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骏见状,自然知道情况十分严重,不禁心中大急!
但他目光瞟向楚飞香时,却由心中大急,立即变成了心中一愕?
因为楚飞香此时虽然秋波含情,正凝望东方曙,但傅家骏却看得出她目光中全是关怀,并没有流露焦急……
傅家骏深知,自己与东方曙、楚飞香三人,虽然彼此投契,义结金兰,但大哥与三妹之间,却显然的除了兄妹情谊之外,还多了一种男女情爱!
东方大哥是响当当的男儿,铁铮铮的好汉,所中蛊毒或降头,若非正在发作,情况并相当严重,他绝不会如此故作姿态!
如今,距离苗岭仙娘峒尚远。
与有独门灵药,可以救治东方曙的九劫仙娘姬小娟颇有交情的滕子丹,又被搜魂七煞兄妹掳去。
东方曙奇毒已发,岂不令人跳脚,自己笃于金兰之谊,已急得愁锁双眉,为何与东方曙分明情深啮臂,比自己多了一层关系的楚飞香,除了关怀眼神以外,并未流露了甚么焦急形色?……
他正心中大愕,有些想不大通之际。
楚飞香已向他嫣然笑道:“傅二哥,你不要过分着急!东方大哥天星圣手的盛名,绝非幸致。
“他内功修为极深,莫加惊扰,让他好好调息行功,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便可脏腑所藏的那些么魔小丑,暂加控制,我想,应该可以维持到苗岭仙娘峒的!”
傅家骏仍然忧容满面说道:“若是寻常伤毒,我定然毫不耽忧,但苗疆蛊毒和降头等的奇异威力,却往往不是人力所能抗拒……”
楚飞香居然仍娇笑叫道:“人力难凭,便凭天力吧!傅二哥久走江湖,难道没听说‘自古吉人有天相’么?……”
“只怕未必?……”
这“只怕未必”四字,是个相当清朗的陌生语音,紧接在楚飞香的“自古吉人有天相”后说出!
语音,并不讨厌!
但因话头接得不太合适,语气便变得不太好听!
楚飞香与傅家骏双双一怒,也双双一惊!
怒的是“自古吉人有天相”加上了“只怕未必”四字,立刻语意全变,岂不是有意挑衅吗?
惊的是语音就发自店门以外,为何有外人到了这近距离,以自己等的耳目之力,居然毫未发觉?
又惊又怒之下,双双目注店门,知道对方既然接口答话,人也必定跟着现身!
果然,店门外出现了一位手执湘妃竹骨折扇的青衫文士。
楚飞香与傅家骏齐觉眼前一亮,不禁又是一惊,他们的吃惊程度,并比先前闻声而惊之际,还要来得强烈一点!……
这位青衫文士,论年纪不过三十上下,但相貌却太漂亮了,星目剑眉,丰颐隆准,是位比傅家骏看上去还要英挺出色的美男子!
美,能令人喜!
甚至于能令人爱,怎会令人惊呢?
楚飞香和傅家骏心内的惊,当然不是惊于对方的容貌俊美英挺,而是惊于彼此的目光一触!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则大家一对眼,当然也就可以看出几分深和浅了……
楚飞香与傅家骏往那青衫文士的双目神光之中,感觉出此人在修为方面,不单单高出自己。
恐怕也要高出三人中功力最深厚的东方曙一成或两成,甚至三成以上?……
他们起初以为可能是搜魂七煞兄妹前来以所掳人货,谈甚条件。
但如今已完全推翻此意,知道凭搜魂七煞兄妹,那等身份的江湖恶寇之中,不配有这等人物!
傅家骏先向楚飞香暗递眼色,然后抢前两步!
他是示意楚飞香退后,护卫东方曙,自己则向前与这位突如其来,光采照人的青衫文士打打交道。
这种分配,相当合理。
楚飞香虽一向最爱调皮捣蛋,也微颔螓首,乖乖领命!
傅家骏抢前两步,向那青衫文士,拱手笑道:“先请教尊驾来意?”
那青衫文士似乎吝于多言,答得只有四个字儿道:“急友之难!”
傅家骏看出对方不爱多话,遂也不愿找钉子碰的。
他又自抱拳一礼,含笑问道:“尊驾风采高绝,可否见告姓名?免得傅家骏与敝义妹楚飞香,有所失礼!”
青衫文士这一次连一个字儿,都未答覆,只把他手中的那柄湘妃竹折扇,缓缓的打了开来。
扇上,一面是画,一面是字儿。
但不论是画?是字?都毫不复杂,极为简单,仿佛与这青衫文士不爱麻烦的孤傲性格,甚为配合!
画是画的满天风云,无山、无水、无人、无鸟,甚至无星,只在风云中流露了一钩的月影!
书则体作“北魏”,写的是“大名不忝”四个劲秀大字!
傅家骏先见扇上只画“月影”,业已大吃一惊,目光凝注青衫文士身上,失声问道:“尊驾竟……竟是武林三月之一?……”
青衫文士笑了一笑,未作任何表示。
傅家骏继续问道:“尊驾是……”
三字才出,他忽然顿住话头,满面喜色的扭头向楚飞香含笑叫道:“楚三妹,我想起两句唐诗来了。
“‘诸葛大名原不忝,开张无命欲何如?’难怪这位仁兄说此来是‘急友之难’?原来他就是东方大哥的生平过命酒友,武林三月之中的诸葛朗月。
“这一下,东方大哥脏腑之间的那点隐忧,何足为虑?必会在诸葛大侠的神功绝艺之下,手到祛治……”
楚飞香闻言,自也欣然色喜!
傅家骏语犹未毕,青衫文士已以一种比移形换影更快的千里户庭身法,略一闪动青衫,便到了东方曙的身前。
他首先合起那柄湘妃竹折扇,然后骈指凝功,在东方曙的前胸后背等处,接连点了九指呢!
一来,人的外貌,最易被别人接受!
二来,先入之言,容易为主!
楚飞香先觉青衫文士风采超人,再看出他在修为方面,是远比之间高明的武林特卓的人物。
再听得傅家骏由唐诗中悟出的“诸葛朗月”判断,三种情况,均颇吻合,她狂喜之中,哪里还会有半点疑惑?
由诸葛朗月出手解救诸葛朗月的过命酒友东方曙,更是合理合情呀,楚飞香她会阻止他么?
当然不会,于是东方曙连中九指,颓然倒地,并从嘴角间沁出血渍!
直到如今,楚飞香方发觉事情不对!
但那位青衫文士,点完九指,人已又化青烟,而且他那种千里户庭的身法速度,显然也决非楚飞香的飞香身法所能追赶得上,傅家骏更不必谈!
楚飞香见自己觉悟太迟,追已不及,不禁气得咬牙怒骂:“你……你这万恶东西,不……不是诸葛朗月!大……大概是夏侯孤月?……”
那青衫文士仍未置答,但在他所化青烟,消失于楚飞香、傅家骏眼前的一刹那间之际,却传来了笑声和吟声!
笑声,得意无比,更阴冷无比!
吟声,则是两句傅家骏刚才曾经吟过,却被青衫文士略为改了四个字儿的唐诗!
他吟的是:“夏侯大名原不忝,东方无命欲何如?……”
由于对方把诗中的“诸葛”改为“夏侯”,“关张”改为“东方”,遂使他虽未回答楚飞香所问,也等于承认她猜得不错。
这青衫文士,果然不是武林共钦的诸葛朗月,而是几平因心肠过分狠毒,行为过分阴损,已为江湖共弃的夏侯孤月!
夏侯孤月走了,但惨剧似乎还要继续上演,并未收歇!
因为就在夏侯孤月所化那缕青烟,刚刚消失之际,傅家骏一言不发,回手骈指,便往自己的心窝点去!
但他所骈二指,尚未点中心窝,顿觉肘际一麻,已被楚飞香出手制住,向他冷冷问道:“傅师兄,你这种行为,却是何意?”
傅家骏流露万分羞惭,也含着无穷歉疚地,长叹一声答道:“三妹没听见夏侯孤月所吟的‘东方无命欲何如’么?
“东方大哥一定死了!我这蠢材,竟把夏侯孤月,当作诸葛朗月,以致害死了东方大哥,难道还罪不该死?……”
楚飞香从鼻中发出“嗤”的一声冷笑,接口哂道:“死?死对东方大哥有何用处?”
傅家骏听出楚飞香话外有话,诧然问道:“要怎样才有用处?”
楚飞香道:“东方大哥虽在奇毒正当发作无可抗拒的情况下,连被夏侯孤月于前胸后背,点了九指。
“但如今究竟是生是死,还未定啊?你应该先看清东方大哥情况,尚生,要为他疗伤续命,已死,则替他埋骨报仇!
“这样才具有积极意义,为何一声不响,竟来个回手骈指,自点心窝,想畏难逃避责任,把副千斤重担,留给我楚飞香,单独一人挑么?”
傅家骏的冠玉双颊,简直被楚飞香数说得窘成大红布般,惭赧万分说道:“楚师妹,说句老实话。
“若为东方大哥报仇,我傅家骏拼着分尸碎骨,也誓与夏侯孤月,周旋到底,决不畏难!但大哥既发奇毒,又受重伤,若想为他续命?恐怕……”
楚飞香不等傅家骏往下再讲,便以一种极有把握的神色,轩眉接道:“傅师兄尽放宽心吧!
“只要东方大哥一息未断,为他续命疗伤之事,便由我负责!因为我在身边,还藏有一粒几乎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罕世圣药!”
傅家骏一听楚飞香这样说法,便连问也不暇细问的,立即纵身赶到东方曙晕仆之处,察看他的情况?
细加察看之下,傅家骏立向楚飞香招手急叫道:“楚师妹快来啊,事情太以奇怪了呢……”
楚飞香未随傅家骏一同赶至之故,是在取甚药物,并似有点遮遮掩掩,避免被傅家骏看清模样!
如今听得叫声,加上药已取好,遂飘身纵至问道:“何事奇怪?”
傅家骏席地而坐,不嫌血污的,把东方曙半捧半抱怀中,以一种忧怀稍减,但却疑思未解的神色答道:“楚师妹有甚圣药,赶紧喂给东方大哥吃吧!
“夏侯孤月不知何故?对东方大哥似乎指下留情,致使东方大哥不单尚未断气丧命,连所受伤势,也远不若想像中的那般严重!”
楚飞香轻轻拨开东方曙的牙关,喂他服了一粒丹药。
她边自冷笑说道:“夏侯孤月是行若豺狼,心如蛇蝎之人,他会留情才怪,我认为东方大哥幸逃不死,并伤得不太严重之故,可能有两种原因……”
傅家骏因自己正掌贴东方曙后心,缓传内劲,助他行开药力,遂接口问道:“有那两种原因?楚师妹阮囊智珠,请加分析!”
楚飞香笑道:“第一种属于意料之中,夏侯孤月深知东方大哥是诸葛朗月的生平知交,至命酒友。
“或许对诸葛朗月略存顾忌?不敢在东方大哥身上,过下绝情辣手!或许是想藉着东方大哥所受他人无法疗治的独门指伤,对诸葛朗月掌握一些挟制作用,才使东方大哥不会应指绝命?在这两种情况中,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于前者?……”
傅家骏听得连连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第一种既属于意料之中,则第二种当属意料之外了?……”
楚飞香笑道:“对,我认为夏侯孤月虽然心机再毒?本领通天,也决料不到东方大哥早中降头或苗疆毒蛊,当时并正在发作!
“我们知道,病人的气血流行情况,往往大异常人,或许真是‘自古吉人有天相’,夏侯孤月并未指下留情。
“但他所下辣手,却反而帮了东方大哥的忙儿,替他杀死了不少脏腑间的恶毒之物,也说不定?……”
傅家骏失笑道:“楚师妹的这种意料外的妙论,接近幻想,但也不无可能!我想把东方大哥抱去找位神医,仔细诊察一下,究竟是甚么情况?”
楚飞香道:“附近有神医么?”
“我因性爱岐黄,结交了不少医道中人,其中医道最高,但也性情最怪的一位,恰巧便住在离此约莫三四十里之外!我来诊察一下,东方大哥所服药力,倘已行开,定无大碍,便可以抱他去了!”
他此时业已缓缓传毕内劲,遂从东方曙的“脊心穴”上,抽回手来了,再替他细诊脉象呢!
谁知不诊脉象还好,这一为东方曙再度诊脉之下,傅家骏的两道剑眉,立告深深的愁蹙起来!
楚飞香看出他神色变化,诧声问道:“傅师兄,东方大哥伤势既不太重,他已服了我的罕世圣药。
“你又仿佛曾隔体传功,帮助他行开药力,应该情况有显著进步才对,难道竟会有甚么反面变化?”
傅家骏似乎心急得不暇从容答话,抱着东方曙一跃而起,一面向西南展足狂奔,一面说道:“楚师妹快跟我走。
“我们若不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我所认识那位仁心冷面怪神医皇甫隐所居的水竹庐中,东方大哥定然血管尽爆,十成中死上八九成了!”
楚飞香听得一身冷汗,失声叫道:“怎么会呢?不可能是我的那粒丹药,给他吃坏了吧?”
傅家骏宛如风驰电掣的尽力飞奔之下,苦笑道:“多半是药上吃出毛病,楚师妹,事已万分紧急,不能不说老实话了,你刚才喂给东方大哥所服食的,究竟是粒甚么丹药?”
楚飞香神情有点不悦,噘起嘴儿答道:“传师兄,不要胡乱怀疑好么?我既说是罕世圣药,难道还会假么?
“那就是你远赴九华山天心庵,为东方大哥的脏腑隐患,向我一静师伯,求取来的火芝小还丹呀!”
“火芝小还丹”五字,起初真把傅家骏听得相当惊愕?
但在一转念后,便自恍然问道:“楚三妹日前是佯作着了许不醉、何小青的道儿,才在东方大哥喂你服药之际,不曾当真把那粒火芝小还丹吃掉。……”
楚飞香道:“我上当是真的,中毒也是真的!但却另有因缘,中毒情况,并不如想像那么严重!
“并于回店以后,可以自行凝功,慢慢祛解!在这种情况下,傅师兄恰好九万山求药赶回来!
“东方大哥为了对我安危,太以关怀,竟不顾他自己,把那粒火芝小还丹,立即喂我吃掉了!
“傅师兄请想,我在已无大碍之下,怎会当真糟蹋这粒罕世美药,使东方大哥无法消除脏腑隐忧。
“遂玩个小花样,悄悄加以保留,终于仍使东方大哥领受了傅师兄为他殷勤求药的这份情意!”
傅家骏笑道:“楚师妹好聪明啊?只不过玩了个小花样,便试出东方大哥不顾自己性命,肯把火芝小还丹那等罕世圣药,让给你服用的深挚情意……”
“傅师兄错了,我绝非试情,东方大哥那等磊落嵚奇之人,情生必真,根本用不着试探的。
“我当初暂时将计就计,不吐实情之意,是想暗暗注意,采探一行人中的内奸,究竟是不是那位似乎略有可疑的贾拨云而已……”
说至此处,以一种疑诧语音,向傅家骏问道:“傅师兄,你如今已知道东方大哥服了火芝小还丹,应该立即宽怀释忧才是,怎么反把两道眉头,皱得更紧?”
傅家骏脸上忧色,着实越来越深,长叹一声答道:“事情太奇怪啊?东方大哥既服火芝小还丹,理应绝无大碍,怎么我把他抱在怀中,仍觉他热得周身如火,似乎血管快要爆了呢?”
楚飞香闻言,吓得正想细问。
傅家骏的口中,突发吟声:
他吟的不是甚么长篇词曲,只是仅有十四个字的“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短短两句诗儿!
楚飞香听傅家骏说东方曙热得像火,似将血管立爆,已自芳心欲碎,柔肠寸折!忽又德得他发出高朗吟声,不由瞪了傅家骏一眼。
她怒声嗔道:“傅师兄,东方大哥命在顷刻,我的心都快碎了,你还吟诗唱歌?真是毫无心肝,你……你……你怎么唱得出口?……”
傅家骏被骂得满脸愁容,皱眉答道:“楚师妹,我不会毫无心肝,也不是吟诗作歌,只是因水竹庐已到。
“特意以‘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的约定暗语,向仁心冷面怪神医皇甫隐兄,先行打个招呼。
“免得皇甫兄最厌俗扰,他所豢灵猿,若是弄甚捉狭拒客?可能误了抢救东方大哥时机,真成悔恨莫赎了!”
楚飞香闻言,这才注意到当地景色,果然清幽绝伦!
一片三叠飞瀑,从摩天峭壁间,喷珠跳玉,宛若玉龙般,倾注而下,先分后合,汇积成一泓清潭。
清潭对面,则是密翠浮天的万竿修竹!
三间茅屋,倚竹面潭,屋旁并辟有一片小小花畦,但畦中所种,却非花非菜,似乎是某种罕见奇异药草!
茅屋门上,左“水”右“竹”,横书两个大字,但非墨非朱,乃是本色,似以指力生生镌出,并未落款。
书法则雄劲秀逸,绝非俗士所能!
就在傅家骏遭受楚飞香叹怪之际,镌有“水竹”二字的茅屋门户忽启,一位身量不高,约莫五六十岁的清癯老者,从屋中走出,向傅家骏含笑迎来。
当他听得傅家骏所说“所豢灵猿,若是弄甚捉狭拒客……”之语,立即“哈哈”一笑,手指屋左崖壁上一株横生古松说道:“傅老弟不必耽心,你看小黑碰到了厉害的脚色,已被人吊在树上。
“它如今是自顾不暇,请你放心,保管你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想出甚么奇怪的花招,捉弄你了!”
傅家骏顺着清癯葛衣老者的手指看去,果见有头黑色小猿,被人用山藤吊在一株横生古松之上!
他因昔日来过,深知这类灵猿小黑,绝顶聪明,厉害无比!今日怎会碰见甚么厉害对头,被人擒住,吊在松树上?
心中虽奇,但已无暇细问,赶紧把怀中所抱,全身热得像团火炭般的东方曙,递向清癯葛衣老者。
他并急急叫道:“皇甫兄,这是我结义大哥,过命至友,似乎命在顷刻?请你赶紧施以回春妙手……”
清臞葛衣老者当然就是仁心冷面怪神医皇甫隐,在传家骏开始说话之际,皇甫隐的右手三指,已搭向东方曙左手脉门部位。
才一搭脉,皇甫隐面色立变,口中失声道:“这人受了甚么伤?……中了甚么毒?……并吃了甚么药?……他……他已死了一大半了!”
傅家骏应声答道:“受伤是被当世黑道第一大魔头。夏侯孤月在前胸后背的要穴部位,接连点中九指!
“中毒则不是中了降头,便是中了苗疆毒蛊,但在约莫半个时辰以前,服过一粒当世武林中的罕有圣药火芝小还丹……”
说至此处,皇甫隐方把东方曙从傅家骏的怀中,接过手去。
但这位仁心冷面怪神医,着实怪得可以,他接过手去,一不察看,二不用金针、药物,加以抢救。
却顺手一甩,只听“噗咚”一声,竟把东方曙丢进那泓看来冰冷澈骨,由飞瀑潴集的清潭之内!
楚飞香在听得皇甫隐所说“……他已死了一大半了……”之际,业已控制不住情绪,妙目中,泪珠狂涌,湿透衣裳。
如今再见皇甫隐把东方曙丢入清潭里,越发以为自己芳心已许的天星圣手,定必生望全绝!
奇悲暴怒之下,通常,人都不会想得太多,楚飞香玉掌倏扬,娇躯电闪,觑准皇甫隐的脸上,便是一记耳光!
一来,皇甫隐未防,二来楚飞香的身手太快了,这记耳光,真是挨得脆而又脆,响而又响!
“啪”的一声,皇甫隐身形踉跄几步,左颊红肿好高,但楚飞香却尚未停止,她还有继续动作!
所谓的“继续动作”,不是她继续再揍这位仁心冷面鱼神医,而是楚飞香竟来个殉情自坠清潭。
她一面飞身,一面悲声叫道:“东方大哥,我们生未同衾,死当同潭,我陪你在这潭水之中,化成一双比目鱼吧!”
第二声“噗咚”起处,楚飞香入水,也坠清潭!
慌了……笑了……笑了……笑了……
为甚么用一个“慌了”,三个“笑了”?难道多写两个“笑了”,也可多混几文的稿费么?
不是想混稿费而是另有原因!
原因在于“慌”的只有一个人,“笑”的声音,却来自三方,说得更清楚点,笑的是两人一兽!
“慌了”的人,当然是傅家骏,东方曙被丢下清潭,他心中已慌,皇甫隐挨了耳光,他变成“慌上加慌”。
楚飞香再来个“不成情侣何辞死?赴水甘为比目鱼”,简直使傅家骏慌成莫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