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人杰笑了笑,道:“那倒真巧,船家,刚才渡江的是谁?”
那汉子忙道:“是个做生意的商人。”
门人杰“哦!”地一声望了望船舱,用力地闻了几闻,笑道:“船家,你骗人!”
那汉子微愣说道:“客人,这话怎么说,我何曾骗……”
门人杰抬手一指船舱,扬眉笑道:“这船舱里脂粉香犹存,分明渡江的是女人,你……”
那汉子一惊,忙笑道:“客人不知道,我也没说清楚,那商人带着家眷……”
门人杰“哦”地一声道:“原来如此!”
闭口不言,遂未再问!
他没说话,那汉子也未再开口,就这么相对静默着!
转眼间船到江心,门人杰突然说道:“船家,你这条船下水多久了。”
那汉子忙道:“算算也有三年多了!”
门人杰道:“还结实么?”
那汉子忙道:“结实,结实,这条船还能用上个三五年,绝没问题!”
门人杰道:“你这条船漏水么?”
那汉子摇头说道:“不漏,不漏,不信客人请自己看看,保准一条缝也没有!”
门人杰长呼了一口大气道:“那就好了,这儿江阔水深,又是在两边离岸都远的江心,万一遇了险,那可是死路一条……”
那汉子忙道:“客人请只管放心,我这条船绝没问题!”
门人杰道:“你要掌稳了舵,江心风强浪大,不是闹着玩儿的!”
那汉子强笑说道:“客人,我是老摆渡,这多年来坐我这条船过江的不下数千,就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门人杰摇头说道:“我跟他们不同,我的命比他们值钱!”
那汉子道:“客人,我只有一条命!”
门人杰道:“你跟我又不同了,你会水,我不会!”
那汉子笑道:“没关系,万一遇了险,我负责救客人!”
门人杰笑道:“救我是假,你巴不得我沉到底是真!”
那汉子一惊脸上变了色,道:“客人,这是怎么话,那有见死不救的?”
门人杰笑道:“船家,开玩笑,别在意,玩笑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船家,掌稳你的舵,摇好你的船吧!”
那汉子想必心中犹不是味儿,没有答理!
门人杰遂也淡淡一笑,负手转身面向船头,站在那儿向对岸眺望起来,把背整个儿地朝向了那汉子!
那汉子嘴角泛起r丝冰冷阴险笑意,双眉一挑,便待向后仰身,但他倏觉一片强大吸力吸得他身形微微前倾,竟使他分毫动弹不得,那汉子不由大骇,脸上颜色才变!
只听门人杰轻“咦!”一声道:“船家,这一带有盗贼出没么?”
那汉子忙道:“没有呀,这一带一直很太平……”
门人杰道:“那么对岸芦苇丛中,怎么藏的有人?”
那汉子猛地一震,忙道:“没有啊,我怎么看不见,想必客人看花了眼吧?”
门人杰点头笑道:“但愿如此,只是,船家,你要小心了,我随身担带的盘缠不少,这条命也值几个钱……”
那汉子忙道:“客人放心,倘客人有什么损失,请只管问我就是!”
门人杰道:“未雨绸缪,凡事小心为上,到时候真要只丢盘缠,那还算小事,万一丢了命,再找谁也没有用!”
那汉子口中答应,身形便要再后仰!
然而,及时又是一片暗劲吸住了!
那汉子魂飞魄散,目中凶光一闪,腾出左手便要探怀!
门人杰已然笑道:“船家,你要干什么?”
那汉子一惊忙道:“没干什么!”
门人杰笑道:“你没干什么那最好,我不妨告诉你,只要你自信能快得过我去,煞手任你施,要不然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那汉子脸色好不难看,道:“我跟你一无仇,二无怨,我为什么要害你!”
门人杰淡笑道:“奉命行事,那就该当作别论,不过,无论如何,你得乖乖送我过江,我上了岸后,你是你,我是我,咱们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为难谁,如何?”
那汉子一张脸成了煞白色,冷笑说道:“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早知道了?”
门人杰淡然点头,道:“不错,在我没上这条船之前我就知道了!”
那汉子道:“既然知道了,你就不该上这条船!”
门人杰笑道:“我不上这条船怎么办,这附近又没有别的渡船,说不得只好冒一次险了,再说我也有把握你奈何不了我!”
那汉子冷冷说道:“要不然你就不上这条船了!”
门人杰道:“正是,一点不差!”
那汉子冷笑说道:“可惜你已经上来了,而且如今船已抵江心,江心两边距岸远,风大浪高,我不以为你……”
门人杰道:“我不是刚说过么?我有把握你奈何不了我!”
那汉子冷冷笑道:“你也要明白,我也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门人杰笑道:“两人都有把握,那就要试试谁的运气好了!”
那汉子道:“说得是,我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门人杰道:“可惜你两次仰身,一次探怀,都没能成功!”
那汉子道:“我本打算离船的,可是我如今不打算离船了!”
门人杰笑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那汉子道:“我打算把船弄翻了,两人都下去,我会水,你不会!”
门人杰道:“我不愿多说,不信你试试,别说是你一个,就是像你这样的再来十个八个也休想弄翻这条船!”
那汉子道:“我本不信!”
门人杰道:“我不说了么!你尽可以试试!”
那汉子未说话,冷哼一声,左半边身子猛然施劲下压,以他所施的力来说,弄翻这条小船那是绰绰有馀!
岂料话虽如此,事却不然,他不但未能弄翻这条小船,简直像蜻蜓撼石柱,根本未能摇动小船分毫!
门人杰笑道:“如何,阁下,你信不信?”
那汉子脸色一变,猛然抬腿便要向船板踩下!
这主意不错,把船踩个洞,江水由破洞中往上一涌,这条船仍然是照沉不误!
然而,他主意虽好,动作却太慢,他右腿方抬起,门人杰已虚空一指点上了他膝盖,膝盖猛地一痛,紧接着整条腿酥麻,竟是一点力道也无法再施!
门人杰笑道:“阁下,这一着也未能成功,可以死心了吧!”
那汉子冷笑说道:“姓门的,你别得意,大爷我别的没办法,停手不摇总可以,这条船任它顺水漂,漂到那儿算那儿!”
门人杰目中寒芒一闪,道:“你认得我!”
“多此一问。”那汉子道:“不认识你,我何必找你!”
“说得是!”门人杰笑道:“那么,阁下是那一路的英雄好汉!”
那汉子冷冷说道:“你以为我会说么?”
门人杰道:“我以为那由不得你!”
那汉子目光一转,嘿嘿笑道:“那么,你出手吧,试试看我说不说?”
门人杰淡然一笑说道:“我还不算太糊涂,你只是个喽啰角色,而适才跟李姑娘同渡的才是大头儿,如今她躲在对岸芦苇丛中看你害我,我若动了你,势必吓跑了她,那我就得不偿失了!”
那汉子脸上变了色,但他仍强笑说道:“所以说你别想知道我是那一路的!”
门人杰淡淡说道:“我不急,等上了岸,找上她问问,那收获更大!”
那汉子道:“你还想上岸擒她么?”
门人杰道:“我知道,你不打算摇船了,对么!”
那汉子道:“你明白就好!”
门人杰道:“话我说在前头,要等我出了手,你可比死都难受!”
那汉子嘿嘿笑道:“你敢出手么?”
门人杰淡然说道:“那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不了我舍大就小,找你逼供!”
那汉子奸笑说道:“你要明白,我若唤一声,或一抬手,她马上就会警觉!”
门人杰道:“只要你打算豁出命去,你尽管唤,尽管抬手!”
那汉子隐隐一笑,便要张口!
门人杰目中威棱一闪,左掌微微抬起!
那汉子一怀,连忙闭上了嘴!
门人杰淡淡一笑,道:“我这个人向来说一句算一句,你还是乖乖的摇船吧,只要你不动声色地送了我上岸,你是你、我是我,我绝不难为你!”
那汉子目光一转,道:“姓门的,这话是你说的!”
门人杰道:“不错,字字出自我口!”
那汉子猛一点头,道:“好,我豁出去了!”
将口一闭,不再言语、摇着船向对岸脸去!
适才船在江心,就在这说话间船已过江心数十丈,距岸已不足卅丈,距那片芦苇丛更近!
就在这时候,藏身在芦苇丛中的绿衣少妇,带着她那青衣美婢,拉着李云红闪身掠了出来!
绿衣少妇她扬眉喝道:“门大侠,请停船!”
门人杰入目绿衣少妇及青衣美婢,一怔大讶,道:“你是……”
绿衣少妇美目流转,娇笑说道:“门大侠何其健忘?扬州第一楼头人……”
门人杰心中一震,扬了双层道:“这么说,你是孟兰君孟姑娘……”
绿衣少妇孟兰君吃吃笑道:“还好,门大侠没忘了我这风尘女儿薄命人!”
门人杰抬手指向青衣美婢,道:“她是小青姑娘!”
未等孟兰君开口,青衣美婢小青便已盈盈裣衽:“婢子小青见过门大侠!”
门人杰淡淡说道:“不敢当,听说二位……”
孟兰君截口说道:“门大侠听说我主婢被杀了!”
门人杰点头说道:“不错!”
孟兰君道:“事实上我主婢如今正站在门大侠面前!”
门人杰道:“所以我至感诧异!”
孟兰君娇笑说道:“说穿了丝毫不值得大惊小怪,我主婢的死是假的!”
门人杰道:“姑娘该说那秦得海谎言欺人!”
孟兰君道:“也可以这么说,其实,那没有什么两样!”
门人杰道:“孟姑娘跟小青姑娘既都健在,那任孔方想必也未死!”
孟兰君笑道:“门人杰一语中的,说对了!”
门人杰淡然一笑,道:“‘藏龙寨’中我已见过他了,姑娘如今这是什么意思。”
孟兰君笑问道:“门大侠是指我劫掳李姑娘呢?还是指我喝命停船?”
门人杰道:“二者俱是!”
孟兰君娇媚一笑,道:“那么,先容我回答前者,关于前者,我刚才在船上跟李姑娘说得颇为详尽,那是因为外子欲称霸武林,故必先逐个纳各堡各寨为己用,‘飞云堡’只是开端,唯恐李老堡主不服,所以请他这位掌珠去劝劝他……”
门人杰截口说道:“就为这么?”
“不!”孟兰君摇头说道:“还有一个原因!”
门人杰道:“门人杰洗耳恭听!”
“好说!”孟兰君转动流波美目,风情万种,娇媚蚀骨道:“外子欲效古今帝主,佳丽三千,粉黛成行,置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李姑娘因为风华绝代,姿色过人,所以也在征选之列,门大侠明白了么?”
门人杰又双眉微扬,淡淡说道:“门人杰明白了,姑娘的那一位好大的雄心……”
孟兰君笑说道:“门大侠夸奖了,男儿,岂可无大志,丈夫本该气壮凌云,人生于天地之间,为昂藏须眉者,当如是!”
门人杰道:“姑娘的那一位令人钦佩,但不知他是现下武林中的那一位!”
孟兰君微摇螓首,道:“目前我不便奉告,门大侠何妨拭目以待,不过我可以告诉门大侠一点,那就是外子他不是武林人!”
门人杰“哦”地一声,道:“他不是武林人?这么说……”
孟兰君截口说道:“他丝毫不谙武学,但他有举世罕匹的智慧,与无人能及的胸罗,所属也俱皆当世一流好手!”
门人杰道:“心智高绝者,该比武学高绝者更可怕,这么说,他更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近百年来的才了!”
孟兰君笑道:“事实如此,但我愿意再谢谢门大侠的夸奖!”
门人杰淡然一笑,道:“不敢,这么说来,在贤伉俪征选之列的,当不只李姑娘一个!”
“那当然!”孟兰君道:“凡佳丽,不管是北地胭脂抑或是南国红粉,都在征选之列,也都有享尽荣华富贵的福分!”
门人杰道:“拥抱皆佳丽,左右俱美人,姑娘的那一位令人羡煞,也令人妒煞,有贤伉俪的这一番征选,恐怕将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了!”
孟兰君格格娇笑说道:“经门大侠这一比,外子倒成了那风流的李三郎了,其实,门大侠不必羡煞也不必妒煞,以门大侠之所学,倘肯委曲外子左右,一旦天下一统,门大侠也可享尽人间风流情趣,到那时后宫三千佳丽,当任门大侠挑选……”
门人杰道:“多谢孟姑娘好意,奈何门人杰野性难羁,飘泊惯了,不易为人所用,同时彼此之间有着闻人大侠这点恩怨在……”
孟兰君截口说道:“孟兰君甚感遗憾,门大侠,闻人大侠的恩怨何解?”
门人杰道:“很简单,闻人大侠对我有恩,而贤伉俪对闻人大侠则有怨!”
孟兰君讶然说道:“我夫妇对闻人大侠又何怨之有!”
门人杰道:“我请问,小青姑娘原是扬州卓府的人,可有此事?”
孟兰君毅然点头,道:“确有此事,但这跟……”
门人杰接着问道:“孟姑娘会易钗而弁,化名孟君,把小青姑娘娶出扬州卓府,可有此事!”
孟兰君忽地笑了,道:“也有此事,门大侠可愿闻其详?”
门人杰道:“门人杰愿闻其详!”
孟兰君嫣然一笑,道:“小青原是扬州卓府的人不错,孟兰君易钗而弁,化名孟君把她娶出扬州卓府也是实,但那是因为外子慕小青美艳姿色,自己不便出面求亲,故出此下策,这跟闻人大侠谈得上什么怨?”
门人杰淡淡说道:“据我所知,闻人大侠是喝了半杯合卺酒便人事不省,继而身罹疯症的,而那合香酒则是小青姑娘送入洞房的!”
孟兰君道:“门大侠,小青在扬州卓府是个侍婢,送酒乃是理所当然的事,似乎并不能由此指她谋害闻人大侠!”
门人杰道:“话是不错,可是那酒及特制酒杯均来自‘扬州第一楼’,而‘扬州第一楼’的账房任孔方跟孟姑娘又有特殊的关系……”
孟兰君截口说道:“门大侠是由此而怀疑小青……”
门人杰道:“送酒的是小青姑娘该没错,我找的是小青姑娘背后那人!”
孟兰君道:“门大侠不必再找了,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门人杰道:“孟姑娘指的是那‘扬州第一楼’主人,化名胡百万的胡文虎。”
孟兰君点头说道:“正是他!”
门人杰道:“卓神君下的手,我亲眼所见,有可能他确是死了,不过,我以为像胡文虎那种角色不该是谋害闻人大侠的人!”
孟兰君道:“那么,门大侠的意思是……”
门人杰道:“我是说胡文虎也是个喽啰角色,那谋害闻人大侠的,该另有其人,其人必是个功智两高的人物!”
孟兰君道:“门大侠以为此人是谁?”
门人杰道:“恕我直言,我对孟姑娘的那一位很是怀疑!”
孟兰君娇笑说道:“门大侠,我说过,外子不是武林人,他不谙武!”
门人杰道:“但有高绝心智,何必谙武?孟姑娘适才不说过么,他所属俱皆当世一流好手,这该够了!”
孟兰君道:“门大侠,外子跟闻人大侠毫无仇怨可言!”
门人杰道:“世上有些事不必仇怨,他既有称霸天下、席卷武林之野心,闻人大侠便是他第一个强而有力的阻碍!”
孟兰君摇头笑道:“门大侠,这不成理由,闻人大侠或是外子的第一个强而有力的阻碍,但仍有第二个、第三者,而门大侠该看得清楚,‘七绝神君’卓空群至今无恙!”
门人杰淡淡笑道:“那是他的身体,他的心灵已然一连串的遭受重大的打击,至今好友身罹疯症难医,卓府被焚,好友夫妇同时葬身火窟,这恐怕比肉体上的打击还厉害!”
孟兰君笑道:“看来门大侠不但认为我夫妇害了闻人大侠,甚至于连火焚卓府的事,也怀疑到我夫妇头上来了!”
门人杰道:“事实如此,你不遑否认!”
孟兰君道:“门大侠令我百口莫辩!”
门人杰道:“事实如铁,辩似乎是多馀!”
孟兰君道:“这么说,门大侠是认定了是我夫妇!”
门人杰毅然点头,道:“根据诸多事实推测,案情已然十分明朗!”
孟兰君双眉一扬,娇笑说道:“既如此,我只好承认了!”
门人杰目中威棱一闪,道:“也由不得孟姑娘不承认!”
孟兰君美目流转,娇媚一笑,道:“事到如今,对门大侠,我愿意进几句忠言……”
门人杰道:“门人杰洗耳恭听!”
孟兰君展颜一笑,一如鲜花怒放,道:“门大侠,你是门人杰,那位‘剑琴书生’闻人美则是闻人美,门大侠所以伸手管这档闲事,那是因为闻人美会对门大侠有过恩惠,除了这以外,门大侠跟他可说毫无关系,可对?”
门人杰点头说道:“不错,事实如此!”
孟兰君道:“有道是‘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人没有不替自己着想的,闻人美已然倒了下去,卓空群也摇摇欲坠,门大侠自问较他二人如何,独木难撑大局,只手无力回天,我敢请门大侠三思!”
门人杰道:“多谢孟姑娘金玉良言,那么以孟姑娘高见?”
“岂敢!”孟兰君道:“我刚才说过,倘门大侠愿意委曲在外子左右,他日一旦天下一统,武林入握,门大侠辅佐巨功,必当是高职显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该是要什么有什么……”
门人杰淡淡笑道:“孟姑娘盛情美意可感,倘我忠言逆耳呢?”
孟兰君嫣然一笑道:“非友即敌,对敌人,我夫妇由来心狠手辣,绝不留情,眼前我只消一声命下,门大侠便要葬身流水,永为波臣!”
门人杰道:“孟姑娘,他若能害得了我,早在江心就下手了,不必候至如今,孟姑娘也绝不会现身了!”
孟兰君笑道:“世间事白云苍狗,片刻之间良田能变沧海,大厦能化灰炉,如今与适才已大不相同了!”
门人杰道:“我愿意听听这不相同的所在!”
孟兰君美目流转,斜瞥李云红一眼,道:“门大侠请看,小青手中何人?”
门人杰淡淡说道:“‘飞云堡’的李姑娘!”
孟兰君美目眨动,媚笑说道:“我以李姑娘为胁,门大侠能不怜香惜玉!”
门人杰道:“孟姑娘将如何胁我!”
孟兰君道:“很简单,我命他毁船翻舟,门大侠倘有所阻拦,我会让小青在李姑娘那皮白肉嫩的娇躯之下施点辣手……”
美目斜瞥,接道:“李姑娘我见犹怜,门大侠又怎会忍心!”
门人杰道:“孟姑娘,如今距岸已近,我自信可飞掠……”
孟兰君笑吟吟地截口说道:“门大侠,你想我会让你登岸么?只要门大侠你身一离船,我便立即辣手再施,毁去李姑娘美艳容颜,门大侠该知道,爱美是女儿家的天性,倘若一张如花娇靥变为厉鬼模样,那何异杀了她!”
门人杰心中一震,道:“那么你何不杀了她!”
孟兰君笑道:“门大侠,孟兰君还不算太糊涂,我若杀了李姑娘,你门大侠上岸后,我跟小青该怎么辨?”
门人杰双眉微扬,微吸一口气道:“孟姑娘,你知道,我跟‘飞云堡’毫无渊源,跟李姑娘也……”
孟兰君美目一转,娇媚四溢,吃吃笑道:“据我所知,李姑娘对门大侠是一见倾心,深情万斛,这趟抛头露面,只身江湖,冒风险,尝辛苦,就是找你门大侠委身以报大恩的,人这般对你,你怎好如此对人!”
门人杰听得心头连震,道:“适才孟姑娘说得好,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一旦性命攸关,安危堪虞,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孟兰君娇躯颤动,格格笑道:“门大侠郎心如铁,真是世间第一忍人,李姑娘听到耳朵里,怕不已芳心片碎,柔肠寸断……”
深深一瞥,接道:“这么说,门大侠是不听我的忠言了?”
门人杰扬眉说道:“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志不可屈,孟姑娘可听过闻人大侠的‘侠义歌’!”
孟兰君微摇螓首,道:“我没有听过,门大侠可愿为我引吭高歌!”
门人杰道:“自无不可,听着……”
一缕清音划空直上,裂石穿云:
“武林有正气,隐然若有形。
能补天网漏,能辅王道行。
江海波涛息,韬光入山林。
一朝化剑出,除妖铲不平。
钢铁为傲骨,寸寸血所凝。
不为威武屈,不为富贵淫。
能为道义死,此身何足吝!”
馀音一泻而下,倏然止住!
孟兰君花容变色,微微动容道:“此歌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门大侠不但唱得好,且令人听来肃然起敬,热血沸腾……”话锋忽地一顿,媚笑接道:“这么说,门大侠是愿为道义而死,不吝此身了!”
门人杰毅然点头,道:“正是!”
孟兰君道:“浩然正气贯霄汉,门大侠令人可敬可佩,这么说,门大侠也不顾这位‘飞云堡’的李姑娘了?”
门人杰道:“我束手任你摆布,就是为了李姑娘!”
孟兰君“哦!”地一声笑道:“看来我刚才是错怪了门大侠,原来门大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李姑娘她令我孟兰君羡煞妒煞……”
门人杰双眉微扬,道:“孟姑娘请自重,我只是不愿你伤及无辜!”
孟兰君媚笑说道:“就算是吧,只是,门大侠你恐怕忽略了两点!”
门人杰淡淡说道:“愿聆高明指教!”
“好说!”孟兰君道:“你为李姑娘而死,李姑娘岂不要遗恨终生,悲痛愧疚,女儿家于情一事多半死心眼儿,你不怕她找机会随你而去么?”
门人杰淡淡说道:“这我很放心,李姑娘对贤伉俪尚有大用,孟姑娘及小青姑娘自会代我小心看顾她的。”
孟兰君笑道:“这一点门大侠倒是说对了,外子生性风流,喜新厌旧,李姑娘要有个三长两短,怕他不休了我……”美目一转,接道:“门大侠高人,该知道死有泰山鸿毛之分,门大侠口口声声为道为义,门大侠一死,不但闻人美的仇难报,且再也别想仗剑除魔铲妖了,这不但轻如鸿毛,又道何在义何在?”
门人杰淡然说道:“那是我的事,不劳孟姑娘操心!”
孟兰君笑道:“这么说门大侠是决心一死了!”
门人杰点头说道:“不错!”
孟兰君道:“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好吧,我就成全门大侠吧!”
美目斜瞟,道:“小青,拍开李姑娘穴道,让她看看她这位恩人情人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悲壮情景!”
门人杰双眉一扬,摇头叹道:“青竹蛇儿口,最毒妇人心,孟姑娘心肠之狠毒……”
小青玉手轻拍,李云红应掌而醒,入目眼看情景,娇躯一颤,失声呼道:“门大侠,你……”
门人杰微微一怔,道:“李姑娘也知道我是门人杰了!”
孟兰君娇笑接口,道:“是我不忍眼见李姑娘为情奔波,告诉了她……”
随即转望李云红,含笑说道:“李姑娘,这位门大姑要为你而死,我特地请你看看!”
李云红花容失色,急忙唤道:“门大侠,你……”
门人杰未说话,但嘴唇一阵翕动!
李云红美目圆睁,神情渐趋平静,没有说话!
孟兰君脸色一变,笑道:“哟,干什么谈情说爱怕人听呀……”
李云红煞白的娇靥上泛起一抹酡红!
门人杰扬眉说道:“孟姑娘,请下令吧,门人杰但得大命不死……”
孟兰君笑道:“我倒要看看一个不谙水性的人,在汹涌江流之中是怎么样的命大,又能怎么样的不死……”
双眉一扬,目射狠毒,淡然轻喝:“毁船!”
那汉子应声坐身,此人功力不差,船尾砰然一声应势断裂,他随势一头翻入江中不见!
但转眼间他又在距岸十馀丈处露了头,直向岸上游去。船尾既然断裂,小船立即前仰后栽,向水中沉去!
门人杰站在船上既不动,也未说话!
李云红的神色有点惊慌,但她也未开口!
船沉极速,江水由小腿而大腿,渐至胸腹,最后水花微荡,江面带起一个漩涡,门人杰灭顶不见了!
那么快,那么容易!
船板,在下流数十丈外翻出水面,但未再见门人杰露头!
那汉子混身湿淋淋地站在岸上,嘴角噙着一丝狠毒笑意!
孟兰君则美目中异采闪烁,脸色阴晴不定,突然说道:“小青,你相信么?”
小青冷冷一笑,道:“毕竟咱们都看见了!”
孟兰君摇头说道:“我不相信咱们久欲除去的门人杰,会死得那么容易!”
小青道:“那么以你看呢!”
孟兰君道:“我怀疑他是否会水!”
小青道:“他若会水,在江心他就不会出手了,倘若是一出假戏,在江心上演将更好,他何必候到如今!再说……”
抬玉手一环指,道:“江面辽阔,两岸半里内可一览无馀,至今仍未见他露头,我不信他能闭息那么久,能在……”
孟兰君美目转注那片芦苇丛,飞快向那汉子递过一个眼色,那汉子一声不响,跃身纵入江中!
须与,水花一溅,那汉子在岸边冒起,向着孟兰君摇了摇头!
孟兰君满脸是狐疑色,美目一转,突然望着李云红道:“李姑娘,你一点也不悲痛么?”
李云红淡淡说道:“悲痛有什么用,能救得了他么?”
孟兰君格格娇笑说道:“说得是,李姑娘真看得开……”
笑声微敛,接道:“李姑娘,他适才传音对如说了些什么?”
李云红道:“他说他命大死不了,你信么?”
孟兰君道:“我本来就不信他会死得那么容易!”
李云红道:“你既然不相信,那就小心些吧!”
孟兰君娇笑说道:“有你李姑娘在此,他绝不敢丝毫轻举妄动!”
李云红道:“那你还担心什么?”
孟兰君娇靥一红,眉宇间飞闪狠毒之色,笑道:“我只担心他假戏真做……”
小青突然说道:“天不早了,走吧!”
孟兰君未再说话,嫣然一笑,迈步向前行去!
李云红急道:“你们要把我带到那里去。”
小青皓腕一振,冷然说道:“到了地方你自然会知道!”
拉着李云红腕脉跟着行去。
可怜李云红落在人手,只好任人摆布!
这三女一男对这么走了,而江面仍未见门人杰露头!
孟兰君前行,带着小青、李云红及那汉子直奔距江岸百丈外的一片树林,那片树林远望异常之大,且枝叶茂密,难见内里。
到了树林前,孟兰君撮口低啸,啸声甫落,树林内车声辘辘,蹄声响动,转眼间驰出一辆单套马车!
那是一辆普通的马车,高坐车辕,挥鞭赶车的,是个身材颀长、面目阴沉的黑衣汉子!
他在林外勒缰控马,神色冰冷,一句话不说!
孟兰君美目深注,道:“你是……”
那黑衣汉子冰冷一句:“常松奉主人之命,在此等候!”
孟兰君道:“你来了多久了?”
那黑衣汉子常松道:“早就到了,你们在岸边就搁得太久了!”
孟兰君道:“主人现在何处?”
黑衣汉子常松两眼一翻,道:“照来时主人交代,听你指示去处!”
孟兰君笑了,道:“这就不会错了,小青,扶李姑娘上车!”
小青应声拉着李云红登上了马车!
那汉子跟着上车,但他却登上了车辕,坐在常松身边!
常松神色冰冷,正眼也未看他一下!
最后上车的是孟兰君,坐进了车里,她掀着车帘道:“由此沿江岸西走,要快!”
车辕上,那黑衣汉子常松未答理,但却挥鞭轻喝,赶着马车绕过树林直向西驰去,其行如飞!
约莫走了里许之后,只听车内孟兰君道:“折向北,慢行!”
黑衣汉子常松仍未答理,却拉转马头直向北驰去!
走了两三里后,孟兰君话声又起:“折向东,要快!”
黑衣汉子常松毫无不耐神色,但始终不开口,赶车折向了东!
又走了两三里后,孟兰君话声再起:“转向北,慢行!”
马车又转向了北,一路缓缓驰进。
片刻之后,一片房屋稠密的小镇座落眼前!
这时候日已偏西,不少庄缘汉荷锄走向小镇,小镇中坎烟四起,想必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了!
这小镇看来不小,也许地近洞庭,水路四通八达,所以进出这小镇的车马客商颇多!
只听车内孟兰君话声又起:“常松,前面可是有座小镇!”
常松冷漠地答了两个字:“是的!”
“进镇!”车内孟兰君道:“车停在西街‘陈记老号’,歇息一晚,明天再走!”
常松皱了皱眉,未答应,赶着车迳向镇中驰去!
小镇中,果然有条西街,在西街靠东的一边,也果然有家“陈记老号”,临街两间店面,前后三进大院,泥金招牌,酒旗儿挑得老高,敢情是家兼卖酒食的客栈!
马车停在了“陈记老号”门前,常松冷然一句:“到了!”
车辕上那汉子一跃下车,紧接着车帘儿掀动,车内走下了孟兰君与小青,小青拉着李云红的手,外人看来像一对亲昵姐妹,绝想不到是那么回事!
“陈记老号”门内迎出两名伙计,老远地便冲孟兰君躬身哈腰陪上笑脸,孟兰君像个识途老马,劈头便问道:“东院可有客人?”
一名伙计忙道:“没有,姑娘,东院正空着!”
“那好!”孟兰君道:“整个东院我包下来了,这是五个人的吃住,先拿着,走时一起算,多退少补!”一翻皓腕便是一锭银子丢了过去!
那伙计忙伸手接住,连忙往里面让客!
孟兰君回顾车辕上的常松,道:“你把车卸了,牲口喂喂草料,明早还要赶路!”
说完了话,她带着小青与那汉子迳自行进客栈!
常松没答理,神色冰冷,慢吞吞地下了车,卸牲口,喂草料,忙了一阵子后,这才举步走进客栈!
进了“陈记老号”,他直奔东院,进了东院门,他怔了一怔,脸上倏地掠上一片诧异神色!
没别的,这东院两间厢房,一间上房,如今虽暮色初垂,院子里已然显得黝黑,但如今这东院内不但不见人影,不闻人声,便连灯也未点一盏。
难不成孟兰君她临时改了主意,住到正院或西院去了!
便是临时改了主意,也该让那汉子出来招呼一声啊!
常松显然有点不高兴了,扬了扬眉,转身出了东院!
甫出东院,从外面迎面走来个伙计,那伙计一见常松,微微怔了一怔之后,忙迎了上来“这位爷是……”
常松两眼一翻,冷冷说道:“住店的!伙计,我问你,刚才进来三个姑娘跟一个汉子,如今她们上那儿去了!”
那伙计一怔,道:“三位姑娘跟一位爷?不知道,我没看见!”
没看见,不知道!
这连常松也一怔,他道:“刚才你们店里一个伙计领着她的……”
一个人由西院行出,往前面行去,正是适才那伙计!
常松拍手一指,道:“就是他!”
那伙计回身投注,忙唤道:“老钱,你过来一下!”
那姓钱的伙计闻声停步,忙走了过来,近前问道:“什么事!”
那伙计一指常松,道:“这位爷说,刚才有三位姑娘一位爷……”
那姓钱的伙计“哦!”地一声,忙道:“这位可是刚才替三位姑娘赶车的那位!”
常松微一点头,道:“正是,她们那儿去了!”
那姓钱的伙计陪笑说道:“我正要到门口去找你,那位姑娘让我告诉你一声,车不要了,让你今夜就赶回去,这是车钱!”
翻腕自袖底取出一锭银子递向常松!
常松脸色一变,没接,忙问道:“三位姑娘人呢?”
那姓钱的伙计道:“那位姑娘在西院有位朋友,临时改住了西院,如今在西院上房里跟她那位朋友说话呢!”
常松神情一松,道:“我找她去!”
遵步便向西院行去!
那姓钱的伙计忙在背后叫道:“喂,喂,这位,你的车钱!”
常松没回头、口中却道、“我不要了,送给你两个买酒喝了!”
那姓钱的伙计怔住了,愣愣地一直望着常松那颀长背影转入西院门,他方始突然一摇头,道:“这赶车的真怪,辛辛苦苦挣来的银子不要了……”
另外那伙计道:“怪是怪,人家手出可真阔绰大方,不像一些有钱的视财如命……”
话声犹未落,只见常松又由西院转了出来,老远便叫道:“伙计,那三位姑娘不在西院!”
“不在西院?”那姓钱的伙计一怔,瞪着眼道:“不会吧,我明明看见……”
常松截口说道:“你明明看见什么?”
那姓钱的伙计改口说道:“我是说,明明是我带她三位进西院的,怎会……”
常松冷冷说道:“不信你跟我去看看!”
那姓钱的伙计没答话,快步走向西院!
常松举步跟了过去!
到了西院,那姓钱的伙计的确怔住了,两边厢房里点着灯,开着门,都有客人,唯独那上房里点着灯,开着门,不见人影,也不见一丝动静!
“怪了。”那姓钱的伙计叫了一声,举步穿过天井奔进上房。
常松神色冰冷地又跟了过去!
他刚进上房,只见那伙计伸手自桌上拿起一封信道:“这儿有封信,门大侠……”
常松劈手一把抢了过来,那是一封没封的信,信封口上写着龙飞凤舞五个字:“门大侠亲启”!
常松抽出了信等,只一眼,目中立闪寒芒!
那信等上写的是:“阁下命大、智高,惜乎心机枉费!能得门大侠执鞭赶车,我引为莫大荣宠,在此谨谢过送我一程,白银一锭,聊表寸心,望祈笑纳。”
信尾四个字“知名不具”!
那姓钱的伙计没看见那骇人的寒芒,楞楞问道:“这位,那三位姑娘是……”
常松冷然说道:“走了!”
那姓钱的伙计一低,诧声叫道:“走了,这怎么会?吃住都付过了……”
“那没什么!”常松冷冷说道:“这锭银子买到的东西不少,她很值得!”
那姓钱的伙计叫道:“买到的东西不少?她很值得!”
常松微一点头,道:“不错!”
那姓钱的伙计道:“可是我怎么没看见她几位由……”
常松道:“用不着由前门,从后门,从屋上都可以走!”
那姓钱的伙计叫道:“从屋上?”
常松道:“她们每一个都有一身高来高去的本领!”
那姓钱的伙计“哦!”地一声,抬手掩上了嘴!
常松道:“伙计,她那朋友你看见了么?”
那姓钱的伙计愣在了那儿,没吭声!
常松又叫了一声,他才如大梦初醒地忙道:“你说什么?”
常松道:“我问你可曾看见她那位朋友!”
那姓钱的伙计忙点头说道:“看见了,看见了……”
常松道:“是个怎么样的人?”
那姓钱的伙计忙道:“高高的,瘦瘦的,留着山羊胡,年纪约五十多岁……”
常松目光一转,道:“他可是姓任?”
那姓钱的伙计摇头说道:“不,跟我是本家,也姓钱!”
常松眉锋一皱,道:“姓钱!这么说来不是任孔方,这又是……”
“谁”字犹未出口,倏地脸色一变,犀利目光直逼姓钱的伙计!
姓钱的伙计机伶一颤,忙道:“这位,我说的是实话……”
常松倏敛威态,淡淡一笑,道:“伙计,你运气好!”
腾身而起,一闪不见!
耳闻是虚,眼见是实,临走那一句更令人莫名其妙,那姓钱的伙计吓得一哆嗦,继而怔住了……
通往镇西的那条荒凉小路上,低垂暮色中走着个人!
那是常松!
常松是常松,可是他如今步履跄踉,脚下不稳,像是喝多了酒,随时都有跌倒的可能!
他越走步履越跄踉,越走身形越不稳!
走着走着,他到了一片树林子前,看样子,他像是要进树林子,但是他缺乏那多迈一步的力气,在树林边上身形猛然一晃,砰然倒在了那儿,未再动一动!
步履声没了,人倒了,刹时,这树林周遭归于寂静!
静,静,静,就这么静静地过了半晌!
蓦地,常松的身边“叭!”地一声,那是不知由何处投来的一颗小石子,掉在常松身旁,可是常松仍未动一动!
紧接着,夜色中响起了一阵轻捷的步履声,步履声虽然已够轻捷,但踏在那满地的枝叶上,仍免不了沙沙作响!
近了,近了,随着这阵步履声,走过来一个人影!
那是个混身俱黑的黑衣人!
转眼间他到了常松身旁,竟是那摇船的汉子,只见他嘴角噙着一丝狠毒冷笑喃喃一句:“姓门的,别怪我,我这是奉命行事,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毫无防备地抽出那张信笺!”
话落,扬掌,向着常松的头疾劈而下!
这一掌他是用足了真力,眼看便要劈上常松后脑,岂料,那本来爬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常松爬势并未变,身形却突然横移一尺,砰然一声,那汉子一掌落空,劈在了地上,泥土随杂草四下飞扬激射,地上多了一个坑!
这突变吓人,那汉子定过神了机伶一颤,翻身便跑!
适时,一声轻笑划破夜空:“先施剧毒,后施辣手,你们好卑鄙阴狠的心肠,还想走么!”
地上常松只一伸腿,那汉子立即摔了个狗吃尿,等他顾不得惊痛,翻身跃起想再跑时,右肩井已搭上了钢钩般五指,他整个身子酥麻,立即动弹不得!
面前,神色冰冷地站着那位常松,他道:“我不难为你,只答我两问,你最好有一句说一句,否则别怪我改变初衷比你们还心狠手辣……”
那汉子骇然失声,道:“你,你,你没有中毒?”
那位常松冷然一笑,道:“你们那些鬼门道岂害得了我!废话少说,答我问话,孟兰君口中的外子指的是谁,说!”
那汉子摇头说道:“别听她胡说,她只是别人的姘妇,我的主人一高兴就叫她去陪宿一夜,她根本就够不上……”
那位常松冷笑说道:“原来如此,你那主人是谁。”
那汉子摇头说道:“不知道!”
那位常松五指微紧,道:“怎么说!”
那汉子“哎呀!”一声矮了半截,忙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个主人,却不知道主人是谁!”
那位常松道:“那是实话!”
那汉子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是这么说!”
那位常松道:“那么你听命于谁!”
那汉子道:“就是听她跟她那姘夫的!”
那位常松道:“你是指任孔方?”
那汉子点了点头!
那位常松道:“那么,住在‘陈记老号’的那个人又是谁!”
那汉子道:“就是任孔方!”
那位常松道:“可是那人姓钱!”
那汉子道:“没错,他本叫钱一贯,有个外号叫‘铁算盘’!”
那位常松目中寒芒一闪,道:“原来是他,最后答我一问,他们现在何处?”
那汉子闭着嘴没说话。
那位常松五指又一聚!
那汉子叫了一声,顿又矮下半截!
那位常松道:“我刚才说过,只要有一句说一句,我绝不难为你,可是你若知而不答,就别怪我改变心意!”
那汉子猛一咬牙,道:“好吧,我说,他们在镇东白家!”
那位常松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汉子道:“是钱一贯的朋友!”
那位常松笑道:“跟你们是一路?”
那汉子道:“这我就不大清楚了!”
那位常松道:“我说过了,绝不难为你,你走吧!”
五指一松,收回腕子!
那汉子几疑置身梦中,道:“你不杀我?”
那位常松说道:“我但找罪魁真凶,绝不多伤无辜!”
那汉子道:“既如此,我走了,多谢留命大恩!”
“别客气!”那位常松道:“阁下也是七尺昂藏须眉躯,为什么甘供人家驱使,为别人卖命,那似乎是件很愚蠢的事!”
那汉子面有羞愧之色,头一低,要走!
那位常松突然唤道:“且慢!”
那汉子一惊抬头,道:“怎么?莫非你改变了主意!”
那位常松淡然笑道:“你误会了,我向来言出如山,说一句算一句,我只是想委曲你片刻,我如今点你穴道,一个时辰后不解自开!”
抬手一指点了过去,那汉子念头都未及转便应指而倒!
那位常松则长身而起,直向镇东扑去!
由镇西到镇东,在这位西贝常松的身法下何消转瞬,在转瞬下间他便已到了镇东!
那姓白的在这小镇上似乎颇有名声,他只一打听便很容易地找到了白家,那是一片大宅院,两扇大门,高高的石阶,门口还挑着两盏大灯,看上去颇为气派!
门人杰未敲门,腾身越墙而入,但他甫落地,一声劲喝划破夜色:“那位高人莅临,怎不容白某大门恭迎!”
随着这声劲喝,堂屋内灯光一闪,转出个白衣老者,这白衣老者长眉细目,颔下长须飘拂,看上去十分精神!
门人杰未在意,淡淡一眼,道:“阁下可是白老英雄?”
那白衣老者道:“不敢,老朽正是白一明,阁下是……”
门人杰道:“我姓门,草字人杰!”
那白衣老者白一明“哦!”地一声道:“原来眼前便是门大侠,久仰,失敬,门大侠莅临寒舍,莫非为敝友钱一贯等几位!”
这反客为主倒令门人杰微微一愣,旋即他道:“不错,钱一贯等如今可在白老英雄处!”
按理,白一明他该摇头,岂料,他反而点了头:“都在,门大侠来得正好……”
门人杰暗暗一怔,道:“那么,烦劳白老英雄请他几位出来……”
白一明笑道:“门大侠不必着急,他几个今夜都在寒舍过夜,一个也不会走,门大侠且请屋里奉茶,老朽有下情奉告!”
门人杰迟疑了一下,道:“素昧平生,缘仅一面,夜来越墙已属孟浪,怎好再……”
白一明笑道:“门大侠高人,高人怎作是语,老朽奉告一句,老朽是友非敌!”
门人杰淡淡一笑,道:“据我所知,白老英雄是钱一贯的朋友!”
白一明毅然点头,道:“不错,那是当年,近年来老朽对此人却甚为不齿!”
门人杰“哦!”地一声,道:“想必他的作为令白老英雄不满!”
白一明脸色一整,道:“唯一的原因是他亲口告诉老朽,他曾参与谋害闻人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