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空群道:“我本不相信,不过,如今想想再看看,可能是真的!”
孙不笑呆了一呆,道:“属下愚昧!”
卓空群道:“二爷奇才盖世,我原不以为他命运如此之惨,更不相信他这样被活活烧死,如今‘天香教’既有此一说,我立刻怀疑那老者会不会是‘千面独行客’令狐奇,据我所知,二爷有这么一位至交好友,可能是他趁二爷外出之际,把二爷弄走了,然后假扮二爷进了府……”
孙不笑道:“那令狐奇有理由这么做么?”
“当然!”卓空群点头说道:“他是二爷的至交好友,或许他认为咱们对二爷照顾不周,让二爷到处乱跑,总是件险事,所以他把二爷藏在一隐密安全处,自己来代替二爷,这样也可以侦查那害二爷的真凶……”
孙不笑点了点头,道:“大爷睿智,那么您那句再看看……”
卓空群道:“他们不是未曾追赶么?”
孙不笑道:“正是!”
卓空群道:“我说过要找二爷,必须问那老者,如若他们未曾劫掳个假二爷,岂肯放松咱们!”
孙不笑点头说道:“这么说来,他们果然掳去个假二爷!”
卓空群点头说道:“该不会错了!”
孙不笑道:“这么说来,二爷尚在人世!”
卓空群神情忽然激动,扬眉说道:“该也不会错了!”
孙不笑道:“那么,大爷,您以为二爷现在何处?”
卓空群道:“这真要问那令狐奇了!”
孙不笑迟疑了一下,道:“恕属下斗胆,那么您不该让他们去问令狐奇!”
卓空群淡淡说道:“怎么?”
孙不孙道:“这样岂不被他们捷足先登,真的掳去了二爷!”
卓空群笑道:“我早想到了,若是没有盘算好,我岂会这般糊坏笨蠢地指点他们?以我看,不管令狐奇说不说出二爷的藏处,对咱们都有利,如令狐奇不说,咱们可以利用时间一方面在几个可能之处找寻二爷,另一方面也可以想办法夺回令狐奇,如果令狐奇说出了二爷的藏处,咱们只消注意‘天香教’的动向,便可早他们一步地找到二爷!”
孙不笑道:“大爷睿智,人所不如,属下等五体投地!”
卓空群微笑不语!
孙不笑抬眼望了望,迟疑着说道:“属下起先还以为真是大爷妙计连施,藏了二爷呢!”
卓空群微微一笑,道:“别人不知,难道你也不晓么?”
孙不笑道:“属下如今明白了,只是……”
眉锋一皱,道:“属下始终想不通,他们究竟为什么要掳二爷?”
卓空群摇头说道:“这也是我百思莫解的事!”
孙不笑神情忽黯,道:“二爷虽还在人世,但二夫人却……”
卓空群脸色一变,身形条颇,道:“不笑,不要说了!”
孙不笑忙欠身说道:“大爷恕罪,属下无心,如今,请大爷示下动向!”
卓空群刹时间转趋平静道:“一方面找寻二爷下落,一方面留意‘天香教’动向,伺机夺回令狐奇,咱们该不离他们附近!”
孙不笑应了一声,欠身说道:“那么!大爷请启驾!”
卓空群傲然一点头,腾起空而……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吴楚东南折,乾坤日夜浮……”
这是杜甫的“登岳阳楼”!
这也是一缕声音不太大的清音!
清音的发起处,正是那凭轩能令人涕泣泗流的“岳阳楼”上。
“岳阳楼”,西向洞庭与长江,群山众岭绕其项背,舟楫涛波,楼阁风烟,八百里烟波浩庭,尽收眼底。
其气象之大,风景之佳,无与伦比!
这时候,是红日衔山,霞光万道,鸦背夕阳的黄昏时分,八百里浩潮烟波,一片血红,白浪偶翻,归帆点点!
在这风月无边的“岳阳楼”上,那朱红的栏干前,正负手站立着一个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黑客!
他像大病初愈,又似是天生的冷漠,但这都掩不住他那高华气度、脱拔飘逸的独特气质!
他站在“岳阳楼”上,眼望点点归帆,嘴里正低低吟着杜子美那首“登岳阳楼”的诗句!
当他一句“凭轩涕泗流”吟声未落之际,突然,他目闪森冷寒芒;身形微微地动了一下,似欲转身,但终于他没动!
适时,他身后楼梯轻响,香风袭人,步履匆忙地走上一个红衣少女,这少女好美,只不知怎地满脸惊慌!
她一眼便看见了黑衣客,当然,她没想到这黄昏时分的“岳阳楼”上还有人,又是一抹惊愕色掠过娇靥!
但,旋即,她定了定神,向一旁行去!
看样子,她不像是来欣赏这八百里浩瀚烟波的,要不然,她怎会步履匆匆,满脸惊慌色!
瞧情形,倒像是躲什么似的!
果然,转眼间楼外响起了一阵轻捷步履声,由远而近,至“岳阳楼”下而止,红衣少女花容失色,更惊慌了!
倏地楼下有人“咦!”了一声:“这丫头好滑溜,怎么转眼便不见了?”
只听另一阴阴话声冷笑说道:“她总不会投进洞庭湖里去!”
随听先前那人道:“怪了,难不成她借了土遁……”
“土遁未必!”那阴阴话声冷笑说道:“要是我,我会先到‘岳阳楼’上躲躲去!”
红衣少女一惊,玉手掩上了檀口,美目惊慌四望,似是在找地方下楼,然而,除了那唯一的楼梯外,便是那浩瀚烟波、一望无际的洞庭湖水!
适时,先前那人话声又起:“对,我说嘛,咱们上去看看去!”
红衣少女更惊慌了,但她已无处可躲!
那位黑衣客生似置身于另一世界,连头也未回!
楼梯一阵登登连响,那两个登上了“岳阳楼”,那是两个身穿青衣的中年汉子,一个中等身材,四方脸,一个高高瘦瘦,面目阴沉。
当然,他两个一上楼便看见了红衣少女!
那瘦高青衣汉子阴阴一笑,道:“瞧,我说的没错吧?”
那中等身材青衣汉子咧嘴一笑,向着红衣少女发了话:“姑娘,你干什么看见我两个就跑呀?”
无路可避之馀,那红衣少女反倒镇定了,柳眉一扬道:“你两个究竟想干什么?……”
那瘦高青衣汉子阴笑说道:“不干什么,请姑娘到个好地方去!”
红衣少女寒着脸道:“你两个是那一路的,须知我是不愿惹事,更是不怕……”
中等身材青衣汉子嘿嘿笑道:“姑娘,那正好,我两个也不愿惹事,只要姑娘你乖乖地跟着我两个走,准不会有什么事……”
红衣少女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两个走?”
中等身材青衣汉子道:“不为什么,只为你姑娘长得标致……”
红衣少女脸色一变,此道:“原来你两个是下九流的……告诉你我是‘飞云堡’的李……”
黑衣客身形为之一震,但仍未回头!
瘦高青衣汉子阴笑说道:“飞云堡李云红李姑娘,对么?李姑娘,‘飞云堡’那块招牌吓不了人,老实说,你要不是李云红,我俩还不找你呢!”
红衣少女神色大变,道:“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找我,要我上那儿去?”
瘦高青衣汉子道:“姑娘,这些个,你到了地头就明白了,如今我不便作答,别多说话了,时间不多早,跟我俩走吧!”
说着便要举步欺前!
中等身材青衣汉子伸手一拦,向着黑衣客呶了呶嘴。
瘦高青衣汉子笑道:“我一上来就瞧见了,这位朋友是个识趣的人,你不见人家一直没回头,听若无闻,装不知道么?”
中等身材青衣汉子笑了,缩回了手!
瘦高青衣汉子深深地望了红衣少女一眼,方待再举步。
突然,黑衣客开了口:“无端扰人清兴,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且在这‘岳阳楼’上逞凶逞横,孰可忍,孰不可忍?”
随着这话声,他缓缓转过身形,寒着脸,两道森冷而犀利的目光,直逼那两个青衣汉子!
那两个微微一凛,未敢再动!
旋即,瘦高青衣汉子笑了:“朋友,对不起,按理,是该向你打个招呼!”
黑衣客目光一瞬不转,一眨一眨,没说话!
瘦高青衣汉子又一笑说道:“朋友,这是江湖事,如果你朋友也是江湖上的朋友的话,你该知道像这种事最好少管!”
黑衣客仍未答理!
这,令得两个青衣汉子心里发毛,头皮发炸!
瘦高青衣汉子带着勉强干笑,拱起了手。“朋友高姓大名?怎么称呼!”
黑衣客仍未开口!
敢莫这黑衣容是个哑巴?不,刚才他明明说过话,而且说的话还不俗,那么如今他为什么一直不开口?
这真透着邪气儿,这邪气令人遍体生寒,心里冒冷气!
瘦高青衣汉子目光一转,方待再说!
中等身材青衣汉子突然低低说道:“老徐,你看他是不是被人点住了!”
瘦高青衣汉子一怔,旋即笑了,没说话,要转身!
突然,黑衣客开了口,冰冷逼人:“我看谁敢动!”
中等身材青衣汉子一惊,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瘦高青衣汉子脸色一变,忙又拱起了手,道:“我只当你朋友是……”
嘿嘿一笑,改口说道:“你朋友高姓大名,怎么称呼,是那一路的!”
黑衣客冷冷说道:“我用你这句话问你,外带一句为什么找这位李姑娘?”
瘦高青衣汉子干笑说道:“朋友身在这‘岳阳楼’上面对八百里浩瀚烟波,难道你朋友看不出我俩是那儿的,什么来路?”
黑衣客目中寒芒一闪,道:“这么说你两个是‘洞庭’‘藏龙寨’的!”
瘦高青衣汉子笑道:“朋友高明,不错!”
黑衣客道:“失敬!”
瘦高青衣汉子忙道:“好说……”
黑衣客道:“东西两堡,南北四寨,同样地称雄一方,威震武林,二位在‘藏龙寨’,任何要职?”
瘦高青衣汉子脸上笑意更浓,忙道:“朋友抬举,我两个忝为舵主……”
黑衣客“哦!”地一声,道:“原来是两位舵主,更失敬了……”
瘦高青衣汉子只当黑衣客是慑于“藏龙寨”威名,心中更喜更得意,笑了笑,方待接口!
黑衣客已然又道:“那就怪了,东西两堡,南北四寨之间极少往来,且一未交恶,二无过节,贵寨为何找这位‘飞云堡’的李姑娘麻烦?”
瘦高青衣汉子道:“不瞒你朋友,我两个是奉命行事!”
黑衣客道:“二位是奉谁之命?”
瘦高青衣汉子道:“自然是奉敝寨寨主之命!”
黑衣客唇边有了一丝笑意,点头说道:“说得是,除了贵寨寨主之外,谁能命令二位……”
话锋一转,接道:“我想跟二位商量件事!”
瘦高青衣汉子忙道:“朋友要商量什么事,请尽管说……”
黑衣客望了那犹在福祸的李云红一眼,道:“我早一步登上这‘岳阳楼’,这位李姑娘也不早不晚上了‘岳阳楼’躲二位,可见我跟这位李姑娘十分有缘……”
李云红娇靥一红,微有惊恐之色!
“所以……”黑衣客淡然一笑,接着说道:“这位李姑娘,我留下了,贵寨如果一定要她,请二位带句话,让贵寨那位寨主自己来要!”
李云红神色大变,悲怒地望了黑衣客一眼,一踩蛮靴,转身便要向楼外跳,而她甫转身,未见那黑衣客作势,他却已到了李云红面前,含笑说道:“李姑娘,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姑娘这么一位……”
李云红娇靥煞白,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衣客微微一笑,道:“李姑娘,我只能说没有恶意!”
李云红道:“你还要怎样才有恶意?”
黑衣客笑了笑,道:“李姑娘若不相信我可以向李姑娘提个人,门人杰,我是他的好朋友!”
李云红一怔,随即一片惊喜掠上娇靥,急道:“真的?”
黑衣客道:“我那敢骗姑娘?要不我为什么向姑娘提他?”
李云红娇躯倏颤,美目中泪光一涌,方待再说!
黑衣客一摇头,道:“李姑娘,如今不是谈话的时候,且等我打发了这两位‘藏龙寨’的舵主后再谈不迟!”
李云红颔螓首,未再说话!
黑衣客随即转身走了回来,目注那两个笑问道:“二位,如何?”
中等身材青衣汉子瞪着眼,便要说话!
瘦高青衣汉子目光一转,却抢了先,笑道:“朋友我不是说过么,我两个是奉命行事朋友何必……”
黑衣客一摇头,截口说道:“我不是跟二位为难,实在是我跟这位李姑娘有缘!”
李云红脸又一红但,这回她没有生气!
瘦高青衣汉子道:“朋友,事不关己,你朋友又何必伸手……”
黑衣客道:“怎说事不关己?你不是说过么?我跟这位李姑娘有缘?”
瘦高青衣汉子道:“朋友,此处是‘洞庭’,我两个愿意跟你交个朋友……”
黑衣客微微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可以告诉你,我要是怕‘藏龙寨’,我就不管这档子闲事了,你明白么?”
“明白!”瘦高青衣汉子干笑道:“你朋友像这样直接了当的说,不就行了么?”
黑衣客道:“话,我已说了,不管你两个愿意不愿意,李姑娘我是留定了,你两个看着办吧!”
瘦高青衣汉子脸色微变,目光一转,道:“既如此,我只好把这位李姑娘暂时交给朋友了。”
黑衣客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进退的是高人,我谢谢二位了!”
“好说!”瘦高青衣汉子道:“你朋友好歹得示下个称呼,要不然我两个回去说不出把李姑娘交给谁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说得是!”黑衣客点头笑道:“其实那也不要紧,好在贵寨主自己会来,何妨让他自己来问问我?这样也可免传错了话!”
瘦高青衣汉子干笑一声,道:“既如此,我两个……”
“对了!”黑衣客忽道:“二位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找李姑娘?”
瘦高青衣汉子道:“好在敝寨主自己会来向你朋友要人,到那时,你朋友何妨自己当面问问敝寨主?这样……”
黑衣客目中寒芒一闪,笑道:“六月的债,还的可真快,你好不厉害,我不愿难为你两个这等喽啰角色,请带个话,我跟李姑娘在这‘岳阳楼’上等他到初更,初更不到,恕我不久候了,请吧!”
瘦高青衣汉子目光转动,阴笑说道:“朋友,丈夫一言,可别对我两个喽啰角色失信!”
“放心!”黑衣客笑道:“我宁可失信于君子,绝不失信于小人,只是,请记住,我只等到初更,过时不候!”
瘦高青衣汉子笑道:“有了你朋友这句话,我两个就放心了,初更之前一定到,否则你朋友只管走你的……”
转望同伴,接道:“老宋,走吧,别在这儿干耗了,咱俩四双手也抵不住人家一根指头,所以只有忍着点儿了!”
话落,偕同中等身材青衣汉子,匆匆下楼而去!
楼梯犹自登登响,李云红便连忙走了过来,浅浅一礼,道:“李云红先谢过救援之恩!”
黑衣客忙还一礼,道:“李姑娘,别客气,如今你相信我没有恶意了?”
李云红点了点头,含笑说道:“你不是说门大侠是你的朋友么?”
黑衣客道:“假如那是骗姑娘的呢?”
李云红一怔一惊,旋即娇靥色变!
黑衣客一笑说道:“李姑娘,请放一百个心,我确是门人杰的朋友!”
李云红神情微松,但仍不放心,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我还没有请教……”
黑衣客笑道:“我说了姑娘也未必知道,门人杰并不会把他的朋友告诉姑娘,这不关紧要,姑娘请告诉我,为什么不在‘飞云堡’好好侍奉令尊,却一个人跑来江湖?”
李云红娇靥突然一红,道:“在堡里闷得发慌,出来玩玩!”
黑衣客摇头说道:“姑娘,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令尊身体刚好,姑娘怎好撇下他一个人……”
李云红诧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爹身体刚好?”
黑衣客笑道:“姑娘忘了?我是门人杰的朋友?”
李云红迟疑了一下,娇靥微红,道:“这么说,是他告诉了你,他认识我!”
黑衣客似乎未留意李云红那异样神色,点头说道:“是的,姑娘,他向我提起过!”
李云红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黑衣客淡淡一笑,问得妙:“姑娘想知道些什么?”
李云红娇靥飞红,螓首半俛,随又抬起螓首,娇靥上稍带着三分红晕,强自镇定地道:“我的意思是说,我父女身受门大侠大恩,却连个‘谢’字也未曾……”
黑衣客道:“姑娘,我知道,恐怕姑娘也明白,他不是个施恩望报的人,同时,那也不能称之为恩!”
李云红道:“前者我知道,可是我父女……”
黑衣客道:“姑娘,他说令尊是位英雄,姑娘是位孝女……”
李云红娇靥上忽有羞愧色微微垂下螓首,道:“李云红愧不敢当!”
黑衣客道:“别客气,他还说,姑娘是位待人诚恳、古道热肠、极富正义感的绝代红粉、巾帼英雌!”
李云红猛然抬起螓首,圆瞪美目,急道:“真的?”
黑衣客道:“我那敢欺骗姑娘?也用不着呀!”
李云红那艳丽的娇靥上,浮起一片难以言喻的神色,美目中闪洋样着异样的光采,没有说话!
黑衣客神情微震,忙道:“姑娘如今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轻出‘飞云堡’了吧?”
李云红娇靥通红,迟疑了片刻,始低低说道:“我是出来找他的!”
黑衣客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问道:“谁?”
李云红娇羞欲滴地轻轻说道:“门大侠!”
黑衣客“哦!”地一声道:“原来姑娘是找……”
眉锋一皱,接道:“姑娘找他有什么事么?”
李云红突然一整脸色,道:“奉父命报恩!”
黑衣客眉锋又皱紧了三分,道:“这么说来,姑娘这趟出来,令尊是知道的?”
李云红点了点头,道:“是的!”
黑衣客沉默了一下,道:“我刚说过,姑娘也知道,他不是个施恩望报的人;何况,那也不能称之为恩,姑娘又……”
李云红道:“我也说过,前者我明白,可是我父女身受门大侠大恩,却不能不竭尽一切以图报万一!”
黑衣客又皱了眉,道:“好吧,这件事不谈了,‘藏龙寨’的那两个,适才追赶姑娘,并且要劫持姑娘,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云红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刚进三湘他两个便跟上了我,我跟他们动过手,可是我一个人不是他两个的对手,所以……”
黑衣客道:“那就怪了,‘藏龙寨’居然敢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要劫掳姑娘,公然与‘飞云堡’为敌,我看这内情绝不简单……”
李云红道:“那么你以为……”
黑衣客摇头说道:“未敢断言,那要等唐凌波来了以后才能知道!”
李云红道:“你看他会来么?”
黑衣客扬眉说道:“该会,他不来也没关系,我陪姑娘找进‘藏龙寨’去!”
李云红惊愣说道:“找进‘藏龙寨’去?”
黑衣客点了点头,道:“我要问问唐凌波为什么劫掳姑娘?”
李云红迟疑了一下,道:“你认为该去么?”
黑衣客道:“难道姑娘认为不该去?”
李云红摇头说道:“我看他要不来就算了,好在他们并没有对我怎么样!”
黑衣客微笑说道:“姑娘难道忘了适才?”
李云红摇头说道:“没有,要说刚才,我恨不得杀了他们,可是我如今想想,我又不愿意为‘飞云堡’树此强敌!”
黑衣客眉锋微皱,道:“姑娘,这不像称雄一方、威震武林……”
李云红神色有点黯淡地摇头截口道:“这并不是我懦弱无胆,也不是我这做女儿的不肖,有意弱我爹的半生威名,实在是因为自‘飞云堡’内变后,我爹心身两受打击,万念俱灰,因之‘飞云堡’的实力也大不如前,我不愿因我自己为‘飞云堡’招来……”
黑衣客淡淡一笑道:“姑娘有宁人之心,只恐怕‘藏龙寨’无息事之意!”
李云红呆了一呆,道:“这话怎么说?”
黑衣客道:“我以为唐凌波不顾武林道义,不怕挑起双方战端,竟敢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劫掳姑娘,其内情绝不简单!”
李云红诧声说道:“那么你以为……”
黑衣客笑了笑道:“我刚说过,真正的内情,要等唐凌波来了后才知道!”
李云红道:“你真要在这儿等他们?”
黑衣客道:“那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岂可失信于人?”
李云红道:“他要是不来呢?”
黑衣客道:“我说过,他不会不来,真不来也没关系,我仍是那句话,我陪姑娘找进他‘藏龙寨’去!”
李云红道:“你不是说,如果他们初更不到,便……”
黑衣客道:“所谓过时不候,那只是安安唐凌波的心,假如我说找进他‘藏龙寨’去,只怕他会畏惧而逃!”
“逃?”李云红愕然说道:“他为什么要逃?”
黑衣客淡淡笑道:“作奸犯科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心虚的!”
李云红柳眉微皱,道:“难道你真以为他们劫掳我,有什么重大……”
黑衣客道:“虽不敢断言,但也有几分把握,姑娘只管看着好了!”
李云红道:“那么你……”
黑衣客淡淡笑道:“姑娘请放心,我的一身所学,不比我那位朋友差,不是我说话狂傲,就是东西两堡,南北四寨齐来,我也未必放在眼内,姑娘只管把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李云红还想再说!
黑衣客已然一笑又道:“姑娘且看身左一联写些什么?”
李云红呆了一呆,游目左顾,道那是李青莲所题:“水天一色,风月无边!”
不错,她美目投注处,确有诗句一联!
黑衣客指锋转向右,一笑吟道:
“一楼何奇,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心。
胜子京百废俱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儒耶,吏耶,仙耶?前不见古人,使我怆然泪下。
诸君试看,洞庭湖南极满湘,扬子江北通巫峡,巴陵山西来爽气,岳州城东道岩疆,潴者,流者,崎者,镇者,此中有真意,问谁领会得来?……”
又道:“姑娘,那里可有这么一副联?”
李云红美目流转,一点螓首,道:“不错,是有这么一副联!……”
黑衣客笑道:“昔宋大词人张孝祥念奴娇调寄‘过洞庭’一词曰:‘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界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激,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月照龙堆,金沙荡射,此词之成,有色有声,非堆砌之作,此也月下洞庭之实景,如今冷月初升,波光潋滟,美景当前,姑娘何不凭栏观赏,尽情领会,奈何担忧此江湖俗事,眉锁轻愁,大煞风景?”
李云红惊于黑衣客的胸罗,也暗折黑衣客之洒脱胸襟,但是,她不但未趋前凭栏,甚至于连看也未向外看一眼,只美目凝注,略一眨动,道:“谢谢你,李云红从此不再担忧江湖俗事、大煞风景,也要学一学阁下那高雅洒脱胸襟,上干云霄豪气,不过,我请你先告诉我,门大侠现在何处?”
黑衣客正自含笑,闻言呆了一呆道:“姑娘这时候突然问他……?”
李云红淡淡说道:“我这趟出来,本是专为我他的!”
黑衣客眉锋微皱,摇了摇头,道:“那么我只能告诉姑娘,姑娘这趟出来得不巧!”
李云红:“怎么说?”
黑衣客道:“他不在附近!”
李云红道:“我本是到处乱撞的,当然不会那么巧,他在那里?”
黑衣客道:“他有要事到关外去了!”
李云红脸色微变,难掩失望地道:“那真不巧,他什么时候回来?”
黑衣客摇头说道:“难说,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五载,也可能不再入关了!”
李云红脸色有点白,失望之色更浓,道:“他到关外去干什么去了?”
黑衣客道:“我只知道他有要事,却不知道是什么事!”
李云红道:“为什么一去那么久,甚至有可能不回来了?”
黑衣客摇头说道:“不知道,那是他的事,我这个朋友不便深问!”
李云红默然未语,只是那凄楚失望态望之令人心酸!
刹时间,这“岳阳楼”上陷入了一片能令人室息的沉默中!
片刻沉默之后,她突然问道:“我还没有请教……”
黑衣客道:“不敢,姑娘知道门人杰有我这么个朋友不就行了么?”
李云红道:“日后若见着门大侠,我连你的姓名都不知道,那岂不是件很失礼的事,再说,你呀是门大侠的朋友,也没有必要对我隐瞒姓名!”
黑衣客笑了笑道:“既如此,我不敢不说,我姓白,叫白玉楼,自号‘孤独客’。”
李云红道:“原来是白大侠……”
只觉“洞庭湖”中一亮,“岳阳楼”上也亮光一闪!
李云红忙住外望,只见几艘快船由一螺拥翠的君山方向破浪驶了过来,那船头上的几盏明灯,横扫湖面,光芒数丈,她脸色微微一变,急道:“白大侠,‘藏龙寨’座落在什么地方?”
这自称“孤独客”白玉楼的黑衣人淡淡说道:“君山,正在那几艘快船驶来处!”
口中虽这么说,人却根本未回头外望!
李云红脸色一变,道:“那么这该是‘藏龙寨’的人了……”
白玉楼点头说道:“不错,姑娘,是唐凌波等!”
李云红收回目光,一见白玉楼并未回头外望,不由一怔:“白大侠看见了?”
白玉楼摇头说道:“没有!”
李云红讶然说道:“那白大侠怎知……?”
白玉楼淡淡说道:“姑娘,我原料唐凌波必来!”
李云红道:“可是白大侠怎知那是几艘快船……”
白玉楼微笑说道道:“水寨中人不乘船乘什么?由岸上来此须绕路,不如走湖中捷径,再说,水寨中所用也都是轻快船只!”
看来自己不如人多多,李云红红了娇靥!
白玉楼似是有意解她之窘,一笑说道:“姑娘,‘岳阳楼’前古神物,我不愿也不敢在此惹动刀兵,轻易渎冒,湖岸辽阔平坦,咱们借它几丈方圆,跟这称雄一方、威震武林的‘藏龙寨’寨主谈谈,姑娘请!”
说着,侧身潇洒摆手!
李云红也未多事谦让,螓首一转,莲步迈动,带走一阵醉人香风,昂然行下楼去!
白玉楼深深地望了那刚健婀娜的美好背影一眼,微一摇头,暗暗一声轻叹,举步跟了下去!
到了“岳阳楼”下,两人在那空荡寂静的湖边站定,冷辉当头,夜风拂面,一个颀长脱拔,衣袂飘动,一个是刚健婀娜,乌鬟飞舞,此情此景,俨然令人羡煞的一对!
快船是浪里钻,的确够快,他二人刚自站定,那几艘快船已划破碧波,翻着白浪,飞驰而至!
算算,那共是五艘,距离尚有十馀丈,五道灯光齐射白玉楼与李云红,适时,人影横空疾若鹰隼自那五艘快船上,腾空窜起十一条人影,一掠十馀丈地上了岸,白玉楼见状扬眉笑道:“李姑娘瞧,敢情他要露一手给你我看看!”
刚说完话,十一条人影已一起射落面前丈馀处,那是前三后八,十一条水路豪雄!
前面三个,居中的那位,是个身穿白衣,身材颀长,白面无须的中年汉子,长眉,细目,颇称英俊,只可惜眉目含煞,目光阴鸷,神情过以冷酷狂傲!
两旁那两个,是两个锦衣大汉,一个浓眉大眼,一个面目阴沉,俱是一般地凶横凛人。
后面那八个,虽长相不一,但装束服饰却一般无二,清一色的黑衣,一望便知俱皆一流好手!
这十一个上了岸,那五艘快船却停在距岸十馀丈处,未靠岸停泊,任何人都可以看清楚,那五艘快船上,除了每船一个操舟汉子外,居中那船上,还站着一个身材瘦高,颔下留须的黑衣人,望之也非庸手,只不知他为何不上岸。
突然,白玉楼开了口,淡然笑问:“那一位是唐凌波唐大寨主?”
居中那白衣中年汉子冷冷打量了白玉楼一眼,傲然说道:“唐某人在此,阁下高姓大名,怎么称呼?”
白玉楼深注一眼,笑道:“原来阁下便是唐凌波唐大寨主,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久仰唐大寨主领袖一方,称雄八百里烟波浩瀚,纵横三湘,威震武林,今宵得能拜识,何幸如之?有劳唐大寨主动问,区区白玉楼,自号‘孤独客’!”
唐凌波哂然笑道:“原来是白大侠……”
“不敢!”白玉楼道:“籍籍无名之辈,何敢当唐大寨主一个侠字……”
话锋微顿,目光轻扫唐凌波两旁及身后八人,道:“唐大寨主,这十位是……”
唐凌波道:“唐某人两位拜弟及‘藏龙寨’内外八位堂主!”
白玉楼“哦!”地一声,道:“白玉楼失敬,那么留在船上那位,又是……”
唐凌波道:“那是唐某人的一位朋友!”
白玉楼点头说道:“原来是唐大寨主的朋友,何不请上岸一起谈谈?”
唐凌波道:“敝友非‘藏龙寨’人,唐某不愿让他插手‘藏龙寨’事,难道说,有唐某三兄弟及身后十位堂主陪白大侠还不够么?”
白玉楼笑道:“怎敢言不够二字?白玉楼诚惶诚恐之馀,深感荣宠!”
唐凌波微微地笑了笑,道:“白朋友,寒暄客套,该到此打住,白朋友是那路高人?”
白玉楼道:“不敢当唐大寨主高人二字,我是个不入流的……”
唐凌波道:“白朋友奈何如此谦虚?”
白玉楼摇头笑道:“唐大寨主错怪了,我说的是实情!”
唐凌波淡然一笑,道:“恕唐某大胆直言,武林之中没有几个敢管‘藏龙寨’闲事的!”
白玉楼点头笑道:“这个我知道,但白玉楼天生贱脾气,是既不畏事也不怕死,义之所在,舍命以赴再说……”
笑了笑,接道:“伦人人惧怕恶势力,那还有道义公理可言么?”
唐凌波脸色一变,笑道:“白朋友的豪气胆识令人敬服,只是唐某及身后诸位无一不是明眼之人,白朋友未免显得小气!”
白玉楼摇头笑道:“看来唐大寨主也跟一般人一样,总认为非出了名的高人,便没有敢与恶势力对抗,打抱不平之胆……”
唐凌波道:“既然白朋友不愿说,那就算了。”
白玉楼笑道:“既如此,我也要说正题了……”
一指身旁李云红,道:“唐大寨主可认得这位姑娘?”
唐凌波笑道:“‘飞云堡’李老堡主掌珠,唐某岂有不识之理?”
白玉楼道:“既然唐大寨主认识那就好,据我所知,东西两堡,南北四寨之间,虽极少往来,但都互相尊重,相处和睦,真说起来,该是友而非敌,彼此一无仇,二无怨……”
唐凌波淡笑截口,道:“白朋友可是想知道。唐凌波为什么要劫持李姑娘?”
白玉楼点头说道:“唐大寨主高明,正是!”
唐凌波道:“白朋友干脆直说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白玉楼笑道:“途殊而归同,目的总是一样!”
唐凌波道:“那么我告诉白朋友,这是‘藏龙寨’的事!”
“当然!”白玉楼点头说道:“恐怕内情绝不简单!”
唐凌波脸色一变,旋即淡淡说道:“那也没有什么,唐某与李沧如昔年有点过节!”
白玉楼“哦!”地一声,道:“是么?”
唐凌波道:“唐某用不着谎言欺人,唐某生平也不来这一套!”
白玉楼侧顾身旁李云红,道:“李姑娘,你知道这回事么?”
李云红摇头说道:“我没有听家父提起过!”
白玉楼点了点头,道:“那也许是令尊当年得罪这位唐大寨主,要不然就是这位唐大寨主单方面对令尊不满……”
转望唐凌波,道:“便即是唐大寨主与李老堡主之间有什么过节,我总以为唐大寨主该领高手亲赴‘飞云堡’问罪,而不该向……”
唐凌波道:“白朋友可知道‘父债子还’这句话?”
白玉楼点头说道:“勉强懂得,只恐怕唐大寨主误解了这句话,如今李老堡主犹健在,李姑娘是他的掌珠,唐大寨主向她要不着,再说,向一个只身弱女子下手,那也有损‘藏龙寨’的声威、唐大寨主的身分!”
唐凌波脸上有点挂不住,羞怒扬眉,道:“白朋友可是认为唐某人不敢找上‘飞云堡’?”
“那倒不是!”白玉楼道:“凭‘藏龙寨’的实力、唐大寨主的威名,放眼天下,何处去不得?再说,唐大寨主若怕‘飞云堡’,也就不会找李姑娘了!”
唐凌波淡淡说道:“白朋友明白就好!”
白玉楼道:“可是我不明白唐大寨主与李老堡主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
唐凌波道:“那是唐某与李沧如之间的事!”
白玉楼笑了笑,道:“唐大寨主,区区是李老堡主的朋友!”
唐凌波目中寒芒一闪,道:“这么说来,白朋友不但要管今夜之事,而且有意将唐某人与李沧如之间的这段过节一手揽过?”
白玉楼淡淡说道:“事实如此,区区不愿否认!”
唐凌波双眉一扬,道:“白朋友,唐某来此的初意,不在与白朋友为敌!”
白玉楼笑道:“为朋友两胁插刀,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谁叫我是李老堡主的朋友?唐大寨主既然公开向‘飞云堡’挑战,恐怕我跟唐大寨主为敌,那是在所难免!”
那两名锦衣大汉神色凶恶,闪身要动!
唐凌波伸双手拦两个,阴沉目光凝注白玉楼,冷冷说道:“白朋友,利害攸关,你要三思!”
白玉楼笑道:“多谢唐大寨主提醒,区区已不止三思了!”
唐凌波收回双手,冷冷一笑,道:“既如此,白朋友就莫怪唐某人在地盘内逞横、恃众行凶了……”话锋微顿,倏然轻喝:“外四堂!”
他身后,右边那四名黑衣汉子应声掠出,足不着地,倏地分开,成四路地向白玉楼扑去!
李云红柳眉一扬,便待出手!
白玉楼已然淡笑说道:“李姑娘,请往外站,承蒙唐大寨主看得起,派外四堂四位堂主联手赐教,我怎能不自己接住?”
说话间“藏龙寨”外四堂四位堂主已然扑到,八掌齐扬,一片凌厉威猛的劲气,飞卷白玉楼!
李云红并未往后站,反之,她有意抬皓腕!
而白玉楼已适时跨前一步,衣袖挥动,抖双掌迎了上去!
只听一阵砰然连震,“藏龙寨”外四堂的四位堂主闷哼迭起,身形踉跄暴退,白玉楼却像个没事人儿一般!
这一手,立震全场,个个骇然色变,外四堂那四个堂主站稳身形,略一运气各个神色凄厉得方欲再扑!
唐凌波一抬手止住了四人,目射寒芒,道:“好高绝的身手,怪不得,白朋友究竟那位高人?”
白玉楼淡淡说道:“区区白玉楼!”
唐凌波脸色一变,道:“白朋友敢是真要跟‘藏龙寨’为敌”
白玉楼摇头说道:“那不一定,全在唐大寨主!”
唐凌波道:“白朋友,这话怎么说?”
白玉楼道:“很简单,只消唐大寨主告诉我,为什么要劫持李姑娘,这是谁的主意,我立跟‘藏龙寨’转敌为友!”
唐凌波神色大变,但刹时间又趋于平静,道:“白朋友,唐某人说过……”
白玉楼截口说道:“唐大寨主,我也听见了,只是那骗骗别人还可以,想骗我白玉楼,那恐怕还不够!”
唐凌波脸色又复一变,道:“既然白朋友不能见信,那就算了……”
白玉楼双眉一扬,道:“唐大寨主,事关‘藏龙寨’之安危祸福,唐大寨主莫要自误……”
左边那个面目阴沉锦衣大汉,突然一声冷笑:“姓白的,你好大的口气!”
身形一闪,电一般扑向白玉楼,右掌疾探,五指如钩,迳向白玉楼胸腹要害抓去!
白玉楼扬眉一笑,道:“阁下出手奈何如此狠毒……”
话声未落,面目阴沉锦衣大汉右腕突抛,五指一弹,数缕凌厉指风罩向白玉楼胸腹诸大穴!
这一下既毒且狠更辣,距离那么近,确是难躲难防。
然而,白玉楼未躲,右掌直立一封,面目阴沉锦衣大汉那足能洞金穿玉的五指,正好弹在白玉楼右掌之上!
而,那面目阴沉的锦衣大汉身形一抖,倏发闷哼,适时,白玉楼右腕一翻,已轻易地攫上对方那右腕派!
面目阴沉大汉大骇,方待出左掌,白玉楼五指一紧,他却已再扬闷哼,身形矮下了半截!
唐凌波心胆俱裂,闪身要动。
白玉楼已淡淡一笑,道:“唐大寨主,你不要他的命了!”
唐凌波机伶一颤,未敢再动,神色凄厉怕人地道:“姓白的你若敢伤了唐人拜弟,唐某人不惜……”
白玉楼道:“唐大寨主,你看见了,他若是伤了我呢?”
唐凌波身形颤抖,刚一声:“姓白的……”
白玉楼笑容一敛,脸色微沉,已然说道:“唐大寨主,我不难为他,你答我问话,为什么劫持李姑娘?”
唐凌波没有说话。
白玉楼笑了笑,道:“唐大寨主,血脉倒流的滋味儿可不大好受,为点隐密而不顾拜弟,这就是你唐大寨主的英雄仁义?”
唐凌波双眉一挑,方刚张口!
倏地一声轻咳,那留在船上的黑衣人腾空掠起,直落唐凌波身边,唐凌波身形一闪,忙又闭上了嘴!
白玉楼目闪异采,一笑说道:“敢情你唐大寨主当不了家,还受人胁持,这位想必是‘藏龙寨’的太上寨主了?”
唐凌波未说话!
那黑衣老者却干咳一声,望着白玉楼道:“白朋友,我只是唐寨主的朋友……”
白玉楼目中异采忽又一闪,道:“阁下,你我以前见过么?”
黑衣老者缓缓摇头,道:“我没有那么大的荣幸,今夜是初覩白朋友风采!”
白玉楼淡淡笑道:“我怎么觉得阁下的话声那么耳熟?”
黑衣老者“哦!”地一声,道:“那想必是白朋友碰见过与我话声相同之人!”
白玉楼点头说道:“该是,不然就怪了……”
顿了顿,接道:“阁下早不上岸,晚不上岸,偏偏在这时候……”
黑衣老者阴阴一笑,截口说道:“特来跟白朋友商量件事!”
白玉楼道:“阁下要跟我商量什么事?”
黑衣老者未答,反问道:“我适才听说,白朋友是‘飞云堡’李沧如的朋友?”
白玉楼点头说道:“不错!”
黑衣老者点了点头,又问:“白朋友跟李沧如的交情如何?”
白玉楼道:“可以说是至交!”
黑衣老者阴阴地笑了笑,点头说道:“那就好,我请白朋友放了唐寨主这位拜弟!”
白玉楼道:“这就是阁下要跟我商量的事!”
黑衣老者点头说道:“正是,但不知白朋友意下如何?”
白玉楼点头说道:“可以……”
黑衣老者微一拱手,道:“那么我谢谢白朋友了。”
白玉楼摇头说道:“不忙,也不必,我也请你阁下答应我件事!”
黑衣老者笑问道:“要唐寨主据实答白朋友几问?”
白玉楼道:“不错,正是如此!”
黑衣老者笑道:“唐寨主刚才已经说过了,奈何白朋友不肯见信!”
白玉楼道:“人都想听个实话!”
黑衣老者阴鸷说道:“实话唐寨主不肯说,若之奈何?”
白玉楼淡淡笑道:“那随他!”
黑衣老者双眉微扬,笑道:“白朋友以为掌握了唐寨主这位拜弟,便能威胁唐寨主?”
白玉楼道:“恐怕很够了!”
黑衣老者摇头说道:“不够,白朋友,因为你马上就要放了他!”
白玉楼道:“是么?”
黑衣老者道:“我这个人向来是有一句说一句的!”
白玉楼道:“难不成阁下要出手夺?”
黑衣老者摇头说道:“不,不,不,那是不智之举,也是下策,我要让白朋友自动地放了唐寨主这位拜弟!”
白玉楼“哦!”地一声,笑道:“我倒要听听阁下这称之为智的上策!”
黑衣老者笑了笑,道:“看来白朋友是不信……”
白玉楼道:“那是自然!”
黑衣老者点头笑道:“那我就说给白朋友听听……”
顿了顿,接道:“前一两天,‘藏龙寨’中到了一位贵客,这位贵客几天来一直是唐寨主的座上佳宾,备受款待,在适才唐寨主领众出寨之际,我会交代了唐寨主麾下的得力弟兄,站在寨内瞭望台上望这五艘快船上的灯光,灯不灭,那表示一切顺利,否则只要灯灭一盏,便立即向那位贵客身上下手,白朋友听明白了么?”
白玉楼点头说道:“白玉楼听明白了,如何?”
黑衣老者笑了笑,道:“不如何,白朋友可愿意听听为藏龙寨上宾的这位贵客,是现下武林知名人士中的那一位么?”
白玉楼淡淡说道:“不用听,我知道!”
黑衣老者呆了一呆,“哦!”地一声,道:“怎么?白朋友知道?”
白玉楼头说道:“是的,我知道!”
黑衣老者目光转动,微射狐疑地道:“那么此人是谁,白朋友可否说给我听听?”
“自无不可!”白玉楼淡淡说道:“大概是‘飞云堡’的李老堡主!”
李云红闻言刚一怔,黑衣老者突然仰天大笑道:“正是,正是,高明,高明,白朋友太以高明,高明得简直令人五体投地,白朋友,是怎么知道的?”
李云红大惊,刚要说话!
白玉楼已然淡淡说道:“李姑娘,你信么?”
李云红神情一松,未说话!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白玉楼笑了笑,接道:“说穿了不值一文钱,凡是稍具头脑的人,都应知道!”
黑衣老者笑道:“这么说,白朋友是不信?”
白玉楼道:“换换阁下是我,阁下信么?”
黑衣老者微微一笑,道:“白朋友不信没关系,我这儿有件东西请二位过过目,白朋友也许不知道这是谁的,但李姑娘不会不知道的!”
说着,他翻腕自袖底取出一物,平放掌上笑问:“二位请看,这是什么?是谁的?”
那是一颗鹅卵般大小的铁球!映着月辉灯光,乌黑发亮!
李云红看在眼里,脸色刚一变!
黑衣老者已然又笑道:“二位不妨拿去看仔细些!”
掌心一挺,那铁球离掌飞起,直向白玉楼投去!
白玉楼伸左手一接,已将那颗铁球接在手中,摊开手掌只一眼,立即神情震动,暗暗叫糟!
那铁球上,镶刻着三个小字:“飞云李。”
但他刹时间恢复平静,手掌一合,然后又摊开手掌把铁球递向了李云红,含笑说道:“李姑娘请看看这是否令尊之物?”
李云红忙伸手接了过去,仔细地看了一遍,摇头说道:“很像,但家父那一双铁丸上镶刻的有字……”
黑衣老者道:“难道李姑娘没看见那三字‘飞云李’么?”
李云红冷笑说道:“你拿回去自己看看!”
皓腕微振,铁球直射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伸手接住看了看,脸色忽变,抬眼笑道:“白朋友好高绝的功力!”
白玉楼呆了一呆,讶然说道:“阁下这话……”
黑衣老者笑道:“这铁球上有无‘飞云李’字样,白朋友跟我都明白,但我不明白白朋友为什么用内功真力把这‘飞云李’三字……”
白玉楼笑道:“阁下这欺人手法益见高明!”
黑衣老者阴阴一笑,扫了李云红一眼,道:“白朋友敢莫是怕李姑娘担忧着急?”
白玉楼道:“这不是等闲小事,我岂敢瞒李姑娘?”
黑衣老者双手一摊,耸肩说道:“原来白朋友是智高一等,既如此我不敢相强,放不放唐寨主这位拜弟,那由你白朋友了!”
白玉楼淡淡一笑,道:“我没有说不放,阁下,回去吧!”
一振腕,那面目阴沉锦衣大汉踉跄前冲,一直冲到了唐凌波面前方站稳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