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不礼扭头向着廊下大喊:“老二!咱们走啦!”
正在廊下暗自心惊的“黄面仙猿”尤老二闻声之下,不觉大为狼狈,他急切地道:“师父,现在如何走得了,我们总要设法扳倒姓燕的,找回几分面子来才是,徒弟卑微无关紧要,师父你老可塌不起这个台呀,一走了之,岂不落人话柄——”
宫不礼的一双金鱼眼怒瞪,他厉声道:“你懂个屁!燕铁衣与我们原无深仇大恨,言语上有所不快,斗过一场也就是了,难道非得拼命不可?你少啰嗦,跟我走,这里的事不准你管,实际上你也管不了!”
尤老二进退维谷,犹硬着头皮申辩:“师父,师父,易公子待弟子有衣食之惠,知遇之恩,徒弟不忍就此相舍,更乞师父看在徒弟份上,赐予周全……”
大吼一声,宫不礼气冲牛斗:“混账畜生!大胆孽徒!为师我自小把你养大,教你育你,卫你护你,不比这什么衣食知遇更来得情深义重?而我叫你离开,亦是为了你这条狗命着想,连为师我与你应二叔都不是姓燕的对手,你自己称量称量,罩得住么?燕铁衣为剑中宗师,绿林巨霸,有整个‘青龙社’为其后盾,你算老几?竟取螳臂当车,真正自不量力,自寻死路!”
黄脸透青,尤老二嗫嚅着道:“但是——师父……”
猛一跺脚,宫不礼吼道:“尤老二,你若再要迟疑不决,便遭自断生机,不但你的死活与我无涉,‘大凉山’师门之路你就此半步不得踏入!”
咬咬牙,尤老二回身朝易连顺一揖到地,带着哭腔道:“易公子,情形你都已看见了,不是我尤老二临危相舍,实是师命难违,就此别过,山重路遥,公子你善自珍摄吧。”
易连顺脸色大变,他伸展双臂,嘶哑地大叫:“不不,尤老二,你不能走,不能走啊……宫老前辈,应老前辈,我们势仍可为,你们别走,收拾姓燕的并不困难,只要你们帮我一把……”
尤老二早已跃出栏杆,头也不回地跟着宫不礼向外走去,易连顺在后面步履踉跄的一边追赶,一边仍在扯开喉咙呼叫:“你们不能就这么弃我而去啊,你们必须帮着我……我还有法子对付姓燕的,真的有法子……别走,你们别走,你们要钱?我有,要多少都给,珠宝、珍玉、屋地田产也行,只要你们开口,尤老二,两位前辈……”
在他呛哑凄厉的呼唤声中,墙头人影晃闪,别说应光清早已鸿飞冥冥,宫不礼师徒也都踪影不见了……
失魂落魄般呆立在那里,易连顺满面绝望之色,双目茫然的喃喃自语:“走啦?就这么走啦!我像祖宗似的侍候他们,天皇老子一样奉承他们,居然说走就走?在我濒临危难的时节?尤老二……你这没心没肝的东西,我这些年来大把的银子,丰美的酒食,都拋在狗身上了……”
突然,他发了狂般跳将起来,口沫四溅地红着眼吼骂:“宫不礼、应光清,还有尤老二,你们算是什么武林高手?江湖好汉!我操你们的十八代血亲,你们都是些窝囊废、下三滥,不仁不义的猪狗,不忠不勇的畜生,临危退缩,遇难苟免,你们都不是人啊你们……”
吃吃笑了,燕铁衣悠闲自若地道:“姓易的,他们在你面前你敢这么破口大骂我才叫佩服你,人都快走到南天门了,你自个儿在这里穷吆喝,管个屁用?”
赤红的眼睛突凸着,易连顺指着燕铁衣,声嘶力竭地叫:“是你!燕铁衣,就是你这卑鄙龌龊的狠毒东西,你强抢了我所爱的人,更且欺凌到我头上来,要刨我的根,揭我的底,叫我不能再混……燕铁衣,你是个色狼,淫棍,土匪,强盗!”
燕铁衣淡淡地道:“至少,我没有发疯如你!”
易连顺双臂高举,激昂亢烈地吼叫:“我的朋友们,我用重金礼聘而来的各位朋友啊,你们拿了我的钱,受了我的惠,岂能眼见我陷此困危,遭此羞辱而坐视不救了?你们该出手了哇,帮我杀了他,杀了燕铁衣……”
曲廊中,便在这时腾掠起三条人影,疾若鹰隼般扑袭而下——三个人的来势聚向个焦点,燕铁衣。
“太阿剑”铮然斜举,一片寒焰绕了朵青白璀璨的花影,凌空的三个人欻然分散,极其利落的翻落着地!
嘿,是“黄小靴子”黄翔、“大铜扣”汪焕堂及“翻皮筒”谷如宾三个!
燕铁衣似笑非笑地道:“三位,被易连顺用话一逼,坐不住啦?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可不是?”
三个人相视苦笑,黄翔踏前一步,低声道:“大当家业已明白我们几个的苦衷,形式上不能不应付应付,尚请大当家体谅,冒犯之罪,容后叩山请恕。”
谷如宾干咳一声,跟着紧压嗓门道:“犹要请大当家手下留情。”
笑笑,燕铁衣道:“我说过的话我会记得,你们三位却不必顾忌,尽量冲着我下狠手就是了!”
三个黑道上的狠货,在燕铁衣面前却是这般狼狈,他们尴尬地僵立着,一时竟不知如何来展开这场好戏的序幕。
那边,易连顺已由“小蝎子”胡谦及“蛇肥”牛宝亭拖回廊下,这时节,易连顺眼见他的“帮手”们又都磨蹭开来,不禁火冒三丈,瞋目大吼:“你们动手哇,还在那里发的哪门子愣?牛宝亭代我去请你们来,凭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大笔钱财拋下去,并非请你们到这里干瞪眼来的……”
“大铜扣”汪焕堂神色憎恶地低骂了两句:“真他娘的不是玩意,几文臭钱,就把我们连人买了?”
“翻皮筒”谷如宾也恨恨地道:“姓易的小子盛气凌人,错开眼前的场合,我反过来就要叫他好看!”
吸了口气,“黄小靴子”黄翔道:“谁叫我们拿了他的?揍合着替他意思一下也罢。”
燕铁衣有些不耐地道:“你们可以动手了,如果三位不方便开始,我无妨代劳!”
黄翔低促地道:“就请大当家指点。”
燕铁衣脚步只移动了半尺,“太阿剑”的冷弧已同时笼罩了这三个黑道高手,“大铜扣”汪焕堂猛然斜身,双手伸缩,一对“蛇头矛”泛着点点寒星流灿,“翻皮筒”谷如宾身形倏矮,倒肘翻挥,敢情他使的是一柄宽锋紫金刀,刀贴肘臂,出式之下,凌厉无匹!而黄翔却一飞冲天,跃腾三丈有余。
“太阿剑”的弧芒猝然变幻成一蓬密集的光雨,急泻狂罩,汪焕堂与谷如宾双双暴退,半空中的黄翔电翻而下,凌虚旋回,他那双尖头黄靴便石火般连串蹴踢而至。
燕铁衣似乎无视于黄翔那双靴头裹着三角钢锥的黄靴,他微微昂头,毫不躲避,左手闪动,一抹白芒刹那间呈现成大小不一的几十个光之漩涡,反卷敌人。
惊叫着,黄翔急忙扭腰展臂,倒翻向后,谷如宾则大吼一声,紫金刀挥如匹练,正面砍劈过来。
燕铁衣的长剑自斜刺里的偏锋抖飞,一片冷焰撞刀身,当谷如宾的紫金刀受击震跳的须臾,比闪电还快的一道流虹已“擦”一声掠过他的胸!
人前怪叫着往后倒退,谷如宾惊恐地察视胸前,他才骇然发觉,他这件羊皮筒子竟已由中间削裂开来,变成了一件不伦不类的坎肩!
背后,汪焕堂闷不吭声,双矛晃飞,直刺燕铁衣背心,当矛尖要沾及燕铁衣衣袍的一刹那,“太阿剑”猝然像一阵旋风般自侧下方倒卷上来,芒彩迸射,炫目夺神。
汪焕堂的动作也快捷至极,他整个身体突向横飞,双矛交叉硬截,人便“呼”声抡转,直撞对方。
不分先后,黄翔贴地扑滚至前,双鞭暴弹,急蹴燕铁衣小腹。
在这样强猛又凌厉的攻袭下,燕铁衣的反应却简明而有效——他挥挫倒卷的剑势向下,剑刃拄地,人已撑射出六步之外,而黄翔那急劲的钢靴上扬,便恰好迎上汪焕堂抡扫过来的身体!
陡然之间,黄翔与汪焕堂的四只眼珠子都凸了出来,但他们业已收不住势,一个“哇”“哇”吼叫,一个“噢”“噢”闷嗥,而哇噢之声才起,眼看着两个“自家人”便要“大水冲翻龙王庙”搅成一团了,燕铁衣才好整以暇地踏前一步,“太阿剑”手偏锋刃,宛若来自极西的一道电闪,“铮”一声敲在黄翔的靴尖!
黄翔双脚猛歪,把人也带出了几个翻滚,汪焕堂飞拋出十多步去,方才踉跄着地,待两个人站稳了,业已发现对方都变成了一个同样德行——面如土色,冷汗满头!
蓦地,“翻皮筒”被“太阿剑”改作了“皮坎肩”的谷如宾大吼如雷,挥舞着紫金刀猛冲上来,燕铁衣双眉轻皱,剑刃才指,谷如宾已一个虚晃打他身边掠过,双方交错的俄顷,这位黑道同源已又急又快地丢下一句话:“江姑娘囚禁在最北面的‘烟水阁’密室中。”
语尾飘漾,谷如宾人已冲出丈外,更不停顿,对着院墙的方向飞奔而去。
叫叱着,“大铜扣”汪焕堂也攻到面前,双矛闪抖下,低促地道:“老谷递过话了,大当家,‘烟水阁’密室在底层,开启密室的机关是小厅左侧墙壁上的一块凸龙浮雕,按下龙目,密室自启。”
剑矛撞击中,汪焕堂退出几步,这一退,他便一直退到失去了踪影!
“黄小靴子”黄翔凌空又来,横飞七脚,在七脚的连贯里,他压低嗓门道:“这次出点子掳劫江姑娘的幕后主使人物,乃是江姑娘的嫡亲胞弟江奇……”
震了震,燕铁衣剑势稍乱,差一点真个刺着了黄翔。
竖过来又是七脚飞弹,黄翔迫切地道:“再谢大当家手下留情——请注意密室之外,尚隐有一名杀手。”
凌虚踢空的黄翔三度翻身,蓄势再起,又是双脚闪飞,然而,说一踢却踢得好远——直踢出了“省思居”的外面。
看得发了呆的易连顺,过了好一阵子方始如梦初醒,他的黑剑透赤,面颊的肌肉在不停地抖动,憋着气,他僵硬地道:“牛宝亭,你给我过来……”
满头结着发辫的“蛇肥”牛宝亭,局促不安地凑了过来,一边搓着手道:“真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这些人,呃,怎么可以这样下作?”
易连顺双目突出,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猛一转身,挥手痛掴牛宝亭:“我操你的老娘,你这个废物,白痴,酒囊饭袋,我养你喂你,把你当成个人看,你你……你却给我办下这等好事?请了一批二混子、下三滥来丢我的人,拆我的台;这分明是诈骗,是欺侮,把我当猪吃。”
牛宝亭慌忙招拦着,一面退,一面羞恼又委屈的争辩:“大少爷,你怎能怪我?他们分明都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谁又知道,见姓燕的全变成了缩头王八?我对大少爷你尽心尽力,更不曾在其中沾上半分好处,你多少也得替我想着点,吃你穿你不是白搭,犯得上如此不给人留脸?”
跺着脚,易连顺疯了似的又待往上扑:“你这老肥头、老狗熊,你还敢顶撞我?你是要造反了……”
“小蝎子”胡谦赶紧死命拖着易连顺,气急败坏地道:“易大哥,易大哥,你沉住气,沉住气呀,强敌当前,形势险恶,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自己人哪里还能再闹窝里反?叫人家看笑话事小,误了大局可不是玩的!”
易连顺好歹收住身子,却怒不可抑地吼道:“娘的臭皮,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是误在哪一个身上的?都是一群窝囊废,平时吃我的,花我的,拿我的,一旦来在节骨眼上,没有一个能帮我的忙,分我的忧,拖腿扯肘却个个有余,气死我了……”
胡谦一看易连顺业已乱了章法,失了把持,连内外全分不清了,情急之下,他只有代为发号施令:“兄弟们,并肩子朝上给我杀啊!”
一直处在兴奋及惊喜状况中的江昂,这时不由热血沸腾,斗志激扬,他跃身来到场中,“双叶刀”挥舞闪动,振吭大吼:“易家的一干走狗奴才,哪个不怕死的便凑上来!”
场子里的五十余名大汉先是一刹那的僵寂,随后又爆开一片吶喊,曲廊另一边的五十多条汉子也齐声应合助威,并纷纷越过廊栏,蜂拥冲来,两边的人马立时拧成一股,仿佛潮水般逼向燕铁衣及江昂!
豁然大笑,燕铁衣猝跃空中,身形暴泻立横,长短双剑喷洒着紫电晶芒,宛若一阵雨,一片倒挂的银瀑,一面刃之罗网!
于是,尖呼惨号声便榨挤自人们的肺腑,经过喉咙,凝成了那等恐怖凄厉的意味,二十多名牛高马大的壮汉顿时血糊淋漓地滚做一团!
人往下落,燕铁衣的双手中不见双剑的形质,只见那两抹吞吐闪掣的冷电寒光,他宛若握着神的报应之棒,光华过处,是一片翻倾的人墙,爬滚的人体,对方百多名汉子,居然没有一个的兵刃来得及架拦,更遑论攻击了!
在纷乱又尖厉的狂号骇叫声中,叮叮当当的各式武器拋掷满地,能跑能逃的人便效法狼奔豖逃的形态四散亡命,个个都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自始至终,江昂甚至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大翻折,燕铁衣落回原地,他冲着双手握刀,却站着发愣的江昂低叱:“江兄,姓易的逃了,我们快追!”
目眩神迷中的江昂悚然一震,慌忙道:“逃了?大当家,不能让他逃呀,我二妹的下落便在这家伙身上!”
燕铁衣一招手,领先朝北边奔去,江昂竭力跟随在后,片刻间,他们已来到北角,一幢精巧的楼宇之处,在老远,燕铁衣已经看清楼下门楣上镶嵌着的三个银白色字体,“烟水阁”!
喘息着,江昂低促地问道:“大当家,我们来这里找谁?姓易的抑或我二妹?”
燕铁衣迅速地道:“运气的话,都找得着!”
江昂精神抖擞,猛往前抢,一边昂烈地大叫:“易连顺,你这敢做不敢当的懦夫,给我滚出来受死——”
燕铁衣忙道:“江兄留意……”
楼阁下的左侧方,有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居高临下,正掩遮着飞檐一角,江昂甫踏上楼前石阶,树林深处,已猛然射落一条人影,那人身形疾劲如矢,动作间,尚带着一溜蓝汪汪的光彩!
江昂惊觉有变,他暴叱着双刀反劈,人往侧跃,那狙击者与他擦身而过,蓝芒闪晃,江昂已闷哼着倒撞在门扉上!
“太阿”与“照日”双剑幻成了长短两道烈焰——仿若来自旭日,来自九天,那狙击者一着得手,身形尚来不及转过,狂号一声便摔跌出去,鲜血喷涌如泉,胸腹之间,并排着十六道伤口!
一脚踢开了掉落地下的那柄“双刃勾尾刀”,燕铁衣急步来到倚在门扉上的江昂身边,这位“青河少君”面色透灰,嘴巴痛苦地扯歪,冷汗涔涔里,正在“嘘”“嘘”吸气……
燕铁衣匆匆检视着江昂的伤势——右臂是一条尺许长短,皮肉裂卷的伤口,右大腿两面透穿,连里肌也血肉糊糊地翻了出来,不消说,大腿上的一记是刀刃的刺戳,右臂的创伤,则无疑是那把刀柄上钢钩的杰作!
蹲下身来,他迅速掏出金创药来暂先为江昂上血敷治,痛得微微发抖的江昂不禁又是羞愧,又是歉疚地哑着嗓音道:“大当家……我,我实在太鲁莽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你平添麻烦……”
撕下长袍的一角为江昂包扎妥当,燕铁衣站直起来,淡淡地道:“不要紧,痛苦是否减轻了些?”
舐舐嘴唇,江昂又嗫嚅着道:“好多了……大当家,请你宽宥。”
轻拍江昂肩头,燕铁衣低声道:“不必如此,说起来我也难避疏失之责,忘了预先警告你一声;我曾获得通知,晓得这附近伏有狙杀手,但事起仓促,竟未及应变,倒害你吃苦受累。”
江昂腼腆地道:“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
回头望望早已死透了的那个狙击者,燕铁衣唇角轻撇:“这个家伙不知是哪条道上的人物,功夫虽不见得顶好,动作却快,尤其心狠手辣之极,他方才的招式,完全是夺命的做法,半点慈悲不带。”
江昂也向那狙击者的尸身看了一眼,余悸犹存地道:“幸得大当家施救,我那跃闪截拦的一招,自认已经够快,不想仍未躲开。”
燕铁衣道:“江兄,你就在这里暂且歇着,我进去寻找令妹。”
江昂忙道:“舍妹果在楼中?大当家,容我陪你一道……”
摆摆手,燕铁衣道:“眼下不是逞能强撑的时候,更不需客气,你若跟着我,反倒分我的心神,形同拖累,江兄,在这里待着,我马上就会出来!”
江昂不敢继续坚持,只得点头:“也好,大当家小心了。”
闪身进入楼下的前堂内,燕铁衣很快便找着了左边墙壁上的那块三尺见方的青石玉浮雕,浮雕是嵌入壁中的,画面缥缈的云雾,以及一条在云雾中吐珠的龙,雕刻相当精细,尤其龙目凸出闪金,更带着三分活鲜鲜的味道。燕铁衣没有用他的手去点按龙目,“太阿剑”抖出一点寒星,龙目忽陷,果然有阵,低沉的“轧”“轧”声传出,浮雕的下方,一块墙壁已缓缓内移,现露出一扇窄小的门户来!
可见谷如宾、汪焕堂及黄翔三个说的都是实话,他们并没有诳骗燕铁衣。
于是,燕铁衣三不管地侧身暴进,而当他的身形刚刚进入窄门的一半,门后一对大板斧已狠命照着他的后脑劈了下来!
这是一种惯常的偷袭手段,毫不足奇,也因为毫不足奇,燕铁衣便早在防范之中,他甚至未曾出剑,跨入门内的一条左腿猝向后飞,快若电击,那一对大板斧尚未够上下落的位置,一声痛号起处,跟着又是一声人体沉重仰跌的声音!
冷芒映动着,又是一柄青锋剑兜胸刺来——嘿,这一位竟也是用剑的呢。
燕铁衣不由笑了,他右手翻抖,“照日短剑”泛起蛇曲似的流光,炫目夺神,那柄刺来的青锋剑上响起“叮”的一声,却仿佛突然脆散了一样断为三截。
执剑者尖叫着拋手,连剩余的剑柄也吓得丢到地下,燕铁衣的短剑一弹而回,对方脑门上的一圈毛发已随着飘起,露出一块巴掌大的青白油皮头——比剃刀刮得还干净。
那人,是“小蝎子”胡谦。
这间密室之中,陈设得颇为富丽堂皇,大多是以粉红的颜色为衬托,更透着绮丽的韵味,密室里有三个人,“小蝎子”胡谦,还有坐在地下喘着粗气的“蛇肥”牛宝亭,以及,靠在墙角,状若失魂落魄的易连顺!
没有江萍,也没有江奇!
燕铁衣心中一紧,表情顿时阴沉下来,他杀气盈盈地道:“胡谦,江萍呢?”
小蝎子满头冷汗,面色泛灰,他张口结舌地道:“我——我……这不关我的事……”
燕铁衣突然暴烈地道:“我已经失去耐性了,再问你一次,只此一次,不管你是真不知道抑或假不知道,不关你是充好汉还是玩花巧,胡谦,这是你活命的唯一机会,江萍呢?”
喉结颤移着,胡谦往后倒退,全身都在不可抑止地打着哆嗦;燕铁衣眼神一硬,“照日短剑”的尖锋“铮”的一声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