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华康暗运“蚁语传音”,向白樊素叫道:“贤弟,我们不能坐视芝马灵根,被这等凶人胡乱糟蹋,且出手阻止,使那圣洁无邪的草木之灵,脱过一场劫数好么?”
白樊素也以“蚁语传音”的功力,摇头答道:“大哥,不要多事,让他进洞!”
狄华康双眉一剔,方待发话,白樊素又自扯扯他的衣角,悄悄说道:“因为我适才偶然看见,浓烟入洞之际,洞中深处,曾闪起三点暗碧星光!”
狄华康愕然问道:“那是甚么?”
白樊素道:“据我看来,应该是甚么奇毒蛇虫类的目光!”
狄华康恍然有悟地,点头说道:“像芝马这等灵物,多半均有极为凶猛厉害的蛇虫禽兽,为之守护,但目光应该成双,不是两点,便是四点——”
白樊素接口笑道:“大哥说得不错,我便因目光只有三点,断定洞中之物,必然凶毒异常,才不拟阻挡柳如飞,让他自行送死!”
他们悄悄计议至此,那黄衣书生柳如飞,业已进入山洞之内。
果然不出白樊素所料,柳如飞进入洞内不久,便有一声惨呼,及一声凄厉得慑人心魂的宛若儿啼怪音,从洞中传出!
丑妇面色一变,刚要进洞,远处忽起歌声。
这歌声极为苍浮放逸,唱的是:
“黄芦岸白蘋渡口,
绿杨堤红蓼滩头,
虽无刎颈交,却有忘机友!
点秋江白鹭沙鸥,
傲杀人间万户侯,不识字烟波钓叟……”
随着歌声望去,只见远远有个箬笠簔衣的老渔翁,手中持着一根青竹钓竿,从峰脚转出,缓步走来。
白樊素悄悄问道:“大哥,那位渔老人,是不是你的师傅?”
狄华康愕然问道:“不是,贤弟怎么突有此问?”
白樊素笑道:“我听得江湖人言,‘沧波钓叟’潘天游,最爱吟咏这首白仁甫的‘渔父词’!”
狄华康点头笑道:“话虽不错,但我师傅从来不着簔衣,他老人家的那根钓竿,也是紫色,而非青色!”
他们悄语至此,那丑妇竟神色仓愠地,不再顾及适才在洞中惨呼的黄衣书生柳如飞的死活,只把两道扫帚眉,皱了一皱,便电闪飘身,匆匆逸去!
狄华康目注丑妇身形,业已隐入远峰之间,再看那老渔人时,也已转向别处,遂不禁失笑说道:“这倒真是妙事,那丑妇果然把老渔人误认做我的师傅,竟然吓得匆匆逃走了呢!”
白樊素含笑说道:“她既走了,我们便不妨到洞口看看!”
但两人才到洞口,却见有片腥臭血水,从洞内流出,血水中并漂着一顶黄色儒巾,正是柳如飞所戴之物!
白樊素一见便知洞中毒物厉害,柳如飞已遭劫数,遂向狄华康扬眉问道:“大哥,我们进去把那三只眼睛的东西,除掉好么?”
狄华康道:“贤弟是否想吃甚么芝马灵根?”
白樊素摇头答道:“那样可爱的世间灵物,连保护它都来不及,怎会还想吃它?大哥不要把我看得这样贪鄙残忍好么?”
狄华康微笑说道:“贤弟无贪得之心,我们便不必进洞,只合力运些大石,把洞口封死,免得再有旁人,入内受害便了!”
白樊素想了一想,点头说道:“大哥,这种办法也可使得,但我们封洞之际,应该略留隙,否则,若令那只小马儿回不了家,才可怜呢!”
狄华康点头笑诺,两人遂立即运石封洞。
等到洞口封好,白樊素皱眉说道:“大哥,这事还有问题,尚不算尽善尽美!”
狄华康道:“贤弟请讲,问题何在?”
白樊素笑道:“别人路过此处,见洞口已封,自然不会多事开洞,但那奇丑婆娘,若是再来?她却……”
狄华康摇了摇手,指着封洞巨石,接口笑道:“贤弟不必多虑,这些封洞巨石,每块都在二三千斤左右,若非你我两人合力,很难完成此事,故而,我觉得不妨来个将机就计,弄假成真,把那丑婆娘,吓唬一下!”
白樊素恍然笑道:“我明白了,大哥是要使那丑婆娘,以为此洞是你师傅‘沧波钓叟’潘老前辈所封!”
狄华康点头说道:“对了,这桩事儿,别人作来,或许定会露出马脚,我却可以做得天衣无缝!”
说完,遂伸出指儿,在封洞巨石之上,镌出“沧波钓叟潘天游封”等八个龙飞凤舞的狂草大字!
白樊素啧啧赞道:“大哥写得好一手‘过庭书谱’!”
狄华康笑道:“我师父对于孙过庭书法,最为喜爱,我自幼便持笔捧砚,故而对于他老人家的一笔字儿,可以仿效十之六七,外人看来,甚或有点乱真呢?”
白樊素闻言,才知狄华康不单借用他师傅“沧波钓叟”潘天游的名字,并更摹仿笔迹,含笑说道:“这样自然万无一失了,但却未探知那奇丑婆娘,到底是何路数?”
狄华康扬眉笑道:“我觉得不必探听,已可猜度得出!”
白樊素哦了一声说道:“大哥是怎样猜法?”
狄华康应声答道:“我认为这奇丑婆娘,就是名列‘白骨双妖’之一的‘白骨幽魂’樊小倩!”
白樊素听得狄华康这两句话以后,双目之中,突然精芒如电,脸上也满布怒色!
狄华康见状,愕然问道:“贤弟莫非不同意我的看法?”
白樊素嘴唇一掀,欲言又止,先吸了一口长气,目注狄华康,好似强自按捺地,缓缓问道:“大哥,你凭甚么这等看不起‘白骨幽魂’樊小倩?竟以为她会长得那等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令人作呕的奇丑模样?”
狄华康笑道:“我又不曾见过‘白骨幽魂’樊小倩,怎知她是丑是美?”
白樊素道:“大哥既不知道,却这样猜测则甚?”
狄华康笑道:“像‘白骨双妖’那等凶人,怎会有甚好模样儿?何况方才柳如飞把丑妇称为‘倩姊’……”
白樊素不等他再往下讲,便自双眉一挑,冷笑接道:“常言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如今大哥竟‘以号取人’,就不怕失之‘白骨幽魂’樊小倩么?”
狄华康看了白樊素一眼,含笑说道:“贤弟,你大概与樊小倩的关系,很为密切!”
白樊素好似有所吃惊地,怔了一怔,皱眉不悦说道:“大哥不要胡说,谁和她有甚关系?”
狄华康笑道:“若无关系,贤弟何必这样帮那樊小倩讲话?”
白樊素目光一亮,朗声吟道:“天不平时多厉气,地不平时多灾异,人不平时多斗争,千古由来皆此意!我只是有点为‘白骨幽魂’樊小倩打抱不平而已!”
狄华康笑道:“既见不平事,应作不平鸣,但贤弟的不平之鸣,不知发得有无根据?”
白樊素道:“我是根据江湖传言,他们都说‘白骨幽魂’樊小倩,是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儿呢!”
狄华康失笑说道:“唐突美人,罪该万死,我只要见着樊小倩,证明她果是天姿国色,绝代容光,我就……”
白樊素噗哧一笑,接口问道:“你就怎么样?你就准备要娶她作老婆么?”
狄华康脸上一红,皱眉说道:“贤弟怎又开我玩笑?慢说你知道我已倾心于裴碧云,便算这只是一段片面相思,我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我,我也不会与‘幽魂’结偶,抱‘白骨’同眠!”
白樊素听完,秀眉连轩,但并未发话,只是叹了一口长气!
狄华康问道:“贤弟叹气则甚?”
白樊素答道:“我是替那樊小倩惋惜,不知她怎会被江湖人物,众口铄金地,起了这么一个足以令好逑君子,闻之生厌生惧的‘白骨幽魂’之号!”
话方至此,陡然听得有阵嘈杂声息,隐隐传来。
他们此时,距离“菩萨潭”并不甚远,狄华康听得瞿然叫道:“贤弟你听,这声音是来自‘菩萨潭’方面,莫非有人不等到七月十五日,竟先期动手了么?”
白樊素想了一想说道:“先期动手,虽有可能避过这被称为‘菩萨冷’的‘子午寒风’以及被称‘菩萨蛮’的不讲理怪人等两种好处,但却怎样找得到那只称为‘菩萨毒’的‘菩萨鼋’呢?”
狄华康道:“不管怎么,我们且赶去看看!”
白樊素点头说道:“当然要赶去看看,这些日子来,我闲得太过无聊,早就想找个人儿,动动手了!”
狄华康见他说话之间,目中又转凶光,便知这位盟弟,大概非要经过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方能陶冶得完全改变情性!
等到他们赶到“大菩萨岭”岭头,方知狄华康适才所料,半点不差,果然有人先期谋定,菩萨潭畔,已是一片纷乱!
有位身穿豹皮长衣的老者,独自站在“菩萨谭”边,双手持着一根蛟筋长绳,绳上不知系着何物,深垂潭内。
被狄华康疑作“白骨幽魂”樊小倩的那名丑妇,也已到此,并欲走向豹衣老者所立潭边,但被另外两个瘦削玄衣老人,横身加以阻挡,双方遂起争论!
除了这四人以外,一株参天古木的枝叶丛中,还藏着一个白衣人,但只能看得见一些衣裤,无法分辨他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白樊素低声笑道:“大哥,那豹衣老者,定然就是‘豹爪天王’邓必显了,但那两个似乎与他一路的玄衣老人,又是谁呢?”
狄华康道:“我听说‘四大天王’的得力旧部之中,有两个常年爱穿玄衣的老人,一个叫‘黑衣无常’余信,一个叫‘黑煞神掌’温忠,可能就是他们闻得‘四大天王’又出江湖,遂来依靠旧主!”
白樊素指着树上那个白衣人,含笑又道:“树上那个穿白衣的……”
狄华康接口笑道:“此人为枝叶所蔽,连年龄男女都看不出,却怎样揣测他身份来历?”
白樊素道:“那‘豹爪天王’邓必显,持绳垂潭之举,好像是要钓鼋?难道他有甚么特别香饵,能把那只‘菩萨鼋’,先期引出潭心水眼?”
狄华康笑道:“世上无法逆料之事,委实太多,我们且悄悄掩到岭下那大堆嵯峨怪石之内,便可听得清楚的了!”
说完,遂伸手向岭下的大堆怪石,指了一指。
白樊素点头一笑,当先施展轻功,飞驰下岭。
狄华康生恐他过份冒失,遂紧紧随在白樊素身后!
到了乱石堆中,果然听得清楚,也看得清楚,知道丑妇与那“黑衣无常”余信,和“黑煞神掌”温忠,业已到了即将翻脸动手地步!
狄华康闪目偷窥,见那丑妇圆睁着两只三角怪眼,向“黑衣无常”余信,神色凶狞地,厉声叱道:“余信,你是个甚么东西?竟敢拦阻我的去路?”
余信一阵哼哼冷笑,寒着脸儿说道:“我是甚么东西,姑且不论,你难道瞎了狗眼,不认识在潭边钓鼋的,便是威震海宇的邓天王?”
丑妇叱道:“邓必显的‘豹爪天王’四字,又有甚么了不起?我正要找他理论!”
“黑煞神掌”温忠,一旁接口问道:“理论甚么?”
丑妇怒道:“我要问问他,为甚么恃名欺人,把我所留的表记,任意毁掉?”
“黑煞神掌”温忠“哦”了一声说道:“你的表记?甚么是你的表记?”
丑妇回身指着那根枯树说道:“那根树桩之上,留有我和‘白骨仙翁’公羊黑的表记,邓必显老儿,为何一齐毁去,却写上他自以为了不起的‘威灵显赫’四个字?”
狄华康闻言之下,暗运“蚁语传音”神功,悄向白樊素耳边说道:“贤弟听见没有!我猜得丝毫不错,这位奇丑婆娘,正是你以为美若仙姬的‘白骨幽魂’樊小倩呢!”
白樊素秀眉双挑,满面怒色,但却隐忍未语。
“黑煞神掌”温忠,冷笑说道:“原来是查问此事,但我家邓天王,他正要查问,哪个大胆小辈,假冒他威名,在此乱涂乱画?”
丑妇厉声叫道:“你说树桩上‘威灵显赫’四字,不是邓必显所留?”
“黑衣无常”余信冷然接口说道:“当然,那四个字儿,根本就不是我家邓天王的笔迹!”
丑妇怒道:“既然如此,邓必显所留表记安在?”
余信答道:“我家邓天王,根本不曾留甚么表记!”
丑妇双眼一翻,从鼻中哼哼冷笑!
余信问道:“你笑些甚么?”
丑妇嘴角一披,冷笑答道:“根据江湖传言,‘四大天王’一向不作暗中伸手之事,如今听了你们一说,才知道这一传言,都是废话!”
余信、温忠二人,这回竟被丑妇弄得面面相觑,无语可答。
丑妇又复叱道:“你们不配,且叫邓必显与我答话!”
温忠道:“你先报个字号,我们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丑妇狂笑说道:“你们真是所谓有眼不识泰山,我就是被称为‘白骨双妖’之一的‘白骨幽魂’樊小倩!”
白樊素听到此处,竟似不耐,便欲长身走出。
狄华康慌忙把他拉住,悄悄说道:“贤弟不要性急。这正是群凶火并的大好机会,我们再看一会!”
白樊素无可奈何,只得止步。
这时,余信、温忠二人,似为樊小倩名头所震,双双退了半步,由余信抱拳说道:“原来竟是樊姑娘,我家邓天王正在钓鼋,无法分神,请你稍等片刻,再和他答话好么!”
樊小倩冷笑说道:“谁耐烦等?你们不敢通报,我便自己向前!”
一面说话,一面果然向独立潭边,以背相对的“豹爪天王”邓必显,举步走去!
温忠双手一张,拦住去路叫道:“樊姑娘请止步,否则休怪温忠弟兄,要得罪了!”
樊小倩哂然一笑,置诸不理,依然举步前行。
温忠无法下台,暗向余信略施眼色,怒啸一声,觑准樊小倩左肩部位,扬掌拍去!
他因已知对方身份,不敢丝毫怠慢,这起手一招,便用的是成名绝学“黑煞神掌”。
那“黑衣无常”余信,也与温忠互相配合地,向樊小倩发动袭击!
但他不是空手进袭,却是拔出一柄丧门剑来,向樊小倩右背猛刺!
樊小倩一阵桀桀怪笑,左手大袖先动,迎着温忠的“黑煞神掌”拂出!
右手中白骨为柄的八角金锤,也以一式“倒打金钟”,反迎余信的丧门长剑!
温忠首先吃亏,觉得有股奇寒劲气,不单封住了自己的“黑煞神掌”,并趁势反击地,排空涌到!
他知道不敌,只好以一式“黄龙转身”,收招疾避。
余信吃亏更大,手中丧门剑,被对方八角金锤,一撞便折,连虎口也震裂寸许,涔涔出血!
狄华康看得低声笑道:“贤弟,这位‘白骨幽魂’樊小倩,人虽长得太丑,武功却颇为不弱!”
白樊素噘着嘴儿,不悦说道:“大哥,你若再夸赞她,我就和你从此割袍断义,划地绝交!”
狄华康弄不懂他何以这样恨那“白骨幽魂”樊小倩?方待动问,忽然听得那位正在“菩萨潭”边钓鼋的“豹爪天王”邓必显,厉声叫道:“温忠、余信,你们不要拦她,看这贱婢,可敢走到我身后五步!”
温余二人,听得“豹爪天王”邓必显这样吩咐之后,便即双双退向一旁。
但余信却仍向樊小倩厉声叫道:“樊姑娘,你识相些,我家邓天王的周围五步以内,无殊森罗地狱,谁敢妄踏半步,谁就定死无赦!”
樊小倩冷笑说道:“邓必显的那点威风,只配向你们抖发,我会把他看在眼内的么?”
一面说话,一面果然缓缓往前,向着那位依然背身而立的“豹爪天王”走去。
距离渐渐接近,十步……九步……八步……七步……
双方相隔,仅约七步之遥,但那“豹爪天王”邓必显,却仍沉稳得宛如一座山岳般地,对身后逐渐迫近的这位“白骨幽魂”,毫不理会!
樊小倩见了这等情况,似乎微被邓必显的气势所慑,到了七步左右之处竟站立不动?
余信冷哼一声,扬眉狂笑说道:“看来‘四大天王’,仍旧有些威风,所谓‘白骨双妖’中的‘白骨幽魂’樊小倩,也不过只有这大胆量?”
白樊素听到此处,竟从大堆乱石之间,猛一长身,举步走出。
狄华康蓦出不意,一把不曾拉住,也只好陪着这位结盟义弟,一并现身。
但,就在这一瞬之间,“菩萨潭”边,已生变故。
原来樊小倩虽然止步,却非示弱,她是打算以退为进!
何况那位“黑衣无常”余信,又在一边说了那种激刺讪笑之言,遂益发加急了樊小倩的动作!
仅仅是七步之遥,她不动则已,一动便宛如电掣般地,直扑“豹爪爪天王”邓必显,不再是先前那样缓缓举步!
樊小倩既开始挑衅,照说一场石破天惊的剧烈打斗,应该绝难幸免!
但事实不然,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场滑稽闹剧。
原来樊小倩纵身进扑之时,邓必显仍然未动,但等樊小倩扑到约莫五步之远,邓必显却向斜上方飞纵而起!
这是根据听力,暨江湖经验,所算准的距离!
因为邓必显深知自己既夸称樊小倩不敢走近距离五米之内,则对方到了此处,必然先发杀手!
早避,迹近示弱,迟避,则难免要硬挨一记不知深浅的掌力或兵刃之属煞着,故而他不早不迟,算准樊小倩扑到五步左右,便立即斜斜纵出。
他算得丝毫不差,樊小倩果是在五步左右,左掌凝足内家气劲,右手抡圆八角金锤,向那邓必显发动猛袭!
在她想来,自己已入五步禁地,应该先发制人,故而这一锤一掌,均无甚保留,是以全力而发。
谁知邓必显虽然吹了半天大话,摆了不少派头,却根本不肯和她对敌,只是向斜上方纵起闪避。
这样一来,樊小倩力量用虚,自然大上其当,扑了个空。
若是平地,不过只是抢前几步而已,但如今横在面前的,却是那范围不小的“菩萨潭”水!
樊小倩心中叫苦,但身形凌空飞扑而下,却已收势不住。
正在她想勉强硬打“千斤坠”,避免跌入潭中之际,一股劲急罡风,忽然宛若泰山压顶一般,当头罩下!
原来邓必显是谋定而动,他身形虽在斜上方纵起,但却形成一个绝大圆弧般,仍向岸边飞回。
这种身法,就等于把一式在空中倒提的“细胸巧翻云”,放大了几十倍来运用!
邓必显在如此翻腾之下,手中那根蛟筋钓索,却仍未放松,始终握在掌内!
待他身形翻转,尚未落到岸上之际,正是樊小倩要想施展“千斤坠”之时,邓必显呵然冷笑,豹皮长衣的大袖猛拂,又送了这“白骨幽魂”一阵强劲罡风!
“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这本是一句怨艾之词,但樊小倩此刻却渴盼“顶头风”,而不可得!
因为倘若有阵“顶头风”,她便可借劲使劲,来个凌空翻回,或是止住前扑之势。
但她所盼来的,不是从前方吹来的“顶头风”,竟是从上方及斜后方吹来“压顶风”和“顶尾风”,却教这位业已把力量用虚,全身凌空的白骨幽魂樊小倩,如何禁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