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芳年听黄隆说最近获得了“血公子”的讯息,心中狂喜,但却故意再加激刺地扬眉笑道:“黄朋友,你不要说,我也知道令狐雷是藏在何处?”
这两句话儿,着实使人惊奇,郭少威双眉深蹙,目注郁芳年,诧然问道:“姚姑娘,你不是从未听说过‘血公子’令狐雷的姓名么?如令怎又说是知道他匿居所在?”
郁芳年嫣然笑道:“此事乃必然之理,郭朋友怎觉惊奇?‘血公子’令狐雷既是‘血河王母’令狐婆婆孙儿,则在受了挫折之后,自然是去找他祖母……”
话犹未毕,郭少威便摇头说道:“姚姑娘,你猜错了,令狐雷于洛阳大败之后,根本就没有去找过他的祖母……”
郭少威话方至此,黄隆忽也向他摇了摇头,含笑叫道:“贤弟,姚姑娘到猜对一半,你则完全错了!”
郭少威愕然问道:“大哥此话怎讲?难道令狐雷真是在他祖母‘血河王母’令狐婆婆之处?”
黄隆笑道:“据我所闻,令狐雷于‘洛阳’受挫之后,立即去往他祖母令狐婆婆之处,偷了一株狐婆婆珍藏甚久的‘朱灵草’和一册‘血神经’……”
郭少威接口说道:“这讯息可能相当正确,因为江子超之女江上青曾受重伤,令狐雷定是偷来‘朱灵草’为江上青疗伤,并和她苦练‘血神经’,以备向曹令主复仇之用!”
语音至此微顿,目注黄隆问道:“大哥既获此讯,可知令狐雷与江上青的练功所在么?”
黄隆颇为得意地,颔首答道:“知道一点,大概是在离此并不太远的‘吕梁山’中‘阴风涧’下,‘天寒洞’内!”
郁芳年暗暗把这“吕梁山”“阴风涧”“天寒洞”的地点名称,记在心内!
郭少威道:“大哥得此秘讯,可曾传报总坛?”
黄隆笑道:“刚获此讯贤弟便来,但我于动身之际,已嘱人立以特急信号,飞报曹令主了!”
郁芳年心想自己既获知江上青的下落,便应急急赶去,从令狐雷手中,救她脱险,何必再去“黄蜂谷”斗那“血头陀”了明则甚?
念头既动,遂向黄隆问道:“黄朋友,此处距离‘血头陀’了明大师所居的‘黄蜂谷’还有多远?”
黄隆手指前方,含笑说道:“姚姑娘不要着急,我们已入‘中条’,前面那座高峰之后便是‘黄蜂谷’了!”
郁芳年娇笑叫道:“既然已离‘黄蜂谷’不远,黄朋友,和郭朋友,且略为止步等我一等!”
一面说话,一面抱着自己的随身行囊,使往大堆怪石之后走去。
郭少威问道:“姚姑娘要去则甚?”
郁芳年笑道:“我这副样儿,怎好意思去见‘血头陀’了明火师那等世外高人,故而要换件衣裳略为装饰一下!”
说完,柳腰一拧,便翩若惊鸿,闪入石后。
黄隆虽是要老奸巨猾,也不知杀身噩运,顷刻间便要临头,尚向郭少威扮了一个笑脸,悄声说道:“女孩儿家,无不爱美,其实像姚姑娘这般天姿国色,纵然布衣素貌,淡扫蛾眉,也是使那位‘血头陀’了明大师,为之色授魂飞,大念‘阿弥陀佛’的了!”
郭少威笑了一笑,忽把双眉略蹙!
黄隆问道:“贤弟蹙眉则甚?”
郭少威道:“我们以为中州门下的紫衣书生方霞,会暗中追踪而来,谁知直到如今,竟还踪影不见?”
黄隆笑道:“他未追来,不是好么?……”
郭少威目光微注郁芳年的障身巨石,以一种淫邪神色,低声说道:“假如方霞不来,我们弟兄何必把这样一块肥羊肉,送向‘血头陀’了明口内?”
语音才停,面前人影微晃,脆生生的一记耳光,把拉“马面阎罗”郭少威,打得滚翻出六七尺外!
黄隆大吃一惊,双掌护胸,退出三四步去,定睛看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位宛如玉树临风,但也满脸杀气的英俊紫衣书生!
他大惊之下,失声问道:“尊驾就是‘中州剑’派门下弟子方霞?”
郁芳年冷然不答,却扭过头去,向郭少威沉声叱道:“郭少威,你不要脓包装死,还不替我起来,你不认识我么?”
郭少威缓缓从地上爬将起来,手抚着左半边已被打得鲜血狂流的长脸庞儿,颤声答道:“我怎不认识?你……你……你是……”
郁芳年接口叱道:“我是谁?你快点说!”
郭少威本已惊魂欲绝,听了这两句话儿以后,却是惊上添惊!
因为郁芳年,这两句话儿已非用男子语音,而是以娇滴滴的珠喉说出。
就在郭少威与黄隆,双双错愕,瞠目大惊之下,都芳年眉腾杀气,面罩寒霜地,又复冷冷说道:“我是‘中州剑派’的弟子方霞,也是你们打算献与‘血头陀’了明,初出江湖的女子姚明,但‘姚明’之意,就是‘要命’你们恐怕却全不知道!”
一朝被蛇咬,终年怕井绳,郭少威见了这件紫色儒衫之下,便已心胆尽裂!
他趁着郁芳年语音才落,目光微注黄隆之际,一式“紫燕穿云”,便即电疾纵出,意欲逃走!
郁芳年冷笑一声说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郭少威,你方才起的是甚么无耻心肠,你还想活么?”
说话声中,反手一掌,便自凌空拍出!
郭少威纵得够快,但仍快不过郁芳年凌空翻掌的这样快捷!
一片罡风,当胸压到,堂堂一位江洋巨寇,“马面阎罗”郭少威,只不过闷哼半声,便口喷鲜血,脏腑石崩地,遭了报应!
黄隆因未见郁芳年的功力,本来还想一拼,但如今见了这等厉害,不禁勇气尽失地,向相反方向,没命飞遁!
郁芳年连追都懒得追他,随手在山壁间,掐了一段枯藤,扬手扔出!
黄隆纵出三丈,枯藤已到背后!
在内家高人手中,百炼钢可以化为绕指柔,则绕指柔照样也可以化为百炼钢!
飞花摘叶足以伤人,这一段枯藤,自然能对黄隆追魂夺命!
黄隆与郭少威完全一样,也只是哼出半声,便被枯藤贯背透胸,丧失性命!
郁芳年于枯藤出手之后,方发觉自己略为鲁莽,但已追悔不及!
直等黄隆的尸身仆倒,郁芳年双蹙秀眉,摇头一叹!
她这一声长叹,并非对黄隆、郭少威等,两个万死不足蔽辜的凶人恶寇起了慈悲之心,而是暗悔自己出手太快,未曾留一活口,以备审问!
因有关“血公子”令狐雷及江上青的讯息,虽由黄隆口中听得,但血符门总坛,却仍有待探询?
如今,黄,郭二凶,双双丧命,自然备询无人,郁芳年一叹之后,哑然失笑地,自语说道:“未曾询问‘血符门’总坛所在,反正我只要见了‘血符’人物,一律歼除,那干凶邪,必将不能容忍,自动前来找我!”
自语一毕,竟把郭少威、黄隆的人头割下,提在手中,向“黄蜂谷”口奔去!
到了“黄蜂谷”口,郁芳年把黄、郭二凶人头,悬挂在醒目之处,并留了一行字儿,写的是:“武林末学方霞,以黄隆、郭少威之六阳魁首,致赠了明大师!”
郁芳年这种作法,是因自己获“血公子”令狐雷讯息,必须赶紧赶去,援救江上青,无暇再向“血头陀”了明,寻甚晦气?
但她秉承恩师之命:尽斗举世高人,故而仍悬头谷口,向“血头陀”了明,留名挑衅!
诸事安排既定,郁芳年便向“吕梁山”赶去。
由“中条”去“吕梁”,是往西北进行,路途并不太远,约在二三百里左右。
途径太山,相当起伏崎岖,但郁芳年的芳心之中,却比所行路途,还要来得起伏!
她有自信,自己只要见着“血公子”令狐雷,一定斗得过他,一定可以把江上青救出!
但救出江上青的应作安排,自然是帮她重建“江家庄”,中与“中州剑派”,并设法寻找“银衫摩勒”韩珏,使他与江上青鸯梦重温,旧欢再拾!
关于重建“江家庄”中与“中州剑派”,是自己分所当为,对江上青乐于相助!
但拉拢韩珏,江上青二人,使成眷属一节,却与郁芳年内心相违,使她感觉到莫大痛苦!
虽然,她师傅“紫霞庵主”悟因师太,要她斗尽举世高人,尤其以“银衫摩勒”韩珏,为必须斗胜的第一对象,但郁芳年芳心之内,仍把那位英俊倜傥的大师兄,视为自己终身相托的梦里情郎!
谁知江家庄之行,竟从老管家江孝口中,获悉绝大秘密,江上青对于韩珏居然那等深情委实曲予成全,顾虑得无微不至,对于自己,也有同样深厚关挂!
侠女襟怀,自与常人不同!
所谓“不同”之处,就是厚德之心太切受人点滴之恩,必当涌泉以报!
郁芳年不知真情便罢,既知真情之下,她宁可“打落门牙和血吞”,强忍满腹相思,两眶热泪,也要非使韩珏江上青,结合这段青梅竹马的无垢情缘不可!
理如此,情如何?
情理二者,有时相顺,但更多时却往往背道而驰!
郁芳年便是顺于理不逆于情者,想到“顺”时,她天思宁静遍体泰然,娇面上满布湛湛神光!想到“逆”时,却芳心如捣,鼻际奇酸,玉颊上流满了纵横珠泪!
故而,随着路途上的起伏不平,郁芳年心中也起伏不平,有时喜有时悲,有时哭,有时笑……
好了,一物在睹,万念皆祛!
山道旁边,有方高大石碣,碣上赫然写着“吕梁山区”四个擘窠大字!
既到“吕梁山”郁芳年自然而然地,尽祛心中杂念,全力找寻“血公子”令狐雷,挟美隐居的练功所在!
黄隆说得清清楚楚,令狐雷是藏在“吕梁山”中“阴风涧”下的天寒洞内!
如今,“吕梁山”已到,但“阴风涧”是在“吕梁山”中何处?
“天寒洞又是在阴风涧”下何处?
令狐雷既然挟美练功,这隐居所在,必然极为幽僻,不易寻找!
常言道:“但得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万般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郁芳年整整费了七日光阴,才找到这条可说是“山中谷,谷中壑,壑中涧”的“阴风涧”内!
由于阴风涧的地势太低,由于时令已交冬季,使得郁芳年才一下涧,便觉有若阴风入体般,身上十分寒冷!
但所谓“寒冷”二字,只能普通人物,构成威胁,郁芳年微凝神功,通往百穴之后,便自遍体阳和,对寒威毫无所怯!
顺涧前行,约过里许,到了一个满布嶙峋怪石的转折之处。
右一块较为平阔的青石之上,有人镌了十个大字写的是:“前行非吉地劝尔早回头!”
郁芳年见了石上镌字,心中暗喜,知道“血公子”令狐雷的藏身所在“天寒洞”,可能就在前面?
果然,经过这重转折,前面石壁上有个深邃洞穴,阵阵寒风,不停从洞中吹出!
郁芳年因“血公子”令狐雷,虽然垂涎江上青美色,但却救了江上青一命,昔日又曾义助“中州剑派”对抗“血符门”,遂打算先礼后兵,站在洞外,略为提气传声,抱拳叫道:“请问洞中隐士,这座洞府,是否叫做‘天寒洞’么?”
话完不久,洞中飘然一人,是位身着血红长袍的潇洒书生。
郁芳年凭籍三年前一面之后,认出这红衣书生,正是“血公子”令狐雷,但有两点印象与三年前略有不同!
第一点是令狐雷昔日是眉飞色舞,趾高气扬,如今则少了这股狂傲凶暴的目空四海之气!
第二点是令狐雷昔日相当英挺俊美,如今剑眉目之间,有了憔悴之色!
郁芳年懂得一个人的境遇顺逆,对心情容貌上,影响颇大,遂微抱双拳,含笑问道:“尊驾可是名满天下的‘血公子’令狐雷么?“
红衣书生一愕,目注郁芳年道:“仁兄怎样称谓?怎认识道‘阴风涧’、天寒洞和我令狐雷呢?”
郁芳年笑道:“小弟方霞,是从‘血符门’人物口中,听得令狐兄隐居在此!”
令狐雷双眉一挑,从目中闪射出炯炯神光,冷笑说道:“他们的耳目之力,着实灵通,但既知我隐居在此,怎么还按兵不动,未图再逞凶焰?”
郁芳年含笑说道:“他们也是刚刚得报,纵然欲将令狐兄加以袭扰,也未必有小弟来得快呢?”
令狐雷略抱双拳,向郁芳年称谢说道:“多谢方兄告警,但方兄与我,素昧生平……”
郁芳年不等令狐雷话完,便即接口笑道:“令狐兄,小弟此来,不是找你!”
令狐雷愕然问道:“不是找我,却是找谁?”
郁芳年道:“是找昔年洛阳大侠‘万里追风’江子超的爱女‘神针侠女’江上青?”
令狐雷脸色一变,目注郁芳年道:“方兄与江上青是甚么关系?”
郁芳年应声答道:“我也是‘中州剑派’的门下子弟下,江上青是我师姊!”
令狐雷摇了摇头,目光冷注郁芳年道:“方兄此言不实!”
郁芳年双眉方挑,令狐雷继续说道:“据令狐雷所知,‘中州剑派’的九名弟子之中,并无方兄在内!”
郁芳年微微一笑说道:“令狐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令狐雷诧然问道:“方兄此话怎讲?”
郁芳年笑道:“令狐兄昔日驾临‘江家庄’中只见着当时正式门户中的九位同门,小弟却并未在场,我是恩师‘洛阳大侠’的记名弟子!”
令狐雷目注郁芳年道:“这又怪了,方兄既不在场……”
郁芳年接口笑道:“三年前洛阳江家庄中的那场劫数,虽甚惨重,但‘中州剑派’门下,却并非全遭杀害,除了江上青师姊,被令狐兄救走以外,还保全三人……”
令狐雷问道:“是哪三人?”
郁芳年答道:“大师兄韩珏,二师兄万人豪,和七师姊郁芳年!”
令狐雷急急问道:“他……他们三位可……可有讯息?”
郁芳年笑道:“当然有讯息,否则小弟怎会得知昔日‘洛阳’之事?”
令狐雷指着洞外壁下的一方平石,向郁芳年叫道:“方兄请坐,并请尽你所知,把他们三位的讯息,告我好吗?”
郁芳年看他一眼,扬眉笑道:“令狐兄好像对于我‘中州剑派’的门户中事,关心得很?”
令狐雷叹息一声说道:“当然关心,以我和江上青师姊的关系,怎能不关心呢?”
这两句话儿,使郁芳年听得心中一跳,暗忖照令狐雷的语气听来,莫非江上年感恩委身,业已与令狐雷结为夫妇?
她想问,又不便问,只好先自坐下,对令狐雷说道:“我先说万人豪二师兄吧,他折断一臂,幸脱演武场中劫数,如今已被断了一腿的‘风雷酒丐’莫敬洪师伯带走,两人相依为命,准备痛下苦功练成绝艺后,再复出世报仇!”
令狐雷点了点头,续行问道:“你郁七师姊,和韩大师兄呢?”
郁芳年答道:“他们福缘太厚,成就高了,郁七师姊是蒙既称‘神铃长拂震西天’又号‘瘦观音’的‘紫霞庵主’悟因师太,收归门下,韩大师兄则被‘通神羽士’李长玄录为弟子,三年以来,听说业已尽得两位盖代奇人真传,即将再出江湖报仇雪恨,并重振‘中州’门户!”
令狐雷“哦”了一声说道:“他们均已得上高枝,有了极大成就,居然还不忘旧日师门?”
郁芳年正色说道:“君子贵不忘本,韩珏是血性汉子,郁芳年是巾帼奇英,他们怎敢忘了旧日师门,和竹马青梅的儿时爱侣?”
这竹马青梅的儿时爱侣一话,把“血公子”令狐雷听得全身一震,脸上也微微变色!
郁芳年不肯放松立即扬眉问道:“令狐兄,你问了我好大半天,该我问问你了,我那江上青师姊,可在这‘天寒洞’内?”
令狐雷怔了一怔,方自点头答道:“她……她在洞内!”
郁芳年听了心中一宽,暗喜即可与别了三年不余的江上青师姊见面,遂双扬秀眉,含笑说道:“令狐兄,你把我江上青师姊请出洞来,和我见面好么?”
令狐雷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她……她不能出来!”
郁芳年以为令狐雷是故意推托,方想发作,又因对方见面以来,表现得颇为和蔼,遂忍气轩眉问道:“她既不能出来,我进洞看她,总该可以吧?”
令狐霄暂未置答,皱着眉儿,想了一想,方点头答道:“好,我奉陪方兄,一同进洞看她!”
郁芳年知道令狐雷不愿使自己与江上青单独相处,不禁暗自冷笑,心中忖道:“令狐雷,只要江上青师姊,能自保葳蕤,与你尚无夫妻之实,我郁芳年誓竭全力,也必使她与韩珏师兄,重续无垢情缘!”
一面心中暗忖,一面站起身形,须向天寒洞中走进。谁知就在此时,阴风涧中,突然有了轻微脚步声息,遥遥传来!
令狐雷双眉一挑,向郁芳年问道:“方兄,你有无同伴?”
郁芳年摇了摇头,令狐雷目闪神光,厉声说道:“这样说来,定是‘血符群凶’赶到,他们来的不少,有六七人呢?”
敌人既到,郁芳年自然暂不进洞,回过头来,向令狐雷笑道:“令狐兄,恩怨分明,天道好还,三年前,你帮助‘中州剑派’,对抗‘血符群凶’,今天我却帮你!”
令狐雷闻言,向郁芳年深深一揖!
郁芳年慌忙还礼,并含笑说道:“投桃赠李,以恩报恩,这是小弟份内之事,令狐兄何必多礼?”
令狐雷摇头说道:“我不是谢方兄帮忙,是求方兄不要帮忙!”
郁芳年不解其意,微感不悦地,眉头双蹙,向令狐雷问道:“令狐兄此语何意?莫非以为我方霞,年轻技浅,不足为助么?”
令狐雷叹息一声,摇手答道:“方兄错会意了,令狐雷洛阳一败,埋首三年,含辛茹苦,好容易今日才有个略为报复机会,方兄还忍心插手,不护我痛痛快快地好好发泄发泄么?”
郁芳年一愕,心想这三年以来,令狐雷埋首练艺之下,居然气质大变,颇能引人对他发生好感!
令狐雷语音才了,郁芳年便点头笑道:“好,令狐兄既然这样说法,小弟便在洞前掠阵,由你独歼群凶,一泄积忿就是!”
这时,阴风涧中静寂如死,反而没了声息!
但以郁芳年,和令狐雷的耳力之聪,均就早已听出来人共约六七人,是藏在涧径转折的乱石堆中,对这“天寒洞”口,暗暗窥视!
令狐雷获得郁芳年的允诺之后,立即转过身去,目注那乱石堆中,沉声叫道:“来人是谁?请出来吧!假如我令狐雷所料不差,应该是六七位‘血符门’中贵客!”
语音才了,乱石堆中响起一阵枭鸣似的笑声,笑毕有人接口说道:“令狐公子的耳音真好,我们来得略嫌冒昧,尚乞莫加怪罪才好!”
跟着便有七条黑影,从乱石堆中跃出,一纵六丈有余,落在令狐雷丈许之外!
郁芳年冷眼旁观,仅从轻功身法之上,便看出来人均擅上乘武功,尤其以当中两人,更是翘楚!
来人身形站定,是左二右三五名黑色劲装大汉,中央则是一位青袍老者,和一位黑袍老者。
青袍老者面容瘦削,眉有白色长毫,身高约在六尺左右。
黑袍老者则五短身材,双目开阖如电,神光充足,显得极有威严!
令狐雷目光一样七凶,淡淡问道:“来人通名?!”
黑袍老者“咦”了一声,含笑说道:“令狐公子真是贵人多忘,我们在‘北天山’中,曾经见过一次!”
令狐雷冷然一哂,摇头答道:“令狐雷去年见过高人不少,但所见过的鸡零狗碎,却是更多,我记不得尊驾是哪一位了?”
黑袍老者虽然挨了一顿讥诮,却并不动怒,仍然心平气和地,抱拳笑道:“老朽尉迟玄,在‘血符门’中,添为‘黑袍令主’!”
令狐雷道:“原来是尉迟大令主,你左边那一位呢?”
尉迟玄侧顾青袍老者,含笑说道:“这位是‘血符门’中,‘七大护法’之一的‘白眉无常’徐一冲!”
令狐雷知道其余五名黑色劲装大汉,定是“香主”“舵主”身份,遂不再询问地扬眉叫道:“尉迟大令主,和徐大护法,你们率众前来‘吕梁山阴风涧’所为何事?是不是来取我令狐雷的项上人头?”
尉迟玄笑道:“本门对令狐公子,向未有敌对观念,此来只是……”
令狐雷不等他的话完,便即接口问道:“是为了斩草除根,不肯放过洛阳大侠江子超的掌上明珠,‘神针侠女’江上青么?”
尉迟玄点头笑道:“令狐公子圣明,本门既与‘中州剑派’,结下不解之仇,便不得不……”
话犹未了,令狐雷便截断了尉迟玄的话头,冷笑一声,剔眉说道:“不错,江上青人在‘天寒洞’,要取她的项上人头,也不甚难,只有一项必需条件!”
那位身为“血符门”七大护法之一的“白眉无常”徐一冲,插口问道:“甚么必需条件?”
令狐雷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厉声说道:“就是在你们加害江上青之前,必需先把我令狐雷的项上人头摘去!”
徐一冲一愕,尉迟玄在旁问道:“令狐公子,你与江上青到底有多么深厚关系,竟如此拼命维护?”
令狐雷头儿微抑,朗声吟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在水愿为比目鱼,纵令生不能同衾,死亦愿同穴!尉迟大令主,你如今总该明白我与江上青的关系了吧?”
这几句话儿,并未出于尉迟玄,徐一冲等意外,却使郁芳年听得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