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八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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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华康目注白樊素,低声问道:“白兄,我们去是不去?”

白樊素也觉好奇地,扬眉说道:“前去看看也好,凭我们这身功力,也不惧怯甚么阴谋暗算!”

狄华康道:“那册‘玄阴真解’,已被‘丙火天王’朱必赫抢走,还有谁会对我们暗算?白兄太多虑了!”

白樊素摇头说道:“狄兄不能如此说法,须知险巘江湖之中,简直步步危机,无奇不有!常言道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狄兄适才难道不曾看见‘海岳七怪’与‘桥山双凶’间的勾心斗角,毒辣凶残,一转眼便使六个武林豪强,惨死在这‘血影壁’下!”

狄华康也不再辩,只是含笑点头,与白樊素同展轻功,向峭壁上的“血影观音”,攀援而去。

到了峭壁半腰,那片宛如观音打坐的赭红怪石之处,石壁已成浑然一体,连先前盛放“玄阴真解”的小小黑洞,也已隐去不见!

狄华康正在诧异,白樊素双眉一挑,目注山壁,提气发话叫道:“我等已来践约,道长莫要弄甚玄虚了,请赶紧开放门户,彼此相见!”

语音落后,山壁中果然又复响起那苍老人声,仿佛有气无力地,缓缓说道:“两位施主,请远避‘血影观音’,并略待片刻,贫道这就开动机关,现出秘洞,但却请恕我有病在身,无法亲迎侠驾的了!”

话完,一阵隆隆巨响起处,壁上有片山石,便自出现了强烈震动!

白樊素知道这片山石,可能倾颓,遂赶紧招呼狄华康,双双避开正面!

那种隆隆声息,越来越觉洪厉,终于轰然一声,乱石纷纷,崩坠而落!

一阵惊天动地的剧烈震撼,和腾腾尘雾过后,峭壁半腰,现出了个奇形洞穴!

原来,所有崩裂的山石,恰好正是那被称为“血影观音”的整片赭红石壁,于是,壁上便形成一个范围不小的暗黑深洞!

白樊素因对方已说过“有病在身,不能亲迎侠驾”之语,遂向狄华康略打招呼,当先举步,向洞穴之内走去!

狄华康怎肯示弱,由白樊素当先犯险?身形微闪,与他并肩同行!

洞是缓缓向下倾斜,初进洞时,尚有光亮,地势也尚宽敞,足容二人并进。

但略一转折过后,眼前便黑暗异常,范围也渐渐狭隘!

范围既狭,两人之间,遂渐渐失了距离,挤得更紧!

这时,狄华康嗅得有股淡雅绝伦的芬芳气息,由白樊素身上拂来,不禁含笑问道:“白兄,身上是佩带了甚么花儿?或携有甚么仙草灵芝之类?不然怎会有如此香味?”

白樊素未即答话,仿佛怔了一怔,方笑声答道:“狄兄猜得不错,小弟身边有种专袪各种瘴疠之气的‘百花丹’,故而散发出芬芳气息!”

狄华康觉得那种香味,嗅来心旷神怡,极为好闻,遂又向白樊素笑道:“白兄,你这种‘百花丹’,数量带得多么?可不可以送我一粒?”

白樊素又不曾立即答话,过了片刻,缓缓说道:“这‘百花丹’只有一粒,但狄兄既是见爱,小弟自当奉赠!”

说完,便自伸手入怀,似在摸取丹药?

狄华康慌忙摇手道:“灵丹既然只有一粒,白兄不必送我,狄华康也万不敢受!”

白樊素闻言,也不多作客气,便把话头转变,微笑说道:“狄兄,这洞势越来越隘,已难容两人并行,我们到底是何人当先?何人断后?”

狄华康笑道:“当然是……”

三字甫出,那苍老语音,又复响起,慢慢说道:“两位施主止步,贫道这就开放‘血影秘洞’的第二重门户!”

白樊素与狄华康闻言,自然立即双双止步,静待事态发展?

又是一阵隆隆石响,石壁之上,立有亮光,现出了一扇圆形门户!

狄华康、白樊素二人穿过圆形石门,发现门内是间宽敞石室,药炉丹鼎,一应俱全,云床之上,盘膝坐着一个须发全白的年老道士!

那年老道士脸上气色,果然灰败已极,显有病容,他以两道神光渐散的眼神,向狄华康、白樊素两人,略一打量,低声说道:“贫道心愿已了,弃世在即,两位施主请在榻前落坐,趁着贫道尚有一些游丝气息之时,打算把今日‘血影璧’下所发生这段故事的原委经过,告知两位,并有微物奉赠!”

狄华康与白樊素,当然并不看重对方“有微物奉赠”之语,但却对“血影壁”故事的原委经过,颇感兴趣,遂如言自行搬过两张石凳,在云床之前坐下。

白发道人也不愿多问二人的来历身世,便自缓缓说道:“贫道昔年,因闻得‘八菩萨’藏宝之讯,并知道‘八臂昆仑’长孙玄,曾在这‘太白山血影壁’下,勾留多日,遂动了贪心,来此寻宝!”

白樊素道:“道长有无所得?”

白发道人点头答道:“我因有特殊便利,遂轻而易举地,发现这‘血影壁’上,有座昔人所凿的‘血影秘洞’,而‘八臂昆仑’长孙玄,便把‘玄阴真解’精义,以指代笔,镌在那片被称为‘血影观音’的赭红怪石背面!”

狄华康“咦”了一声问道:“适才我们分明看见那‘桥山双凶’中的轩辕吕,在‘血影观音’腹部石穴以内,所取得的‘玄阴真解’,是盛在一具小小晶匣——”

话犹未了,白发道人便摇头说道:“那只小小晶匣以内,并非‘玄阴真解’,只是一册贫道手抄的‘南华秋水之篇’而已!”

狄华康方在莫名其妙,白樊素已然问道:“道长此举,是要借刀杀人?”

白发道人叹道:“本意只想杀那‘桥山双凶’轩辕兄弟,谁知竟害得‘海岳七怪’兄妹中,也自死了四人,这又算是一件罪孽!”

白樊素问道:“道长与‘桥山双凶’轩辕兄弟,有何深仇大恨?”

白发道士叹道:“贫道把‘玄阴真解’炼成,出山行道,忽然发现有个全身赤裸的美貌女子,被人禁闭地穴,娇声呼救!”

白樊素冷然说道:“这种事情,极可能是甚么阴谋陷阱!”

白发道人点头答道:“施主见识高超,猜得不错,但贫道当时昏昧,竟自率然入室救人,谁知就在我解救那赤裸少女之时,突然嗅得一种奇异香气,神智立迷,遂胡里胡涂地,与那赤裸美女,做了苟且之事!”

狄华康怫然说道:“毁人名节,太过下流,施展这种手段之人,委实杀无可赦!”

白发道人苦笑道:“不单如此,对方并趁我被那女子施展‘素女偷元’淫技,大吸真阳之际,暗用‘阴风指’力,把我一身内功,完全破去!”

白樊素听得脸儿一红,目闪厉芒说道:“好狠辣的手段!”

白发道人双目一张,仇火狂喷地,咬牙说道:“这还不算狠辣,更狠辣的是对方并不把我害死,只是把我精赤条条地,绑在阳关大道之上,身边并书有‘采花淫道’字样!”

狄华康道:“对方这种作法,大概是要逼得道长无法见人,羞愤自绝!”

白发道人点头说道:“施主猜得不错,我当时也领悟出对方用意,遂偏不如他所愿,忍辱偷生,要设计报仇!”

白樊素恍然说道:“我明白了,这‘血影观音’有灵显圣之说,便是道长的复仇妙计!”

白发道人又是一声苦笑,说道:“我因惨遭陷害之后,尚不知仇人是谁?遂故意散播谣言,希望从寻宝人所焚香气之中,辨别出先前遇害时所嗅得的奇异香气!”

语音至此微顿,喘了一口气,又复说道:“直到今天,那种奇异香气,方被我再度嗅得,并发现来人是‘桥山双凶’兄弟,便越发知道毫无谬误!”

狄华康问道:“道长莫非与轩辕兄弟,结有前仇?”

白发道人答道:“昔年轩辕兄弟在咸阳古道之上,劫财劫色,曾被我加以惩处,谁知他兄弟,竟处心积虑,买通荡妇淫娃,对我用了那等恶毒的手段!”

狄华康叹一声说道:“这两个凶人,手段委实狠毒,但道长的报仇策略,却也足见高明!”

白发道人说道:“但贫道内家功力,太半被废——”

白樊素不等对方话完,便即问道:“道长内功既废,又在深洞之中,却如何看得见‘血影壁’下情况?并与我们互相传声问答?”

白发道人道:“施主问得有理,但这‘血影秘洞’大概是昔日仙灵,或修道之士等,费尽心血所筑,设有照影传声之物!”

说完,指着榻旁的一具铁筒,以及榻顶的一方铜镜,又道:“贫道向这筒内发话,即可传声,向那镜中注目,便可看见‘血影壁’下的一切迹象了!”

狄华康恍然释疑,但剑眉旋蹙,再问道:“道长长年独处秘洞,在饮食方面,如何解决?”

白樊素听得暗暗点头,觉得这是一桩疑问。

白发道人应声说道:“两位施主可曾记得贫道前有因获特殊便利,才寻着‘血影秘洞’之语?”

狄华康点头答道:“不错,道长确曾这样说过!”

白发道人缓缓说道:“所谓特殊便利,就是这‘血影壁’附近的‘太白观主’,是我师侄,而这‘血影秘洞’的另一端,便通到太白观内,每日均由我那位师侄,极端隐秘地,亲自前来,供给我饮食所需!”

白樊素扬眉问道:“既然如此,则道长今日显已快意报仇,怎不见令师侄前来探视道贺?”

白发道人叹道:“贫道正为此悬忧,深恐我那位师侄,也遭凶人毒手,少时还请两位施主,由后洞通行,前往他的‘太白观’中,探视探视!”

狄华康点头说道:“这是小事,我们可答应,但道长要我们前来与你相见,莫非就是为了——”

白发道人接口道:“贫道除了说出这段故事,阐明真相,免得流讹江湖以外,并因死去在即,还有两件东西,想奉赠两位施主!”

狄华康摇了摇头,方待推谢,却觉得白樊素悄悄把自己扯了一下!

这一扯之意,显然是叫狄华康不要推托,狄华康也只好表示遵从,未曾发话。

白发道人先从怀中取出一根长才三寸有余的紫色小箭,托在掌上,向狄华康、白樊素问道:“两位施主,认不认识这根紫色小箭?”

狄华康首先答道:“我不认识!”

白樊素则先是悚然一惊,然后诧声说道:“昔年有位武林怪杰,号称‘追魂三煞’左不慈,生平以三件厉害绝顶的独门暗器,威震武林,道长这根紫色小箭,莫非就是左不慈所有,又称‘百手追魂’的‘紫霹雳’么?”

白发道人好生佩服地,点头说道:“施主着实见识渊博,这根小箭,正是‘紫霹雳’,贫道本想仗以报仇,但今日发现有其他人物,同来夺宝,遂改用‘借刀杀人’之计,省下了这根‘紫霹雳’来,现在奉赠二位施主!”

白樊素“唉呀”一声说道:“这‘紫霹雳’是罕世异宝,道长以之见赠,未免太重——”

白发道人苦笑说道:“贫道此身将化,对于身外之物,有何足恋?自应持赠有缘,施主既知‘紫霹雳’的名称来历,定也知晓用法?——”

白樊素摇头说道:“用法我倒是不知道!”

白发道人说道:“这箭尾之上有三个紫色圆点,发放时,将当中一点,暗用真力捏碎,便可出手!”

白樊素道:“出手后是否遇阻即炸,化为千百奇毒飞芒,把十丈当空,布成死网,只要对方在威力圈中,便是大罗金仙,也将归诸劫数?”

白发道人点头答道:“施主说得不错,正因这‘紫霹雳’威力太强,才又有‘百手追魂’之号!”

狄华康摇头说道:“这东西太过狠毒,我不想要!”

白樊素微笑说道:“狄兄怎么如此迂法?这‘紫霹雳’虽然狠辣,但若用来对付那些万恶魔头,以毒攻毒,岂不甚妙?”

白发道人笑道:“反正我有两件东西,狄施主既然不喜这‘紫霹雳’,贫道便以另外一物赠你便了!”

说完,遂将这根既称“百手追魂”,又叫“紫霹雳”的紫色小箭向白樊素含笑递去!

白樊素果然不像狄华康那等迂腐,只是称谢一声,便自接过手去,收进怀内。

白发道人又复取出一只小小晶匣,递向狄华康道:“这样东西,奉赠狄施主吧!”

狄华康见这晶匣的大小式样,仿佛与轩辕吕所得,又被“丙火天王”朱必赫抢走的那只,极为相像,遂好生诧异地,接过观看。

匣中盛的,乃是一本薄薄小书,书上也赫然写着“玄阴真解”四个端正隶字。

狄华康笑道:“道长,这匣中盛的甚么?莫非又是一册你所手录的‘南华秋水之篇’?”

白发道人摇头答道:“不是,这是贫道依照‘八臂昆仑’长孙玄,在‘血影壁’镌石时所留字迹,抄录下来的真正‘玄阴真解’。”

白樊素闻言,不禁又向狄华康手中那只晶匣,投过了艳羡目光!

狄华康也决想不到自己会在这等情形之下,获得了“八菩萨”藏宝之一,遂喜出望外地向那白发道人深深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