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红惊讶说道:“白大侠,莫非家父真……”
白玉楼淡笑摇头道:“李姑娘,别误会,有这位在此,就是擒下了唐大寨主也没有用,何况是他的拜弟?所以……”
黑衣老者阴阴笑道:“这等大事白朋友怎好欺瞒李姑娘?要不是朋友明白李沧如真在‘藏龙寨’中,白朋友宣肯放唐寨主逼位拜弟?”
李云红脸色为之一变!
白玉楼及时笑道:“阁下,别翻弄那如簧之舌,你如果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放唐寨主这位拜弟的真意,我可以告诉你!”
黑衣老者道:“我洗耳恭听!”
“好说!”白玉楼道:“简单得很,我只是想换个分量够的!”
黑衣老者一惊,身不由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笑问:“白朋友看谁的分量够?”
白玉楼笑道:“阁下不是已明白了么?”
黑衣老者摇头说道:“白朋友最好别打我的主意,因为唐寨主三兄弟及他麾下这八位堂主,不会让白朋友动我的!”
白玉楼笑道:“你阁下倒会招人卖命,你要知道,他几个拦不住我的!”
黑衣老者笑道:“只要能挡,让我上了船就行了!”
白玉楼道:“你跑了,别人呢?朋友讲究一个同生死、共患难,到了要命的时候你却只顾自己,这种朋友要不得!”
黑衣老者吃吃笑道:“白朋友,别想挑拨离间,那没有用,我只是想上船去控制灯光,让你不敢动任何一个!”
白玉楼道:“既如此,你在这儿招呼一声就行了,何用上船?”
黑衣老者哑口无言,既则神色一转狠毒笑道:“白朋友,我没工夫跟你多说了,叫那位李姑娘站过来乖乖跟我走吧,否则那李沧如安全堪虑!”
白玉楼道:“奈何李姑娘不信李堡主现在‘藏龙寨’中?”
黑衣老者未答理,目注李云红,阴笑说道:“李姑娘,这铁球上的字迹,是被这位白朋友用内功真力抹掉了,其实,这是不是令尊之物,李姑娘总该能认出个八九分,事关令尊安危福祸,李姑娘不可……”
李云红变色说道:“家父真在‘藏龙寨’中?”
黑衣老者道:“既见令尊之物,姑娘难道还不信么?”
李云红娇靥倏转煞白,尚未说话。
白玉楼一旁淡淡笑道:“物就算是李堡主之物,但谁知道是怎么弄来的?再说,李姑娘并未能肯定那是李堡主之物!”
李云红为之一怔!
黑衣老者笑道:“白朋友既是李沧如的至友,该知道这是他不离手之物!”
白玉楼道:“我知道,但它总有个离手的时候!”
黑衣老者转望李云红,道:“李姑娘,你怎么说?”
李云红迟疑未语!
黑衣老者吃吃一笑,道:“可要我派人去接令尊来一趟,那只消片刻!”
李云红脸色大变,惊骇叱道:“你们是什么时候……”
黑衣老笑道:“就在姑娘离堡后不久,我迟了一步,要不然就不会有今夜这种麻烦了!”
李云红失声说道:“那么如今‘飞云堡’……”
黑衣老者笑道:“李姑娘,‘飞云堡’如今已易帜换旗,不是李家的了!”
李云红机伶一颤,厉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衣老者摇头说道:“完全是一番好意,只是要令尊远离武林血雨腥风之纷争,静度馀年,要姑娘脱下这一身江湖打扮,享尽荣华富贵!”
白玉楼突然笑道:“听起来确是好意,谁知道骨子里如何?”
黑衣老者阴笑说道:“假若李姑娘愿意,白朋友又何必多管闲事?”
白玉楼道:“那么你问问李姑娘愿不愿意?”
黑衣老者嘿嘿笑道:“李姑娘是武林中出了名的孝女,她岂会不为她那年迈老父之馀年着想?我料她必然愿意!”
李云红默然未语,但她突然举了步!
白玉楼一惊忙道:“李姑娘,莫要上了他人之当!”
李云红美目侧顾,木然说道:“白大侠也知道家父现在‘藏龙寨’中!”
白玉楼一皱眉,道:“吉人自有天相,‘飞云堡’高手众多,令尊一身所学……”
李云红截口说道:“多谢白大侠好意,李云红身为人女,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她转身要走!
黑衣老者适时笑道:“李姑娘不愧孝女,令人敬服!”
白玉楼及时又道:“李姑娘,我不以为令尊愿意你这么做,姑娘身为人女,违背亲意,不留有用之身,反而自投魔掌使亲者痛,仇者快,我也不以为这是孝!”
李云红娇躯倏泛轻颤,但刹时间她又平静地道:“白大侠,多谢指教,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我敢说天下没有一个做儿女的能做到这一点!”
白玉楼一怔哑口,旋即又道:“既如此,我不便再阻拦,姑娘请吧!”
李云红道:“谢谢白大侠成全!”
转过螓首向着黑衣老者行了过去!
果然,白玉楼未加阻拦!
黑衣老者目中异采一闪,唇边浮起了一丝得意笑容!
李云红越走越近,终于走到了黑衣老者面前,木然说道:“你要我跟你到那儿去?走吧!”
黑衣老者嘿嘿笑道:“自然是让姑娘去见令尊,姑娘请上船!”
说着,他侧身摆手,一脸诡笑!
李云红没说一句话,举步向湖边行去!
黑衣老者向着白玉楼一声:“白朋友,再会了!”
跟在李云红身后向湖边行去!
白玉楼一笑摇头,道:“人家是周瑜打黄盖,我这真是多管闲事!”
腾身而起,破空射去!
唐凌波神情一松,领众腾身掠离湖岸,直落五艘快船之上,一声“走”字,船头掉转,直驶“君山”!
“藏龙寨”座落在“君山”脚下,前寨筑在水中,后寨紧靠“君山”,背山面水,形势异常之险要!
一圈既高又粗的木桩,围绕成一道栅墙,那前寨栅门顶端,横匾“藏龙寨”三个大字,门前两盏大灯,把附近水域照耀得光同白昼!
五艘快船刚进水寨,水寨内灯光乍闪,那巨大栅门缓缓向上升起,开放了水道!
五艘快船进入栅门,过前寨直放后寨!
在后寨一处小小船坞中船靠了岸,所谓岸,那只是木架埋入水中,上钉木板直通寨内的架空路!
自有人放下扶梯,登上那条架空路后,黑衣老者满面堆笑地直让李云红上了后寨大厅!
大厅内坐定,黑衣老者一抬手,喝道:“来人,奉茶!”
的确像个太上寨主!
一声答应,厅后转出两名壮汉上奉上香茗。
李云红连看也未看一眼,神色木然地道:“家父呢?”
黑衣老者笑道:“姑娘何必那么急?请先喝两口茶,我这就令人去请令尊!”
转望唐凌波,道:“唐贤弟,请传个令!”
唐凌波竟然欠身恭谨答应,随即转向外喝道:“请‘飞云堡’李堡主!”
只听厅外轰雷般一声答应,随听步履声远去!
黑衣老者举杯邀客,笑道:“李姑娘,请用茶!”
李云红未动,也未答理,却冷冷问道:“你们霸占了‘飞云堡’,把我跟家父携来此地,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黑衣老者嘿嘿笑道:“姑娘不必急,稍时等姑娘见过令尊之后,我自当奉告!”
说话间,一阵急促步履声由远而近,听声音,是一个人,而且是跑不是走。唐凌波等脸色刚一变,一个中年汉子飞步奔入厅中,近前哈腰说道:“禀寨主,大事不好,李堡主不见了!”
李云红神情一喜,黑衣老者与唐凌波等变色而起。
唐凌波急喝说道:“怎么说?”
那汉子道:“禀寨主,李堡主不见了!”
唐凌波既惊且怒,踩脚说道:“该死的东西!”
扬掌向着那汉子当头劈下!
这一掌如若劈中,那汉子非脑破血流,立即毙命不可!
岂料,他掌至中途,突然沉腕收掌,惊楞喝道:“你是内四堂的那一堂……”
那汉子一笑说道:“我是刚来的!”
话落,身闪,飞扑那上座黑衣老者!
唐凌波大惊失色,刚一怔,那汉子已到了黑衣老者面前,还是黑衣老者狡猾机警,他身形一闪已到了唐凌波等身后,急喝道:“唐贤弟,留神,此人是……”
那汉子一扑落空,并未追袭,转身挡在了李云红身前,笑道:“阁下,你明白了,可惜太晚了!”
伸手自脸上抹下一张人皮面具,那赫然竟是自称“孤独客”白玉楼的黑衣人!
李云红闻声知人,刚叫了声:“白大侠!”
那黑衣老者已然厉声说道:“姓白的,你把那李沧如……”
白玉楼截口笑道:“这我懒得告诉你,反正你如今已威胁不了人是实!”
探掌向黑衣老者抓了过去!
黑衣老者急忙飘退,口中喝道:“唐贤弟,休要放走这姓白的!”
喝声中,唐凌波与两名锦衣大汉已扬掌劈向白玉楼!
白玉楼一笑说道:“别那么为人卖命,闪开了!”
左掌一抖,闷哼迭起。唐凌波三人已被震后退,他右掌抓势不变,仍然袭向了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大惊失色,翻身便往外跑。
白玉楼扬眉此道:“阁下,你还想走么?”
一闪身已到了黑衣老者身后,五指迳抓黑衣者后领。
黑衣老者机伶一颤,连忙塌肩旋身,猛出一掌击向白玉楼胸腹,白玉楼一笑侧身,左掌一递,抓向黑衣老者面鸭,右掌一偏,却扣向黑衣老者右腕脉!
他左掌先发先到,“嗤!”地一声,扯落了黑衣老者脸上那人皮面具,那面具后的脸赫然是……
白玉楼一怔脱口惊呼“任孔方,是你……”
他这一怔,右手不免一缓,任孔方面如死灰机伶暴显,翻身夺门便逃,白玉楼定过神来倏扬冷喝:“好匹夫,你竟未死!”
方待闪身,身后李云红一声惊呼!
白玉楼这才想起只顾对付黑衣老者忽略了李云红,救人要紧,他一惊旋身,只见唐凌波等人扑向李云红!
白玉楼冷冷一笑,喝道:“唐凌波,你们谁敢……”
话还没说完,唐凌波三人身形忽侧,舍了李云红,联袂向厅后扑去,一闪没入厅后!
跑了,刹时间跑个一乾二净!
白玉楼并未追袭,向着李云红含笑说道:“李姑娘受惊了!”
李云红急急说道:“白大侠,家父……”
满厅一亮,一道火光由厅外冲起!
白玉楼双眉一扬道:“李姑娘,他们放火了,咱们先出后再说,请跟我来!”
偕同李云红扑出了大厅,出了大厅之后,他二人毫未停留。便出后寨上了紧靠寨后的君山!
等他两个登上了君山,下望身后,偌大一座“藏龙寨”已然成了一片火海,火光中只见数十艘快船向湖心疾驰,船上挤满了“藏龙寨”的人,却看不清那是谁!
李云红一心只念老父安危,对那片几乎触天的熊熊火势视若无睹,却急不可待地向白玉楼道:“白大侠,家父呢?”
白玉楼摇头说道:“姑娘,令尊并不是我救走的!”
李云红呆了一呆,娇靥颜色倏变,急道:“怎么说,白大侠家父不是救走的?”
“是的,姑娘!”白玉楼点头说道:“可以说我遍寻‘藏龙寨’,根本就没见令尊踪影!”
李云红道:“这么说,家父在‘藏龙寨’是假。”
“不,姑娘!”白玉楼摇头说道:“是真,令尊会被掳来了‘藏龙寨’!”
李云红大惊,道:“这么说,家父仍在……”
下望“藏龙寨”那片火海,机伶地打了个寒颤!
“不,姑娘!”白玉楼道:“令尊已不在‘藏龙寨’,在我抵达‘藏龙寨’前不久,大约是咱们跟他们在对岸谈话时已被人救走了!”
李云红神情微松,道:“白大侠,救走家父的人是谁?”
白玉楼摇头说道:“不知道,我根本没看见他!”
李云红道:“那白大侠怎知家父是被人救走了?”
白玉楼道:“姑娘请放心,令尊已被人救走,是不会错的,因为在我进了‘藏龙寨’,找着了囚禁令尊之处时,那牢门已然大开,看牢的被人制住了穴道,我解开了他的被制穴道向他追问令尊的下落,他告诉令尊被一个穿白衣的人救走了……”
李云红急道:“那白衣人是谁?”
白玉楼摇头说道:“他说那白衣人功力甚高,他还没有看清那人面貌,便被那人制了穴道,人事不省,茫然……”
李云红皱眉说道:“这又是谁救走了家父……”
美目一红,急得要哭,接道:“他老人家毒伤刚愈,又是那么大的年纪,怎经得起……”
白玉楼连忙安慰说道:“姑娘请放心,如今忧急无补于事,吉人自有天相,那白衣人敌友难分,不过照情形看,那人该是友而非敌……”
李云红道:“实在说,家父并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
白玉楼道:“而实际上,令尊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之敌,我敢说,令尊纵或有惊,当必不会有险可言!”
李云红流泪说道:“但愿如此了,我早就劝过他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该封剑退隐享享清福,静度晚年了,他老人家偏不听……”
白玉楼摇头说道:“姑娘,武林事沾不得,只一沾上手便永远甩之不掉,武林人诡诈险恶,便即是封剑归隐,他若要找你仍是会寻上门去,再说,令尊英雄一世,岂肯服个‘老’字?”
李云红道:“家父自守‘飞云堡’,绝少与外界来往,更谈不上跟谁结仇怨,他们这样对我父女,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玉楼摇头说道:“姑娘出身武林,该知道武林中有些事不必仇恨,或为名,或为利,都得招来祸事,至于他们是什么意思……”
扬了扬眉,接道:“据我看,不外是想霸占‘飞云堡’……”
李云红道:“如今‘飞云堡’已是他们的了,难道还不够?”
白玉楼冷笑说道:“自是不够,如果够的话,他们不会再劫掳令尊与姑娘,姑娘不知道,‘藏龙寨’的人,跟‘飞云堡’的秦得海二人一样,也跟谋害‘琴剑书生’闻人大侠之人有勾结……”
李云红吃了一惊,急道:“白大侠怎知道……”
白玉楼道:“姑娘可曾听见,我叫那黑衣老者为任孔方?”
李云红点头说道:“我听见了!”
白玉楼道:“此人本在‘扬州第一楼’任账房,被我那至友门人杰追逼得紧乘隙逃掉了,卓神君为此传下‘七绝帖’,后来听说他跟两个女的被秦得海、屠一飞二人击毙了,我只当他二人当真杀了任孔方三人灭了口,谁知道今夜在这‘藏龙寨’中又碰见了他,并且他是劫掳姑娘的主谋……”
李云红“哦!”地一声道:“原来如此,这么说闻人大侠被害疑案,已被白大侠……”
白玉楼道:“我那至友门人杰手毙秦、屠二人,又从他二人口中得悉谋害闻人大侠的元凶下落,而那元凶却被卓神君早到一步击毙于掌下,门人杰跟我原以为凶徒皆毙,此案已破,谁知任孔方仍在人世,任孔方既在人世,那两个女的想必也没死,如今看来,此案尚称不得破……”
李云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白玉楼又道:“姑娘,如今要去追那任孔方了,找寻令尊之事也包在我身上,姑娘可有什么可去之处?”
李云红黯然而悲凄地摇头说道:“如今我已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白玉楼皱眉说道:“难道说令尊连一个亲友也没有么?”
李云红道:“有倒是有,无如我不能也不想去投奔人家!”
白玉楼道:“那是谁?”
李云红道:“家父昔年有位好友住在‘洛阳’,人称‘中州剑客’……”
白玉楼道:“莫非柳千环柳老英雄?”
李童红点头说道:“正是,白大侠知道……”
白玉楼道:“我听说‘中州剑客’威震豫、鲁、皖,是个义薄云天的老英雄,对姑娘来说,那是个最好的去处!”
李云红道:“可是我不想也不能去!”
白玉楼道:“姑娘,那为什么?”
李云红道:“家父下落不明,安危难卜,我这为人女者……”
白玉楼道:“姑娘,我说过,令尊的下落,包在我身上!”
李云红道:“他老人家是我的生身父,白大侠的高义,也令我感激,可是怎么说我这为人女的不能闲在一旁……”
白玉楼道:“姑娘有没有考虑到,姑娘自己仍随时有被掳之险?”
李云红道:“这个我知道,可是……”
白玉楼截口说道:“姑娘也该知道,姑娘绝不能再落贼手!”
李云红还待再说,白玉楼已然又道:“姑娘,凡做事别让令尊心痛!”
李云红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闭上了檀口!
白玉楼暗暗一叹,道:“姑娘,你我都不能有太多的就搁,走吧,我送姑娘一程,但请姑娘记住,全当是只身一个人!”
李云红愣然说道:“白大侠,这又为什么?”
白玉楼淡淡一笑,道:“要让人家知道姑娘身后有个我,只怕那些个奸险之辈,就不会再露头现身,企图劫掳姑娘了!”
李云红瞿然说道:“我明白了,白大侠以为他们会再……”
白玉楼道:“他们既想劫掳姑娘,我以为在他们得手之前,绝不会放弃这一工作,也就是说,绝不会放过姑娘!”
李云红道:“白大侠是要以我为饵?”
白玉楼道:“这样要比踏遍江湖去找他们容易得多!”
李云红默然无语,旋即猛一点头道:“好吧,既然白大侠有令,我不敢不遵!”
白玉楼道:“好说,那么姑娘请吧!”
李云红一句话未再说,扬起一阵香风,转身驰下“君山”!
望着那刚健婀娜、无限美好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白玉楼忽地摇头一叹,随即一闪不见!
“洞庭”往“洛阳”,走直路并不见得有多远!
可是这一带遍地沼泽,很是难走,忽水忽陆若一会儿坐船,一会儿登岸,那更费时间,又不得不绕着道走!
所以,以李云红的脚程,走了两天才到了“汉水”!
“汉水”直接“长江”,这没办法绕道,非得坐船渡过去不可,只要渡过了“汉水”,再往下走就好走了!
渡“汉水”,那得找船,可巧,这附近就没有渡头!
要找渡头,那就得东往“潜江”,或西去“仙桃乡”,可是这两处地方都在几十里外,又得走上一大段路!
李云红不禁暗骂自己为什么要走到这儿来!
固然,世上有些事儿不如意的多,可是有时候在最不如意的时候,却往往能碰上如意事!
眼前就是一例──
李云红万般无奈,正打算往较近的“潜江”走!忽地,一声欸乃,由附近岸边一片芦苇丛中摇出了一艘小船。
这艘小船,一出芦苇丛便靠了岸,摇船的是个一身粗布衣裤的中年汉子,方方的一张脸,显得有点黝黑!
当然,水上生涯,免不了风吹雨打太阳陋的,那能不黑,他懒洋洋地一篙插在岸边,便要系船!
李云红好不欣喜,连忙走了过去!
那么大个人,还是个美艳夺人的红衣大姑娘,一直走到了船前,那汉子竟连眼也没抬一下,想必他不傻便是呆!
倒是李云红先开了檀口:“喂,你是摆渡的么?”
那汉子这回抬了眼,却是不耐的冷冷一瞥,看来他更是个分不出美丑的白痴,一瞥之下,他点了头:“是!”
李云红笑了,道:“我要过对岸去,你渡我过去吧!”
说着,蛮靴迈动,便要往船上走!
那汉子一摇手,忙道:“不行,我不渡你!”
李云红为之一怔,道:“这为什么?”
那汉子道:“我这条船已经有人包下了!”
李云红道:“谁包下了你这条船?”
那汉子道:“说了你也不认识,我们村里君员外的千金君姑娘!”
李云红道:“她包下你这条船要干什么?”
那汉子道:“你这话问的……当然也是要过对岸去!”
李云红道:“那么,如今她人呢?”
那汉子道:“快来了,约好了的,她家的下人叫我这时候在这儿等!”
李云红四下望了望空荡荡地,那有人影,收回目光道:“你先渡我过去,再渡她不迟呀!”
那汉子摇头道:“不行不行,君姑娘赏的船钱我已经拿过了,怎么能先渡你,万一我还没折回来她已经到了,要是君员外责怪下来,我可……”
李云红道:“这么说我只有等她过去后再过去了?”
那汉子点头说道:“恐怕只有这样了……”
目光一凝,抬手左指,接道:“你看,来了,来了,还好我没有先渡你……”
李云红循指望去,只见远处尘头大起,当她望见尘头的时候,也听见了蹄声及车声!
可以看得清楚,那是一辆单套马车,马驰车行极速,转眼间已驰近了五十丈内,那汉子忙跳上了岸,扬手叫道:“王二哥,在这儿呢!”
马车那边没人答话,而马车却直驰过来。
带起一阵尘土,马停车住,那赶车的是个瘦高的中年汉子,他插好了鞭,系好了缰,诧异地望了李云红一眼,跳下了车辕,迳自跟那汉子打了招呼:“兄弟你早到了?”
那汉子躬身哈腰陪上一脸笑,跟片刻前判若两人,道:“刚到,刚到,就怕来晚了让大姑娘等……”
那瘦高汉子点了点头,自怀中摸出一锭银子塞了过去:“员外说让你多小心,这个拿去买酒喝!”
那汉子忙道:“王二哥,船钱已经……”
那瘦高汉子道:“我知道,这是员外赏的,拿着吧!”
那汉子这才收了下来,千谢万谢之后忙道:“王二哥,请姑娘下车上船吧!”
那瘦高汉子点了点头,转身掀开了车廉,哈腰说道:“姑娘,到岸边了,请下车吧!”
车蓬里没人答应,却明艳照人地先下来一个青衣美婢,她皓腕轻抬,又扶下了一位绿衣少妇!
那少妇,美极,可带着点媚动儿,看装束、服饰,虽称不得多么华贵,却挺雅,一点也不像土财主家的俗姑娘!
那绿衣少妇下了车,第一眼先望向了那汉子,嫣然一笑,百媚横生,美极,娇极,好不迷人:“辛苦你了!”
那汉子诚惶诚恐地忙道:“姑娘,那儿的话,您多少年没回来了,我就算一直送您到地方也是应该的,平日都受过员外周济,要不是……”
他这里唯恐不周地尚未说完话,绿衣少妇一双美目已扫向了李云红,娇靥上尽是诧异色,问那汉子道:“那位姑娘是……”
那汉子忙道:“不认识,她也要雇船!”
那绿衣少妇“哦!”地一声,向着李云红含笑说道:“姑娘也要渡江么?”
人家有礼地搭讪,李云红忙含笑点头,道:“是的,只是……”
那绿衣少妇道:“姑娘想必是错过了渡船,这附近不好找船!”
李云红道:“不要紧,等这位渡姑娘之后,我再……”
那绿衣少妇截口说道:“江面广阔,一个来回那要等很久呢,姑娘若不嫌弃,咱们一起过去好了,好在都是女人家,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李云红大喜,心里也着实地感激,说实在的,她本来打算跟人家商量一起过去的,可是一旦人家主动地出言相邀,她反而自觉唐突地有点迟疑!
那绿衣少妇似是看出来了,接着笑道:“姑娘不必客气,出门在外,都不容易,现成的方便我焉能不给,以后我也许有求姑娘方便之处……”
这美少妇会说话,现成的人情,到了她那檀口里,却说来极其委婉,丝毫不着痕迹,也令人不忍不受!
李云红当即点头说道:“既如此,我谢谢了!”
绿衣少妇皓腕轻抬,嫣然笑道:“那么,姑娘请上船吧!”
李云红不再犹豫,迈动莲步走了过去!
登上了船,绿衣少妇向岸上挥手说道:“王二,你回去吧,好好侍候老人家,过两年我会再回来的!”看来,这位美少妇还是位孝女!
那瘦高汉子忙答应说道:“姑娘,那么我不送了,姑娘多保重,一路顺风!”
绿衣少妇刹时间美目微有红意,但脸上仍堆着笑,道:“我知道了,你也保重,回去吧!”
瘦高汉子应了一声,转身上车解缰抽鞭,赶动马车向来路飞驰而去,适时,绿衣少妇也回身吩咐开了船。
在船撑离岸后,李云红跟绿衣少妇主婢二人进了船舱,坐定,绿衣少妇不愿旅途枯寂地开了口。
“姑娘贵姓,仙乡何处?”
李云红忙道:“我姓李,世居山东!”
绿衣少妇“哦!”地一声,笑道:“原来是李姑娘,李姑娘如今是回家?”
李云红心中一黯,外表上她不便带出来,仍笑着说道:“不,我要到‘洛阳’去!”
绿衣少妇又“哦!”地一声,瞪圆了一双媚眼,笑道:“那巧极了,我也是要到‘洛阳’去,正好跟姑娘做个伴儿!”
李云红颇觉意外地道:“姑娘也是要到‘洛阳’去?”
绿衣少妇点了点头,道:“不瞒姑娘,我娘家姓君,世居此地,夫家姓钱,住在‘洛阳’,我这趟是归宁,好几年没回来了……”
李云红道:“那么,如今姑娘是回婆家去?”
绿衣少妇点头说道:“正是,没想到会碰见姑娘这么一位同路人,真是有缘,这一下有伴儿了,再也不怕旅途枯寂了!”
李云红含笑点头未语!
绿衣少妇却又问道:“姑娘这趟到洛阳是……”
李云红道:“去看看一位多年不见的父执!”
绿衣少妇道:“外子世居洛阳,颇多往来,不知姑娘的父执,是‘洛阳城’中那一家?”
李云红道:“姓柳,柳千环老人家!”
绿衣少妇一怔,道:“原来‘中州剑客’柳老英雄便是姑娘的父执?”
李云红喜道:“敢莫姑娘也认识……”
绿衣少妇点头说道:“柳老英雄在‘洛阳’开了一家镖局,外子世代商贾,跟柳老英雄常有生意上的往来,彼此很熟,只是……”
眉锋微皱,娇靥上的神色有点犹豫,道:“姑娘有多少年没过见柳老英雄了?”
李云红没有留意,道:“总有快十年了!”
绿衣少妇道:“其间难道没有一点往来?”
李云红摇头说道:“相隔路远,家父年迈也极少外出……”
绿衣少妇眉锋又复一皱,道:“这么说来,姑娘并不知道柳老英雄近年来的情形!”
李云红这才发现对方神色有异,问话有因,美目凝注,暗感不安地摇头说道:“不知道怎么,莫非柳老英雄近年来……”
绿衣少妇神色微黯,一叹说道:“保镖生涯多风险,三年前柳老英雄保了一趟重镖远赴云贵,半路上被人劫了镖,柳老英雄自己也受了重伤,回来之后,没出半个月就,就……”
李云红心中一紧,急道:“姑娘,柳老英雄他,他怎么了?”
绿衣少妇螓首半俛,轻轻说道:“姑娘,柳老英雄早就故世了!”
李云红像遇晴天霹雳,又好像突然被人重击一拳,娇躯猛震,脸色大变,“哦!”地一声惊呼,立时呆住了!
绿衣少妇缓缓抬起螓首,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
李云红机伶一颤,倏然而醒,强忍珠泪,道:“谢谢姑娘……”
绿衣少妇道:“我本不打算告诉姑娘的,可是我又怕姑娘白跑一趟……”
李云红道:“承蒙相告,我心中只有感激!”
绿衣少妇没有说话。李云红接着又问道:“姑娘可知道柳老英雄的家人……”
绿衣少妇摇头说道:“两年多前犹在‘洛阳’,如今已不知搬往何处去了!”
李云红再次地受了一下重击,“飞云堡”被人强夺霸占,有家归不得,老父不知被何人掳去,天伦失散,如今连唯一可投奔之处也成了泡影,命实在够苦的!
这位外刚内柔自小娇生惯养的红粉巾帼,不但刹时没了主张,想想也不禁悲从中来,可是她又不便在人家面前流泪,只好将那辛酸泪水瞒了下去。
她这里百感交集,满腹辛酸,绿衣少妇那里又开了口:“不管怎么说,能得相逢便是缘,姑娘要不急着回家,不妨到我那儿暂住几天,我诚恳相邀……”
李云红忙摇头说道:“多谢姑娘,如今我已不打算再去‘洛阳’了……”
绿衣少妇娇靥上泛起了一片失望之色,道:“那么姑娘打算……”
李云红道:“我打算早一点回家去!”
一句话说得自己险些热泪盈盈!
绿衣少妇点头说道:“也好,无论怎么说,家总是好的……”
突然拍手往船尾一指,诧声接道:“姑娘请看,咱们上船处又有人等船了,怎么今天人都往这儿来等船?而不到附近的渡头去?”
李云红没有心情管别的,但又不便不看,循指望去,不由一怔,如今船已抵江心,相隔虽在五十丈外,她仍可看得清楚,适才她上船后,负手站着个黑衣人正在那儿眺望,那是自称“孤独客”白玉楼的那个人。
李云红一怔之后,脱口说道:“那是我一位朋友……”
绿衣少妇“哦!”地一声,道:“原来是姑娘的朋友,他也要渡江么?”
李云红倏觉失言,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点头说道:“是的,他也要渡江!”
绿衣少妇诧声说道:“既是姑娘的朋友,为什么不跟姑娘一起……”
李云红脸一红,忙道:“彼此不过数面之缘,不太熟!”
绿衣少妇道:“原来如此,怪不得……”
美目一转,忽地媚笑说道:“我看他身材颀长、洒脱飘逸,人想必长得也很俊!”
李云红心知对方是误会了,下意识地脸一红,但又觉彼此萍水相逢,刚谈不过数句,取这种笑未免有点过分,而搭人家的船,人家也是一番热诚好意,她也不便表示什么,当下说道:“姑娘刚说过……”
绿衣少妇似也知过分孟浪,忙道:“对不起,我这个人随便惯了,姑娘别在意!”
李云红反感不安,忙道:“好说!”
绿衣少妇美目又复一转,忽道:“姑娘这位朋友姓什么?”
李云红随口答道:“姓白!”
绿衣少妇竟然摇了头道:“姑娘错了,他不姓白!”
李云红为之一怔,愕然说道:“他不姓白?姑娘敢莫也认识他?”
绿衣少妇眉梢儿微一挑动,笑道:“何止认识?我跟他还灯下对酌,作过竟夕畅谈呢!”
看来,这位少妇不是极为豁达洒脱的非世俗女,便是那行为不检、不守妇道的淫荡出墙红杏!
李云红虽暗暗为之皱眉,但她对眼前这绿衣美少妇及岸上黑衣孤独客都没有不好的想法,道:“这么说来,姑娘跟他很熟?”
绿衣少妇笑得媚人道:“其实也谈不上熟,我跟他只不过那一夕之缘!”
李云红娇靥猛然为之一红,道:“那么姑娘认为他该姓什么?”
绿衣少妇娇笑说道:“看来姑娘还没我跟他熟,他姓门,叫门人杰!”
李云红一震,脱口呼道:“他就是门人杰……”
绿衣少妇微颔骤首道:“不错,他没有告诉姑娘?”
李云红又一次的百感交集,摇头说道:“没有,他只告诉我……”
忽地目光一凝道:“姑娘有这么好的眼力?”
“不!”绿衣少妇摇头笑道:“我那有那么好的眼力,他化了装,易了容,我本不知道他就是门人杰,是有个人告诉我的!”
李云红忍不住问道:“谁?”
绿衣少妇笑了笑,道:“就是姑娘在‘藏龙寨’中碰见的那任孔方!”
李云红一惊,道:“那么姑娘是……”
绿衣少妇媚笑说道:“我以为门人杰不会不告诉姑娘,跟任孔方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女人!”
眼前正是两个女人,李云红明白了,勃然色变,转身便要出舱,绿衣少妇及时笑道:“姑娘,外面是深不知有几许的大江,如今船在江心,两面距岸都远,姑娘要到那儿去?”
李云红一震未动,旋即她打算一拼,但皓腕方抬,绿衣少妇已然又开了檀口,吃吃笑道:“姑娘虽然家学渊源,但三对一,你有几分把握?”
三对一,敢情那汉子也是……
李云红冷冷一笑,道:“我要试试……”
话声犹未落,那位青衣美婢已出掌如电地疾探柔荑,一把摆上了她左腕脉,柳眉微扬,含笑说道:“你不行,李姑娘,也没有机会!”
李云红一挣未能挣脱,紧接着猛觉左臂一阵醉麻倏遍全身,她知道,她的确不行,也委实没有机会了,心中一阵黯然,未再动,也未再说话!
适时,绿衣少妇格格一笑,道:“李姑娘,门人杰想尽办法救了你,结果你仍然落我手中,这么容易,这么轻淡,只怕你那位心上人儿如今还不知道呢?你不见他仍在岸边眺望么?”
李云红脑际露光一闪,便待提气发啸,而,她迟人一步,那位青衣美婢双眉一扬,她又感一阵酥麻,一丝真气也难提起,随听绿衣少妇笑道:“李姑娘,想招呼他么?不忙,等到了对岸,我自会给你片刻工夫,让你尽情招呼,只是如今你得忍着点儿!”
人到绝望反倒泰然,李云红立趋平静,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绿衣少妇吃吃笑道:“李姑娘想知道么?”
李云红道:“你多此一问!”
“说得是!”绿衣少妇毫不在意地点头笑道:“那么我就告诉李姑娘吧,外子慕姑娘绝代风华……”
李云红双眉方挑,绿衣少妇及时说道:“李姑娘,是你自己想知道的!”
李云红一想也是,再说,既落人手,凡事也由不得自己,何必空自发作?当下敛态说道:“不错,你说下去吧!”
绿衣少妇笑道:“李姑娘不愧出自武林名门,这才像个绝代巾帼……”
顿了顿,接道:“外子慕姑娘绝代风华,欲委曲姑娘做个二夫人……”
李云红冷冷说道:“这就是你们劫掳我的本意?”
“不错!”绿衣少妇笑道:“但并不只姑娘一人,凡武林中出了名的美人儿,皆在外子征选之列,因为外子要上比古人,也来个粉黛三千!”
李云红冷然说道:“你的度量不小!”
“当然!”绿衣少妇不在意地娇笑说道:“我不是世俗女子,也不是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的醋娘子,睡榻之侧,我欢迎诸位姐妹酣眠争宠,大丈夫三妻四妾,男人家谁不喜欢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乐,其实,这样也是为我自己打算,免得他再到外面去拈花惹草,家里既可尽意风流,他当不会再有闲暇也不会再喜欢往外面跑了,再说,我若不顺着他点儿,他一脚把我这黄脸婆踢开那怎么办?”
李云红道:“跟你对面,我以生为女儿身为耻!”
“姑娘!”绿衣少妇荡笑说道:“食色性也,这怎么能……”
李云红不敢再听她那淫荡无耻的谬论,当即拦住话头道:“那么,你们为什么夺我‘飞云堡’?”
绿衣少妇笑道:“毕竟是黄花大闺女,脸皮儿还嫩得紧……”
敢情她是看穿了李云红有意拦她话头。
双眉一扬,接道:“姑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飞云堡’并不是姑娘家的私产,所以那不叫夺,而该叫有德者居之……”
李云红气往上冲,倏又忍了下去,道:“随你怎么说吧!”
绿衣少妇笑道:“姑娘不随我也得行既……”笑意微敛,接道:“我老实告诉姑娘吧,外子有图霸之雄心,他要席卷天下,一统武林,称尊于宇内,所以他要逐地占有,各堡各寨、各帮各派,‘飞云堡’只不过是一个开端而已!”
李云红道:“好大的野心,只怕他野心大,将来的失败也大!”
绿衣少妇美目凝注,笑问道:“姑娘,这话怎么说?”
李云红道:“姑不论武林中之各堡各寨、各帮各派,眼下有两个人便不容你们如此猖獗,这般横行!”
绿衣少妇道:“姑娘是指……”
李云红道:“卓神君与门人杰!”
绿衣少妇突然格格娇笑道:“原来是卓空群与门人杰,碌碌之辈,何足道哉,姑娘跟天下武林一样,是太高估他们了?”
李云红道:“事实上卓神君如今举世称一,门人杰也不差!”
绿衣少妇美目一转,笑道:“固然,卓空群举世称一,门人杰颇也不差,但姑娘,我请问,这两个较诸‘琴剑书生’闻人美如何?”
李云红为之一怔!
绿衣少妇接着笑道:“以闻人美称奇宇内,夸傲武林的绝学高智,外子便能败他于反掌之间,一杯药酒就使他成了个废人,何况那还不如他的卓空群与门人杰?”
李云红瞿然点头说道:“原来你们害闻人大侠的原因在此……”
绿衣少妇笑道:“姑娘明白了?”
李云红点头说道:“不错,我明白了!”
绿衣少妇笑道:“可惜姑娘跟卓空群他们一样,仍是救不了他!”
李云红道:“邪不胜正,道必胜魔,我不以为……”
绿衣少妇笑道:“奈何闻人美如今仍是废人一个,更连下落也不明了?”
李云红道:“唇舌之争没有用,这是千古不移的道理,你看着好了!”
绿衣少妇吃吃笑道:“我只能看着姑娘乖乖地做我那外子的二夫人,任他……”
李云红又拦了话头,道:“那么,你们为什么据家父?”
绿衣少妇美目一转,荡笑说道:“姑娘,别怕听,到时候你躲不了的……”
话锋一转,接道:“至于劫掳令尊,那用意很简单,一为外子欲收令尊为己用,二来以令尊为胁,也可以使姑娘乖乖就范!”
李云红道:“如今你们已无以胁迫我了!”
绿衣少妇微微笑道:“难道姑娘以为门人杰救走了令尊?”
李云红道:“我没有这么说,总之家父并不在你们手中!”
绿衣少妇美目中异采一闪,道:“姑娘以为别人救去了令尊?”
李云红毅然点头,道:“当然!”
绿衣少妇笑道:“姑娘错了,令尊仍在我们手中!”
李云红冷笑说道:“我不是三岁孩童!”
绿衣少妇道:“姑娘不信也就算了,不过,我认为姑娘该想想,当船驶‘藏龙寨’之际,任何人都会想到门人杰会早一步地赶去救令尊,既如此,事先怎会没有预防?”
李云红道:“只可惜门大侠问过了‘藏龙寨’那看守……”
绿衣少妇笑道:“姑娘像个聪明人,怎如此糊涂,那不过是由左手交右手的做法,不如此怎能瞒过门人杰?”
李云红心中一震,道:“任你舌翻莲花我也不信!”
绿衣少妇道:“我并没有勉强姑娘相信,不过等日后见着令尊之际……”
笑了笑,住口不言!
李云红心中一紧,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绿衣少妇一笑说道:“姑娘不谈这些了,诚如姑娘所说,唇舌之争没有用,姑娘不妨等着自己看……”
李云红心中虽动,口中却仍坚决地道:“除非让我亲眼看见,否则我绝不信!”
绿衣少妇道:“我不是刚说过么?我不勉强,姑娘等着自己看?”
李云红冷哼说道:“我是要等着自己看,如今你告诉我,适才你所说,有关‘中州剑客’柳老英雄,是真是假?”
绿衣少妇笑道:“那自然是假的,不过,要让它变成真的也并不难!”
李云红听得前一句,心中方松,入耳后一句,心中又复一紧,柳眉双挑,冷然叱道:“你敢!”
绿衣少妇笑了笑道:“敢与不敢,姑娘何妨也等着看?”
李云红碎咬贝齿,目射煞威道:“你们只管横行好了,天网恢恢,报应不爽,总有一天……”
“姑娘!”绿衣少妇截口笑道:“别作这等吓人模样,那有损你那我见犹怜的美艳容貌,总有一天那得等那一天到来,如今姑娘你得听我摆布!”
说话间,船己近岸,绿衣少妇突然轻喝说道:“把船摇进芦苇丛靠岸!”
船尾那摇船汉子应了一声,把船摇向了附近一片芦苇丛中,船进芦苇丛,外面的视线立被遮断!
船停稳后,绿衣少妇与那青衣美婢双双挟着李云红上了岸,上岸后,绿衣少妇目注李云红,笑道:“姑娘,我本打算给你片刻工夫,让你跟对岸的那位心上人尽情招呼告别,但我临时改变了主意,不打算这么做了,姑娘想知道为什么?”
李云红双眉一挑,倏又强忍了下去,没有说话!
绿衣少妇一笑,迳自说道:“黯然消魂者,唯别而已矣,生离死别,人最难堪,那一方面我是怕姑娘伤心,另一方面我想让姑娘眼睁睁的看着一幕情景,假如让他看见了姑娘,这出好戏就看不成了……”
话声至此,抬眼向那摇船汉子说道:“把船摇回去,接那位门大侠过来,明白么?”
那摇船汉子一脸狰狞狠毒色,阴阴一笑,道:“姑娘放心,这那有不明白的!”
说着,摇槽动奖,把船摇出了芦苇丛,直向对岸摇去!
适时,绿衣少妇笑道:“姑娘,你看,咱们站在这儿可以看见你那位心上人儿,而他站在对岸却瞧不见咱们,我现在命船摇回去,他必然急不可待,不疑有他地上了船,等船到了江心,那摇船的只消脚用力,立即便会船翻人落水,那摇船的会水而且水性十分好,可是你那心上人儿是否也会水,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希望他会,要不然……”
摇摇头住口不言!
青竹蛇儿口,最毒妇人心,李云红早就听得娇靥失色,绿衣少妇话落,她想了想稍时的情景,不禁机伶寒颤,趁着绿衣少妇得意分神,她右腕凝力,猛然一挣!
可惜,那名青衣美婢不等闲,她未能挣脱!
不但未能挣脱,而且紧接着喉结上挨了一指,她明白,便是让她开口呼叫,也难呼出一点声音来了。
李云红既惊急又悲怒,有心凝力一拼,无奈腕脉在人掌握,真力丝毫提不起来,正感芳心欲碎,五内欲焚之际,只听耳边响起绿衣少妇笑声:“好快,船已过半江了!”
李云红心中一震,忙抬眼望去,可不是,船轻易摇,就在这片刻工夫中,船已然过了半江!
她更急了,急得掉泪……
撇开李云红空自着急不谈,且看看那位自称“孤独客”白玉楼的门人杰是否能度过这一番惊险危厄!
门人杰站在岸边,望着船去,又望着船来,微皱着眉锋,目光之中,尽是令人难以意会的光采!
似乎,他是在沉思一件重大的事情!
这沉思,使他对那一直摇到近前的渡船,视若无睹,茫然不觉,生似他是来望那滚滚江流东逝水的,而不是来渡江的,而,那摇船汉子却忍不住地开了口:“这位,敢是要渡江?”
门人杰从沉思中倏然惊醒,抬眼轻注,微一点头,从鼻子里轻轻地聪了一声,似乎渡不渡两可!
那汉子忙道:“那么,你请上船吧!”
门人杰未说话地飘身上了船,他未往船头去,却负手站立在船尾,那汉子未在意,连忙把船撑离了岸!
船离岸数丈之后,门人杰突然半转身形开了口:“对了,船家,我还没问,多少钱?”
那汉子答得好?陪着笑说道:“你随便给,反正我不是靠摆渡吃饭的,这地方十天半月难见有人渡江,要靠摆渡吃饭,那会饿死!”
门人杰点头笑道:“说得是,为了两不吃亏,好歹总说个价钱!”
那汉子笑了笑,道:“你一个人,我不敢多要,这样吧,给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渡趟江,那听来吓煞人!
岂料,门人杰点着头笑了:“便宜!”
那汉子一怔,脱口说道:“便宜?”
门人杰点头说道:“不错,怎么,难道不便宜?”
那汉子又复一怔,忙道:“不瞒你说,这儿难得有人渡江,好不容易碰上了客人,我自然得抓住这挣钱的机会,狮子大开口,要得贵一点……”
门人杰笑了笑,道:“你倒是难得的老实人,这是你的算盘,你的算盘跟我不同,你想,我是在这儿碰上了船,花一两银子渡了江,要是我在这儿碰不上船呢?我得往上游或下游去找渡头,那多走路不说,万一天晚了还得吃饭住店,到那时花费将不止此数,所以在我看来这一两船资自然便宜!”
那汉子忍不住笑了,摇摇头道:“你真会打算盘,不错,这么看来,我这一两船钱要得是不多,比起你的算盘也的确便宜!”
门人杰笑了笑,忽道:“船家,你在这儿摆渡有多久了?”
那汉子未假思索,道:“不少年了,两头挂零总有三个年头了!”
门人杰道:“那是老摆渡了,你就住在这附近么?”
那汉子道:“就在这附近那村子里!”
门人杰淡淡一笑道:“我以前怎么没看见过你?”
那汉子一怔也一惊,忙道:“你以前来过这儿?”
门人杰点了点头,道:“几个月中,这地方我来过好几次了!”
那汉子目光一转,忙道:“我病了好一阵子,也许你来的时候,正赶上我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