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闯生死门
山径盘旋,又至山谷之外。
谷口巨石对峙,狭仅通人,石上并有人用鲜血大书了“断魂之谷,入者必死”字样。
李梦华瞩目四顾,见别无他路可通,如若前行,便非从这狭窄石门中,入谷穿行不可。
她按提真气,拔出吴钩剑来,横护当胸,向那狭窄石门,一步一步走去。
到了门前,细一注目,知道进石门后尚须略加转折,始可入谷。
李梦华心中电转,考虑怎样进入石门,穿行所谓“断魂之谷”。
当然,她不会被门外血书吓阻,只是在“安步缓行”,抑或“电闪通过”的二者之间作一选择。
片刻过后,李梦华觉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如索性从容一些,采取“安步缓行”之策,倒看对方会耍些甚么花样?
主意既定,立即从容缓步地,走进石门。
才进石门,便须转折,转折处,壁下躺着一具骷髅白骨,壁上又用血渍为书,写的是:“一入此中成白骨,劝君止步早回头”!
李梦华冷笑一声,继续举步,但却把耳目之力,凝到极致,防范有甚突变?
“飕……飕……”
有声息了,这是从骷髅白骨之旁的崖石缝内,窜出两条长约五六尺的绿色怪蛇!
但这两条怪蛇,并未向李梦华发动袭击,连看她也未曾看上一眼地,双双电闪蛇身,游向谷内。
李梦华依然横剑当胸,面含冷笑地,缓步前行。这段谷道,虽仅长约两丈,但却几经转折,委实是个易设埋伏的袭人绝好所在!
但李梦华全神戒备地,一直走完了这段险境,却并无任何意外发生。
眼前,谷径业已开朗,但李梦华是站在一个狭窄石门之内,门外便是一片不太小,也不太大的葫芦形山谷,四周削壁參天,好似并无出路。
李梦华嘴角微披,含笑自语说道:“方秋这这厮,到真会大弄玄虚,既在石壁上,以两次血书吓人,却又于此险境之中,未设任何埋伏……”
她是边自发话,边自走出石门,但刚刚说到“未设任何埋伏”之际,头顶一片劲疾风声,业已凌空下压!
李梦华觉得来势太猛,不敢硬抗,一式“紫燕凌波”,便自前窜出三丈左右。
原来适才头顶疾风,竟是块万斤大石,凌空下坠,李梦华若不知机疾避,而仗恃勇力,欲加抗拒时,哪里还有侥倖之理?
李梦华惊出一身冷汗,知道巨石无声自坠,必系人为,甚至于可能是故意悬吊在石门以上,趁自己未曾遇伏,心神稍懈之时,骤令下坠,想把自己压成肉饼!
想至此处,银牙一挫,目光电扫四外,要想找出那坠石之人,仗剑加以诛戮!
说也好笑,李梦华目光四扫之下,并未找着活人,却找着一个死人。
在北面削壁离地约丈许之处,一株横生古松以上,系着一圈黑色绳索,索上悬着一具绿衣女尸。
那女尸双手下垂,全身僵直,披头散发,舌尖从口中伸出,脸色灰白,显然绝气已久。
李梦华因知“五毒灵官”董焰,与“阴司秀士”方秋等这群贼党,平素害人太多,何况沿途见惯白骨骷髅等物,遂对这具不知被人所害,抑或自缢而死的索上女尸,根本未怎注意。
谁知就她随意一瞥之下,却瞥见女尸所着的绿衣微动。
这种长衣下摆微动,显然是山风所拂,但却使李梦华发现了两件事儿。
第一件事,是适才未对自己袭击的那两条绿色怪蛇,如今正缠在女尸双足之上,仿佛意欲设法钻入女尸腹中,大啖脏腑美味!
第二件事是这女尸足上,贴有一张纸条,条上字迹,并未看清,但似书有“梦华”二字?
这样一来,原来未对这具女尸注意的“辣手胭脂”李梦华,便对这具女尸,特别注意起来。
她缓步走过,意欲看看索上悬颈女尸,是否武林人物?以及是何来历路数?
山风拂处,再度吹飘起女尸的长长绿衣。
这回李梦华因已注目细看,遂看清女尸在小腿上,贴有一张纸条,条上写的是:“李梦华以此为鉴”。
李梦华冷笑一声,不再缓步前行,闪身向女尸悬身的古松之下纵去。
她纵去之意,一是把威吓自己的纸条揭掉,二是将那两条绿色怪蛇歼除,免得它们再去残害女尸遗体!
人到松下,尚未伸手,背后忽然有人喊道:“李大姊,小心暗算!”
李梦华不知暗算何来,不由收手一怔?
就在李梦华一怔之间,树上女尸,突向她迎头扑落!
李梦华这才知道女尸是贼党伪装,诱己上当!
但毒计虽明,李梦华却已落入奇险绝伦,生死呼吸之下!
因为这女尸武学颇高,并非庸手,她一扑之下,竟同时对李梦华发出了五种恶毒袭击!
所谓五种恶毒袭击是那女尸以手中吊索,套向李梦华颈项,口中所含红色钢制假舌,射向李梦华咽喉,鬓边所插金钗,打向李梦华心窝,腿上两条绿色怪蛇,凌空飞啮李梦华双肩,足下两支淬毒鞋尖,也化成两道暗绿精芒,飞刺李梦华的左右期门大穴!
好位“辣手胭脂”,在这生死呼吸,危机一发之间,仍能相当镇定,表现了她的出群功力!
螓首微仰,躲开吊索,并闪过红色钢制假舌,左手一伸,接住金钗,右手吴钩剑光电闪,把那两条绿色怪蛇,拦腰斩成四段!
化解这种仓卒之变,业已算得上是眼明手快,竭尽所能!
但任你李梦华功力再高,接连解决了四项危机,却对第五项危机,也就是飞射她左右期门大穴的淬毒鞋尖,再也无法闪躲!
眼看这位“辣手胭脂”即将遭人辣手,一代侠女化作南柯梦境之际,一线金光,突从横刺飞来!
“铮、铮”两声,两只淬毒鞋尖,硬被这一线金光,震得向左斜飞,钉入一株老树巨干之内!
女尸一击不中,人忽向上飞起!原来她背后还系有一根长索,由人在削壁顶端拽起,使李梦华空自怒火填膺,也不及对她追击!
李梦华眼看女尸一阵厉笑,飞升削壁,只得无可奈何地,苦笑回身。
黑衣闪处,胡冰心的婷婷倩影,赶到近前,含笑抱拳叫道:“李大姊……”
“李大姊”三字方出,李梦华冷然振臂,吴钩剑幻起一片剑影,向胡冰心当头疾落!
胡冰心皱眉飘身,闪开她这一剑猛劈!
李梦华跟踪追击,绝学连施,“刷刷刷”一连三剑,把胡冰心逼得险象迭现!
等她第四剑继续以一式“玉带困腰”,向胡冰心猛扫之际,斜刺里却飞来一道银虹,架住李梦华的“吴钩剑”,并有人厉声叱道:“李梦华,你替我住手!”
人声,剑影,是同时飞到,那位“飘萍一剑”邓凌风,寒着一张俊脸,飘然卓立当场!
李梦华见是邓凌风,不禁“咦”了一声,讶然问道:“风弟,你怎么叫‘李梦华’不叫我“华姊姊’了?”
邓凌风剑眉一挑,冷冷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第一次恩将仇报,还情有可原,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怨报德,简直太以刚愎狂妄,我还尊敬你甚么?叫你甚么姊姊?”
李梦华讶异问道:“甚么的叫‘一而再,再而三’?”
邓凌风“哼”了一声,说道:“在绝谷顶端,若不是冰妹为你解围,歼灭了方秋布置的六名党羽,你在火攻与滚木擂石等猛烈攻击之下,不死也必重伤……”
李梦华瞟了胡冰心一眼,又向邓凌风问道:“在绝谷顶端救我之人,是她,不是你么?”
邓凌风道:“我去探听另一件重要之事,不在当场,是冰妹独力为你解厄!”
李梦华点头道:“好,我相信你的话儿,领她一次人情。”
邓凌风扬眉道:“何止一次人情,适才若非冰妹提醒你早作警觉,并飞钗击落两枚淬毒鞋尖,任凭你这‘辣手胭脂’的本领通天,也将在那假装缢死妇人的妖女辣手之下,化作南柯一梦!”
李梦华听至此处,一双妙目之中,突然隐隐浮动泪光!
邓凌风诧异地道:“你……你……你怎么哭了?”
李梦华举起手来,以长袖略拭眼角,仍旧称他“风弟”地,凄然长叹说道:“风弟,你不要老是帮你‘冰妹’说话,也该替你的‘华姊’想想,我与俞玉好好一对恩爱夫妻,突起风波,变作离鸾寡鹄,我儿了俞家麟,也在稚龄之际,便作了失怙孤雏!”
虽然这位“辣手胭脂”李梦华,秉性极为刚强,但在说至“离鸾寡鹄”之时,目中又转泪光,等到“失怙孤雏”四字才一脱口,更自忍不住地,珠泪夺眶而出!
邓凌风急急叫道:“这正是我和冰妹急于寻你探问的问题,为甚么你把冰妹认成杀夫之仇?在‘聚英庄’中,见了她时,立即改换目标,连对‘阴司秀士’方秋,都顾不得追杀了呢?”
李梦华银牙一咬,探怀取出一根凤头小钗,递向邓凌风道:“好,你既要问,我便从实告你,就为了这根凤头钗!”
邓凌风把凤头钗接在手中,茫然问道:“为了凤头钗又怎样呢?我还是不大明白?”
李梦华泪珠又落,恨恨说道:“这是我从我丈夫俞玉的遗尸之上起出之物,也是使他丧命的主要凶器,我在‘聚英庄’中,发现胡冰心的鬓上插有同样一根,又是方秋新娘,自然疑心她是杀夫主凶,向她寻仇报复!”
邓凌风闻言,把那凤头钗递与胡冰心道:“冰妹,请你看看,这根凤头小钗,是你的么?”
胡冰心接过凤头钗在手,略为注目,便自嫣然一笑。
李梦华怒道:“你还敢笑?……”
右臂挺处,一剑分心刺到。
邓凌风“灵龙古剑”的银芒微闪,把李梦华刺来之势格开,皱眉说道:“有话好说,要打,也待说完再打……”
语音至此略顿,侧顾胡冰心道:“冰妹,你需不需要向这位只相信自己,不大相信别人的李大女侠,解释一下?”
胡冰心微微一笑,道:“不必用言语解释,我那根凤头钗,于击落假扮缢死妇人的妖女所发淬毒鞋尖时,掉在地上,请李大姊寻来对照一下,不就明白了么?”
李梦华闻言,赶紧从地上寻起胡冰心所发,救了自己性命的那根凤头小钗,略加端详,挑眉朗声叫道:“我在‘聚英庄’上,没有看错,这根凤头小钗,与我从我丈夫遗体上所起出之物,完全一模一样!”
这两句话儿,颇出邓凌风意外,不禁向胡冰心愕然注目。
胡冰心神色自若地,把手中凤头小钗,递还李梦华,嫣然笑道:“不一样吧?李大姊请注意‘凤头’并比较一下,看看哪根钗上有毒,哪根钗上无毒?”
李梦华经胡冰心这一提醒,再细细一看,不禁面红耳赤!
原来自己从丈夫俞玉遗体上,所起出那根小钗的“凤头”只有独目,而胡冰心适才所发,击落两枚淬毒鞋尖使自己度过杀神大厄的那根小钗,‘凤头’却镌有双目。
加上目光一注之下,便知胡冰心在这“双目凤头钗”上,绝未淬毒,而那“独目凤头钗”的钗尖剧毒,却是厉害无比!
邓凌风见了李梦华这副神情,已知就里,一旁含笑说道:“李大女侠,你不是急于报仇么?如今可以与……”
李梦华不等邓凌风的话完,便自满面通红地,向胡冰心抱拳叫道:“胡姑娘,我承认错了,不知你对我一再以怨报德之事,接不接受道歉?”
胡冰心娇笑道:“何必道歉,我根本就知道是事出误会,我并没有生气,方才我向你说明两根‘凤头钗’的不同之处时,不是仍称你为‘李大姊’的么?”
李梦华芳心一慰,嫣然笑道:“好,从今后我们便以这根‘双目凤头钗’为盟,义结金兰,我是你的大姊,你是我的妹妹!”
胡冰心向李梦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含笑说道:“大姊这般看得起我,小妹实是荣幸万分,从今以后,大姊的报仇之事,也就是我胡冰心报仇之事!”
邓凌风一旁看得抚掌大笑道:“勇于认错,豪迈无伦,这才是邓凌风心目之中,所敬佩的‘辣手胭脂’,我又该复原旧称,叫你‘华姊’的了!”
李梦华向他白了一眼,嘴角微披说道:“你是不是也想我对你来次道歉?”
邓凌风摇手笑道:“不敢,不敢,华姊的以前恩仇,与我无干,但以后诛仇歼恶,却非把我邓凌风,算上一份不可。”
胡冰心拉着李梦华的手儿,含笑叫道:“大姊,我们如今已是自己人了,我必须向你说明一件事儿。”
李梦华道:“甚么事儿,冰妹尽管请讲。”
胡冰心从李梦华手中,取回自己那根“双目凤头钗”来,一面插回鬓间,一面向李梦华笑道:“我想大姊心中,一定有桩疑问,就是这两根‘凤头钗’,虽有‘独目、双目’、‘有毒、无毒’之分,但形式尺寸,甚至于轻重色泽,几乎一般无二?”(校对按:原文“‘独目’、‘有毒’之分”,不通,参考改为“‘独目、双目’、‘有毒、无毒’之分”。)
李梦华点头道:“确实有这种疑问,但我因负疚已多,不好意思再对冰妹问得出口。”
胡冰心笑道:“大姊错了,心有所疑,应该立即口有所质,这样当时解释,比较容易,否则,积疑成错,就难免生误会了!”
李梦华道:“这样讲来,冰妹要向我说明的,便是两根‘凤头钗’外形相同之事么?”
胡冰心颔首道:“对了,这事要从我师傅说起,家师虽然久已隐居避世,但她老人家昔年英姿,却相当腾震江湖,曾有‘云中墨凤’之号。”
李梦华“呀”了一声接道:“冰妹的师尊就是‘云中墨凤’冷红瑶老前辈么?我记得她老人家还有一位师妹,因性爱穿紫,遂被称为‘云中紫凤’毕青绢,二三十年以前,这‘云中双凤’威名,真是四海八荒家喻户晓的呢!”
胡冰心笑道:“大姊的见识真广,但你可能还不知道,起初的‘云中双凤’确是一双侠女,到了后来,却变成一正一邪!”
李梦华“哦”了一声,摇头说道:“我着实不知,依据情理推断,入了邪道之人,定是‘云中紫凤’毕青绢了?”
胡冰心道:“大姊猜得不错,毕青绢不单为人所诱,入了邪道,并还造孽甚多!我师祖餐霞神尼的门下戒律甚严,遂亲自将毕青绢擒回‘庐山’,刺眇一目,罚其面壁十年,参禅忏罪!谁料毕青绢不知悔悟,竟趁我师祖坐关之际,悄悄逃跑,隐姓埋名,等到师祖涅槃,方遣她所收弟子“独目鬼女”邵琳,出面在江湖走动,并把原来所用的‘双目凤头钗’,也加淬剧毒,改为‘独目’!”
李梦华即时银牙一咬,目射仇火说道:“照冰妹所说,我杀夫之仇,岂不是那‘独目鬼女’邵琳么?”
邓凌风一旁笑道:“华姊,我刚才不是曾经告诉过你,冰妹在绝谷顶端,为你歼敌解困时,我是去探听另外一件要紧之事……”
李梦华秀眉一蹙接口说道:“我正与冰妹研究‘独目鬼女’邵琳,是我杀夫主仇之事,风弟却突然提此则甚?”
邓凌风道:“我所探听的,也是‘独目鬼女’邵琳,此女便在‘鹰愁谷’中,乃‘五毒灵官’董焰情妇,也就是适才假扮缢死女尸,向你猝施辣手的那名妖妇!”
李梦华听得银牙又挫,胡冰心笑道:“大姊,‘独目鬼女’邵琳,用‘凤头钗’打你之际,不是被你接住了么,如今丢到甚么地方去了?”
李梦华想起自己向胡冰心误会动手时,曾把所接‘凤头钗’,随手插在一株树干之上。
如今注目看去,就这片刻之间,那株树儿,业已整个枯死,叶儿落得满地,可见钗上毒力,如何剧烈!
胡冰心抢前几步,拨下钗儿笑道:“这钗上毒力虽剧,对于人身来说,却非见血,不能生效,故而空手接取拨取,均可无碍,大姊拿去比比,与姊夫遗体上,所中的那根毒钗,是否完全一样?”
李梦华接过一看,目闪泪光地,恨声说道:“一点不错,这‘独目鬼女’邵琳,正是我杀夫主仇,适才她以五种暗器,向我攻击,若非冰妹的‘双目凤凤头钗’,及时飞来,我在她那淬毒鞋尖之下,定必难逃劫数的了!”
胡冰心笑道:“大姊,我们指钗为盟,已是异姓骨肉,你还提这些当效微劳的小事则甚?”
李梦华赧然道:“小事?你救了我几次性命,还是小事?常言道:‘受人点滴,报以涌泉’,我如今想出一个对你略为报答的方法,你大概不会不同意吧?”
语音了处,把胡冰心拉到身边,向她俯耳低声地,悄然说道:“冰妹,‘飘萍一剑’邓凌风这小伙子,义胆侠肝,为人正直,一身文才武艺,也相当高明,应该配得上你,这段祥麟威凤,仙露明珠,美满良缘的促成之责,由你李大姊来一力担任便了。”
李梦华的声音,虽低到第三人无法与闻,但她一双妙目,却从胡冰心的耳边,流注邓凌风,并向他不住娇笑。
故而,邓凌风虽然听不见李梦华说些甚么?却也猜出大概,不禁俊脸微烧,带着满心喜悦地,走得稍远一点,佯作眺赏风景!
胡冰心更是面红耳热,满面娇羞地,向李梦华低声一啐道:“大姊好坏,你……你怎么对我调侃起来?”
李梦华正色道:“这不是调侃,这是我们姊妹俩心腹之言,冰妹是武林巾帼,不是世俗女儿,应该放大方些,难道你对于邓凌风这样一位美男子,俏英雄,还不肯嫁么?”
胡冰心被她这一问,倒不便加以否认,只得红着脸儿,悄然说道:“多谢大姊美意,欲予玉成,但男女感情,不应有任何勉强成分,还是听任它自由发展的好!”
李梦华笑道:“有你这句话儿便好,感情应无勉强之理,我只会旁敲侧击,设法促成,决不会当面锣,对面鼓,来个‘霸王硬上弓’的!”
这几句话儿,颇为风趣,把胡冰心说得“噗哧”一笑!
邓凌风听得笑声,不便再装糊涂,遂注目问道:“华姊,冰妹,你们笑些什么?”
李梦华方待答话,胡冰心却向她略施眼色,暗示不可明言,免得自己受窘。
李梦华点了点头,朗声答道:“风弟莫问,如今该去‘鹰愁谷’与董焰、方秋、邵琳等万恶凶邪,作正面一搏的了!”
邓凌风道:“前途远路,小弟业已探明,再闯过最后一道关口,便是‘鹰愁谷’了!”
李梦华皱眉道:“还有一道甚么关口?”
邓凌风应声答道:“‘生死之门’!”
李梦华诧道:“甚么叫‘生死之门’?这‘生死之门’又在何处?”
邓凌风伸手往左一指,扬眉说道:“华姊请随我来,所谓‘生死之门’就在那边壁下。”
李梦华、胡冰心跟着邓凌风,转过一块突出峰脚,果然看见了一片排云峭壁之下,有着两个石洞。
这两个石洞,虽然并列,但却大小不同。
右边石洞,洞口方圆径丈,宽宽敞敞,洞口石上,大书“生门”二字。
左边石洞,则狭小多多,洞口石上,写的是“死门”二字。
李梦华目光一扫,向邓凌风和胡冰心笑道:“风弟,冰妹,你们请抒高见,究竟应闯‘生门’,还是应闯‘死户’?”
胡冰心不假思索地,立即娇声答道:“自然应闯‘生门’,右边这个洞穴,分明宽宽敞敞,好走得多!”
李梦华目注邓凌风道:“风弟你呢,怎不发表见解?”
邓凌风先向胡冰心送过一丝歉然笑意,说道:“冰妹,我的意见,与你略有不同……”
胡冰心娇笑接道:“没有关系,大哥尽管说吧,见仁见智,原有区别,虽然俗谚曾云‘英雄之见略同’,但你是‘英雄’,我是‘英雌’,在本质上,就是阴阳刚柔之异的呢!”
邓凌风面含微笑,向李梦华缓缓说道:“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小弟认为‘生门’看来平安,实较凶险,‘死门’看来凶险,实较平安,群邪大概猜我们必走‘生门’,我们若来个硬闯‘死门’,或许反可收奇兵之效?”
胡冰心点头说道:“邓大哥的这种见解,果然比我深一层了,你我既已说出一已之见,如今便请大姊来作一结论。”
李梦华笑道:“我认为不论生门死户,必有凶险,最多只是其中的埋伏手段,略有差别而已!”
胡冰心皱眉道:“大姊是‘骑墙派’,既不偏右,也不偏左,这结论未免太以滑头!”
李梦华娇笑道:“我不是滑头,更不会规避,我是打算给它来个双管齐下,左右逢源。”
胡冰心“哦”了一声,伸手指着壁上的“生死之门”,说道:“大姊是准备分途并进,两个门户都闯?”
李梦华点头道:“这样闯法,既可使对方的防御力量分散,等到‘鹰愁谷’中,我们互诉经过之际,也可多增长一点见识!”
胡冰心扬眉笑道:“好,我赞成大姊的这种双管齐下,分途并进之策。”
邓凌风道:“我们只有三人,怎样分法?落孤独行之人,没有照应,会不会力量略嫌单薄?”
李梦华摇头答道:“不会单薄,作人最忌倚赖心重,风弟冰妹试想,我并未获得你们助力,不是也一样要不顾一切地,独闯‘鹰愁谷’么?”
胡冰心听出李梦华语中之意,注目问道:“大姊这样说法,是打算单走一路,而让我和邓大哥同走一路?”
李梦华向她投过一瞥神秘眼色,嫣然笑道:“当然这样分法……”
胡冰心面颊微微一热,不等李梦华往下再说,便即接口问道:“大姊是闯‘生门’?还是走‘死户’……”
李梦华也不等她说完,便含笑接口说道:“我一个人自然是占点便宜,选宽敞一些的‘生门’走走!”
语音未了,业已付诸行动,红衣飘处,向那宽大地“生门”之中,一闪而入。
胡冰心望着那狭窄“死门”,知道李梦华是故意藉机使自己与邓凌风接近,不禁双颊飞红,耳根发热。
邓凌风见她悄立不动,讶然叫道:“冰妹走呀,我们不能延迟,要与华姊配合行动才好!”
胡冰心白了他一眼,与邓凌风,双双进入“死门”。
邓凌风虽经百战,却未涉情场,起初不懂胡冰心忽对自己施以白眼则甚?
但等他会过意来,不禁一阵温馨,喜得心儿直跳!
这“死门”中,初进门时,途径已狭,只容两人挤得紧紧地,并肩而行。
未行及丈,却路途更窄,除非两人互相半身拥抱,方能勉强前进。
邓凌风委实不好意思这样大占便宜,便向胡冰心叫道:“冰妹,洞径太窄,不易并行,我走在前开路,由你断后如何?”
胡冰心摇头道:“不行,凶险必自前来,由大哥独任难巨,我不放心!”
邓凌风皱眉说道:“那可怎样办呢?冰妹不放心让我先行开路,难道我就放心让你去独当凶险么?”
胡冰心想起李梦华的耳边密语,觉得女孩儿家,终需归宿,得夫如此,尚有何求?遂娇笑说道:“那我们还是这样并肩前进便了,大哥张开左臂,搂我入怀,我则张开右臂,抱着你点,似可勉强通过,因为前面已透光亮,这段又黑暗又狭窄的山间甬道,不会太长的呢!”
邓凌风道:“这……这……”
胡冰心瞪他一眼,佯嗔说道:“大哥这些甚么?我在‘聚英庄’中,中毒人晕,难道不是你抱我回到‘童家店’的?大哥若再矫情,便非英雄本色,成了伪君子了!”
末后的一句“伪君子”,把这位“飘萍一剑”邓凌风,听得满脸发烧,急忙左臂一伸,把胡冰心软绵绵,香馥馥,热呼呼的娇躯,搂在怀内。
不单搂,更须搂得紧紧,方能够从洞中挤钻前进。
这种软玉投怀,温香入抱,加上兰香暗度,耳鬓厮磨,虽是触觉、嗅觉、感觉上的极高享受,但也把位初入情关的邓凌风,紧张得一颗心儿,卜卜跳个不住。
胡冰心因偎在邓凌风的怀中,自然觉察出他的心跳加强,不禁“噗哧”一笑!
邓凌风莫明其妙地,诧声问道:“冰妹,你……你在笑些什么?”
胡冰心一面与他肩儿相偎,颊儿相贴地,缓缓前行,一面娇笑答道:“我笑大哥颊儿这样热法?心儿这样跳法?”
邓凌风因为她这两项问题,无法从正面答覆,灵机一动,索性把左臂搂得更紧一点,向胡冰心耳边说道:“冰妹,在这种情况之下,你会脸不热,心不跳么?你……你有什么感觉?”
这两句反问,问得颇有技巧,但胡冰心却更高明的,应声答道:“在大哥这等君子人的怀中,我不会脸热,不会心跳,所感觉的,只是一片安全,和一片温馨!”
这是一盆醍醐,向邓凌风兜头灌下!
但就在邓凌风醍醐灌顶,遍体栩栩之下,胡冰心突然娇躯向右用力一挤,左手倏扬!
这种动作,有其必要,因洞中地势,太以逼仄,胡冰心倘若不向右挤,她的左手,便根本无法活动。
胡冰心这左手一扬之下,黑暗中闪起了三道寒芒!
“铮铮铮”三声脆响,洞中石壁之上,也激起了一些火花。
就藉着那点一闪即逝的微弱石火光芒,邓凌风业已瞥见胡冰心是发出三根“凤头钗”,把一条尺来长的东西,钉在石壁之上。
他愕然问道:“冰妹,你用‘凤头钗’所打的,是甚么东西?”
胡冰心娇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样甚么东西?大哥不妨晃亮火摺,看上一看,我们再往前行,还要走它旁边过呢!”
这回轮到邓凌风把胡冰心向左挤了。
他腾出右手,晃着火摺,目光注处,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被胡冰心发出三根“凤头钗”,钉在石壁上的,是个活物——是条罕见怪虫!
怪虫长约一尺二三,通体暗蓝,身躯宽约寸许,是扁平形状,由于一般粗细,又不见眼耳口鼻,故而看不出哪边是头,哪边是尾?
不仅无头无尾,也不见钳足等物,但由于它能紧附石壁行动,可以猜想得出,腹下不是有吸盘,便是如蚰蜓、蜗牛一般,蕴有强大粘吸之力。
虽然连中三根“凤头钗”,被钉在石壁之中,但却并未死去,身躯仍自蠕蠕而动,使人注目之下,可以看出这东西背上,长有无数非经细察,无法发现的暗蓝短刺!
中钗之处,顺着伤口,缓缓溢出黑血,一滴一滴地,滴往壁脚,距离虽在七八尺外,便已嗅得了一种腥臭之气!
邓凌风略一注目,向胡冰心皱眉问道:“冰妹,这……这是甚么怪虫?”
胡冰心摇头笑道:“我不认识,但从这形状看出,可能是‘吸血水蛭’一类,多半具有奇毒?”
邓凌风点一点头,说道:“当然,仅从它所流黑血的腥臭气息之上,便可断定这怪虫的毒性极重,决不好惹!……咦,冰妹,你是怎会发现它藏在石壁上的?”
胡冰心笑道:“我师傅有次带我游侠苗疆,在一座‘蛇窝’之中,杀死数百条毒蛇,为苗人除一大害,当地苗族长老,感激涕零,无以为报,遂用所藏‘千年枸杞’配合一百零八枚蛇胆,制成药汁,为我洗眼七日,并内服若干,从此,我的眼力,便比常人不同,可于夜间见物!”
邓凌风“哦”了一声,恍然笑道:“原来如此,幸亏冰妹有此奇遇,才先机下手,除去无名毒虫,否则,我们走近前,非遭灾厄不可,甚至于还要丢掉性命!”
胡冰心道:“这种毒虫,虽与石壁同色,暗影中,目力难见,但似仍有点淡淡腥味,我便是鼻有所嗅,心有所疑,意有所搜,才目有所得,大哥难道一点都未曾觉察?”
邓凌风苦笑道:“冰妹偎在我的怀内,我鼻中虽有所嗅,却全是你身上的兰香,哪里还发觉得了甚么无名怪虫的淡淡腥味?”
这几句照实所答的老实话儿,却把胡冰心听得满面娇羞,向邓凌风嗔叫道:“大哥,你在损我,我不依你……”
“我不依你”的一语方出,邓凌风把胡冰心的娇躯,轻轻推开,似欲单独行动?
胡冰心一怔,低声问道:“大哥,你……你生气了?……”
邓凌风笑道:“冰妹说哪里话来,我怎会对你生气?”
胡冰心满颊红霞地,妙目流波,轻轻问道:“那你怎么不抱我了?”
邓凌风听了心中一甜,把轻轻推开胡冰心的左手,又环抱着她的细腰,紧紧搂了一下,含笑说道:“壁上现有毒虫,我们不能再这样同时前进,挤拥而行,必须分开,一先一后,单独行动。我们志同道合,日久天长,要……”
邓凌风本来想说“要亲热的机会太多,无须急在一时”,但初涉情场,面皮太薄,竟不好意思说出口来,自行顿住话头,便独自向前走去。
但胡冰心却是玲珑剔透,冰雪聪明,虽未听完邓凌风的话儿,却已懂得他的意思,慌忙拉着邓凌风的手儿,嫣然笑道:“大哥,慢点,要分开走,也应该我走前面,你走后面。”
邓凌风愕然道:“为甚么要让冰妹要走在前面?是……是你想保护我么?”
胡冰心失笑道:“大哥,你委实心高气傲,怎么想得到‘保护’二字,你是我的大哥,我是你的小妹,真要谈到‘保护’,也该由你来保护我才是呀!……”
语音至此略顿,妙目凝光地,盯在邓凌风的脸上,又娇笑说道:“但大哥不要忘了,小妹曾获奇遇,双目有‘暗视’之能,在这种黑漆漆的环境之中,是不是应该让我走在前面?”
这理由太充份了,使邓凌风无法争辩,只得乖乖服从。所幸狭洞不长,片刻便走出洞口。
在经过毒虫身旁之际,邓凌风对胡冰心含笑问道:“冰妹,这条‘无名毒虫’身上,还钉着你三根凤头钗,我来替你拔下。”
胡冰心摇头道:“我的凤头钗还多得很呢,这三根不要算了,看那怪虫,所流黑血,腥臭异常,定蕴奇毒,最好不加沾染,免得又生变故!”
两人出得狭洞,洞外一片水光。
原来洞口以外,并非陆地,是长约八丈,宽约六尺的一段长形水潭,但两处夹壁壁立千仞,别无他路可通,必须渡过这八丈潭水,对岸方有道路。
邓凌风一看这种地势,不禁皱眉说道:“想不到‘鹰愁谷’中,竟占了如此地利?我们才出狭洞,又遇潭水……”
胡冰心听至此处,含笑问道:“大哥是对这泓潭水,觉得头疼?”
邓凌风道:“当然,我们又不知道这潭水究有多深?……”
胡冰心失笑道:“大哥管它多深则甚?难道你还想游水过去?”
邓凌风苦笑道:“听冰妹之言,好似你有甚妙计,渡过潭水?”
胡冰心“咦”了一声,讶然问道:“这是极简单的事儿,大哥怎会未想到‘踏波飞渡’,我们最多把鞋袜弄湿,不就可以飞越这八丈……”
胡冰心毕竟聪明,在话儿尚未说完之际,瞥见邓凌风面有笑容,遂恍然大悟叫道:“我明白了,大哥是恐怕我在轻功方面,尚未练到可以‘踏波飞渡’火候,才不肯向我提出,怕我因此受窘?”
邓凌风心中暗赞胡冰心反应灵敏,含笑说道:“这样说来,冰妹是对于‘踏波飞渡’的上乘轻功,业已练到火候?”
胡冰心嫣然笑道:“练到火候,谈何容易?好在这潭水仅约八丈,不算太长,又有大哥在旁携带,不妨勉强一试而已。”
邓凌风笑道:“我知道这是冰妹谦词,你的轻功造诣,多半在我之上!”
胡冰心摇头娇笑答道:“不会,不会,‘飘萍一剑’,威震江湖,我这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怎能比得上成名大侠?来来来,我们试行‘踏波’,大哥请带我一把。”
她边自说话,边自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大大方方地,与邓凌风握在一起。
就在他们正提真气,准备纵身踏波之际,突然山风加强,从壁间吹落了一片枯叶。
巧的是那片枯叶,恰巧飘落于潭水之中,叶一着水,立冒青烟,转瞬间竟于潭中化掉。
胡冰心看得骇然叫道:“这是毒水!……”
邓凌风颔首道:“纵令不是毒水,也会具有相当强力的腐蚀作用。”
胡冰心鬓脚微沁冷汗地,“哎呀”一声说道:“好危险啊!若非那枯叶,落潭示警,我们冒冒失失地,竟欲‘踏波飞渡’,双足一被腐蚀,剧痛之下,真气难提,整个人都掉落在潭中,岂不冤枉透顶地,送掉两条小命?”
邓凌风笑道:“这就叫吉人天相,举头三尺,自有神助,看来‘五毒灵官’董焰,‘阴司秀士’方秋等万恶凶邪,也恶贯满盈,合该数尽!”
胡冰心噘着小嘴道:“大哥,还说他们恶贯满盈,我看就这潭毒水,业已把我们难住,至于独闯‘生门’的李大姊,还不知遭遇到甚么凶险……”
胡冰心说话之间,见邓凌风在斜边壁上,折取树枝,不禁顿住话头,讶然问道:“大哥,你折取树枝则甚?莫非还想试试这潭中毒水威力?”
邓凌风暂时未加理会,等折得一枝粗如儿臂,长约六尺的树枝,方对胡冰心笑道:“冰妹,李大姊功力很高,人又机詟,我料她纵遇凶险,亦可安度,至于我们的目前遭遇,也不成问题,有了这根树枝,应该可以飞渡潭水的了!”
胡冰心问道:“大哥打算怎样利用这树枝?”
邓凌风把这六尺的树枝,截成六段,将其中半数,递给胡冰心,向她含笑说道:“冰妹,这是三根长约一尺的树枝,你站在潭口,将树枝抛出三四丈去,随即腾身,在树枝尚未落水之前,点足借力,再度腾身前往,我想或许用不着三段,约有两段树枝,便足以飞渡这八丈潭水!”
胡冰心秀眉双扬,娇笑赞道:“大哥想的好主意,我来照你所说,试一试!”
邓凌风摇手说道:“冰妹且慢!让我先来,假如这种方式有何缺点,你在观察一遍以后,还可以修正!”
说完,不等胡冰心表示意见,右手扬处,一段树枝,业已凌空飞出。
树枝既抛,人也跟着飞身,半空中追上树枝,点足借力,再度飞纵。
邓凌风第一次约莫纵出四丈,以后的点足借力,则每次纵约两丈。
果然,他只用了两段尺长板枝,便自到了对面岸上,向胡冰心招手笑道:“冰妹,这办法可以使的,你过来吧!”
胡冰心嫣然一笑,把手中三段树枝,完全抛向潭中。
三股青烟,接连腾起,足证适才枯叶之化,实非偶然,这潭水确有极强力的腐蚀作用。
胡冰心的这种动作,把邓凌风看的愕然,失声叫道:“冰妹,你……你抛去树枝则甚?”
胡冰心笑道:“大哥放心,我不是畏难怯阵,不肯过来,而是另外又想出一个法儿!”
邓凌风道:“冰妹想出了甚么妙法?”
胡冰心娇笑答道:“这潭腐蚀力量极为强大的毒水,长度虽有八丈,但宽度却仅六七尺光景,最宽之处,也不过一丈左右,两边又均夹立峭壁,似乎只要轻功到了相当火侯,便不难足不沾水,抵达彼岸的了。”
语音甫落,人已纵起!
但她不是轻纵,而是向右斜方纵去。
跃出三丈,已达右方峭壁。
胡冰心双臂猛抖,身躯一挺,以足尖点壁,用力一蹬。
借这一蹬之劲,她的娇躯又横渡毒水,飞向左壁!
到了左壁,仍然照样斜飞向右。
就这样由右至左,由左至右,每次均斜出丈许光景,加上起步时所徙的三丈距离,不消两个来回,已把八丈毒水,点滴不沾地,轻轻渡过,嫣然含笑,飘立到邓凌风的身旁。
邓凌风抚掌赞道:“冰妹想得好巧妙的办法,但此法虽妙,也要配合你这身上乘轻功,方能生出效用。”
胡冰心笑道:“大哥别夸我了,你看前面又是一个洞穴,洞中不知还有甚么恶毒花样,等着我们呢?”
邓凌风注目看去,果见前面为一片排云峭壁所阻,除了壁下一个黑洞以外,无路可通。
邓凌风见状,一剔双眉,朗声说道:“我们既已参与此举,任凭董焰、方秋等,摆下甚么刀山剑树,炮烙油锅,也非要闯它一闯!”
胡冰心点头笑道:“那是当然,这洞穴虽然黑暗,倒还不太狭隘,我们还是不分先后地,一同走吧!”
邓凌风含笑颔首,两人便携手进洞。
他们进洞以后,方知洞中黑暗之故,是由于极富转折。
忽左忽右的几经转折,胡冰心忽然叫道:“大哥你闻闻,这是甚么气味?”
邓凌风也有所嗅,急忙答道:“冰妹赶快屏息,这好像是甚么毒烟!”
就这答话之间,整个洞穴,已被一片白茫茫的烟雾布满。
这烟雾不单极浓,并且还有种刺鼻怪味!
胡冰心似乎屏息已迟,向邓凌风皱眉说道:“大哥,我……我……我好像业已中毒,头脑间昏晕得紧!”
邓凌风向她安慰道:“不要紧,冰妹,定心一点,我有……”
一语未毕,胡冰心娇躯一软,竟在邓凌风的怀中,晕了过去!
邓凌风似乎也已中毒,身躯也有点摇摇欲倒!
他索性倚壁坐下,并紧抱胡冰心娇躯,低头凑上樱唇,来了个香艳长吻。
就在邓凌风拥吻胡冰心之际,洞中突然响起个冰冷语音说道:“哼!邓凌风,你真好兴致,这大概就叫做‘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吧?”
随着这冰冷语声,在洞中出现一人,正是“阴司秀士”方秋。
这时,邓凌风仍然拥抱着胡冰心,两人唇儿相接,似已晕了过去。
方秋面含狞笑,缓步走到他们身边,冷冷说道:“我本来对胡冰心这丫头,到蛮有胃口,如今看来,大概早已被你拔了头筹,我索性作成你们齐归地府,结一双同命鸳鸯去吧!”
话完,双掌齐扬,凝聚了十二成的劲力,向邓凌风、胡冰心两人,凌空猛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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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辣手胭脂”李梦华,认为“置之死地而后生”,“生门”中的危险,必然比“死门”中,来得更多,来得更大!
故而,她请仗义相助的邓凌风、胡冰心二人,去走“死门”,自己则向“生门”之中闯入。
谁知她的判断,居然错误,“生门”中不单地势宽敞,也未设置邓、胡二人所遇的甚么“毒虫”、“毒水”、“毒烟”等厉害埋伏。
当然,花样不是没有,不过这“花样”最多足以略为迟缓李梦华抵达“鹰愁谷”的时间,并不会有甚么危险成份!
所谓“花样”,只是途径。
自入“生门”以后,每行十丈,必是岔路。
“岔路”的分歧不多,每次都只有左右两条。
这种方法,到也够绝,并非阵图,更不含有甚么阴阳变化,奇门生克妙用,只是请由此通行之人,碰碰运气。
由“生门”入口处起,至“鹰愁谷”止,约共有二十次岔路之数,来人若每次走对,便可抵达“鹰愁谷”口,否则,不是走入不通死路,便是迂回转折地,回到原处,空费一番跋涉。
通行这种路径,既不需“功参造化”,又不需“学究天人”,所需的只是“运气”,以及“运气”未到之前的“耐心”而已。
李梦华先是一右一左,等到走不通后,再改为一左一右。
一左一右,虽然不通,李梦华索性改为全向左走。
这回更糟,她向左边路径上,连试三次,三次均走到无路可通的“死谷”之内,碰壁而回。
李梦华憬然有悟,脑中突现灵光,她亳不踌躇地,决定了凡遇歧途,便向右走。
对了,从此她一路通行,毫无阻碍,在通过第二十次,抑或二十一次岔路以后,前面地势,便告豁然开朗!来路是一片高峰,共有两条谷道,李梦华是从右面一条谷道走出。
李梦华知晓到了地头,自己的杀夫之仇,“五毒灵官”董焰、“阴司秀士”方秋,以及“独目鬼女”邵琳等。全在这“鹰愁谷”内。
一想到杀夫之仇,这位“辣手胭脂”便五内如焚,欲向“鹰愁谷”中冲去。
但目光扫及左边那条谷道时,不禁想起进入“死门”中的邓凌风、胡冰心二人。
假如他们业已过关,必在此处等候自己,如今既不见人,定是为“死门”之中的险阻所困!
自己纵不能回头重闯“死门”,加以援手,最低限度,也要在此略为等候,与他们同进“鹰愁谷”,才是正理……
李梦华想到此处,勉强按捺下心头仇火,决定在此稍候片刻,听听谷道之中,有无动静?
“飕!”……“死门”谷道之中,纵出一条人影,飞也似的,冲往“鹰愁谷”口!
这人满身血渍,显然身受重击,李梦华遥遥注目,认出该人身份,不禁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