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忏又重重一顿月牙铲,道:“姓莫的,拿出你压箱底的本事来,看看骆爷这次能不能把你变成三十六个不同的熊样!”
莫逸凡暴吼一声:“你去死吧!”
牛角刀随声而到,两侧弯翘的刀尖晶芒闪烁,光华烁流,游移晃动之间,笼括了四周的每一寸空隙,包含了骆忏身体上的每一个致命部位——莫逸凡又在施展他“挥洒自如”的手法了。
骆忏卓立不动,敌势甫到,他猝然一飞冲天,浮虚里一个大翻滚,月牙铲寒光骤映,暴指莫逸凡后头!
缩头矮身,莫逸凡人如一团肉球贴地迥旋,牛角刀霍霍有声,风狂雨急也似反斩骆忏双腿,而锋刃未至,骆忏已感到锐劲如削。
就在须臾前后,骆忏的月牙铲猛力插地,身往后弹,后弹的一刹两脚蹬上竖立的杆尾,但见牛角刀刃口硬砍铲身,迸起火星四溅,莫逸凡一击不中,正待收招换式,被骆忏奋力蹬蹴的杆尾已倒翻过来,更其快无比地砸上莫逸凡前额!!
任是这位“人魅”拥有一身横练功夫,沉重的月牙铲杆柄兜头击上脑袋,也不是一件容易消受的事,他立时闷哼一声,全身大大摇晃起来。
眨眼下,骆忏身法如电,掠过脚步浮乱的敌人侧方,而左手食中二指伸缩,大块猩赤蠕颤的血肉已勾吊在他的指头上。
直等骆忏落出丈许之外,莫逸凡才弃刀捂喉,含混不清的伊唔惨嗥,一双阴阳眼连连倒翻,人像无头苍蝇似的东撞西碰,没走上几步,竟已一堆烂泥般萎顿下去。
君复远惊窒俄顷,快步奔向莫逸凡,只见他的老伙计仰面朝天躺在那里,眼皮半睁半合,唇角血渍殷然,咽喉中间多了个儿拳大小的窟窿,什么气管、食道、里肌,都已搅合成一团模糊了。
骤然抬头望向骆忏,君复远面孔扭曲,一片煞白,浑身更在不停抖索,那股子恨,那股子怨,简直凝形了。
骆忏毫不在意,慢条斯理地道:“我早说过他的喉咙是身上弱点之一,可不说对啦?”
挥掉手指上的肉团,他又笑笑道:“不用瞪着我,套句老莫的话,等送他上了西天,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君复远的声音从齿缝中迸出:“我要你血债血偿!”
骆忏转动着左手的食中二指,道:“‘贯钩指’,君复远,要不要也试试?”
眼角瞄着横在莫逸凡尸体旁的月牙铲,君复远紧了紧手里的宽刃砧刀,慢慢走近骆忏:“不是你、就是我
骆忏道:“好说。”
突然,君复远尖叱一声:“阿胡!”
蓦地传来“吱”的一响,阳光下那团金闪闪的影子已打斜刺里飞扑而至,目标正也是骆忏的咽喉。
早已有备的骆忏没有运用他左手的食中二指,用的乃是右手的食中二指,右臂电光石火般闪扬,扑来的“蝠猴”已“吱”“吱"连声惨叫,有若一团败絮摔出五尺之外,跌地一个翻滚爬起,一张利齿森森的阔嘴竟然变得更阔——自嘴角至腮帮,被切开了好长一道血槽。
君复远心腔子猛烈抽搐,失声哀号:“阿胡,我的阿胡……”
骆忏微笑道:“左右双手,我全已练就‘贯钩指’的功力,这畜牧倒也精滑,专打我右面扑来;可是它忘了,畜牲袋到底不比人的脑袋灵光。”
君复远忽然嘬唇发出一声尖锐哨音,那头满脸血迹的金毛畜牲顿时凶性勃起,齿牙舞爪,再次噬袭而来,猴身掠空,又猛又疾。
这一遭,骆忏是存心不想让这畜牲再活出去了,他半步不移,只等“蝠猴”的利齿咬来胸口,左手倏然伸缩,已一把抓住畜牲的后头毛皮,几乎不分先后,右手两指狠插,裂骨之声随闻,他的两根指头早已深入猴脑!
这一刹里,骆忏竟联想到一件事:不是有道生啖猴脑的菜肴么?却不知这猴脑到底好不好吃?
联想只在瞬间,因为背后已有一阵金风破空的锐响逼近,同时也听到池崇喜的大声示警:“姓君的摸过来啦——”
骆忏全身前倾,身形舞旋,人已飞鸿似的抢出丈外,伸手一抄,月牙铲入掌,顺势回荡成一个半孤,刚好把掩上的君复远硬生生遇了开去。
君复远顶一双红眼,许是悲愤过度,原来的脸形已走了样,他一退之后,又形若狂风也似反身再扑,宽刀挥斩,像已失了理性。
骆忏挺铲直戳,铲头的月牙芒彩才现,他身形猝然斜移三尺,月牙映眩,是一条潋艳弯曲的蓝色漪波,君复远猛力拖刀截击,却因心神紊乱而未能拿捏住分寸,光华击闪下,一刀击空,半只手膀子反倒碰上月牙刃口,于是,这只膀子就那么血淋淋的、怪异恐怖的被齐肘削脱。
巨大的痛楚撕扯着君复远的官感反应,翻搅看他的五脏六腑,也曾砍断过别人的手臂,却未料到断臂之痛,竟是这般深剧强烈、难以忍受。
抛脱在地面的半截残臂,犹尚微微抽蠕,仿佛不甘于就此和它的主体分离,断落处的伤口平整修齐,肌骨层次清晰可见,像是经过精密裁量后细活割切的杰作。
看着君复远歪扭的面容,踉跄的脚步,以及形同涸泽之鱼那样的迫促呼吸;骆忏知道他的对手真正已到“强弩之末”的光景了;他斜举月牙铲,七情不动的道:“你说得好,不是你,就是我,看来,今天要远行的怕是你了。”
君复远断肘的部位血流不止,他嗔目挫牙,声声怨毒:“武林道,江湖路,本就是一片血腥屠场,今日你杀人,明朝人杀你,不过是个大轮回,分别只在迟与早,骆忏,你亦难以幸免——”
骆忏冷冷一笑:“这倒不一定,轮回之外,还有千变万化。”
君复远忽然嘶声狞笑,管自吼叫:“我和你不同,我和任何人都不同,你们等着劫数临头,等着早晚遭报,我却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我可以杀人,杀很多人,但没有人杀得了我!”
手执狼牙棒的池崇喜,不由喃喃自语:“到了这步田地还在说硬话,我看这家伙八成是疯了……”
骆忏道:“君复远,你死在眼前,犹敢大言不惭,自我吹嘘?你不觉得可怜又可笑么?”
君复远双眼直视,摇摇欲坠:“我说得千真万确,没有人杀得了我!”
骆忏摇头道:“你这么耗着也挺痛苦,我来侍候你上路吧。”
复远狂吼:“骆忏,你也杀不了我。”
吼叫声中,君复远骤然噎气,两只眼球一下子凸出眶外,满嘴鲜血喷溢,左臂软塌塌地垂落,手上一柄小巧的锋利三寸匕首随着手臂的垂落跌了下来,匕首的刃面,染沾着一片殷赤。
池崇喜面青唇白,结结巴巴地道:“他,他自尽了,他拿这把小攮子捅在什么部位,竟死得恁快法?”
骆忏道:“心脏。”
拼命咽着口水,池崇喜自觉脖颈僵硬,说话吃力:“这姓君的够狠,大小也是一把刀子,他突然就能朝自家心窝里插!”
骆忏慢吞吞地道:“还不只朝他自己心窝上插刀子,舌头也咬断了,双料自绝,断气还有不快的?”
池崇喜有些头皮发麻:“骆大哥,还真叫他说对了,没有人能杀得了他,敢情他早已打定主意,自己杀自己啊!”
骆忏沉沉地道:“挖坑埋了他们,免得被‘天蝎会’的人循线找来。”
池崇喜过来接下骆忏的月牙铲,走到河边,寻了一处泥土松软的地面,开始奋力挖掘起来,一面干活,他边惴惴不安地瞅着君复远那直立不倒的尸身:“骆大哥,呃,姓君的不是死了么?”
骆忏道:“是死了。”
池崇喜双臂挥动,冒的却是冷汗。
“人死了,还有站着不倒的?”
骆忏苦笑道:“大概,一股凝聚不散的怨气撑着他吧。”
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池崇喜白着脸道:“这不是,化为厉鬼的先兆么?”
骆忏神色阴沉,笑得有点邪:“你相信有鬼?有含冤挟恨,幻为异魅的厉鬼?”
池崇喜闷声不响,只管卖力挖掘坑穴,信不信有鬼?老实说,这当口他还真个相信,连目光都别别扭扭的不肯往君复远那边移了。
石屋里,祖世光、卜宜娘、单晓仪,三个人的三张面孔,是一样的凝重严肃,久久没有人开口出声。
骆忏背着手,仰脸注视屋顶上铺遮的油布,油布与油布的接缝间有好几线阳光透入,他好像对那几线透入的阳光颇感兴趣,就这么一直望着不动。
祖世光轻咳一声,打破沉寂道:“照骆兄弟所说,‘天蝎会’不但出动他们自己的人马,还找了一干外场的鸡零狗碎跑腿,搜索的圈子越来越接近我们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单晓仪冷静地道:“你有个什么打算?”
祖世光思索着道:“要不,另外换个地方,要不,提早动手,先发制人!”
单晓仪道:“我们上下也有好几十员,移动起来目标太过显眼,再说,在目前的情况下,又到哪里去找合适的屯驻之所?”
祖世光道:“你的意思,提早动手?”
单晓仪先不回答这个问题,只道:“世光,你自己觉得,是不是体气无碍,足堪上阵了?”
祖世光笑笑:“就不算痊愈,差不多亦好了,我想应该挺得住。”
目光转向骆忏,单晓仪道:“你呢?骆忏。”
骆忏收回上仰的视线,笑道:“我没有顾虑,这不已经干过一场啦?证明我身子骨还相当硬朗,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在人手不足的形势下,用什么方法去击破对方?不是说要好好筹思一条御敌或伐敌的策略么?这个策略想出来没有?”
单晓仪眼波流转:“这些天来,你自己可已有点心得?”
骆忏并不认为是被“反将军”,他只说出心里想说的话:“我的心得仅有二字,‘死搏’而已。”
细细咀嚼着骆忏的话,单晓仪越想越对,她扭头瞧向夫君,祖世光豁然大笑:“骆兄弟之言,可谓一针见血,入木三分,任你订下再好的策略,执行策略的人如果贪生怕死,畏惧不前,又有什么作用?‘死搏’方是制敌之道,人人不畏死,事情就大有可为了。”
单晓仪征求卜宜娘的意见:“大姐,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卜宜娘道:“骆忏说得虽有道理,但人手的编组与进袭的方式仍须事先定规下来,总不能各自为战,否则,场面就混乱了。”
单晓仪点头道:“这个,我会去办,研议妥了之后,再向世光及大姐回报。”
祖世光道:“预备什么时候行动?”
单晓仪问卜宜娘:“你看呢?大姐。”
卜宜娘想了想,道:“大家还得准备准备,孟问心那里,我得再去逼他一逼,看看能不能逼出些对我们有利的材料来,再过三天开始行动,如何?”
单晓仪道:“我听大姐的。”,‘
祖世光接口道:“很好,就这么决定了,晓仪,弟兄们你要先通知,也好叫大伙心里有个底。”
单晓仪道:“错不了。”
祖世光对着骆忏笑道:“骆兄弟,这不是要求,只算一个提议,你看行不行?”
骆忏愣了愣,谨慎地道:“大当家,我尚不知道是什么事,怎敢贸然应承?大当家不妨说说看,但要我骆某人做得到的,无不从命。”
祖世光道:“我是盘算,一朝交兵,由我们哥俩联手对付西门蝶舞,你看怎么样?”
骆忏笑道:“但凭大当家的吩咐。”
那边厢,卜宜娘道:“这个提议,我反对。”
祖世光有些意外:“你反对总得有个理由吧?”
卜宜娘正色道:“当然有理由,第一,临场之际,你要指挥全局,做适当调度,怎能把精力全部投注到西门蝶舞身上?不要忘了,对方的人马有顾道钧主控,咱们这边缺了头头怎么行?第二,你受创以来,尚未彻底康复,不宜力敌这对方阵管中的首号人物;第三,我功力强过于你,由我坦任这项任务,比起你更要合适。”
祖世光悻悻然道:“你功力强过我是不错,但那也是好些年以前的事了,你怎知我现在的修为仍不如你?我们也没有比划过!”
卜宜娘不理会祖世光的唠叨,管自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骆忏,我们两人搭档合拼西门蝶舞!”
骆忏道:“是我的荣幸,卜大姐。”
卜宜娘瞪了骆忏一眼:“先别耍嘴皮子,即便你我联手,胜算如何犹在未知之数。”
骆忏忍不住笑道:“前几天卜大姐你不是还跃跃欲试么?眼下却怎的妄自菲薄起来?”
卞宜娘并没有笑:“不服气是一回事,慎重将事又是一回事,我尽可卑视敌人,但决不轻估敌人,你明白?”
骆忏忙道:“我明白,非常明白。”
卜宜娘道:“只剩几天了,你好好调理调理自己,要知道,与西门蝶舞交手,绝对是一场生死之战。”
骆忏道:“无他,‘死搏’而已。”
单晓仪“噗嗤”笑:“听你那口气,还真够‘亡命’的。”
骆忏决不喜欢“亡命”,可是每次上阵搏杀,不“亡命”去拼如何过得了关?尤其面对的如西门这等超强高手,更须豁死纠缠,否则,退一步便无生路可言了。
大清早,骆忏刚好洗漱竣事,留着半面盆浑水舍不得倾倒,酌量着入夜睡前用来浸脚,才把面盆摆在墙角,奚行壮已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石屋根本没有门,是以连门也不必敲了。
骆忏在前襟上揩着双手,迎上去道:“奚老兄,有事?”
奚行壮瞅着骆忏,似笑非笑地道:“有人找你,骆兄。”
骆忏闲闲地道:“哪一位找我?大当家、卜大姐,或是单娘子?”
奚行壮摇头道:“都不是,找你的是外面的人,一个大姑娘。”
骆忏颇出意料,怔怔地道:“从外面来的一个姑娘找我?奚老兄,你不是开玩笑吧?”
奚行壮忙道:“我怎敢和骆兄开这样的玩笑?千真万确,那位姑娘就在寨子口等你。”
看看奚行壮的模样,也不像是在逗乐子,骆忏挪步就往外走,边道:“怪了,我在外头根本不认识几个女人,怎会有娘们来找我?说不定哪个姑娘找错人了……”
奚行壮跟上来道:“更怪的是,就算那位姑娘和你熟稔,她又怎会找来这里?这个地方可是个极秘密的所在,外人不经指点,如何知晓?”
骆忏也越想越不对,脚步跟着加快,他要赶紧解开这个迷团,一明究竟,外人能寻来此处,“天蝎会”又如何不能?当前的事态,可暗伏着一个大漏子啊!
石寨子门口,靠墙站着一个身段窕窈的黄色身影,旁边,双臂交胸而立的正是“搬运五鬼”中的池崇喜,看来他是在监视来人,表情审慎得紧。
仔细瞧向那黄色身影,光天化日之下,骆忏的反应清清楚楚——三分惊愕、三分迷惑,再加上四分警惕;一开口,语气并不怎么热烈:“江秀秀,怎会是你?”
不错,这位不速而至的大姑娘,正是江秀秀,“黑娃”江秀秀。
一见骆忏,江秀秀先是风情万般地轻掠鬓发,接着媚眼胡抛,腻着声道:“骆哥哥,好久不见,你可想死我了。”
骆忏干声打着哈哈:“我们俩,是他娘相见不如怀念,你一露面,准没好事,看到你,我就免不了头皮发麻,腿肚子打转——”
江秀秀撅了撅嘴,大不高兴地道:“听听你是说的什么话嘛,把人家当成了什么?我这趟顶着风吹日晒,冒着天大的危险前来找你,可是拿性命担着的,一片好心,偏叫你糟蹋成驴肝肺,往后这好人还能做吗?”
骆忏有些尴尬地望了望奚行壮,奚行壮眨眼一笑:“骆兄,这位姑娘似是善意而来,咱们寨子地处荒野,砾石如火,也算吃了一番辛苦,可不能怠慢了人家,何不请到你屋里小坐,亦好略尽地主之谊。”
江秀秀立时嘻笑颜开,爱娇地道:“边位大哥不但通情达理,又有一副好心肠,才见面,就令人如沐春风,哪像你,跟我有仇似的,黑口黑脸,净说些浑话……”
骆忏无可奈何地道:“好、好,你远来是客,我就一尽地主之谊吧;不过话可要说在前头,这鬼地方穷山恶野,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你别到时候以为我冷落你。”
江秀秀笑得花枝乱颤:“有你几句话就行了,我的骆哥哥,可见你还是珍惜我们这段情义的,并没有忘记我这个‘春闺梦里人’。”
话是越说越不伦不类了,骆忏不由一个头两个大,顿感啼笑皆非:“江秀秀,你少他娘胡言乱语,惹人笑话,我们两个,原就河水不犯井水,哪来的什么‘情义’?”
江秀秀不以为忤,水灵灵的媚眼溜溜转动:“你算‘郎心如铁’,我可是‘柔情似水’,不管怎么着,烦你领个路,我口渴得要命,讨杯水喝总行吧?”
奚行壮忍不住地道:“骆兄自便,我不奉陪了。”
领着江秀秀来到自己居住的坍破石屋,因为没有椅子,骆忏只好请客人坐在铺地的席垫子上,江秀秀四处张望,小嘴里“啧”“啧”作声,不停摇头。
递过一碗清水,骆忏没好气地道:“摇什么头?非常时期,好歹凑合着,这样的日子,我不信你没过过。”
一口气喝完了水,江秀秀递还瓷碗,一边擦去唇角的水渍,边道:“说真的,我还的确没有过过这种日子,出来混江湖,为的是挣钱,挣了钱就该享受生活,如果道上打滚滚到这步凄苦田地,还有什么好搅合的?”
骆忏顺手抄起装水的铁壶,就着江秀秀用过的碗给自己斟了半满,一仰脖子咕噜噜喝了,十分痛快地吁了口气。
这个动作,他是漫不经意,江秀秀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喉眼中涌起一股甜滋滋的味道,似乎和骆忏真有点“那个”了。
放下空碗,骆忏瞪着江秀秀:“说吧,你来找我干啥?”
江秀秀咬咬下唇,委委屈屈地道:“看你,又来了,你就不能温柔点?一开口硬梆梆的,顶得死人——”
骆忏随地而坐,搔搔头皮:“不是我肝火大,实在心情够烦;好,我便温柔点,尽量温柔。”
江秀秀笑了笑:“这才对嘛,骆哥哥,你大概不知道,我这趟来,可是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向你报恩来了。”
骆忏不觉迷惘:“报恩?我对你有什么恩?”《
江秀秀非常认真地道:“不杀之恩呀。”
“不杀”之前,必有段瓜葛牵连,感受如何,端看当事人的心态,有的认为乃奇耻大辱,耿耿于怀,有的则念兹在兹,心存德被之想,看来,这江秀秀还算是个有彻悟、识好歹的女人。
骆忏嘿嘿笑道:“你也太,呃,太情感丰富了,我不杀你,是因为你罪不至死,我根本便不想杀你,不料你却当成一回事啦,所谓,报恩,我不敢受,算是不打不相识,我们交个朋友吧。”
江秀秀欢喜地道:“真的?你真愿意和我交朋友?”
骆忏不明白江秀秀为什么会如此兴奋?他大而化之的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交交朋友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江秀秀笑道:“骆哥哥,我就知道你对我不坏,从那天你放了我,我已经明白你那一片心,多少还是放在我身上的……”
骆忏想要否认,又怕当场令人难堪,待辩解,却不知该如何措词才好?他呆呆地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但在江秀秀看来,倒有点“含情脉脉”的韵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