影”道:“小心应付!”
连人带椅,倏地沉入地下,一把空椅升了上来。
“倾城花无影”一弹身站到上官智身侧。
原先在旅邸中曾现过身的锦衣中年冯奇,从下首房门转了出来,迅快地站到厅门边,满面惊震之色。
笑声止歇,一条人影,鬼魅似的出现在厅门之外。
现身的,赫然是一个面目狰狞的红发怪人,一部赤髯,长垂及腹,黑袍皂靴,年龄难以分辨,看起来总在六旬上下,眸中赤芒闪烁,煞是惊人。
冯奇一抱拳,道:“阁下敢是南海五指山‘赤发真君’?”
红发怪人杰杰一声怪笑道;“你是何人,竟知本真君号?”
冯奇不自然地一笑道:“在下姓冯,单名一个奇字,阁下貌相异于常人,所以,冒昧一猜……”
上官智骇然大震,他听说过这魔君的名号,可以说是魔中之魔。
“倾城花无影”伍筱芳粉腮呈现一片凝重之色。
“赤发真君”狞笑了一声,目光扫向厅内,上官智的目光在与对方相触之下,心神不自主地起了摇颤。
冯奇退后两步,侧身肃容道:“阁下请进!”
“赤发真君”冷森森地道:“免了!”
冯奇面色一变,随即装出一个笑容道:“阁下光降,有何指教?”
“伍乐天是你什么人?”
“家师!”
“好极了,叫他出来……”
“家师早已退出江湖……”
“放屁,本君三进中原,这一次算是找到他的窝,他非出面不可。”
冯奇面色又是一变,道:“照江湖惯例,金盆洗手之后,便永不涉足,江湖恩怨是非,过节不了自了……”
“赤发真君”狞声道:“本真君不管什么惯例,他不现身不成!”
冯奇面孔一沉,道:“这是办不到的事。”
“办不到也得办到。”
“否则呢?”
“嘿嘿嘿嘿,本真君烧了这贼窝。”
“倾城花无影”伍筱芳哼了—声道:“阁下在江湖中也算是一方之主,说话该有个分寸……”
“赤发真君”血红的目芒,射向了伍筱芳,狞恶地道:“你是什么人,敢对本真君出言不逊?”
“倾城花无影”伍筱芳毫无惧怯地道:“伍乐天是我爹,怎样?”
“赤发真君”笑了一声道:“不赖,伍乐天竟还有你这么个标致的女儿,叫你爹出来?”
“家父早已谢绝江湖,任什么人也不见。”
“丫头,本真君是例外。”
“为什么?”
“因为他欠本真君一笔帐没还。”
“俗语说父债子还,阁下无妨说说看?”
“丫头你还不起。”
“未必?”
“赤发真君”一字一顿地道:“交出‘九绝经’,外加丫头你的人头。”
冯奇怒哼一声,接上话头道:“什么‘九绝经’?”
“你不知道?”
“没听说过!”
“所以本真君说,还要伍乐天本人出面的好!”
冯奇以断然的口吻道:“家师不出面!”
“赤发真君”双目赤芒连闪,狞态毕露地道:“他会出面的,时候到了他就会!”
天亮了,厅内的灯光黯淡了下去,院中的山石花木,露出了清晰的轮廓。
上官智心念疾转:“伍乐天老儿会不会现身呢?从他倏忽隐去的布设来看这宅第中定设有不少巧妙的机关,难怪他隐居闹市而不虞被人发觉,这魔头将要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呢?”
心念未已,只见“赤发真君”目芒横扫厅内一周,大声吼道: “伍乐天,如你再龟缩不出,本真君要动手了。”
冯奇侧顾伍筱芳道:“师妹,你与上官智少侠退下!”
“谁也不许动!”
喝声中,只见红光一闪,冯奇闷哼了一声,踉跄倒退了四五步,面色白如金纸。
上官智身为“万博老祖”传人,见不多,识却广,脱口大叫一声:“赤阳功!”
“赤发真君”一闪入厅,照定“倾城花无影”伍筱芳一扬掌……
上官智出自本能地横身拦阻,红光闪处,上官智只觉热浪侵身,刺脉洞穴,口里不自禁发出了一声闷哼,逆血直冲喉头,身躯猛打了一个踉跄,但却被一个柔软的东西挡住,没有栽倒,原来伍筱芳适时抱住了他。
“赤发真君”狞视着上官智道:“你小子又是伍乐天的什么人?”
上官智挺身站稳,咬了咬牙道:“在下上官智,此地的客人。”
“赤发真君”似乎面有惊容地道:“你叫上官智?”
“不错!”
“你曾经是‘武盟’铁卫士统领?”
“不错,有这回事!”
“看在令师份上,本真君不与你计较,闪开!”
上官智大感怔愕,他怎知道自己的来历?师父从来没有提起过与“赤发真君”有什么瓜葛,这倒是件令人不解的事?
“砰!”然一声,冯奇口吐鲜血,栽倒地上。
“倾城花无影”五筱芳骇然扫了她师哥一眼,惶然向上官智道:“上官少侠,你……还是退开!”
“赤发真君”怪喝一声:“上官智,此事不许你插手,站开!”
上官智但觉头晕目眩,热流阵阵冲向“心脉”,那种痛楚,非言语所能形容,闻言之下,把心一横,冷傲地道:“办不到!”
“赤发真君”眸中赤芒连闪,阴恻恻地道:“你想作护花使者?别不自量力,本真君若不念你师父的情面,你一百个也不够死,识相的速离此地,本真君为你消解伤势。”
“倾城花无影”伍筱芳悄声道:“上官少侠,你依对方的话做吧,你犯不着为家父的私人恩怨……”
这句话,反而激起了上官智的侠情傲性,大声道:“伍姑娘,你视上官某为临时苟且之人么?”
“倾城花无影”伍筱芳面上起了奇异的变化,但上官智是背对着她,无法看到。
天色业已大亮,却不见有任何人现身或走动,看来宅中平素的管理严密。
“赤发真君”厉声道:“上官智,你以为本真君不敢杀你么?”
上官智咬着牙道:“阁下当然敢,何不……”说到这里,身形晃了两晃,摇摇欲倒。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当口,一声宏笑传处,“偷龙转凤”伍乐天身现厅中。
“赤发真君”森森一笑道:“姓伍的,你还是现身了!”
上官智松了一口气,但更加觉得难以支持了,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偷龙转凤”伍乐天先不答话,走近冯奇,用手略一探察,然后飞指连点他数处穴道,再走近上官智,依样点了几处大穴,一摆手道:“扶他下去!”
“倾城花无影”伍筱芳,用手架住上官智的胳臂,道:“少侠,我扶你到后面!”
走没几步,到了座椅旁,上官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躯瘫了下去,伍筱芳秀眉一蹙,无奈何,只好把他整个地抱了起来,快步转往后厅,上官智本来是勉强撑持的,这一来,最后一丝残余的力量也告消失,神志逐渐模糊,但他仍感觉到是被伍筱芳抱着走路……
冯奇也被人移离客厅。
“偷龙转凤”伍乐天这才正对“赤发真君”,沉声道:“阁下是上门欺人么?”
“赤发真君”嘿嘿一声冷笑道:“随你老偷儿说什么都可以,现在言归正传,我们结一结老帐!”
“偷龙转凤”冷冷地道:“我伍某人欠你什么?”
“你心里明白的。”,
“我一点也不明白。”
“赤发真君”双目杀芒暴炽,厉声道:“你先把‘九绝经’交出来!”
“偷龙转凤”淡淡地道:“经吗?业已物归原主!”
“胡说,此经已无主人,你别想藉词侵吞……”
“哈哈,阁下一方霸主,难道一点浅显的道理都想不透,如果我伍某人私吞‘九绝经’,时隔十余年,难道还不能参透上面的武功,若果参透了‘九绝神功’,今天阁下恐怕没有耀武扬威的余地,再说,小徒也不致伤在阁下的‘赤阳功’之下……”
“赤发真君”狞恶地面孔,未待伍乐天话落,暴喝道:“伍乐天,你说物归原主,谁是原主?”
“当然是物主!”
“嘿嘿嘿嘿,你焚化了归还地下吗?”
“偷龙转凤”老脸一正,严厉地道:“当年,‘逍遥堡’惨遭血洗,可惜天道好还,‘逍遥侠’童梓良的幼子作客在外,幸脱劫数,为童家留下一根香苗,嘿!算来他已长大成人!。”
“赤发真君”脸色大变,前欺了一个大步,狞声道:“那小子现在何处?”
“这就不得而知了,阁下想斩草除根么?晚了,说不定他已前往南海五指山‘金龙宫’讨债去了!”
“你……你说的是真话?”
“本人只是揣测而已!”
“你定然知道的,坦白说出来的好。”
“不知道!”
“你到本宫来盗‘九绝经’是为了那漏网的小子?”
“不错!”
“为的是什么?”
“天道,人道,武道!”
“你与‘逍遥侠’童梓良夫妇是何渊源,值得你如此做?”
“告诉你无妨,童梓良是本人的妹夫。”
“赤发真君”把头连点,道:“好极了!原来如此,这就焉怪其然了,这么说来,你不会交出经,也不会透露童家小子的下落,杰杰杰杰,可惜你这一片好宅地……”
“偷龙转凤”好整以暇地道:“怎么样,难道阁下想重演‘逍遥堡’的血腥故事?”
“赤发真君”狞态毕露地道:“你可能说对了!”
“阁下打算血洗本宅?”
“是这句话。”
“可惜这里不是‘逍遥堡’……”
“并无分别!”
“凭阁下一人?”
“赤发真君”阴恻恻地道:“伍乐天,你这座宅第业己被包围,现在有一个最后的机会,说出那崽子的下落师承,就可以保全你一家大小。”
“偷龙转凤”若无其事地道:“阔下知道这是根本办不到的事。”
“你可别后悔?”
“本人一生从未后悔过。”
“好极了,告诉你,半刻之内,此地将鸡犬不留。”
“阁下别大言不惭,门缝里看人……”
“你等着瞧!”
“偷龙转凤”冷哼了一声道:“我伍某人也是中原道上门之长,薄有微名,阁下上门欺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我‘空灵门’本祖师金训,非不得已,不许杀人,阁下请便吧!”
“赤发真君”狂笑一声道:“伍乐天,你说得很轻松自在,作梦么?”
“偷龙转凤”淡淡一晒道:“阁下动手之前,先抬头看上一看?”
“赤发真君”神色微微一变,先瞪了伍乐天一眼,然后抬头一望,倏地脸色大变,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口里“啊!”出了声,只见头顶上不知何时,已张开了一张巨网,无数的锐利须钩,在不停的晃动。
“偷龙转凤”一瞪眼道:“如何?阁下的‘赤阳功’未必伤得了本人,但这张网却可生擒阁下。”
“赤发真君”须发俱张,一对目珠,几乎突出眶外,狞视着伍乐天,那样子像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狞恶之态,令人不寒而栗。
最后,他还是极不情愿地退到厅外。
“偷龙转凤”双手一拱,道:“不送了!”
“赤发真君”撮口发出了—声轻啸,然后寒森森地道:“伍乐天,且慢得意……”
“偷龙转凤”打了一个哈哈道:“阁下是发号屠宅么?此地是通都大邑,有王法的所在,不容阁下胡来……”
“赤发真君”不屑地道:“别拿官府唬人,本真君就是王法!”
“偷龙转凤”冷笑了数声,道:“阁下的随从,一共是十二位,没错吧?他们全在城外候驾……”
“赤发真君”犹如挨了一记闷雷,这情况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登时目瞪口张,脸上的肌肉阵阵抽搐,久久才迸出一句话道:“‘伍乐天’,有种,你把他们怎样了?”
“偷龙转凤”嘻嘻一笑道:“没什么,本人说过,除非万不得已,决不杀人流血,只要阁下一离开此地,他们便自由了。”
“赤发真君”一跺脚道:“很好,姓伍的,咱们走着瞧了!”
“偷龙转凤”疾言厉色道:“罗立中,话说在前头,本人业已洗手江湖,今天是被你迫出来的,如果下次再来侵扰本宅的话,本人不惜破戒流血,你看着办好了。”
“赤发真君”厉哼一声,弹身疾闪而去。
回笔再说上官智被伍筱芳抱着,直入后进。
上官智不久神志复苏,睁眼一看,自己是躺卧在一间极其幽雅的书房凉榻之上,伍筱芳俏生生地坐在一旁,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伍姑娘,事情如何了?”
伍筱芳立即笑颜逐开地道:“你醒了!没事的,我爹出马准能应付得了。”
上官智正要坐起身来,伍筱芳立刻伸出羊脂白玉般的纤手,一按他的肩头,道:“别动,你服下药不久,等我爹来……”
四目交投,竟连结住了,伍筱旁的手,没有移开,细细的香息,薰人欲醉,上官智但觉一股异样的热流,流遍全身,在陶然欲醉中,有一种慌乱的感觉。
他不敢与伍筱芳对视,但目光似被粘住了,移不开,收不回。
心猿难锁,意马难拴,一时之间,不由绮念横生。
伍筱芳轻轻地唤了一声道;“智哥!”
这一声“智哥”充满了痴情爱意,最难消受是美人恩,然而听在上官智耳中,却成了当头棒喝,他想到了同命鸳鸯李静兰,秘舵中,从容殉情的一幕,闪现心头,登时绮念全消,目光不自觉地收了回来。
这微妙的变化,伍筱芳立即感觉到了,轻轻缩回了按在上官智肩头的手,道:“你想到了什么?”
上官智俊面一红,期期地道:“没什么,在下想……想到了所受‘赤阳功’之伤……”
伍筱芳卟哧一笑,曼声道:“放心,这难不倒我爹的!”
上官智不自然地一笑,道:“伍姑娘……”
伍筱芳粉腮倏地一变,冷笑了一声道:“你叫我伍姑娘,是拒绝我对你的称呼么?”
上官智大窘,心想:“这称呼虽嫌过份了些,但只要自己坚心自持,不负李静兰,口头上的称呼又有何妨?反正自己伤愈之后便离开,以后是否再见,也很难说……”心念之中,讪讪一笑道:“我……我不是那意思,那……我就叫你芳妹了!”口里说,心却跳个不停。
如果没有李静兰用情于先,面对这朵名花,上官智是别无选择的。
伍筱芳回嗔作喜,面带三分娇羞地道:“智哥,虽说江湖儿女,不拘世俗小节,但女子守身如玉,我……抱你入房,已有了肌肤之亲……”,说到这里,垂下了螓首。
上官智心头剧震,暗道一声:“糟了,她这一认起真来,自己如何善其后?”心里登时打了一个结。
一声笑传宏处,“偷龙转凤”伍乐天进入房中。
伍筱芳急忙站起身来道:“爹,事情怎么样?”
“打发走了!”
“对方能甘心么?”
“那是以后的事了!”说完,坐到伍筱芳原先所坐的位置,用手一探上官智的穴道:“药力业已行开,现在只要略为施术便成了!”
上官智很不好意思地道:“晚辈功力不济,实在惭愧……”
“偷龙转凤”一摇手道:“别说那话,放眼武林,能接得下那魔君‘赤阳功’一击的,没有几人。”说着,运指反复连点上官智周身大穴,约莫盏茶工夫,收指道:“成了。”
上官智起身下床,淡淡一揖道:“晚辈谨此谢过伍前辈回天之德!”
“偷龙转凤”把手连摇道:“别谢了,事缘老夫而起,你是遭了无妄之灾,坐下来,老夫有几句话要问。”
上官智依言在对过桌边坐下,恭谨地道:“伍前辈有何指教?”
“那魔头与令师有交往么?”
“晚辈从未听说过!”
“他怎说看在令师份上,不与计较……”
“这点晚辈想不透,晚辈师门江湖还不会有人知道!”
“可是……他不会无中生有,嗯!也许他猜测错误……”
“伍前辈如何打发他走的?”
“略施小计而已,对了,你来时谈及最近出现江湖的神秘帮派老夫疑心是‘乾坤教’东山再起……”
上官智心头一震,道:“伍前辈根据什么判断?”
“偷龙转凤”神色凝重地道:“照你说,他们以排行兄妹互称而不唤名,当初‘乾坤教’极盛之时,训练了十八名特殊高手,称为‘十八武士’,平常就是以代号互称……”
上官智心中一动,道;“晚辈知道其中几人的名号,一个‘绿园主人’陆大奎,一个叫‘悟性’和尚,一个是‘天狗’任幼辉……”
“那没用,他们是两副面目!”
“两副面目?”
“不错,他们行动时,全都以黄巾蒙面,平时却以另外的姿态出现,谁也不知道谁是十八武士,除了教中有地位的,连他们一般徒众也无法指认。”
“当初十八武士没被歼灭?”
“可能有,但不会是全部。”
“那除了生擒其中之一,迫其招供……”
“嗯!可能这是唯一可行之道,不过,该教高手如云,‘十八武士’不过其中一小部份而已,留下的残余份子,仍极难对付的……”
“难道该教的份了,均无人识得?”
“话不是这么说,除了‘十八武士’之外,一般特级高手都是有头面的,问题是那些漏网的,会不会以真面目出现而已,也许到时机成熟时,他们才公开露面,不过,到那时他们羽毛丰满,又有前车之鉴,再对付可能相当棘手,事情已露征兆,这场血劫是难以避免的了……”
上官智忧形于色地道:“当年参与其事的白道高手,有的谢世凋零,那不必提,而大部份分散无法联络,所以‘沧海老人’保留的那份名单本重要,如不幸落入对方之手,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偷龙转凤”深深一想,道:“你可曾听令师他们谈过,‘竹如居士’与‘绿园主人’,是否参与当年行动?”
“没有!”
“比较熟悉当年行动计划的有那些人?”
“这个……除了家师之外,晚辈所知的有‘望梅老人’、‘百宝仙婆”等……”
“有没有听说当年参与行动者中,有谁遇害?”
“目前还没有,当然,由于各行其道,也许业已发生,但无法知道。”
“老夫判断这份名单尚未落入对方之手,否则江湖中早已鸡犬不宁,还有……对方可能根本不知道有名单这回事。”
“照伍前辈判断,‘索血令’可能是该教死灰复燃的主脑人?”
“极有可能,因为这名号出现江湖,是近年的事,而‘索血令’三个字,隐含有报仇索血之意……”
“是的,伍前辈分析得有理,目前‘武盟’已展开‘索血令’的搜捕行动,由副盟主‘长恨客’谷非亲率铁卫士执行。”
“哦!但愿‘武盟’有所作为,消劫于无形!”
上官智心念一转道:“当年伍前辈也参与行动么?”
“偷龙转凤”一摇头道:“惭愧,老夫没参与,那时老夫正有事远赴关外。”
就在此刻,下人来请偏厅用饭,谈话至此中断,伍乐天父女与上官智移到了偏厅,冯奇业已伫停,席间只他们四人,菜肴倒是相当丰盛,伍筱芳似有什么开心之事,笑颜常开,上官智心中可明白,这使他感到慌惶不安。
酒过数巡,上官智又提起名单的事:“伍前辈,依您老人家之见,寻找这名单应该如何着手?”
“偷龙转凤”沉吟着道:“身在江湖而言,这是义举,老夫当得尽力,这么着吧,老夫发动本门弟子协寻,同时也查‘沧海老人’闵允中的死因,有了线索时,互通消息,如何?”
上官智欠身道:“很好,晚辈当面谢过。”
伍筱芳秀眉一扬,娇声道:“智哥,我与你一道好么?”
这一声“智哥”使上官智夹脖子红起来,一时尴尬万分,讷讷不能出声,他想不到她会当着她父亲师兄之面,如此称呼自己,而且,他早经盘算,事了立即离开,以免牵惹情孽,做出对不起李静兰的事,而现在她竟要求与他同行……
“偷龙转凤”也深感意外地把目光扫向伍筱芳,目光中,隐含着责备与询问的意思,伍筱芳却没事人儿似的,仍盯着上官智等待答覆。
上官智无奈何,窘困地道:“这事得请示伍前辈!”
“偷龙转凤”一皱眉,道:“芳儿,不可以!”
伍筱芳噘起小嘴道:“为什么不可以?”
“偷龙转凤”眉头结得更紧了,喘了一口大气道;“等会爹告诉你!”
伍筱芳一张玉靥,登时布满了一层阴霾,不悦地垂下了粉颈。
“偷龙转凤”白了他女儿一眼,道:“芳儿,别孩子气,让上官少侠笑话。”
伍筱芳扭了扭娇躯,没有搭腔。
上官智乘机道:“伍前辈,打扰之后,晚辈就要告辞。”
“偷龙转凤”道:“不盘桓些时?”
上官智期期地道:“晚辈师令在身,还要办事。”
伍筱芳抬起头来,款款深情中带着三分幽怨,低暗地道:“你真的要走了?”
上官智红着脸道:“不能不走,以后有机会再来拜望。”
伍筱芳—披樱口,道:“我也要走!”
“偷龙转凤”苦苦一笑道:“不像话!”
看样子,她是平时娇纵惯了。
蓦在此刻,一名青衣小婢,匆匆来到席前,朝“偷龙转凤”深深一福,道:“启禀主人,有位客人求见!”
“偷龙转凤”一皱眉头,道:“有人上门求见,稀有的事……”
小婢道:“他报名童晓光,说是主人的亲……”
“偷龙转凤”立时面露惊喜之色,不待小婢说完,连连挥手道:“快请!快请!”
小婢恭应一声,疾步而去。
伍莜芳惑然道:“爹,童晓光何许人物?”
“偷龙转凤”哈哈一笑道:“芳儿,是你大表哥来了!”
“什么,我还有个大表哥!”
“你忘了,他在我们家时你还小,记得爹给你提过嫁在‘逍遥堡’的姑母吗?”
“啊!爹不是说姑丈一家……”
“偷龙转凤”神色一黯,道:“是的,你姑丈为了得到一部武功秘笈‘九绝经’,满门遭了不幸,那时你表哥正巧在我们家,所以保住了命根子,那时他八岁,算来已二十五岁了,当时我怕仇家寻上门,所以把他托与一位老友调教……”
伍筱芳惊声道:“这么说来,仇家便是‘赤发真君’?”
“一点不错!”
“爹何以放过他?”
“孩子,这报仇之事,该留与你表兄去做!”
上官智有点明白了,怪不得“赤发真君”上门索讨“九绝经”……
话声中,只见一个俊逸潇洒的白衣书生,步履从容,直入厅中,目光一扫座中诸人,然后朝“偷龙转凤”下拜,道;“甥儿童晓光叩见舅舅!”
“偷龙转凤”早已站起身来,离席相扶,道:“孩子,你已长大成人了,你父母在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说到后来,老泪已夺眶而出。
上官智与冯奇等,也跟着站了起来。
“偷龙转凤”把白衣书生童晓光按坐在冯奇身边椅上,道:“孩子,先坐下再替你引介!”
童晓光落了座,小婢立即进来添了杯箸。
“偷龙转凤”先指上官智,道:“这位是上官智少侠!”又指冯奇道:“你当还记得这是冯奇师兄,现在他已接掌了‘空灵门’!”
说完,再朝上官智道:“他是老夫外甥童晓光。”
上官智欠身道了声:“童兄,幸会!”
双方目光相接,上官智觉出对方目光中有一股阴杰之气,这使他的英俊面容,大大地打了折扣。
最后,“偷龙转凤”才指着伍筱芳道:“记得她是谁么?”
童晓光双目盯着伍筱芳,似已被她的绝代容光吸引得出了神,半晌才道:“如小甥记得不错,她该是筱芳表妹!”
“偷龙转凤”哈哈一笑道:“你说对了!”
童晓光双目仍不离伍筱芳,笑盈盈地道:“表妹,你出落得似天仙化人,若非是在此地,愚表兄我决猜不到。”
伍筱芳淡淡地笑了笑,目光朝上官智一瞟。
上官智的目光,也恰好投了过去,这是下意识的,他并没什么存心,四目交投之下,上官智不由心里一震,暗忖:“自己不该如此!”
童晓光面色微微一变,但这表情,谁也不曾觉察,只有上官智感觉到了,也许,这是由于某种微妙的心理关系,而使他特别敏感。
“偷龙转凤”显得十分关切而怜惜地望着童晓光道:“孩子,你学有大成了!”
童晓光先扫了伍筱芳一眼,然后才道:“小有成就!”说完,又一扫上官智,大刺刺地道:“这位上官老弟是……”
“偷龙转凤”忙打了个哈哈道:“上官少侠是为了打听一个人来的!”
“哦!”
“孩子,你且先在家中住段时间,慢慢再谈别的……”
“谢谢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