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中,一式“浅龙出壑”,转化“飞车隼空”,业已纵出了七八丈远,向歌声来处的片削壁之上,电疾翻去。
夏侯平是认定那“忍字头上一把刀……”的歌声,定是“百忍阴刀”焦一真所发,急于追踪查探,故把一身轻功,毫不隐讳地,尽情施展。
他年岁虽然只有三十一二,但因天姿太好,又得明师秘传,不但内外艺业,久压大江南北,被推为第一高手,便在整个武林之内,也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绝顶人物!
但任凭他功力再高,身法再快,宛如电掣云飘般,纵登那片陡削山壁顶端,却已四顾茫然,空山悄悄,不见半丝人迹?
白瑾的清脆甜朗语言,在他身旁响起,带笑问道:“夏侯大哥,你是打算追谁?”
夏侯平心中陡地一惊,知道龙腾空临分手时,叮嘱自己千万莫对白瑾轻视之语,确实江湖老到,极有见地!
因为自己适才所用身法,极为迅捷,当世武林中,几乎只有以“天龙百变大绝顶轻功”,享誉称雄的龙腾空,差堪比拟,但白瑾却轻易追随,半步也未落后,可见身怀绝学,更由此一端,可以想见四海八荒间,不知隐有多少高明难测的异士奇人?闯荡江湖寄身锋刃,真宜谦冲自抑,丝毫骄妄不得……
夏侯平的这种心头警念,一闪即逝,侧顾白瑾笑道:“适才‘忍字头上一把刀……’的歌声,便系‘百忍阴刀’焦一真所发,我一来想追上他问问有关‘碧鸡大会’隐秘,二来也打算为我表妹‘栖霞红姑’孟玉萍报仇……”
“报仇……”
白瑾听得莫明其妙,不禁向夏侯平投过一瞥询问眼色?
夏侯平遂把焦一真对孟玉萍所施展的促狭狠毒手段,对白瑾说了一遍。
白瑾听得秀眉连挑,等夏侯平语毕之后,目中神光一闪,凝注左前方十来丈的一块巨石,冷然发话道:“江湖中讲究的是杀人须偿命,欠债要还钱,焦朋友,你在当世武林中,也算有头有脸之人,何必畏首畏尾,躲躲藏藏,放光棍些,走出来吧……”
夏侯平双眉方皱,白瑾已换了柔和神色,向他含笑说道:“夏侯大哥,不是你的耳力不好,而是这厮既藏在十来丈外,又用了龟息之法,任何人也难以发现他的踪迹……”
话至此处,语音一顿,手指处自石后出现,缓步走来的一个灰衣瘦削老人,又复笑道:“但在大哥向我说话时,我却瞥见石后有根衣带,被山风拂得动了一动,才知对方人并未走,就藏在十来丈外!”
夏侯平一向对人相当谦抑有礼,但由于孟玉萍仇恨之故,遂不肯再假词色,目注那业已走到身前的灰衣老人,冷然问道:“朋友是不是‘百忍阴刀’焦一真?”
这灰衣老人的神态像貌方面,到颇清奇洒脱,看不出有丝毫凶恶阴险之处,等夏侯平话音一了,双手微拱,点头笑道:“老朽正是焦一真,尊驾是……”
夏侯平不等他询问名号,已自身边摘下一根长约三尺,锋黄管黑,向不轻用的“乾坤宝笔”!
焦一真目光一注,失声说道:“尊驾,既复姓夏侯,,又手持这罕见之物,莫非竟是我心仪已久的江南大侠,‘乾坤一笔’夏侯平么?”
虽然对方措词之中,十分恭敬客气,未带敌意,夏侯平仍面罩寒霜,冷冷说道:“夏侯平不敢当焦朋友‘心仪已久’之语,但我对于尊驾,倒是‘心衔已久’……”
焦一真不在乎夏侯平的神色冷厉,含笑问道:“适才老朽在石后打坐,耳边略有所闻,夏侯平对我‘心衔’,莫非竟是为了令表妹‘栖霞红姑’孟玉萍之事……”
夏侯平双目之中,寒芒如电地,“哼”了一声道:“焦朋友既有所闻,应该也听见我这位白贤弟向你所说的‘杀人须偿命,欠债要还钱’了!”
焦一真神色自如地,点了点头,含笑说道:“当然听见,但我要向夏候大侠请敎一声,你是否目睹令表妹孟玉萍遭我毒手?”
夏侯平冷笑道:“我若在场,孟玉萍表妹又怎会遭此轻薄,终告羞愤自绝?”
焦一真笑了一笑,缓缓说道:“常言道:“‘耳闻是虚,目睹是实’,又道是:‘捉奸要双,捉贼要赃’,夏侯大侠是堂堂正正的白道中人,总不曾以‘莫须有’三字,来冤屈我焦一真吧?”
白瑾在一旁“咦”了一声道:“想不到,想不到,堂堂名震江湖的‘百忍阴刀’竟会像市井无赖般……”
焦一真不等白瑾话完,便神色和平的接口说道:“这不是赖账,而是‘是非之辨’,我要求夏侯大侠,在为令表妹孟玉萍向我寻仇之前,先拿出焦一真曾为此事的人证物证!”
夏侯平在年轻人中,修养已算极好,但也被焦一真这种想不到的耍赖态度,气得轩眉叱道:“焦一真,‘百忍阴刀’四字,在江湖上颇具凶名,你……你怎么像只缩头乌龟,毫无骨气?”
焦一真仍然不以为忤地,笑了一笑说道:“忍字头上一把刀,我不是毫无骨气,而是师法‘张公’,善于‘百忍’,忍得下胆边怒火,免得在这凶险的江湖之中,多生闲气而已!”
他“忍”得住,夏侯平可有点“忍”不住了,一声怒喝:“拔刀!拔你那血腥无比,歹毒绝伦的‘大小阴刀’!”
怒喝声中,“乾坤宝笔”一振,风磨铜丝所聚的笔锋,化成弥漫当空的千百线夺目精芒,向焦一真面目胸腹等要害部位,飞点而出!
白瑾懂得夏侯平这招“梦笔生花”,乃是精粹绝学,不单内蕴多种玄妙变化,并系欲为孟玉萍报仇,含愤出手,凝聚了十成真力,到要看看这据称刀法一道上,造诣极深的“百忍阴刀”焦一真,于已落后手之下,是怎生闪避?或怎样格拒化解?
谁知漫天金芒笔影,已把焦一真的身形,完全密密罩住,这位“百忍阴力”,却仍卓立如山,一动不动。
以夏侯平的身份品格,怎能伤害一个放弃攻守,不加抗拒之人,只得牙关暗咬,把散成千百金芒的“乾坤笔影”一收,向焦一真哂然说道:“焦一真,你好脓包……”
焦一真微扬双眉,神色自若接道:“在我‘大小阴刀’之下,死去的英雄人物,敢说是骨堆如山,血流成河,焦一真怎会是‘脓包’?只是在你无法证实孟玉萍为我所害的情况中,不愿意和你互作这场无谓之斗!”
夏侯平一挫钢牙,恨声说道:“好,孟玉萍之事,便等我取得证据之后,再行找你算账,如今我且问你另外一件事儿。”
焦一真冷冷道:“夏侯大侠的事儿,是否太多一点?你尽管问,但作不作答,却要看我焦一真高不高兴?”
夏侯平道:“你知不知道‘碧鹤大会’之事?”
焦一真挑眉道:“当然知道,碧鸡不唱,大会已散,人化黄鹤,名入金棺……”
夏侯平目闪神光,沉声喝道:“说,为什么你的名不入棺,十七具小小金棺中,一棺独空少了你‘百忍阴刀’。”
焦一真从鼻中“哼”了一声,缓缓说道:“想不到号称江湖第一高手的夏侯大侠,居然如此盛气凌人,我对你这项问题,本来不想答复,但又恐怕臊得你脸上不太好看……”
对方语利如刀,不禁使夏侯平听得当真俊脸微热!
焦一真哂然一笑,继续说道:“十七具金棺中,独缺‘百忍阴刀’的亲书名帖之故、说来极为简单,就是我焦一真尚存大志,不愿埋名……”
夏侯平想不到所获得的,竟是如此简单答案,不由为之怔住?……
焦一真嘴皮微披,目光略注夏侯平道:“夏侯大侠若不愿意使令表妹沉冤泉下,便赶紧去找证据,焦一真就此告辞……”
“告辞”两字,才一出口,白瑾便摇手说道:“且慢!”
焦一真眉峰一聚道:“你也有事?”
白瑾笑道:“我的事儿简单,就是白瑾久慕盛名,想要请敎几招,看看你‘大小阴刀’的‘阴阳开阖’刀法,究竟有多奥妙,能不能也像对付孟玉萍那般,把我的衣裳划碎?”
焦一真摇头道:“我今天毫无斗志,不想动手,否则,我宁斗夏侯平,也不斗你!”
白瑾诧道:“为什么呢?因为我白瑾是初出江湖的无名之辈,胜之不武,不胜为耻?”
焦一真道:“不是,焦某一向能忍人之不能忍,更不敢小视任何人,我不愿和你相斗之故,是为了你白衫右襟所绣的那片小小红叶。”
夏侯平闻言,不禁向白谨所着白色儒衫右襟所绣一片大才寸许,并不惹人注目的小小红叶,看了两眼。
白瑾脸上神色,起了种极难为外人觉察的轻微变化,一挑双眉,冷然喝道:“不行,除非你肯忍耐得把成名兵刃‘大小阴刀’,替我留下一柄,否则,我不是武林大侠,不必像夏侯大哥那般顾全身份,我就要来个霸王硬上弓了!”
焦一真从目中闪射阴侧恻的厉芒,凝视白瑾有顷,终于失声一叹,摇头说道:“‘手段如刀,心肠似铁,宁斗三妖,莫惹一叶’,罢,罢,罢,我焦一真今天就忍到底吧?”
这位江湖凶人,真不愧有“百忍”之名,居然在话了之后,从身边取出一柄刀身柔软如绵,可以围成一圈,宽才三指,长约四尺的奇形金刀,横托手中,向白瑾举步走去。
夏侯平决不相信焦一真竟窝囊到这等程度,皱眉发话道:“白贤弟小心一些,根据江湖传言,此人其毒如蛇,其狡如狐,防范他要耍花样……”
焦一真本在手托金刀,走向白瑾,闻言哈哈一笑止步说道:“夏侯大侠,你看错我了……”
语言略顿,扬眉又道:“江湖传言不虚,焦一真确属险狡狼毒一流,但正因如此,我便从来不吃眼前亏,更深明‘忍得气中气,方为远祸人’之旨,如今情况既对我不利,除非你们肯杀一个放弃对抗之人,否则,只好改日再会,在这‘碧鸡山’中,是拿我毫无办法的了!”
夏侯平委实恨的暗咬钢牙,却拿他毫无办法!
白瑾问焦一真托在手中的奇形金刀,盯了两眼,扬眉笑道:“你这柄‘金带断魂刀’,是仗以成名,视如性命之物,真肯平白留下?”
焦一真神色平淡得不带半丝感情地,冷冷答道:“‘大刀’是我防身保命之物,不能轻易给人,白朋友既然声称,除非留‘刀’,才肯放人,我便献上‘小刀’,但愿白朋友好好保存,焦一真定竭所能,取回此物!”
话完,果然从“金带断魂刀”的刀柄之内,抽出一柄与“金带断魂刀”形式完全相同,只是体积要小上十倍的小小金刀,在七八尺外,向白瑾凌空抛过。
白瑾星眸凝注,微一伸手,便极为准确的撮住了那小小金刀的刀柄部位。
焦一真面容―忍,从双目中射出极具狠毒意昧,能令人感觉不寒而栗森厉眼神,向夏侯平、白瑾凝望有顷,方缓缓转身走去。
这种“留刀放人”之举,极具侮辱意味,焦一真既能忍辱从命,慢说是一向爱惜羽毛,矜持身份的江南大侠夏侯平,便连准备不管江湖过节,要对焦一真来一个“霸王硬上弓”的白谨,也照样傻眼,只得听任对方扬长脱身,无法再加拦阻。
这段时间中,出现了甚为沉重的一段静默……
直等焦一真纵下峭壁,身形已消失于百十丈外以后,白瑾才连连摇头,失声叹道:“厉害!厉害!我真想不到焦一真竟能忍得下如此一口恶气?此人深沉无比,真是厉害角色……”
语言至此,忽然顿住,在俊脸之上飞起了两片红霞!
白瑾突觉羞窘之故,是发现夏侯平把两道炯炯眼神,死盯在目己胸脯之上。
他一面霞飞双颊,一面佯嗔叫道:“夏侯大哥,你这样贼忒嘻嘻地,是在看些什么?”
夏侯平剑眉双挑,朗声答话笑道:“焦一真对于白贤弟襟上所绣红叶,十分畏怯,竟有宁可斗我,也不斗你之语,我自然要看看清楚,这片威力超过我‘乾坤宝笔’的红色枫叶,究竟妙处何在?”
白瑾“哦”了一声,失笑说道:“我襟上这片红叶,无甚威力可言,焦一真是走了眼,上了当了!”
夏侯平不解其意地,目注白瑾道:“白贤弟此话怎讲?焦一贞怎样走了眼呢?!”
白瑾笑道:“夏侯大哥,你看我衣襟上所绣红叶,是分几岐?”
夏侯平道:“五岐,一般枫叶,都是这样五岐如掌……”
白瑾听他说至此处,含笑接口道:“夏侯大哥说得对,寻常枫叶,均叶分五岐,有何威力?但我衣上所绣,倘若叶分三岐,则真是震荡三山,摇动四海的了!”
夏侯平“哦”了一声,目闪神光道:“三岐枫叶的妙处何在?威力从何而来?”
白瑾笑道:“这是西南,西北边陲的武林秘辛,大哥则侠踪多在大江南北,自然难免不曾听人说道。”
夏侯平道:“白贤弟,你能不能说出其中经过,为我一开茅塞?”
白瑾点头笑道:“好,我们且找家村店,一面略进饮食,准备赶赴‘六诏’,一面为大哥讲讲艳传边陲武林的‘三岐红叶’故事!”
夏侯平自然点头赞好,两人遂寻了一家山村酒店,叫来酒菜,相互畅饮。
白瑾擎杯在手,向夏侯平含笑问道:“夏侯大哥,你还记不记得那‘百忍阴刀’焦一真的口中,曾说过‘手段如刀,心肠似铁,宁斗三妖,莫惹一叶’之语?”
夏侯平道:“我不单记得这四句话儿,心中并十分奇怪,因不仅有关‘一叶’,茫然不知所指,便连所谓‘三妖’,也不曾听人提过……”
白瑾笑道:“所谓‘三妖’,是‘狂血神’、‘疯酒怪’,和‘冷金尸’……”
话方至此,便把夏侯平听得愕然说道:“我真是孤陋寡闻,竟不知当代武林中,有这么三个角色?……”
白瑾微微一笑,向夏侯平举杯笑道:“难怪夏侯大哥不知,他们本不是当代武林人物,这‘狂血神’、‘疯酒怪’和‘冷金尸’,在江湖中大出锋头之际,是在一甲子前,大哥才值而立之年,可能未听老一辈谈及这三名已归入另一世界的凶邪人物!”
夏侯平道:“听白贤弟这样说法,所谓‘三妖’,均已死去?”
白瑾答道:“是否均已死去,虽不敢说,至少他们已遭逢了重大挫折,凶心收敛,匿迹吞声,一甲子来,未见在江湖走动!”
夏侯平是绝顶聪明,能够闻二反三,触类旁通之人,双扬剑眉,含笑问道:“贤弟所谓‘三妖’曾受的严重挫折,是否便由于‘一叶’所为?”
白瑾目注夏侯平,点头笑道:“大哥猜得不错,‘一叶’就是指‘红叶馆主’!”
夏侯平笑道:“从这外号听来,‘红叶馆主’莫非是位绝代佳人?”
白瑾举箸挟了一块醉鸡,点头道:“对,当时在西北西南一带,最流行的江湖谚语,便是‘容貌如花,心肠如铁,手段如刀,群尊红叶’……”
夏侯平替白瑾把杯中斟满,扬眉说道:“我如今已知‘红叶馆主’是位功力高于‘狂血神’、‘疯酒怪’、‘冷血尸’等‘三妖’的巾帼奇侠,绝代佳人,却不知枫叶三岐,和枫叶五岐,有甚……”
白瑾“哦”了一声,微笑接道:“那位‘红叶馆主’所居‘峨嵋独枫崖’上所生长一株千年古枫,枫叶乃作三岐,故而‘红叶馆主’便以‘三岐枫叶’,作为表记,以及暗器。”
夏侯平突然想起一事,目注白瑾笑道:“白贤弟,你自称‘峨眉白瑾’,又绣有红叶,莫非与‘红叶馆主’,有甚渊源?”
白瑾在脸上浮现一种异样神色,想了一想,含笑低声说道:“小弟虽奉严命,小可轻泄根底,但对大哥却不敢隐瞒,‘红叶馆主’是我师祖,我本是孙儿,偶承她老人家恩光,收为再传弟子!”
夏侯平举杯笑道:“恭喜,恭喜,白贤弟获得‘红叶馆主’老人家如此盖代高人垂青,难怪会成就了一身绝艺!”
白瑾笑道:“小弟虽获明师,却属陋质,因此所得不多,叨在金兰至好,夏侯大哥莫要嫌弃,好好指点我呢!”
夏侯平道:“贤弟何必过谦,此去‘六诏’,定多凶险,我们要……”
话方至此,突从双目之中,射出以惊疑神色?
因为他含笑注目之上,忽见白瑾身上,似乎起了一阵轻微颤抖!
夏侯平此时已知白瑾一身修为,具有上乘火候,未必比自己逊色多少,见状之下,失惊问道:“白贤弟,你怎么了?是因事激动?还是……”
白瑾引手抚额,苦笑说道:“奇怪,我突然有点觉得头晕心跳,不大舒……”
“不大舒服”的最后一个“服”字,尚未出口,白瑾便把头摇了两摇,晕仆在酒桌之上。
夏侯平大惊欲绝,赶紧为白瑾诊视脉象?
一诊之下,夏侯平的两道剑眉,不禁蹙得更紧!
因为他发现白谨竟是中了某种奇异毒力,这毒力只在发作初期,便已令入晕绝,倘不立即服以对症药物,片刻之后,定将断肠魂飞……
夏侯平身边虽有丹药,但却自忖解不了这种罕见奇毒,无奈之下,只得先喂白瑾服下了两粒“葆元清心丹”,并欲点他“三元大穴”,暂遏毒力攻心,再徐图解救之道!
就在夏侯平主意打定,刚欲伸手为白瑾点穴之际,突然耳边听得森冷如冰的“卖命”二字!
他回头一看,见语言发自村壁角一个独自饮酒,形容猥琐的走方郎中之口,遂注目问道:“谁要卖命?”
走方郎中从猥琐脸庞上,挤出一丝极难难言的笑容道:“我想卖命,夏侯大侠总该想买你这朋友的一条命吧?”
这时,店中本已稀少的酒客,业已散尽,店家也似知道生事,悄悄躲开,店堂里只剩下夏侯平、白瑾,与那走方郎中三人。
由这一声“夏侯大侠”之上,夏侯平已知对方决非寻常江湖郎中,双目神光一闪,轩眉问道:“听尊驾这等说法,,竟能袪解奇毒,要为我这朋友‘买命’?”
走方郎中道:“毒要知名,药要对症,不惜重资,能买性命!”
夏侯平冷然道:“说,我朋友中的是什么毒物?”
走方郎中笑道:“医家有‘望、闻、问、切’四诀,我仅仅用了一个‘望’字,便知夏侯大侠那位贵友,是中了‘百忍阴刀’焦一真淬在‘大小阴刀’刀身之上的‘七煞毒粉’!”
夏侯平本因白瑾中毒之事,太以突然,心内好生诧异?如今闻言之下,才知焦一真允诺留刀之举,果然蕴有阴谋,不由微挫钢牙,恨声说道:“焦一真委实太以下流卑鄙……”
语言略顿,目注走方郎中道:“尊驾既知毒名,是否解得了这种‘七煞毒粉’药力?”
走方郎中笑道:“当然能解,我若没有手到毒袪的特殊本领,又怎会自告奋勇地,想和夏侯大侠,成交这桩买卖?”
夏侯平道:“救人之事不可稽延,尊驾既有此能,便请赶快下手,为我这位白贤弟……”
走方郎中接口道:“慢点,我和夏侯大侠,尚未谈好条件……”
夏侯平目注白瑾,满而关切焦急神色,轩眉说道:“不必浪费时间来谈条件了,我定照尊驾之意,不惜重资……”
走方郎中谲笑道:“不惜重资?常言道:‘黄金有价命无价’夏侯大侠当真肯……”
夏侯平道:“我希望尊驾不要强人所难,要我未曾带在身边的万两黄金,或倾城珠宝……”
走方郎中连摇双手,含笑说道:“我这郎中一不要黄金白银,二不要珍珠宝贝,只想向夏侯大侠,讨上两件东西。”
夏侯平道:“说,你要什么东西?”
走方郎中道:“第一件,我要焦一真所遗留淬有奇毒的那柄小形带状金刀。”
夏侯平毫不考虑地,点头应道:“我可以代我白贤弟作主,把那柄害人‘阴刀’,送你就是!”
走方郎中喜形于色,笑声说道:“第二件东西,夏侯大侠应该更能作得了主,因为是你自有之物。”
夏侯平诧道:“你要我自己据有的什么东西?”
走方郎中道,“就是你成名震世,用寒铁铸杆,风磨铜为毫的那根‘乾坤宝笔’!”
夏侯平冷哼一声,目中神光电闪!
但他这种怒容,才发便收,把神色转得极为缓和地,含笑说道:“好,身外之物,有何足珍?我送给尊驾就是,如今,一刀一笔,两皆允承,你也该拿出你的对症药物了吧?”
走方郎中点头笑道:“当然,当然,有了这一管‘乾坤宝笔’,和一柄‘小阴刀’,作为代价,我就可以‘以货易货’,给你一粒‘百宝转魂丹’了!”
话完,便取出一粒梧桐子大小的丹丸,托在掌上,顿使这小小酒店之中,充满了药香气味!
夏侯平正欲接取灵丹,那走方郎中却把手一缩,怪笑说道:“对不起,夏侯大侠请付阴刀宝笔!”
夏侯平不悦道:“你既信不过我,凭什么我又信得过你?”
走方郎中谲笑道:“凭的是你夏侯大侠举世罕敌的绝艺神功,倘若这‘百宝转魂丹’不见灵效,纵令我先走百里,也休想逃得出夏侯大侠掌握?”
夏侯平剑眉双挑,“哼”了一声道:“这倒也是实话……”
边自发话,边自取出自己的成名兵刃“乾坤宝笔”,向那走方郎中凌空抛去。
走方郎中伸手接住“乾坤宝笔”,怪笑说道:“还有一柄‘小小阴刀’……”
就在他伸手接笔之时,被夏侯平瞥见此人手臂,异于寻常,枯干得几乎没有肉儿,只剩一层皮肤包在臂骨之上,成了鸟爪模样!
夏侯平听他索讨“小小阴刀”,遂向白瑾怀中探手摸去。
谁知才一伸手,夏侯平的脸上突现诧色?
因为他分明记得白瑾把那“小小阴刀”揣入怀中,如今却突见白瑾襟下已露刀柄。
但此时白瑾全身微颤,仿佛毒力业已发作,正在忍受着脏腑煎熬的莫大痛苦……。
夏侯平关怀良友,不暇再想其它,赶紧从白瑾襟下,取出“小小阴刀”,“夺”地一声,抛钉在走方郎中所坐的酒桌之上。
走方郎中果然毫不食言地,把掌中朱红丹丸,抛给夏侯平,怪笑说道:“夏侯大侠请以这‘百宝转魂丹’,好好调治令友,我们前途有缘,或会再见?”
伸手拔起桌上的“小小阴刀”,连店门都不愿走的,便从他座后窗口之中,飘身而出。
夏侯平不暇计较这走方郎中的动作,赶紧回身准备喂白瑾服食丹药。
这一回身,把夏侯平几乎惊得呆了?……
原来白瑾已抬起头来,睁着两只黑白分明的绝美大眼,双手在胸前作势,好似阻止夏侯平,不令接近模样?
夏侯平诧然问道:“白贤弟,你……你已经没有妨碍了么?这……这是……”
中语未必,白瑾陡然全身又是一阵急颤,豆粒大小汗珠,从额间滚滚而落……
“白贤弟,你……”
白瑾仿佛竭尽全力地,吁出一口长气,语不成声说道:“好,我总算从……从鬼……鬼门关上,捡……捡回了一条小命……”
夏侯平这才恍然知晓他适才的全身抖颤满头大汗之故,是在运功逼毒,不禁看他一眼,皱眉说道:“贤弟何苦如此耗损内力的运功逼毒,我已为你寻得一粒‘百宝转魂丹’呢!”
白瑾经过片刻调息,已可恢复说话地,白了一眼,苦笑说道:“夏侯大哥,你真是君子可欺之以方,这大概不是‘百宝转魂丹’,而是一粒‘百毒断魂丹’吧?”
夏侯平听得方自一头雾水,白瑾已从他手内,夺过那朱红丹丸,丢向桌上酒杯之内。
药才沾酒,便“滋”然腾起一股青烟,分明果在药中,蕴有剧烈药物!
夏侯平这一怒非同小可,双眉一挑,便待追寻那走方郎中踪迹!
白瑾摇头道:“夏侯大哥不必追了,我敢担保,你如今业已看不见那走方郎中的半丝踪影!”
夏侯平不信对方身法竟能快捷到这等地步,依然闪身出窗,并纵登高树之巅向走方郎中所去方向,以及四外瞩目。
果然,白瑾所料不及,那走方郎中竟似遽然失踪,在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半丝人影!
夏侯平“嗒”然返回室内,向白瑾苦笑道:“我真是糊涂,竟上了那厮大当,被他骗去‘小小阴刀’,并几乎使白贤弟误服毒药,丧失性命!”
白瑾笑道:“那‘小小阴刀’本是焦一真之物,失去有何足惜,倒是大哥为了解救小弟,竟把成名兵刃‘乾坤宝笔’,轻易与人,这份深厚情谊,真令小第刻骨铭心,感激不尽!
夏侯平回思适才之事,有所不解的问道:“贤弟适才是知觉犹存,不能言语,在默默运功逼毒?”
白瑾点头道:“小弟体质特殊,本具极强抗毒作用,但因‘百忍阴刀’焦一真淬在‘小小阴刀’之上‘七煞毒粉’,是多种毒物所炼,力量特强,遂使我不得不潜运功力,将其逼散体外,才算保住性命!”
夏侯平道:“既然贤弟可以自行逼毒,何必又把那‘小小阴刀’,给走方郎中……”
白瑾不等夏侯平说完,便接口笑道:“小弟此举,原因有二,一来是虽觉那走方郎中可疑,仍未拿准他定属‘百忍阴刀’焦一真的党羽,遂索性把‘小小阴刀’给他,才好令其露出狰狞面目……”
夏侯平听得连连点头,目注白瑾道:“贤弟这第一种想法,颇有道理,但不知第二种想法,又是什么?”
白瑾突然站起身形,抱拳长揖,向夏侯平深施一礼!
夏侯平不解道:“白贤弟,你这……这是何意?”
白瑾笑遒:“我是先行谢罪,求请大哥宽恕,因为我不信大哥为了一个萍水相逢新近交结之人,竟肯舍弃爱如性命,成名护身的‘乾坤宝笔’,那献刀一举,是含有考验大哥对我的感情之意!”
夏侯平“哦”了一声,恍然含笑说道:“贤弟不必再考验我了,一盟在地,金石同坚,我们虽萍水相逢,情份已深逾手足……”
白瑾接口道:“何止深逾手足,大哥对我一片真情,或许我们之间会更进一步?”
夏侯平诧道:“更进一步?难道我们会……会从金兰兄弟,变……变成骨肉手足……”
白瑾的俊脸之上,飞起了两片红霞,答非所问地,扬眉笑道:“大哥,你想不想捉住那走方郎中,加以惩戒,并取回‘乾坤宝笔’?”
夏侯平点头道:“想当然想,只怕难以办到,因为我刚才纵登高树,向四外瞩目,数里之内……”
白瑾连摇双手,截断他话头,扬眉笑道:“不会逃出数里,我料准那走方郎中,必仍藏在近处!”
夏侯平道:“贤弟怎会有这等推断?”
白瑾从星眸俊目中,闪射出充满智慧的朗朗神光,含笑说道:“首先,我觉得这间村店,就颇有可疑……”
夏侯平经白瑾这一提醒,略加思索,点头说道:“对,目从那走方郎中喊出一声‘卖命’后,店家便匆匆避开,似知晓即将生事,至今都不见人影!”
白瑾笑道:“假如店家也是黑道凶邪,属于焦一真的党羽,则这黑店左近,便可能筑有地道,暗房等恶处和……”
夏侯平道:“大有可能,大有可能……”
白瑾又道:“那走方郎中认定我服药必死,大哥也必气极追他,以他脚程,暨你绝世功力,真是先行百里,亦难逃脱,则最安全的所在,和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在附近寻个隐蔽之处,暂匿身形,等大哥追过头去,再复悄然逃逸。”
夏侯平听得万分佩服地,向白瑾一挑拇指赞道:“贤弟真是智慧如海,此语如见对方肺腑!”
白瑾道:“大哥既然同意我的浅薄看法,我们不妨就在这村店左近,搜上一搜,看看是否有甚地道、暗房之属?”
夏侯平自然同意,两人便立即展开搜索。
捜索结果,白瑾甚为失望,因店家虽已悄然逃逸,这座村店,却系民房,并非盗匪舆穴,建有什么地道?
可惜他们百密一疏,只在隐密暗处捜寻,却忘了搜搜明处。
其实白瑾所作推断,甚为高明,那走方郎中,深悉夏侯平的功力,不敢逃远,是钻入离这村店仅有十来丈远的一个稻草堆内。
更妙的是夏侯平与白瑾如今便站在此处,背对草堆,互相说话,与那右手拿着“乾坤宝笔”,左手拿着“小小阴刀”的走方郎中,仅有尺许稻草之隔!
白瑾满面飞红地,向夏侯平郝然说道:“夏侯大哥,小弟把事料错,以为那厮必然藏在左近,才听任他骗去‘乾坤宝笔’,如今使大哥失了成名兵刃,委实太惭愧了!”
夏侯平以一副无所谓的自如神色,含笑说道:“只要贤弟安然无恙,一管笔儿,算得什么?昔曰我虽仗它成名,如今用得着兵刃之处,业已不多,何况那走方郎中曾有‘前途再见’之语……”
白瑾听得牙关一咬,接口恨声说道:“那厮不再出现便罢,如被我碰上,我非让他尝尝武林中闻名胆慑的‘红叶捜魂’手段。”
这时,躲在稻草堆中的走方郎中,起了凶心!
他身边有个极为歹毒的“七孔黄蜂针”,只消按动崩簧,毒针从夏侯平、白瑾背后,穿草而出,两位少年英豪,必化南柯一梦!
但走方郎中只敢这么想,不敢这么作。
因为走方郎中,太以刁狡,懂得利害,深悉环境不宜。
这是稻草堆中,自己只一放下右手所执的“乾坤宝笔”,向怀内摸取“七孔黄蜂针”,纵令再怎小心,也会发出悉索声息!
这种声息,在十丈以内,休想逃得过夏侯平、白瑾的精灵耳目!
那时,“七孔黄蜂针”尚未出怀,可能已有一片奇强罡风,把自己压成肉饼,甚至于还会身落人手,受甚“红叶捜魂”之惨!
这走方郎中辨明利害,故而虽起凶念,却不敢实施,只以内家龟息之法,憋得好不难过地,藏在草堆中,只盼望这两个在明面交锋决惹不起的对头,早点离去……
夏侯平举步了,他向满面悻悻之色的白瑾笑道:“贤弟不必生气,我们走吧,我们既要去‘六诏’探寻‘金棺’之秘,又要设法找出‘百忍阴刀’焦一真害我表妹‘栖霞红姑”盂玉萍的证据,事情还多得很呢,不能光在比处,生甚闲气!”
白瑾自然随同夏侯平举步离开,但仍抿着嘴儿道:“我就不服气大哥的‘乾坤宝笔’竟被……”
夏侯平笑道:“我的笔儿无妨,虽然暂落人手,总有取回之日,到是那焦一真若在前途来向贤弟索还‘小小阴刀’,却应怎样对答?”
白瑾双眉高挑,目射煞芒,冷“哼”一声道:“就怕他不来,他若来时,两笔帐儿,正一并结算,大哥还以为‘百忍阴刀’焦一真和那鬼里鬼气的走方郎中,不是一路么?”
夏侯平觉得白瑾于生气之时,有种难以形容的特殊妩媚,不禁向他多看几眼,含笑问道:“贤弟认为那走方郎中此举主旨,是在为焦一真取回被贤弟扣留的‘小小阴刀’?”
白瑾点头道:“当然,他要去大哥的‘乾坤宝笔’,显然便是报复我对焦一真所作折辱之意!……”
夏侯平失笑道:“厉害,厉害,这到真叫做‘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了,幸亏贤弟具有特异体质,未曾服下那粒毒丸,否则若换了我时,多半便难逃此劫了!”
白瑾皱眉道:“大哥,你看出那走方郎中什么特点没有?我们若知他来历,日后才容易寻他算账!‘”
夏侯平摇头道:“没有,我当时一心系念贤弟安危,业已急得发昏,哪里还注意其他……”
话犹未了,突然注口,双目中闪现神光!
白瑾是七窍玲珑之人,见状含笑问道:“大哥是否想起了什么事儿?……”
夏侯平道:“我想起那走方郎中,在接我‘乾坤宝笔’之际,显示出他的那只右臂,异于常人……”
白瑾问道:“异状何在?”
夏侯平道:“此人手臂,枯干得似乎没有肉儿,只剩一层皱皮,包裹臂骨,成了鸟爪模样。”
白瑾似乎触动了什么灵机,目中神光连闪,急急问道:“此人是否颧骨特高,脸庞上阔下尖,形如三角,貌相十分猥琐?”
夏侯平颇为惊奇,也颇为高兴地,因注白瑾道:“正是如此,莫非贤弟竟认识此人?”白瑾摇头道:“我不认识,但已晓得是谁了!”
夏侯平“哦”了一声,向白瑾投过一瞥询问眼色?
白瑾笑道:“此人是西南一带的独行巨寇,心黑手辣,恶行颇多,姓凌名汉,有个‘搜猫鹰’的外号。”
夏侯平失笑道:“这外号起的名符其实,我如今想起那走方郎中形相,确实极像一只奇瘦猫鹰!”
白瑾道:“除了‘瘦猫鹰’外,因此人颇通医道,却往往仗以勒索,又称‘恶郎中’,岂不证明骗走大哥‘乾坤宝笔’之人,定是他了?”
夏侯平目注白瑾问道:“贤弟与这‘恶郎中’凌汉,结过樑子?”
白瑾摇头道:“决无丝毫瓜葛,我和他可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夏侯平道:“既然如此,骗笔之举可恕,用毒丸对贤弟投井下石之罪难容,这‘恶郎中’凌汉下次只要被我遇上,便是他恶贯满盈之日!”
白瑾忽然目注夏侯平,扬眉道:“大哥,我发现当前急事之内,有桩莫大难题……”
夏侯平道:“贤弟是指‘六诏寻棺’……”
白瑾连连摇手,截断夏侯平的话头说道:“六诏寻棺,虽然必具凶险,却非难题,我认为以夏侯大哥的胸襟,对令表妹孟玉萍受辱被害之仇,誓所必报,但‘百忍阴刀’焦一真却太以刁狡,他党竟来个硬加抵赖,要你提出证据,如今孟姑娘已死,又无在场目睹之人,要证明焦一真确属此事主凶,岂非难到极处?”
夏侯平听得白瑾这么一说,剑眉深蹙,苦笑道:“这件事儿,确实令我十分为难,想不出因应之策,贤弟既然提起,是否有甚妙计?”
白瑾正色答道:“我经过再三思考,觉得人亡事过,除了使焦一真自吐罪状,根本再无别策’!”
夏侯平苦笑道:“贤弟话虽不错,但‘百忍阴刀’焦一真,是何等狡诈阴险之人,他怎会目吐罪状,授人以柄?”
白瑾笑道:“他虽不会自动吐露,但我们可以用‘逼’,也可以用‘骗’……”
夏揆平诧道:“用‘骗’?莫非贤弟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白瑾笑道:“用‘骗’容易,用‘逼’难!总之请大哥放心,这桩事儿,由小弟来为你尽力!”
夏侯平原系胸襟豪迈之人,既听白瑾如此说法,便点头笑道:“好,此事便仰仗贤弟,我一切听命便了。”
白瑾略作寻思向夏侯平扬眉笑道:“大哥,我要暂时告别……”
夏侯平愕然道:“贤弟要去何处?”
白瑾笑道:“我认为焦一真虽然骗回‘小小阴刀’,仍必凶心不戢,极可能趁大哥失去‘乾坤宝笔’之际,对你暗下毒手,以求斩草除根,绝去异日隐患!”
夏侯平剑眉一轩,点头含笑说道:“贤弟猜得好,此语如见焦一真肺肝,但我不怕焦一真与我正面相对,就怕他一味无耻耍赖,使我无法出手为孟玉萍表妹报仇雪恨丨”
白瑾道:“我与大哥的意见相同,暂时告别之举,便是想使焦一真见大哥落单,诱他大起凶心,正式出面。”
夏侯平“哦”了一声,扬眉问道:“听贤弟这样说法,是虽然暂别,却不远离,你打算暗随在我的身后?”
白瑾颔首笑道:“不单暗随,我还要施展精妙易容之术,否则怎能骗过那万分狡诈的焦一真?……”
夏侯平道:“对,焦一真对于贤弟襟上所练‘红叶’,畏怯颇甚,贤弟若不远离,并隐匿掉这项师门表记,他必顾忌多端,不敢正式出面,与我们放手一搏!”
白瑾笑道:“大哥既已同意,小弟就此告别,希望能在由此抵达‘六诏’的一段旅程之中,诱得焦一真暴露凶谋恶行,为孟玉萍九泉泄恨……”
语言至此略顿,目光中流露深情地,凝望夏侯平又道:“大哥,我们离别未离,小弟可能以各种不同形像,追随大哥左右。”话完,向夏侯平深施一礼,便自飘然而去。
夏侯平目送白瑾去后,摇头一笑,独行十三四里,进入一家酒店。
才进酒店,便觉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