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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释窘情 雅士度量

深沉的,紫千豪道:“我明白,当我告诉你这些,你自是不会感激我的,但是,韦姑娘,你要知道,韦羌是你的亲生父亲,无论如何,他是爱你的,不要以父亲为羞耻,人活着,总有各种不同的生存方式,这并不是罪恶,充其量,只是遗憾罢了!”

伤心地哭泣着,韦小茹缀泣地道:“我永远敬爱我的父亲……我也永远痛恨你,紫千豪,你不仅手毒,心更狠。”

一侧,“断流刀”伍桐忍不住怒吼道:“臭丫头,你说话考虑点!”

摆摆手,紫千豪淡淡地道:“不要怪她,伍桐,任谁处在她的境遇中也会如此的,哪个人不痛恨他败家伤父的仇人呢?”

轻轻的,熊无极走了上来,他道:“紫帮主,你真要饶了这妮子?”

紫千豪安详地道:“为什么不?”

咽了口唾沫,熊无极压低了嗓门道:“难道说,帮主,你看不出她两眼的仇恨和怨毒吗?留着她,只怕早晚是个祸害呢!”

豁然笑了,紫千豪道:“我当然看得出,但我认为一个为父仇家恨而能舍命雪耻的人是个忠孝俱全的人,这种人我钦佩,熊兄,我不愿杀害她,天底下有许多许多须眉男儿甚至还比不上她这种心胆见识呢!”

熊无极忙道:“我不是劝你宰这个女娃,紫帮主,我只提醒你她可能在以后的漫长岁月中纠缠不休!”

一拂豹皮头巾,紫千豪道:“假如她不明正邪,不知利害,那么,她就来吧,至少,她已晓得了一点,事不过三,而我已恕她两次了!”

熊无极无奈地道:“紫帮主,你真是个君子,但使我不满!”

哈哈大笑,紫千豪道:“也只有请熊兄包涵了!”

这时——

黑沙谷中,一名孤竹帮的头领飞奔而来。他气喘吁吁地跑到紫千豪身前,躬身整容道:“禀大哥,仇堂主要我来请示大哥一下,这边是否须要谷里遣人来援?如若已然获胜,谷中俘敌要不要解来外面?”

点点头,紫千豪道:“回去告诉仇堂主,说这里的排杀已经结束,大获全胜。谷中俘敌,通通给我解押过来!”

那名头领答应一声,转身自去。紫千豪不禁疲乏地伸了伸腰,拉着熊无极,到不远处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坐下。

八名孤竹大汉,此刻也将韦小茹团团地围住,八柄雪亮的大马刀,全指向在她的身上!

脱下了一双“金犀皮”手套塞入怀中,熊无极用力揉了揉脸,他朝沙地上吐了口唾沫,道:“肚皮饿了!”

紫千豪笑道:“不用急,回山之后,有山珍海味摆好了等着!”

顿了顿,紫千豪又道:“等一下,游小诗来到这里,熊兄,你却要好生向他解释解释,我想他一定颇不愉快!”

叹了口气,熊无极道:“只怕这酸丁要刨翻我的祖坟了……”

紫千豪笑道:“不要把事情看得太严重,游小诗十分明理,他必不会过于责怪你的,熊兄,你放心好了。”

搓搓手,熊无极道:“古人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这句话是一点也错不了的,紫帮主,今日之事,固不错游小诗是为了遵守诺言而抽腿做了壁上观,不过,我也知道他之所以这样做,也有一部分是为了我,我哥俩情谊深厚,再怎么说,他也得顾念几分,不好意思拉下脸来和我动手啊……”

点点头,紫千豪道:“当然。”

喟了一声,熊无极感慨地道:“但他这样一搞,我就越发觉得惭愧啦,说真的,帮主,我预先在心里早打好了底,如果游小诗这酸丁要翻脸不认人,我,我就和他硬干火拼,来个立还颜色……可是人家却一直委屈成全,处处为了我来设想,那么倔强的人也竟将一口气憋了下去,唉,我真愧对于他……”

紫千豪道:“熊兄,游小诗为人耿直磊落,不欺暗室,这个朋友可以深交,等一下他来了,我也会向他说明一番的!”

他们正说着话,“二头陀”蓝扬善已经交代了善后事宜,大摇大摆填鸭似的走了过来,隔着老远便叫道:“咱说,大哥哪,今天可他妈的拉了风了,大获全胜不说,还带着些活蹦乱跳的,大哥,你没事吧!”

紫千豪一笑道:“还好,就是背上挨了古桂一扇!”

惊了一下,蓝扬善连忙奔来,边道:“乖乖,重不重?”

紫千豪道:“皮肉之伤,无关紧要。”

拄稳手上的“金刚杖”,蓝扬善急急转到紫千豪背后,边道:“话不是这样说,大病大痛全是由小处引起,大哥,咱先为你看一看,也好上上药……”

说着,蓝扬善就蹲下他那有一百七八十斤重的胖大身体,开始为紫千豪检视起背上伤口来,一边察看,他一边道:“他奶奶的,古桂这老王八蛋可还真叫心狠手辣,这一扇直切进去两分深,有半尺来长……好在未曾伤到筋骨肺脏,其是不幸中之大幸……大哥,无甚要紧,咱给你上药包扎之后,最多十天便可封口……”

紫千豪笑道:“我知道,没有关系。”

忽然,熊无极道:“紫帮主,他们来了!”

紫千豪移目望视,不错,黑沙谷中,近三十名孤竹帮儿郎正搀扶着敌我双方的伤者缓缓往这边行来,领头的,是“毛和尚”公孙寿,在他们后面,“逸鹤”陈玄青及他的两个门人,还有“白儒士”游小诗等人,也缓缓地跟了过来……

紫千豪坐着由后面的蓝扬善敷药扎伤,边低声问:“扬善,外面死伤的弟兄有多少……”

蓝扬善一边熟练的工作,一边道:“战死的约有四十余名,轻重伤的也有三十多!”

哼了哼,紫千豪道:“谁叫你们未闻信号擅自行动?”

舐舐嘴唇,蓝扬善苦着脸道:“大哥,并不是我们擅自行动……是他们留在外面的那十余个混账忽然发了疯,更明确点说,是他们小心过度,竟然不乖乖地守在谷口,反而朝上山两边展开搜查起来,这一搜,咱就知道情形不妙,无奈之下,只有先发制人,下令攻杀,咱虽知这样做有违谕令,事非得已,也只好从权一次了……”

紫千豪冷冷地道:“以后要留神!”

暗中吁了口气,蓝扬善忙道:“咱省得,开恩了,大哥!”

紫千豪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时,谷中来人已到眼前,“毛和尚”公孙寿急步奔近,大声道:“大哥,谷里弟兄们战死三十三名,轻重伤十一名,我们留下的人手不足,只将敌我伤者扶出,一干遗尸尚未处理,请大哥派人进谷掩埋!”

紫千豪点点头,高呼道:“伍桐!”

那边的伍侗大步跑来,躬身道:“大哥!”

紫千豪低声道:“你带五十名弟兄,进入黑沙谷掩埋尸体,速去速回!”

答应一声,伍侗自去召集人手了,紫千豪又急忙吩咐各人将己方伤者扶坐下来,尤其是“双钹擒魂”房铁孤,更派专人加意服侍,他坐下的地方连厚毛毯也早就铺设妥当了……

压着嗓门,熊无极低声道:“看这情形,紫帮主,你要在这里升堂审敌?”

紫千豪颔首道:“此处荒僻寂静,罕见人烟,在这里消怨了仇,又有什么不妥的呢?”

熊无极忙道:“当然好,不失为快刀斩乱麻的手段,速了速结!”

说着,他斜眼瞅了瞅站在右手边不远处的陈玄青与游小诗等人,此刻,他们全皆面无表情,目光郁郁,而沉重地巡视着周遭急忙来去的一些孤竹儿郎们,在此刻的情形下,他们四位的身份显得异常特殊而微妙,他们算不上是孤竹帮的仇敌,当然,也不能说是朋友,谈不上友好,亦说不上对立,总之,他们的处境尴尬又为难,但是,他们却无法在现在转身离开,他们都希望与看到全部事件的结果,或者说——他们希望能替中原来的被俘同伴们做些什么,当然,那是指在限度以内的情形而言,他们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就是有这些心理上的负荷来系着他们才留了下来,其实,他们都明白,在即将来临的场面中,每一幕都会使他们窘迫与难堪的……

现在,蓝扬善已经为紫千豪背上的伤口敷上了药,又包扎妥当,他将衣缝拉好之后,拍拍手站了起来,笑呵呵地道:“成了,大哥,不出十天八日,必然痊愈如初……”

紫千豪没有理他,却注意到旁边熊无极面色怔忡与讪然,于是,他靠过去一点,微笑道:“熊兄,你在想怎么向游小诗他们叙说这件事,是么?”

点点头,熊无极苦笑道:“不错……”

紫千豪道:“那么,我陪你一起过去。”

迟疑了一下,熊无极尴尬地道:“游小诗的脾气我很清楚,假如我们两个一道去了,他万一说话有些不中听的,紫帮主,你就会受委屈啦……”

笑了笑,紫千豪道:“看游小诗的外貌及方才的言行,他该是个明理通论的豁达的人,我想,他不会在事情到达如今的结果之后再有不逊之言吧?”

熊无极舐舐嘴唇,道:“我是指,呃,我与他私下情谊那一方面来说……”

笑了笑,紫千豪道:“你们私人情谊深厚,他埋怨你几句自是理所当然,但他却未必会扯下脸孔冲着我来,就算他真是一肚子怒火吧,熊兄,看在你的金面上,我紫千豪还有什么忍不下去呢?”

睁大了眼,熊无极道:“真的?”

紫千豪笑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熊兄,你我何不现在便去一试!也好看看我紫某人的涵养如何?”

一拍手,熊无极起立道:“行,紫帮主,果然是一番豪士风范!”

紫千豪也站了起来,边笑道:“过誉了……”

说着,他又交代一旁的蓝扬善道:“扬善,所有伤者俱须悉心调治,死者妥善掩埋,尤其是房掌门,更要特别照拂,敌方囚俘,全部集中待审,这些事你马上去巡视办理,一切弄好了,过来告诉我!”

蓝扬善躬身道:“大哥放心,咱这就去办!”

点点头,紫千豪拉了熊无极走向陈玄青及游小诗那边,他们看见紫千豪和熊无极走来,也十分友善而谦恭地迎上了几步。

紫千豪双手抱拳,道:“在下紫千豪,与陈掌门、游兄及二位兄台重行见礼了。”

陈玄青、游小诗等人急忙还礼,口中连称不敢,紫千豪潇洒地用剑柄一拂豹皮头巾,安详地笑道:“众位兄台当初虽抱敌对之心远自中原来此欲与在下干戈相见,但却不为妖言所惑而扬弃信约,不以横暴所惧抛舍道义,这份磊落心性,坦荡豪情,足令在下慕仪钦服,各位兄台要认为在下尚有可取之处,在下至愿掬诚结纳,与各位另行订交,重论敌友!”

一番话说得不亢不卑,入情入理,更带着三分真切,七分热诚,“逸鹤”陈玄青与“白儒士”游小诗等人便有什么丝丝不快,如今也出不得口了。首先,“逸鹤”陈玄青开口道:“紫帮生少年英才,一方霸主,我等实是神往心仪已久,无奈缘铿一面,今日以前,未有幸识荆,而我等厕身中原武林,无论公私两面,难免与同道中人声息相通,时而往来,‘南剑’关心玉与我等昔今素有渊源,姑不说他为人如何,此次与帮主你结怨曲直属谁,在未与尊驾相晤之前,我等已先接关心玉之‘侠义帖’邀约助拳,紫帮主,有道是‘人不亲,土也亲’,彼此同为中原武林一脉,又时相交往,这‘侠义帖’一到,我等便是再有得难,又怎么推脱,而我等既然自中原迢迢千里赶来西陲,自是只看与尊驾武力解决之一途,这其中或有隐情,或有是非,当时亦难以理论了……”

黑须微扬,陈玄青又尔雅地道:“因此,黑沙谷中,我等事前并未生有与尊驾结怨之意,但却颇为赞同尊驾所提出之决斗方式,决斗结果,虽然尊驾得胜,但我等有言在先,便也只好认了,哪知古桂等人却竟欲毁诺背信,意图展开混战,这一着,非仅大出我等预料之外,更激使我等大为不满,愤而退出中原阵列……尊驾气度轩昂,风范高雅,尤俱悲天悯人之心怀,虽说我等与尊驾势处敌对,却仍极端钦佩,尊驾有心折节下交,我等自觉有幸,只恐攀附盛名,不成体面罢了……”

豁然一笑,紫千豪道:“大家俱是江湖中人,理该粗豪爽直些才是,各位兄台,在下十分期盼能与各位交臂连心,至于那些客套之言,我们最好两免……”

这时,熊无极磨磨蹭蹭地摸了上来,他先干涩涩地打了个哈哈,又搔拨满头乱发,窘迫地道:“陈掌门、小诗,你们不再对我有气了吧?”

陈玄青哂然一笑道:“当然,人各有志,怎可相强?再说,熊兄的选择并没有错,紫帮主这位朋友,确实较古桂那批人好得太多了……”

一侧,游小诗却寒着脸道:“这一点我不反对,我就恨那批杀才没有率先给我打个招呼,令我陷入那种进退维谷、左右俱难的窘境里!”

熊无极老脸一笑,靠近了些道:“小诗,你就歇歇火吧,你看看,紫帮主这人你也见过了,人家是何等的重义尚仁,豪迈磊落?无论是气质、风度、胸襟、见识,那一样不比古桂那批人强?那一端不比古桂那批人高!谈到黑白是非与善恶邪正,更是清清楚楚,一见分明,古桂那些人只不过挂着羊头卖他娘的狗肉,说穿了一个铜板不值,还硬悬着招牌称‘侠义道’,其实,他们哪能沾着‘侠义’两字的边?这件事一摊开来,古桂那边可说毫无是处,一概的全乃仗势凌人,无理取闹,小诗,你说说看,像他们那种人,我着帮着他们为非作歹,不怕遭天打雷劈么?”

鼻孔中冷冷一哼,游小诗怒道:“你说得全对,老杀才,我只问你,既然你决定了要倒边,要反过紫帮主这面来,你为什么不事先带个信给我?就算我不见得会马上跟你过来,至少我也能托词退出他们的行列,但你却迷里迷糊,三棒子打不出一个臭屁,把我坑在了当场,弄得不上不下,简直就差有一条地缝钻将进去!”

干笑着,熊无极忙道:“我……我……呃,我只是一下子没有想到,我以为等见了面再把你招呼过来就得了……”

“呸”了一声,游小诗气愤地道:“等见了面把我招呼过来就行了?老杀才,还亏你是个成名江湖的大人物,你以为我们全是三岁幼童在玩‘官捉盗’的游戏?还是一同逛窑子走岔了门?只要招呼一声就过来了?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就算我再想过来,我当场那张面皮又往哪里放?可恨!”

脸红脖子粗的,熊无极讷讷问道:“小诗,只怪我一时疏忽,令你如此难堪……可是,你也承认,我并没有做错哪……”

游小诗恨恨地道:“再错,再错的话你还不如干脆拿把刀来宰了我今我好受些,天下竟有你这等糊涂蛋!”

急忙打躬作揖,熊无极低声下气地道:“好了好了,小诗,你他娘骂也骂了,损也损了,我这厢赔个不是,你就收收你那雷霸之怒行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就恕了我这一遭,把那张死板板的脑筋给我换一换吧!”

经过这一顿发泄,“白儒士”游小诗的满腔怨气不由消失了大半,他的脸色缓和得多地道:“亏你还涎得下脸来!”

这时,紫千豪连忙接上去道:“游兄,多有得罪了。”

连忙摇手,游小诗诚恳地道:“紫帮主休如此言,在下决无责怪熊无极此举不该之意,在下只恨他事前不预为通告,致使在下陷身窘境之中,其实,在下对尊驾神仰已久,早思攀结,奈何素无机缘,今日此会,正可了偿心愿,交结尊驾,抱憾之处,便是方才谷中血战,在下歉末能以效力……”

紫千豪笑道:“游兄太谦虚了——”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熊兄此次甘冒大不韪,豁出身家名声支援在下。在下实为感激,熊兄之古道热肠,尚侠崇义之心怀,俱令在下敬佩,而游兄能明其苦衷,释以高谊,尤使在下钦服,这里,在下重新谢过了!”

游小诗动容之下,忙道:“紫帮主言重了,言重了……”

现在,熊无极才算是把一颗心放下来了,他搓着手,呵呵笑道:“娘的,所以说哪,人不能叫别个抓着痛脚,只要一吃别个抓着,你看吧,人家的脸色威风就全摆出来了,呼云是云,呼雨是雨,你呢?就只能硬着头皮受着,谁叫你吃人家拿住把柄了啊?”

游小诗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狠狠地道:“老杀才,如今你可又有风凉话说了!”

眨动着那双青虚虚的小眼,熊无极道:“风凉话?这才不叫风凉话呢,这是伤心话,娘的,你没有看见你方才那副熊样子,就活脱你是我的老爹,在威风八面的教训儿子一样,我呢?谁叫我心里虚,便只得任由你抓着小辫子叱喝啦……”

笑出声来,游小诗道:“如今你可又活泼啦?我就知道先前你那哭丧着老脸的模样全是故意装扮出来给人看的……”

呵呵大笑,熊无极道:“假如我不摆到出孝顺儿子的面孔来,你他娘的不就越发暴跳如雷,恨不得一头撞死我了?”

游小诗笑骂道:“老不害臊!”

于是,一些隐隐的困惑,一些淡淡的不欢,全都在这一片笑声中消失殆尽了,现在,他们中间已不再有敌视,不再有隔阂,甚至,连一些儿尴尬,一些儿困窘都不存在了,他们形色畅愉,谈笑风生,那模样,嗯,就和相交了多年的知友良朋一般,融洽极了,亲切极了。

走近了一步,陈玄青小声道:“紫帮主……”

紫千豪回过头来,微笑道:“陈掌门有何见教?”

略一迟疑,陈玄青道:“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问,而问过之后,我可不知道该不该说……”

智慧聪颖的紫千豪已经大约猜到了对方会问什么事,说什么事,他平静而和善地说道:“但说无妨。”

轻拂黑须,陈玄青低徐地道:“敢问紫帮主,中原同伴之中,被尊驾虏伤者甚多,未知紫帮主是否即将于此地发落?”

紫千豪坦然道:“正是。”

陈玄青又道:“敢问尊驾欲待如何发落?……”

深沉地一笑,紫千豪道:“这种罔顾信约,背弃公义,藐视江湖传规的强仇大敌,陈掌门,你以为应该如何发落呢?”

紫千豪这反问制问,以矛顶矛的说话方式相当利害,连老谋深算的陈玄青也不由窒了一窒,陡然间没有答上话来!

沉吟片刻,陈玄青干涩地一笑道:“当然,紫帮主,以江湖过节与传统规例来说,他们大举入侵贵帮地盘,并首先启衅寻仇。这等行径,自是难以恕过,必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是,江湖过节与传统规例是死的,却也要看能以运用它的人如何解释及处置。而这些,便在那位运用者的存心了……”

中原来敌的被俘诸人,再怎么与陈玄青等临阵反目,搞得分裂异端,但他们总是同属中原武林的一脉,更是同为一个目标相偕而来的,人与人之间,多少也有点情分存在,因此,虽然陈玄青等人不屑他们所行所为,更采取了与他们背道而驰的做法,到了最后。却仍然不忍眼见他们落得悲惨下场,这,便是那一点情分的关系了。自然,这和内心深处那一抹隐隐的,未能为共同达成目的而生有愧疚也有牵连,不过,陈玄青等人眼前的处境极其困难,他们有心要挽救那些被俘的同伴一把,但却不能太过执著,太过坚持,因为他们现在的情势不容他们这样做,不仅武林中事,便是天下的任何事情,做起来全不能“逾分”,逾分就是不知自量,就是不明利害了,饱经世故的陈玄青自是明白这个道理,而唯其他明白这个道理,在为被俘同伴请命话中,他就越发觉得碍难自立,措辞艰辛了……

紫千豪是什么样的人物。对方话语之中的含意他岂有不知之理?固然,他有他的见解与立场,但他对陈玄青用心之良苦,沉湎之含蓄与得失颇为钦佩,在一笑之下,它意义深长地道:“陈掌门,在下会记得你方才所言,如若我能以斟酌的,自当以掌门所示尽量斟酌处置!”

徐徐一鞠,陈玄青低沉地道:“如此,我这里先谢了。”

紫千豪还礼侧身,边道:“不敢。”

旁边,熊无极吆喝道:“你们就不要再酸气冲天了,得怎么做,紫帮主心里有数,该宰的留不得,该留的宰不了,我们一边看着才是正经!”

游小诗骂道:“老熊,你就连一刻都闭不上嘴?非要发表高论不可?”

熊无极尚未回答,嗯,身肥体胖的“二头陀”蓝扬善已大步走了过来,隔着老远,他已扯开嗓子叫:“大哥,诸事全妥啦,那些乌龟孙可是现在就提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