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崔玉环的动作虽快,却已经慢了一步,她那一抓,手指离金昂霄还有几寸,未曾将金昂霄抓到,眼看金昂霄如痴如颠,身子也非直跌厂去不可,崔玉环一声怪叫,只听得她手臂一阵“格格”响处,竟突然长出广半尺来!
那是她功力深湛,已经达到了“通臂功”的境地之故。她手臂一长,便抓住了金昂霄的肩头!
由于她身形外俯,又加上了金昂霄下坠的力量,栏杆发出格格之声,几乎连她一起也跌了下去!
她连忙真气下沉,稳住了身形,左手扬起,“拍拍”两声,在金昂霄的脸上,掴了两掌,道:“你疯了么?你放着妻子不理,想和她去殉情吗?”
崔玉环的那两掌打得力道十分重,但是金昂霄却一点也不知痛。
那是他目睹玉玲,身子既如此衰弱,却又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了下去,实是万无幸理,精神已经麻木之故。只听得崔玉环骂了两句之后,又狠狠地问道:“你如今究竟想怎样?”
金昂霄被她抓住,不是不想挣扎,然而,他因为心中悲伤过度,竟一点力道也使不出来。
他实是未曾料到自己一来,反使崔玉玲丧命!
对于崔玉环的话,他也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只是急速地喘着气,声嘶力竭地叫道:“玉玲!玉玲!”一面叫,一面探头,向下看去。在他的想象之中,坠地的崔玉玲,一定已经是骨肉支离,头破血流,惨不忍睹的了。所以,他还未曾看到崔玉玲,便又感到心惊肉跳起来。丨好不容易,他才定下了神来,看清了下面的情形。可是当他一看清楚梯下面情形时,他不禁为之陡地一呆!不但是他一呆,这时候,崔玉环也已看到了下面的情形,她也不由自主,“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全身都为之一震,心中莫名其妙!
刚才,崔玉环和金昂霄两人乃凫眼看着崔玉玲自高处跌了下十-的,但是因为金昂霄涌身下跃,崔玉环急以“通臂功”将他抓住。
在这一纷扰间,崔玉玲究竟是何时落地的,落地之后的情形又如何,他们却是未能立时看到。
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崔玉玲既然身子如此衰弱,自那么高的地方,跌了下去,这一死,实是难免的了。所以,刚才金昂霄向"看去之际,未曾看到什么,便已经心惊肉跳起来了。可是,当他们两人看清了下面的情形之后,两人又不禁目瞪口呆。
只见下面静荡荡地,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不要说没有想象中崔玉玲伏尸地上的惨象,简直连一点崔玉玲坠地的痕迹都没冇!
在那一瞬间,崔玉环和金昂霄两人尽皆奇绝。
虽然,他们看到了下面的情形,竟像是崔玉玲根本未曾跌下去过一样之后,心情各自不同,但是奇怪的心情,却是一般无异的。
金昂霄立即叫道:“玉玲,你在哪里?”
崔玉环比金昂霄镇定得多,她知道崔玉玲身受重伤,如此虚弱,绝对没有力量,安稳落地之后,再从容离去的,而地上又没有人落下的迹象,那一定是刚才有人趁自己拉住金昂霄,纷扰之间,凌空将崔玉玲接住带走了!
崔玉环的心地,本就极其狠毒。
在如今这样情形之下,她和崔玉玲之间,更是毫无姊妹之情可言。
她自然知道如果自己所料是实,崔玉玲被人救走的话,那么,救走崔玉玲的人,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人物,让崔玉玲留在世上,实是自己的心腹大患!因之,她立即发出了一声怪笑,道:“何方朋友,来到敝宅,竟然一声不出?”
她的怪笑声和语音,尖利刺耳已极。
金昂霄如今的武功已经极高,但因为就在她的身边之故,也自被她那几句话的声音,震得心头突突乱跳。他乍一听得崔玉环这样说法,还不知道崔玉环的用意何在。然而,他略一定神,仔细一想间,也立即想到:崔玉玲一定是被人救走了!
他连忙扬声道:“救走玉玲的朋友,快快离去,你绝不是勾魂帮主之敌!”
他们两人先后出声,令得屋内响起了“嗡嗡”不绝的回声。
当回声静了下去之际,仍是没有人出声回答!
崔玉环“哼”的一声,柳眉深蹙。
金昂霄这时也定了神来,拼命地在思索着,能在那么快的时间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崔玉玲救走的人,是什么人呢?
他想起为自己开门的那老妇人来,那老妇人看来,亦非庸手,难道是她么?
崔玉环双眉紧蹙,显然也在想,究竞是谁救走了崔玉玲,可是,看她的情形,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过了片刻,只听得她“哼”的一声,道:“不怕你走上天去!”
金昂霄想起崔玉玲已被高人救走,心中大是轻松,闻言哈哈一笑,道:“即使不上天,这时,也已脱出了你的魔掌了。”
崔玉环柳眉倒竖,发出了一声阴恻恻的冷笑,道:“你心中很高兴是不是?”
金昂霄这时虽然仍被崔玉环抓仵了身子,但是他却早已豁了出去,了无所惧,道:“自然高兴!”
崔玉环一听,突然扬声,冷笑了起来!
她笑了许久,才道:“好,我让你高兴到底!”
金昂霄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瞪大了眼,望着她,并不出卢。
崔玉环一字一顿,道:“等她下次落到我手中时,我定然叫你看她如何死法,好叫你切实高兴一番!”
金昂霄一听得崔玉环如此说法,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他知道崔玉环这样说法,实际上的意思是,如果崔玉玲再落在她的手中,那么,她一定要当着自己的面,来极其残酷地折磨崔玉玲!
金昂霄一震之后,失声道:“你……你……她是你的妹妹啊!”
崔玉环一声尖笑,道:“你和我有夫妇之情,尚且对我如此,姊妹又算得了什么?”
金昂霄无时无刻想忘记在那山腹迷宫中所发生的事,因为那件事,只要-一想起来,便会令得他的精神感到极大的苦痛。然而,崔玉环却恰好和他相反,几乎一有机会,便提起这件事来!
金昂霄一听,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崔玉环“格格”一笑,道:“你不出声,可是默认我的话有道理吗?”
金昂霄大声叫道:“不!”
他一面高叫,一面猛地用力一挣!
崔玉环一声冷笑,五指一松,金昂霄明知自己打崔玉环不过,何况这时,崔玉玲已被人救走,当然已离开丫这所大宅,他便没有在大宅久留的必要。因之,他觉出身上一松,虚拍两掌,一个转身,便向楼梯之下,冲了下去。然而,他这里才冲下了三两级楼梯,背部陡然之间,一阵发麻。
那一阵发麻的位置,极其奇特,乃是在“神道”、“至阳”两穴的中间。本来,这两个穴道中间,乃是人身一等一的要穴“灵台穴”。然而,那一麻之感,离开“灵台穴”,却又有几分距离,金昂霄陡地一呆间,身子仍然奔了下去,像是没有被人点中什么穴道一样。然而,他又向下飞奔,冲下了七八级,已经发现自己的上身,自腰以上,竞已僵硬得丝毫不能动弹,连两条手臂,也一点不听指挥了!
金昂霄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
他连年来,在江湖上奔波,不但武功大进,连见识也为之大增。
但是他却从来也未曾听得过人讲起,有什么点穴功夫,可以令得人下半身活动自如,而上半身却又僵硬如死的!
他心中的骇然,实是难以形容!
他猛地站住了身子,转过身来。只见崔玉环仍站在上面不动,像是旱就料定他一定会转过身来一样,笑嘻嘻地望着他。
金昂霄上半身,只有眼珠还可以转动,和嘴唇尚能翕动而已。
他尖声道:“你……你点了我什么穴道?”
崔玉环道:“这是天外三奇穴之一,讲给你听,你也不懂。”
金昂霄一被点中了穴道,觉出上半身不能动弹之际,便连运真气,想将穴道冲开。然而,他真气运转,一到了上半身,便如泥牛入海一样,再强的真力,也立时化为乌有!
金昂霄又喘了几口气,道:“你意欲何为?”
崔玉环笑嘻嘻地道:“这天外三大奇穴,天下只我一人会解,你要走,只管走吧!”
金昂霄仍然僵立在楼梯上不动。
他双腿并未受制,要走的话,片刻之间,便可以离开这所大宅的。然而,如今他上半身不能动,比整个人全被封住了穴道,还要怪异,怎能离去?但是,他却又不能出声哀求,要崔玉环将所点的奇穴解开!
一时之间,他进退两难,除了僵立在楼梯之上以外,一点办法也没有。崔玉环身形娉婷,向下缓缓走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已来到了金昂霄的面前,伸出了水葱也似、十指纤细的手,掴在金昂霄的肩头之上。
金昂霄真想扬起手来,狠狠地在她面七掴上两掌,无奈他上身硬得一动也不能动。
崔玉环唇齿微露,呵气如兰,笑道:“昂霄,这一半死人,一半活人的滋味,不很好受吧?”
金昂霄怒目以视,一声不出。
崔玉环放柔声音,道:“其实你何必对我如此?”
金昂霄厉声道:“不要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便是你这等行径,稍有一分正气之人,又怎能容你活在世上,为祸武林?”
崔玉环并不生气,只是微笑着。
等金昂霄讲完,她才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再提起山腹迷宫中的事来。然而,我却不能不提,当时,你难道不知我的行径,不知道我就是勾魂帮的帮主吗?”
金昂霄一听,又急速地喘起气来,道:“那时,你说已只有……我们两人……我们出不去了。”
崔玉环道:“不错,后来我们出来了,你又开始恨我,我也不来怪你,如今,我只是问你一句话。”
金昂霄喘道:“什么话?”
崔玉环道:“如果再有像在山腹迷宫中的那样情形出现,或是我们两人到了与世隔绝之外,那……那你将对我怎样?”
金昂霄一听,不禁呆了半晌。
他未曾想到崔玉环又会这样问自己。
这时,正是他对崔玉环的新仇旧恨,达到了空前未有的境地之际,要他忽然之际,说愿意和崔玉环在一起,愿意和崔玉环相亲相爱,那实是没冇可能之事!
他呆了一呆,“哼”的一声,道:“会有这种事吗?”
崔玉环道:“你别管,你只消回答我,如果有这样的情形,那便如何?”金昂霄大声道:“我也不再上当了!”
崔玉环一听,面色不禁一变,道:“如此说来,在山腹迷宫之屮,你是上了我的当了?”
金昂霄心中又急又怒,厉声道:“不要再提那事了,行不行?”
崔玉环“哈哈哈哈”,纵声大笑了起来,道:“说得好轻松哇!”
金昂霄心中恨极,暗忖自己反正绝不能哀求她为自己解开穴道,那么,就这样离去,即使人不人,鬼不鬼,总也比在她面前,受她奚落的好!
他一想及此处,心一横,一个转身,蹬蹬蹬地,直奔下了楼梯去。
只听得崔玉环所发惊心动魄的纵笑声,不断地逼了过来,显见得她跟在&己的后面。
金昂霄也不转过身去,一下了楼梯,便直向大门奔了过去。
他刚到了门前,便自一呆,因为他双手僵硬,无法动弹,门关着,如何开得门来?
就在他一呆之际,崔玉环的声音已在身后响起,道:“关大娘,金少爷要走了,你还不开门吗?”
金昂霄转过身来,忽然看到那曾为自己开门的老妇人,正站在屋角之前,她所站立的姿势,十分诡异,看来像是她待要下跪一样。
崔玉环叫了一声,不见那老妇人冋答,一转身间,也已经看到了那老妇人。
她一看,便看出关大娘已被人点了穴道。
崔玉环的心中,不禁陡地一凛。
那老妇人的来历,连崔玉环也不知道,崔玉环只知道她姓关,是父母留在这所大宅中,照拂他们三兄妹的。
而关大娘的武功路子,十分诡异,竞说不上她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来。
这时,崔玉环见关大娘被人点了穴道,心中句不免吃惊,她所惊的,倒并不是怕有强敌来到了此处,因为她自知在学会了那最后九招巨灵神掌之后,武功之高,已可无敌于天下了。
她所怕的,只是连关大娘这样的人物,尚且被点中了穴道,由此可知,那在倏忽之间,将崔玉玲救走的,一定是世外异人,那么,崔玉玲的重伤,便会渐渐地痊愈。而只要崔玉玲还活在世上的话,自己也就更加难以使得金昂霄就范了!
崔玉环呆了并没有多久,中指“拍”地一弹,弹出了一枚暗器,正射在关大娘的身上。
关大娘舒出了一口气,崔玉环疾声问道:“什么人?”
金昂霄知道崔玉环是在问她,将崔玉玲救走的是什么人,因为关大娘既然被人封住了穴道,那么,封住她穴道的人,自然便是将崔玉玲救走的人了。
关大娘面上一红,道:“我……没有看到。”
崔玉环一声冷笑,道:“没有看到?”
关大娘的面色大变,道:“那人在我背后下手,我觉出劲风撞穴,便已着了道儿,的……确没有看到是什么人!”
崔玉环道:“大门虚掩,那人一定是从大门出去的,你面对大门,难道也未看到?”
关大娘一听得崔玉环这样说法,不由得面如死灰,身子也为之颤抖不已!
金昂霄心想崔玉环作恶多端,但是并不能说她人不聪明。或许,也正因为是她人聪明,将那一分聪明全都用在邪途上了,所以更使人觉得她作起恶来,比任何人更可怕。
若是他刚才听得关大娘如此说法,一定相信她所说是实了,闵为关大娘说时,面上还红了一红,像是深惭自己武功不济一样。然而,崔玉环却立即指出,关大娘是在说谎。
关大娘后退之后,牙齿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崔玉环一字一顿,道:“关大娘,你陪着我们多年,我自然不会因这一句话而将你怎么样,但是如果你再不说的话,那我也不留情了。”
关大娘忙道:“是,是。”
崔玉环道:“好,将玉玲带走的是什么人?”
关大娘的面色,比纸还白,嘴唇哆嗦,却出不了声。
这时,不但崔玉环急于想知道将崔玉玲带走的人是什么人,便是金昂霄也一样想知道,知道了将崔玉玲带走的是什么人,以后再谋和崔玉玲见面,就容易得多了。
是以他并不离去,就站在门口。
好一会儿,才听得关大娘说道:“我……确实……不知……道。”
这一句话,连金昂霄也可以听出她是在说谎,她不是不知道,而是因为有着极大的顾忌,所以不敢说!
崔玉环扬声一笑,道:“好,你不必说了,你当我査不出吗?”
关大娘道:“大小姐,我……我……”
崔玉环道:“你刚才既不愿说,我此际不要你说了!”
关大娘更是面无人色。
金昂霄向崔玉环看去,只见她柳眉倒竖,眼中已充满了杀机。
他心中则在想,听崔玉环刚才的口气,这关大娘像是从小看着崔玉环长大的,崔玉环难道对这样的人,也下得了毒手吗?
他正在想着,只见关大娘踉跄向前走来,口中颤声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可是,她只向前冲出了两步,崔玉环便发出了一下阴冷无比的冷笑声。
金昂霄乃是深知崔玉环脾气的人,一听得这下冷笑声,便知不妙。然而,他这时候,上身不能动弹,想要阻拦,也是在所不能。
只见崔玉环右手一扬,金光一闪,关大娘身子向前一冲,“砰”的一声,已跌在地上。她跌倒在地,双手用力地撑起了上身,仰起了头来。
这时,金昂霄才看见她的额角之上、眉心之间,已中了一枚金针,那秒金针原来有多长,金昂霄并不知道,因为崔玉环发针之际,手法极之快,霸在外面的针尾,约有寸许。
不论那金针原来有多长,眉心之间,乃是要害的所在,被金针射中,实是万无幸理!
只见关大娘的面上,现出了不信那会是事实的神态来,望着崔玉环,然她的力道,迅速地在衰弱消退,所以她抬起的头,也在慢慢向下沉去。不一会儿,她的下颔,便碰到了地面,这时候,她才道:“大小姐……将二小处带走的……”
崔玉环厉声道:“是什么人?”
关大娘僵硬地摇了两下头,道:“我反正……死了……我……不说……广广这句话一讲完,她头”砰"的一声,撞在地上,便自气绝!
崔玉环勃然大怒,衣袖扬起,一股劲风,疾扫而出,将关大娘的尸体疫卷而出,向对面的墙壁之上,重重地撞了上去!
那一撞,只听得一阵骨断之声,等关大娘的尸体再跌下地来时,已经不复人形了!
金昂霄见崔玉环向句小陪着她长大的人下这样的毒手,心中不禁又惊又怒。他立即想到眼前的不是别人,就是勾魂帮帮主之际,那么,这样残酷的手段,自也不算一回事了!
金昂霄见崔玉环望着关大娘的尸体,兀自怒容满面,便一声冷笑,道:“当人拼着一死之际,任你天大神通,也无可奈何,至多对着死人发威而已。”崔玉环霍地转过身来,目中异光四射,望定了金昂霄,金昂霄只当崔玉环此际在怒火炙烤下,一定要向句己出手了。但是,等了半晌,崔玉环面上的怒容,忽然敛去,又转过身去,道:“你还不走吗?”
金昂霄心忖自己这样离去,实比死在此地好来有限!但或者就是这一点差别,以后事情的发展,便可能截然不同了。
因之,他一个转身,向外大踏步地跨了出去,他才跨过了门槛,便又听得崔玉环道:“站住,我还有话说。”崔玉环的这一句话,讲来声音,十分柔和。若不是金昂霄刚才曾目睹她的残暴行径,只怕会听她的话,而站定身形的。
这时,金昂霄自然不去睬她,只是一声冷笑,便继续向前走去。
他走了两步,身边一阵轻风过处,崔玉环已向前赶了过来,这时,金昂霄下半身虽然还可以动,但上半身僵硬,真气运转不灵,身子自然不便,他心知崔玉环赶来的话,己实是避不过去的,因之索性站定了身子。
崔玉环在金昂霄身旁掠过,站在金昂霄的面前。
金昂霄扬眼向天,并不去望她。
崔玉环叹了一门气,道:“昂霄,我们分别多口,未曾相见,一见面便吵架,有一件要紧事,我……几乎忘”对你说了。"
金昂霄仍是扬眼向天,道:“不论是什么事,你爱说便说,听不听在我,你啰嗦什么?”
崔玉环道:“你这样对我,我怎么说法?”
金昂霄“哈哈”大笑起来,道:“堂堂勾魂帮帮主,什么时候,害起羞来了?”
崔玉环道:“你不想听吗?”
金昂霄道:“每一个字,只消出自你口的,我没有想听的。”
崔玉环尖声道:“别忘了你我是夫妻!”
金昂霄见她又提起最恨的事来,不禁怒道:“放屁!”
他一面叱责,一面低头向崔玉环望去,只见崔玉环的面色,竟然变得十分苍白,而且,还向后退出去几步!
金昂霄在那样的情形下,也不及去细想崔玉环何以会如此,只觉得机不可失,只怕再耽搁下去,又节外生枝,所以立即身子一侧,向前疾奔而出,转眼之间,便奔过了墙角,跃进了卜氏宗祠之中。
他仍怕崔玉环追来,撞进了一间满是积尘,放着七八口棺材的房间中,倚着墙壁坐了下来,一连喘了好几口气,想起自己此际的处境,实是欲哭无泪!
他在那个房间中,一直等到天黑,还不敢出去。
一则,他是怕崔玉环寻上门来;二则,他上半身不能动弹,如此之怪,只要一走出卜氏宗祠,立时为人所知,若是崔玉环有心追寻他的话,走到天涯海角,他都逃不出去!
到了天色浓黑之际,他想到躲在卜氏宗祠之中,总不是办法,自己一样要躲,无形金环岳期的家,就在附近,而且,岳期死了之后,偌大的大宅,也荒废了下来,自己何不夤夜前去,躲了起来,看看运本身真气,多花一点时间,能否将穴道冲开。
他站起身来,轻轻地向外走去。
他才一踏出了那个房间,便猛地一怔。
那一晚,月色甚黯,但是借着星月微光,还依稀可以看到一些东西。
金昂霄看得十分真切,前面墙角处,正有一个矮小的人影,在慢慢地走过来。
这里乃是卜氏宗祠,阒无生人,停放着全是多年无主的死人,而在深夜之中,居然有踽踽独行的黑影,金昂霄不禁遍体生寒!
他身形一凝,依墙而立。只见那矮小的人影,向前走出了七八步,突然呜咽,哭泣了起来。
那人影一哭,金昂霄心中的神秘可怖之感,立即一扫而空,因为他立即听出那哭的不是别人,就是祁云。
一时之间,他想起自己和祁云曾在卜氏宗祠避难,如今,又在卜氏宗祠相逢,心屮不禁感慨万千,竟忘了出声叫祁云。
好一会儿,他才沉声道:“云妹!云妹!”只见祁云的身子,猛地一震,抬起头来,向四面望望。
金昂霄知道自己身在阴暗,祁云看不到自己,因之连忙向前走出了两步。
祁云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广过来,充满了不相信之意,声音也显得十分低,道:“金大哥,是……你吗?”
金昂霄道:“是我。”
祁云急速地向前走了几步,仍然道:“金大哥,是你吗?”
她一问再问,可见得她心中,实在难以相信金昂霄会突然在这里出现一事!
金昂霄也向前迎出,又道:“是我。”
祁云这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向前扑来,靠在金昂霄的身上,一面哭,一面道:“金大哥,是你,真的是你,金大哥,抱住我,抱住我!”金昂霄若不是上身僵硬不能动弹,何消祁云出声,早已将她紧紧抱住了。这时,他听得祁云这样说法,苦笑道:“我不能。”
祁云道:“抱住我!”她抬起头来,满面泪痕,道:“为什么不能?”
金昂霄道:“我被敌人点了怪穴,上半身僵硬不能动弹。”
祁云向后退出两步,看了看金昂霄,这才又向前走来,将金昂霄的身子紧紧抱住,头靠在金昂霄的胸口之上,不断地哭着。
金昂霄只觉得片刻之间,胸口的衣服,便被祁云的泪水濡湿了一大片。金昂霄并不劝祁云不要哭,因为他自己也想哭!
好一会儿,祁云才道:“是勾魂帮主下的手?”
金昂霄道:“是的。”
祁云道:“金大哥,勾魂帮主就是!”
金昂霄道:“我知道了,是崔玉环。”
祁云叹了一口气,道:“金大哥,你……你心中一定很难过吧!”
金昂霄道:“云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云叹了一口气,并不言语。
其实,金昂霄是知道祁云这样说法,是什么意思的。
祁云自然是知道金昂霄和崔玉环之间,相互眷恋的情形了的。她这时不再多言,也是为了怕金昂霄心中更加难过之意。
金昂霄呆了半晌,道:“云妹,你不是落到她手中了么?何以竟会出来了?”
祁云道:“勾魂帮主将我关在地牢之中,但下午,一个人却将我放了出来。”
金昂霄听了,心中不禁猛地一动!因为下午,就是他在大宅中的时候!放祁云和救崔玉玲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他就可以知道如今崔玉玲是在什么地方了。
金昂霄忙问道:“云妹,那救你的,是什么人?”
祁云睁大了眼睛,好一会儿不出声。
金昂霄急道:“说啊,救你的是谁?”
祁云眨了眨眼睛,道:“这……这很要紧吗?”
金昂霄道:“可以说很要紧。”
祁云的面上,红了一红,道:“金大哥,我被勾魂帮主关在地牢之中,想起父亲、母亲和大师伯的深仇,想起你的处境,我只是哭……”
金昂霄道:“那救你的究竟是什么人?”
祁云叹了一口气,道:“我正在哭着,肩头上便被人点中了穴道,我只知道被人挟在胁下,带了出来,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人!”
金昂霄听了,心中不禁为之苦笑!
他又道:“那么,这个人难道连话都未曾和你说上一句么?”
祁云道:“他说了,他叫我有那么远就走那么远,他说不要说是我了,连他自己如今都无可奈何了,说我如果和勾魂帮主作对下去,一定是自取死路!”
金昂霄听了,不禁呆了半晌,然后才道:“他在讲这几句话的时候,你也未曾见到他么?”
祁云道:“他是在我背后讲的,话一讲完,我肩头一松,穴道已被解开,我也想看看,能将我从勾魂帮主手中救出来的是什么人,但是我一回头间,却只见黑影一闪而已。”
金昂霄心中暗忖救祁云的人,身手自然极高,和救走崔玉玲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然而,即使是同一个人,又有什么用处呢?自己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也根本没有法子找到他……金昂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云妹,那你就听那人的吩咐,离开中原吧。”
祁云面上现出了骇然的神色,道:“金大哥,这话是你说的吗?”
金昂霄道:“你看看,我如今半死不活,还提什么报仇雪恨?”
祁云道:“勾魂帮主点了你的怪穴,但世上也未必再也没有人解得。”金昂霄本来对自己所受封的怪穴尚能解开一事,几乎已经绝望。
这时,他听得祁云这样说法,心中立即一动。丨他立即想起崔玉玲曾经说过,他们兄妹三人的一身武功,全是从飞龙书生和九鬼恶婆留在那大宅中的各种武林秘笈上学来的。
崔玉环虽然说她所点的穴道,天下无人解得。然而难道连她的父母,飞龙书生和九鬼恶婆两人也是难以解得开么?
金昂霄想到了这里,心中不禁又生出了一重希望来。
祁云见他半晌不语,抬头问道:“你在想什么?”
金昂霄道:“我想起来了,有两个人可以解开我的穴道。”
祁云满面笑容,道:“快去找他们。”
金昂霄叹了一口气,道:“这两个人,是崔玉环的父母。”
祁云哭丧了脸,道:“这就不成哩。”
金昂霄道:"而且,九鬼恶婆曾托我做一件事,我虽然做到了,却赘赘
他话未曾讲完,想起木盒中的宝物,已在山腹迷宫中失去了效用,内己实是难以向九鬼恶婆交待,他更是长叹了一声。
祁云道:“我们总不能求勾魂帮主,不如去试上一试。”
金昂霄道:“不错,我也要去见他们两人一次,有几句话要和他们说。”祁云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金昂霄道:“就在青城闲云峰之上,我上次,是为了躲避你,才深人山腹,见到他们的。”
祁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金大哥,原来我没有认错,你虽然戴着面具,我也是一样可以认出你来的。”
金昂霄听出祁云对于知向己如此之深,感到十分得意,他心中又不禁苦笑了起来。
祁云又道:“此去青城,十分遥远,你这样子上路,未免太惹人注自了。”金昂霄道:“是啊,云妹,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祁云侧头想了一想,道:“有了,我扮着男人,你呢,装着是病人,日间不是坐在车中,便是雇人抬着,到晚上,我们再拣静僻无人的小道,赶上日间八十里路,岂不是好?”
金昂霄道:“好极,我们先到岳家大宅去找些衣服出来改穿。”
祁云一声答应,两人一起奔出了卜氏宗祠,不一会儿,便到了岳家大宅之屮,祁云找了几套公子哥儿的衣衫,穿着了起来。她容颜十分粗陋,本就不像女子,扮成男人,天衣无缝。
两人又在岳家大宅中,找到了不少金银,在城中买了一辆车,几匹骏马,金昂霄躲在车中,由祁云执鞭,离开了南昌,向青城进发。
在路上,一连几天,一点儿事也没有。
他们两人反正身上有的是金银,一到了天黑,便嫌马车太慢,弃了马车,连夜急驰,到了天明时分,又斥资买上一辆新的马车。
这样的日夜兼程,三四天来,已赶出七百余里之遥。
第五天晚上,他们两人越过了洞庭湖,继续向西行去,由于金昂霄上身仍然僵硬,不利于骑,是以他们一直是两人共骑的,这一晚也是一样,金昂霄坐在前面,祁云在后面,由祁云双臂绕过了金昂霄的身子,拉着缰绳。
金昂霄心中暗暗盘算,若是照这几天的情形来看,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那么再过八九天,便可以赶到闲云峰下了。
只不过到了闲云峰,见到了飞龙书生和九鬼恶婆之后,是祸是福,尚不可知!
金昂霄只感到心头,一片茫然。正在这时,他听得祁云低声道:“金大哥,你看到了没有,前面有人!”
金昂锊心中一凛,连忙定睛向前看去,只见前面乃是黑压压的一座林子。这时,从林子之中,正有一人踉踉跄跄地奔了出来。
看那人身形,东倒西歪的情形,像是身受重伤,或是饮醉了酒,随时都可能倒地不起一样!然而,金昂霄向那人多看了几眼,却看出那人身形固然东倒西歪,但来势却是极快,分明是轻功绝顶的武林高手,而不是醉汉!
金昂霄忙道:“云妹,咱们别去睬他。”
祁云道:“自然是。”
那人的来势极快,金昂霄和祁云两人所骑的骏马,也是风驰电掣,就这两句话功夫,双方面已经越来越近了。
金昂霄望着星月微光,越看越觉得来人面熟,他想低下头去,避开来人:然而他上半身偎硬,头连转动一下都在所不能,如何能低下头去?就在那一瞬间,骏马和那人已交掠而过。
金昂霄和祁云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们心还未曾放下,那匹骏马突然一声惨嘶,跌翻在地!
祁云和金昂霄两人应变极快,祁云着地便落,立即一跃而起。
等她跃起之际,金昂霄一脚踢向身旁的一块大石,也已就着那一踢之力弹起了身子来。
两人一起定睛看时,只见那匹骏马正在地上打滚,但是却又滚不远,逮情被那迎面而来的人,拉住了马尾!
金昂霄和祁云两人,在那瞬间,心中实是骇然到了极点!因为在疾驰的骏马,力道何等之大,而那人竟能拽住了马尾,将之拉住,其人的力量之大,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金昂霄身形奔动,到了祁云的身边。只见那人手臂一抖,将那匹骏马务出了老远去。
那匹马一被抖出,惨嘶了半声,便已死去。
金昂霄低声道:“云妹,你快走,让我来对付他。”
祁云立即道:"这是什么话?你上半身不能动弹,自然是由我来对付他!’两人都不肯离开,只见那人将马抛开之后,已向他们走了过来。那人另过来之际,身形仍然是踉踉跄跄,而且,祁云和金昂霄两人也闻到了一股极其浓烈、扑鼻而来的酒气。
金昂霄等那人来得近了,月色虽然昏暗,也已经可以看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千佛寺中,辈分最高的铁镜!
V
金昂霄一看到来人是铁镜时,心中更其骇然!因为不要说此际自己上半身僵硬不能动弹,即使能动,他也没有胜得过铁镜的把握!而铁镜不但曾助勾魂帮主崔玉环败了千佛寺,而凡如今一上来,便声势汹汹,自然是为寻事而来的了。刹时之间,金昂霄僵立当地,不知该怎样才好,更出不了一句声!
铁镜身形歪斜,转眼之间,便已来到了两人面前。只见他醉眼朦胧,打着酒噎,望着两人。
金昂霄和祁云两人互望了一眼。
因为看铁镜的情形,他的确是喝醉了。只不过因为他功力深湛已极,所以虽然醉,却醉不倒他。
金昂霄见铁镜只是打量他,并不出声,心想这样僵持下去,也绝不是办法!
他想了一想,道:“原来是铁前辈。”
铁镜一听,突然“哈哈”怪笑了起来。这时,正值深夜,万籁俱寂,铁镜的内功,何等深湛,这纵声怪笑,当真是惊天动地,将近处山林中的宿鸟惊得尽皆飞了起来。
一时之间,铁镜的怪笑声,万千鸟儿的振翅聒噪声,简直震耳欲聋,风云变色。
祁云心中害怕,拉着金昂霄向后退出了两步,道:“金大哥,趁他在怪笑,我们走吧。”
金昂霄苦笑道:“如何能走得脱?”
祁云道:“这人喝醉了,看来是想牛事而已,未必是想对付我们两人而来,我们快走吧。”
金昂霄一想,祁云的话也不尤道理。
因为他自己对铁镜有恩,铁镜总不会翻过脸来害自己的,他道:“我们试试看。”‘
两人的身子一起向后退了开去。可是,他们两人才退出了丈许,铁镜已向前赶来。
两人只觉得一股极强的大力,疾压了过来。
本来,金昂霄是可以有足够的力量,与这股大力相抗的,但是因为他上身催硬,不能动弹,有力道也使不出来,立即和祁云一起,被那股大力涌跌在地。
两人才一跌倒,铁镜也已赶了过来。
就在此际,两人突然又看到了一条人影,疾如鬼魅,到了铁镜的身后,道:“铁老四,你笑什么?”
铁镜反手向后便抓,道:“贼骨头,不要在我背后弄什么花样!”他抓,五股指风,轰然而出,力道极大。在他的身后的那人,立即闪开身去:在那人一闪之间,金昂霄已经看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伏牛山中的男异人!
那位异人和铁镜相识,金昂霄心屮并不惊异,因为他们全是成名多二武林前辈,自然不会不相识的。
金昂霄心中,为之骇然不已的是,那异人和铁镜两人都曾帮助过崔玉而如今,他们两人又到得一起,那么,是为了对付自己而来的可能又高了许多。只有铁镜一人,他便已万万无法对付,如今又加上了伏牛丨。的那位异人,金昂霄更是绝望,他长叹一声,连站也不想站起来了。
只听得那异人又问道:“铁老四,你笑什么?”
铁镜一面怪笑不已,一面指着金昂霄和祁云两人,道:“他们叫我令辈!他们叫我前辈!”
那异人一听,也大声怪笑了起来,道:"你是前辈,我自然也是前辈―铁镜一人怪笑,声势已属惊人之至,再加上那异人,两人一起怪笑,是震撼人心,祁云好几次,已爬了起来,又被那种震耳欲聋的笑声震足下去。
两人足足笑了两盏茶时,金昂霄和祁云两人都看出了两人情形有异。是金昂霄两人却想不出那是什么道理。
突然之间,铁镜两人又一齐停止了笑声,凑近来问金昂霄和祁云,“我们是武林前辈么?”
金昂霄沉声道:“自然是。如今武林之屮,像你们这样的前辈人物,已指可数了!”
铁镜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那异人也跟着大哭。
金昂霄这时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两人纵使未曾发疯,也一定喝醉了酒:他向祁云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两人一起挣扎着站了起来,向后退出~“步,只听得铁镜道:”武林前辈又怎么样,我们打得过个毛丫头吗?"
那异人道:“我们是她手下败将!”
金昂霄听得两人这样说法,心中不禁一动!
他立即想起崔玉环曾向他说,她在山腹迷宫之中所设想的事果然不连铁镜和那异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了。当时,金昂霄还只当崔玉环是说笑而然而,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崔玉环的确曾和两人动过手了。而且,两人七;定是因为不是崔玉环的敌手,想起自己数十年苦练,反倒败在一个二十^的少女之手,所以才大受刺激,而喝得酩酊大醉的。
家 由此看来,两人在这里出现,并不是为着对付自己而来的了。
春
金昂霄胆子一壮,沉声道:“两位所说的,可是勾魂帮主吗?”
铁镜和那异人立即面色一变,一起转过身来。
金昂霄“嘿”的一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以一败,便如此气馁?”
铁镜醉眼惺忪,望定了金昂霄,道:“臭小子,你讲什么风凉话?”
金昂霄“哈哈”一笑,道:“我在勾魂帮主手下,已经败了十七八次,如上半身为她所制,不能动弹,但是我仍要与她,作对到底。”
铁镜和那异人站着不动,也不出声。
好一会儿,他们两人才互望了一眼。
祁云看出金昂霄的话,已将两人说动,忙道:“你们还不设法将我金大哥穴道解开吗?”
祁云话才出口,那异人首先一跃而前,抬脚便踢,足尖正踢在金昂霄的际。
金昂霄身形晃了一晃,可是他的穴道却并没有因而解开,上半身仍是僵难动。
那异人怔了一怔,伸手又在金昂霄背后“大推穴”上,重重一拍。在他拍之后,金昂霄只觉得一股暖意,直透丹田,顺着真气,向上半身疾涌了来。可是才一过腰际,便自消散,那异人连拍七掌,金昂霄的上半身仍然能动弹,那异人也不禁而上变色!
他后退了一步,道:“铁老四,你来试试。”
铁镜大袖展动,来到了金昂霄的身边,绕着金昂霄,滴溜溜地转了一转,那一转之间,金昂霄只觉得铁镜已连点了自己七个要穴。
那七个要穴点中的时候,金昂霄的身子曾不由自主地连震了七下。
七下之后,上半身似乎松动了一下,但是想要动弹,却仍是比登天还难!
铁镜身形一凝,道:“能动了吗?”
金昂霄苦笑了一下,并不出声。
铁镜双眉一皱,陡地一伸手,中指突出,竞向金昂霄顶门之上的“百汇”直叩了下去!
祁云在一旁,见了这等情形,心中不禁大吃了一惊,她一声怪叫,身形起,向铁镜疾扑了过去,然而,铁镜出手,何等之快,祁云身形才一掠起,丨奠"的一声,那一指已然叩中。土祁云身在半空,用尽了生平之力,一拳向铁镜击出。
铁镜衣袖一展,一股柔和之极的大力,发了出来,将祁云所发的力道尽化去。丨祁云扑到一半,身子便凌空跌了下来。她的性格本就极其强悍,这时,见金昂霄被铁镜一指叩中之后,身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她更?
是急极,才一落地,便破口骂道:“老贼,你救人不成,反来害人吗?”铁镜喝道:“小女娃敢出胡言吗?”
祁云还想再骂时,只见金昂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已经睁幵了眼来。
祁云一怔之间,继而又见金昂霄头部转动起来!
祁云心中这一喜,实是非同小可,只要金昂霄有救,她怎会再骂铁:她连忙道:“铁老前辈,是我该死,是我在放狗屁。”
金昂霄摇了摇头,面上现出了惊喜之容,道:"我能动了,我能动了!’他不断地挥舞着双臂,大声地叫着。
能够挥动双臂这件事,对旁人来说,实是再也普通不过,谁不能挥司己的手臂,但是对于上身曾经僵硬了的金昂霄来说,那却是快乐之极的事。那伏牛山中的异人也竖起了大拇指,道:“铁老四,还是你行!”
铁镜面上也洋洋有得意之色,像是他虽然敌不过崔玉环,但是终于馆了崔玉环所封的穴道,也很值得高兴一样。
金昂霄挥了几下手臂,手在地上一按,一跃而起。
才一跃在半空,他便已觉出情形有异。
等到他双足落地之际,应该双腿略略曲上一曲,人便可以站定了。然在那一刹间,他双腿竟没有法子曲上分毫!
他双足重重地点在地上,金昂霄立即要分开双足来站定身子,但是沿却也分不开来。#
只见他的身子连晃了几晃,“砰”的一声,又倒在地上。
金昂霄身子一倒地,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金昂霄除了“哈哈”大笑之外,实是没有第二件事可以做了。
他知道铁镜在自己顶门上的那一叩,乃是以他本身绝顶阳和之力,萍击身内的穴道。
本来,这样一叩,任何穴道,都可以解得开的。
可是却不知道崔玉环用了什么手法,在铁镜的大力冲开了他上身的六之后,他下半身的穴道又&行闭住,从上半身僵硬,变成了卜半身僵硬!金昂霄一倒地之后,祁云三人也呆住了。
祁云一声尖叫,道:“金大哥,你怎么了?”
那异人道:“铁老四,这是怎么一冋事?”
铁镜面上一红,一个箭步,来到了金昂霄的面前,衣袖一拂,将金昂拂了起来,扶住了他站定。
金昂霄虽然站定了身子,但只要是轻轻一推,他便立即会跌倒在地的。
因为他下半身僵硬,根本用不出一丝力道来稳住他自己的身子。
铁镜苦笑道:“这叩百汇穴之举,可一而不可再,第二下再来,可能全瘫废了!”
金昂霄忙摇手道:“多谢前辈,不必再试第二下了,如今我下半身僵硬,比上半身不能动要好得多”,我心中仍是十分感激!"
在金昂霄来说,他心中的确是十分感激的。
因为半身僵硬,他可以在胁下支拐,一样可以行动,虽在不便,但比起上身僵硬,连转动一下头部,都在所不能要好得多了。
然而,金昂霄的话,在铁镜听来,却是刺耳之极,像是在调侃他一样!因为铁镜用尽了方法,刚才以为已经将崔玉环所封的穴道解幵之际,结果却仍是一样!
他“哼”的一声,无话可说,那异人侧头一想,道:“照我想来,一定有一人可以将你被点的穴道解了开的。”
金昂霄道:“尚要指教。”
那异人道:“飞龙书生。”
金昂霄苦笑了一声,道:“我连夜赶路,为的也正是去找他,怛是点我穴道的人,却是他的女儿。”
铁镜和那异人互望了一眼。
他们两人的酒显已清醒了,但是他们面上的神色,却也更其沮丧。
那自然是他们两人非但敌不过崔玉环,而且连崔玉环所点的穴道都解不开之故。要知道,若是初出茅庐的人,碰上了这样的事,可能一笑置之。
但是他们两人却是数十年苦练,成名之际,崔玉环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而如今却败在崔玉环的手中,处处不是崔玉环之敌,两人的心中,失望灰心,实是难以形容!
他们一声不出,转身便走。
祁云还待扬声叫唤,但金昂霄却向她摇了摇手。
祁云叹了一口气,不再出声。
铁镜两人低着头,向前疾行,不一会儿,便隐没在黑暗之中,看不见了。祁云和金昂霄都知道铁镜两人这一去,不是从此隐迹山林,便是隐名换姓,再也不会在武林之中露面的了!
祁云转过头来,道:“金大钎,你在这里等我,我帮你去弄两根树枝来,权充木拐可好?”
金昂宵道:“你可别走得太远了!”
祁云点了点头,向前面林子之中,飞掠而出。
金昂霄仍然只能僵直直地站立着。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祁云已握了两根手臂粗细、五尺长短的树枝,飞奔了回来。
金昂霄接过了树枝,支起了身子,点动树枝,向前奔掠之势,倒也十分快疾。
在金昂霄上身不能动弹之际,他几乎想要折回头去,向崔玉环求情,要崔玉环解开穴道。
他知道只要自己去求崔玉环,一定可以达到的。但是,他却忍着那无比的痛苦,不去求崔玉环。
这时,他虽然仍一样痛苦,但比起上半身僵硬来,总已好了许多!自然更不会再作向崔玉环求情之想了。
祁云紧紧地跟在金昂霄的身后,两人一起穿过了那林子,已是天色微明时分,又在镇市之上,买了车、马,向前兼程赶路。
他们一直向西去,路上竭力避免生事。
一路之上,只听得武林中人,沸沸扬扬地辗转传说,勾魂帮帮主已准备大会天下群雄,有许多正派中人已突然失踪,也不知道是全派尽遭勾魂帮消火,还是避难远走了。
金昂霄和祁云两人都听得血脉从张,然而他们却又都不敢出声,这份精神上的痛苦,更是难以言喻。
又行了十一二天,那一天傍晚时分,便已经进了青城山。
两人并不停歇,在山中赶了一夜夜路,夤夜上了闲云峰。
金昂霄下半身僵硬,攀山登岭,全凭双手,更是艰难到了极点,好不容易到了闲云峰的峰顶,业已筋疲力尽。
两人迎着朝阳,休息了一会儿,便向那个山洞而去。
只见那山洞之中,静得出奇,显然野魂单独鹤也已经他去,不在这里了。
金昂霄到了洞口,对祁云道:“云妹,由这个山洞,通向前去,便可以到达飞龙书生和九鬼恶婆的隐屄之所了。再向前走去,会有一种十分可怖、惊心魂魄的声音,或许你会禁受不住……”
祁云不等他讲完,便道:“等我禁受不住之际,再退出来不迟。”
金昂霄知道在经历了如许的波折之后,再要祁云离开自己,乃是极难之事了。他因之也不说什么,点动木拐,和祁云两人,准备好了火把,一齐向内走去。
外面这时旭日东升,正是阳光普照之际,但山腹之中,却是黑暗之极,火把所及的光芒,也不过丈许开外而已。
金昂霄是来过一次的,他沿着曲曲折折的山道,向前走去,奇怪的是,耳际竟未再听得那惊心动魄、令人不寒而栗的怪声。
没有多久,眼盼水光闪映,已经看到了那个大水潭。
金昂霄抬头向前看去,只见对面一块大石之上,飞龙书生仍然盘腿而坐,双目微闭。
祁云低声道:“金大哥,这人就是飞龙书生吗?”
祁云和金昂霄说话之际,声音极低,而飞龙书生和他们之间,还隔着老大的一个水潭。照理来说,飞龙书生万无听到之理。
但是,祁云的话才一出口,飞龙书生已睁开眼来。
金昂霄忙道:“崔前辈,可能容我们两人过来吗?”
飞龙书生冷冷地道:“你们回去吧。”
金昂霄一听,不禁凉了半截。
飞龙书生的武功何等之高,他若是不准自己过去,自己怎过得去?
而且,自己此来,乃是有求于人,怎可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