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一段,她择了棵柳树,背靠着坐下,螓首微仰,美目合起,似在享受这份静谧。
裴翔威心中一荡,弯膝坐在她身侧,扭首往那微启的樱唇吻去,四唇相接,她不由双颊飞红,“嘤咛”一声,软倒他怀里,羞得不敢稍动。
他情不自禁,低下头去,在她羞得发烫的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两人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良久良久,两人耳中所闻只有心跳、虫鸣、风声,没有语声,深恐一个不小心,坏了此刻的美好。
夜寒露重,凉风拂吹略紧,娇躯禁受不住,不觉略微蜷缩,裴翔威道:“我们回去好吗?”
刘玉茵摇摇头,身子又蜷缩了一点,教他好生怜惜,鼓勇环搂住她。
又过良久,远处隐隐传来四更梆响,裴翔威认为时间太晚了,柔声道:“玉妹,我们回去罢。”
好一会时候,她才“嗯”了一声答应,两人都舍不得这么快便走,又过好半晌,方站起举步。
行不多远,哗喇一声,脚下湖岸有细微的呻吟声发出,裴翔威目光如电,看得真切,忙纵身捞起那人,见他呼吸若断若续,显然命在顷刻,赶紧输真气相助,待他呼吸平稳,小心地把他翻转身,裴翔威瞧清楚面目后低“啊”一声,那人正是伤重落水的卢函。
他落水后,被冰冷的湖水一激,苏醒转来,听见有人搜寻,忙游水遁走,躲入荷叶丛里,等他们走了才出来,游到中途,体力不继,又晕了过去,任湖水推送,恰巧教裴翔威、刘玉茵碰上。
刘玉茵伸纤手揉捏卢函的人中,过了一会,他才挣动醒来,睁眼看到二人,无神的眼睛骤放异采,用力抓着裴翔威手腕,喜道:“裴少侠、刘姑娘,是你们!”奋力爬起,又道:“我主人有危险,请去救他好吗?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说罢,跪下拜倒。
他二人猝不及防,微怔后,跪下还礼,刘玉茵道:“你何必行此大礼,你有什么困难,我威哥他一定会帮你的。”
裴翔威边还礼边道:“不错,不错!有话好说,何必如此!”
三人一齐收礼起身。
卢函简略的将情形说了,说完又乞求相助,裴翔威微一沉吟,道:“有那么多高手在,在下一人没把握救出薛先生,而且留我玉妹一人在此也太危险了。”
刘玉茵知他是耽心卢函的伤势,怕直接说会激引出他的自尊而冒险同往,因此寻了这么一个理由,便道:“我威哥说得甚是,我们先回去一趟再说。”
他三人并不知晓纪南风已押着薛东史往苏州去了。
卢函见他们答应,放下一大半心,拱手道:“我谨在此代敝家主人谢过。”
三人连袂赶回,卢函伤重,幸在裴翔威助力下,脚程仍然很快。
裴翔威带好刀剑,对刘玉茵道:“玉妹,烦你转告我外公他们,我走前一步。”
她低声道:“你要多加小心。”
裴翔威微笑答应,像一只大鸟般飞起,疾投入夜色之中。
初泰机知道后,点齐百名武士,带毕朽、元节、封霸、狄英四个护法领队出发,郝刚、崔福地、安宏三人同行。
崔福地闻知后,叹道:“祸起于萧墙之内,难防啊!难防啊!”吩咐安宏去聚齐好手赶来支援,然后对初泰机道:“你看,我说对了吧,他师父有问题,这次无疑必是那家伙干的,我也告诉过你,你那两个师兄不行,你却还希望他们浪子回头……,唉!”看他难过,闭口不再说。
裴翔威在庄里四处悄悄地寻了一遍,见找不到人,正暗自懊恼,想抓人迫问之际,忽闻右手边一间房里有人喊痛、嬉笑,便掩了过去,点穴定住了门口守卫,从窗缝望去,竟是受伤的黎太和在与一个妖冶的女人调笑,两人衣衫不整。
他后纵躲开不看,心底闪出一个主意,突然推门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两人,随手把那女人抛入床里,用被子盖上,对黎太和道:“伯公,你好啊!请问你知不知道薛先生在哪?”
黎太和怒“哼”一声,道:“小鬼,快放开我,你想找死吗?”
蓦然寒芒一闪,刀锋冷冷地贴在他喉上,裴翔威冷冷地道:“你说话这么大声,是想引人来么?快说,他人在哪?”
他因黎太和与人阴谋联合,要加害外公,所以不将其当长辈看了。
室外脚步纷沓,果然引来了许多人,裴翔威恍若未闻,两眼锐利如刀,教黎太和心底发毛不已,他继续追问:“快说,他人在哪里?”
房门窗户被打烂打坏,跑进几人,五六样兵器齐朝裴翔威身上招呼,他低喝一声,掌若奔雷连环轰击,一个接一个的给他打出去,余人看他如此神勇,竟不敢上前再打。
其实他心头充满和刘玉茵相处时的温柔甜蜜,根本不想伤人,那几个人不过是让掌力震昏而已。
钟惠书到来时,惊“咦”一声,道:“原来是你,只有你一个,我师弟没来?”
裴翔威不答,走近几步,道:“请放了薛先生好吗?我外公会既往不究的。”
他走前几步,钟惠书则后退几步,哈哈笑道:“小娃儿,你话可说的真好听。往昔我就想换下你外公,坐上那个堂主的宝座,无奈技不如人,实力更不能比,今天我有此良机,怎么可以算了,嘿!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上,谁杀了他,老夫让谁当内五堂堂主!”他手下一听,发一声喊,往前冲去。
裴翔威大声道:“站住,否则我要杀人喽!”
他的话哪有人听?不仅钟、黎二人的手下想杀他,纪南风、杭江留下的人也欲得他性命来邀赏。
他睹状暗叹,拔身劈破屋顶冲出,几个链子锤、软鞭、飞抓卷空没缠拿住。
他刚跃上屋顶,周遭的屋顶立刻围满了虎视眈眈的人,钟惠书在下面叫道:“小娃儿,只要你肯助我,事成之后,总护法之职说不定就是你的!”
初泰机当上堂主,原任的总护法之职一直虚悬着。在神雕堂里,总护法地位之高仅次于堂主。
裴翔威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收刀归鞘,空手应战。
斜身避开一支三节棍,右手一采拿住,那人吃了一惊,一抖棍身,中间那节弹起砸向他后脑,忽觉手中如持烙铁无法握持,急弃棍跳开。
随手一挥,裴翔威将三节棍掷出老远,其它也依样随夺随掷,呼呼风响,给他瞬息间抛掉了廿几件兵器。
使兵器的见状不妙,迟疑不前,擅长拳、掌、腿的刹那间涌上十几个,卖力抢攻,施展的全是阴狠歹毒的招式,好像他是千载不共的大仇人。
裴翔威摇头苦笑,想外公他们快来了,暗忖:“等外公来了,正好收拾这些人,我不要打得太急才好。”
主意既定,和那些人游斗开来,偶而一拳一掌对迎过去,即令一人或冷得缩成一团,或热得乱蹦乱跳乱撕衣服,如此一来,还有谁敢跟他交手?
钟惠书满脸得色渐渐消失,愈瞧愈骇,转头对身旁一名亲信嘱咐几句,那人答应退下,过一会,带了十五个人上来,钟惠书叫他们过去隐在暗处,起身喝道:“你们退下!”等手下全退开,又道:“以你这种身手,放眼天下,有几人是你之敌?何苦白白浪费了呢?你……”
裴翔威手一摆,打断他的说话。他说道:“任你说什么也是无用,省点力气自己用,想想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我外公马上就到,你现在觉悟还算不迟。”
钟惠书叱道:“住口!你既执迷不悟,老夫便超度了你!”
裴翔威看他仍不觉悟,也懒得再说。
钟惠书说的话方歇,机括声响,裴翔威心知有异,双掌下拍,足底用动,咻的一声,冲起四丈多高,身上数处一阵刺痛,知己已中了暗器,忙运气护住经脉穴道,以防影响了身体经脉的正常。
他应变不可谓不快,但他与钟惠书练的是同门同派武功,因此被预算好了他可能的退路,事先封死,故而着了道儿。
见他中了见血封喉的毒针,钟惠书脸上又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可惜极其短暂,笑容很快换成惊怖,边退边道:“你是人是鬼?”
裴翔威含笑道:“当然是人,怎么会是鬼?”说完,实在忍耐不住,大笑起来,一运气,逼出身上中的千百根毒针,那些毒针细如牛毛,因为数目太多之故,落在屋瓦上时,竟发出细碎的叮叮声。
钟惠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道:“你的功力竟如此之高,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裴翔威耸肩不答,侧耳细听一会,说道:“一切都成过去了,不要再打了,好吗?”语意诚恳之至,又道:“请问薛先生在哪里?”
许多人看他胸怀大度,心生钦佩,便说道:“他已经不在这里,被他师父带走了。”
裴翔威“哦”一声,拱手作谢,那些人也拱手还礼。
钟惠书喝道:“你们干什么!”还待再说,一名亲信上前低声禀报,他听完后一言不发,转身便走,裴翔威欲待阻拦,一个熟悉的娇叱声入耳,急忙寻去。
老远望见刘玉茵持剑和人打成一团,他两三下赶到,联手驱退那些人,问道:“你怎么先来了?”抬手抹去她额上的汗珠。
刘玉茵笑道:“早知就不来了,免得挨你骂。”说这两句话时,脸上全是俏皮的神情,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
她不放心裴翔威独闯险地,走在群雄头里,先几步赶到,就和人打了起来。
说话间,初泰机、郝刚、崔福地等人也都到了,与手下往里攻打,钟惠书、黎太和的人因无人带领,一看见堂主,尽皆弃械投降,被制住穴道的黎太和亦被绑了起来,抵抗的人皆是宝香斋杭江的手下。
裴翔威刚要下去见初泰机等人,庄后猛地传来一声清亮异常的马嘶,他暗道不好,捷如鹰攫,疾朝后奔去。
来到庄后,但见钟惠书牵着一匹通体乌黑,四蹄如雪的“乌云盖雪”千里良驹,身旁还有个小童。
裴翔威知他要逃,喝道:“站住!”放下刘玉茵,一纵十丈,探手疾朝他背后抓落。
钟惠书倏然旋身拉过小童,腕底翻出一柄明晃晃尖刀,架在小童颈上。
裴翔威大吃一惊,刹住身形。
钟惠书厉声道:“你再过来,我马上杀了他!站远点。”
裴翔威依言后退几步,灵光一闪,道:“他是戴伯公的儿子?”
钟惠书嘿嘿笑道:“不错,你很聪明。”
裴翔威道:“你千万莫伤他性命,他是戴伯公唯一的骨肉。”
钟惠书阴恻恻一笑,道:“你既然爱他性命,就给老夫站远些。”
裴翔威无奈,只好再后退数步,苦思对策。
身后忽传兵刃撞击声,扭首瞧去,原来是刘玉茵和几个钟惠书亲信的手下打在一起,她怕裴翔威分了神,虽已居劣势,却不肯招呼他来相助。
他如何会不顾?闪身上前,五招不到,便点穴制倒了那几人。
马蹄得得急响,钟惠书利用此一机会,翻身上马,策骑而去,那马好快,眨眼间就跑出廿丈外。
裴翔威道:“我追下去。”刘玉茵点点头,他咻的一声飞出,双臂微微摆动,真像极苍穹中驭风飞翔的神雕苍鹰。
崔福地找了过来,问道:“小兄弟哪里去了?”
刘玉茵简略地说了,崔福地道:“他有良驹,我们就没有么?”唿哨一声,招来手下,叫他们速备良驹,刘玉茵喜道:“我也去!”
仓促间只寻到两匹,崔福地道:“一找到马,立即跟来。”和刘玉茵两人一齐策骑追去,路上因要不时注意裴翔威留的记号,速度难免慢了些。
裴翔威尽力疾追,其迅如风,两里路后,给他愈追愈近,左手一按,身形甫起,欲扑击而出时,他不愿背后伤人,故而大喝一声,才电射而前。
钟惠书心头大骇,没想到他竟能奔驰得如此之速,慌张击马催逼,那马吃痛,突然往前一跃,跑得更加快了,这么一来,裴翔威扑了个空。
他丹田真气一转,奔跑速度也加快,一会儿,又教他给追上,这次可不再那么老实,出声警告了,眼看便要到手,钟惠书忽一回头望见,吓得差点滚下马,情急智生,喝道:“你一过来,我就宰了他!”
裴翔威迫于情势,只得稍缓一缓,与那马保持个四五丈的距离。
他以两条腿辅以双掌追赶,形势上是吃亏很多,可是钟惠书需频频回头查看他,防他从背后给上一掌,这种紧张滋味,也有得好受的了。
几十里路跑下来,钟惠书看他速度丝毫不见消减,心里愈加骇惧,再不怜惜坐骑,不停挥动马鞭,把马后股打得血痕斑斑,但任凭那马奔得如何快法,裴翔威始终紧蹑不放,偶尔趁他转头停下来画记号而拉长了距离,可是要不了好久,距离即缩短了下来。
此时他身上若有暗器可发,一定也打了过去,可是他想到一件事,暗忖:“他会不会是到薛先生那批人那儿?且跟跟看再说。”捡起的石子又抛掉了。
一人一骑,一前一后,便这么僵持下去。
田林间鸡啼喔喔,东方已微透曙光,林间草丛布了一层薄薄的晨雾,两方僵持快一个时辰了,奔了一百余里的路,再半个时辰,已过丹阳县,路上行旅渐多,引起不少人的惊诧注视。
有人说道:“那人真可怜,竟撞上了不怕太阳的厉鬼,真不知能逃得几时。”
又过一程,钟惠书高声叫道:“各位,快救我!”
裴翔威瞧前面有一批为数十余人的武林豪客,心中一动,闪入道旁树林。
那批人驻马问道:“怎么回事?”
钟惠书仓惶说道:“有个可怕的家伙要找纪先生,我特地赶来报讯的。”
一人问:“那人在哪?”
钟惠书道:“就在我后面……”边说边回头,发觉不见人影,不由得“咦”了一声,左顾右盼,四下寻搜。
那人又问:“人呢?”
钟惠书支吾半晌,才道:“他明明在我后面啊,怎不见了?”
另一人笑道:“钟先生,你该不会是寻我们开心吧!你那坐骑脚程何等迅速,谁能跟得上?要寻一匹能跟得上的马都不容易了,更何况人仅有两条腿呢!”说罢,数人笑了出来。他们看后面其他坐骑的烟尘痕迹,因此这么说。
钟惠书被他们笑得难堪无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惶急间也不及细思裴翔威为何失踪,问道:“请问薛先生是否在前面?”
一人止笑告诉,他道声谢,策马前驰,走时还偷偷回顾身后。
路上又遇到四拨宝香斋的人马,原来纪南风担心有人追上来救薛东史,所以作此安排。
杭江骑马带着十名亲信好手,侍随在一辆华车轻舆左右,他见钟惠书来,讶道:“你来做什么?”顿了一顿,又道:“你怎么连小孩也带来了?”
钟惠书摇首叹道:“说来惭愧,设非有这个小孩,我可能早完蛋了。”
马车忽然停住,纪南风步下车道:“我们休息一下,你来干什么?别说了,你是给人赶跑的对不对?你连卢函那样的角色都收拾不下,你还有何用?”说罢,不再理他,走到路旁属下备好的椅子坐下,过了一会,又道:“你没告诉他们什么吧!”
钟惠书如闻纶音,急忙忙答道:“没有,绝对没有!”
戴雨亭的儿子原先穴道被封着无法动弹,现在已解开,此时忽然哭道:“我要爹,爹,爹——”
纪南风道:“你刚才说靠这小娃儿保命,是怎么回事?”
看小童哭声愈来愈大,一股厌恶之念冒起,过去抓住,随手甩掉,直抛出十余丈远。
一道人影贴地飞掠,猿臂轻舒,在小童落地前接住,钟惠书睹状一震,叫道:“他来了!”
纪南风眉头一皱,挥个手势,杭江带人上前,把裴翔威团团围住。
钟惠书喊道:“小心,这个小子武功很好!”
他话说完,裴翔威已打倒了三个人,但见他如飘荡四散的轻烟,经不得风吹,一荡便到了别处,指落必中,那三个人就是在莫名其妙下倒的。
突然黑芒乍现,钟惠书咽喉上沁出一条血丝,两眼睁得好大,似乎想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纪南风微微一笑,淡淡说道:“你的话很对,他的武功是很好,你不该带他来的,知道吗?”
黑芒又现,钟惠书肚子裂了好大一道伤口,肚肠流了一地,才倒地毙命,脸上满是愤恨的神情。
此景入目,激起裴翔威满腔怒气,冲前一步,再猛然顿住,拔身而起,从林梢飞去,他如此突兀的举动,教好些人纳闷。
杭江上前恭敬地问道:“太师父……,不,主人,他在玩什么花样,一下来,一下去的,古怪极了。”
纪南风拄剑于腿间,坐下闭目养神,轻声说道:“假使你有五十名一流好手,你认为能杀得了他吗?”
杭江凝思半晌,道:“不能,至少还要有五十人。”
纪南风微睁双目,瞄了他一眼,道:“你不曾遇过他,所以说这种话。前天,五十个人便可杀了他,但今天,你应该知道,他刚才手下留情,并没有杀你们的意思。”
一个心怀杀机的人,武功能完全发挥出来,因为他不须收敛自己。
杭江明白这个道理后,即不再问,着人收拾掉钟惠书的尸体,免得吓着了路人。
纪南风如老僧入定般,纹风不动,且是真的纹风不动,风带不动他的胡须、衣角、剑穗,就像他是石雕的假人,由此可见,他全身满布真气,随时能予人雷霆一击。
一刻钟过去,一条人影跃落于他面前五丈处,杭江看清人影后,呼叱上前,连同后面两拨人,一共卅余人齐举兵刃往裴翔威身上招呼。
他飘退两丈,运气喝道:“退开!”太虚神功裹着声浪轰轰涌去,好比晴天劈下两记闷雷,打得那些人脚步虚浮,手脚发软,功力稍弱的则一跤坐倒。
他喝罢走前,杭江等人不由自主的移退两旁,让路出来。
纪南风望着这昂首怒目的年轻人,冷然道:“老夫一生最大的错误,大概就是没杀了你!”
裴翔威的脸色亦如罩寒霜,冷冷说道:“若我所料不差,我刚才走开,你一定很失望,因为又失去一个杀我的机会,你说对吗?”
他思及怀里抱着的戴雨亭之子,为了他的安全顾忌,也防对方乘此威胁,所以离开安顿好,才转回来。
纪南风见心思竟被看透,暗暗发怒,要不是轻功不好,早就过去宰了他,现在教人看了出来,心头更不是滋味,冷“哼”一声,黑芒幻化如千万条飞噬毒蛇,卷袭而去,叮叮叮声密珠连响,双剑相交,一白一黑,格外分明亮眼。
一轮急攻骤停,纪南风左手剑诀一贴右手,嗒的一声,黑剑分成两柄,右削肩,左挑腹,招至中途,蓦地一合,自中段心口斜扬上去,迅速得如电光石火。
裴翔威微一怔神,势不容缓,拔起半空避开,回剑下削。
纪南风左手剑护住头顶,冷笑道:“你死定了!”剑不攻人,疾攻裴翔威的左手。他见过寒云剑法,知道左掌是使此剑法之人赖以在凌空时变换身形、高度、方位用的,虽裴翔威的功力今非昔比,但此弱点依旧存在。
仓促间,他硬提气拧身,旋剑打向来剑,希望能藉劲变换身形,好发招反击,纪南风右手剑一收,左手剑疾刺,不待两剑相交即换另一柄出招,分毫不留情,非逼得他下堕不可,等他稍有闪失,立刻将其绞成肉末骨屑。
裴翔威强提气凝住身形,时间一久,便缓缓落了下来,他暗暗发急,忽然一阵风悠悠吹来,把轻如鹅毛的他推送移开。
纪南风岂容他脱逃?低吼一声,和身扑上,双剑朝下攒刺,欲钉死他在地上。
一点银星电奔进来,纪南风暗道不妙,急忙双剑交叉胸前,叮的一声,裴翔威藉机一拍掌,斜斜飘飞开,两人又是一轮急攻,纪南风不擅凌空,因而落下地来。
裴翔威紧随而前,纪南风猛一矮身右移,左手剑重施故技,罩向他左掌。
裴翔威这次不再闪让,翻掌黏住剑身,太虚神功急如暴雨,狂若崩山倒海,凶恶无比的击去。
一股无俦的大力,震裂了纪南风的虎口,也打得他真气不济,登登登连退三步,嗤的一声,如意剑自左胸透过,他倏然伸手抓住,挥剑乱砍乱削,裴翔威见他形若癫狂,要害已受重伤,心中感到不忍,便松手跃退,暂时不取回剑。
纪南风乱砍一阵后,拄剑喘气,恨声道:“你真的赢了,老夫败了,败了!”咳嗽几下,又道:“你为何不早点出手?”
裴翔威道:“初时你出剑迅疾,不等招式使全便变招,在下没有机会。”
纪南风苦笑道:“你错了,若你一上来就掌剑齐施,老夫早没命了,懂吗?”说完,横剑自刎。
裴翔威默立良久,叹气转身,发现杭江那些人全走光了,树倒猢狲散,心头不由感慨万千。
走近马车,解开薛东史身上的穴道,马蹄得得声响,两乘马驰了过来,刘玉茵看见他,老远就叫道:“威哥哥!”
他眼睛一亮,踏前迎上,两人四只手牢牢握在一起,裴翔威心中一荡,头低了下去。
刘玉茵知他意图,赶紧跳开,一张脸比胭脂还红,小声说道:“看你平时一副老实模样,原来是假的,你敢,我可不敢。”一跺脚,转过身不理他。
裴翔威一怔,赶紧拱手赔罪道:“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他一时难以自禁,差点令她在人前难堪,心里好生过意不去,不断地赔罪道歉,待她转嗔为喜,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崔福地、薛东史旋过身,装没瞧见。
(全书完,感谢“zhychina”录校,古龙武侠网独家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