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琳,严世杰二人,冲出“盖世堡”后,经过一阵疾奔,进入一片树林中,才停了下来。
严世杰有点不满地,讶问道:“琳姑娘,你……”
南宫琳截口轻“嘘”道:“噤声!”
两人机警地四周察看了一番,证实这附近确无敌人之后,南宫琳才探怀取出了施平清所给她的纸箭,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令兄囚在‘断魂崖绝命洞’。”
严世杰入目之下,不由恍然大悟地长吁一声之后,才蹙眉接道:“这是甚么人写的?”
南宫琳低声说道:“是甚么人,我虽然不知道,但我确信他是一番好意,这消息也必然可靠。”
严世杰沉思着说道:“话是不错,但‘盖世堡’的人诡计多端,我们可得特别小心。”
南宫琳微微点首,严世杰正容说道:“咱们走吧……”
第二天清晨,南宫琳与严世杰二人,已进入一处险峻的峡谷中。
沿着那仅容一人通行的羊肠小径,艰辛地向上攀登,到达一处排云峭壁的顶端。举目望去,只见对面也是一座壁立千仞的峭壁,两处峭壁之间,宽达十丈以上,却只有一条铁链可通。
俯首下望,绝壑中云雾蒸腾,其深不知几许。
这情景,说危险,可真是险到极点,胆小一点的人,别说是沿着这铁链横渡过去,光是瞧瞧,也会吓得发抖啦!
南宫琳扭头向严世杰说道:“严大人,对面就是‘绝命洞’,请替我断后,我过去瞧瞧。”
严世杰正容说道:“还是我过去吧!”
南宫琳连忙接道:“不……”
“不”字出口,人已飞身而起,仅仅是单足在铁链当中一点,已经轻灵而美妙地飘落对岸悬岩之上。
那所谓“绝命洞”,就在铁索桥旁的丈远处。
洞口藤蔓遮垂,并无任何警戒。
南宫琳以“夺命金剑”拨开洞口藤蔓,戒备着,昂然缓步而入。
她,刚刚进入洞内,迎面一股刺鼻奇腥,使她黛眉为之一蹙,目光一扫之下,不由骇然连退三大步。
原来一条碗口粗的巨蟒,正盘据在通道上,向着她昂首吐舌,双目发出碧绿的光芒。
她,心头一惊之下,连忙挥剑向蟒首挥去。
不料巨蟒似已通灵,巨首一低,避过金剑,而同时尾部却如钢条似地向南宫琳横扫而来。
南宫琳腾身而起,半空中按动金剑弹簧,追魂飞叉应声射中巨蟒双目,鲜血直冒。
紧跟着,南宫琳飞身而下,一剑斩落蟒首,又飞纵五丈之外。
她一直等那无头巨蟒,在地面停止翻腾之后,才如释重负似地长吁一声,继续向洞内走进。
洞内,石笋遍布,昏暗无光,加上那死蟒的血腥气,可委实令人难耐。
但她为救自己的胞兄,不得不提心吊胆地冒险深入。
这时,她,惊定思惊,内心深处,还有一个不敢想象的问题,那就是,她的胞兄,是否已遭巨蟒吞噬了呢……
不远处一个蠕动着的物体,打断了她的思路。
由于洞内光线太暗,看不真切,尽管她心头希望那蠕动着的物体,就是南宫正,却也担心又是一条巨蟒。
因而她在既喜且惊的心情之下,小心地徐徐逼近。
突然,她飞身扑上并悲哼一声:“哥哥……”
接着的却是一阵无声的饮泣。
原来方才她所看到的,那个蠕动着的物体,就是遍体鳞伤,不成人形的南宫正。
这时,南宫正那失神的双目中,掠过一抹惊喜神色,身躯也挣扎了一下。
南宫琳咽声叫道:“哥哥……你……”
南宫正无力地摇了摇头。
南宫琳略一沉思,俯身将乃兄背起,向洞外走去。到达洞外,她望着那条横渡绝崖的铁链,心头不由地直往下沉。
因为,她背着一个比她自己还要重得多的大男人,可不能像方才过来一样地,凭轻功点足飞渡呀!
她,蹙眉沉思了一阵之后,扭头向乃兄说道:“哥哥,你双手用力抱紧我的肩膊,我要用双手之力,由铁链上攀缘过去。”
南宫正点点头道:“好的,我知道。”
南宫琳又叮嘱了一句之后,才飞身纵登铁链,双手吊在铁链上,且示着向对岸攀缘过去。
这是一份惊险无比,而又非常吃力的工作,但一种求生的本能,却迫使这一对同胞兄妹,不顾一切地,慢慢地向对岸攀爬着。
可是,当他们爬到铁链当中时,那绝命洞边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出现十多个弓箭手,张弓搭箭,集中向他们兄妹射来。
目前,南宫兄妹,仅凭南宫琳的一双手支持着,在向对岸攀爬,不但没有格拒或还手的力量,连躲避一下也不可能。
这就是说,南宫兄妹虽然是活人,却等于是一个死靶,只有硬挨的份儿。
因此,这一后果的严重,是不难想见的。
那密集射来的急矢,带着破空锐啸,由他们兄妹身边飞过,有些,仅以毫厘之差,没伤着他们。
这情形,不但急得南宫琳一身冷汗,连对岸的严世杰,也震惊得呆住了。
但,南宫琳仍然是银牙紧咬,拚命向对岸爬。
突然,南宫正的左肩上中了一箭,痛得他双手一松,滑了下去。
南宫琳失声惊叫:“哥哥……”
于生死间不容发之间,南宫正又抱住了她的双足。对岸的严世杰,也为之心头狂跳地,惊出一身冷汗。
南宫琳以双足带着乃兄,继续向对岸攀爬着,敌方的急矢,也仍然不断地射来。
当他们又攀爬了将近丈许时,南宫正的左肩,又中了一箭,痛得他左臂一松,吓得南宫琳和严世杰二人,都不由地失声尖叫。
也许是求生的本能,激发了南宫正的潜力,在这生死一发之间,居然出现了奇迹。
他,左手虽已松开,右臂却仍然紧紧地抱着乃妹的右腿,继续向对岸移动。
敌方的急矢,仍然密集地射来。
南宫琳满头大汗,银牙紧咬地,全速向对岸攀爬着。
当他们距对岸已不过丈许距离时,南宫琳深恐乃兄再被敌方射中,一咬银牙,突然右足提起,猛然一抖,将乃兄甩向对岸。
“砰”地一声,南宫正身落崖边,当场昏迷过去。紧跟着,南宫琳也飞跃过来,跌坐地上,张口直喘。
严世杰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恭喜贤兄妹死里逃生,这下山的路上就由我来背着吧……”
半月之后,另一处的荒山破庙中,南宫琳在一个火堆上架着药罐熬药,南宫正则在庙外的林间,负手徘徊着。
南宫琳扬声叫道:“哥哥,药熬好了,快来吃吧!”
南宫正缓步而入,含笑说道:“其实,我内外伤都已好了,这药已可以不必再吃啦!”
南宫琳笑了笑道:“那位严捕头,怎么还没回来?”
南宫正道:“我想,这两天内该回来了。”
南宫琳道:“他回去向府台大人说情的事,不知能否成功?”
南宫琳苦笑道:“这个,可很难说,因为,当我杀屠天彪时,府台大人曾阻止过我。”
南宫琳蹙眉接道:“奇怪,屠天彪那老贼,怎会与府台大人拉上关系的?”
南宫正一怔道:“此话怎讲?”
南宫琳笑道:“你想想看,如果屠天彪跟府台大人没有私交,他们两个怎会在一起喝酒的哩?”
南宫正“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严捕头向他求情的事,就更加困难了。”
林外,一阵急骤马蹄声,由远而近。
南宫正向外走去,一面笑了笑道:“十九是严捕头回来了。”
他的话声才落,严世杰已策马疾驰而来。
严世杰飞身下马,疾趋而前,向南宫正周身上下打量着,一面含笑问道:“老弟的伤势已痊愈了吧?”
“托福!托福!”南宫正也含笑接道:“小弟伤势已完全好了。”
南宫琳却注目问道:“严大人,不知府台大人如何说法?”
严世杰笑了笑道:“府台大人算是勉强答应,法外施恩了,不过……”
扭头目注南宫正说道:“他,对你老弟,可非常不满。”
南宫正笑道:“是因我杀屠天彪之前,对他出言不逊?”
严世杰道:“那倒不是,而且府台大人对老弟全家含冤负屈的情形,还非常同情。”
南宫正蹙眉道:“那么,是哪点使他不满?”
严世杰神秘地一笑道:“那是因为你破坏了他的大事。”
南宫正注目问道:“我几时破坏过他的甚么大事啊?”
严世杰正容说道:“归根结底,你不该杀死屠天彪,因为……”
一顿话锋之后,才注目问道:“当你杀屠天彪的那天,府台大人不是正在同屠天彪喝酒吗?”
南宫正点点头道:“不错。”
严世杰接问道:“当时,你曾否注意到酒楼的里里外外,有不少官兵警戒着?”
南宫正又点点头道:“是的,我曾注意过。”
“那么。”严世杰正容接道:“我现在告诉你,当时府台大人就是为了要逮捕屠天彪,才虚与委蛇地与屠天彪共饮……”
说到这里,南宫兄妹不由恍然大悟地,同声一“哦”。
严世杰娓娓地接道:“可是,当时你老弟那么横刀一杀,使他的一切部署都成了空,岂非破坏了他的大事!”
南宫正不由苦笑道:“这情形,我可委实不曾想到。”
严世杰道:“所以,他虽然已答应法外施恩,不再追究你的杀人之罪,但却有附带条件。”
一旁的南宫琳显得颇为紧张地问道:“甚么附带条件啊?”
严世杰正容说道:“那就是要令兄协助我逮捕屠龙归案,如敢拒捕,即格杀勿论!”
南宫琳“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其实,这也不能算条件啊!”
南宫正也含笑接道:“不错,这不能算条件,逮捕屠龙,于公于私,我都义不容辞!”
严世杰正容如故地道:“可是,站在府台大人的立场,却不能不这么说,逮捕那鱼肉良民,罪恶昭彰的屠龙,算是将功折罪,才能名正言顺地赦免你的杀人行为。”
南宫正连连点头道:“对!对!”
南宫琳含笑道:“严大人,我也去。”
严世杰一本正经地接道:“可以,不过,我也有条件。”
南宫琳微微一怔道:“甚么条件?我没有罪,也不求有功,该不是甚么‘将功折罪’吧?”
“当然不会那么严重,”严世杰笑了笑道:“琳姑娘,咱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将‘严大人’二字收起来,改叫一声‘严大哥’,怎么样?”
南宫琳给了他一个妩媚的白眼:“臭美!你是谁的严大哥啊?”
严世杰笑道:“别那么小气,‘严大哥’与‘严大人’之间,也不过是一字之差啊!”
说完,与南宫正二人,纵声呵呵大笑。
南宫琳一跺小蛮靴,佯嗔地叱道:“两个都是神经病……”
第二天,是一个阳光普照的好天气。
“盖世堡”内旗帜飘扬,里里外外,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无敌堂中,屠龙满脸肃容地坐在正中的虎皮交椅之上,所有手下高手,肃立两旁,鸦雀无声。
门外有人恭声禀报道:“启禀堡主,南宫正兄妹与严捕头,已快要进入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