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沾着细雨的琉璃瓦面上,连同着双煞在内一共是二十二个人!
大家都是久经惯战的战斗伙伴,自然而然的结成了数伙,公一帆再比了一个手式,群起散开来!
前行的“麻岭双煞”在“鬼脸子”李玄通的手式之下一连三数个起落,鬼魅似的已袭过中庭,扑向偏殿正门!
随后十个人,风卷落叶般的跟随集中!
公一帆打量着眼前的一番部署,天衣无缝,万无一失,他狂笑了一声,喝叱道:“铁竿老儿,赖胡子,快起来,好朋友找上门来啦!”
话声一落,偏殿里立时起了一阵响动。
紧接着南面的那间小阁楼窗扇乍开,“飕!飕!”一连纵出了两条人影。
可是这些显然也在双煞意料之中,那地方早已埋伏得有人!
两条人影方自现身落瓦,面前人影掠动,“鬼脸子”李玄通以及“老蝎子”宋万,四名陕帮高手已横在了面前!
乍然现身的二人并非别人,竟是昨日方自叛节投靠的屠方与夏元!
二老原有脱逃之意,却想不到双煞方面控制得如此之严,顿时有点失措无主!
正面的“鬼脸子”李玄通一声怪笑道:“吃里扒外的两个老儿,还想跑么?”
他掌中是一条“蛇骨鞭”,在抡出的刹那之间带出了一股绝大的劲风,劈头盖顶的向着“追风”屠方的脸上抽了下去!
“追风”屠方身形猝长,像是一溜轻烟似的暴长而起,李玄通的“蛇骨鞭”叭喳!一声大响,抽打在殿瓦之上,瓦层纷飞四溅。
屠方嘴里叫着:“小兄弟……”
人已经飘出丈许以外,可是他身子还没站稳,却有一股生平第一次领略到的劲锐力道,劈身而来。
这股尖锐的风力,在甫一和屠方接触之下,已把他护身的炁气攻开了一道空隙。
“追风”屠方脸色一变,定势不住,“噗通”的一下坐倒瓦面之上,张口“嗤!”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他身子借势向旁边一阵滚翻,可是不等他站定,身前疾风袭近,“麻岭双煞”中的公一帆,如影附形般的已过来。
他的一只手在透过尖锐的指风之后,一把已抓在了屠方的胸衣之上!
可笑屠方本是一等一的高手,想不到一上来竟然吃了如此大亏。
公一帆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其实这看来平凡的招式,其中却大大的不凡,在他出掌一击的刹那之间,其实已换了三种不同的方式,这一手功夫名叫“鱼飞蛇跃”,暗含着极厉害的“真炁拿穴”手法在内。
莫怪乎“追风”屠方一上来就受制于人了。
在公一帆的拿穴手法之下,屠方面色渗变,张口无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面前的公一帆狞笑着道:“好个老小子!鹅平日待你不错,想不到你居然吃里扒外,好!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手掌一举正要劈面砍下,蓦地房门大开,一人大声叱道:“住手……”
公一帆就势拧手,改拿穴为点穴,揪拧之间,已把“追风”屠方定立在瓦面之上,他身子紧随着翩然荡起,像是一只大蝴蝶般的已落在了原来站身之处!
却见正前方偏殿大门敞开,“铁竿钓叟”覃无惧、“血手”赖乾元当门而立,“雪山五鬼”两侧散立,这几个人想系突然惊于双煞之严密部署,而瞠目变色!
当然这只是“雪山五鬼”的表情,久经惯战的覃、赖二位却显得异常的沉着!
发话的正是那位陕帮的前帮主“铁竿钓叟”覃无惧,他目射奇光的打量着眼前的二十个人。
最后他这双目光才注定在“麻岭双煞”的身上。
点点头,他脸现凌恶的道:“公一帆、米三多你们来得正好,倒省得我去找你们了!”
公一帆眦目皆裂的道:“覃老头,鹅兄弟一直敬重你是个长者,想不到你竟然做出如此卑鄙之事,嘿嘿……你以为杀了鹅手下数十条人命,就算了不成?”
双煞手下传出了一阵群啸耸动之声。
“铁竿钓叟”覃无惧怪笑一声道:“你们少跟我来这一套,这点小阵势,老夫见得多啦……”
话声一顿,改向“麻岭双煞”道:“你们也知道人死的痛苦……那么老夫的独子丧生在尔等之手,又该如何?”
提起了丧子之痛,覃无惧顿时头得异常激动,伸出了一只瘦长的手,指向双煞道:“老夫一向视你二人如同炮手足,好心下书邀宴,汝二人狠子野心,竟然不念旧交,利欲薰心之下,居然对吾子一个后辈下此毒手……老夫三代以来,只此独子……”
说到此全身起了一阵战抖,一双眸子微微闭了一下,又张开来。
长叹一声道:“老夫恨不能食你二人之肉,寝你二人之皮,你们居然还有脸,找到此兴师问罪,你们来得正好,倒要看看你二人有甚么通天彻地之能,胆敢如此横行霸道!”说完,迈步向门外步出。
“血手”赖乾元以及“雪山五鬼”紧随其后步出。
双方对峙的场面,已经明显的现了出来,老帮主覃无惧这一方面相形之下显然是弱多了。
“麻岭双煞”为着众人被覃无惧这番指骂,又愧又恨,急怒之下,两张白脸杀机骤现。
米三多一声怪笑,手指向覃无惧道:“无耻老狗,鹅二人念在你痴长几岁,对你留了几分情面,你还真的当鹅们怕了你不成?你那短命儿子死在鹅手里,怪他鬼鬼祟祟像他娘的个贼!也是他命该如此,你这老狗假借代子寻仇,其实骨子里打的甚么算盘,还当鹅二人不知么?”
怪笑了几声,他极尽刻薄的又接下去道:“……你要真是为子寻仇,就该冠冕堂皇的找鹅们两个,犯不着深更半夜的向鹅们弟兄下毒手,老狗,你那两手武功别人在乎你,鹅兄弟可不在乎,今天就叫你知道厉害!”
覃无惧在他指骂时,那张黄蜡的脸皮之上,起了一阵抽搐,不时的冷笑着!
米三多好容易话声一落,他那位拜兄公一帆却又接上,手指“血手”赖乾元道:“姓赖的,你插在里面趟这混水,到底是意欲何为?”
“血手”赖乾元嘿嘿大笑道:“公老弟,你这话可就错了,想当初陕帮‘踩子窑’(黑道语“匪巢、帮会”之意),可是覃老大立的,你二人把覃老大的人拉走了一多半,如今再反过来打覃老大,我赖乾元第一个看不惯,就是要打抱不平!”
公一帆阴森森的道:“凭着以往的交情,赖朋友,鹅们放你一马,你快走吧!”
“血手”赖乾元一声狂笑道:“谢啦!公老大,这个架我打定了!”
公一帆怒容满脸,正要再说,米三多却岔口道:“得了!跟他闲磕些甚么?鹅们还是手底下见功夫吧!”
右腕一振,其上那串如意钢鞭叮当乱响着抖了个笔直,指向覃等一行。
他——米三多怒形于面的说道:“你们就上吧!”
“铁竿钓叟”覃无惧哼了一声道:“好!”
双手交叉着向背后一拔,两只铁竿已到了手中,然后首尾用力一按“卡!”一声响,已连成一根足有七尺长短的铁钓竿!
陕帮中除了极少数人不知道覃无惧其人,大多数的人对于此老昔日那些叱咤风云的往事,记忆犹新,更知道他这奇形的兵刃铁钓竿上不同凡响的威力!
覃无惧的铁钓竿向外一伸,指向米三多面门,冷冷的道:“姓米的,你用不着张牙舞爪,覃某眼睛里还没有你这一号,来!来!咱们手底下见高下罢!”
言罢迈步而出,米三多一声狞笑道:“哪个还怕了你这老儿不成?”
他手中如意钢鞭一领正要挺身而出,却被公一帆一把拉住道:“覃老儿想单打独斗就化解了事情,可没有这么方便!”
他移目四方,自己手下一个个虎视眈眈,都已认定了目标,大规模的战斗序幕一触即发,时候差不多了。
公一帆想与拜弟米三多交换一下,因为自己所施展的兵刃万字夺,较易对付对方的长兵刃!
他的这番心意早已为一旁的“血手”赖乾元所窥穿,自然不会让他如意,这虬髯老儿在他们彼此说话之间,早已将一双钢爪戴好手上,此时见状随即拔空而起,形若一只怪鸟般的向着公一帆头上攻到!
他嘴里大声嚷道:“公老大,少打如意算盘,我姓赖的接着你就是!”
双爪伸缩之间带出极尖锐的两股风力,直向着公一帆头顶抓下。
公一帆向左一划步,急切间,暴叱了击道:“好……”
万字夺疾若奔雷般的向着“血手”赖乾元身上打下去。
同时另一面“铁竿钓叟”覃无惧,那支细长的铁钓竿,飕然直下,直向着米三多头顶上点来,尖风如啸,一听之下即可判知其上浸淫惊人的内炁真力!
米三多自不甘示弱,他身子疾滚之下,施了一招“苍鹰展翅”,“呼!”一下子已落向覃无惧左侧,嘴里喝叱道:“好家伙!”
如意钢鞭“叮当!”串响之中,像是一道闪电般的猛力劈向覃无惧背后,其上所带的风力,龙卷风也似的狂袭而近,名家身手毕竟不同一般!
“麻岭双煞”这么一率先出手,其手下众人掌声喝叱中均相继出手。
双方遂即展开了一场混战!
自然在人数上来说,覃无惧方面要吃些亏,何况这第一线上二十名高手,皆是武功精湛之辈,而覃方的“雪山五鬼”倒有三人身上旧伤未愈,“追风”屠方一上来就被米三多点住了穴道,“赶月”夏元还是一个不稳定的人物,一心只想救转了屠方逃命,并不敢真心与“麻岭双煞”为敌!
如此一来,在初一交战的刹时之间,覃方已吃了大亏。
“鬼脸子”李玄通的一条蛇骨鞭,飕飕疾响的缠住了“赶月”夏元的一口寒光剑。
“开山掌”许方、“老蝎子”宋万、“黑无常”徐元亮等一干陕帮精锐,群起围攻“雪山五鬼”。
“雪山五鬼”虽说是武功不弱,可是其中三人带伤,以剩余二人之力,对付将近二十人之陕帮精兵.自是无能为力,简直可以说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这种要命的节骨眼,“铁竿钓叟”、“血手”赖乾元都是自顾不暇,难望对五鬼伸以援助之手!
是以在交战的刹时之间,五鬼中的“追魂鬼”钱玄武,首先在惨叫声中被“老蝎子”宋万的鬼头刀劈中面门,当场溅血而亡。
其他各人“阴阳鬼”许子安、“黄发鬼”周江、以及“流离鬼”海青、“大力鬼”薛托无不狼狈之极,每人都挂了彩!形态险恶之至!
另一面“赶月”夏元的一口寒光剑力敌着“鬼脸子”李玄通的蛇骨鞭,也是险象环生。
夏元因心念着“追风”屠方是以未曾逃走,他的剑施展出全力——“风卷大旗”,在拼命进身的一式险招里“嗤!”一声,划开了“鬼脸子”李玄通的长衣!李玄通一声怪啸,他猛然向着伫立瓦面的“追风”屠方扑去,可是就在夏元眼看要扑到的一刹那间,忽然飞来一口两刃飞刀,“啾!”的一声正中屠方前胸,“哗啦!”一下子栽倒在瓦面之上。
“赶月”夏元大吃一惊,咧口痛呼道:“屠老大……”
他弯下身子来用手扳了一下屠方的身子,只见鲜血狂窜不已,早已一命呜呼!
夏元哑声泣叫道:“屠……老大……”
那尸身经其一摇,难置斜檐,骨碌骨碌一个劲的向着檐下坠去!
夏元猝然一惊,眼看大势已去,自己留此无益不如一走了之!
就在这时面前人影闪动着,“鬼脸子”李玄通已猛然袭身而进,掌中蛇骨鞭向前一探,“噗”的一声刺中夏元左腿肉内。
夏元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跪倒檐上!
他自忖着再不逃走,只怕难以求生了。
就在“鬼脸子”李玄通蛇骨鞭拔出的同时,“赶月”夏元嘴里长嘶了一声,他施出全身之力!用旱地拔葱的轻功绝技,“飕!”一声足足拔起了三丈五六,斜身子落在了殿墙之上!
这老儿性命相关之际,勇猛增加了一倍,掌中寒光剑力劈之下,把一名第二线上的陕帮高手劈于墙外。
斜刺里“嗤!”的一股尖风逼到,传出了“鬼脸子”李玄通的喝叱之声道:“着!”
紧接着“叭!”地一声正中夏元背上,“轰”地一声爆响,起了一大眼子火焰,乍看过去夏元像是火人也似的。
他发出凄厉的叫声,带着满身的烈火,向着院墙之外扑纵而出,落地之后,他像狗也似的在地上打着滚,借着身体的力量想把身上火压熄!
这个方法倒是满灵,刹时间火焰已熄了大半,夏元正要窜起身子来,却有一只有力的脚,一下子踏在了他前胸之上!
“赶月”夏元惊慌抬头才发觉到,以足踩住自己的竟是一个黑色长衣,体态窈窕的女人!
这女人整个的脸上蒙罩着一层黑纱,透过面纱仅可见其闪烁的一对眸子。
夏元还不及开口,却听得那女人道:“朝秦暮楚之辈,留你不得!”
足下用力一踏,夏元口、耳、鼻、目七窍流血而亡!
蒙面女子踏毙夏元之后,如同一阵风似的,已拔身而起落向院墙之下。
“鬼脸子”李玄通正在墙头之下,因为方才眼见她杀死夏元,是以认定她是自己这一边的,同时由于来女之武功绝高,不禁心生怯畏!
他仓促抱拳道:“这位女侠请了……”
第二句话还没出口,但见剑光闪处,那蒙面女子的一口奇光短剑已临近前。
“鬼脸子”李玄通大惊之下,张皇举鞭以迎已经晚了一步,却被女子手中短剑由下而上绕过,“喳!”地一声脆响!
剑锋是斜着由下向上挥出的,“鬼脸子”李玄通惨叫声中,半边身子活生生的斩了下来,可怜李玄通一身奇高的武功,竟然连施展的机会也没有,遂即死于剑下。
蒙面女子斩杀李玄通之后,略一盱衡眼前情势,娇躯微长,箭也似的射空而起,起落之间已扑向打杀的战局!
眼前的情形,五鬼中丧其三,只剩下“流离鬼”海青和“黄发鬼”周江尚在浴血而战。
另一面四个元凶魁首,覃、赖、公、米尚在捉对儿力拼不下!
这四个人展开身手来,真叫人胆战心惊!
看上去!米三多似乎不敌覃无惧的铁钓竿,已渐渐落于下风,只是他兀自余威可贾,覃无惧想要立时战胜他,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公一帆和“血手”赖乾元的战况亦属同样的激烈。
在公一帆一个怒拍飞涛的猛烈攻势里,掌中的万字夺“嘶啦!”一声,把赖乾元背后衣服整个的撕了下来,锋利的刀子同时也伤及了赖乾元的后背皮肉,瞬息之间血流浸体!
一招得逞,公一帆手下真不留情,左掌用“甩手掌”暗含着五元真力,一掌拍出正中赖乾元前胸!
这一掌端的好厉害!
“血手”赖乾元身子倏地弹起了有三尺高下,侧面倒跌在地!嘴里大口的喷着血,虽然没有当场毙命,可是伤中要害,再要想爬起来已是不可能了。
公一帆狞笑声中,腾身而起,向正在对敌的“铁竿钓叟”扑去!
他大声嚷叫道:“米老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了!”
声到,人到,人到兵刃也到了,万字夺上白光一现,直向着“铁竿钓叟”覃无惧后心之上猛插了过去!
覃无惧在“血手”赖乾元中掌负伤的一刹那,心中大惊,只是敌人米三多实在也太厉害,哪敢少缓须臾,这时公一帆背后袭到,米三多的如意钢鞭又由正面直挥而上,“麻岭双煞”这种联手招式简直无懈可击。
“铁竿钓叟”覃无惧立时感觉到腹背受敌的极大威胁,正想拼着背后负伤,先用铁钓竿上绝技把正面的米三多伤了再说。
就在此一刹那,空中一声娇叱道:“呔!”
“啾、啾!”疾响中,两股尖锐的风力,猛然袭向公一帆当头,公一帆乍然惊觉,看见飞来的竟是一双燕尾镖,他手中万字夺顾不得再伤人,用力的向后一夺,向上一扬,“呛啷!”一声脆响已把一双燕尾镖卷飞当空!
紧接着空中人影一闪,一条纤细的人影自空而坠,正好落身于覃无惧与公一帆之间!
来人右手的剑配合着左手的掌,猛地向两下里一分,覃、公二人情不自禁的各自踉跄出了一步了!
这个女人猝然的出现,使得覃无惧与米三多也一时大惊,仓促间住手而观!
来人正是那个脸蒙黑纱的女人——她掌中一口流光四射的短剑,向“麻岭双煞”一指道:“你们以多欺少,算甚么英雄好汉?”
掌中剑霍地向外一挥,一股剑风直砍而出,公一帆虚按一掌,飘出数十尺以外,他面上却吃那股剑风削起了一天的泥沙,纷纷散落而下。
只此一触之下已足使在场四人大吃一惊,尤其是公一帆更感觉出对方的功力,已臻至极流境地,而身具如此功力之人竟是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