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塔主人”怨毒至极的向“地君毕岳”道:“她死了!”
“地君”一挺身站了起来,慄声道:“妳说什么?”
“珠儿死了!”
“怎么死的?”
“你的乘龙快婿下的手!”
“地君”全身一震,目光犹如两道电炬,直照在司马明的面上,久久才迸出一句话道:“你杀了她?”
司马明咬了咬牙道:“是的,在这一刻之前,彼此是生死之敌!”
“地君”把毕瑶珠接了过来,两滴清泪,滴落在她苍白的粉颊上。
“鬼塔主人”慄声道:“司马明,我说过要把你挫骨扬灰!”
司马明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地君毕岳”以极沉痛的声音道:”贤妻,他是无心的……”
“鬼塔主人”杏目喷火,厉声道:“你敢阻止我为女儿报仇?”
“地君”用手一探他女儿的胸口,惊喜的道:“她心脉未断……”
“我知道,但华陀再世也难救她不死!”
司马明闻言之下,急道:“她心脉未断?”
“鬼塔主人”切齿道:“不错,全身八脉已将全毁,难道……”
“有救!”
“什么,有救?”
“地君”与“鬼塔主人”夫妻俩异口同声的脱口惊呼。
司马明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道:“小婿所习‘九阳神功’,可以救她!”
“鬼塔主人”毫不放松的道:“司马明,你救她就等于自救!”
司马明傲性天生,本待发作,但碍于“地君”的面子,硬生生地吞下了这口气,冷冷的道:“我救她是为了道义,并非自救!”
“哼!”
“地君毕岳”把毕瑶珠平放在床上,道:“贤婿,你动手施救吧!”
司马明略一颔首,走近床前,飞指点她几处大穴,然后移锦墩坐在床边,运起“九阳神功”,手接对方天灵,把纯阳之气,徐徐贯入……
盏茶工夫之后,司马明汗如雨下,俊面泛白,而毕瑶珠心跳脉舒,粉腮透红。
“地君”夫妇,目不稍瞬的注视着爱女。
又是盏茶的时间过去,毕瑶珠嘤咛出声。
司马明收回手掌,就床边地下跌坐调息。
毕瑶珠睁目坐起身来,一眼看见床边地下正在调息的司马明,恨哼一声,举掌就向司马明当头按去。
“珠儿不可!”
“地君”伸手抓住她的皓腕,又道:“事出误会,他为了救妳已损耗不少真元,妳下去休息吧!”
毕瑶珠收回手掌,再度瞥了司马明一眼,转身从暗门隐去。
司马明调息完毕,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眼前只剩下“地君”一人。
“地君”伤感的道:“贤婿,‘地堡’重任,落入你的肩上了!”
“小婿不敢负岳丈大人之望!”
“好极,还有希望你善视红儿……”
“我会的!”
“盼你珍重,可以走了,记住我方才嘱咐你的话!”
“小婿记下了,就此拜别!”
司马明叩别“地君”,下了“鬼塔”,塔门早已开启,只是不见半个人影,他依然照来时的老办法,踏水越湖。
顾盼间,已到了岸上。
回首“鬼塔”,心中不无怆然之感,显赫不可一世的“地堡”之主,将如此没没以终了,但,他应当心安理得的,正如他自己说的,是在“忏情”。
他同时也感慨着江湖中波诡云谲,世事无常。
蓦然——
破风之声,震耳传至。
无数人影,星飞丸射而来。
司马明目光犀利,已看出来的是“地堡”属下,当先的是他的妻子毕瑶红和“左辅”“右弼”,再后面是各堂主及执事人等,不下两百人之多。
惊“噫!”声中,人影纷纷泻地。
毕瑶红意外惊喜的叫了一声:“明哥,想不到你先到了!”
司马明苦笑了一声,道:“红妹,堡中人已悉数出动了?”
“是的,只留少数人看守。”
左右辅弼双双上前施礼道:“参见驸马!”
司马明急摆手道:“两位免礼!”
接着,堂主以上的执事人等,也纷纷上前见礼。
司马明一面应付着堡中人的缛礼,一面在疾转着念头,以什么托辞,来阻止毕瑶红等的复仇行动?
“地堡”所有高手,全怀着满腔悲愤而来,复仇的火,在每一个人的心底燃烧。
自公主毕瑶红以下,全部挂孝。
司马明一阵深思之后,已有成竹在胸,为了“地堡”之主的最后命令,他不能不硬起心肠撒谎。
毕瑶红杏目蕴泪,凄切的道:“明哥,现在由你作主指挥……”
“由我作主?”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难道你——”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什么?”
“你看到湖边的尸体和积血吗?”
所有的目光,随着话声扫向地面,然后又回到司马明的身上。
毕瑶红惑然至极的道:“明哥,到底什么回事?”
“我已替‘地君’报了仇!”
“你……”
“不错,血洗‘鬼塔’!”
所有“地堡”属下,一个个面现骇极之色,以一己之力,能血洗“鬼塔”,的确是匪夷所思的事。
但,话出自驸马之口,谁能不信。
毕瑶红悲声道:“明哥,我爹的遗体呢?”
司马明不虞有此一问,登时为之一窒,但马上就转过念来,道:“已在赴约失手之日,被沉湖底!”
“沉入黑湖?”
“嗯!”
毕瑶红悲呼了一声,朝湖边跪倒,放声痛哭。
其余所有“地堡”属下,也纷纷朝湖下跪,以示对“地君”葬身之处的哀悼。
司马明身为为驸马,常然不能不有所表示,只好傍着跪了下去。
空气在一时之间,显得凄凉而严肃,但真实情况,只有司马明心里明白。
久久之后,司马明劝毕瑶红止住悲啼。
全体起立,黯然对着黑湖鬼塔。
毕瑶红突地一顿脚道:“明哥,我要毁去这塔!”
这话使司马明暗地一惊,急道:“红妹,依我之意,就到此为止算了……”
“为什么?”
“黑水湖含蕴剧毒,中之立毙,我已替‘地君’讨回了血债,如果再有所行动的话,势必又要无谓断送一些生命!”
“你在初时何以不毁此塔?”
“这办不到的!”
“办不到?”
“此塔纯系生铁铸造,毁之谈何容易!”
“就这样算了?”
“红妹,‘鬼塔’已付出相当代价,‘地君’当可瞑目了!”
毕瑶红父女情深,止不住又潸然泪下,如一枝带雨梨花,司马明心中十分不忍,但他不能违背“地君”之命,说出真情实话呀!”
“左辅施光廷”,“右弼周允中”双双上前,躬身道:“属下有所请示?”
“请讲。”
“左辅”恭谨的道:“堡不可一日无主,请附马即日回驾,就‘地君’之位?”
司马明一震,道:“地君新丧,这事应等百日之后再议,同时本人在江湖中尚有私人恩怨未了,一旦正名,对名声与立场诸多不便,两位以为如何?”
说着,又转向毕瑶红道:“红妹,妳知道我的处境,堡中一切由妳暂摄,可以吗?”
毕瑶红迟疑了片刻,无声的点了点头。
“左辅”“右弼”互望一眼之后,双双施礼道:“谨遵驸马之命!”
说完退了开去。
司马明松了一口气道:“红妹,可以下令回程了!”
“你呢?”
“希望妳能原谅,我必须立即返回中原索仇!”
“你不陪……”说了半句,觉得当属下之面不雅,顿然止住。
司马明轻轻一笑道:“红妹,来日方长!”
毕瑶红眼圈一湿道:“好,明哥,你保重!”
“我会的,妳也保重!”
司马明深深地注视丁毕瑶红片刻,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不敢想像将来,对“毒中之毒”的诺言,已决定了他的命运。
为了仇,为了恨,他必须杀死“毒中之毒”。
为了报“毒中之毒”数次救命之恩,他只有以死全义。
他黯然神伤的别了他的第二任妻子毕瑶红,疾扑中原道。
仇与恨在他血管中奔流,冲淡了他的儿女之情。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活捉骆子瑜,血洗“梅花会”。
两个时辰不到,他已奔行了百里之外。
正行之间,只见三个道士,一字式站在路旁一株巨树脚下。
司马明一念好奇,急刹身形。
三道士各穿黑灰青三色道袍。
司马明不由一愕,从这特异的服色上,他知道这三个道士是当今“武当”门下杰出的剑手“武当三秀”。
“武当三秀”不言不动,兀立如三尊石像。
司马明大感惑然,不知“武当三秀”何以远来边荒之地?但对方既然不理不睬,自己也不愿上前搭讪,想了一想之后,发足……
蓦地——
他发现“武当三秀”身前,一片刺目红色。
血!
他不由怦然心震,一闪身迫近“武当三秀”面前,仔细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是三具死而不倒的尸身。
“武当三秀”会一齐死在官道之旁,的确令人骇异。
看那血迹,似乎死的时间还不太长。
再一看,忍不住脱口叫了一声:“穿胸使者!”
原来三秀每人胸前各被利刃洞穿,这种杀人手法,除了“穿胸使者”再不会有其他的人。
“武当三秀”侠名卓著,何以会死在“穿胸使者”之手?
“穿胸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
展开恐怖屠杀的目的何在?
会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自己当初首次被“穿胸使者”找上时,对方曾以为自己与骆子瑜是一路,如此看来,骆子瑜必然也是“穿胸会”要杀的目标之一……
如果让“穿胸会”侦知骆子瑜就是“梅花会”幕后主持人的话,自己的苦心孤诣岂非落空?
想到这里,他要立即赴“梅花会”总坛索仇的心也更切。
随着,另一个问题涌上心头,就是那“梅林奇阵”,这是索仇唯一的最大阻碍,破不了那“梅林怪阵”,就无法进入会坛。
两道剑眉,不由深深地结在一起。
蓦在此刻——
一个声音倏地传来,道:“司马明,幸会!”
司马明暗吃一惊,俊目掠处,只见一条白影,幽灵似的现了出来。
这白色人影,赫然正是“穿胸使者”。
看来“穿胸使者”在杀了“武当三秀”之后,并未离开现场。
司马明带煞的目芒一扫对方,冷冷的道:“武当三秀是你所杀?”
“不错!”
“他三人何事该杀?”
“当然有该杀的理由!”
“妳倒说说看。”
“这不关你司马明的事!”
“如果在下要管呢?”
“你管不了!”
司马明登时怒火上升,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在下不信管不了!”
“穿胸使者”冷冷一笑道:“司马明,你自身难保,还替死人操什么心?”
司马明向前迈了两个大步,慄声道:“两个照面之后如果妳仍活着,我从此不叫司马明!”
“穿胸使者”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道:“你可能没有机会!”
“那妳马上就试试看……”
“慢着!”
“妳还有屁要放?”
“司马明,说话客气一点!”
司马明不由俊面一热,他想起对方是一个少女,这话确实太粗鄙了些,当下道:“有话快说。”
“我们会长要见你!”
司马明一怔神道:“要见我?”
“不错!”
“为什么?”
“你怕?”
司马明傲然道:“在下生平不知道什么叫做怕!”
“穿胸使者”发出一声轻笑道:“阁下口气不小!”
司马明一哼道:“你不服气?”
“见到我们会长之后,你会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怕!”
“哼!”
“现在随我来。”
“带路。”
司马明随着“穿胸使者”之后,一路紧行疾驰,顾盼之间,来到一条怪石如林的峡谷之内,“穿胸使者”一刹身形,道:“到了!”
司马明目光四下一扫,道:“这就是‘穿胸会’会坛所在?”
“少说话,稍待自然明白!”
这时——
一个胸绣血红小剑的白衣少女,突然出现,娇声道:“师姐回来了。”
“师父她老人家呢?”
“在静室中!”
“速禀师父,司马明已到!”
“哦!”
那白衣少女惊愕的瞟了司马明一眼,没入怪石之中。
“穿胸使者”忽地道:“司马明,听说你两招击败少林被尊为活佛的‘慧光和尚’,有这事吗?”
司马明暗忖,江湖中传言好快,竟然已传到了天南边荒,口中漫应道:“不错,有这回事!”
“你所施的并非‘南邪’一脉的武学。”
“这个……怎么样?”
“你另有所承?”
“在下恕不作答!”
白衣少女再度出现,道:“师姐,师父有命,直接到‘血坛’!”
“有劳师妹!”
“不敢!”
司马明不由怦然心惊,“血坛”,好刺耳的名称,自己与“穿胸会”迭次为仇,不知对方如何对付自己?……
心念未已,只见“穿胸使者”当先举步道:“跟我来!”
司马明心念一转,凭自己所学,难道真的畏缩不成,坦然的跟着走去。
怪石如林,左穿右插,像是入了迷宫。
半刻之后,眼界一宽,迎面现出一座高约五丈的白石高台,台前,一座石牌,石牌的横额上面两个斗大的红字:“血坛”。
石牌之后,一列石阶,直达台顶。
司马明见这光最,不由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战。
“穿胸使者”在距石牌丈远之处,停了脚步。
两队白衣人,从“血坛”两侧缓缓步出,雁翅般排在石牌两边,俯首肃立。
空气在死寂中透着莫名的恐怖。
台上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噹!噹!”
台上传处两声清亮的钟声。
“穿胸使者”一摆手道:“请登台!”
司马明略一瞻顾之后,昂首步上台阶……
“穿胸使者”紧随其后。
台顶——
迎面一张石凳,石凳周遭,全是紫黑色的斑痕,一望而知,那是陈年血迹。
居中,一张巨形石案,案后长背石椅之上,高踞着一个白衣蒙面人,另十一个白衣人环列在后。
“穿胸使者”朝居中行了一礼之后,悄悄地退入十一人的行列。
司马明傲然卓立,面对那居中的白衣人。
白衣人两道目芒,透过面巾小孔,如电炬般的直照在司马明的面上,从目芒中,可以看得出这白衣人内力修为相当骇人。
司马明忍不住首先开口道:“阁下就是穿胸会长?”
“不错!”
语冷如冰,但却尖柔,这说明了“穿胸会长”是个女人。
想不到这震撼了整座武林的会帮首领,竟然是一个女的。
“穿胸会长”以慑人的音调道:“司马明,你确实是‘南邪’的门下?”
司马明一亮手指上套着的“魔环”,道:“不错!”
“与骆子瑜是什么称呼?”
提起骆子瑜,司马明不由一阵血热沸腾,恨恨地哼了一声道:“会长为什么提起这个?”
“当然有道理!”
“说起来,我们是师兄弟!”
“穿胸会长”目芒一闪,煞光一隐而逝,又道:“你们是师兄弟?”
“不错!”
“骆子瑜现在何处?”
“会长要知道他的下落?”
“不错!”
“为什么?”
“你别问为什么,只据实回答本会长的问话!”
这口吻,像是在讯问口供,司马明不由傲性大发,冷声道:“会长在讯问口供?”
“也可以这么说!”
“在下可不是阶下之囚?”
“司马明,现在你已经是属于本会的囚犯了!”
司马明怒极反笑道:“会长大言不惭……”
“住口,司马明,你虽是‘地堡’驸马,但那并不足恃,你的名字已列入了穿胸榜,本会长坦白告诉你!”
“哈哈哈哈……”
“你说是不说?”
司马明一阵狂笑之后,道:“不说!”
“你不要后悔!”
“恐怕后悔的不是在下!”
“拿下!”
“穿胸会长”一喝之下,两个白衣人,应声而出,欺向司马明。
司马明大喝一声:“找死!”
身形才动,但觉腿脚一紧,数道环索,已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把大腿以下,綑绕得结结实实的。
这种机关布置,的确诡异,令人防不胜防。
司马明肝胆皆炸,用力一挣,竟然纹丝不动,显见这些套索铁环全是特制的。
两个白衣人,已到了司马明的身前,出手便点……
司马明下盘被制,但上身仍然活动,双掌照定来人,猛然劈出。
以他目前的功力,盛怒之下发掌,威力岂同等闲。
惨号传处,两个白衣人飞泻而出,直往台下落去。
“穿胸会长”怒哼了一声,伸手在座椅把手之上一按。
司马明立脚之处,突地裂了开来,身形陡地往下沉落,沉至中途,裂缝合拢,把他紧紧挟住,只剩下半身在外。
这样,他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司马明目眦欲裂,切齿道:“如果我司马明不死,穿胸会将鸡犬不留!”
“穿胸会长”森森一笑道:“可惜你死定了!”
“鬼蜮伎俩,算什么行径……”
“对付你这等禽兽,难道还要谈道义不成?”
司马明气得几乎喷血,慄声道:“住口,穿胸利刃,比野兽毒虫更为残忍……”
“住口,穿胸利刃,绝不妄杀半个无辜的人!”
“鬼话!”
“司马明,你说出骆子瑜的行踪,本会长给你一个痛快!”
“办不到!”
“你会办得到的!”
话声中,数缕指风,凌空射向了司马明。
司马明全身一颤,但觉真气迅速的消散,逆血倒流,顿时虫行蚁咬,像是活生生的撕裂,痛苦莫堪名状。
这真是天下第一等酷刑,任你铁铸铜浇也难禁受。
司马明的钢牙几乎咬碎,汗珠滚滚而落,硬忍住不哼出声。
“司马明,你说是不说?”
“不……说!”
“看你能挨得了多少时辰?”
“我……杀……”
他终于昏死过去。
“天殷穴”上一震,他又苏醒过来,椎心裂骨之痛,一阵紧似一阵。
“司马明,你说了本会长给你一个痛快!”
“办……不……到……”
他第二次昏死过去……
不久,又醒了过来,逐渐进入麻痹状态,额上的青筋,股股暴隆而起。
“穿胸会长”依然冷酷的道:“司马明,这说不说?”
“不……”
“你既不说,本会长也不强你说,只要骆子瑜仍在世间,总有无法遁形的一天,现在,你将是‘血坛’易主之后,第一个祭品!”
司马明将成为“血坛”的牺牲品。
“准备献祭!”
“穿胸会长”一声令下,空气骤然紧张,十个白衣人纷纷动身布置。
司马明不由魂飞魄散,看来今天势非命丧此地不可了。
两个白衣人,把司马明拖了过来放上石凳,手脚牢牢的缚在四角,然后一按机扭,那石凳忽地竖立起来,正对当中石案。
“穿胸使者”手持森森利刃,高举过顶,站在司马明身前。
其余的白衣人分布在台的四角。
司马明自被“穿胸会长”以特异指风隔空点穴之后,真气涣散,神功无法提聚,根本无从反抗,只有任凭宰割的份儿。
他索性闭上了双目。
这一刻,他完全被死神的阴影控制,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静等着利刃插进胸膛。
他至死也不明白自己的名字何以会列入“穿胸榜”,唯一的解释是他与骆子瑜同门,而“穿胸会”对骆子瑜似乎志在必得,而株连了他……
“穿胸会长”声音森冷刺耳的道:“行刑!”
“嗤!”的一声,司马明心窝一凉,胸衣已被撕开……
“且慢!”
“穿胸会长”大喝一声,那声音是颤抖的,充满了骇异的成份。
司马明双目电张,迫视在“穿胸会长”的身上。
“穿胸会长”慄声道:“司马明,你父母是谁?”
司马明自份必死,想不到“穿胸会长”突然改变主意,停止行刑,追问自己的身世,这事情透着蹊跷,令人莫测高深,虽在生死边缘,但他冷傲之性未改,寒声道:“什么意思?”
“问你的身世!”
“身世?似乎没有告诉妳的必要!”
“司马明,你心窝上的刀痕……”
司马明为之心头大震,对方何以问起这刀痕来,莫非……
他颤慄了!
他记起“偷星盗月施万全”告诉过他的那一幕惨剧。
“穿胸会长”身形微见抖颤,再次道:“司马明,说呀,你心窝上的刀痕!”
司马明激动的道:“妳……妳是谁?”
“本会长在问你!”
“在下司马明!”
“我知道,你真的是姓司马?”
“会长以为不是?”
“你父亲是谁?”
司马明咬了咬牙,道:“四海游侠司马宏!”
“穿胸会长”陡地站起身来,一晃到了司马明身前,慄声道:“你说谁?”
“司马宏!”
“没有错!”
“在下还不至冒人作父!”
“穿胸会长”退了两个大步,喃喃的道:“不可能呀!会是他?他……分明已经无救了……不可能……”
司马明一颗心不由怦怦乱跳起来,从对方的自语中,他似乎觉察出了些端儿倪?,难道对方会是……
他不敢想像这会是事实。
于是,他试探着道:“会长认识家父司马宏?”
“岂止认识,我是……”
“是什么?”
“你真的是司马宏的儿子?”
“一点不错!”
“可是司马宏已死于十五年前……”
“不错,家父被武林败类,联攻而亡!”
“你真的是……”
“在下当时重伤将死,家母不忍见在下濒死痛苦之状,所以用刀扎进在下的心窝,复被仇人踢落绝谷,天幸遇救……”
“穿胸会长”身形呈摇摇欲倒之势,激颤至极的道:“你怎知你的身世?”
“当年惨案发生之时,曾有人暗中窍窃?窥?视!”
“哦!你知道全部经过?”
“是的!”
“穿胸使者”素手一挥,向身旁的白衣人道:“你们退下!”
白衣人俯首躬身,退下血坛,台下的也相继退下。
司马明真不敢想像这会是事实,突如其来的奇迹,使人疑是梦幻。
他已经猜到对方是谁,只待最后的证实。
“穿胸会长”缓缓扯落面纱,美而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咽声道:“孩子,你知道我是谁?”
司马明凄然唤了一声:“妈!”
泪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他做梦也估不到“穿胸会长”会是他日思夜念的母亲“散花女王芳兰”。
在他的记忆里,没有慈思的影子,但从他阿姨王芳翠的形貌上,他摹拟出母亲的轮廓。
现在,他的母亲,与他想中的形象,相差不远。
而且,母子天性,目光相接之下,自然有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应。
“散花女王芳兰”扑了上去,解开司马明的綑缚,一把搂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这是天伦之泪。
也是慈母心声!
只哭得天地为愁,草木悲凄!
久久之后,似乎心中沉积的哀伤已随泪水泻尽,才止悲收泪道:“孩子,这不是梦中?”
“妈,不是梦,是真的!我找妳老人家已经很久了!”
“孩子,告诉妈你这些年来的经历?”
司马明一字一泪的把苍山虎头峰下,巧被“邪神许昌”所救说起,直说到现在母子相见为止。
说到伤心之处,母子俩忍不住又相抱而泣。
当一切叙述完毕之后,司马明才提到“梅花会”的一段……
“穿胸会长”一听爱儿提到生死之仇骆子瑜,登时芳容大变,切齿道:“骆子瑜就是‘梅花会’幕后操纵的人?”
“是的!”
“我誓要把他碎尸万段……”
“妈,这事由孩儿去办,骆子瑜不单是我家的血海仇人,同时也是欺师灭祖的叛徒,孩儿受师父‘南邪’遗命清理门户,两件事一并办!”
“孩子,皇天不负苦心人,想不到你奇迹似的没有死,还奇缘迭遇,练就了这一副身手,不错,这血债应该你去讨还,你父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只是我……”
“怎么样?妈!”
“穿胸会长”惨然一笑道:“孩子,我没有面目见天下人,更没有面目见你父于地下……”
说至此,笑变成了哭。
司马明当然知道他母亲言中之意,是指当年被骆子瑜奸污而言,但,她当年牺牲自己,乃是为了司马宏一脉,谁能料到骆子瑜豺狼其心,造成这惨绝人寰的悲剧。
当下沉声道:“妈,妳当初之所以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全是为了孩儿,孩儿相信父亲泉下有知,定会了解妳的苦心……”
“孩子,妈当初是错了!”
“妈,妳没有错,如果这样说,孩儿无容身之地了!”
“孩子,不谈这个,妈之所以含垢忍辱,苟活至今,目的是要报仇雪恨……”
“妈怎会做了这‘穿胸会长’?”
“你听说过‘正义之神’这名号没有?”
司马明一震道:“一甲子前,君临天下,武林黑白两道尊为神明的“武林之神’!”
“不错,他老人家就是这‘血坛’的主人!”
“血坛主人?”
“他老人家筑这‘血坛’的目的,就是要惩治江湖中的巨奸大恶之徒,用彼等之血洒沥此坛,以示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哦!”
“为娘的十五年前,奇缘巧合,得到他老人家所遗武功宝笈,因此自许为他老人家的传人……”
“那‘穿胸会’的名称……”
“散花女王芳兰”面上突现怨毒之色,切齿道:“孩子,‘穿胸会’只是一个假托的名义!”
“假托的名义?”
“不错,目的在报仇!”
“为什么要用这名义报仇呢?”
“孩子,当年刺进你胸膛的短剑,就是现在的这柄‘穿心利刃’,为了纪念你的死,为了恨,我誓言要以这利刃一一刺穿仇人的胸膛!”
“哦!”
司马明又告潸然泪下。
他现在才明白所谓“穿胸榜”,全是昔年的仇家,而迭次丧生在“穿胸利刃”之下的,当然全是榜上有名的仇人。
“孩子,我们到屋里憩憩,有话回头再谈!”
司马明擦干眼泪,点了点头,这一刻,他失去了叱吒风云的豪气,在母亲面前,他像任何普通孩子一样。
母子俩下了“血坛”,通过一条曲折的甬道,来到一座苍古的石屋中。
两个白衣女子,立时出现,垂首恭立一侧。
“散花女王芳兰”朝司马明一指道:“这是少主!”
两个白衣少女齐齐躬身为礼,尊了一声:“少主!”
司马明点了点头,目光有意无意的朝其中之一扫了一扫,那少女正是被司马明揭过蒙面巾的“穿胸使者”之首。
“散花女王芳兰”淡淡的一笑道:“孩子,你们谅不陌生,她是十二使者之首,叫余艳秋!”
首席使者余艳秋,娇羞的低下头去。
那副羞人答答的样子,的确惹人遐思,但,司马明已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这看似荏弱的美艳少女,会是江湖中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穿胸使者”,真是件令人难以想像的事。
“散花女王芳兰”目光一扫四使者,道:“妳们可以退下去了,把酒席开到内厅,艳秋领少主去沐浴更衣!”
“遵命!”
三少女施礼退下,余艳秋福了一福道:“少主请随我来!”
司马明心里可不大愿意要余艳秋侍候,但不愿拂逆母亲之意,只好跟了去。
…………
画烛高烧。
陈设淡雅古朴的内厅中,摆了一席盛宴,“散花女”坐在上座,司马明侧面相陪。
旁边,仅有余艳秋一人执壶随侍。
是太多的悲哀,也许是太多的喜乐,母子俩竟然有食不下噎咽?之感。
“孩子,这好像是一场梦……”
“妈,是的,一场真实的梦!”
“孩子,为娘的已感到满足了,毕竟造物还是待我不薄,你成人了,也成家了,更完成了你父亲当年的梦想,习得“血剑”“魔花”所载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