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豪沉着脸儿,冷冷答道:“韩珏,你与郁芳年,已被逐出‘中州剑派’门户,请勿再用甚么师兄师弟之称!”
这几句话儿,答应得相当冷酷无情,也相当出人意料!
故而,万人豪语音刚了,便激起了三种不同反应!
第一种反应是韩珏被这个硬钉子碰得怔在当地,满面窘态,作声不得!
第二种反应是郁芳年受不了万人豪这种冷若神色,竟自气得“嘤咛”一声,珠泪双落。
第三种反应是那青袍道人闻言之下,竟发出一阵其意莫测的“嘿嘿”怪笑!
郁芳年忍耐不住,一面擦去颊上泪痕,一面走前一步,向万人豪凄然叫道:“万二师兄……”
一语才出,万人豪便沉声叱道:“郁姑娘,请你不要再对我用这‘二师兄’的称呼,叫我‘万朋友’,或是‘万人豪’便了!”
郁芳年气得娇躯乱抖,秀眉双剔,嘴角微披,说道:“你如今是‘中州剑派’的掌门人了,我就叫你一声‘万掌门’吧!”
万人豪的脸上肌肉,略为牵动一下,毫不在乎地,冷冷答道:“随你,你有甚么话说?”
郁芳年泪珠儿在大眼眶中乱转,咬牙强忍不令坠落地,缓缓说道:“万掌门为何拦阻我们去路?”
万人豪以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应声答道:“我师傅有命,不许已被逐出门户的逆徒们,再回庄中,以免他老人家看得惹气,扫了作寿兴致!”
韩珏长叹一声,凄然垂首。
青袍道人却又复发出一阵“嘿嘿”怪笑。
郁芳年则还不肯服气地,向万人豪扬眉叫道:“万掌门,我们前来之意,不一定是不知羞耻仍图重回‘中州’门户,却是基于武林正义,特意告警……”
万人豪问道:“今日是我师傅花甲寿诞吉辰,你们却来告甚么警?”
郁芳年道:“血符门……”
三字刚刚出唇,万人豪便冷笑一声,接口说道:“关于‘血符门’寻仇之事,我师傅在‘风雷酒丐’莫敬宏师伯来前,早获密报,已有齐全准备,用不着你们再来假意卖好。”
郁芳年愤于万人豪这份冷酷无情,妙目中神光电闪,沉声道:“万掌门,假如我们不愿接受你的拦阻,执意再回‘江家庄’呢?”
万人豪见郁芳年词意不善,也把脸色一变,厉声答道:“凡属逐出门户叛徒,如敢再扰师门,立杀不贷!这是师门戒律,加上‘传宗三宝’中的‘绝情匕’在我手中,郁姑娘请你把自己言行,检点一些,不然,休怪我万人豪不念昔年香火情份!”
边自说语,边自把“中州剑派”传宗三宝中的那柄“绝情匕”,从身边取出,托在掌上!
谁知万人豪不把这“绝情匕”托在掌还好,才一托在掌上,那柄匕首竟自凌空飞起?
万人豪“咦”了一声,正待举手抢接,“绝情匕”却已化为一线白光,电疾似地,投向那青袍道人的飘飘大袖之内!
这事发生得又是相当突然,韩珏、郁芳年二人,又告双双怔住。
万人豪见这青袍道人既能运用内家无形气劲,凌空摄去“绝情匕”,知是罕世高手,遂抱拳陪笑道:“道长……”
青袍道人不等万人豪发话,便自怪笑一声,冷冷说道:“你这小娃儿,做事太不通情理,既然不承认韩珏、郁芳年是你师兄师妹,却又拿出你们门户中的传宗之物,吓唬门外之人则甚?”
万人豪一时之下,竟被青袍道人问住,张口结舌,无话可答。
青袍道人双目之中,突然闪出两道寒芒,颇注万人豪道:“像你这样狐假虎威之辈,犯在我的手中,本难逃得一死,如今看在韩珏、郁芳年的份上,断你一臂示儆!”
韩珏听得青袍道人语意不妙,慌忙叫道:“道长开恩,莫对万……”
刚说到一个“万……”字,青袍道人右掌已扬,虚空微斫!
万人豪想不到对方当真立下辣手,欲加闪避,已自不及,只觉左肩头一阵奇疼,便告晕绝倒地!
韩珏与郁芳年一见万人豪惨遭断臂,便知自己等把事儿越弄越糟,永绝重返师门之望!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之际,袍青道人朗声叫道:“走,不要怕,我帮你们进庄,到要看看江子超老儿,有甚妥善准备?竟敢把‘血符门’寻仇之举,毫不放在眼内!”
韩珏目注晕绝地上的万人豪,向青袍道人苦笑叫道:“道长……”
话未出口,青袍道人突然指出如风,以一式绝妙手法,把韩珏郁芳年双双点倒,并自含笑说道:“‘血符门’已将发动功势,再不进庄,便看不成这桩热闹,我只好让你们委屈一点的了!”
说完,一手一个,挟起韩珏、郁芳年,便向“江家庄”中,疾驰而去!
“江家庄”中的最高之处,是座“钟楼”,青袍道人便把韩珏、郁芳年二人,放在“钟楼”顶端,委实既即隐秘,又可俯视全庄景况。
青袍道人放好二人,向他们耳边,低声笑道:“血符门好手,业已密布‘江家庄’周围,一场恶斗,即将开始,这‘钟楼’之前,正是‘练武场’,我们恰可在此静静看个痛快!”
说完,便在韩珏郁芳年的身畔,盘膝坐下。
可怜韩珏、郁芳年二人,如今成了有身难动,有口难言,心中痛苦已极!
韩珏强知这青袍道人,功力极高,却想不到手下竟如此狠辣地,生生把二师弟万人豪斫断一臂?
尤其在这强敌已临之下,自己想请青袍道人,帮助恩师江子超,抵御“血符门”,竟因穴道被制,口不能言,无法吐露心意!
就在韩珏急得无可如何之际,郁芳年业已珠泪双落!
因郁芳年虽愤于万人豪拦路之举,但师兄妹相处,毕竟情感颇深,今见由于自己忍不住气与万人豪互相争吵,致使二师兄惨被青袍道人斫断一臂,不禁惭悔交迸,泪珠暗滴!
青袍道人偶一偏头,瞥见郁芳年的颊上泪痕,竟错会了意地,在她香肩上,轻轻拍了两下,柔声叫道:“年儿不要伤心,我看出你和珏儿情感极好,今日看完这场热闹之后,我不单负责,把你们培植为傲视武林的无敌人物,也负责替你们主持一切,使你们得遂心愿成为神仙眷属!”
听这青袍道人满口“年儿”“珏儿”的语气,竟已“霸王硬上弓”地,把韩珏郁芳年,视为他门下弟子?
这几句话儿,听在韩珏郁芳年耳中,是两种不同感受。
韩珏一向只把郁芳年看做小师妹,加以关切爱护,并无男女之情,听得青袍道人这番误会之语以后,自然愁上添愁。
郁芳年则因一向芳心私慕大师兄,如今竟有人欲意作主,撮合促成其事,遂由愁中生喜!
不提钟楼顶端三人的不同心事,且说“江家庄”中的紧张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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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江家庄”中,虽仍悬灯结彩,大厅寿烛高烧,但所有“中州”门下,个个劲装佩脸神色紧张,已无祝寿称觞的雍容祥和景象!
江子超则与不避艰险赶来祝寿的唯一老友,“风雷酒丐”莫敬宏,在厅上饮酒,他爱女江上青,以及那位“血公子”令狐雷,也列席同饮。
江子超一向乐天豁达,莫敬宏更是豪迈无伦,但如今这两位武林大侠,虽不时相互举杯,口中却默默无言,眉宇间也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沉重忧色!
江上青也是眉黛凝愁,只有那位“血公子”令狐雷,仿佛丝毫不把“血符”群凶,看在眼内,眉飞色舞地,向江子超、莫敬宏哈哈笑道:“江伯父与莫老人家不必担忧,那‘追魂手’曹刚,虽然颇有微名,并在‘血符门’中,身为‘黄袍令主’,但也不足为惧!不是小侄夸口,他若来时?江伯父不妨赐酒一杯,小侄当效三国关公故事,于酒尚温时,献上曹刚首级!”
说完,又是一阵狂笑,声震屋瓦,目光更炯如电闪,顾盼生威,看来着实有点不可一世的英风豪气!
江上青向他偷瞟一眼,方自秀眉略蹙,那位“风雷酒丐”莫敬宏,已向令狐雷点头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自古英雄让少年!我知道令狐老弟,英勇绝伦,一身功力,颇得令祖母真传,故而并不是怕你不敌那‘追魂手’曹刚……”
令狐雷脸眉双挑,接口问道:“既然如此,莫老人家为何还眉宇间深笼忧色,不曾恢复你‘风雷酒丐’的胜慨豪情,陪同寿星翁江老伯开怀畅饮?”
莫敬宏道:“我愁的是令狐老弟出现太早,不该于昨夜便与‘血符’群凶朝相!”
令狐雷愕然问道:“莫老人家,此话怎讲?”
莫敬宏皱眉说道:“昨宵之事,必由‘血符’群凶,飞报曹刚,曹刚既知有这样一位‘血公子’,为我江贤弟出头挡横,定生戒心,另约能手助阵!”
令狐雷眼珠一转,点头笑道:“莫老人家之意,虽然多半猜中曹刚心意,但区区一夜之间,他便想另约能手,恐怕也不及?”
莫敬宏饮了半杯酒儿,放下酒杯,摇手说道:“令狐老弟不应有这种想法,须知血符门手眼通天,党羽极众,据我途中所闻,曹刚迟至此刻,尚未率众进犯之故,便是等待他们血符门中的两位护法赶到!”
江子超皱眉问道:“莫大哥你可知道这两名血符门的护法,是谁?”
莫敬宏摇头答道:“不曾听他们谈及姓名,但‘护法’名位,高于‘黄袍令主’,则这两个东西的一身武学,定必高于‘追魂手’曹刚,也就可以想见!”
江子超闻言,眉间更添忧色,令狐雷却与江上青对了一瞥目光,似欲故逞豪雄,以博美人青眼地,一举手中酒杯,朗声狂笑叫道:“莫老人家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慢说‘追魂手’曹刚,即令‘血符门’门主,率手下群凶,倾巢来犯,令狐雷一身当之!”
莫敬宏不再扫他兴致,拊掌笑道:“好,令狐老弟委实气吞河狱,今日之事,全仗你了,老化子敬你一杯!”
说完,举起杯来,正待与令狐雷相互饮尽,忽听庄门方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息!
江上青脸色一变,向江子超低声叫道:“爹爹,是不是‘血符’群凶,已然发动……”
话方至此,江子超的三弟子罗杰,气急败坏地,跑进厅口。
江子超双目一瞪,神光凛然,沉声喝道:“罗杰,你为何神色慌张?发生了甚么重大事故?”
罗杰目中微现泪光,恭身禀道:“二师兄身受重伤,被断一臂,人尚昏迷不醒!”
全厅之人,闻言俱都一惊,江子超更是顿足怒道:“说,你二师兄身手不弱,他……他是伤在何等人物手内?”
罗杰嘴角略一牵动,仿佛有甚顾忌?欲言又止!
江子超看出他的神情,双眉一挑,厉声叱道:“罗杰,你吞吞吐吐则甚?不论实情如何,都替我赶快说出!”
罗杰无法隐瞒,只好低声说道:“详情弟子不知,但据江忠江义之言,是……是大师兄与七师妹回庄受阻,与……与二师兄起了争执所致!”
江上青听了罗杰之言,身上首先起了一阵轻微抖颤!
江子超也双眼发直地,略一怔动,方眉头紧蹙向罗杰吩咐道:“把你二师兄好好抬上厅来,并命江忠江义同来回话。”
罗杰回身,略一招手,适才跟随万人豪阻挡韩珏去路那两名壮丁,便抬着一副担架走上。
担架以上,躺着一个左肩血渍殷然的昏迷不醒之人,正是“中州剑派”门下的掌门弟子万人豪!
江子超一面命爱女江上青取来药物,为万人豪敷伤止血,一面向江忠江义,沉声问道:“江忠,江义,你们从实说来,万人豪的左臂,是断在韩珏之手?抑或郁芳年之手?”
这时,手捧药瓶的“神针侠女”江上青,也玉腕微颤地,瞪着一双失神妙目,静听江忠、江义如何答覆?
江忠,江义对看一眼,由江忠发言,垂手答道:“万二爷,并非被韩大爷,或郁七姑娘所伤,是伤在一位青袍道人手内!”
江子超“咦”了一声,侧头罗杰,以一种斥责,语气问道:“罗杰,你怎不说明此事还有一个青袍道人在内?”
罗杰垂手低头,赧然答道:“弟子见二师兄身受重伤,心中太以着急,以致未曾听清详情,便赶来向恩师禀报!”
江上青也自透了一口气,向江忠江义叫道:“江忠、江义,你们快把万二师兄怎样被那青袍道人所伤之事,禀报我爹爹知晓!”
江忠闻言,遂把当时经过,向江子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江上青听完等过,秀眉微蹙,向江子超问道:“爹爹,那青袍道人是谁?怎么心肠如此凶狠,一出手便斫断万二师兄左臂?”
江子超未曾答话,似在沉思,但两道眉头,却愁皱得越发结在一处!
“风雷酒丐”莫敬宏突然怪笑一声,目注江上青道:“贤侄女,你万二师兄,遇上这青袍道人,仅断一臂,恐怕要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江子超双目神光电闪,斜瞥了莫敬宏一眼,愕然叫道:“莫大哥怎么这样说法?莫非你以为那青袍道人,竟是……”
一语未毕,人语喧哗之声,又复大作,并有一线红光,穿厅而入,向江子超电疾飞去!
令狐雷微一伸手,便把那线红光接在手中,原来是个血红纸卷!
纸卷上,除了画了照例的“敕令”血符,以外并写着“追魂手曹”四个大字!
令狐雷冷笑一声,暗运“千里传音”神功,向厅外凝气叫道:“曹刚,莫要作甚张致,‘追魂手’三字,算不了甚么惊天动地名头,江大侠业已候教多时,请你率领手下,光明正大现身,双方就在这厅前演武场中一会!”
令狐雷语音才了,十来条人影,纷从四外现身,宛若惊虹制电般,落在演武场内!
令狐雷一笑起身,先对江上青看了一眼,方对江子超抱拳笑道:“江伯父,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如今‘追魂手’曹刚,已然率众到达,我们便与他放手一搏便了!”
江子超点了点头,向江忠江义说道:“你们把万人豪抬到后宅养伤,他若恢复知觉,醒了过来,也不许他参与此间之事!”
江忠,江义连声领命,把万人豪抬去后宅。
江子超又向莫敬宏苦笑叫道:“莫大哥,我们下场去吧,到看看‘血符门’中,来了甚么样凶神恶煞?”
莫敬宏边自起身,边自向令狐雷低声笑道:“令狐老弟,‘血符门’的‘血符’之上,每每染有剧毒!你适才伸手接帖……”
令狐雷不等莫敬宏话完,便即微微一笑接口扬眉说道:“莫老人家放心,在下接帖之前,已凝全力,化指成钢,并封住右臂通心穴道!但曹刚这次,还算大方,我已试出他不曾在拜帖以上,弄甚花样?”
莫敬宏暗暗点头,深觉这“血公子”令狐雷,不仅一身武功,确实已得他祖母“血河王母”令狐婆婆真传,连江湖经验,也都十分老辣!
江子超走到“演武场”中,举目看去,见对方共来一十三人,为首之人,是位须发微苍,鹰眼虎视的高大黄袍老者,遂略一抱拳,朗声问道:“尊驾就是以‘追魂手’盛誉威震江湖的‘血符门’曹令主么?”
黄袍老者也不按江湖规矩,抱拳还礼,只从一双深陷眼眶之中,射出熊熊仇火,怒视江子超道:“我是曹刚,你记不记得今年五月端阳的‘白马寺’前之事?”
江子超点了点头,含笑说道:“当然记得,我因不知那曹姓少年,就是曹令主的令郎……”
曹刚一挫钢牙,厉声叫道:“江子超,你要明白,老夫六十有余,仅此独子,竟然命丧你手,你……你且还我一个公道!”
江子超满面神光,扬眉笑道:“我伤了令郎之故,便是为了扶持武林中所谓‘公道’二字!”
曹刚听得一声怒啸,江子超又复气定神闲地,微笑说道:“如今,曹令主既然率领‘血符’群雄上门寻仇,彼此也不必再复论甚是非,江子超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敬听曹令主的吩咐就是!”
曹刚鹰眼一转,狞笑说道:“我们就这样办,你且自行决定一下,到底是‘杀人偿命’?抑或‘欠债还钱’?”
江子超不十分明了曹刚如此说话之意,只好皱眉问道:“杀人偿命是怎样偿法?”
曹刚目扫江子超身后诸人,厉芒如电地,咬牙说道:“我把你们‘江家庄’中,所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杀个寸草不留,干干净净!”
“风雷酒丐”莫敬宏听得方自发出一阵狂笑,他身边站的“血公子”令狐雷,业已扬眉叫道:“曹令主,你要杀之人中,是否包括我令狐雷在内?”
曹刚向令狐雷深深看了两眼,眉峰微蹙说道:“老夫与令狐老弟,素无嫌隙,令祖母‘血河王母’令狐婆婆和本门门主,可能还有点交情?”
令狐雷摇手叫道:“曹令主,你不必提昔日交情,只论今日之事!”
曹刚复仇情殷,顾不得得罪令狐雷,钢牙一挫,厉声答道:“老夫今日,誓必为子复仇,令狐老弟若加阻挠,曹刚也只好一并得罪!”
江子超听至此处,接口问道:“欠债还钱,又如何呢?”
曹刚脸上现出一种极为可怕的邪想狞笑,应声笑道:“我只有一个儿子,你只有一个女儿,你若承认欠债还钱,便把你女儿,送我作妾,让她替我再生上一个……”
话犹了,江上青业已满面红霞,按剑立起,江子超也须发俱竖!
令狐雷更是勃然震怒,厉声喝道:“无耻老贼,满嘴喷粪,你替我拿命来吧!”
随着话声,功力暗聚,抢前两步,一掌劈空击出!
令狐雷一向手下极辣,加上又知“追魂手”曹刚,成名甚久,身为“血符门”中,地位颇高的,“黄袍令主”,定然技艺不弱,故而在这劈空一掌之上,几乎已凝全力?
曹刚电知他家传武学,极为高明,不敢倚老卖老,有所轻视地,凝足全力,拂袖一挡!
两股内家真力所化暗劲,凌空一对,令狐雷拿桩不稳,退了半步!
曹刚也身躯微晃,所看黄色长袍,也起了一阵剧烈波动!
这种情况,正所谓秋色平分,铢两悉称!
令狐雷暗惊这“追魂手”曹刚,名不虚传,竟有这般功力,显见相当难斗!
曹刚暗惊这“血公子”令狐雷果然家学渊源,身负绝艺相当棘手!
双方微怔之下,还是曹刚先行发话,“哈哈”一笑说道:“令狐老弟,你当真技庠,我且介绍一位武林高手,陪你活动活动!”
说完,转过脸去,向身后一位瘦削老者,抱拳笑道:“尤护法,这位令狐雷老弟,人称‘血公子’,是‘血河王母’令狐婆婆……”
那瘦削老者不等曹刚话完,便闪身而出,边行边笑道:“曹令主不必说了,我知道他是令狐婆婆孙儿,想当年我与令狐婆婆,对掌‘崆峒’……”
令狐雷听至此处,失声叫道:“你是‘崆峒人魔’尤一葵?”
瘦削老者点头笑道:“不错,昔日我是‘崆峒人魔’如今我是‘血符门’中的‘七大护法’之一,我根鸡,肋粗堪,奉尊拳,老弟台肯赐教么?”
令狐雷听得对方竟是“崆峒人魔”尤一葵,知道比“追魂手”曹刚,还要难斗,不禁剑眉微蹙,向江子超看了一眼!
江子超低声说道:“此人既与令狐婆婆曾有过节,必存凶心,老弟和他动手……”
令狐雷摇头截道:“我不是怕这‘崆峒人魔’,是怕曹刚老贼会趁我无法分身之际,对老伯……”
江子超“哈哈”一笑,摇手说道:“令狐老弟放心,我江子超尚未老迈,纵非曹刚之敌,也足以斗他三五百合!”
令狐雷听他这样说法,遂缓步当前,向那“崆峒人魔”尤一葵,冷冷问道:“你昔日是我祖母掌下败将,如今打算怎样找场?”
尤一葵干笑两声,扬眉答道:“令狐老弟,你不可这样狂傲,无论是凭我这把年纪,抑或‘崆峒人魔尤一葵’七字,也应该接受你所提出的任何比斗条件!”
令狐雷心想生姜总是老的辣,这“崆峒人魔”尤一葵成名太久,火候必深,自己若与其硬拼内力、真气,可能吃亏?还是倚仗祖母秘传,极为诡异凌厉“血河掌法”,与对方一搏来得较为合算!
主意一定,立即点头说道:“好,你既倚老卖老,我便和你在掌法上一分胜负!”
令狐雷这样答话,自觉得计,其实却正中“崆峒人魔”尤一葵,和“追魂手”曹刚下怀!
原来,曹刚因“血河王母”令狐婆婆过份厉害,又与本门门主曾有交情,未便结仇太深,遂于来前,便和尤一葵密议,要尤一葵尽量缠住令狐雷,等自己乘隙报仇以后,再使他略吃苦头,尝点厉害!
故而令狐雷要求较量掌法之语,方一出口,尤一葵便欣然点头,怪笑说道:“令狐老弟,我知道你家传‘血河掌法’,颇为精妙,但毕竟限于火候,只要能在老夫手下,走满百招,也就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少年人了!”
令狐雷何等性傲?闻言之下,气得怒啸一声,血红儒衫闪处,业已飞身发难,向尤一葵猛扑而出。
尤一葵身形微闪,异常轻灵地,飘开八尺,口中并怪笑说道:“令狐老弟,老夫在年龄方面,最少要比你高出三倍,如今让你三招,应该是天经地义!”
令狐雷最讨厌这等老气横秋之语,钢牙微挫,施展出“血河掌法”中,相当凌厉的“赤血追魂三杀手”,顿时掌影如山,把那“崆峒人魔”尤一葵,圈入了一片“呼呼”怪啸的罡风劲气之内!
尤一葵似乎想不到令狐雷竟有如此功力?不禁怪啸连连,一面闪展腾挪,一面仍自老气横秋地,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令狐老弟小小年纪,居然获得你祖母令狐婆婆的八成以上真传,可说是真正难得!”
令狐雷越听越气,掌势越发越快,所挟威势,自然也越来越强!
尤一葵则仍一味以小巧功夫,招拦架隔,极少对令狐雷还手进击!
这种情况,从表面上看来,似是令狐雷神威抖擞,占了上风,但事实上那位被困垓心的“崆峒人魔”尤一葵,却应付从容,在手、眼、身法等任何方面,决无丝毫破绽!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风雷酒丐”莫敬宏看出尤一葵有意如此,以为他是在消耗令狐雷的气力,遂意欲提醒地扬眉叫道:“令狐弟小心,那尤老怪物是打算……”
一言未毕,有人怪笑接道:“莫老花子,你不必管闲事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条穷命,业已不会活得太久!”
莫敬宏循声看去,见从“迫魂手”曹刚的左侧身后,摇摇摆摆地,又复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也是一个年龄不小的瘦削老者,但吊眉,鼠眼,鹰鼻,猴腮,再加下一撮花白山羊胡须,那副尊容,委实奇丑无比!
莫敬宏游侠风尘,见闻极广,对这当前怪叟,虽未会过,却已恍然有悟地,想起一个人来,暗自吃惊,失声问道:“尊驾是‘陕西太白山’,名震关中的‘丑仙猿’公羊白么?”
那奇丑老者手捻花白山羊须,咧着一张尖嘴,露出满口焦黄板牙,怪笑点头说道:“老花子眼力不错,但‘丑仙猿’三字,是我昔年外号,如今我与尤一葵兄一样,也被‘血符门主’供奉为‘七大护法’之一!”
莫敬宏知道这“丑仙猿”公羊白,相当厉害,自己恐非其敌?但事到临敌,说不上不算,只好皱眉说道:“公羊朋友出面,是打算对我老花子,有所赐教?”
公羊白毫不客气地,嘿嘿怪笑答道:“当然,否则我下场则甚?难道还打算和你这又脏、又臭、又穷的老花子,攀亲戚么?”
莫敬宏游戏尘寰,一向对人调侃,今日却被对方揶揄,心中自然有气,但因知劲敌当前,只得强忍愤怒,冷冷问道:“公羊朋友的绝艺甚多,你打算用何种手段,指教我老花子呢?”
公羊白怪笑说道:“我知道凡属‘穷家帮’人物,都有一根‘四煞降魔棒’在身……”
莫敬宏冷笑一声,接口说道:“不错,但这‘四煞降魔棒’,只是说来好听,它的本名是叫‘打狗棒’,公羊朋友可知道么?”
这位“风雷酒丐”,终了找个机会也把对方挖苦一句。
公羊白并不在意,嘻嘻一笑,说道:“降魔棒也好,打狗棒也好,甚至于打羊棒,打鬼棒都无所谓,反正是你有一根棒儿,我也有一根同样兵刃!”
莫敬宏因对方神情冷静,自己遂也不敢浮燥地,竭力冷静下来,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有一根猿公棒!”
公羊白咧着尖尖猴嘴,吡着满口黄牙,怪声笑道:“你知道最好,我们今日就来场‘棒儿对棒儿之战’如何?”
莫敬宏见对方提识相斗棒法,自然不甘示弱,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四煞降魔棒”,撤在手内!
公羊白回手一招,也就立即有人把他所用的“猿公棒”,凌空掷到!
这两根棒儿,长短粗细,都差不许多,但莫敬宏的“四煞降魔棒”,能够伸缩,色泽微黄,公羊白的“猿公棒”,则不能伸缩,色泽墨黑!
两人一个是风尘奇侠,一个是黑道凶魔,在当代武林中,均负盛名,如今初度交手以下,自然谁也不敢轻敌,都存有相当戒惧之念!
故而,双方横棒当胸,目光凝视地在场中足足转了三圈,尚无人愿意先行发动攻击!
内家制敌之道,本来讲究,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以及心无二用目不旁瞬等等。
若在平时?公羊白与莫敬宏双方都能严格遵守此道,但如今说来,却只有公羊白一人,可以做到!
莫敬宏并不是火候不深,修为不够,却因这个关注老友江子超,以致无法做到“心无二用”原则。
他权法情势,“血公子”令狐雷已被“崆峒人魔”尤一葵绊住,自己又和这“丑仙猿”公羊白交上了手,剩下江子超父女,及一干“中州”门下弟子,不知是否敌的住“追魂手”曹刚,与其所率党羽?
莫敬宏心中一起杂念,目内神光,立告失纯,这种变化,外行人或许难于发现,但与他正临阵对峙的那位大行家“丑仙猿”公羊白,却看得清清楚楚!
敌人既有了可乘之机,那有不先行制敌之理,公羊白一声狞笑,猱身进步,“猿公棒”挟着慑人心魂的破空锐啸之声,便向莫敬宏斜肩带背,猛力砸落!
莫敬宏偶一分神,失了先机,自知情况不妙!
因对方是采取主动,挥棒猛砸,多半在“猿公棒”上,凝足了十二成的内家真力!
自己在这仓卒之间,若是凝劲硬接?定必吃亏不小!
若是不加接架,仅采闪躲,则必然更落后手,会被对方一再追踪猛击地,占尽优势!
两难之下,莫敬宏蓦然双眉一展,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