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老妪那听风辨位的功夫,已有极深造诣,对方的刀势才出,她已冷哼一声,挥杖横扫,惨呼声中,那偷袭的人已应声倒地。
这情形,可使得屠龙为之暗中一惊。
但他懔惊未毕,青衣老妪又挥杖疾扫,另外三人也于惨呼声中,全部负创而退。
赖天珂精目一转之下,故技重施,示意两个手下,持巨网跃上屋梁,伺机出手。
其余高手,远远围着青衣老妪,呐喊助威。
但青衣老妪静立当地,置若罔闻。
僵持了少顷之后,赖天珂朝屋梁上一施眼色,那张巨网飞罩而下。
青衣老妪却于那巨网临头的刹那之间,突然飞身而出,以致那张巨网反而网住了两个自己人,青衣老妪披唇一哂,道:“鼠辈们技止于此么?”
赖天珂老羞成怒之下,疾冲而上,挥刀猛劈。
青衣老妪挥拐横扫,“当”地一声,赖天珂手中的单刀,被震得脱手飞去,“夺”地钉入丈远外的屋柱上,深没及柄。
这情形,使得赖天珂脸色大变地,疾退丈外,一旁的屠龙,也是脸色大变,怒喝一声:“弓箭手!”
一阵暴喏声中,一群弓箭手疾步而入,一齐张弓搭箭,瞄准着青衣老妪。
青衣老妪沉如山地,屹立当地,披唇冷哂。
屠龙举手一挥,弓弦响处,箭发如雨,一齐向青衣老妪射来。
青衣老妪手挥拐杖,疾转如轮,箭矢都在她身前纷纷下堕。
双方僵持了盏茶工夫过,突然一箭射中青衣老妪的背部。
她,身躯一转,前胸又中两箭。
她,在前后中箭的情况之下,身躯连连晃动,已有站立不稳之势,但她却是紧抿着嘴连哼都不曾哼出一声。
又一排箭雨射来,终于使她遍体箭伤,默然地倒了下去。
这当口,静立一隅的施平清,忍不住鼻端一酸热泪夺眶而出,但他深恐被人看到,露出马脚,因而连忙转身,借故悄然离去。
通往“钦州”城的官道上,南宫正、南宫琳、严世杰等三人,正纵马疾驰。
他们三人的心情,都太沉重了,因而三个人都是一脸肃容,默然策马疾驰着。
可是,当他们经过一片树林旁时,却被赖天珂所率领的大批高手所阻住。
南宫正等三人,相互一视,飘身下马。
南宫琳疾趋而前,指着赖天珂,说道:“就是他!”
南宫正一个虎窜,纵落赖天珂身前,怒声问道:“我娘呢?”
赖天珂道:“令堂大人很好。”
南宫正注目问道:“人在哪儿?”
赖天珂道:“就在那边。”
说着,抬手朝一旁的马车中一指。
南宫正举目瞧去,只见乃母斜倚车厢中,似已入睡,这情形,不由使他心头一惊,厉声问道:“你们将她怎样了?”
“别紧张,”赖天珂皮笑肉不笑地,接道:“令堂不过是被点睡穴而已。”
南宫兄妹心急如焚地,准备向前冲去。
赖天珂却沉声喝道:“谁敢妄动,我就先要那老太婆的命!”
这一来,可使南宫兄妹呆住了。
半晌之后,南宫正才注目问道:“你想怎么样?”
赖天珂道:“不怎么样,只要你跟我回‘盖世堡’,我立刻下令,放令堂回去。”
南宫正皱眉沉思少顷之后,才一挫钢牙,毅然点首道:“好!我跟你走!”
严世杰连忙冷然喝道:“不行!”
南宫正冷然问道:“为甚么?”
严世杰道:“你!是府衙的囚犯,我怎能让你跟他们去,再说……”
南宫正怒声截口道:“别说了!难道你忍心看我的老母,被他们杀死吗?”
一旁的赖天珂,得意地连连冷笑着,严世杰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道:“好!人,我给你们带去,不过,你们不得滥用私刑,三天之后,我再到‘盖世堡’来要人。”
南宫正向赖天珂,沉声说道:“现在,将我娘放回来!”
赖天珂笑了笑道:“令堂当然要放,不过,可得先行委屈你一下。”
扭头向他身边的手下人喝道:“将南宫正绑下!”两个手持麻绳的劲装汉子,应声而出,将南宫正来了个五花大绑。
一旁的南宫琳,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只急得清泪双流,却是无可奈何。
赖天珂又在沉声吩咐着:“把他们的马带过来。”
严世杰为之一怔道:“为甚么?”
赖天珂道:“我不想你们跟在后面骚扰。”
严世杰厉声说道:“不行!”
赖天珂笑道:“不行就算了。”
接着,又目注南宫正说道:“南宫正,这可不怪我们不放令堂呀!”
严世杰气得怒叱一声:“你……”
赖天珂淡淡地一笑道:“生意不成仁义在。”
扭头向他的手下人挥挥手道:“咱们走!”
南宫琳连忙接道:“且慢!”
不等对方开口,又立即接道:“将马匹带走吧!”
赖天珂对严世杰投过轻蔑的一瞥,然后,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们走了,至于这位老夫人,只要解开睡穴就行。”
说完,吩咐手下人将南宫正搁在马上,率众疾驰而去。
南宫琳疾步奔向马车旁,伸手向母亲身上一探,不由花容失色惊呼出声:“娘啊……”
娇躯一仰,当场昏了过去。
原来她的老母周身冰冷,早已气绝多时。
严世杰悲愤地,顿足长叹,只见赖天珂等那一行人,已经绝尘远去。
他,俯身将南宫琳救醒,正容沉声说道:“琳姑娘,死者不能复生,希望你节哀顺变,先使令堂入土为安,咱们还得赶紧救援令兄……”
这是一个烈日当空的正午时分,地点则为一处山麓的斜破地上。
南宫正手足被分别绑在四根铁桩上,全身只穿一条短裤,仰天而卧。
也许是时间不久了,兼以烈日如焚,使得南宫正全身冒着汗水,张口喘息着,挣扎着。
不远处,“盖世堡”的二堡主屠龙,率领他的一班爪牙,正在饮酒作乐,谈笑风生。
屠龙目注南宫正那一副不胜痛苦的神情,不由得意呵呵大笑道:“南宫正,你也有今天!”
赖天珂手持一杯清水,走向南宫正身前,使杯中清水,一滴一滴地,滴在他的脸上,口中阴阴地笑道:“南宫正,想不想喝啊!”
群邪们目睹南宫正那被晒得舌蔽唇焦,痛苦挣扎的神情,不由又发出一串震天大笑。
赖天珂索性将杯中清水,倾倒在南宫正的胸膛上,哈哈大笑道:“南宫正,你往日威风何在?”
也许是这一阵刺激,激发了南宫正的潜力,只见他奋力一挣之下,居然将那分别绑着他双手的铁桩拔起,人也跟着坐了起来。
这情形可吓得一旁的赖天珂,慌不迭地退出丈外,其余群邪,也给楞住了。
但南宫正并无进一步的行动,只是怒视屠龙,连连冷笑着。
屠龙精目一转,沉声说道:“谁能砍他一刀,赏银十两!”
群邪闻言之下,纷纷抢先趋前。
南宫正一惊之下,本能地站起,双手握着铁桩,凝神戒备着。
可是,他的双足,仍然被绑在另两根铁桩上,不能移动。
就当此时,屠龙又沉声喝道:“诸位,只能砍伤他,却不许杀他!”
接着,一挫钢牙,恨说道:“我要他受尽折磨,慢慢的死去!”
一串暴喝声中,一个劲装汉子,首先发难,疾射而前,挥刀砍下。
南宫正以铁桩一挡,“锵”地一声,这正面的一刀是挡住了,可是他双足不能移动,顾得了前面,挡过了前面的―刀,后面却狠狠地挨了一下。
接着,左边,右边,以及上上下下,都先后受伤,片刻之间,已是遍体鳞伤,全身浴血。
尽管他紧咬着钢牙,不曾哼出一声,但已经受够折磨,体力消耗殆尽的他,再加上这遍体刀伤之后,也不能不颓然倒下了。
这情形,自然是乐得群邪们呵呵大笑。
不过,在呵呵大笑的群邪之中,却有一个人,所感受的无形痛苦,可绝对不低于目前的南宫正哩!这一个人,就是南宫正的盟叔施平清。
他,本来是为了替已死的盟兄尽一份力量,才隐身“盖世堡”中,如今,眼看自己的盟侄,被敌人折磨得奄奄一息地生死两难,而他自己,却不但是爱莫能助,而且还要附和着其余群邪,装成快意的狂笑,试想:他的心中,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呢?
就当施平清表面上强装欢笑,却把眼泪往肚里吞的同时,屠龙又在说话了:“赖堂主,将他拖下去,着人为他敷药止血,本座还不能便宜他,就这么死去……”
当夜,上灯时分“盖世堡”的“无敌堂”内,群魔毕集,灯火通明,里里外外,更是戒备森严。
南宫琳在严世杰的陪同下,昂然走进大门。
这二人,目光一扫之下,南宫琳首先向高坐堂皇的屠龙,怒声问道:“屠龙,我哥哥呢?”
屠龙仰首狂笑道:“你哥哥么!早就到阎王那儿去挂号啦!”
南宫琳瞋目怒叱:“鼠辈!饶你不得!”
话声中,涌身飞扑,挥鞭疾扫。
但却被屠龙的手下人,纷纷出动,将他们二人围住,屠龙并厉声大喝:“拿下这两个!”
“是!”施平清首先应声扑出,持剑向南宫琳扫去。接连三记绝招,将南宫琳迫得连连后退。
另一面,严世杰却与赖天珂等四五个高手,正杀得如火如荼。
施平清将南宫琳迫退到“无敌堂”外的院落中后,一看四周没人注意,连忙低声说道:“琳姑娘,令兄不在此地,快退!”
南宫琳一怔道:“你是甚么人?”
原来隐身于“盖世堡”的施平清,已非本来面目,因而南宫琳,竟然认不出这位施大叔来。
施平清促声低喝:“目前无暇细说,救人要紧,快走!”
这时,无敌堂内,惨号连传,显然地,死在严世杰双剑之下的高手,已经不少了。
施平清连攻数剑,然后伪装中鞭,发出一声惊“啊”,脸上也现出一道被鞭梢击中的血痕,他,一怔之下,大喝一声:“看镖!”
一线白影,直射南宫琳身前。
南宫琳伸手接住,却是一枝纸箭,她不及细看,连忙揣入怀中,一面挥鞭疾扫,口中并怒喝一声:“闪开!”
紧接着,“刷,刷,刷”一连三鞭,将施平清迫退五步,飞身纵入“无敌堂”中,长鞭一扫,卷飞围攻严世杰的一个高手,跃入战圈,与严世杰联手,一面低声说道:“严大人,咱们快退走。”
严世杰一怔道:“为甚么?”
南宫琳沉声喝道:“走!”
“走”字出口,人也飞射门外,足尖一点,又飞身上了屋面。
严世杰见状,也只好双剑齐挥,杀出一条血路,跟踪飞跃屋面。
这情形,使得屠龙得意地,发出呵呵狂笑。
施平清故意震声大喝:“追!”
屠龙却连忙制止道:“不必了!早晚他们还会来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