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八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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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乘夜攻洞

场中血肉横飞,死伤枕藉,战斗残酷而猛烈。

少林派俗家弟子占绝大多数,但吃亏的也是他们。

靠近左边场缘,两个二十刚刚出头的青年,合力夹攻一个面貌冷峻的中年汉子,勉强打个平手。

但那中年汉子,用的是降龙十八掌,亦是少林家数,两个青年还没在江湖上走动过,不认识那个中年汉子。

人不亲,艺亲,中年汉子一套降龙掌使完,两个青年猛攻一拳,人却急退一丈,喝问道:“朋友也是少林出身?”

他们虽然不认识那个中年汉子,但却认出降龙掌亦是师门艺业,惟恐自己人打了自己人,是以有此一问。

那中年汉子初时一怔,继而恍悟,诡秘的一笑,道:“打错了?”

两个青年亦还以纯洁的一笑,道:“对不起,再找敌手。”

说着话,已坦然转身,果真向场中望去,在选择攻击的新对象。

哪知就在二人转身霎那,中年汉却已急步跟上,嘴里还在应着:“对,再找敌手。”

但两只手掌,却已提起猛向两个青年背上按了下去。

两个青年不虞有此,等到警觉有异,但为时已晚。

连声闷哼,双双倒了下去。

中年汉子陡扬得意长笑。

这一变故,恰为广悟大师及神笔秀士所见,警告救援俱已嫌迟,一声怒哼,便待向那中年汉子扑击过去。

神笔秀士一把将他拉住,急道:“大师,不能自乱方寸,快设法解救场中贵派二代弟子!”

广悟大师强捺怒火,再向全场看去,糟!

糟透了!

敢情匪徒之中,精擅少林武功的还大有人在。

这种情形,自然欺骗不了少林成名耆宿,却可欺骗那些初出茅庐的二代弟子。

这就是少林派俗家弟子吃亏的最大原因,如果不能即时采取有效对策,后果相当严重!

广悟大师气贯丹田,陡然扬声道:“少林二代弟子注意,匪徒中亦有人精擅本派武功,认清对象,勿为所欺!”

经他这一喝,场中情况并未因之好转。

欺骗的伎俩已经不能施展,匪徒们已展出本身的真实武功。

精奇诡辣,凌厉万分!

少林俗家弟子,以众击寡,犹自不能挡其锋锐!

广悟大师与神笔秀士再不能坐观成败,展开身形,亦投入战斗。

夕阳残照,晚霞绚丽。

玄灵婆一行人马,已分批抵达太室峰头,攻入古洞。

先说玄灵婆,她与大漠神妪是负责进攻后洞的,穿过漫长黝黑的洞径,到了后洞洞口。

洞口,不,应该说是后洞洞口上方的那个坑口,四周景况,似乎与石慧无意中踢开时候的情形,没有太多的改变。

不知为了甚么?姗姗突然发出一声惊“咦”!

这声“咦”,唤起了玄灵婆极大的注意,讶异的望着她,问道:“有甚么不对?”

姗姗个性内向,不是喜欢出风头那一类的女孩子,“咦”字出口,已然后悔,这时被问,讷讷的说道:“没有甚么,我只是觉得这里好像有人打扫过。”

女人一向多疑心细,何况还担负着二十多条人命的关系,玄灵婆怎敢丝毫疏忽,当即问道:“我记得你似乎是跟随南宫师叔一道离开的?”

姗姗自觉有些大惊小怪,十分不好意思的答道:

“是的,前辈,恐怕是韩叔叔他们最后离开时打扫过。”

玄灵婆立刻暗暗的自己问着自己:“这种地方有打扫的必要吗?韩重远、金九带着一批重伤未愈的弟兄离开时,能有心情打扫吗?”

两个答案完全是否定的。

这种荒山古洞,人迹罕至,哪有丝毫打扫的必要?韩重远、金九那时的心情,也必忧愁恶劣到十分,更不会有这份闲情逸致!

留心细察地面,不错,是有人打扫过。

不过,如果认真的说,那也算不得打扫,只有几处是用脚扫抹过的痕迹。

“是谁扫抹的?”

“为甚么需要扫抹?”

如此一想,砰然心动!

答案很明显了。

是敌人扫抹的。

扫抹的目的,在湮灭一些甚么。

到底湮灭的是些甚么呢?

于是,她俯下身去,双目神光凝注,循着扫抹过的痕迹,一寸一寸的仔细检查过去,一丝一毫也不放过,有时见她撮起些尘土,凑到鼻孔闻嗅,有时又见她摊在掌心,用指翻拨细看。

洞里的光线是那么黑,她毕竟能看出甚么呢?

姗姗轻细的问道:“老前辈,要不要点个火?”

玄灵婆道:“不用了,我还隐约看得清楚,这里是黄土,黄色的细粒中,还间杂着一些黑色的细粒。”

这份视力,大漠神妪自忖办不到。

姗姗更是骇呼道:“会不会是炸药?”

玄灵婆嘉许道:“姗姗,你那一‘咦’,救了我们二十二条性命,是炸药,敌人作过手脚了,我还得……快退!往里洞退!”

大漠神妪也听到了“丝丝”异响,似是药线点燃蔓延的声音,但她还不能清楚的判明来源与远近,急声道:“姥姥,药线已被贼崽子点燃了,先一起退出去吧!”

玄灵婆道:“来不及了,我留在这里设法阻断药线蔓延,神妪快带他们往里洞暂避!”

大漠神妪还在迟疑。

姗姗以及北邙徒众也站着没动。

义共生死,大家怎能留下玄灵婆一人单独涉险!

玄灵婆见状大急,厉呼道:“姗姗,快带他们往里退,我与神妪退得及!”

话落,连扬数掌,分向药线击去!

“砰!砰!”连声,掌击处碎石纷飞四溅,果然暴露出一条药线,已被玄灵婆击成数截,断头处,冒出一片火花,霎那即灭,弥漫出一股火药味。

大漠神妪自知帮不上忙,已率众退往内洞,远远的向这边观望,提心吊胆的关切张望!

药线是从地下暗道引伸上来的,玄灵婆隔着地面,无从透视,但,听声辨位之准,掌力之强,阻截之妙,看得众人无不咋舌,惊为奇迹。

大漠神妪更由衷的赞佩称绝。

药线一断,众人方拟赶回原位。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来自前洞。

紧接着,便听到洞壁震塌,碎石坠落声响,半晌方才静止下来。

至此,众人始知玄灵婆何以吩咐退往里洞的道理。

敢情连药线向前洞延烧的声音,这位怪婆也听到了。

这真是惊人的听觉,神奇的耳力!

回到玄灵婆身边,犹有余悸,姗姗道:“老前辈,前洞怕被封死了!”

玄灵婆道:“可能,但也许有些隙缝,你这些叔叔之中,谁最心细?请他们去两个,如果能够出去,快去前洞通知你师父,告诉她敌人已加强布置,教她特别小心!”

北邙上下对于玄灵婆已是敬若神明,她的话虽是对姗姗说的,随行北邙高手,却纷纷自动请命,姗姗便就他们之中,指定了两个心细的,临行之际,玄灵婆又叮嘱这两个人,道:“如果能出去,就跟前洞的人共同行动,不必再回来,千万不要勉强,免蹈不必要的危险。”慈蔼关拂,无微不至。

二人身影消失,玄灵婆传声众人道:“我们的行踪,可能已在匪徒监视之中,敌暗我明,随时随地务必提高警惕,坑口机括适才已被我破坏,待我打开下面洞口,再定行止。神妪,上面的事情你多分神照料一下。”

话落身起,已如落叶一般轻飘下去。

大漠神妪空具一身非凡武功,只因不谙机关设置,深感无处施展。重以悬念爱徒安全,心理要多蹩扭,有多蹩扭。

也不过霎了一霎眼那么大的功夫,下面已经有了响动。

先是“砰”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火药爆炸的巨响上腾,硝火四射,声威之猛,甚是骇人!爆炸声中,隐约尚有“唰!唰!”啸响,火药之外,还混杂的有成排疾射的暗器,匪徒心肠的恶毒,于此可见一斑。

然后便是“啪啪!砰砰!隆隆隆!”暗器碎石撞击洞壁以及顺着倾斜的坑道滚落交杂的音响。

下面情况究属如何?

洞径黑,坑下更黑,兼有浓烟,是无法透视。

众人无不代玄灵婆提心吊胆!

交杂的音响,听来虽甚骇人,但结束的却很快,只有浓烟,飘浮不散。

隔了顿饭光景,玄灵婆还没有消息,姗姗急得泪眼汪汪的道:“神妪!我们下去看看好不好?”

大漠神妪暗忖:“玄灵婆武功杂学,无不高出自己之上,如果她都遭遇了危险,自己虽然不怕死,却不能带着这群人一同去殉葬。”

但她嘴里却道:“再等一会,如果老身推测不错,玄灵婆必然已经进了洞,去为我们开路去了。”

姗姗觉大漠神妪的推测有理,但总觉得让玄灵婆单独一人前去冒险,于心不安,正待说明自己的想法,下面果又连续传来几声爆炸。

爆炸声音喑哑,也没有见到火光,而且爆响大小,远近的位置亦不相同。

这证明自己的推断没错,并且前洞也已采取了行动,遂向姗姗说道:“孩子,破坏机关消息,不比打斗,而且洞道也不如平地容易闪避,人多了反而碍事,现在我们可以下去,不过,老身认为保护退路的安全,与攻洞同等重要,应该留几个人在这里守护着,以防贼子另有歹谋,应该怎么办,你们商量着办吧,老身先下去了。”

她虽名重武林,但与北邙徒众之间感情尚未建立起来,不便强作主张。提出自己见解之后,更不待姗姗作何表示,突破浓烟,已涌身跳下坑去。

这样一来,姗姗与北邙徒众顿感责任甚重,略一商酌,决定留下四个人在上面守着。

好在来时已作了充份的准备,每个人都带来一捆绳索,于是,由姗姗前导,陆续缘绳而下。

洞口已被炸毁,洞径中积了很多碎石,想是药力不够,微微弯着腰仍可通过。

众人虽知玄灵婆与大漠神妪都在洞里,仍然小心翼翼的保持适当距离,戒备前进。

走了约七八丈,碎石渐少,众人已能直起腰来,速度便快得多了。

这时,忽听玄灵婆说道:“神妪的推测,与我不谋而合,纵然知道匪徒已经撤走,我们仍非把洞打通,看个究竟不可。”

姗姗紧行几步,已掠落两个老人身侧,看到玄灵婆身上的衣服,被炸穿了无数小孔,惊呼道:“老前辈,你受伤了?”

玄灵婆慈蔼的笑道:“傻孩子,你看我身上可有血?”

姗姗仔细一看,玄灵婆仅仅是衣服毁了,身上并未见血,讶然道:“没有血,想必也很痛?”

其时,北邙高手亦陆续到达,玄灵婆遂别转话题,问道:“上面留下几个人?”

姗姗据实说了。

玄灵婆道:“现在我们要按照原计划分开了,姗姗,你可要听神妪的话,不可逞能冒险,根据我进来的情形看,每通过一道门户,敌人都埋藏得有炸药,这一点你切须留意,这分道口留下两个人,随时注意两面的联系,神妪,请你带人向右边去吧!”

大漠神妪没再说甚么,除去姗姗,又在北邙高手中选了六个人,便自向右边洞道走了进去。

玄灵婆又分出两个去守后洞口,留意上面的动静,这才带着仅余的四个人走进了右边洞道。

她这一面又连续破坏了两道门户,首先到达古洞核心,一个贼影子都没有遇到。

不久,北邙鬼后尤菁这一路也打通了,她本人受了一点轻伤,手下人尚幸安然无恙。

两个人一商量,便决定从里向外夹攻,去接应大漠神妪与狄华康。

这一次,两个人对调了,北邙鬼后尤菁去接应大漠神妪,玄灵婆亲自接应狄华康,可见此老是如何的关注狄华康。

从岔道口分路,每路都还有两道门户,即到古洞核心,后洞如此,前洞亦然。

从爆炸的声音判断,大漠神妪与狄华康这两路,曾已攻破了一道门户,还有一道门户即可会师。

仅余二道门户,在玄灵婆与北邙鬼后尤菁两个大行家的手下,自然费不了甚么事。

但当这最后两道门户打通之后,玄灵婆既没见到狄华康,北邙鬼后尤菁也没有接应上大漠神妪,北邙徒众更有了死伤,姗姗为了救护狄华康受了重伤。

从伤者口中,得悉实情,敢情适才的推测,只对了一半,匪党徒众倒是大部撤走了,匪徒首脑并没有走,留在洞中,准备作突然之一击!

匪徒首脑是谁?

大漠神妪与狄华康究竟又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