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诸葛朗月、淳于冷月等人,发现那万劫幽灵宇文血昨夜尚只可僵坐,两条腿儿暨下半截身躯,无法转动。
今日却已可以无须扶杖的行动自如,不由暗叹宇文血果极高傲,毅然服药下针,也暗赞皇甫隐针药之妙。
更暗叹像这等“立竿见影”的治标方法,无疑是“偃苗助长”,必对宇文血身体内部,构成“拆东墙、补西墙”,越治越糟的重大损害!
宇文血见群侠到来,肃容入座,等侍从人员,献过茶水以后,便以他那种特殊语音,怪笑说道:“诸位之中,是以诸葛大侠?抑或淳于女侠为首?……”
诸葛朗月知他有话交代,方对淳于冷月以目示意,要她做主出面。
淳于冷月已娇笑答道:“宇文门主不必寻甚为首主脑?我们都是同道友好,身份决无任何高下之别!
“每一个人,都可以作主答话,他所回答的话儿,也必然毫无异议地,可以获得全体同意,一致支持!……”
这几句话儿,毫无骄意,大公无私,不单获得群侠一致鼓掌,连群邪之中,也有人不禁暗中赞美!
宇文血目光一扫群侠,怪笑说道:“诸位除不以武技称雄江湖的皇甫神医之外,来者共是八人。
“我们不妨暂定每人一阵,不许任何人仗恃人多,以车轮战法取巧,即以八阵判输赢!幽灵门暨孤月门方面,若是败达五阵,便立即解散组织,我与夏侯门主也听凭诸位处置!
“若是胜达五阵,则请诸葛大侠屈任幽灵门副门主,淳于女侠屈任孤月门副门主,其余诸位,一律平均聘为幽灵、孤月两门的护法职位!
“万一彼此各胜四阵,成为和局?不妨约期易地,再作较量!宇文血的拙见如此,诸位若有异议,不妨当面提出!”
淳于冷月闭口不语,她是芳心已属诸葛朗月,不愿在正邪群豪之前,抢了优先?抢其领导?故仍微微摇头,含笑不语。
公孙二娘深深了解这双情愫已深的小儿女们心意,觉得只有由自己来打破僵局,遂在座上笑道:“好!宇文门主快人快语,我们就是这样决定,双方开始派人出阵!
“并为了避免有人采取‘田忌赛马’的取巧方法,双方出阵人选,均尽量斟酌身份,务求公允,最好是获得对方同意!”
因淳于冷月有话在先,群侠身份一律平等,谁都可以代表大家,作甚决定!
故而宇文血在听得公孙二娘同意八阵定输赢,暨自己所提出的赌注之后,便向夏侯孤月笑道:“夏侯门主,如今赌注、赌法,均已决定!我们可以派人出阵,开始这项武林豪赌的了!”
夏侯孤月一向睥睨当世,性格极傲,如今居然对宇文血执礼甚恭地,抱拳笑道:“幽灵门是今日盛会的主中之主,孤月门不过是主中之宾,怎敢有所僭越?
“一切均请宇文门主指派,包括夏侯孤月在内,都无不恭遵号令,要我们何时出手?我们便何时上阵!”
话儿说得极其好听,但其中含意却极其阴毒!
因夏侯孤月既推祟幽灵,压抑孤月,自甘恭遵号令?
则发号施令的宇文血怎好意思一上来便派遣孤月门中人物,必是尽量命令幽灵门中的好手出阵!
这样一来,夏侯孤月先坐看群侠与幽灵门的力量对消互耗,不管是哪一方面获胜,都对他独霸武林的豪想雄图,大有裨益!
宇文血闻得夏侯孤月的谦冲答话,和卑恭神情,好似异常得意地,轩眉哈哈一笑!
出人意料的举措来了,万劫幽灵宇文血于哈哈一笑,竟离座起身,就在面前选作较技场所的宽广石坪之上,来了个红袍大袖双刮的飘飘而舞!
不单在舞,宇文血的每一举步落足之间,都在石坪上留下一个约莫陷石五分的明显脚印呢!
诸葛朗月初看面带诧容,继看眉有惊色,看到后来,居然剑眉深蹙,有点心中打鼓!
面带诧容是猜不透宇文血为何不指名选择自己,下场过手,而要先来上这么一个当众炫技动手?
眉有惊色是惊于宇文血每一步都是陷石五分,绝无任何深浅!如此均匀的老到火候,换了自己,可能无法办到!
剑眉深蹙,心中打鼓的是,看到后来看出宇文血这套飘飘起舞的神奇身法步法,居然不是邪门武功,而是一种传自佛门,抑或禅宗的正派绝艺!
宇文血少时若以这套身法与自己过招,只怕自己用尽心力,也难以近得他身,沾上他衣,却是如何取胜?……
诸葛朗月愁眉如结之际,宇文血的神奇步法已收,在石坪上留上相当整齐美观,毫不紊乱的一百零八个脚印。
他向诸葛朗月含笑叫道:“诸葛大侠,我这套天魔舞和迷踪步法如何?”
诸葛朗月居然也对宇文血相当恭敬地,在座上微欠身形,把手一拱,扬眉答道:“宇文门主休得过份自谦!
“这不是天魔舞,而是天女舞!不是迷踪步,而是维摩步!两种佛禅绝艺,武林中几已失传?如今既经宇文门主留下壹百零八脚印,后世便有所遵循,可以奉为圭臬的了!”
宇文血向诸葛朗月双翘拇指,点头笑道:“诸葛大侠好高明的眼力!经你这么一说,宇文血班门弄斧,真是贻笑方家!我们这就开始八阵之战!……”
语音至此略顿,回身走到座前,取只玉杯,提起银质酒壶,斟了满满一杯酒儿,含笑又道:“但在开始八阵较技之前,我要先以酒酬德,奉敬针能度世,药可回天的皇甫神医一杯酒儿……”
一面说话,一面亲自把那杯酒儿,恭恭敬敬地,捧到皇甫隐的面前!
皇甫隐微有惭色的站起身形,摇手说道:“皇甫隐不敢当宇文门主的感德之语,我昨夜离去前,已然留函说明这等治标作法,似嫌霸道?虽可立竿见影,却难免有偃苗助长,竭泽而渔之虞,未必对你有多大益处?……”
宇文血笑道:“皇甫神医,宇文血下半身僵瘫不能转动,已有二十年之久,长日寂寞,受够了!
“纵然令我睥睨江湖群豪,号令四海八荒,但却是半个死人的武林盟主,作得又有何滋味呢?……”
这几句话儿,慢说群邪,便是群侠方面,也觉得各人看法不同,未便加以接口!……
宇文血顿了一顿之后,朗声又道:“如今,宇文血获得皇甫先生灵药神针大助,昨夜还是半僵之人。
“今日已可把所学中唯一值得流传的正宗身法步法,以足印陷石,留昭后世!故而,我觉得刚才当众一舞的价值,远过于半瘫武林盟主!
“假说不过是只冒偃苗助长之险?便令我立刻枯萎,宇文血也会在萎前含笑!皇甫先生,话已说明,对于我这杯谢医敬酒,你到底喝不喝呢?”
皇甫隐觉得对方情词恳切,遂二话不说的,微轩双眉,接过玉杯,便自相当豪爽的一倾而尽!
但杯中之物,才一下喉入腹,皇甫隐便脸色大变地地失声叫道:“这不是酒……这……这……这是……”
宇文血笑道:“神农能识百草,皇甫先生既是神医,自然也能辨百药之呼!这是功能葆元益寿的野山人参汤。
“再加上几滴更难得的九叶灵芝汁!希望皇甫先生服后,多活个三二十年,则在你回春妙手之下,所受惠的,便千百倍于我宇文血!甚至泽及广大人群,不仅限于江湖人了?”
这简直是佛家慈悲思想,仁厚大侠风怀,哪里像是穷凶恶极的魔头口吻?
皇甫隐药已入腹,人已受惠,说不上不算来,只好带着相当诧异神色,向宇文血抱拳一揖!
宇文血的脸儿变得真快,立刻收了慈眉善目,眼射凶芒地,向幽灵门群豪阵中,扫了一扫。
接着朗声说道:“幽灵门忝属地主,理应先涉锋镝!但这八阵之战,关系武林霸业,不是寻常切磋,哪一个有心目中对手的,不妨自行讨令,并尽力而为,莫要挫了我和夏侯孤主锐气!……”
群邪中一个奇瘦无比,长得像只鹭鸶之人,应声发话答道:“宇文门主,小弟尤独醒想与钦迟已久的天星圣手东方大侠,来上一阵别开生面的一指定高低,一杯分生死!不知宇文门主认为我是否够份?以及又称武林不醉客的东方大侠,是否瞧得起我?”
东方曙知道楚飞香昨夜所获得的讯息正确。
号称南荒不醉鸟的血指残心尤独醒,果然首先向自己指名叫阵,并从他对宇文血的称呼听出,此人乃是客卿身份,不是幽灵门下所属。
宇文血闻言笑道:“尤兄是当世一流高手,当然足够份量!但武林不醉客是否愿与南荒不醉鸟,一较指力酒量,却要等东方大侠,自行决断的了?”
东方曙已知诸葛朗月与淳于冷月互相谦抑,遂向公孙二娘,拱手笑道:“公孙嬷嬷!对方指名索战,未便置诸不理?好在共有八阵之多,东方曙便受点小挫,也不至于影响大局!……”
公孙二娘正色道:“东方大侠请注意对手外号中的血指残心四字!受些小挫,若是由武林不醉客,变成上阵不归客?便对不起你的星环玉女楚飞香了!”
东方曙本就知道尤独醒不太好斗,再听公孙二娘把话儿说得这么重,越发加深戒意,在向诸葛朗月、淳于冷月略为颔首后,便起身走下场中。
他向尤独醒抱拳笑道:“尤朋友,我们同有‘不醉’之号,但不知你打算先较指力?还是先较酒量?”
尤独醒道:“东方大侠自忖能喝多少?”
东方曙道:“在下知道尤朋友曾于一日一夜之间,喝干百斤烈酒!东方曙对于这项酒数,不会皱甚眉头?
“但却觉得在今日这等环境之下,不宜令宇文门主,暨武林三月等绝世高手,耗费太多时间,只在一旁观看两个酒鬼,拼命灌黄汤吧?”
尤独醒怪笑道:“在下也有此意,故而才想尽量缩短时间,与东方大侠来个一指定高低,一杯分生死!”
东方曙皱眉问道:“一指或许能定出高低?但你我既均有百斤不醉之量,却如何能一杯便分生死呢?”
尤独醒目闪凶芒答道:“常酒纵欲百斤,也难使你我有半分醉意,故而尤某打算在酒中加点东西,务令对方能一杯致命……”
东方曙接口恍然道:“尤朋友是打算在酒中加些剧毒之物,考较彼此肝肠如铁的内五行功力火候?”
尤独醒点头道:“正是如此,东方大侠若是有所胆怯?不妨加以拒绝,我们便另想别的花样。”
武林人物的性格,大都是宁可当场毙命,也不愿当场示弱!
东方曙虎目之中,神光一闪说道:“好,东方曙完全同意,我们在酒中加点甚么东西呢?”
尤独醒狞笑道:“各随己意,我替你加的东西,你未必认识?你替我加的东西,我也绝不过问!
“就看内五行功力一凝之下,谁的肝肠?能受铁铸!谁的脏腑,仍属血肉之躯!岂不在一杯入喉,便可分出生死?”
他这说法,又存私心!
因为尤独醒认为正派侠士身畔,纵或能有,也必是寻常毒物,不会对自己这等久炼毒功,并早有准备之人,构成性命威胁!
但自己却有一粒用孔雀胆,鹤顶红,以及七种绝毒毒蛇毒液,所综合凝炼,连自己都不敢沾上少许的九绝毒丹,只消溶入杯中,一经下喉,东方曙定遭惨死!
纵连医道通神的皇甫隐也必仓促间不可能有甚能同时解祛九种奇毒的对症灵药,对东方曙及时抢救!
东方曙好似并未对尤独醒的凶谋,有甚戒意?笑了一笑说道:“各随己意,互不闻问也好!但较量指力一节……”
尤独醒不等东方曙再往下说,便轩眉狞笑接道:“较量指力似可缓上一步?因为若在一杯酒儿之下,分了生死,我们也用不着再施展甚么彼此成名的搜魂指?或是毒血指了?”
东方曙失笑道:“说得也是,我们立刻较量这一杯分生死的内五行功力,叨光宇文门主,命人赏赐两杯美酒!”
宇文血立刻命侍应人员,斟了两巨觥美酒。
尤独醒胸有成竹,面有得色地,从一个玉瓶中,倾出一粒约莫龙眼大小,各种颜色均具的七彩丹丸。
他相当谨慎,不令沾手的,向东方曙笑道:“我想溶入酒中,考验东方大侠内五行功力的药物在此。
“东方大侠也不必客气,可以尽量向另一觥美酒之中,添加一些你认为奇毒无比的东西,令尤某太快朵颐,一试脏腑功力!”
他一面说话,一面已把那粒七彩九绝毒丹,轻轻放入美酒之中,那毒丹见酒即溶,刹那间仿佛连酒也变得色呈七彩,酒味更奇香四溢!
东方曙擎杯在手,面带微笑说道:“对不起,尤朋友!东方曙生平,内有义肝赤胆,外有虚名薄艺,身边却向来不藏带甚么毒物?
“故而,先等我饮了这杯酒儿,倘能侥幸不死?再临时取材,向尤朋友那另一觥酒儿之中,加东西吧?”
一面说话,一面举觥就口,好像饮甚玉液琼浆?
津津有味地,把其中被尤独醒认为奇毒无比,沾唇就死的九绝药酒,喝了个干干净净了呢!
尤独醒看得发呆?……
他深知九绝毒丹的毒力奇强,乃九种绝毒合炼,任何绝顶英雄?包括宇文血,夏侯孤月等在内,都难免沾唇立死!
但如今为甚么竟突然出了差错?
天星圣手东方曙不过是诸葛朗月身边的一颗星,论名头?或论功力?他都不会高出宇文血,或是夏侯孤月?
他为甚么竟能把那杯九绝药酒徐徐饮尽,而毫无即将肝肠寸裂之状?
尤独醒当然不会知道东方曙先中降头,再服火芝小还丹,更中了夏侯孤月的九绝天魔指呢!
最后更落入寒潭泉眼,巧服朱红雪莲,又被七星寒蛇,咬了一口!
几种绝毒,和两种罕世灵药,一齐在他体内汇合,再加上有皇甫隐那等神医,悉心照顾治疗!
不单使东方曙毒祛伤愈,转祸为福,增强了不少内力,并无意中使他获得一种特异体质,从此终生不怕任何毒力!
尤独醒千选万选,竟选了一位不怕任何毒力的天星圣手来服食他自诩入口断肠的特炼丹毒,岂非天意早定,必将无功!
甚至于反倒大楣不可!
东方曙从容饮完九绝药酒,忽向尤独醒笑道:“尤朋友,我有了极为适当的向你回敬之物了,并藉以略为显示你意欲与我较量的指上功力!”
他一面说话,一面向天直竖起右手食指!
怪事来了,东方曙这根右手食指的肤色,突然细看可辨得起了忽红、忽黄、忽青、忽绿的彩色变化!
彩色七幻之后,在他这根手指的尖端,由于彩色液汁的分泌凝结,出现了一粒七彩的丹丸!
这粒七彩丹丸,仅仅体如黄豆,在大小上,虽比尤独醒先前取出体如龙眼的九绝毒丹,小了不少。
但在彩色方面,却更有光泽,格外来得鲜艳!
东方曙把指尖凝结的这粒七彩小丸,放入另一只巨觥,递向尤独醒,微笑说道:“纵是虎项金铃,系者亦能自解!东方曙借花献佛,这杯酒儿,当不至于会对尤朋友构成太大的威胁?……”
尤独醒虽然不能不伸手接杯,但他接杯之际,己不禁手儿微颤!
东方曙终是仁侠心肠,见状之下,竟不忍对尤独醒再加逼迫,只付诸哂然一笑,转身回归原座。
但东方曙不逼尤独醒,却依然有人逼他!
那位今日这场大会主人,万劫幽灵宇文血,突在座上,朗声喝道:“尤兄,快喝酒吧!胜负小事,生死也轻!
“但武林人的声名却不可不全,然诺更不能不重!倘若第一阵就虎头蛇尾,不如言履行?今日这场大会,还怎样能够下去?”
尤独醒闻言,虽然双手抖颤的,把巨觥缓缓递向口边。
但他自知脏腑修为,难抗奇强毒力,终于一挫牙关,反手把觥中毒酒,完全泼在石地之上!
一阵火光,暨一阵白烟,从石地上随着酒泼腾起,显得酒中确实含蕴有奇强剧毒!
但尤独醒虽然怕死,却仍未能免死,他身上从后背直透前心的,突然出现了一个对穿小洞。
血若喷泉,尸身向前仆倒!
在场诸人,谁不是大行家?均都看出这是万劫幽灵宇文血,在座上执法,弹指穿心,制了弱他主人威誉的尤独醒的性命!
第一个有反应之人,是诸葛朗月,他在座上,向宇文血一抱双拳,拱手示敬!
示敬之意有二,一是表示专敬他执法严正,不愧为大会主人!
另一用意则是敬佩他于寻丈距离之外,把尤独醒弹指穿心,这种深厚修为,不是自己所能企及!
宇文血当然领会,也接受了对方的双重敬意,他先向诸葛朗月慰然一笑,然后挥手命人移去尤独醒的遗尸。
他又转面对夏侯孤月朗声叫道:“夏侯门主常言道挽弓当挽强,用节当用长,我认为不必再琐琐碎碎的作甚八阵之战。
“干脆由你我二人,对诸葛大侠、淳于女侠等武林双月作一了断!我是大会主人,叨光压阵施为,先瞻仰瞻仰你与淳于女侠的龙争虎斗!”
由于宇文血刚才丝毫不留情面的,把尤独醒弹指穿心之举,夏侯孤月遂不愿对他当众顶撞的,立即点了点头,起身下场!
他向淳于冷月抱拳叫阵道:“淳于姑娘,夏侯孤月想以天魔无影掌法,讨教你几招广寒玄冰掌的傲世绝学!”
淳于冷月应声起身,却在下场应敌之前,先向诸葛朗月笑道:“诸葛兄,刚才宇文门主说得对,胜负小,死生轻。
“但武林人的声名威誉,却不得不重!这一阵,是夏侯孤月,指名斗我,你和宇文血的重头大轴好戏,还在后面,我们各以平常心,自己顾自己吧!”
说完,立即下场,不作任何废话,便与夏侯孤月,挥掌斗在一起!
诸葛朗月听出淳于冷月话方说得委婉,却已封死了自己对她助手之斗了,只得抱着沉重关怀心情,细看场内之战!
这一细看之下,诸葛朗月的沉重心情,不禁越来越觉沉重!
因为夏侯孤月的天魔无影掌,和淳于冷月的广寒玄冰掌,同是极上乘的武林绝艺,在招术精奇方面,根本相差不多,几乎难分上下?
但夏侯孤月可能身是男子?或另有其他缘故?在内力方面,显然强于淳于冷月!
招术是标,内力是本!
这一阵的淳于冷月,业已不利!
而次一阵的对手宇文血业已表现了天女掌、维摩步等两大绝艺,并在足下印石留痕,手上弹指歼敌上。
显示了自己难于企及的深厚内力修为,分明自己在次一阵上,也是几乎必败的不利之局呢!
这一来,除了东方曙仗恃奇特体质,胜了一阵以外,今日之会,岂非一败涂地?
就在诸葛朗月眉头深深皱结之际!
公孙二娘忽向他低声笑道:“诸葛相公何必皱眉担忧?有道是:‘自古吉人有天相,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诸葛朗月深知公孙二娘对于淳于冷月的关心程度,不会弱于自己,遂陪笑低声说道:“嬷嬷的法眼高明,依你看来,这一阵的胜负……”
公孙二娘不等他往下再问,便以更低的语音,接口说道:“胜败早已决定!败的虽是淳于,死的却是夏侯!
“月姑已获高明指点,故意不展绝艺,全力只护脏腑!静等夏侯孤月恶贯满盈,自己要了自己的那条命呢!”
诸葛朗月听得一头雾水,正想向公孙二娘细问淳于冷月是获得谁的高明指点?以及夏侯孤月怎会自己要了自己命儿之际!
场中胜负,已然见了分晓!
一开始便有点屈居下风的淳于冷月,好似荣誉关心,突然发了傲性,一连施展出七招精妙手法,从守势下转成攻势!
夏侯孤月似乎不料有此,前三招便被淳于冷月的全力施为,逼得有点身法微乱!
但第四招起,他便不避不闪的,采取了挥掌硬接的立见真章打法!
“叭……叭……叭……叭……”
每一记硬接,淳于冷月都被震得退出两三步去,四掌接罢,她已被震出场外,并似站不住脚!
她娇躯一软,跌仆公孙二娘怀中!
由公孙二娘喂了她一粒早已备好的灵丹妙药!
但分明业已胜得此阵的夏侯孤月却脸色铁青,全身微抖的,怒视宇文血,厉声喝道:“宇文血,你好刁狠!我承认斗不过你!”
宇文血淡笑一声道:“刁的是你!狠的更是你!昨夜你把可以令人蓦然大增内力,但脏腑也立受重伤。
“难逃一死的最为猛烈毒药偃苗丸下在酒中,并甘以本身犯险,把一杯酒儿,分成两杯,使我毫无所疑的,与你同时饮下!
“用意便在使我今日与诸葛朗月老弟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你便可号令孤月、幽灵两门,劲敌尽去,成为梦想多年的武林霸主……”
夏侯孤月狞笑道:“这种手段,这种想法,难道不高不妙?”
宇文血嗤之以鼻道:“高是真高,但高不过冥冥神明!妙是真妙,也妙不过苍天一算的啊!
“今日最先受了这种阴谋算计,命丧无常,雄图成灰之人,居然竟会是你!夏侯孤月,我要问你!
“你是不是倚仗身边有颗芝实,足以保命,才敢与我一同饮下那半杯能够无形夺命的偃苗毒酒?”
夏侯孤月咬牙答道:“一点不错,我方才出阵之前,先服芝实,如今因脏腑伤重,显然失效!
“才知道已……已……已被你这刁狠老贼,不……不知何时?替我换……换……换……了……假货……”
说到后来,全身已起了剧烈颤抖,根本语不成声!
宇文血笑道:“莫冤枉人,换芝实的,不是我,是几乎比人还灵,手脚轻巧无比,一白一黑的两只猴子!”
他这揭露谜底的答覆,可能并未完全进入夏侯孤月耳中?
因为这位武功不弱,智计不低,雄心不小的武林凶人,在宇文血说到“……一白一黑的两只猴子!”之前,业已偃苗过度,内脏齐崩的,颓然倒地死去!
宇文血看了夏侯孤月遗尸一眼,目光环扫群侠,神态安详说道:“我在发现夏侯孤月的狼子野心之后,自知生命已到尽头,今日必死!
“遂把昔年有位神僧苦心度我,并传授天女掌、维摩步绝艺的谆谆禅语,记起心头,要忏悔一生孽累,来个死前赎罪!”
这是大彻大悟的明心见性之语,博得在场群侠的一致敬佩目光!
宇文血缓缓说道:“首先,我已封闭幽灵门,使这邪恶场所,永绝于世!其次又对幽灵门下的一些恶性重大之人,以身说法,力加劝戒,要他们放下屠刀,在诸位督促下,从此改邪归正!
“最后,以蚁语传声功力,向淳于女侠,暗吐机密,要她以身喂招,引诱夏侯孤月全力出手,成为他的要命无常。
“并因深知夏侯孤月在揠苗助长的出手内力,必然过强,生恐淳于女侠难免有甚伤损?又赠了一粒自炼灵药,请公孙婆婆及时喂她服食……”
这时,淳于冷月因药力有灵,已从公孙二娘的怀中起立,向宇文血以妙目流光,递送过敬佩感谢之意!
宇文血继续笑道:“至于对孤月门下之人,我未便越俎代庖,或杀或放,全在诸位的意思了!
“但大患既除,武林中定可清平上一段岁月!只可惜我宇文血方朗道心,大限即至,来不及为诸葛大侠与淳于女侠,东方大侠与楚飞香姑娘,傅家骏老弟与夏侯孤烟姑娘等美满良缘道贺,并喝上一杯喜酒!……”
说到“喜酒……”二字,语音忽断,鼻中玉筋双垂,这位由魔证佛的万劫幽灵,比夏侯孤月死得从容安详多了,竟就在座上化去!
皇甫隐失声叫道:“宇文血可敬!夏侯孤月可诛!今日之会,竟是这等结局?谁能想得到呢?
“盛会虽然告终,风流可不能云散!我们且依照佛徒葬礼,火化宇文血,并为了使这位如仙如佛的万劫幽灵,稍获安慰!索性就在他未冷骨灰之前,为诸葛老弟等三对佳偶,办喜事吧!”
掌声起了,火光起了,喜气更是洋溢!
笔者写得笔秃,累得手酸,想得头晕!趁着武林三月中,夏侯孤月已归劫数,诸葛朗月与淳于冷月,正合双心之际,暂把这篇故事,作个小小结束!
(全书完,zhychina录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