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朝午手腕微沉斜挥,“铁魔臂”带着雄浑的力道有如一条乌龙般卷旋着再次攻去,凌厉的风声几乎已经凝结成形,就像一大块铁板似的猛然罩向四个敌人!
在旁边,项真淡淡一笑道:“于尊主,贵派总堂何大护主麾下人马已经开了上来,直接协助尊主所属拼战,尚请尊主与向兄速往调度!”
于吉颔首道:“那么,此处就请项兄及西门兄偏劳了,此四人皆是对方的首脑人物,万万不能放过……”
项真笑道:“尊主放心,今天原本就是流血残命来的,又怎能轻易放过?”
于吉与向光招呼一声,有如两头大鸟般腾空飞跃出去,望着两人的背影,项真吁了口气,朝一边又走开了五步,面向斗场,悠悠闲闲地负手做观虎之斗,他要看看,西门朝午对付这几个人需要多少时间。
此时,白维明的锋利钢圈与左手的弯刀正施展得有如泼风打雨,呼霍如电,亮晶晶的圈刃与那柄微微弯曲的短刀闪炫起一团团、一溜溜纵横交织的光彩,急厉无匹的飞旋跳跃,就宛如一个个的月亮衬托在一条穿舞的流星曳尾里,好夺目,好神异,不愧有“托月左刃”之名!
另一个红衣汉子年约四旬,矮胖如缸,行动之间却也快愈飞鸟,手中一托“山字叉”使起来又狠又毒,着着险进,看样子,像是要豁命死拼的模样。
两名黑衣人,都是一样的瘦高挑、青虚虚的一张脸,脸上毫无表情,他们各执一对“虎头钩”,出手进退之间配合得异常巧妙,显然的,在平素他们已精研过一种联手技击之术!
四个人中只有一个白维明项真识得,其他全是生面孔,但无可置疑的,他们都是“黑手党”与“赤衫队”的重要角色!
西门朝午以一敌四,非但没有慌乱紧张的情形,施展之下却更是攻多守少,节节进逼,一挺“铁魔臂”,飞挥扫劈有霸王移山的气概,气吞河岳的豪猛,带着血淋淋的狠辣与诡绝,他的四个对手,如此只有招架的份儿了。
撇撇唇角,项真清雅地道:“白维明,久仰大名了,我们都是神交已久,是么?”
淌着汗,白维明一面倾力攻拒,边气喘吁吁地吼道:“项真,你助纣为虐,不顾武林道义,这番你定然逃不出报应……”
西门朝午猛然偏身,“铁魔臂”“呼”地砸来,白维明右手钢圈缩慢了一点,“当!”声响中,几乎将他手中家伙磕上半天!
望着白维明龇牙咧嘴的形状,项真笑着道:“在‘抱虎庄’中,白维明,你就该明白势之不可为,应该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才是。但你偏偏不服这口气,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连出三刃,白维明一边闪让敌人的反击,边又大叫道:“项真……你先帮着‘无双派’来打击‘黑手党’,又助他们来对付‘赤衫队’……你你你整个是江湖上的败类,‘无双派’的走狗……”
“丁当”的兵铁刃交击声里,火花四溅,两个黑手党徒的武器被震开,“铁魔臂”险极地擦着白维明头顶掠过,强劲的锐风差点使这位“赤衫队”的三头领闭过气去,他青着脸拼命跃闪,几乎一个跟斗栽倒!
脚步倏旋,“铁魔臂”飞起击开了另一个赤衫人物的“山字叉”,西门朝午神威赫赫地大笑道:“姓白的,你不过只是黑道上的三流角色,还敢在这里满口放屁污蔑人家‘黄龙’?你与他比,舐人家的脚板人家还嫌你妈的舌头粗了!”
白维明气得就差一口气便死了过去,他猛冲上来,圈刃齐施,形如疯虎般攻向西门朝午,西门朝午的“铁魔臂”蓦地颤弹而起,那只铁手仿佛在陡然里幻成千百,像一张张魔鬼狞笑的脸孔,迷迷幻幻的却又飘浮如电般猝然反罩而去!
这一记,是西门朝午名震天下的“黑煞十一臂”中最为精绝的第七招:“千手擒龙”!
满空的铁手光影炫闪纵横,迷人魂目,只见白维明的红衫倏舞,他人已“呼”地横摔出十丈之多!
重重跌倒地下,白维明一个翻身欲待跃起,却又颓然坐倒,他的左肩至胸口,是一片血肉模糊,其琵琶骨也已折断叉出衣外!
就这一刹,西门朝午已宛如凶神突然附体,他长啸怪叫着翻身猛扑其他三名对手,“铁魔臂”挥舞摆动有如乌云涌合,狂风骤起,那么浩滔滔的,汹荡荡的,像是长江大海的波涛一下子全滚泻来了!
项真冷冷一笑,道:“当家的,速战速决!”
在身形如电纵掠里,西门朝午暴然地道:“好,一个不留!”
一步一步的,项真走近了白维明,他的目光冷澄而清澈,但是,因为太冷了,大莹了,反而将眸子里的杀机看得分明!
不期然的有些抖索起来,白维明喘着气,惊恐地紧握住右手钢圈盯视着项真,他全身发冷,心腔剧跳,左肩的伤势倒不感到如何疼痛了……
表情十分平和地一笑,项真在白维明身前五步站定,他润润嘴唇,和善而低缓地道:“白维明,在此时此境,便没有仁可以讲了,对敌人慈悲那是对自己残酷,是么?”
顿了顿,他又笑笑道:“我不想对自己残酷,所以便不能对你慈悲了,在‘抱虎庄’那座大厅里,你幸脱于荆忍的‘金雷手’,但是,你今日只怕难逃我的‘斩掌’之下!”
恐惧毫无保留地流露在白维明那张泛着灰的脸上,他的唇角抽搐着,双目圆睁,锋利的网圈平举胸前,语声颤抖地道:“你……你待如何?”
项真深沉地笑道:“强者存,弱者亡,这就是你们自来尊奉的公理,你们并不管强者的本质与弱者的无告,你们只是不惜一切手段去称强凌弱,现在,我也要学你们的样子,白维明,如今我是强者你是弱者了……”
嘶哑地大叫着,白维明凄怖地吼道:“你你你……项真,你这是乘人之危!”
淡淡地笑着,项真道:“随便你说吧,但你心中也明白,就算你没有负伤,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白维明正要说话,“吭……噗”一声刺耳锥心的闷响传来,他急忙瞧去,老天爷,那使着“山字叉”的伙计已捧着一个不成脑袋踉踉跄跄旋出五步栽倒于地,几乎成为一枚烂柿子的头颅上沾满了鲜血、脑浆、积雪以及泥泞,红红白白,花花绿绿,煞是好看,可做三日呕!
闲闲的,舌尖一舔嘴唇,项真目注着白维明太阳穴上托托跳动的青筋,悠闲自在地道:“是你自己动手,抑是在下我来侍候?”
急促地喘息着,身上汗出如浆,白维明瞪着眼,浑身簌簌而抖,在生与死的分界线上,他这时也才悲哀地明白,他竟是如此平凡无用!
项真举起他修长莹洁的手掌在面颊上摩挲着,目光又在对方脸孔上移动:“如果我来动手,这会很快,当你感到痛苦,这痛苦已成过去,我不会令你受太大的罪,我的出手是快愈闪电的……”
忽然,白维明整个崩溃了,他受不了这毒蛇啮心似的精神酷刑,更不敢承担那即将来临的死亡威胁,他瘫痪了似的低哑着声音:“项真,我……我求你放我过去……你可以做到的,何苦非要置我于死地?你我原无深仇大恨,这都是为了别人……”
注视着他,项真目光如剪:“放你过去?如果我们易地而处,你肯放我过去么?”
难涩地咽了口唾沫,白维明喉结在不住地抖动:“不要如此说,项真,情势已像这样,请你抬抬手,我会感激你的,我会忘记此事……”
沉默了片刻,项真冷沉地道:“你如要继续活命,可以,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需老实回答,回答完了即刻离开此地,离开‘赤衫队’,如你愿意你就点头,否则,你就利用一口气的时间向这世界做最后一瞥吧!”
长长叹了口气,白维明点点头,苍凉地道:“你问吧,我全答允……”
项真低沉而清晰地道:“在‘褐石涧’里,你们的布置阴谋如何?”
咬着牙,白维明道:“有‘黑手党’弟兄四百人,‘赤衫队’所属两千人埋伏涧中,‘黑手党’由他们的曾老幺带领,我还带着队里的双执法之一‘断山叉’邓斌……”
面朝斗场望去,项真道:“那‘飞骑使’就是眼前的两位?‘断山叉’大约是地下的这位吧!”
白维明悲戚地点点头,项真接着道:“那么,你们除了涧前的暗壕,锦网,石灰,强弩之外,还埋伏了什么!”
犹豫了一下,白维明语声喑哑地道:“约有两千多块以硬皮染色制就的假涧石,狙杀手便埋伏在这部分假石之内,伺机行动……!”
项真迅速地道:“这些我们已经知道,我问的是还有什么?”
吞了口唾液,白维明迟疑着,项真低沉而有力的接着道:“你若不守信,白维明,我也不是那守信之人!”
又一咬牙,白维明道:“‘褐石涧’的那一面涧边已埋下大量硝石火药,如果这里战况失利,便待我方人马退出后立即引燃火药……”
哼了一声,项真道:“这里是由谁发号施令?”
白维明颓唐地道:“我与曾老幺都可以……”
想了想,项真又道:“在‘褐石涧’之外,你们还有什么险诡谋计?”
白维明沉默着,嘘气如雾,汗浸重衣,他脸孔的肌肉不住地痉挛,面色呈现可怕的惨白与灰暗……
有些警惕,项真冷漠地道:“白维明,时间不多了。”
布满红丝的眼睛死死盯视着项真,眸子深处有掩饰不住的仇恨与怨毒,白维明咬牙切齿地道:“项真,这已够了,我出卖我的挚友弟兄已经够多了,你还不放过我,你是在恶毒的逼迫我……”
项真冷冷地道:“这总比死强些!”
忽然惨厉地笑了起来,白维明凄怖地道:“你这手段,实较杀死我更狠毒千百倍,你是要我死了也不得安心,你要叫我同派的弟兄挖我的坟,毁我的墓……”
项真面无表情,淡漠地道:“你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免死方法么?”
白维明的眼光一硬,右手紧握的锋利钢环猛然脱手飞罩向项真的颈项,来得是如此快法,像是只见寒芒倏闪,那追魂似的圈刃已到了项真眼前!
项真的身躯毫不闪挪,他钉立如桩,双掌蓦然平起反手以手背往上崩迎,“嗡”的一声拖着一抹夹在颤音中的流光,那枚钢圈已斜斜飞过了巨岩之后,他双目中煞气毕露,立视对方,但是,白维明却也怒瞪着他,坐着的身体正在慢慢倒下,唇角上鲜血汩汩,右手中指正深深戳进了他自己的心窝!
有一股深刻的感叹与惋惜起自项真心田,他沉默着,怔怔地瞪视眼前白维明的尸体,以至等到西门朝午的语声响起在他背后,他才如梦初觉,慢慢地转过身来。
西门朝午用手拭着额际的汗水,咧嘴笑道:“你在发什么愣?姓白的小子自绝了?”
项真点点头,低沉地道:“他原不该如此的,我本想放他生路……”
“咦”了一声,西门朝午奇道:“放他生路?这不是等于和自己过不去么,他妈的擒虎容易放虎难哪,这那姓白的小子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却也刁钻得紧,自绝了好,免得我们多费手脚!”
说到这里,他又拍拍项真肩头,笑道:“在黑白两道天下武林之中,都能知道‘黄龙’项真是有名的大煞手,你那冷如冰,坚似铁的特制心肝,没有人提起来不含糊的,今天对敌人如此个慈悲法,倒真是件新鲜事!”
项真苦笑了一下,道:“传言总有谬说,很多时候,我还是十分仁慈的……”
顿了顿,他目光扫向西门朝午后面,老天,那两名“黑手党”的“飞骑使”已经分成两个方向在挺尸了,两个人的咽喉上俱是血肉模糊,整个洞穿,那两张面孔,僵酷得似是两张发了霉青的铁板!
西门朝午倒提着“铁魔臂”,笑吟吟地道:“这两个小子可也有两下子,那联手合击的几套把式亦十分严密,如果他们不慌乱,应该还可以支持一段时间。”
项真低低地道:“这四个人都叫你独力给收拾了……”
西门朝午吁了口气,道:“在你面前,还不是长江头卖水,鲁班门前舞大斧,算不得稀奇哪。”
笑了笑,项真把方才逼出白维明的一点消息向西门朝午讲了一遍,西门朝午闻言之下又惊又怒地道:“好他奶奶,这些灰孙子可狠得紧哪,项兄,咱们事不宜迟,马上去通知‘无双派’的人!”
于是,两人急速飞奔而去,转出巨石之外,但见双方的拼战已逐渐向对面的涧边移动,“黑手党”与“赤衫队”方面已显出不支之态,“无双派”总堂所辖的人马适时而来,是这场仗取得优势的主要原因,他们扭转了胶着的拉锯战况,取回了主动之权,现在,但见满涧的白衣勇士在挥着“大弯刀”奋力向前攻杀,赤衫及黑衣的敌人们却逐步后退,浅洼里,石隙中,涧岩上,尽是伏尸,鲜血四溢,情景惨厉异常!
项真与西门朝午飞身往前赶去,他们尚未插入“无双派”的大批人马里,一条瘦小枯干的人影,已自斜刺边电掠而到!
急旋着,项真招子尖,他忙道:“何大护主……”
来人正是“游魂弧指”何向月,这小老儿呵呵一笑,将手上“大弯刀”插回背后色彩斑斓的豹皮鞘内,搓搓掌,道:“老子说你们对上他们几个大头儿了?”
目光落在何向月染满血迹的白袍上,项真沉缓地道:“是的。”
何向月急道:“那四个人如何了?”
西门朝午大笑道:“都宰了,莫不成大护主还待养他们当猴子耍?”
吁了口气,何向月松下劲来道:“非也,本座是怕这些混账逃了。”
目注双方的激烈拼斗在进行,项真道:“大护主,战况如何?”
何向月豪迈地仰首望天道:“不到正午,黑手赤衫魑魅便会被我们逼出‘褐石涧’。”
项真三言两语将方才自白维明处探得的消息告诉了何向月,何向月大惊道:“乖乖,有这等事?可不得了!”
说着,他急忙招过一名无双弟子来,大声道:“快去禀报于尊主,就说项师叔有令,将敌人赶到涧边百步即不准再行追杀,违者严惩!”
那名无双弟子赶忙转身去了,何向月擦了把汗,连道好险,项真有些尴尬地道:“大护主……方才阁下传令所属,却以在下之名执行,真使在下承担不起……”
何向月笑了一笑,正色道:“项老弟万莫如此客谦,须知统兵施令之道,最忌握符者众,应以一人为主,老弟虽非我无双一脉,然与我派相交至善,且老弟更精战技与战谋,是而大掌门早有谕令,凡有老弟你参与之厮杀,我派所属上下俱须听令老弟你全权调遣,这却不是在和老弟客气……”
无奈地笑了笑,项真道:“大掌门亦曾交代,在下以为只是挂名参与意见而已,却不想真个一步登天了……”
在他们说话时,“褐石涧”的那一面已忽然响起一片刺耳又紧急的铜锣声,“哐”“哐”“哐”敲得人心里发慌,神智紧张,而在这阵突如其来的铜锣声里,正在拼命浴血苦战的赤衫及黑手所属人马已立即弃战,潮水似的往后倒退!
何向月瘪瘪嘴巴,冷然道:“那话儿果然来了。”
那边敌人一退,白衣金环的无双弟子们更加奋勇,他们自丹田里发出慑人的怒吼与杀喊,在“褐石涧”飞跃奔穿着,紧追不舍地逼了上去。
“兵败如山倒”这句话是不错的,黑手党徒与“赤衫队”的人马真个可以称为狼奔豕突、慌不择路了,后面的拥着前面的,前面的又被踩倒于地,人踏着人,人推着人,就这么一大片溃散下来!
望着这一幕血腥的追杀图,西门朝午忽道:“项兄,可知道对方埋设火药引线之处?”
项真顿时明白了西门朝午的意思,他摇摇道:“未曾问及。”
惋惜地看着正在溃退的敌人,西门朝午道:“若是知道就好了,我们正可抢先越过对方的败兵,适时点燃火药,在他们退到涧边之时炸这些灰孙子个鸡飞狗跳,现在来不及啦……”
项真道:“那地方一定十分隐秘,要不,这却是个治本的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于其人!”
此刻,赤衫黑手的人马已狼狈不堪,连爬带滚的纷纷抢上了涧缘,正在加劲追击的无双弟子们隔着涧边也只有十来二十丈的距离了,正在此际,一声响亮的一悠长的角声已唔唔扬起,随着寒风飘遍了整个蜿蜒崎岖的“褐石涧”!
于是——
飞快追杀敌人的无双弟子们个个停住了脚步,但是,显然他们十分不服又加上悻悻然,每一张脸上都流露出那么多的憾懑与气愤,几乎才一停止,他们所佩带的“光杆钢梭”已飞蝗暴雨般亮晶闪耀的发着“嗖”“嗖”之声狂厉地移射向正朝涧边爬翻的敌人!
惨嚎与尖叫之声,应合在紧密的锣响与角鸣里,无数赤衫大汉及黑手角色纷纷中梭滚落,钢梭穿透了他们的背脊,腰股,咽喉,后脑,有的人甚至身上刺猬似的连插着十多柄这种尖锐而沉重的利器!
远远的,“生死刀”于吉站在一块褐石之上,他身旁站立着三名形若英伟的得力手下,一侧,“金雷手”荆忍亦负手而立,还是那老样子,洒脱与优雅。
满身染红的“旋斧手”桐养生亦在人丛之中,他正在和“贯日客”莫雄谈着什么,莫雄身体有些摇晃,似乎已受了伤……
残余的黑手、红衫所属这时已全上了涧岸,他们才一上去,便颓唐不堪的坐的坐,躺的躺,兵刃随手丢下,连能站着的,都没有几个人了。
扫视着整个“褐石涧”伏卧着的尸体与伤患,由衣着的颜色可以立分敌我,项真看了一阵,低沉地道:“我们双方损伤都不少……”
何向月眯着眼道:“当然,这就是战争与杀伐,详细伤亡数目,等一会便能知道,现在,我们适时而止,恐怕要大使他们那边不愉快了……”
项真颔首道:“是的,曾老幺可能已经在跳脚!”
前面,一个瘦小的身影如飞而来,项真认出那是“白猿”向光,他笑了笑,轻轻地道:“向光来了。”
何向月睁着一双奇大的眼睛,高叫道:“老向,你这么急匆匆的干啥?”
向光面孔红彤彤的,他喘着气见过了项真与西门朝午二人,对何向月道:“禀大护主,尊主问下一步骤待要如何?”
何向月侧首望着项真,项真温和地道:“编班戒备,暂时休息,救助伤患为第一要务。”
向光连忙称是,又匆匆奔回,何向月招过一名弟子,道:“去禀报大掌门,说‘褐石涧’已经攻下,现因对方在涧边埋有火药,所以正在对峙中,不要忘了立即招来救伤队!”
那名弟子答应一声,朝后面飞跑急赶而去,何向月拂了拂衣袖,又沉吟片刻,再对身边一名无双弟子道:“过去交代鲍师兄,说我命令他们暂扎涧外,不得擅动!”
这个弟子也急步去了,何向月吁了口气,抖动了一下身子,奇怪地道:“咦?雪已停了!什么时候停的?”
项真一笑道:“在我们正始加入混战的时候。”
摇摇头,何向月道:“真是老了,一紧张就什么也顾不得啦……”
西门朝午笑道:“谁都是这样,当时杀得天晕地暗,日月无光,一颗心全提在喉咙里,谁还顾得了下雪不下雪哪?”
两名无双弟子过来,在两块平坦的褐石上铺下两张洁白柔软的羊毛毡后又躬身退去,于是,项真与西门朝午、何向月等三个人坐了下来;几乎在同时,他们都长长吐了一口气。
抡动着胳膊,西门朝午龇着牙道:“今天这场面可是够大了,双方面光是短兵相接的人马只怕就有四五千吧?乖乖可真惊人!”
项真平缓地道:“依我大约估计,双方的伤亡只怕共已超出三千人以上!”
点点头,何向月道:“差不多,先时老子告诉本座,他的‘狮字门’所属伤亡了一半还多,总堂弟子也折损在两三百名左右……”
叹息一声,项真道:“此等大规模之拼杀,结果最是残忍狠酷,双方动手的时候全凭一口气,当时还不觉得什么,事情一过,回头再看,却是够令人心中悲悯了。”
西门朝午有些纳罕地瞧着项真,讷讷地道:“这种话,不像是‘黄龙’口中所说的……”
项真笑笑,道:“我已说过,我并不似外传那般狠毒与不人道,只是我惩恶人、罚奸徒的时候比较辣手一点,一旦传扬开去,便把我渲染成一个混世魔王一样了,其实,我珍惜人生,留恋世间,我也同样尊重与爱惜别人这种想法,忆往鉴今,在我手下超生之人远比我断送之人为多。双手溅血之前,除非十恶不赦或大势难免,我都会一再考虑斟酌……”
何向月颔首道:“本座可以看出,本座绝对同意老弟你的说法……”
西门朝午也忙道:“我也同意,呃,高举双手同意,项兄,你可别误会……”
目注西门朝午,项真低沉地道:“相交照肝胆,当家的,我又怎会误会?”
说到此处,项真又对何向月道:“大护主,你们这次可带有火器!”
何向月忙道:“有,本派特制的‘烈焰球’及‘火标’!”
沉默着,项真再道:“那‘锦腹蜘蛛’也带着?”
哈哈一笑,何向月道:“当然,这宝贝岂能丢舍?”
咬着下唇想了一会,项真道:“这东西若无人喂养,且在此等严寒天候之下,可以活多久?”
何向月十分熟稔地侃侃说道:“‘锦腹蜘蛛’俱是养在保暖的小盒内,如果无人喂养再加上严寒气候,大约只能活半天,这种蜘蛛的生命力及抵抗力特强,换了别种蜘蛛,只怕一到冷天早就钻到地底连动也不能动了。”
眨眨眼,何向月低声道:“老弟,你可是又有主意了?”
项真笑道:“让我再想想,将计划连贯一下……”
于是,何向月沉默下来不再去打扰项真,西门朝午也将他的“铁魔臂”横枕脑后,舒适地仰躺下去。
过了片刻。
五乘飞骑在往这边飞驰,到了那条壕边打了个转子停住,五个人匆匆顺着伸缩桥急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何向月眯起眼朝那五人一望,赶忙站起,低声道:“二位,大掌门亲临了。”
项真含笑起立,西门朝午也扛着他的吃饭家伙站好,唔,不错,是铁独行与他的“赤胆四杰”正迅速向他们这里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