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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青霜宝剑换豹儿

许东文白他一眼,冷冷答道:“我若晓得,又何必要问你?”

青袍道士浓眉微挑,问道:“你认识‘小豹儿’么?”

许东文应声答道:“当然认识,小豹儿是我师弟。”

青袍道士狂笑说道:“我算找对人了,你既是‘小豹儿’的师兄,定是葛天明老花子的徒儿,也必然认识那‘燕云女侠’冷如霜的了?”

许东文朗声说道:“何止是我?冷师叔人美如仙,品高如兰,一身功力,更臻化境,四海八荒间的正人侠士,无不对她景佩推崇,邪恶凶徒则莫不对她心寒胆慑……”

青袍道士狞笑摆手说道:“小叫化,你少替冷如霜吹嘘,我告诉你,‘小豹儿’的那条小命,如今正落在殷姑娘,卫姑娘,和我掌握之中,你是否想救他不死?”

许东文皱眉说道:“我豹儿师弟,人极机灵,未必会落在……”

青袍道士不等许东文话完,便自纵声狂笑接道:“你还不信,我给你看件东西。”他伸手入怀,一掏一扬,便以一块带鍊玉玞,向许东文凌空抛过。

许东文接在手中一看,认出确是师弟小豹儿的随身佩戴之物。

青袍道士狞笑说道:“兵刃暗器,或可失落,这种贴身佩戴之物,却非……”

许东文摇手说道:“我相信我豹儿师弟,业已落在你们手中,你们是否打算藉此有所勒索?”

青袍道士得意笑道:“勒索一语,有多难听,我主张用个‘换’字!”

许东文问道:“怎样换法?”

青袍道士“咦”了一声说道:“你难道忘了我适才所唤的‘青霜换豹’么?你去找冷如霜,拿她的‘青霜古剑’,来换小豹儿的一条性命吧!”

许东文满面难色,沉吟说道:“这……这事恐怕有点难为……”

青袍道士目闪凶芒,厉声叫道:“我们的价钱业已开出,绝无还价余地!愿意,你就赶快去找冷如霜,不愿意,我就立刻杀死小豹儿,把他的项上人头,暨心肝五脏,一齐送来给你!”

许东文佯作无可奈何地,点头说道:“好,算你们狠!我去找冷师叔商量一下便是。”

青袍道士狞声笑道:“没有甚么商量余地了。舍剑人活,吝剑人亡,冷如霜既爱沽名钓誉,你叫她且为‘仁义’二字,多想一想。”

语音至此略顿,双目凶芒如电地,盯着许东文,又道:“这里面还有一项时间上的限制,和一项举动上的限制!”

许东文不耐烦地,蹙眉说道:“你不要啰里啰唆,赶快说个明白。”

青袍道士道:“时间,限你一天,即是明日此时,倘若不把‘青霜古剑’送到,你师弟小豹儿,便将陈尸于‘脂粉幽灵’殷姑娘的‘浙东别府’之外。”

许东文道:“举动上的限制,又是甚么?”

青袍道士狞笑答道:“只许见剑,不许见人,我们若在殷姑娘‘浙东别府’周围,一发现冷如霜的踪迹,便立把小豹儿分尸八块!”

许东文失笑说道:“你尽管放心,我冷师叔是堂堂‘燕云女侠’,决不会像你们一样,专门施展甚么下流卑劣勾当的。”

青袍道士盯了许东文一眼,剔眉说道:“我话已传到,你若想救师弟豹儿性命,便赶紧去找冷如霜,索讨‘青霜剑’,千万不要耽搁!”说完这话,转过身形,便欲下峰。

许东文扬眉一笑,向那青袍道士叫道:“道长,你狠天狠地,说了半天狠话,却还没有留下一个字号?”

青袍道士答道:“我是代表殷虹、卫红英两位姑娘传话的……”

许东文截断他的话头,笑了一笑说道:“我以为你也是当世武林中的一号人物,谁知你只是殷虹、卫红英的走狗而已。”

青袍道士勃然大怒,厉声叫道:“小化子,你休要胡言乱语,自寻死路,我是‘脂粉幽灵’殷姑娘‘浙东别府’中的贵客上宾。”

许东文把嘴一披,摇头说道:“我不相信被‘脂粉幽灵’殷虹待为贵客上宾的人,竟会是一个无名之辈!”

青袍道士眉腾杀气,目闪凶芒叫道:“谁说我是‘无名之辈’,你的年纪太轻,可能尚未听说过‘川东六煞’之称吧?”

许东文“哦”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你是‘川东六煞’中的‘玄都子’罗坚?”

青袍道士闻言一怔,目光凝注许东文,流露出惊奇的神色。

许东文道:“你不必惊奇,这事儿简单得很,我虽未见过‘川东六煞’,却知道所谓‘六煞’是‘双僧双尼,一俗一道’,你既着道装,又列名‘川东六煞’之中,不是‘玄都子’罗坚还有谁!”

玄都子狞笑说道:“你知道就好,并请转告那自以为了不起的‘燕云女侠’冷如霜,说我‘六煞’兄妹,请她有便一游川东,彼此考较考较!”

玄都子语音一了,身形立飘,化作一朵青云,极为轻灵地,向崖下冉冉飞落。

公孙驼“嗯”了一声,点头说道:“这贼道士轻功不弱,不愧是名震川东的绿林中有数煞星。”

许东文看他一眼,皱眉叫道:“老驼子,你怎么突然又会讲话了?我看你在‘玄都子’罗坚在此之时,根本未出片言。”

公孙驼笑道:“小叫化这次表演甚佳,颇具火候,我要说的话儿,都已被你预先说出,何必多开口呢?”

许东文也眉现得色,笑嘻嘻地叫道:“老驼子,你对‘玄都子’罗坚所提出的‘青霜换豹’一举,有何意见?”

公孙驼摇头答道:“我没资格对此举遽作决定,因为论‘豹’,则豹儿的生死存亡,与你这小叫化有关。若论‘青霜’,则‘青霜剑’的取舍与否,又应由冷姑娘来支配。”

许东文“唔”了一声,转身向洞口叫道:“冷师叔快点请出!”

白影一飘,冷如霜应声走出,含笑说道:“许贤侄无须赘述,我已经把那位‘玄都子’罗坚的所说话儿,听得清清楚楚了。”

许东文苦笑说道:“冷师叔有何高见!小侄对于殷虹,卫红英,暨罗坚这种下流举措,真还不知应该如何应付才好呢。”

冷如霜粲然一笑,接口说道:“这件事儿,我认为不难处理。”

如此棘手的事儿,竟说是不难处理,不禁使许东文,公孙驼二人,一齐向她诧然注目。

“仓郎郎”的一阵龙吟脆响,精芒闪烁之下,冷如霜竟伸手肩头,掣出了“青霜古剑”来。

许东文双眉一蹙,失声叫道:“冷师叔,这……这就是你……你的处理方法不成?”

冷如霜向自己手中的“青霜古剑”,略一注目,点头笑道:“对,我认为处理此事的最好办法,便是如那‘玄都子’罗坚之言,来个‘青霜换豹’!”她边自说话,边自毫不吝惜地,把那柄前古神兵“青霜宝剑”,向小叫化许东文,含笑递去。

许东文那里敢接?退后一步,苦笑说道:“冷师叔,你……你这柄‘青霜古剑’是春秋神物,价值连城……”

冷如霜扬眉一笑,接口说道:“许贤侄说得还嫌不够,这柄‘青霜剑’,在我们武林人物的眼中,不仅是价值连城,应该是无价之宝。”

许东文连连点头,陪笑说道:“是,是。冷师叔,你说得是。”

冷如霜流波一笑,娇脸上满布着湛湛神光,继续说道:“但许贤侄应该知道,若是失去‘青霜古剑’只要费些心思,费些手脚,仍有希望设法取回。若是失去你师弟小豹儿的性命,我们却无法招魂九幽,重肉白骨!”

冷如霜几句话儿,侃侃直言,决无半丝做作矫情神色,委实把公孙驼,许东文二人,听得对于这位仁义如天的“燕云女侠”,更添加了几分敬意。

冷如霜又复目注许东文问道:“许贤侄明白利害轻重了么?”

许东文恭身答道:“是的,小侄明白了。”

冷如霜轩眉笑道:“贤侄既已明白轻重利害,怎么还不接剑?”

许东文苦笑说道:“我怕……”

冷如霜笑道:“你是不是怕殷虹,卫红英,罗坚等人,反覆无信,于收了‘青霜剑’之后,仍不把你师弟小豹儿放走?”

公孙驼一旁说道:“不错,应该有此顾虑。”

冷如霜看了这位“三怪医隐”一眼,摇头接道:“不对,公孙老人家与许贤侄都太多虑了,我们根本不必有这项顾虑。”

公孙驼意似不服地,怪叫一声道:“冷姑娘,你不该以己心度人心,把这股无耻凶邪,当作诚实君子。”

冷如霜失笑说道:“常言道:‘江山易改,品性难移’,我怎会对这般恶性深重的男女凶邪,寄以放下屠刀,憬然觉悟之望?”

公孙驼道:“既然如此,冷姑娠为何竟相信对方,不会反覆无常,出尔反尔?”

冷如霜一双妙目之中,微闪慧光,含笑说:“有三个原因:第一,小豹儿在我们眼中,是个姿质极佳,不忍使其遭受摧折的武林幼苗,但,在群凶眼中,却不会对他过份的重视。”

公孙驼与许东文,不约而同,一齐点了点头。

冷如霜含笑续道:“第二,殷虹,红卫英,罗坚等人,虽然有意斗我,但却不敢把我太过激怒,倘若他们获得‘青霜剑’,仍然伤害小豹儿,则不仅我会对他们不择手段,痛加报复,还会引起武林公愤!”

公孙驼与许东文再度连连点头,认为有理。

冷如霜挑眉又道:“第三,殷虹等人,要剑只是手段,目的仍在要人,是想要我冷如霜的一条性命!”

许东文讶然问道:“冷师叔此话怎讲?”

冷如霜道:“武林人物,无不爱惜兵刃,尤其是惯用成时名的罕世宝剑,更必视之为第二生命。殷虹等认为我目前虽以‘青霜换豹’,事后必会企图取回,她们便可大动脑筋,设伏以待。”

许东文皱眉说道:“这是必然之理,那时冷师叔手中少了一柄称手的前古宝剑,更可使殷虹,卫红英等,觉得压力稍灭。”

冷如霜笑道:“对了,由于这种原因,卫红英殷虹等人,不会在‘青霜换豹’之上,有所失信,而是把一切阴谋,集中在我复夺‘青霜古剑’之时。许贤侄尽管持剑前去,换回你师弟小豹儿吧!”

冷如霜说完,又把手中“青霜古剑”,向许东文含笑递去。

经过冷如霜如此反覆开导,许东文再不接剑,便成矫情,故而他不再推辞。可是,接剑以后,仍然双眉愁锁,满面难色。

冷如霜扬眉说道:“许贤侄快点去吧,你在交剑之时,不妨对那‘脂粉幽灵’殷虹说明,我最多于七日之内,必会前往她的‘浙东别府’,索回这一柄‘青霜古剑’!”

许东文双目中神光电射,恭身说道:“冷师叔,小侄还有一桩要求!”

冷如霜欣然笑道:“许贤侄的这桩要求,我猜得着,是不是你要求在我前往殷虹‘浙东别府’取回‘青霜古剑’,允许你师兄弟一同效力!”

公孙驼在一旁听得点头,知道冷如霜明察秋毫,猜得极对,不禁对她的敏捷智慧,好生佩服。

许东文更是连连颔首,轩眉笑道:“正是,冷师叔若是不答应这项要求,小侄便……”语音至此,倏然顿住。

他本想说“小侄便不敢受这青霜换豹之命”的,但话到口边,忽然发觉这样说法,迹近勒索,有失后辈礼数,故而,他赶紧改口,陪笑恭身叫道:“冷师叔明见无差,还望冷师叔能够答应这桩请求,才可使小侄与我豹儿师弟,心安一点。”

冷如霜略一寻思,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你赶紧去吧,免得夜长梦多,万一生变,却将悔恨莫及。”

许东文悚然一惊,向冷如霜施礼告别,捧着“青霜古剑”,疾驰而去。

公孙驼目送许东文走后,向冷如霜含笑叫道:“冷姑娘,你今日居然也作了向所不为的违心之语!”

冷如霜讶然道:“老人家此话怎讲?”

公孙驼怪笑说道:“你对于复夺‘青霜古剑’之事,说得好像手到取来一般,但事实上恐怕未必能如此容易?”

冷如霜苦笑答道:“老人家所见极是,不单不会容易,其中并必困难重重,充满惊险。”

公孙驼笑道:“以难为易,冷姑娘岂非语不由衷么?”

冷如霜叹道:“老人家,我是迫不得已,才作这善意谎言,否则,许东文贤侄哪里肯接取我的‘青霜古剑’,去挽救他师弟豹儿性命?”

公孙驼好生佩服地,“啧啧”赞道:“冷姑娘为了救人,竟把那等罕世神兵,视如草芥,这种精神,委实……”

冷如霜不等公孙驼话完,便即接口说道:“武林人物之可贵处,便在于有这一点轻于己,重于人的傻劲,否则,空具绝艺,只是独善其身,不肯兼善天下,于世何补,于人何益?也自然而然地,灭损他所具绝艺的光辉价值了。”

公孙驼听了冷如霜那番话,突然把张脸儿,胀得通红。

冷如霜忽然发觉自己失言,忙向公孙驼含笑叫道:“老人家请原谅,我不是在取瑟而歌,对你讥刺。”

公孙驼苦笑说道:“冷姑娘,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骂我,但,你每句话儿,都把我听得心中惶恐,冷汗暗流,从如今起……”

冷如霜看出公孙驼的神情,心中暗喜,遂不肯放松,将机就计地,钉他一句,接口问道:“老人家,从如今起,你便怎样?”

公孙驼双眉一挑,独目中神光如电地,朗声答道:“从如今起,我要改一个另外号,把‘三怪医隐’,改为‘三怪医侠’!”

冷如霜“哦”一声,扬眉笑道:“老人家不再隐居,自秘神技,要博施怀抱,施展回春妙手,普济人寰了么?”

公孙驼点头说道:“冷姑娠真是一言提醒梦中人,我这点医技,毕生钻研,成来不易,何必隐秘自高,不肯充份发挥这种济人医术的光辉价值?”

冷如霜欣然笑道:“老人家一念之转,不知德溥多少苍生,冷如霜敬佩无以。”边自说话,边自向公孙驼抱拳一礼。

公孙驼慌忙还礼,含笑叫道:“冷姑娘,这‘德溥苍生’四字,应该是我送给你才对!”

冷如霜道:“老人家无须如此谦抑,许东文贤侄去以‘青霜换豹’,不会太快转回,我们且进洞看看林百川师兄的病势好么?”

公孙驼点了点头,与冷如霜双双进洞。

这时,林百川因被公孙驼点了黑甜睡穴,仍在沉酣梦中。公孙驼又替他细心诊了脉息,不禁眉头略蹙。

冷如霜十分注意公孙驼的神色变化,见状之下,苦笑问道:“老人家请说实话,我林师兄病势,究竟有无凶险?”

公孙驼想了一想,点头说道:“好,我说实话,但冷姑娘千万不可着急,我们只要仔细研讨,不会没有对策。”

冷如霜芳心微跳,但却竭力保持冷静,淡淡说道:“老人家请讲,难道以你胸中之学,竟解不了我林师兄体内的这点邪毒?”

公孙驼道:“解毒并不难,难解的是不属于寻常邪毒之物!”

冷如霜闻言一怔,诧声问道:“这不属于寻常邪毒之物,却是甚么东西?”

公孙驼叹道:“这种东西,不到发作时,本来毫无迹象流露,故而我第一次为林老弟诊断时,竟自忽略,直到适才悉心细诊之下,才略觉有点发觉……”

冷如霜急道:“老人家怎不快说,到底是甚么东西?”

公孙驼道:“以冷姑娘的聪明才智,应该猜得出来,你首先想想,那‘脂粉幽灵’殷虹,是来自何处的?”

冷如霜被他一言提醒,全身剧震,失声说道:“我明白了,‘脂粉幽灵’殷虹,是横行‘苗疆’的淫妇妖姬,她……她莫非狠心手辣地,对林师兄下……下了‘蛊’不成?”

公孙驼面色沉重地答道:“不错!”

冷如霜愁聚双眉,又复问道:“是甚么蛊?”

公孙驼摇头说道:“我不是行家,看不出来,但知道极为厉害,大概不是‘金蚕蛊’,就是‘蜈蚣’蛊吧。”

冷如霜顿足叫道:“糟了,殷虹既然对我林百川师兄,下了毒蛊,则对于小豹儿,岂不也必施展同样手段?”

公孙驼点头说道:“这是想得到的事情。”

冷如霜道:“这样说来,我不是平白送了她们一柄‘青霜剑’么?”语音略顿,扬眉又道:“青霜剑不足惜,我们还是先要研究救人之策,老人家无论对于何种沉疴大病,都可着手回春,难道单单治不了苗疆毒蛊?”

公孙驼叹息一声说道:“这是一桩专门学问,与医术无关,我缓竭所能,也不过……”

冷如霜道:“也不过怎样?老人家为何不说下去?”

公孙驼缓缓说道:“我纵竭所能,也不过只能略为使这种蛊毒,延迟发作而已。”

冷如霜双睛一亮,目注公孙驼,继续问道:“老人家能以你的神医妙药,使我林师兄,和小豹儿所中蛊毒,在多久时间之内不会发作?”

公孙驼答道:“蛊毒之发作时间,系由施蛊人决定,故而久暂难知,我只能于有了发作迹象时,凭藉药力,使其延迟三日的短短时间罢了。”

冷如霜失声轻叹道:“三天的时间,委实太短,我来不及前往……”

公孙驼道:“冷姑娘要去哪儿?莫非你认识甚么施蛊好手,想要走趟苗疆,是不?”

冷如霜点头说道:“正是,苗疆施蛊高手,一是‘野人山’中的‘五毒婆婆’,一是‘高黎贡山’中的‘金花神姥’,‘脂粉幽灵’殷虹,和‘勾魂魔女’卫红英,是‘五毒婆婆’门下,但那‘金花神姥’,却与我有旧。”

公孙驼摇手说道:“不行,不行。‘金花神姥’虽然可解各种蛊毒,但高黎贡山,离浙东太远,远水不救近火。等冷姑娘从远处赶回,林老弟和小豹儿,恐怕早被虫毒啮成了两堆白骨了。”

冷如霜一向冷静,极具智慧,如今也不禁有点慌了手脚,向公孙驼苦笑叫道:“老人家,依你之见,对于此事,应该怎样处理?难道竟坐而待毙不成?”

公孙驼深思有顷,皱眉说道:“这事相当严重,太不好办,看来只有一条路儿可走。”

冷如霜面现惊喜神色,目闪神光叫道:“有路就行,不管如何凶险,我也要竭力一试。”

公孙驼叹道:“这条路儿,着实难行,就是‘虎项金铃,只有系者解得’!”

冷如霜恍然说道:“老人家是要我仍向‘脂粉幽灵’殷虹的身上设法,是也不是?”

公孙驼道:“解铃只有系铃人!方圆千里之内,我想不出有第二个人能澈底解除苗疆‘五毒婆婆’的独门毒蛊。”

冷如霜知道他决非危言耸听,轻轻一叹道:“连老人家如此神医,尚告束手,他人自不必谈,但‘脂粉幽灵’殷虹、‘勾魂魔女’卫红英、暨‘玄都子’罗坚等三人结党,实力不弱,何况这设法探悉对方所施是何种毒蛊,并谋取解药之举,又非纯凭武力可以办到,真是费煞踌躇。”

公孙驼连连颔首说道:“纯靠武力不行,必需辅以机智,因为若是逼急对方,来个咬牙拚命的玉石俱焚,林老弟与小豹儿,便告难逃惨祸。”

这几句话儿,使得“燕云女侠”冷如霜,双眉紧蹙,陷入了惘惘深思之内。

公孙驼见她满面堆愁,想了好久,仍无所得,遂含笑劝道:“冷姑娘,你不必发愁,常言道:‘福善祸淫,天道不爽’,又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应该达观一点才对。”

冷如霜摇了摇头,苦笑说道:“老人家的前两句‘福善祸淫,天道不爽’之语,虽然正确,但‘船到桥头自然直’,却是太以消极,害死人的字样。我认为对于任何困难,都应先尽人事,再听天命,即以行船而论,他应该相准水流,把稳舵桨,否则,非撞上桥墩,来个舟毁人亡不可。”

公孙驼失笑说道:“冷姑娘的理论虽高,但事实上,我们如今虽尽人事,也无从尽起,还是等小叫化许东文把他小师弟豹儿救回以后,问清敌方情形,再作定夺就是。”

冷如霜叹道:“老人家说得对,目前只有如此。”

公孙驼正色又道:“冷姑娘,你如今最重要的举措,便是暂释忧怀,自朗灵智,方足排解万难,应付百变,旦让林百川老弟,静卧休息,我们往洞外饮上几杯,等待小叫化许东文吧。”

冷如霜也知空自愁急,毫无益处,遂一朗目光,点头说道:“好,相逢不饮空归去,洞口桃花也笑人,我奉陪老人家一醉好了。”

公孙驼见她竟撇下愁怀,如此开朗,不禁盛赞道:“冷姑娘举重若轻,处疑不惑,真是慧人。”

冷如霜苦笑叫道:“老人家莫再调侃我了,我这次处理各事,不知怎的,有点心神不属,乃致未尽善美。否则,‘蝴蝶寨’已告瓦解冰消之下,怎会又节外生枝,出了这场错漏?”

公孙驼笑道:“这道理极为简单,冷姑娘之所以心神不属,是为了……”他本来想说“是为了陷入情网”的,但话到口边,连忙咽住,没有说下去。

公孙驼想起冷如霜虽颇倜傥大方,但男女间事,奥妙难言,或许会闻言有所羞恼,岂非大煞风景?故而赶紧把语音顿住,不敢胡言。

冷如霜不知他心中之意,诧然问道:“老人家怎么话未讲完,你认为我心神不属的原因何在?”

公孙驼只好胡扯,含笑说道:“我认为这是由于冷姑娘谋事之初,一帆风顺所致。你认为诱出卫红英,加以诛戮,并由老花子葛天明率领小花子们,乘虚攻其巢穴,必然手到功成,遂略为大意,未想到卫红英也突来友好,暗加营救,并把林老弟也一并掳走,而弄出如许枝节来。”他这番话儿,虽是临时应付,倒也说得头头是道。

冷如霜深以为然,点头叹道:“老人家说得不错,江湖多鬼蜮,当世遍豺狼,稍一顾虑不周,便会导致差错了。”

这时,两人已走出洞外,隔秤对坐,公孙驼为冷如霜斟了一杯酒儿,含笑叫道:“冷姑娘,你且饮上一杯,我这自酿浊酒,尝尝风味,唯一条件,就是不许‘举杯浇愁愁更愁’呢。”

冷如霜苦笑说道:“老人家放心,虽然情况险恶,良友关心,但冷如霜却还不至于经不起这点点风浪。”她说完,便自举杯就唇,一倾而尽。

两人饮了几杯,冷如霜忽然眉头微展,目中闪烁神光!

公孙驼讶然叫道:“冷姑娘,你目中怎么闪现慧光,莫非想出了甚么妙计不成?”

冷如霜暗佩公孙驼的观察能力,含笑答道:“我哪里会有甚么妙计?只是想出了一种进行方法而已。”

公孙驼颇感兴趣地,向她注目问道:“甚么方法?”

冷如霜欣然笑道:“老人家,我先问你,你虽无解除蛊毒之方,可有预防中蛊之药!”

公孙驼苦笑说道:“蛊之一物,神妙异常,绝无任何药物,可以预防,只有不进施蛊对方的任何饮食一策。”

冷如霜略一沉吟,自语说道:“不进任何饮食,岂不令人起疑?何况我又少……少了一名助手!”

公孙驼笑道:“冷姑娘究竟有何策略?我老驼子自告奋勇,来做你的助手好么?”

冷如霜摇头说道:“多谢老人家的美意,但我所谓‘助手’,却绝不能由老人家来充任的。”

公孙驼诧然问道:“为何不能充任?冷姑娘是嫌我的武功不够,经验不逮,或是心意不诚?”

冷如霜笑道:“都不是,只是为了你老人家的年龄太大呢。”

公孙驼越发讶异,扬眉问道:“冷姑娘,你要的这名助手,怎会与年龄有关,倒把我弄得糊涂了。”

冷如霜向他举杯敬酒,含笑说道:“老人家,我所谓‘助手’,是要寻找一人,扮作我的模样,老人家这么大的一把年龄,怎能委屈你呢?”

公孙驼“哦”了一声,眇目中微闪神光,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冷姑娘不是嫌我老,却是嫌我丑嘛?”

冷如霜失笑说道:“此事与容貌美丑无关,因为我身边带有照我自己形相做好的精致人皮面具。”说完,并从怀中取出一副人皮面具,放在石桌之上。

公孙驼取起细看,觉得这人皮面具,制做得精细之极,委实与冷如霜的绝代姿容,一般无二。他略一寻思,苦笑说道:“冷姑娘说得不错,有这精巧人皮面具,容貌美丑,虽已无关,但肤色,身材,动作等等……”

冷如霜接口说道:“肤色倒可以用药物化装,但身材却难以改变。”

公孙驼补充道:“动作方面更难,冷姑娘虽是旷代侠女,没有那种扭扭捏捏的脂粉气息,但女孩儿家的那份天然妩媚,便绝非我这又丑,又驼,又跛的老头子,所能揣摩逼肖。”话至此处,目光微闪,又向冷如霜问道:“冷姑娘,你要找人扮作你的模样则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