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速而至的美少年,正是司马明的妻弟方子玉。
方子玉会突然在此现身,的确大出司马明意料之外。
骆小玲娇唤了一声:“玉哥哥!”
司马明大感怔愕,看样子骆小玲是方子玉的爱人,这的确是意想不到的事。
方子玉扫了司马明一眼,转向骆小玲道:“玲妹,怎么回事?”
“他要杀我!”
“杀妳,为什么?”
“他说与我爹有仇,他已毁了我外公!”
司马明忍不住道:“子玉,你姐姐和师父呢?”
方子玉愕然道:“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不是在谷内吗?”
“哼,那里已成一片焦土,是‘梅花会’的杰作!”
方子玉面色大变。
骆小玲讶然道:“玉哥哥,你认识他?”
“他是我姐夫!”
“什么,司马明是你姐夫?”
“不错!”
司马明目注方子玉,沉声道:“要她把那本书还给我!”
“书,什么书?”
“无相宝籙,我受人之托送回少林寺!”
“无相宝籙,武林瑰宝!”
方子玉面色一连几变,终于向骆小玲道:“还给他!”
“不行!”
“妳不听我的话?”
“他会杀我!”
“有我在此,他不会!”
司马明乘对方说话之际,身形似魅,爪出如电,一闪回到原来位置,“无相宝籙”已到了手中,出手之快,惊世骇俗。
骆小玲发出了一声尖叫。
司马明此刻要毁去骆小玲,可以说易如反掌,但,他踌躇了,因为她是妻弟方子玉的爱人,他下不了手,不杀她的话,心里委实吞不下这口恶气。
方子玉惊疑的向司马明道:“姐夫,你说我姐姐和师父失踪了?”
“嗯!”
“谷中已被烧成焦土?
“是‘梅花会’的杰作?”
“不错,骆子瑜还在谷中与我交过手,可惜被他兔脱了!”
方子玉面上掠过一抹难以觉察的杀机,向骆小玲身边一靠,道:“玲妹,我姐姐和师父失踪了,是妳父亲率人下的手!”
骆小玲委屈的道:“那不关我事,你又没有透露过你的身世,谁知道……”
“可是我方子玉睚眦必报?”
“玉哥哥,你……”
“玲妹,妳的身体已属于我,当然不可能再嫁他人,死了也是我方家的鬼,妳说是吗?”
骆小玲骇然向后一退身,道:“玉哥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对你的爱?”
“没有,我知道妳真的爱我!”
“那你……”
“我忽然发觉我不能爱妳了!”
骆小玲粉腮大变,慄声道:“你不爱我了?”
“不错,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玉哥哥,我……”
两颗晶莹的泪珠,滚落骆小玲的腮边,看来她对方子玉的爱是很深的。
方子玉面不改色的道:“玲妹,妳不要怨我?”
“我……玉哥哥,我爱你呀!家父做的事其过不在我……”
“谁要妳是他的女儿?”
“你……准备怎么样?”
方子玉俊面一变,道:“我要杀妳!”
这话使得一旁的是司马明心头一震,大声道:“子玉,你胡来……”
但,迟了,司马明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号,已告破空而起,使人为之毛骨悚然。
方子玉真的杀了他的爱人,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这面如冠玉的少年,想不到心肠如此狠毒,居然能向心爱的人下毒手。
司马明不由毛发俱竖,慄声道:“方子玉,你竟然真的杀了她?”
方子玉若无其事的道:“我方子玉睚眦必报,这只能怪她父亲!”
司马明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残酷无情的人,而这人,年纪还不到二十。
“方子玉,你太残忍了!”
“司马明,我称你一声姐夫,请你说话客气一点!”
司马明不由气往上冲,他并非惋惜骆小玲的死,因为骆小玲是他血海仇人之女,而是震惊于方子玉这种丧失人性的行为,当下冷哼了一声道:“你不承认这种行为几近疯狂吗?”
“这一点我确未想到,我只想到姐姐和师父的下场!”
“她们并不见得就已经死了呀!”
“不管如何,她总是该死。”
“方子玉,你这种行动才真该死!”
方子玉阴阴一笑道:“司马明,你别认为有多了不起,若非看在我姐姐份上……”
“怎么样?”
“我一样毙了你!”
司马明肝胆皆炸,怒极反笑道:“你何不出手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
喝话声中,一掌劈向了司马明当胸,掌至中途,一颤而幻成一片掌影,如瑞雪飘飘,罩向上盘十二大穴,这一击之势,可说奇诡狠辣到了家。
司马明愤怒填膺,“九阳神功”挟以十成功劲,硬封过去。
闷哼声中,方子玉弹退两丈之外,口血汨汨渗出。
司马明反而一呆,他想:自己出手重了些?
方子玉满脸怨毒之色,目中光芒闪烁,厉声道:“司马明,别怪我心黑手辣……”
蓦在此刻——
一声喝斥,倏告传来:“子玉,敢对你姐夫无礼!”
喝话声中,一条人影飘然落地,来的正是司马明的阿姨王芳翠。
方子玉惊悸的向后退了两步,一屈膝道:“参见师父!”
王芳翠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子玉,你竟敢一而再的逃了出来,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若再为非作歹,绝按门规第一条处置!”
“玉儿知过了!”
司马明这才施礼道:“阿姨好!”
“明侄,怎么回事?”
司马明把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气得王芳翠娇躯乱颤,回头狠狠地对方子玉道:“子玉,你确实死有余辜,你姐姐为了顾全父母遗命,百般呵护你,有一天你姐姐会毁在你的手里!”
方子玉俯首无言。
司马明道:“阿姨,静娴平安吗?”
“她很好,你怎么问这句话?”
“这……没有什么,随口问问罢了,她人呢?”
“四出寻找这孽障,可怜她……唉!她太善良了!”
“侄儿到谷中,发现……”
“梅花会为了怀疑你隐身谷中,不惜纵火焚谷!”
“哦!”
“明侄,你的功力似乎……”
“侄儿已达到‘血剑’‘魔花’。”
“啊!真的,可喜可贺,对你母亲和仇人的下落有眉目否?”
“这个……还没有!”
“那你应该竭力寻找你母下落,否则当年参与苍山血案的凶手将无从查起?”
“是的!”
“我也尽力为你寻访!”
“谢阿姨!”
“你目前作何打算?”
“侄儿受人之托,赴少林了却一段百年公案。
“送回少林失经‘无相宝籙’!”
“哦!如此你走吧!”
司马明别了王芳翠师徒,重新上道,扑奔嵩山少林寺,他本想把“梅花会”的幕后操纵人就是骆子瑜的秘密,告诉他阿姨王芳翠,但一想又忍住了,他要独立索仇,不愿任何人插手。
这一天,晨曦初露,晓雾未开,少林寺前,出现一个丰神似玉的冷漠少年。
他,正是司马明。
上次在少林落败被囚的往事,又映入他的脑海。
于是——
他有一个疯狂的决定……
“何方施主,恁早驾临敝寺,请止步!”
两个粗眉大眼的和尚,现身山门外的道中。
司马明停下了脚步,冷冷的道:“司马明二度拜山!”
两僧人一看,来的赫然是上一次把少林寺闹得乌烟瘴气的司马明,不由惊愕的退了一步,其中之一打了一个问询道:“施主有何贵干?”
“通禀你们掌门,司马明有事求见。”
“施主请稍待!”
两僧人如飞而去。
工夫不大,一个法相庄严的老僧,行云流水般来到山门。
司马明一看,来的是知客“了悟”和尚,扛抱拳道:“大师请了!”
“了悟”和尚宏宣一声佛号道:“司马施主重临敝寺,必有所为?”
“无事不登三宝殿,在下当然有所为而来!”
“请问……”
“在下见到贵掌门人之后,自有交代!”
前车之鉴,使“了悟”和尚大感惶惑,一顿之后,道:“少施主何不说出来意,贫僧也好据以通禀?”
司马明冷冰冰的道:“在下不见到贵寺掌门,恕不奉告!”
“如此贫僧有方尊命,请施主……”
“在下以礼求见,大师最好不要刁难,否则的话……”
“怎么样?”
“在下会直接去见贵寺掌门,毋劳大师通禀了!”
知客“了悟”老脸骤变,道:“阿弥陀佛,少施主目中无少林……”
“这可是大师自己说的!”
“佛门乃清净之地,施主请三思!”
“在下说过有事而来!”
“请述来意?”
“时间未到!”
“贫僧难以应命!”
“如此休怪在下无礼,要闯山门了!”
知客“了悟”身后,闪出八个壮年僧人,手持齐眉棍,一字排开,堵住山门。
司马明冷哼了一声道:“大师,在下可没有出手之意,如果贵寺不谅,逼在下出手,一切后果由贵寺自己承担,在下恕不负责?”
知客“了悟”激动得簌簌而抖,慄声道:“施主当不忘往日的教训?”
“了悟”话中之意,当是指上次司马明败在“慧光”大师手下,束手被擒,囚入“清心室”那一段往事而言。
这正触到司马明的隐痛,狂妄的一笑道:“大师,在下无一日稍忘!”
“了悟”一窒,道:“少施主今天的来意,莫非是要……”
司马明打断了对方的话道:“在下不耐久候!”
“少施主如不说明来意,贫僧无法接待!”
“如此请闪开!”
知客僧“了悟”老脸再变,身前的八个僧人,各将手中齐眉棍一扬,看样子如果司马明要硬闯的话,他们势非出手不可。
场面在一时之间骤呈紧张。
司马明不屑的冷冷一哼道:“你们要讲打?”
“了悟”厉声道:“神圣之地,不容亵渎!”
司马明存心一雪前耻,但无意伤人,当下暗运“玉芝神功”护住周身,口中冷笑连连,道:“在下不信这个邪!”
话声中,举步便往里闯。
知客“了悟”口宣一声佛号,举掌便劈。
司马明不闪不架,视若无睹。
“砰!”的一声暴响,“了悟”和尚但觉这一掌如击在一块生铁上,腕痛如折,一股潜劲反震得他一个踉跄,撞在山门之上。
司马明已进入山门之内。
如雷暴喝声中,八根齐眉棍,挟奔雷骇电之势,呼呼罩身击到。
闷哼声中,人仰棍飞,八个少林弟子,全做了滚地葫芦。
司马明连头都不回,直逼寺门……
震耳佛号传处,五个白眉老僧,抢步出了寺门。
来的,正是少林五老。
司马明一抱拳道:”各位大师别来无恙!”
五老一个个在惊骇之中泛出怒容,为首的“虚无大师”合什道:“少施主要重演上一次的故事?”
司马明傲然道:“故事不会重演!”
“请述来意?”
“求见贵寺掌门方丈‘了禅大师’,有事交代!”
“施主请把话说明白些?”
“这已够明白了!”
这时,知客‘了悟’和八个弟子,灰头土脸的赶了过来。
“虚无大师”白眉一掀道:“少施主逞强伤人……”
“在下可未曾出手,大师何不当面问个清楚?”
“虚无大师”目注知客“了悟”。
“了悟”垂眉低目道:“弟子等被护身神功所震,但并未受伤!”
“退下去!”
“了悟”和八弟子合什而退。
五长老齐齐面泛骇色,首座“虚无大师”回顾四长老一眼之后,道:“少施主如不说明来意,老衲等无法应命!”
“不许在下入寺?”
“不错!”
“五位自信能挡得了在下?”
“施主未免太过目中无人!”
司马明别有居心,有意激起事端,当下冷笑一声道:“在下要闯了!”
说着,举步前欺。
上次司马明大闹少林寺,五长老深知他的功力,当然他们估不到现在的司马明较前已判若两人,功力之高,百年来无人出其右。
就在司马明一欺身之际,五长老齐宣一声佛号,各拍出一掌,五老联手,其势岂同小可,有若天河倒泻,怒海鲸波。
司马明双拿一抡,“九阳神功”挟以十成内力硬封过去。
震耳欲聋的暴响过处,从五长老身侧闪过,直逼大雄宝殿前的敝院。
钟声大鸣,少林寺又一次陷入紧张的状态中,所有少林各代弟子,纷纷向前院集中,一个个面露惊惶恐怖之色。
司马明面寒似水,如临风玉树,挺立在院地之中,面向大雄宝殿。
钟磬齐鸣声中,大雄宝殿之内,转出掌门方丈“了禅”大师,身后随着监守“了尘”和知客“了悟”,再后是十八护法弟子。
五长老适时而至,停在院地的一角。
司马明向着“了禅大师”深施一礼道:“掌门人请了!”
掌门“了禅”合什道:“少施主二度强闯敝寺,所为何来?”
“在下以礼求见,说不上强闯两个字!”
“请道来意?”
“在下此来有三件大事要办!”
“请讲?”
“第一件,在下前承贵寺‘慧光’大师厚赐,不敢稍忘,特来请教!”
此语一出,全场皆震,数百少林弟子,个个面上失色,“慧光大师”是掌门方丈的师祖,在各代弟子心目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僧,想不到“邪神第二司马明”公然指名挑战。
掌门“了禅”霍然色变,大声道:“施主太过狂妄了,本方丈不能从命!”
司马明运足丹田内力,以千里传音之法,向内朗声发话道:“武林末学司马明恭请‘慧光大师’指教!”
所有在场的少林弟子,都被司马明这种狂妄的举动所激怒,无数双愤怒的眼睛,齐射向院地之中……
掌门方丈等一班辈份较尊的,更是愤怒莫名。
殿内传出一声清唱“佛祖驾到!”
司马明虽说雄心万丈,但心中不无忐忑之感,他不知道目前的功力,是否是这怪僧的对手,如果在吃瘪的话,英名就要付诸流水了。
其实,这只是他偏激的想法,能与“慧光”和尚交手,武林中能有几人,即使败落也可算是光荣。
全场肃然无声,纷纷垂首静立。
掌门方丈等侧身让过一边,口中齐宣佛号。
一个枯瘦如架的老僧,低眉合目,缓缓步出殿门,直入院中。
司马明虽狂妄不愿失礼,当下深深一礼道:“晚辈司马明参见大师佛驾!”
“免!”
空气在严肃之中,透着无比的紧张。
“慧光大师”双目倏然睁开,两道冷电,直射司马明。
司马明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老衲上次妄动嗔念,种下此因,甚愿小施主了这因果!”
“不敢,晚辈斗胆请大师印证三招!”
全场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上一次,“慧光大师”出手之间便封闭了司马明的功力,可以说不到一个照面,现在司马明竟然奢言要印证三招,确实骇人听闻。
“慧光大师”双目一合又睁,道:“小施主必已练就不世神功?”
“不敢,小有所成!”
“小施主出手吧!”
“大师请!”
“老衲岂能占先?”
“如此晚辈失礼了!”
全场静得落针可闻,每一个少林弟子的呼吸似乎都已停止了。
司马明双掌一划,“玉芝神功”第一招“宇宙洪濛”顿告出手。
“慧光大师”有道高僧,岂有不识货之理,立运“先天神功”反击回去。
两道盖世神功相接,响起一声地裂山崩的巨响,院地之中,一片黑地昏天,四周屋瓦碎裂之声,响成一片,所有众僧被震波扫得立脚不稳,东倒西歪。
这惊世骇俗的一个照面,在少林开派史上,堪称空前。
视界重明,司马明与“慧光大师”之间距离,已拉到六丈。
所有的少林僧众,一个个目瞪口呆,魂儿出窍。
司马明略作调息之后,道:“大师请接第二招!”
语声中,前掠四丈,把双方距离变为两丈。
“慧光大师”枯瘦的脸上,突现异彩,闻言只点了点头。
司马明攻出了第二招“星移斗转”。
但见无数掌影,虚虚实实,玄奥绝伦的散出,没有任何一个角度,不在攻击之中。
“慧光大师”袍袖齐飞,运成一重罡幕……
“砰!”
“慧光大师”身躯一震,退了一个大步,面上异彩突地消失。
这一招“星移斗转”竟然突破罡幕而击中了“慧光大师”。
“慧光大师”被尊称为佛祖,是少林门人的偶像,为该派近两百年来的第一高手,想不到在两个照面之下,受挫于一个二十不到的后生后辈,的确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在场的少林各代弟子,内心之震惊就非笔墨所能形容的了。
司马明虽狂傲冷漠,但本质是善良的,使着“玉芝神功”两招挫败天下第一高僧,心中反觉得过意不去,当下深施一礼道:“请大师恕晚辈无状!”
“慧光大师”不愧有道高僧,依然面不改色,宣了一声佛号道:“佛家最重因果,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小施主武林奇葩,盼善用所学,上体天心,则武林幸甚!”
司马明悚然道:“晚辈受教!”
“慧光大师”转身步入大殿而没。
少林掌门“了禅”,面色变得极为难看,步入院中,道:“少施主,请说第二件事!”
司马明面色凝重的道:“在下想知道贵寺后峰所囚的人是谁?”
“这个……贫僧难以应命!”
“在下请掌门人勉为其难,据实相告!”
“事关本门秘密,少施主未免强人所难!”
司马明面色一沉,道:“在下志在必得!”
“少施主一定要知道的原因何在?”
“在下想证实是否所寻之人!”
“施主寻的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女人!”
“女人?”
“不错!”
“什么样的女人?”
司马明心念一转之后,道:“十五年前失踪的‘散花女王芳兰’!”
少林掌门面色一缓,道:“阿弥陀佛,贫僧谨告施主,后峰所囚不是你所要找的人!”
司马明心里一凉,道:“在下能相信吗?”
“阿弥陀佛,贫僧身为一派之长,岂能信口雌黄!”
司马明内心涌起一片莫名的悲哀,这一个可能的希望破灭了,天涯茫茫,何处去觅母亲的行踪呢?
如果母亲的下落成谜,为人子的怎能心安,况且昔日的仇家,除了“东魔”已死,骆子瑜兔脱之外,他一概不知,除了母亲,再没有人能说出当年参与血案的仇家。
少林掌门续道:“少施主还有第三件事是什么?”
司马明收束心念,道:“贵寺的百年公案!”
此语一出,自掌门以下,全为之怦然心震。
“少施主的意思是……”
“在下受托了断贵寺百年前的一段公案!”
少林掌门激动无比的道:“受何人所托?”
“无相夫人遗命!”
“哦,如何了断?”
“在下送回‘无相宝籙’,同时申明‘无相身法’至此而终,不会流入江湖!”
说着,从怀中取出了那红绫包袱。
少林掌门连宣佛号,颤抖着接了过去,随即解开审视了一遍,道:“贫僧代表少林一派,向施主致谢意!”
“不敢当!”
少林掌门回顾监寺“了尘大师”道:“请师弟即赴后峰放出那位女施主!”
“遵法谕!”
监寺“了尘”合什退下。
司马明不由心中一动,少林掌门一再声言那被囚的女子关系该派秘密,何以现在突然又下令放人,实在令人不解。
少林掌门已知司马明心意,接着道:“少施主,后峰所囚的女子叫李薇……”
司马明心头大震道:“李薇?”
“不错!”
“无相神女的女儿?”
“一点不错,敝寺为了寻回失经,不得已把她囚禁!”
司马明喘了一口大气道:“此举有欠光明!”
少林掌门面色为之一红,道:“敝寺规例,女人不许入山门,请少施主到山门之外相候!”
“如此在下告辞!”
说着,拱手为礼,从容出寺而去。
一天阴霾,就此消散。
司马明来到山门之外,伫立静候,被囚的女子会是“玉女罗绮”要他寻找的李薇,这确出乎他意料之外,总算不虚此行,了却了三件大事。
工夫不大,一条人影,飞驰而至,赫然是一个鬓角飞霜的老太婆。
司马明高唤一声道:“来的可是李薇前辈?”
老太婆身形一刹,目光朝司马明上下一阵打量,道:“你就是‘邪神第二司马明’?”
“正是晚辈!”
“家母要你来此了断过节。”
司马明心念一转,李薇被囚已近二十年,她尚不知“无相神女”业已亡故,还是让她回“死谷”由“玉女罗绮”告诉她吧,念动之下,含糊的应道:“不错!”
李薇恨恨的道:“家母何以忍心坐视,让我被囚二十年?”
“这个……晚辈不得而知!”
“那你又如何知道我被囚少林?”
“晚辈送回失经,是少林和尚们自己透露的!”
“那你并非专程来救我?”
“是的,算是巧合,不过……”
“不过怎么样?”
“晚辈已答应罗绮前辈,务必要找到李前辈……”
“我那师妹好吗?”
“很好!”
“死谷天生绝地,向来无人进出,你怎能……”
“这个乃是巧合,罗前辈会对前辈解释。”
李薇点了点头,道:“你可以走了!”
说着,回身向山门走去。
司马明大感愕然,少林规例女人不许入寺,她这一闯,将是不了之局,“慧光大师”功参造化,如果她再度被擒,可就不好说话了。当下横身一拦道:“前辈准备上那里去?”
李薇冷哼了一声道:“我被囚二十年这笔帐难道就算了?”
“少林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
“你走吧!”
“晚辈不能!”
“为什么?”
“晚辈应许寻到前辈之后,请你立即回谷!”
“如果我不呢?”
司马明尴尬的一笑道:“死谷与少林之间的公案,已经算完,前辈还是回谷为上!”
“你要阻止我?”
“阻止不敢,只是奉劝!”
“你没有受命干预我的行动吧!”
司马明无奈之下,将话答话道:“不错,正是这样!”
李薇老脸一沉,道:“若非看在你为家母办事的份上,我不饶你!”
司马明心忖,她虽年逾花甲,看来是个非常任性的女人,当下冷声道:“晚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司马明你再啰囌别怪我无情?”
“晚辈不在乎!”
“真的?”
“当然!”
“哼!”
冷哼声中,李薇手起一掌,呼的击向了司马明当胸,这一掌不但快逾电光石火,而且中藏奇奥变化,准此而论,她的功力当在少林五老之上。
司马明立运“玉芝神功”护证,不闪不避……
“砰!”
司马明前胸硬承了一掌,身形晃了两晃,俊面微微一变,而李薇却被一股无形潜劲,震得连连后退。
她骇然了。
这年轻后生的功力,太于出乎她意料之外。
司马明淡淡的道:“请前辈速返‘死谷’!”
李薇注视了司马明良久,一声轻喟,晃眼而没。
司马明松了一口大气,总算完成了“玉女罗绮”交托的两件大事,所令他感到悲哀莫名的,乃是少室峰后所囚的是李薇而不是他想像中的母亲“散花女王芳兰”。
他想,母亲是世间最不幸的女子。
丧夫,失子,受辱,这些常人难以忍受的不幸,全集中在她身上。
想着,想着,不由潸然泪下。
蓦地——
一个极其耳熟的苍劲声音道:“小子,我老偷儿跑折了腿,还好,没有白跑!”
来的,正是“偷星盗月施万全”。
司马明一怔道:“前辈找我?”
“不找你我巴巴地赶来做什么?”
“前辈怎知晚辈在少林?”
“你阿姨说的!”
“哦,有事吗?”
“当然有事!”
“什么事?”
“你岳丈大人命丧黑水湖!”
司马明不由心头巨震,肝胆皆炸,慄声道:“地堡之主?”
“难道你还有另一个岳丈?”
“他……怎么会呢?”
“他匹马单枪,一个人去赴‘鬼塔’主人之约,而遭了不幸!”
“以‘地君’的功力竟然不能全身而退?”
“小子,我老儿只是传讯给你,你身为‘地堡”驸马,‘地君'一死,你就是“地堡”之主,十日之内,‘地堡’将倾巢而出,为‘地君’复仇,我老偷儿花了四天工夫赶到这里,还有六天时间,你必须赶到滇川交界处的黑水湖,这一战关系‘地堡’的存亡,你……参加吗?”
“晚辈当然义不容辞!”
“如此,上路吧!你尽力赶去,我老偷儿还有事要办,以后再见!”
说完,转身驰离。
司马明顿时心乱如麻,想不到“地君”会毁在“鬼塔”主人之手。
本来,他入赘“地堡”,并非他的本愿,但木已成舟,而且妻子方静娴和阿姨王芳翠,也没异言,他自然无话可说了。
女婿有半子之份,他有这义务为“地君”报仇。
另一方面,照“地堡”规例,他将继任“地君”之位,更是责无旁贷。
以“地君”的功力,尚遭不幸,如果任由妻子毕瑶红率众寻仇,后果何堪设想。
心念之中,振袂驰下了少室峰,踏上官道,向南疾赶。
黑水湖——
位置在滇川交界之处,湖面大约百敞,湖水黑如墨染,含蕴剧毒,无论人兽,沾之即死,所以被视为武林绝地之一,周近十里,人兽绝迹。
鬼塔——
一座灰黑色的建筑物,塔高十二层,巍然矗立在湖中央。
这一天——
这被视为绝地鬼域的黑水湖圈,出现了一条人影,他,正是从少林寺日夜兼程赶来的司马明。
的确,“鬼塔”两字名符其实,一见就使人有鬼气森森之感。
奇怪的是何以不见“地堡”中人的动静。
照老偷儿所传的讯息,自己赶来正是时候,可是一路到此,都不见有“地堡”中人的行踪,这实在令人费解。
莫非是“地堡”中人,全军覆没,但现场却没有任何迹象证明这想法。
再不然,便是“地堡”改变了寻仇的日期。
但,不管如何,自己已经到了地头,就独力为“地君”索仇吧!
心念未已,只听一声凄厉的鬼啸,划空而来,接着,四周遥遥响起同样的应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司马明游目四顾,却不见半丝人影。
蓦然——
一阵哗哗水响,黑浪翻卷之处,现出一样白森森的东西,定睛一看,那东西赫然是一具白木棺材。
司马明不由毛发俱竖,湖中怎会浮出棺木来?
黑浪不停翻卷,棺材一具接一具的冒了出来,竟然有二十余具之多,那些棺材,像满蓬的船似的,飞快的向岸边移近。
司马明心念疾转,看样子“鬼塔”中人,必定藏身湖底,这些棺木,定是出入的工具无疑。
果然,事实正如所料。
棺木靠岸,棺盖启处,二十余条人影,飞身上岸。
司马明兀立如山,静以观变。
来人逼近司马明之后,采半包围之势,其中一个尖脸削腮的老者,闪着一双蛇眼,打量了司马明片刻之后,道:“小子,谅来你就是中原道上的‘邪神第二司马明’了?”
司马明冷眼扫一下对方之后,道:“不错!”
“你是‘地堡’的驸马?”
“一点不错!”
“来此为何?”
“见见‘鬼塔’主人!”
“嘿嘿嘿嘿,小子,凭你还不配!”
司马明重重的一哼道:“区区‘鬼塔’之主,算什么东西!”
所有的“鬼塔”属下,全为之变色。
为首的老者桀桀一声怪笑道:“小子,你是想来找死了!”
司马明语冷如冰的道:“听着,要你们主人出来见我?”
“你不配!”
“你敢再说一句,我就劈了你!”
“小子,你不配!”
司马明俊面一变,脸上罩起了一层恐怖杀机,向前逼近了一步,道:“你是‘鬼塔’第一个丧命的人!”
掌随声出,一道撼山慄岳的劲气,卷向了那为首的老者。
司马明身具百年以上的内力修为,又练成了“玉芝神功”,这一击之势,岂同小可,威力之强,世无其匹。
一声惨号,曳空而去,那老者被劈飞落八十丈外的湖中。
数十道掌力,挟以如雷暴喝,卷向了司马明。
司马明索仇而来,出手岂会容情,一招“宇宙洪濛”,蓦然施出。
狂飙匝地而起,土崩石裂,黑地昏天,惨号之声,响成一片,二十多个“鬼塔”高手,在这一招之下,无一幸免。
尸体狼藉,令人怵目惊心。
就在此刻——
一个令人不寒而慄的声音道:“司马明,你好辣的手段!”
司马明闻声一惊,回首望处,三丈之外站定了三个人,居中是一个风韵依稀的中年妇人,两边分立着两个老者,一个穿黑袍,一个穿红袍。
那穿红袍的,赫然是“红煞伍东”,准此而来,那穿黑袍的,当是“黑煞”无疑,那中间的妇人是谁呢?
六道目芒,狠狠地罩定司马明。
“红煞伍东”向前迈进了两个大步,阴森森的道:“司马明,不管你来意如何,既然胆敢毁我二十余手下,你就别打算活着离开这黑水湖滨了!”
司马明冷笑一声道:“放心,之下目的不达,绝不离开!”
“你目的何在?”
“地堡之主毕岳如何死的?”
“死?谁说的?”
司马明一愕道:“难道他没有死?”
那居中的中年妇人冷冷地开口道:“不错,他没有死,但他也不能活!”
“此话怎讲?”
“他只能活在此地,离此必死!”
“他人在何处?”
“这你就不必问了!”
司马明身形一欺,慄声道:“地堡之主如有三长两短,哼……”
“怎么样?”
“本人将踏平“鬼塔”!”
“哈哈哈哈,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大言不惭!”
“尊驾就是‘鬼塔’之主?”
“不错!”
“那好极了,请即刻释放‘地堡’之主!”
“娃儿,你说得好轻松!”
“尊驾的目的何在?”
“毕岳死有余辜,但本人不忍下手毁他,只把他终生囚禁。”
司马明心念一转,道:“请问‘地堡’之主与尊驾何怨何仇?”
“凭你还不配问!”
“难道是见不得人的事?”
“鬼塔”主人面色大变,低喝一声道:“出言无状,擒下!”
“遵命!”
“红黑双煞”齐应了一声,“红煞伍东”距司马明最近,就应声中,已出手抓向了司马明,快捷奇诡,世无其匹。
司马明念动之下,神功已布全身……
“红煞伍东”一出手抓住了司马明的左边肩臂,五指一紧,乍觉不对……
“去你的!”
喝声中,司马明右掌疾推而出。
“砰!”挟以一声凄哼,“红煞伍东”蹬蹬蹬退了十来步,张口狂喷鲜血,身形摇摇欲倒。
“红煞伍东”做梦也估不到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对方的功力前后判若两人。
就在“红煞伍东”喷血而退的电光石火之间,“黑煞”双掌,已告袭到,出手之快,令人咋舌。
司马明但觉闪避封拦,均所不及,索性横心硬接。
“砰!”的一声闷哼,司马明退了三个大步,而“黑煞”也同时被反震得退了两个大步,老脸遽现骇极之色。
“红黑双煞”在江湖中已罕有敌手,想不到被司马明视若无物。
“鬼塔”主人一挥素手道:“你退下!”
“黑煞”红着脸退了开去。
“红煞伍东”此刻正坐地疗伤。
“鬼塔”主人斥退“黑煞”之后,冷声道:“司马明,你身手果然不凡,但如想生离此地,还是做梦!”
司马明不屑的道:“在下有这自信,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不过,在下此来目的在于‘地堡’主人的生死下落,不达目的,绝不离开!”
“你自身难保!”
“不见得?”
“你不相信?”
“绝不相信!”
“那你过来试试看!”
看字甫落,人已一闪到了司马明身前,攻出了一招。
司马明但觉全身一震,身上已有四个部位同时被击中,气血一阵翻涌,人也跟着踉跄退了数步。
身形未稳,一口气还没有回过来,对方第二招又告出手,快得简直不可思应。
这一招,击中了司马明前胸六大死穴,若非“玉芝神功”护身,势非横尸当场不可,这种身手,司马明还是生平第一次领教。
闷哼声中,司马明再退,逆血几乎夺口而出。
“鬼塔”主人芳心大震,这两招她自信极少人能接得下,竟然毫无所伤,她怔住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司马明大喝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
一招“宇宙洪濛”,电闪攻出。
狂飙卷处,五丈之内黑地昏天。
“鬼塔”主人竟然避不胜避的被偏锋扫中,踉踉跄跄退离四丈之外,满面骇然至极之色。
司马明得理不让,第二招“星移斗转”跟着出手。
“鬼塔”主人电闪弹身退入湖中,立足一口白木棺之上。
“红煞伍东”这时已立起身来,与“黑煞”双双跃退。
司马明逼近湖边,满面杀气的道:“在下重申前言,请尊驾放人?”
“鬼塔”主人冷声道:“办不到!”
“尊驾可曾想到后果?”
“你不妨看看!“
司马明回首之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无数的弓箭手,围成了半个圆圈,个个引弓搭矢,待命而发。
再回过头来,“鬼塔”主人和“红黑双煞”竟然停身在十丈外的水面上。
轻功练到登峰造极,可以凌虚踏波而行,若说停止不动,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眼前所见,怎不令他怦然心惊。
“鬼塔”主人的话声,从十丈外的湖面,遥遥传来:“司马明,本塔主一声令下,你将被利镞射成刺猬!”
司马明慄声道:“那是妳有心为‘鬼塔’制造末日!”
“你死在目前还要强嘴?”
“尊驾就下令试试看!”
司马明口里答话,心中却在急思应付之策,当然,以他目前的功力而论,区区弓箭手,岂能奈何得了他。
“鬼塔”主人翠袖迎风一扬。
震耳弓弦处,箭如飞蝗,蔽日遮天的罩向司马明,那态势确实使人动魄惊心。
司马明运足“玉芝神功”,利镞近身,立被弹落,他只一弹身,便扑入了弓箭群中。
一幕恐怖的屠杀,叠了出来。
惨号之声,撕空裂云,令人毛骨悚然。
“住手!”
娇喝声中,“鬼塔”主人再度登岸。
司马明不期然的住了手,只这顾盼之间,地上残尸已不下五十具之多。
“鬼塔”主人咬牙切齿的道:“司马明,你真的存心为毕岳卖命?”
“就算是吧!”
“如此本塔主告诉你,毕岳被囚在‘鬼塔’最高一层之上,你有本领的话,可以上塔救他出来!”
司马明傲然道:“这有何难!”
说着,飞身入湖,踏波而去,晃眼没入塔中。
那些弓箭手,已悄没声的退了开去。
原先浮泊湖边的那些白木棺材,也告失了踪影。
司马明面对墨水也似的湖面,遥望高耸湖中央的“鬼塔”,一时筹思无计。
湖水虽含剧毒,但他曾服食过整株的‘蛇含草’,他并不放在心上。
湖面虽阔,以他的功力而论,凌波飞渡,也非难事。
他所考虑的乃是“鬼塔”既然被列为“武林三绝地”之一,塔内必有凶险的布置,同时,他的岳父“地堡”主人就算是脱了困,恐怕难平安的越湖登岸,如果在水面上遇到攻击,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但,目前除了前进,没有后退。
至于何以久久不见“地堡”中人前来,是令他大惑不解的事。
突地——
脑内灵光一现,他陡然省悟了“鬼塔”主人和“红黑双煞”何以能立足水面的道理,于是,他就近寻了两片手掌大的木板,缚在鞋底上。
一弹身跃落湖心,果然平稳无比。
猛提“玉芝神功”,顿时身轻似叶,疾逾飞燕的向“鬼塔”掠去。
顾盼之间,来到了塔门之前。
塔基方圆十丈,除了塔身占地约四丈之外,周围还剩有两丈余宽的空间。
司马明一打量这座“鬼塔”,不由寒气直冒,整座塔竟然是生铁所铸造,除了最下层两扇紧闭的铁门外,其他各层无门无窗,像一个竖立的海螺。
塔门之上,两个锈蚀斑剥的大字:“鬼塔”!
司马明略一踌躇之后,毅然向塔门欺近,用手一推,丝纹不动,当下,疾退三步,双掌贯足十成功劲,呼的向塔门劈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去,塔门豁然开启,一蓬箭雨,疾射而出。
司马明心头大凛,闪身一弹,侧移八尺,险极的避过这一蓬箭雨。
他定了定神,双掌蓄势,跃身进了“鬼塔”。
“格!格!”声中,塔门阖然关闭,塔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司马明纵是艺高胆大,也不禁怦然心惊。
他闭上双目,又睁开来,眼前景象,逐渐清晰起来,目光掠处,几乎失口而呼,下意识的向后退了数步。
只见一具具白骨骷髅,骨架完整,沿壁而立,龇牙裂嘴,森森利爪前伸,一副攫人而噬的样子,全数不下三十具之多。
一股寒气,从脊骨冒起,直透全身。
恐怖!阴森!
司马明手中竟然渗出了汗水。
倏地——
一阵低沉刺耳的吱吱鬼叫过处,那些骷髅,竟然活动起来,挪移着生硬的步子,向前逼近。
司马明不由惊魂出窍,冷汗涔涔而下。
“察!察!”那有韵律但却恐怖至极的骨头擦地声,听来使人毛骨皆悚!
骷髅,当然不会行动,毫无疑问的是由人或机关操纵。
司马明定了定神,一掌朝前劈出……
劲风卷处,首当其冲的几具骷髅,被震得倒飞撞向铁壁,“砰砰!”声中,冒起阵阵轻烟,骨屑散碎一地。
其余的骷髅,仍蠢蠢然的步步向前。
司马明一掌毁了五具骷髅,胆气顿壮,双掌圈划之中,所有的白骷髅,全变做了骨屑碎片,散满地上,但骷髅在破碎时所放出的轻烟,已弥漫了整间塔室。
嬝嬝白雾,散发醉人芳香。
司马明但觉一阵头晕目眩,知道这轻烟乃是剧毒之物,忙摒息静气,功运一周天,方才觉得好些。
若非他服食过“蛇含草”,身具辟毒潜能,此刻早已倒地了。
抬头向上望去,第二层距地高约两丈,没有阶梯之类的装置,仅靠边开了一个五尺大小的圆孔,想来这圆孔就是通往第二层的门户了。
鉴于底层的布置,这第二层当然也不会平安,或许更加凶险。
司马明凝视了那圆孔几眼,呼的向圆孔之内劈出一掌,人同时向侧一移……
“郁!”的一声巨震,一面与圆孔同样大小的铁闸,疾逾电闪的轧下,震得整座塔都似乎晃动起来,足见其份量之沉。
如果司马明冒失上闯,这一下势非被压成肉酱不可。
司马明倒吞了一泡口水,咋了咋舌。
“地堡”之主既然被囚于塔顶,即使是刀山油锅,他也得闯。
定了定神,呼呼向上连劈三掌,没有任何动静。
一弹身,穿了上去。
就当司马明身形一冒的电光石火之间,一道如山掌力,猝然袭至,司马明连念头都来不及转,便被震飞撞向铁壁。
“砰!”
身形反弹落地,这一撞得他晕头转向,眼冒金花。
定睛看时,一个长发纷披的黑衣女子,背向自己而立,那发掌袭击的当然是她无疑,一股杀念,冲胸而起,慄声喝道:“转过面来领死!”
“领死?哈哈哈哈!……”
那话声,笑声,根本不像是发自活人的口,冰寒,阴森,怪诞。
司马明不由心里发毛,再次道:“我不想背后杀妳!……”
“杀我?你办得到吗?”
“举手之劳!”
“你在做梦!”
“你无妨试试看……”
挟着喝话之声,双掌一扬……
掌劲未吐,乍觉立足的隔层铁板,忽地旋转起来,愈转愈疾,登时眼花缭乱,头晕目眩,不由惊魂出窍,似此转法,不需要盏茶时间,非晕死不可。
那阴森刺耳的怪声,突告响起:“司马明,进入‘鬼塔’,除了做鬼之外,别无他途!”
司马明肝胆皆炸,但却无计可施,在不停飞旋之下,气血也渐告翻涌起来。
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不成?
心念之中,灵智突生,身形一弹,像蝙蝠般的贴附在第三层的底面。
惊噫响起,旋转之势立停,那鬼怪般的女子,仍在原处不动。
司马明飘身落下,出手就抓……
那女子滑似游鱼的一闪,避过这电光石火的一抓,回过面来。
司马明呼吸一窒,下意识的向后连连退步。他分辨不出眼前的到底是人还是鬼,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等怪象,只见她五官不辨,全是堆堆累累的疤痕,一只独眼,斜在半边,口鼻之处,仅有两个黑洞,露出森森白齿……
“妳是人是鬼?”
“随你说吧!”
司马明一横心道:“不管妳是人是鬼,反正妳死定了!”
“玉芝神功”之中的第二招“斗转星移”,以骇人的速度施出。
这一招“斗转星移”,曾使少林寺被尊为活佛的“慧光大师”认败服输,威力之强,可以想见,在这方圆四丈的塔内施出,几乎笼罩了每一寸空间。
那鬼怪般的女子,正待故技重施,但,迟了半步……
一声惨哼过处,身形虚弱的栽了下去。
司马明冷笑一声,过去一把抓了起来,眼望第三层的圆孔,他准备以这重伤垂死的女子,作为进入第三层塔楼的敲门砖。
这样做法,当然近于残忍,这丑怪女子,势非做第三层布设的牺牲品不可。
就在此刻——
一个森冷但惶急的声音道:“司马明,放下她!”
司马明蓦地转身,眼前站的赫然是“鬼塔主人”。
“鬼塔主人”再次道:“放下她!”
司马明冷冷一哼道:“尊驾认为办得到吗?”
“你准备把她怎么样?”
“请她开路上第三层塔楼!”
“不行!”
“不行?尊驾说不行就不行吗?”
“鬼塔主人”粉腮一连数变,寒声道:“司马明,她已身受重伤……”
“不错,但在下却是死里逃生!”
“放下她!”
“办不到!”
“她如果有三长两短,本塔主要把你碎尸万段!”
“假使尊驾认为办得到的话,无妨那样做,在下不在乎。”
“司马明,此塔生铁铸造,除气孔外,无门无窗,纵使你上了顶层,也是死路一条,休想生出此塔!”
“那是在下自己的事!”
“你准备把命送在塔中?”
“这倒未必!”
“鬼塔主人”焦灼之状溢于言表,司马明大感惑然,为什么“鬼塔主人”对这半人半鬼的女子这样关心?
“司马明,你放了她,本塔主答应你平安直上顶层!”
司马明心念疾转,“地君”目前生死不明,与其费时闯关,不如答应对方的条件,对方也算是一派之首,当不至言而无信,当下冷冷的道:“地堡之主确实被囚在塔顶?”
“不错!”
“他真的没有死?”
“你这一问是多余!”
“好,在下答应妳这个条件!”
说着,把那丑怪女子,抛了过去。
“鬼塔主人”接在手中,立即伸手探查伤势,然后在她脸上一抹……
司马明眼前一亮,那人鬼不分的丑怪物,竟然是一个芙蓉为面的如花少女,原来她是戴了面具,故作骇人形象,心里头顿时明白过来,这少女必然与“鬼塔主人”有极深的关系,也许,就是她的女儿,不然她不会如此惶急,主动提出条件。
“鬼塔主人”一阵探索之后,厉声道:“司马明,如果她伤重不治的话,我将以最残酷的手段报复你!“
话声中充满了无心限?杀机,令人听了为之不寒而慄。
司马明好不为意的道:“如果尊驾办得到的话,在下绝不皱眉!”
“好,现在各层机关业已封闭,你上去吧!”
司马明略一犹豫之后,弹身穿塔而上,果然无惊无险,晃眼之间,已来到了第十一层,再上一层,便是“地君”被囚之处。
依然一个五尺大小的圆孔开着。
司马明心里感到一阵紧张。
他想出声呼唤,但心念几转之后,终没开口,一个纵身,穿入顶层。
“什么人?”
一个沉宏的暴喝声入耳,司马明已听出正是发自“地君”之口。
但当塔内景况入目时,他呆住了,也忘了答话。
这是一间布置得美仑美奂的房间,珠光莹然如画,“地君”端坐在一张逍遥椅上,目现骇然之光,瞪视着司马明。
这不是囚房!
当然,“地君”也不似被囚!
这其中是什么蹊跷呢?
先前传说“地君”单独赴约,命丧“黑水湖”,结果他没有死?
又说“地君”被囚于塔顶,可是事实又不是这样?
而“鬼塔主人”是一个风韵依稀的中年美妇,难道关键就在于此?
他想不透这个道理。
“地君毕岳”终于开口了。
“贤婿,你来此则甚?”
声口已不若在“地堡”之时的森冷与威严,而像一个普通的老人。
司马明怔了一怔之后,才恭施一礼道:“小婿参见‘地君’!”
“免了,你说为什么会来此间?”
“传闻‘地君’命丧‘黑水湖’,‘地堡’将全力索仇,小婿匆匆赶来,但……”
“事实不如传闻?”
“是的!”
“死讯是我要人传出的!”
司马明怦然心惊道:“为什么?”
“地君”像是在骤然之间苍老了,叹息一声道:“我此生已不打算再回‘地堡’或重现江湖!”
司马明更是骇异莫名,在他记忆中俨若王侯的“地君”,竟会说出这等话来,的确令人难以置信。
“地君毕岳”接着道:“你很感到意外,是吗?”
“是的!”
“你既已来到这里,我当把实情告诉你,不过,你记住一点……”
“请问。”
“这事实真相,只许你一人知道,永远不能宣泄给第二人!”
“即使是瑶红妹妹?”
“地君”面上掠过一抹哀伤之色,道:“她是唯一例外,但也须到相当时日之后才能告诉她……”
“这相当时日是指……”
“至少二十年之后!”
“二十年之后?”
“同时,你必须证实我确已死亡!”
“这……”
“这是我对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命令,你必须听从!”
“可是堡中无主……”
“你是当然继承人!”
司马明俊面为之一变,他真不敢想像将来的结局,他欠了“毒中之毒”的救命恩情,可是他又必须杀死“毒中之毒”,他曾说过,将以死酬恩,以示恩怨分明……
心念未已,“地君”的话又告响起:“贤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婿不明白!”
“忏情!”
“忏情?什么意思?”
“地君”的声调变了,变得低沉而伤感:“从前,我负了一个女人,现在,我要以有生之年对她忏悔!”
“她是谁?”
“鬼塔主人!”
“哦!”
司马明全身一颤,他做梦也估不到事情竟然诡谲到这种地步,堂堂武林三绝地之中的“鬼塔”“地堡”两主人会是一对情人,但,他想错了……
“她是我的发妻,我们曾还?有一个女儿,比瑶红大两岁,她叫瑶珠!”
“哦!”
司马明又脱口一声惊“哦!”他想到在第二层塔楼,被自己击成重伤的女子,毕瑶珠,他的第二妻子毕瑶红的姐姐,不知她伤得如何……
“你知道为岳父的是过去是谁?”
司马明记起了“百草老人”师徒的对话,点了点头道:“知道!”
“知道!你怎会知道?”
“听人传讲!”
“你说说看?”
“第一届华山较技,天下第一高手‘九阴书生’……”
“不错,你说对了,我自得天下第一高手这虚名之后,遭遇到你一样的命运!”
“与小婿一样?”
“不错,与你一样,像我施之于你的!”
“被‘地堡’选中?”
“不错,完全对,我身不由己之下,与瑶红的母亲成婚之后,继任‘地君’,而瑶红的母亲在生下瑶红之后,撒手西归,也就在我被选入‘地堡’之后不久,瑶珠母女失了踪,我遍寻不获,想不到造化弄人,她做了‘鬼塔’之主!”
说完,又是一声幽长的叹息。
司马明把头连点道:“我明白了!”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幽灵般的出现,那人影手中,又抱了另一条人影。
她俩,正是“鬼塔主人”母女。
“鬼塔主人”粉面铁青,秀眸之中,闪射着骇人煞光。
司马明一见这情景,一颗心顿往下沉,难道毕瑶珠已不治而死?
“地君”骇然道:“她……瑶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