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九公霍然转身,手拭脸上泪溃,幽咽声令人酸鼻,向法尊与皮坚二人问道:“时老三之死,是谁下的毒手?”
法尊念了声佛号,合掌当胸答道:“时大千佯称投顺本教,暗中却勾结外人,泄漏机密,犯了不赦之罪,他是死于罗刹教主的森严戒规之下。”
罗九公答道:“森严个屁?罗刹教的教规算得什么?我是在问时老三之死,是由谁直接下手?”
皮坚应声道:“执行死刑之命,是教主所下……”
罗九公面凝寒霜,又自接口问道:“执行者呢?”
仍由皮坚答道:“执行命令之人是无相追魂宇文奇。”
罗九公闻言之下,方一咬牙,又目光电射地,盯在皮坚脸上,厉声喝道:“皮坚,你少作嫁祸江东之计。据我所料,杀死时老三者,不是你这断臂匹夫便是法尊贼秃。”
因罗九公业已变脸,话儿够难听,皮坚也不禁勃然大怒地,反唇相饥说道:“罗老驼子,你生什么气,便算是我对时大千那老偷儿执行死刑,你又能把我怎样?”
罗九公哈哈一笑,身形暴涨,好似背已不驼地,扬眉叫道:“把你怎样,我要拧下你的项上人头,作为时老三的棺前祭品。”
说到“祭品”二字,满头白发根根高竖,十指如钩地,便向皮坚当胸抓去。
这份神威,使皮坚微觉胆寒,不敢轻撄其锋,飘身退后丈许。
罗九公正待继续追扑,法尊却在一旁摇手道:“罗施主莫要忘了彼此在约会期前,不相侵犯之诺。”
罗九公大怒说道:“放屁,你们这般无耻凶邪,哪里还尊重什么诺言约定,你能杀时老三,我怎么不敢杀你?”
语音方落,人已飞纵而出,向相距丈许的象鼻天尊猛然扑去。
皮坚狞笑道:“罗老驼子,你休要咄咄逼人,难道我真怕了你不成?”
他缓过一口气来,运足内劲,单掌扬处,一式推山震虎迎着罗九公来势,飞拍而出。
罗九公是虎扑而来,人未到,双掌劲气先到。
因他们均是全力施为,故而这两股内家暗劲,当空互接之下,威势着实惊人!
一声爆震,突响当空,劲气四卷之下,不仅沙石四走,尘灰飞扬,连周围树木,都被摧折不少。
罗九公只是身形微滞,顿了一顿,皮坚却足下立桩不稳地,往后跄踉两步。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这开门见山的第一招上,便露出罗九公不愧被称为四怪中的最强高手,其内功修为之强,着实要比皮坚高出一筹以上。
强者自然逞强,罗九公在身形微滞之后,一式龙跃天门,又向象鼻天尊皮坚扑去。
皮坚生平狂傲,一向未曾遇甚强敌,但暮年倒运,先在司空远的须弥金刚手下,断了一臂,如今又碰上白阳驼翁罗九公这等罕见高手强敌。
一记硬拼之下,他试出真力微逊对方,自然不肯再见真章,打算采取游斗策略。
皮坚主意打定,不等罗九公扑近身,便以轻灵身法,飘然闪出数丈。
罗九公怎么干休?一扑不中,再扑,三扑,施展出自己最得意的白阳九九抓来,把皮坚渐渐圈入了一片掌风指影之内。
方家琪一旁观战之余,向郭石悄悄说道:“郭老前辈,这象鼻天尊皮坚在罗老前辈手下,虽可支撑一时,但显然必落败局,那毒弥勒法尊,怎么只在一旁作壁上观,不出手帮帮他呢?”
郭石冷笑一声,嘴角微撇,哂然答道:“这就是法尊贼秃的狡猾之处,他一动手,我必上阵,还有你和司空老弟等两个青出于蓝冰寒于水的高手在侧……”
话音未了,方家琪秀眉微蹙,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点不以为然神色。
郭石愕然住口,目注方家琪道:“贤侄女,你……你是否还另有见解?”
方家琪妙目微翻,颇为慧黯地,娇笑答道:“我以为邪派人物与正派人物不同,他们不一定轻于性命,重于脸面,应该是能敌则敌,不敌则逃……”
郭石失声赞道:“贤侄女分析得对……”
方家琪笑道:“如今,法尊贼秃绝不会看不出皮坚在功力修为上,比罗老前辈弱了一筹。但却既不相助,又不招呼皮坚逃走,皮坚本人也竭力支持,毫无怯色,莫非他们还有甚仗恃吗?”
郭石点头说道:“侄女一言中的,他们大概只是第一拨人物,还有援军在后。”
语音刚了,司空远双眉忽挑,低声叫道:“伯父与三妹留意,有人悄悄由东北掩来,如今大概是在十丈以外嵯峨乱石堆中,但人数不多,好像只有一个?”
郭石也有所闻,遂与方家琪一同游目看去,果然发现有位身手极为敏捷的黑衣人,在乱石堆中,向罗九公、皮坚恶斗处掩去。
司空远脸上神色,突露紧张地,呀了一声,低低说道:“这是无相追魂宇文奇,郭伯父赶紧通知罗老前辈一声,叫他小心暗算。”
郭石摇手说道:“不必。”
司空远对这“不必”二字,颇感惊奇地,顿时愕然瞠目,投注了一瞥询问性的眼色。
郭石胸有成竹地,悄然低头说道:“宇文奇明明看见我们目注乱石,却不掩饰身形,足证对于罗老前辈,不会有甚恶意。”
司空远对于宇文奇,本来极为相信,但被郭石、罗九公一再怀疑之下,难免信心微有动摇。
如今郭石这样一说,使得司空远对这位无相追魂的深信之心,又告恢复。
这时,宇文奇业已背着毒弥勒法尊等人,掩到距离罗、皮二人恶斗场所,只有三四丈处。
蓦然间,东北方山脚之下,又从远处传来了急骤步履之声。
法尊哈哈一笑,向皮坚哼声叫道:“皮护法宽心应付,欧阳珏兄已偕他好友赶到。”
这两句话儿入耳,皮坚精神大振,可能是为了颜面关系,并在百忙中拼命还手,对罗九公抢攻三招。
但也就在此时,宇文奇藏在乱石之中,向皮坚略一扬手,然后便如鬼魅般地,以一种惊人轻功,电疾遁去。
宇文奇扬手之下,并未见有甚物件发出,但皮坚却身形突颤,步下略一跄踉。
名家过手,哪里允许分毫之差,皮坚足下才一踉跄,便被罗九公一记苍龙探爪,击中后背。
白阳驼翁的蕴怒一击,威势岂同小可?
“砰”的一声,皮坚的身形,被震得飞了起来,恰好凌空坠落在时大千的棺木左边。
“砰”然落地,七窍血出,这位武林凶人,化作南柯一梦!
罗九公大声狂笑。但一面狂笑,一面老泪如泉地,向时大千的棺木,抱拳叫道:“时老三,你泉下有知,阴灵不泯……”
话方至此,两条人影疾如电掣飞坠当场。
郭石生恐罗九公有失,忙与司空远、方家琪一同迎上前去。
来人并未向罗九公进袭,只落在毒弥勒法尊身后,正是九全秀士欧阳珏,和一个身背巨大金色葫芦的年老黄袍道士。
欧阳珏向皮坚遗尸,看了一眼,眉头双皱地,转头对法尊问道:“法尊大师,皮护法是死在谁的手下?”
法尊因所立方向的关系,未曾看见宇文奇向皮坚暗袭之事,遂对白阳驼翁罗九公指了一指。
欧阳珏咦了一声,颇为诧异说道:“皮护法他怎的如此不济,他是我的师侄,一身功力,我所深知,如何未在对方手下,走满百合,便……”
司空远嫌他言语狂大,冷笑接道:“欧阳老人家,你这师侄,徒负虚名,无甚实学,他在我这年轻小辈手下,尚不是敌手,何况在罗老前辈的精纯功力之下,自如泰山压卵,立成齑粉的了。”
欧阳珏目光微注罗九公,仿佛腾射森森杀气。
郭石唯恐罗九公业已劳累,遂抱拳叫道:“欧阳兄,你若想指教,我老渔翁尚可奉陪三五百合。”
欧阳珏看了一眼,频发冷笑说道:“郭石,我不怕你。但双方现已订约相会,欧阳珏便觉不必在会期之前,再作无谓争斗。”
郭石扬眉问道:“欧阳兄既无斗意,所为何来?”
欧阳珏道:“江教主认为一月之约太长,特命我来问问郭兄,能否把会期提前到十五日后?”
说完,不等郭石作答,便又自朗声说道:“但此事只是商量性质,绝不勉强。郭兄若是人手尚未约齐,无法提前赴会,则自当仍依原议。”
郭石道:“好,我们于十五日后,至百盘谷中赴会。但有件事儿,尚请欧阳兄坦诚相告。”
欧阳珏毫不犹豫地点头笑道:“郭兄请讲,欧阳珏倘有所知,无不坦诚以对。”
郭石抚着妙手书生时大千的棺木,沉声问道:“时大千的死因为何?”
欧阳珏应声道:“叛教通敌,由江教主下令赐死!”
这位九全秀士的答复,居然与毒弥勒法尊适才所说完全一样。
罗九公厉声喝道:“谁是奉命行刑,直接杀死时老三之人?”
欧阳珏毫未犹疑地,应声答道:“武林双怪,命运相同,时大千与车大空完全一样,也是死于本教护法无相追魂宇文奇兄的无相飞芒之下。”
欧阳珏不再多言,命罗刹教弟子,抬起皮坚尸身,向郭石、罗九公抱拳说道:“郭兄、罗兄,一切恩怨,不必多谈,好在十五日后,便可在百盘谷中,作一总结。欧阳珏等,届时恭候大驾便了。”
说着,略一挥手,便率领那黄袍道人、毒弥勒法尊等折回原路,渐渐失去踪迹。
由于欧阳珏与法尊答话相同,罗九公不由不信地,一剔双目,含怒厉声叫道:“宇文奇,你这阴险狗贼,我若不食你之肉,寝你之皮……”
郭石摇手接道:“罗兄莫要利令智昏,中人反间之计。时大千兄之死,未必是宇文奇所为。”
罗九公闻言一怔,向郭石诧异问道:“郭兄你怎么也和司空远老弟一样替无相追魂宇文奇,作起义务辩护?”
郭石忙道:“不是小弟代宇文奇作甚义务辩护,是他自己来此提出了事实证明。”
罗九公听了这“是他自己来此,提出了事实证明”之语,不禁越发惊奇地,失声问道:“此话怎讲?”
郭石答道:“以罗兄的修为火候,虽在恶斗之中,仍应听得出有人才对?”
罗九公点头道:“我听见了,但以为不是敌人。因如有外敌潜来,郭兄与司空老弟、方贤侄等,绝不会坐视不理。”
郭石遂将刚才宇文奇到此相助,暗算皮坚之事,对罗九公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罗九公听完,皱眉道:“这事太矛盾。因为我知道九全秀士欧阳珏自诩声誉,尚称爱惜羽毛,他应该不会说甚假话才对?”
郭石点头说道:“我也觉得其中矛盾太多,也该查证一下,才可澄清观念,觉得老是在雾中摸索,被人讪笑。”
罗九公道:“怎么查证?”
郭石看了罗九公一眼,扬眉说道:“罗兄难道忘记了,我们那日在车大空的遗体之上,曾经吸出一根无相飞芒之事?”
罗九公点头会意,懔然正色道:“郭兄是说对时老三遗体,也要加以检验一番?”
郭石点头答道:“时大千兄求仁得仁,为了匡扶武林正义,业已慷慨捐躯,我们便对他遗体,略加惊动,也不算是失敬之事。”
罗九公道:“好,我和他齐名数十年,这桩事儿,由我负责便了。”
说完,便自走到妙手书生时大千的棺木之前,对棺中尸体,仔细察看。
这时,时大千依然双目未瞑,罗九公眼中湿润地,含泪祝祷,悲声叫道:“时老三,你安息吧!老驼子一定负责査出害你之人,并誓为你报仇雪恨就是。”
时大千双目虽闭,罗九公反而为难起来。
因为上次是眼见双口苏秦车大空,被宇文奇下手拍中后背,才轻而易举地,吸出那根无相飞芒,如今则未见伤痕,茫然无措,难道真要使时大千死后不安,一寸寸地翻尸动骨?
就在罗九公站在棺边,愁眉如结之际,司空远忽然叫道:“罗老前辈,你是否测不出时老前辈的伤在何处?”
罗九公点头说道:“正是,老弟大概有甚高明见解?”
司空远道:“晚辈觉得,以时老前辈的功力而言,在群凶之中,有把握绝对胜他之人,恐怕只有罗刹教主江夫人,和九全秀士欧阳珏等两个。”
郭石表示同意地,一旁点头说道:“贤侄的这项推理,可以成立。”
司空远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其他人意欲加害时老前辈时,多半必从暗处下手,不是明面打斗,加上时老前辈,死不瞑目,余恨未消,则所谓伤痕应该是在……”
话犹未了,罗九公已冷笑一声,接口说道:“司空老弟,分析得好,时老三可能与车老四的命运,完全相同,也是伤在后背。”
语音顿处,伸手从那楠木的棺材之中,抱起时大千的僵硬尸身,把他轻轻翻转。
解衣以后,果然发现时大千的后背心处,有一小小黑点。
罗九公一面凝聚神功,把左掌贴上黑点,一面向郭石苦笑道:“司空老弟之言,差不多了,时老三和车老四的伤痕几乎完全是一样。”
郭石认为宇文奇既已冒险前来,帮助罗九公,暗杀皮坚,则绝不会再害时大千,遂皱眉说道:“罗兄请运掌行功,先把时兄致死之物吸出后,再细加研判。”
罗九公也觉其中矛盾太多,便不再多言,一心运功,从时大千体中,吸取毒物。
这次与上次情况不同。
上次车大空是刚遭毒手,尸身仍颇柔软,这次则时大千被害已久,尸身完全僵硬。
故而,罗九公在运掌吸毒之际,也比上次觉得困难多了。
过了好久一段时间,郭石向罗九公叫道:“罗兄,你休息一下,让我来……”
罗九公双眉挑处,右掌猛然一起,掌心托着一根极细乌芒,向郭石咬牙叫道:“郭兄你看,半点不差地,正是宇文奇所用暗器,与呼延相无相夺魂芒的形状完全相同,只是色彩更淡的无相飞芒。”
郭石拈起那根无相飞芒细一瞩目,默然无语。
证据显然之至,司空远犹想为宇文奇有所辩护,也是无从辩起。
他见郭石、罗九公等两位武林前辈,均陷入沉思,便低声叫道:“罗老前辈缉凶报仇,是日后之事,眼前还是为时老前辈,挖坟埋棺,使他英灵安息为要。”
罗九公含泪点头,于是便四人合力,在车大空坟旁,又为时大千挖了一个深坑。
盖板落穴,掩土,筑坟之后,罗九公老泪纵横,向郭石凄然叹道:“郭兄,真想不到,我把时老三约出,作了一番长谈,竟把他送进枉死城内,这才真叫我虽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
郭石无言相劝,只好皱眉说道:“杀害时大千的真凶,究竟,是谁?”
罗九公勃然怒道:“郭兄你还要推断真凶是谁?难道有了无相飞芒明确证据,仍不能认定是那无相追魂宇文奇吗?”
郭石微一颔首,神色郑重地,缓缓说道:“当然是他,从法尊、皮坚、欧阳珏的人证而言,是他;从时大千兄遗体上无相飞芒的物证而言,也是他……”
罗九公道:“人证、物证,一齐是他,郭兄还迷惑什么?”
郭石答道:“使我迷惑的是无相追魂宇文奇与时大千、车大空二兄,有什么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又和罗兄有多么深厚交情?”
罗九公诧然道:“郭兄,你说什么?宇文奇和我有深厚交情?”
郭石接口道:“宇文奇若与罗兄无甚深厚交情,则他刚才为何不帮助皮坚杀你,反而暗中帮助你把皮坚杀死?”
这句话儿,把位白阳驼翁罗九公问得瞠目结舌,莫知所对。
司空远发现罗九公的脸上,微泌汗珠,以为他是适才凝功吸取无相飞芒时,过于费力,遂也未曾在意。
但郭石却深知罗九公的功力,不致如此,愕然问道:“罗兄你……你怎么了?”
罗九公想要答话,竟也开不了口,身躯摇摇欲倒,脸上也现出了一片死色。
郭石大惊欲绝,赶紧十指如飞,点了罗九公的三元大穴,使这白阳驼翁,虽告颓然倒地,却保存方寸之间,一息未绝。
司空远骇然问道:“郭伯父,罗老前辈,这是……”
郭石叹道:“他是中了剧毒!”
方家琪皱眉问道:“毒从何来?”
郭石想了一想,面含冷笑地,杀气腾眉说道:“这毒力来得太怪,简直使人无迹象可寻。或许是与那枚无相飞芒有点关系?”
方家琪哎呀一声,花容失色道:“郭老前辈,你赶快行功,察看体内,可有此毒现象。因为你也摸过那枚无相飞芒的呢!”
郭石突然一惊,立即运用玄功,察看自己体内情况。
过了片刻,他满面迷惑地,苦笑说道:“这事怪了,我是好端端的,毫无中毒之状。”
司空远冷笑说道:“我明白了,对方定是暗把无相飞芒染在时老前辈遗体的所着衣衫之上。因为只是罗老前辈一人触碰过时老前辈遗体,故而只有罗老前辈一人中毒。”
郭石点头说道:“司空贤侄的这种推断,大概不会有错。”
方家琪急道:“郭老前辈和司空大哥,你们不要光是研究中毒原因,应该看看罗老前辈的中毒深浅,有救无救?”
郭石叹道:“不必看了,以罗老驼子的功力修为,既然毒发难支,自然是情况极为严重!”
方家琪含泪说道:“这样说来,罗老前辈岂不又……又……”
郭石眉头紧蹙,接口说道:“他被我点了三元大穴,暂止毒力攻心,眼前可以无恙。但这种情况,最长也只能维持到一对时左右。换句话说,也就是必需在一昼夜间,为罗老驼子取得对症解药,才能保住他这条性命。”
司空远剑眉一挑,朗声向郭石、方家琪叫道:“郭伯父,你与方三妹在此守护罗老前辈,我去寻找解药。”
方家琪道:“大哥到何处去找?”
司空远应声答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到百盘谷天欲宫,去找那无相追魂宇文奇。”
方家琪冷笑一声,嘴皮微撇说道:“大哥,你近来虽功力精进,但毕竟因火候关系,未必能比车老前辈、时老前辈、罗老前辈等,强胜多少。前车之鉴,凛然在目,只怕你去时是一位生龙活虎的少年英侠,回来却冷冰冰僵直直地,躺在棺木之内了。”
方家琪说到后来,一双妙目之中,业已含满泪水。
司空远连连点头,满面神光,正色说道:“三妹所顾虑之事,我也知道。但眼见罗老前辈身中奇每,非此不救,我也只好甘冒奇险,走趟龙潭虎穴……”
方家琪剔眉叫道:“大哥,我也知道行侠仗义之人,不可畏难苟安,否则车老前辈和时老前辈,又怎会好端端的,送掉性命?”
司空远道:“三妹既明大义,就不该拦我前去。”
方家琪无限深情地,目注司空远道:“大哥,我不是要拦你前去,而是要陪你前去,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要死也死在一处。你不是答应过我,从今以后,和我永不分离了吗?”
司空远听得方家琪坚持要与自己一同涉险,不禁心中颇感为难,觉得拒也不是,不拒也……
就在同时,郭石忽向他们低声喝道:“司空贤侄与方侄女暂莫争论,远处又有人来了,不知是敌是友,我们且看个动静。”
司空远与方家琪闻言之下,自然双双住口,凝神倾耳,听出果有人自西北一座小峰以后,缓步走来。
少顷,来人身形一现,是位驼背老人,和一位素衫飘飘的清癯老者。
司空远认得驼背老人正是大漠闲驼晏阳,但那青衫老人,却是陌生不识。
郭石突然喜形于色,扬眉笑道:“天下事真是往往巧极,此人一来,罗老驼子大概有救了。”
司空远喜道:“郭伯父为何这样说法,莫非大漠闲驼晏老前辈,精于医道,能生死人而肉白骨吗?”
郭石摇头说道:“晏老驼子并无此能,但与他同行的青衫老者,却是武林七老之一,号称当世华扁的天都医隐华铭。”
司空远闻言大喜,一纵出林,遥向大漠闲驼晏阳叫道:“晏伯父快来,小侄与郭伯父在此。”
晏阳一见司空远,忙与华铭赶过,为他引见,并含笑叫道:“司空贤侄,我因你身中毒弥勒法尊剧毒,才特地请来这位当代神医,为你……”
司空远摇手答道:“小侄毒力早解,但林中现有一位中毒武林前辈,急需华老前辈一展回春妙手。”
晏阳说道:“是谁中毒,是你东海潜渔郭伯父吗?”
司空远苦笑说道:“郭伯父安然无恙,是白阳驼翁罗老前辈,中了剧毒!”
晏阳大惊说道:“罗驼子的一身功力,不在我下,他……他……怎会……”
司空远长叹一声,满面愁容地,接口说道:“出人意料的事情多矣,晏伯父与华老前辈请速至林内一看,便知究竟。”
晏阳、华铭二人,见了司空远的神情,便知情况严重,赶紧闪身走入这片林木之内。
林中最触目的,自然是立有“车大空之墓”石碑的那座坟头。
郭石含泪说道:“晏兄莫要只是悲悼车大空兄,你难道未曾看见,旁边还有一座坟呢?”
晏阳神情沉重地,皱眉问道:“这坟似乎刚刚堆好,其中死的是谁?”
郭石怆然答道:“武林四怪,已逝其二。这座新坟之中,躺的是妙手书生时大千。”
晏阳双泪频落,一把拉住郭石的衣袖,凄声叫道:“时、车二位,均是人中之龙,他……他们怎会轻易丧生,你……你对我说个清楚。”
郭石叹道:“晏兄急些什么?事情经过,让司空远和方家琪侄女,对你慢慢叙述,我要清华兄一展回春妙手,快救救罗老驼子。”
说完,遂拉着天都医隐华铭,为罗九公诊察中毒情况。
司空远、方家琪二人,则把一切经过,向晏阳详详细细地,加以陈述。
等到晏阳把经过情形听完,那位天都医隐华铭,也脸色沉重地,为罗九公诊察完毕,释手起立。
晏阳一见华铭的脸上神色,不禁皱眉叫道:“华兄,罗老驼子的中毒情况怎样?”
华铭笑道:“厉害!厉害!幸而中毒者是罗兄,换了一个功行稍弱之人,早就皮骨血肉,一根无存,化作一堆黄色脓水!”
语音略顿,又含忧说道:“小弟敢说毒弥勒法尊的用毒手段,也不会有这等厉害高明,此事多半是那自称毒中之圣的毒心人屠呼延相的杰作。”
晏阳目注华铭,以一种极为关切的神色问道:“华兄,不管毒物是谁所施?我只问你,凭你天都医隐的一身医道,能不能救得罗老驼子性命?”
华铭毅然答道:“能!”
在答了这个斩钉截铁的“能”字之后,忽然又一皱眉说道:“但……”
晏阳诧然问道:“华兄,你怎么了?既然能,便不必但,你但些什么?”
华铭苦笑说道:“小弟医道,与囊中药物,为罗兄祛毒续命,虽然办到,但他数十年性命交修的一身功力,却从此付诸东流!”
晏阳脸色一变,摇头说道:“那不行,这样作法,比杀了他,还会使他难过。罗老驼子一旦恢复知觉,定必不再偷生,愤然自绝。”
华铭叹息一声,扼腕说道:“我也知道这个办法,不太妥当。但除此以外……”
郭石接口道:“华兄,你是当代第一神医,难道除此以外,就再无别法可想?”
华铭答道:“有,还有两种法儿,可救罗兄,也可保全他一身功力,但比登天还难!”
晏阳问道:“难道什么程度,华兄请说说看?”
华铭伸出一根手指,扬眉朗声说道:“第一种法儿,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若能向施毒者处,取得对症解药,自然可使罗九公兄,着手回春。”
晏阳怒道:“这种法儿,谁不知道,还用你说?但施毒者既已生心害人,又怎肯把解药献出?”
华铭苦笑说道:“正因如此,小弟才说难于登天。”
司空远一旁叫道:“晏伯父,在你与华老前辈未到以前,小侄已有前往百盘谷天欲宫,向宇文奇或呼延相索取解药之意。如今你让我和方家琪三妹,走一趟吧!”
方家琪听说司空远愿意和她同去,不禁在娇靥之上,浮现了一丝慰然微笑。
郭石摇手说道:“贤侄莫逞一时血气之勇。即便是非向对方求取解药不行,有我们老头子在,也不会让你们这年轻人物冒险犯难。”
晏阳也向司空远叫道:“司空贤侄莫急,好在罗老驼子尚可支持一昼夜的光景,我们不必操切,谋定后动。”
说至此处,转过面去,向华铭问道:“华兄这是第一种办法,似乎行不大通,还有第二种办法呢?”
华铭叹道:“第二种办法更难了,除非能在一昼夜间,找到另外一只武林至宝血连环。”
方家琪诧然道:“血连环?血连环是什么东西?”
华铭答道:“这是一种专门克制任何毒力的武林至宝。但必须雌雄双环同时合用,否则便毫无灵效。”
方家琪又急问道:“这血连环是个什么样儿?华老前辈,适才既说找到另外一只之语,则你定已有一只了?”
华铭点头答道:“我当年偶游江湖,在一座佛寺的佛像腕上,获得一只雌环……”
司空远想起自己与宇文奇所见古寺惨案,不禁失声说道:“我知道了,为了这只佛腕宝环,曾使好好一座庄严古寺,变作了罗刹屠场!”
说完,将他昔日所见,向群侠说了一遍。
方家琪妙目微扬,目中射出了异样光辉,对华铭叫道:“华老前辈,你把你那只血连环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好吗?”
华铭伸手入怀,取出一只血红色的玉环,递向方家琪道:“方姑娘请看,这是雌环,若无雄环相配,只等于一桩精巧玉器,根本无法发挥它的克毒灵效。”
方家琪微剔双眉,面含娇笑问道:“华老人家,所谓雄环,是否在玉质之中,比这雌环多了三圈赤红色的细线?”
华铭咦了一声,目注方家琪,点头答道:“一点不错,方姑娘是在何处,见过这只雄性的武林至宝血连环?”
方家琪嫣然一笑,微扬秀目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师傅曾把玉环赐我,只是并未说明它的名称功用而已!”
群侠闻言,不禁大喜,一齐把目光凝注在方家琪那宜喜宜嗔的绝代容颜之上。
方家琪玉颊生春,向司空远问道:“大哥,你……你这样看我则甚?”
司空远笑道:“那还用问,自然是等待三妹取出那只血连环来,一开眼界,并由华老前辈,为罗老前辈疗治奇毒。”
方家琪闻言,不禁秀眉双剔,向司空远白了一眼。
美人娇嗔,自然风韵绝伦。但却把司空远嗔得有点莫名其妙,诧声问道:“三妹怎的有点不大高兴,是我说错话儿了吗?”
方家琪又好气,又好笑地,翻着一双妙目,向司空远叫道:“我的糊涂大哥,你怎么也等我取出血连环呢?”
司空远委实糊涂起来,瞠目问道:“三妹,你……你……”
方家琪嫣然大笑,截断司空远的话头说道:“大哥,我们在幕阜山中,初次见面的分手之际,我不是已把那只血连环,转赠给你,作为纪念之物了吗?”
方家琪个性大方,侃然直言,到把司空远弄得面红耳赤,赶紧取出那只一直贴身珍藏的血连环来,向华铭递去。
有了血连环,白阳驼翁罗九公自无性命之虞。
郭石心内一宽,目注司空远笑道:“司空贤侄,你有至宝在身,怎不知……”
方家琪娇笑一声,接口扬眉说道:“大哥,那时……”
她本来想说大哥那时的满腹情丝,都系在罗刹双凤凤栖梧身上,才对自己所赠之物,根本不加重视。
但转念一想,司空远分明把这只血红玉环,贴身妥藏,凤栖梧已玉殒香消,何必再对他加以刺激?遂截住以下话儿,不肯说出。
华铭把司空远所递过的雄环,和他自己的雌环,合在一起,凑向罗九公的鼻前,不住微微晃动,并向司空远、方家琪含笑叫道:“司空老弟、方姑娘,你们请看这一对玉环之中的色泽变化。”
司空远与方家琪走近两步,双双定睛看时,只见玉环之中,起初是赤红的血,毫无杂色,但渐渐便有一丝极细黑气,仿佛从罗九公的鼻孔中,进入玉环以内。
他们心中明白,那丝极细黑气,便是罗九公所中奇毒,如今已被血连环的奇异力量,渐渐吸出。
黑气在玉环中略一游动,便被化去,消失踪迹。
只有一盏热茶时分过后,罗九公的鼻孔之中,才再无黑气出现。
华铭先喂了罗九公两粒丹药,然后含笑而起,把那只雄性血连环,递还司空远。
司空远刚刚接过,华铭又把自己那只雌性血连环,向方家琪递去。
方家琪诧道:“华老前辈,你……你这是何……何意?”
华铭笑道:“这血连环若是雌雄合璧,可以克制百毒,足称武林奇宝。但若仅有一只,却只是珍奇玉玩而已。方姑娘与司空老弟,祥麟威凤,仙露明珠,正好合用此宝,造福江湖,老朽特举而相赠。”
方家琪仍觉萍水相逢,华铭赏赐太重,有点不敢伸去接受。
郭石笑道:“方贤侄女还不快点谢过华老前辈厚赐?他已说得明白,此环在他身上不过是件玉玩,但在你和司空贤侄身上,却是足以济世活人的武林异宝,价值迥不相同的呢!”
郭石这样一说,方家琪才向华铭称谢接过玉环,贴身藏好。
这时华铭对罗九公细看两眼,又复略诊脉息,站起身形,向郭石笑道:“郭兄,罗驼兄的奇毒已净,你可以替他解开所点的三元大穴了。”
郭石笑道:“华兄多此一举,你代我解开,还不一样?”
华铭摇头笑道:“看病我比你行,武功却你比我高。东海潜渔所用的点穴手法,岂是他人所能胡乱解得?”
郭石闻言失笑,也不再客气,微凝玄功,向躺在地上的白阳驼翁罗九公胸腹之间,接连隔空三点。
罗九公应指而醒,微起身形,呆望着面前凭空多出了的天都医隐华铭,和大漠闲驼晏阳二人,满面困惑神色。
郭石知他神志初清,不明经过,便把一切事儿,对罗九公说了一遍。
罗九公静静听完,双眉深凝,仿佛陷入了苦苦沉思之状。
晏阳笑道:“罗兄想些什么?”
一语方出,罗九公倏然转身,双掌高扬,向车大空、时大千的墓旁地上,猛力凌空击出。
武林四怪之中,向以这位白阳驼翁深湛功力,推为翘楚,他双掌一击之下,自然威势惊人,劲风过处,土石狂飞,硬把地面上击出一个深穴。
郭石失笑叫道:“罗兄,你这一腔闷气,应该找罗刹群凶发泄,如何把无知土石,当作了出气对象?”
罗九公不理郭石,又是两掌过处,把地上坑穴,击得更深更大。
这时,他方侧头对司空远、方家琪,扬眉叫道:“司空老弟与方姑娘帮我筑座空坟。”
司空远、方家琪虽然不懂罗九公要筑空坟之意,但仍遵命施为。片刻之间,便已把一座坟头高高堆起。
罗九公寻来两方长形山石,先在其中一块之上,镌了“妙手书生时大千之墓”字样,矗立在时大千的墓前。
然后又把另一方山石,镌了“白阳驼翁罗九公之墓”字样,在那座空墓之前,照样矗好。
晏阳见状,诧声问道:“罗兄,你虽身中奇毒,已被血连环吸尽,怎还不嫌丧气地替自己做座墓头则甚?”
罗九公哈哈大笑,双目之中,精芒如电地,朗声答道:“百岁人生谁不死?青山何处不埋人?晏兄武林奇侠,怎会有这世俗‘丧气’二字,老驼子今日建这空墓,含有双重用意,你们谁能理会得出?”
群侠闻言,各自深思,但谁也无法理会出罗九公所谓双重用意。
郭石首先笑道:“罗兄莫难我们,快把你的玄机奥妙,说穿了吧!”
罗九公道:“第一种用意是预定坟……”
说至此处,目光微扫车大空、时大千下埋侠骨的两座坟头,神色突转凄凉,悲声叹道:“武林四怪齐名江湖,情同手足,时老三和车老四,既然埋骨此间,则我老驼子异日不论是身死人手,或天年享尽,均应筑坟于此,与时老三、车老四泉下相依,我这‘预定坟’三字,用得错吗?”
群侠自然无异议,并被罗九公悼念亡友的这番话儿,勾起了一片悲展情绪。
罗九公伸出两根手指,目闪神光说道:“第二种用意,是催魂坟……”
郭石接问道:“这‘催魂坟’三字更别致了,难道罗兄业已活得不耐烦,要催你自己早点死吗?”
罗九公狂笑答道:“群魔不灭,驼翁不死,我怎么嫌自己命长?所谓催魂坟之意,便是我如今造了这座空墓,罗刹群凶之中,便有一位厉害魔头,即将死去……”
郭石听至此处,不禁失声笑道:“我只知罗兄一身艺业,火候精深,却不知你还精于辰州符祝由科等诅咒之术?”
罗九公道:“这不是诅咒之术,这是一种极高哲理,也是我从几乎丧命之下,所恍然悟出的得意杰作。诸位不妨试行揣测所谓哲理何在?”
晏阳首先笑道:“罗兄自己说吧!你那背上的峰,比我更高,我哪里猜得透你的驼心玄奥?”
罗九公脸色一正,目注司空远道:“司空老弟,除去宓红、宓绿、龙飞天等次要人物之外,关于身份特殊的双方高手方面,第一个死者是谁?”
司空远想了一想,微扬剑眉答道:“是虎爪天王班三胜。”
罗九公道:“第二个呢?”
司空远指着车大空的坟头,应声答道:“是双口苏秦车老前辈。”
罗九公又抢问道:“第三个呢?”
司空远略一寻思答道:“若依次序而言,应该是妙手书生时老前辈。”
罗九公哼了一声,冷笑说道:“第四个不用说是象鼻天尊皮坚。”
群侠一齐点头,罗九公目闪神光,略扫群侠问道:“我们与罗刹教尚未正式交手,双方好手,已逝其四,诸位能从这已死四人之中,猜出什么玄虚来吗?”
群侠想了好大一会儿,均难明其意。
郭石蹙眉说道:“这玄虚大概太深奥……”
罗九公连连摇头,接口一叹说道:“天下事往往于最平淡,最寻常处,蕴有极深哲理。郭兄一味往奥秘处苦想,就完全走错路了。”
话完,目注司空远道:“司空老弟,你无须深思,可依直觉作答,对于班三胜、车老四、时老三、皮坚等四人之死,有何特点可以发现?”
司空远道:“正邪双方,每方二人,损失得平均得很。”
罗九公点头赞道:“率然一语,已得骊珠。我所悟出的哲理,就是这‘平均’二字之上。”
群侠闻言,正在思忖平均之意,罗九公又向方家琪问道:“方姑娘,你呢?你有什么明显发现?”
方家琪秀眉略扬,灵光一闪,应声答道:“不单平均,并更有次序,是一方死了一个,对方再死一个。”
罗九公道:“完全对了。我如今再复补充一点,就是班三胜、车老四、时老三、皮坚等四人,全是死于那位无相追魂宇文奇之手。”
经过罗九公这一提醒,群侠方注意到四位正邪高手之死,果然全是宇文奇的杰作。
司空远脸色大变,方自哎呀一声,罗九公又复推着矗有他自己镌字墓碑的那座新坟,向郭石问道:“郭兄,假如华兄未能及时赶来,假如血连环未能雌雄合璧,我老驼子身中奇毒,必死无疑。这是否又是宇文奇的无相追魂手段?”
郭石点了点头,罗九公继续说道:“根据适才我们所发现的平均和次序哲理,加以推断,是否在老驼子死讯传出之后,宇文奇又会设法在罗刹群凶中,再复害死一个?”
群侠无言,没有人敢对罗九公所作推断,加以否定。
罗九公冷笑说道:“宇文奇真够厉害,无相追魂之名,确非虚设,故而我就从这无相追魂之上,想出了无相催魂手段。假如罗九公墓碑一立,罗刹群凶中,有人立被催魂,则不单拣了便宜,并对宇文奇的诡恶阴谋,也可确定的了。”
司空远道:“罗老前辈,照你的推断看法,宇文奇是邪是正?”
罗九公道:“当然,宇文奇不单是邪,并是个邪恶阴毒无比的大大邪魔。”
司空远轩眉问道:“邪人害正,于理显然,但邪人又复害邪,那是什么缘故?”
罗九公冷笑答道:“这就是宇文奇阴毒无比,邪恶万分之处。我认为他是利用司空老弟,挑起正邪群侠,与罗刹群凶之战,然后暗中策划,使双方所有高手,势力对消,惨遭劫数,则整个武林,岂不落入他掌握了吗?”
郭石失色叫道:“罗兄这种看法,委实深邃得入木三分,难怪宇文奇于害人之际,都是极公平,极有次序地一面一个。”
罗九公轩眉说道:“这是最高明的办法,他要使正邪实力,保持平衡。倘某一方面,有所减弱时,便会另一方面,随之减弱。这样,才有狠拼,才有恶斗,才会两败俱伤,使他坐收渔人之利。”
司空远听得毛骨悚然,罗九公又向他含笑说道:“我这无相催魂之计,若要实现,需守三项原则,老弟领会得吗?”
司空远细一寻思,剑眉微剔答道:“第一项是罗老前辈既然诈死,便须隐身,不等罗刹群凶中,有人死亡,不可露出痕迹。”
罗九公颇表嘉许地,颔首微笑说道:“对。第二项呢?”
司空远一注天都医隐华铭和大漠闲驼晏阳,朗然答道:“第二项原则,是对于华老前辈和晏伯父之来,必须保持机密。否则,宇文奇若知我方添增人手,便不会使罗刹教减损实力。”
罗九公笑道:“完全正确。第三项……”
方家琪不等他发话,便自娇笑接道:“第三项原则,似乎是应该赶紧把罗老前辈中毒身亡之事,传入宇文奇的耳内。”
罗九公向司空远笑道:“司空老弟,听见没有?这第三项原则,也就是为我报丧之举,那就交给你了。”
方家琪愕然叫道:“宇文奇既然那等阴毒厉害,你怎么说让我司空大哥冒险与他打这交道?”
罗九公摇手笑道:“方姑娘放心,司空老弟是最佳传讯人选。我如今已对字文奇的真实来历,略有所知,包管司空老弟,安然无事,一点都不冒险。”
司空远急急问道:“罗老人家,你认为那无相追魂宇文奇的真实来历……”
罗九公接口笑道:“我虽有心得,此时尚不便明言,也要等这无相催魂试验证实无误后,才可确定。”
郭石忽有所悟,向罗九公叫道:“罗兄是否认为宇文奇目前不会加害司空老弟,要等把他充分利用甚至于等待大败罗刹教,司空老弟手仞罗刹教主之后,才会揭开充来面目,对司空老弟,猛下最后毒手?”
罗九公点头笑道:“智者之见,果然略同。郭兄大概已猜出那无相追魂宇文奇,到底是什么人了?”
郭石说道:“我早就有这种怀疑,但因其中有几项矛盾之处,无法解释,故而未使这怀疑成立。”
罗九公笑道:“我知道郭兄所说的几项矛盾,是什么事呢。但却认为可以解释。”
郭石扬眉叫道:“罗兄既有高论,请抒发高论。”
罗九公向司空远看了一眼,皱眉说道:“此事未便当众明言,我们少时于背人之际,再复研究。”
司空远知道所谓背人,也就是背着自己,不禁苦笑叫道:“郭伯父,罗老前辈,你们有甚秘密,何必瞒着我呢?”
罗九公轻拍司空远肩头,含笑说道:“老弟,不要心急,此事关系太大,很难对你明言。但水落石出之期,已不在远,你还是好好把我中毒身亡之讯,传给那宇文奇吧!”
司空远心知郭石、罗九公等,既然守秘,自己问亦徒然,只得闷在心头,恭声说道:“小侄遵命,立时便往天欲宫中……”
罗九公摇了摇手,向司空远微笑说道:“老弟错了,你不必去找宇文奇,宇文奇自动会来找你。”
方家琪一旁问道:“罗老前辈,你这样有把握吗?”
罗九公笑道:“这是自然之理。无论何人,做了一件得意之事以后,必要自我欣赏一番,才觉过瘾。饶他宇文奇再精再鬼,他也想不到天都医隐华兄会突然赶至,血连环更无巧不巧地,合璧双辉。自然认定我中毒无救,要悄悄前来,探视我的死状,和你们悲伤情况。”
郭石笑道:“罗老驼子好高明,好深刻的推理。你像因祸得福,竟然死中悟道。”
罗九公失笑说道:“死过一次之人,自然明白一些。宇文奇应该快要来了,我们暂且避开,让司空老弟一人,唱唱这出独脚重头戏吧!”
群侠一齐点头,正待飘身隐入林中,罗九公又对司空远正色嘱咐道:“司空老弟,这出戏儿,不管你以何种腔调去唱,都会圆满收场。但却必须严格遵守一项原则。”
司空远躬身说道:“老前辈请加指示!”
罗九公道:“这项原则就是你对宇文奇必须一如往常的亲切情状,绝不可有丝毫疑色显露。否则,这盖世魔头,可能会改变计划,向你猛下毒手!”
司空远才一点头,方家琪陪笑问道:“罗老前辈,我陪我司空大哥一同在此等宇文奇答话好吗?”
罗九公略一寻思,摇头答道:“不好,除了司空老弟以外,任何人与宇文奇在一起,都防不胜防地,难免有无相飞芒之祸。”
方家琪听他这样说法,遂不再多言,只向司空远投注关心的一瞥。
司空远会意,微轩双眉,含笑说道:“三妹放心,我会特别留神谨慎。”
方家琪无可奈何,只得随同郭石、罗九公、晏阳、华铭等人,暂时隐向那片树林的较深之处。
如今,这片林中空地之上,一片岑寂,只剩下了三座坟,和一个人。
最左边的,是双口苏秦车大空之坟,中间的是妙手书生时大千埋葬之处,右边那座中空土坟,乃是白阳驼翁罗九公,幸脱大劫,从死中悟道,所布的无相催魂陷阱。
这是三座坟,另外的一个人,自然便是奉命表演这出独脚重戏的司空远。
司空远面对这两实一空三座坟头,心中好生感慨。
卫道降魔的正式恶战,还未开始,便已损折了车大空、时大千两位前辈奇侠,罗九公也是万分侥幸,死里逃生。
尤其是那无相追魂宇文奇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究竟是郭石、罗九公等,对他多心,抑或宇文奇真是阴险毒辣得如此可怕?
司空远正在心中万分感慨之际,忽然听得林口有了声息。
他心中一跳,想开口发问:“来人是谁?是不是宇文老人家?”
但这句话儿,并未出口,司空远便想起自己绝不能如此说法,否则一开始就露出莫大破绽。
因为若是预知宇文奇会来,岂非等于说明对他起了怀疑,哪里还能探得出任何真实情况?
司空远智珠顿朗之下,一声不响地,转过身去,向林口适才有声息之处,举手便是一掌。
为了逼真,为了对方心智太以高明,司空远是以全力施为,不敢在劲头上有丝毫收敛。
掌风所击部位,也异常准确,绝无偏差。
他只是发掌动作,略略慢了一瞬。因为来人倘若真是宇文奇,凭他的机警,和超绝轻功,定能利用这一瞬之间,逃出自己的掌风遥袭之下。
司空远一面发掌,一面发话,厉声叱道:“万恶狗贼,还敢再来?你还我几位老人家的命来!”
果然掌风到处,一片林木摧折的惊涛骇浪声中,有条轻灵人影,未为所伤地,及时电疾后退。
司空远叫道:“狗贼!你还想走?”
人随声起,宛如天马行空,御风扑去。
那条人影,落地转身,向司空远摇手悄声叫道:“司空老弟,莫要误会,老朽宇文奇……”
司空远心中暗钦白阳驼翁罗九公果然料事如神,口中却佯作吃惊,呀了一声道:“是宇文老人家吗?适才我那一掌,发得太过莽撞,老人家可曾伤着……”
宇文奇摇手笑道:“老弟功力精进,所发掌风,委实威猛难当,尚幸我早有提防,才能及时退避。”
司空远以一种关切神色,目注宇文奇道:“宇文老人家,时老人家既遭毒手,足见罗刹群凶,已对你们起疑,你……你怎么还敢来此?”
宇文奇叹道:“我也知道此行极为冒险,但却因有关系重大之事,不得不来。”
司空远诧然问道:“什么大事?”
宇文奇正色说道:“我帮助白阳驼翁罗九公,杀死象鼻天尊皮坚之后,回到天欲宫中,才发现了一件重大秘密。”
司空远道:“什么重大秘密?”
宇文奇脸上满布愤恨神色,咬牙答道:“那毒弥勒法尊,太以歹毒无耻,他竟在时大千的尸身之上,另加无形剧毒,谁若贸然无觉地触及尸身,谁就会中毒遇害!”
司空远冷然说道:“我们已然发现,但……”
宇文奇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接口说道:“既已发现,当然最好。我因恐万一有人,粗心中毒,遂费尽苦心,盗得毒弥勒法尊所施奇毒的独门解药,不顾一切冒险送来。”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药瓶,向司空远递去。
司空远边自接瓶,边自心中暗叹,这位无相追魂宇文奇,真是位天才演员,他编谎编得多圆?听来完全和真话一样。
人的才智,每每接受启发,聪明人更易触类旁通。
司空远本来从不会说谎,不会演戏,如今面对宇文奇这位天才演员之下,居然也开了灵窍,沾了灵气,动了灵机,表演得头头是道。
他才一接过药瓶,目中便泪光闪动。
宇文奇最注意任何人的神情变化,见状之下,诧声问道:“司空老弟,你……你为何如此伤感?”
司空远看着手中药瓶,摇了摇头,凄然叹道:“宇文老人家,你虽然盛情可感,甘冒百险地,送药前来,却仍来得迟了一步。”
宇文奇神情一愕,失声问道:“老弟此话怎讲,莫非业已有人……”
司空远垂泪接道:“不错,又有一位侠胆义肝,功力极高明的武林前辈,误中奇毒,无法返魂,化作南柯一梦!”
宇文奇“哎呀”一声,顿足说道:“有这等事?死者是谁?是白阳驼翁罗九公?还是东海潜渔郭石?”
司空远举袖拭泪,长叹不答,只向宇文奇叫道:“宇文老人家你随我来。”
话音一了,便异常亲热地挽着宇文奇的手儿,向林中空地走去。
到了空地之上,三座坟墓,赫然在目,宇文奇看了看墓碑字迹,搓手长叹说道:“真想不到,刚才我还帮了罗老驼子一个忙儿,如今他却已葬身黄土之内!”
说话之间,目中也泪光潸然,不住举袖擦拭。
司空远暗叹这场精采好戏,不知要演到何时,是何结局?走到罗九公的空坟之前,举起手中药瓶,悲声叫道:“罗老前辈的英灵不远,你看宇文老人家甘冒百险,替你送药来了。只可惜人生寿夭,数有前定,来迟一步,遂隔人天。但司空远只要此身不死,誓必扫平罗刹邪教,手刃那毒弥勒法尊,为老前辈报仇雪恨。”
说至此处,佯作想起一事,回头对宇文奇问道:“宇文老人家,你不是也中了慢性剧毒吗?如今可曾找到解药服食?”
宇文奇摇头答道:“没有,那毒心人屠呼延相十分厉害刁钻,不像毒弥勒法尊,比较容易对付。”
司空远咦了一声说道:“呼延相和我曾作长谈,据说他也是诈投罗刹教,宇文老人家可向他索取解药……”
宇文奇冷笑接道:“靠不住,那老毒物,狡似天狐,机锋百变,老弟绝不可相信他的话儿,以后再遇见呼延老毒物时,并要特别小心,防范他向你施展什么狠辣难防的阴毒手段。”
司空远颔首受教,目注宇文奇,异常关切地问道:“宇文老人家,这样说来,你还要回转百盘谷天欲宫了?”
宇文奇笑道:“当然,我有三大原因,不得不去……”
语音立即略顿,目扫四周,诧声问道:“司空老弟,你那位方姑娘,和东海潜渔郭石,怎么不在,他们到哪里去了?”
司空远皱眉答道:“如今与罗刹教的决斗之期,业已提前,人手却只有郭伯父、方三妹,宇文老人家和我四人,似乎显得力量太以单薄,郭伯父遂命我在此等候,他老人家携同方三妹,则略为远去,想碰碰机缘,多约一二帮手。”
宇文奇叹道:“东海潜渔郭石的交游虽多,但那些武林奇客,大半啸傲烟云,寄情泉石,海角天涯地,居无定所,一时之间,哪里遇得到?”
司空远点头说道:“郭伯父也知此举多半难以如愿,只是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
目光一注宇文奇,扬眉又道:“宇文老人家,你方才所说必须回转百盘谷天欲宫的三大原因,还没有告诉我呢!”
宇文奇双目电闪神芒,应声说道:“所谓三大原因,一是为公,二是为私,三是为泉下旧友。”
司空远暗佩对方立论如此冠冕堂皇,扬眉叫道:“老人家请解释得明白一点好吗?”
宇文奇道:“一是为公,因老弟等与罗刹群凶决战在即,我纵冒万难,也要再入对方核心,发挥作用,不能为山九仞,功亏一愦。”
司空远心中冷笑,表面上却一竖拇指,赞道:“老人家义胆侠肝,真是前辈典型,武林表率。”
宇文奇谦然一笑,但眉宇间掩饰不住地微露得意神色,继续说道:“二是为私。我身中奇毒未祛,暂时非回天欲宫接受群凶胁制不可。否则,毒力若是发作,此间便难免又添一座新坟。”
司空远道:“老人家千万珍重,镇日与那些万恶凶邪相处,稍一不慎,便难免……”
宇文奇笑道:“老弟不要担心,我与群邪相处了这段日子,已然颇知自保之道。”
司空远道:“老人家能够自保就好,你那第三种为了泉下旧友的原因,还没说呢?”
宇文奇的眼泪,真好像库存甚富,一索即来,伸手指着罗九公的坟头,凄然垂泪答道:“所谓泉下旧友,就是指这位白阳驼翁,我立誓要在老弟等与罗刹群凶,互相决斗之前,把毒弥勒法尊,照样活活毒死,为罗老驼子,报仇雪恨,使他九泉瞑目!”
司空远闻言,越发佩服罗九公的料事如神,遂佯作有点不信地,向宇文奇问道:“宇文老人家,这件事儿不太容易,你能做得到吗?”
宇文奇扬眉说道:“但得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万般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若毒不死法尊贼秃,我就不叫宇文奇。”
司空远暗忖,你本来就不叫宇文奇,但不知究竟是何身份而已?
心中虽在感慨,表面上却向宇文奇深深一礼,目闪神光,剑眉双剔说道:“老人家义薄云天,司空远敬代泉下罗老前辈,谢过老人家的厚德高义。”
宇文奇摆手说道:“司空老弟,我们相随千里,是什么交情,你怎么竟来这套?”
司空远叹道:“我是感激太甚,诚于中而形于外,老人家千万莫以为我是虚伪客套才好。”
宇文奇目注司空远道:“司空老弟,我有一件事儿,想要问你。”
司空远道:“老人家要问何事?”
宇文奇含笑说道:“老弟失陷观音十八洞中,因祸得福,那位罗刹圣母,待你甚厚,老弟可知为了什么?”
司空远知道此事关系甚大,遂以一副茫然神色,向宇文奇苦笑叫道:“宇文老人家,我当时受宠若惊,直到如今还莫名其妙,深深惶恐,正想寻你一问,怎么你反问起我来?老人家不是在罗刹教中,深获教主江夫人信任,知晓一切重大秘密,难道你竟不知那罗刹圣母是何许人吗?”
攻击是最好的防卫一语,委实是哲者名言,司空远如今反问宇文奇责询之语,恰好深合此道。
宇文奇脸上一红,讪然皱眉说道:“这是我急于探知,而尚未探知的重大秘密之一,我不明白那罗刹圣母,既是地位崇高,为何又被幽禁在雁荡山的观音十八洞内?”
司空远加强攻击地,目注宇文奇道:“老人家可否特别为此,探查一下,倘若有所收获,便设法告我内情,让我好将这莫大疑团揭破。”
宇文奇苦笑说道:“司空老弟,你莫把这打破疑团之责,放我一人身上,你是身临其境之人,应该供给我一些资料。”
司空远问道:“老人家所需要的什么资料?”
宇文奇道:“我要知道那罗刹圣母的相貌如何?她到底是中年人?是老年人?是美?是丑?老弟请对我描述一遍。”
司空远暗惊宇文奇竟和那毒心人屠呼延相一样,也是向自己探询罗刹圣母容貌?换了平时,司空远素对这位无相追魂宇文奇,敬重已极,自然毫不犹豫地,掬诚相告。
但如今因不测事变,一再发生,在郭石、罗九公等,推断研判之下,发现宇文奇在慈善外貌之后,确似有副魔鬼心肠,司空远遂不得不提高戒意,给与上次对呼延相的同样答复。
宇文奇语音一顿,司空远便苦笑摇头说道:“那观音十八洞中,黑暗异常,伸手不见五指,我哪会看得见罗刹圣母的身材高矮,相貌妍媸,和年龄老少?”
宇文奇闻言之下,双眉微蹙说道:“连一点资料,都无法搜集,却教我怎样去查那罗刹圣母底蕴?”
司空远叫道:“老人家……”
宇文奇看了司空远一眼,诧然问道:“司空老弟,你想说什么话呢,为何欲言又止?”
司空远道:“我觉得当前急务甚多,宇文老人家似乎不必对那罗刹圣母之事,过分注意。”
宇文奇伸出右掌,在司空远肩上轻轻拍了一掌,叹息说道:“老弟,你当真猜不透我为何对罗刹圣母之事,如此关心吗?”
司空远头被拍一掌之下,想起所闻双口苏秦车大空的致死情状,不禁遍体生寒。暗忖宇文奇若在掌中也夹了根奇毒无比的无相飞芒,自己便照样难逃劫数!
宇文奇发现他面有惊容,愕然问道:“司空老弟,你……你在想些什么?”
司空远知道自己有点失神,遂慌忙搪塞说道:“我是捉摸老人家为何特别注意那罗刹圣母之事。但因老人家腹内玄机,太以奥妙,却根本捉摸不透。”
司空远迭经危难之下,着实进步甚多,这番话儿,是就眼前题目发挥,搪塞得相当高明。
宇文奇果然深信不疑地,哈哈一笑说道:“有些事儿,极为平实,不可想得太深,否则便钻进牛角尖中,入了魔道。”
司空远陪笑说道:“老人家多加指教。”
宇文奇笑道:“我注意罗刹圣母之事,根本未曾蕴有什么玄机,更无半分奥妙,只是在于遵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道而已!”
司空远佯作恍然,哦了一声说道:“老人家是要了解对方实力?”
宇文奇接口说道:“当然,我们面对如此强大的罗刹教,又已牺牲罗九公、时大千、车大空等三位好手之下,自非把对方实力摸清,方能决定战略,求取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