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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南荒死谷消除内奸

司徒玉本是一身白衣,但衣上因满沾血渍,才变成红白相间的花花一片。

“沾的血”,与“渗的血”,大不相同。

“沾的血”,人家的血,“渗的血”,是自己的血。

司徒玉既是白衣上满沾血渍,可见得他的确曾经身陷重围,也杀了或伤了不少人,但他自己却并未受到伤损。

这位“玉龙剑客”,一到当场,首先向“神州四逸”恭身行礼,然后便对姬兴渭急急问道:“姬老人家,我的玉姊姊呢?”

姬兴渭起初一怔,旋即会意笑道:“司徒老弟问的是萧姑娘么?”

司徒玉闻言方知自己那声“玉姊姊”,叫得使人突兀,遂俊脸微红,点头答道:“正是。”

姬兴渭含笑说道:“直到如今,萧姑娘尚未见来,她不是与司徒老弟在一起么?”

司徒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转过身来,目注“天魔妖女”玉娇娥、“天魔冰女”玉娇娃姊妹,扬眉叫道:“玉大姑娘、玉二姑娘,我萧弄玉姊姊现在何处?”

玉娇娃正待答言,玉娇娥业已柳眉倒剔地,接口冷笑道:“司徒玉,你今生今世,不必再作你的痴心梦和相思梦了,萧弄玉假扮赛华陀之事,早就被我妹子识透,将计就计,反加戏弄,业已把那‘白衣龙女’,活埋在‘天魔府’中。”

司徒玉一面聆听,一面急得身躯发抖,等到玉娇娥话完,探手腰间,掣出了那柄师门至宝,锋芒绝世,威震乾坤的玉龙软剑。

剑锋一露,精芒夺目,吸引得“神州四逸”和“神州四凶”齐加注意,其中“巨斧樵夫”卜义仁,与“天魔冰女”玉娇娃两人,特别向这柄剑儿,多看几眼。

司徒玉剑眉腾煞,玉面凝霜,一双俊目中,更狂喷仇火,但口内却因心情过份激动,以致有点嗫嗫嚅地,向玉娇娥咬牙问道:“玉娇娥,你……你……你方才所说,是……是真……真的么?”

玉娇娥见自己造了一句谣言,便把司徒玉急成这副模样,不禁好生得意地扬眉答道:“当然如此,少时等我妹子与‘放鹤老人’林胜逋较技完事,‘神州四逸’集体自杀之后,我姊妹可以带你再入‘天魔府’,到你那位玉姊姊的坟前一祭。”

说也奇怪,司徒玉初闻噩耗,心关爱侣,神情何等激动,手横“玉龙软剑”,简直像疯虎一般,意欲择人而噬。

但如今却边自聆听“天魔妖女”玉娇娥继续发话,边自把那副激动神情,慢慢冷静下来。等玉娇娥第二度话完,司徒玉已完全恢复平静,只是剑眉微轩,星目中闪射出异样芒彩。

他首先收起“玉龙软剑”,然后向“寒江钓雪翁”姬兴渭,含笑问道:“姬老前辈,你们双方会过几阵,胜负如何?适才‘天魔妖女’玉娇娥所说‘神州四逸’将集体自杀之语,又是何意?”

姬兴渭面含苦笑,把“神州四逸”与“神州四凶”的较技情况,对司徒玉叙述一遍,并将适才自己败得蹊跷之事,也复一并说出。

“巨斧樵夫”、“罗浮梅叟”、“放鹤老人”等其余“神州三逸”,本对适才“寒江钓雪翁”姬兴渭适才应胜反败之事,颇觉奇诧,如今闻言之下,更不禁莫名其妙地,互相对看一眼。

司徒玉静静听完,向姬兴渭轩眉笑道:“姬老前辈放心,我保证‘神州四逸’决不会集体自杀。”

姬兴渭以为他要拔剑相助,遂摇头苦笑说道:“老弟虽然艺出名师,少年英发,并肝胆照人,意欲拔剑相助,但这桩‘拚将白发赌红颜’之约,是由‘神州四逸’与‘神州四凶’所订,他人不能插手。”

话方至此,司徒玉摇头笑道:“老前辈错会意了,司徒玉不是狂妄自诩,欲加插手,只是认为‘放鹤老人’林老前辈必可胜得‘天魔冰女’玉娇娃,如此则各胜两阵,便拉成平局了。”

“放鹤老人”林胜逋叹息一声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换旧人,我对取胜之道,丝毫不敢自诩,何况据说‘天魔冰女’玉娇娃,又是‘神州四凶’中最厉害的一个,看来我们这四个糟老头子,可能盗名已久,今日气数……”

“气数当尽”的最后两个字儿,尚未出口,“天魔冰女”玉娇娃,业已俏生生走到场中,曼声叫道:“林胜逋,你不要再拖时间,七级浮屠只剩下我们这颗塔顶舍利子,为什么还不把它快点安装上去?”

“放鹤老人”林胜逋听得玉娇娃发话催促,自然便欲闪身出阵。

司徒玉上前一步,拉着林胜逋的衣袖,对他低声说道:“林老前辈,你与‘天魔冰女’玉娇娃动手,最好采取过掌方式,并打得越风狂雨骤越好。”

林胜逋虽弄不懂司徒玉的葫芦之中,所卖什么药?但见他动态如此神秘,语气如此郑重,遂知定有深意,略一点头,含笑而出。

到了场中,神色谦和地,向玉娇娃抱拳笑道:“玉姑娘,我们较量何种艺业?”

玉娇娃仍以一贯冷傲神情,嘴角微披说道:“任你选择。”

林胜逋哈哈一笑,手抚银须说道:“老夫偌大一把年纪。”

玉娇娃不等林胜逋往下再说,便截断他的话头,冷然接口说道:“有志不在年大小,无才枉活百岁人,何况如今更不是论年龄、诩身份的时候,这一阵,我若落败,‘神州四逸’与‘神州四凶’间,不过平分秋色,你若落败,则四条老命,立赴黄泉,故而我劝你把握这一线生机,选择你最拿手的功夫,和我较量,不必再打肿脸硬充胖子,来什么倚老卖老?”

林胜逋听她这样说法,再想起临出阵吋,司徒玉密劝之言,遂点头一笑,说道:“好,老夫敬领姑娘盛情,我们就过过掌吧!”

“天魔妖女”听得向身边的“蛮山毛女”熊纯纯道:“林胜逋老儿,简直作死,我妹子对于‘天魔掌’法,造诣最深,几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成于水,而寒于水地,还在我师傅之上呢!”

熊纯纯点头说道:“我知道玉小妹的‘天魔掌’法,绝世无双,只要她不太轻敌,把平日狂傲习气,略为收敛,这阵定可获胜。”

玉娇娥狞笑说道:“非胜不可,我要看‘神州四逸’们,在赌约失败后,是个个地怎样死法?”

熊纯纯想起一事,向玉娇娥问道:“玉大妹,你方才不是说司徒玉已陷重围,性命呼吸,怎会他又跑来了呢?”

玉娇娥柳眉一皱,也自深表惊讶地,摇头说道:“奇怪,他不单业已陷入‘绝户阵法’,并有七名高手,和三样毒物,加以环攻,却……却怎会安然突围,并似不曾受甚伤损?”

熊纯纯又复问道:“玉大妹,你来时所说‘神州四逸’中,今日定要死去三个之语,又是何意?我觉得他们败便全死,和则全安,怎会只死三个,又留下哪一个呢?”

玉娇娥神秘一笑,正待答话,忽然目注场中,眉峰微聚。

熊纯纯随同看去,只见玉娇娃与林胜逋两人,正自四掌同阵,一个宛如仙姬曼舞,一个宛如野鹤翩翩,打得旗鼓相当,尚未分甚上下。

她因不曾看出异状,遂对玉娇娥低声问道:“玉大妹,你皱眉担忧则甚?”

玉娇娥悄声答道:“我不懂我妹子为何只用寻常掌法,尚不施展本门中的传宗绝艺?”

熊纯纯笑道:“这道理还不容易懂么?‘天魔冰女’一向冷傲如冰。”

玉娇娥摇了摇头,接口说道:“这一阵的胜负,关系何等重要,我妹子不应该再存有傲慢轻敌之意。”

熊纯纯叹息一声说道:“常言道:‘江山好改,本性难移’,玉小妹适才先行说明利害,然后再让‘放鹤老人’林胜逋选择比斗方法之举,岂非就是她冷傲性格的充份表现?”

玉娇娥眉头深蹙说道:“林胜逋既然选择过掌,必对此道,有所恃长,我只怕我妹子大意傲敌之下,万一……”

熊纯纯见她忧形于色,便含笑对她说道:“玉大妹放心,即令玉小妹万一轻敌落败,双方也是平局,只不过让他们四个老头儿,侥悻不死,我们‘神州四凶’名头,业必由这一战,震动武林的了。”

玉娇娥苦笑说道:“熊三妹那里知道,今日之战,关系‘神州四凶’成名一节,尚在其次,我师傅还有更重要的……”

语音至此忽顿,住口不言,两道眼神,充满关切忧虑,注目场内。

原来,“天魔冰女”玉娇娃与“放鹤老人”林胜逋二人,此时越斗越急,越斗越快,业已斗得人影、动作,都使局外人有点分辨不清。

因为他们两人全是一身白衣,如今便化成两团白雾。

两团雾影分开时,自然尚有所别,但若合成一团车轮乱转,并挟着石粉尘沙的大雾影时,简直令人眼花缭乱,看不清谁是武林大侠?谁是魔教妖姬?谁是白发蓑翁?谁是红颜艳女?

担心和紧张的情绪,充满了在场每个人物心中,以致鸦雀无声,一片静默。

由于利害关系所系,其余“神州三逸”的担心成份,自然比其余“神州三凶”,来得更大一些。

巨斧樵夫终于忍不住地对司徒玉悄悄问道:“司徒玉老弟,你认为‘放鹤老人’林胜逋兄,能胜得过‘天魔冰女’玉娇娃么?”

司徒玉剑眉一挑,应声答道:“只要不像适才‘寒江钓雪翁’姬老前辈那样,突遭暗算地有人在暗中捣鬼,司徒玉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林老前辈必获得胜利。”

巨斧樵夫皱眉说道:“‘寒江钓雪翁’于较技时突遭暗算之事,委实太以奇特,司徒玉弟天纵聪明,不知对此有何灼见?”

司徒玉笑了一笑,摇头答道:“江湖鬼蜮,有时卑鄙恶劣得太以出人意料,防不胜防,就拿卜老前辈来说,你方才又怎会想得到竟被‘蛇心鬼女’阎小青的袖中蛇儿,咬上一口。”

巨斧樵夫脸上一红,赧然无语。

陡然间,“蓬”地一声,那团翻腾白雾,突告分作两团,但沙尘仍自狂卷。

沙尘渐定,人影渐现。

“放鹤老人”林胜逋神色安详地,手捻银须,含笑巍立。

“天魔冰女”玉娇娃则右手遮胸,玉容惨白,嘴角并沁出了一丝血渍。

玉娇娥关心妹子,首先纵身赶过去,急急问道:“妹妹,你……你的伤势如何?”

玉娇娃暂不答话,等调匀真气,并吐去嘴中一口淤血之后,方语音微弱地,摇头答道:“伤势虽不太轻,但也不算太重,姊姊快查査看,适才是谁暗运‘弹指神通’之类功力,在我‘脊心穴’上,隔空点了一记?”

玉娇娥大感意外,失惊叫道:“有这等事?方才我与熊三姊、阎二姊、匡大姊等,全在为娃妹凝神掠阵,根本不曾见有任何人对你……”

玉娇娃不等玉娇娥的话完,便即冷笑一声,好生不悦地接口说道:“我的感觉还有错么?就在我久战林胜逋不下,想施展师门绝艺‘天魔掌’法取胜之际,后背‘脊心穴’便被人点了一记。”

玉娇娥见玉娇娃说得千真万确,遂脸色一变,暗用“蚁语传声”功力,向她耳边说道:“照娃妹这样说法,天下事真是无独有偶,‘神州四凶’之中,居然与‘神州四逸’一样,也复藏有奸细。”

玉娇娃恨声答道:“谁说不是?我们如今先与对方交待几句,然后便须彻查,方才究竟是谁?在紧要关头,对我突施暗算?”

玉娇娥点头说道:“娃妹脏腑间既受震荡,不必多话伤神,我来向‘神州四逸’作一交代便了。”

说至此处,转向“神州四逸”,朗声叫道:“今日这‘神州四逸’与‘神州四凶’的中秋之会,两两成和,可以告一段落,但彼此是否再订后约?”

巨斧樵夫正待点头,“寒江钓雪翁”姬兴渭业已摇手呵呵笑道:“后约似可不必,我们这些老头,已如风前之烛,瓦上之霜,今朝酒醉一登订,未知明朝起不起?几乎随时随地,均可变作棺材瓤子。”

玉娇娥听到此处,接口说道:“不订后约也好,反正彼此成仇,势如冰炭,我们今后就‘那儿遇见那儿算’便了。”

说完,遂与“杏花凶女”匡无艳,“蛇心鬼女”阎小青,“蛮山毛女”熊纯纯,“天魔冰女”玉娇娃等“神州四凶”,一齐离去。

“寒江钓雪翁”姬兴渭见“神州四凶”已去,方向其余“神州三逸”,为司徒玉引见说道:“这位司徒玉老弟,便是‘海岳游仙’梁天奇兄的衣钵传人,得意弟子。”

“罗浮梅叟”曾耐寒“哦”了一声,向司徒玉含笑说道:“难怪老弟风神英发,根骨绝世,原来竟是‘海岳游仙’的门下高足,我与令师,一别十四五年,他那瘫痪痼疾,想必早已痊愈的了?”

司徒玉含笑答道:“启禀曾老前辈,家师因受小人算计,中毒甚深,如今尚在病中。”

曾耐寒双眉微蹙,正待对司徒玉加以安慰,巨斧樵夫却一旁叫道:“司徒老弟,我有桩事儿,闷在心中,想要问你。”

司徒玉恭身答道:“卜老前辈有话尽管请问,司徒玉知无不答。”

巨斧樵夫问道:“老弟方才是怎会那样肯定地,断言‘天魔冰女’必将败阵的呢?”

司徒玉怔了一怔以后,方自含笑答道:“晚辈是根据‘寒江钓雪翁’姬老前辈曾受暗算之事,作此论断。”

巨斧樵夫不解其意地,诧然问道:“这两件事儿,有关系么?”

司徒玉俊目之中,神光如电地,应声答道:“当然有关,常言道:‘天道好还,报应不爽’,‘神州四逸’中,既有人会暗算‘寒江钓雪翁’姬老前辈,难道‘神州四凶’中,就不许有人会暗算‘天魔冰女’玉娇娃么?”

这两句话儿,把“神州四逸”说得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因为除了被害人“寒江钓雪翁”姬兴渭外,其余的“罗浮梅叟”曾耐寒,“巨斧樵夫”卜义仁和“放鹤老人”林胜逋等,均落了吃里扒外的奸细嫌疑。

姬兴渭虽也对自己遭受暗算之事,疑云满腹,但却不得不设法解决目前窘局地,向其余“神州三逸”,含笑说道:“曾兄、卜兄、林兄,司徒老弟有桩事儿,需要我们相助。”

林胜逋微笑说道:“那当然义不容辞,但不知是件什么事儿?”

姬兴渭笑道:“是关于‘柔情仙子’孟冰心,全家受到杀害,‘海岳游仙’梁天奇蒙不白含冤之事。”

语音微顿,转对司徒玉道:“司徒老弟,你把‘南荒死谷’中的那段故事,再对他们三位,叙述一遍。”

司徒玉遂把“柔情仙子”孟冰心“死谷”寻仇,与自己定约,邀请“神州四逸”,前往作证等情,一一详为禀述。

但他说得虽甚详尽,却只说了前半段事儿,未把从“地灵神医”太叔和之处,所得知萧弄玉之师“无情洞主”蕴空师太,才是真正的“柔情仙子”孟冰心,在“南荒死谷”中所出现的那位“柔情仙子”不知何人假扮等重大秘密,加以透露。

这并非司徒玉对前辈藏私,而是由于“神州四逸”中,已显有与奸邪结党之人,他才不得不有所保留,无法完全透露。

其余“神州三逸”听完,“巨斧樵夫”卜义仁首先含笑说道:“司徒老弟放心,我们一定陪你走趟‘南荒死谷’,若能借此替‘海岳游仙’梁天奇,‘柔情仙子’孟冰心,把误会解开,使他们两位,重入武林,倒也是一桩盛事。”

姬兴渭叹道:“如今劫难方殷,群魔纷起,所谓降魔卫道大业,也着实非要梁天奇与‘柔情仙子’孟冰心出面来卓越领导不可。”

巨斧樵夫目注司徒玉,对他略一打量问道:“司徒老弟,你这周身浴血之状,是在来此途中,遇上埋伏了么?”

司徒玉剑眉一挑,恨恨说道:“不知道何处来的那多江湖鬼蜮?晚辈不单被困入‘绝户阵法’,并还遭遇到十来名凶人毒物的猛烈袭击。”

巨斧樵夫笑道:“老弟在如此重围之中,居然脱险,并不曾受甚伤损,真是难得。”

司徒玉笑道:“一来晚辈新近有桩奇遇,功力稍见进步,二来前曾失落的师门至宝‘玉龙剑’,业已珠还合浦,重入掌中,三来还有位隐形前辈,暗中相助,故而那些江湖鬼蜮的阵法虽毒,人手虽多,空自损兵折将,仍未能对晚辈构成什么严重威胁,有效遏阻。”

巨斧樵夫“哦”了一声问道:“还有位隐形人物,暗中相助老弟?这是个什么人呢?”

司徒玉摇头答道:“来历,姓名,一概不知,晚辈只觉得此人功力之高,不可思议,并因曾略为瞥见,知道是位约莫三十来岁,风神绝世的白衣书生。”

姬兴渭一旁笑道:“司徒老弟是人中麟凤,能够获得你赞称‘功力之高,不可思议’,那位白衣书生必有点大了不起。”

司徒玉笑道:“暗算晚辈的毒物之内,有只力大无穷,爪赛钢钩,并蕴奇毒,周身更刀枪不入的‘西藏黄猩’。”

话方至此,“放鹤老人”林胜逋微笑接口说道:“我昔年见过一只‘西藏黄猩’,着实厉害无比,几乎非人力能制!”

司徒玉微笑说道:“那位风神绝世的白衣书生,只轻轻一拂衣袖,便把只凶狞无比的‘西藏黄猩’拂得凌空飞出两丈有余,跌下千寻绝壑。”

巨斧樵夫皱眉说道:“奇怪,最近的武林之中,竟不知从何而来,出了许多奇异高明人物。”

司徒玉轩眉笑道:“难得魔高道亦高,卜老前辈莫非对于这种现象,不满意么?”

巨斧樵夫哈哈大笑说道:“司徒老弟说那里话来?卫道降魔大业,必须群策群力,众志成城,有高明人物出现相助,我连高兴都来不及,怎会不满意呢?”

这时,“寒江钓雪翁”姬兴渭,把司徒玉拉过一旁,悄声问道:“司徒老弟,适才‘天魔妖女’玉娇娥所说萧弄玉姑娘在‘天魔府’中遇害之语,大概不是真的。”

司徒玉微笑说道:“姬老前辈是从何作此判断?”

姬兴渭目注司徒玉,含笑答道:“我是从老弟的神情之上,加以观察,因为你们爱侣关心,若非确知萧弄玉姑娘安然无恙,你必满怀情恨,爱河沉哀,那里还会有这等镇定?”

司徒玉点头笑道:“老人家毕竟高明,判断丝亳不错,我萧弄玉姊姊,不单安然无恙,并已来此,参观了这场‘神州四逸’与‘神州四凶’互相较技争胜的中秋大会。”

姬兴渭听得脸上一红,耳根一热。

因为萧弄玉业已到此,自己却茫无所知,委实有点……

这位“寒江钓雪翁”一面惭赧,一面苦笑问道:“萧姑娘也来了么?她是藏在何处,我这昏庸老叟,竟如泥塑土雕?毫无……”

话犹未完,司徒玉向他深深作了一揖。

姬兴渭讶然笑道:“司徒老弟,你为何突然向我施礼?”

司徒玉陪笑说道:“晚辈请姬老前辈,曲加谅宥,关于我萧弄玉姊姊之事,晚辈可否暂时不加说明,留待到了‘南荒死谷’之中,再详加禀告。”

姬兴渭道:“当然可以,这样做法,趣味定必来得更浓一点。”

司徒玉笑道:“除了趣味之外,事实上也有绝对需要。”

姬兴渭点头说道:“好,我就暂时憋上一个闷葫芦,‘南荒死谷’离此,路颇不近,我们可以走了。”

说完,果与其余“神州二逸”,随同司徒玉,奔赴“南荒死谷”。

途中,司徒玉目注“巨斧樵夫”卜义仁的那柄巨斧,含笑说道:“卜老前辈,你这柄巨斧,看来真够威风厉害,借给我欣赏一下可好?”

巨斧樵夫闻言,自然解下身佩巨斧,含笑递过。

司徒玉略一掂量拂试,扬眉问道:“这柄斧儿好重,恐怕有一百五十斤吧?”

巨斧樵夫摇头笑道:“老弟略为猜错一点,这柄斧儿不到一百五十斤重。”

司徒玉交还巨斧,又复问道:“既然不到一百五十斤,则它的正确重量,却是多少?”

巨斧樵夫答道:“一百三十六斤。”

司徒玉点了点头,含笑又道:“卜老前辈适才被‘蛇心鬼女’阎小青,暗放毒蛇咬伤之处,怎么样了,可碍事么?”

巨斧樵夫微笑说道:“区区一点蛇毒,大概还不至于构成太大伤害,司徒老弟怎么好像对我有点特别关心?”

司徒玉笑道:“四位老前辈,均系名重当世,誉满天下,又是家师十五年前的武林旧友,司徒玉那有不深深关切之理?”

“罗浮梅叟”曾耐寒好生感慨地双眉微蹙,叹息一声说道:“江湖鬼蜮委实防不胜防,这‘神州四凶’,都是些年轻女娃,但无论武功机智,均极高明狠毒,似乎应该积极加以剪除,否则贻患武林,可能为祸不小。”

“寒江钓雪翁”姬兴渭含笑说道:“想来真是惭愧,若非林兄于最后一阵之上,胜了‘天魔冰女’玉娇娃,我们这四个糟老头子,只好尊重诺言,一齐自尽。”

“放鹤老人”林胜逋脸色颇为沉重地苦笑说道:“那‘天魔冰女’玉娇娃年龄虽小,功力着实极高,我几已竭尽所能,苦斗多时,仍未占得丝毫胜面。”

曾耐寒含笑问道:“最后呢?‘天魔冰女’玉娇娃,是怎样挨了一掌?”

林胜逋道:“惭愧得很,那不是我的本领,玉娇娃动手之际,陡然全身一震,似因受甚暗算,掌法略滞,我便不肯放过机会,给了她一记重手。”

姬兴渭向林胜逋看了一眼,嘴角微牵,仿佛欲言又止。

林胜逋会意笑道:“姬兄莫要骂我,以我们这把年纪,和在武林中所混的一点名头身份,平时决不应该胜而不武,捡这种现成便宜,但今日却情况不同,一来因卜兄、姬兄受人暗算,冤枉落败在先。二来,这一阵如果不胜,‘神州四逸’立将人死誉亡!故而我一见有了机会,也就不得不略为通权达变。”

曾耐寒“哈哈”笑道:“幸亏你这一通权达变,否则,我便将立时自震天灵,或是寻棵歪脖子的梅花树,上吊了。”

巨斧樵夫皱眉说道:“是谁能在声色不动之中,暗算‘天魔冰女’玉娇娃?我如今想来,仍觉奇怪。”

司徒玉冷笑说道:“是谁暗算‘天魔冰女’玉娇娃?暂可不用管它,我认为查查是谁暗算‘寒江钓雪翁’姬老人家,才属当务之急。”

巨斧樵夫点头说道:“司徒老弟说得对,这事真该查查,好在范围不大,受嫌之人,只有我卜义仁及林胜逋、曾耐寒等‘神州三逸’。”

姬兴渭一旁笑道:“卜兄怎么漏了我呢?受嫌人不止‘神州三逸’,应是‘神州四逸’。”

巨斧樵夫闻言一怔说道:“你是被暗算之人,怎能列入受嫌名单之内?”

姬兴渭含笑答道:“怎么不能?我可以根本未受暗算而伪称受了暗算,故意败上一阵。”

这几句话儿,把其余“神州三逸”,倒均自听得一愕。

姬兴渭偏过脸来,又向司徒玉微笑叫道:“司徒老弟,我看你眼光锐利,人又聪明,就请你替我们分析分析,看是谁的嫌疑最大,来场‘神州四逸’间的‘自清运动’好么?”

司徒玉摇头笑道:“姬老前辈,你不应该提出这项建议。”

姬兴渭诧然问道:“怎么不该?若不设法洗刷清楚,岂不每个人都把‘嫌疑’二字顶在头上?”

司徒玉扬眉答道:“因为姬老前辈若是提出这桩建议,简直成了所谓‘作法自毙’。”

姬兴渭越发诧然叫道:“作法自毙?我不懂司徒老弟的此语之意。”

司徒玉失笑说道:“所谓‘作法自毙’,就是我若遵照姬老前辈建议,对你们‘神州四逸’细加分析起来,那涉嫌最重之人,却是你呢!”

姬兴渭目瞪口呆地道:“我……我会涉嫌最重?”

语音至此略顿,旋又神色毅然地,淡淡说道:“司徒老弟你就试加分析一下,就算是我嫌疑最重,我愿意一听高论。”

司徒玉点头笑道:“好,我就试上一试,但若言语有失之际,四位前辈,可要多多担待一点。”

“神州四逸”一齐点头,司徒玉遂手指“巨斧樵夫”卜义仁,目闪神光说道:“我认为第一个不涉嫌疑的,便是‘巨斧樵夫’卜老前辈,因他当时刚被毒蛇啮中,正在行功疗治,自顾尚且不暇,那里还会对姬老前辈,加甚暗算?”

巨斧樵夫笑道:“多谢,多谢,司徒老弟为我开脱之德委实不小。”

司徒玉目注“罗浮梅叟”曾耐寒道:“曾老前辈也没有嫌疑,因为他是在‘梅杏齐飞’之上,第一个胜了‘杏花凶女’匡无艳之人,假如他与‘神州四凶’勾结,怎会在第一阵便行挫自己锐气?”

曾耐寒失笑说道:“如此说来,我也该谢谢司徒老弟的了。”

司徒玉指“放鹤老人”林胜逋,又复笑道:“林老人家更没有丝亳嫌疑,因为他是最后一阵,而又得胜之人。假如他是奸细,怎会破坏自己的阴谋打算,把‘神州四逸’与‘神州四凶’之战,拉成平衡局面?”

“寒江钓雪翁”姬兴渭听得怪叫一声道:“听了司徒老弟这番分析之后,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嫌疑最大。”

司徒玉向他表示安慰地含笑说道:“姬老前辈不要着急,我也会替你开脱。”

姬兴渭苦笑说道:“不容易吧?他们三位,均有强力反证,我却……”

司徒玉接口笑道:“姬老前辈的反证更强,也更复有力!因为他们三位反证,只是‘理论反证’,而你的反证,却是‘事实反证’。”

姬兴渭大为惊喜地,呵呵笑道:“老弟快说,我的‘事实反证’何来?”

司徒玉道:“一月以前,我与我萧弄玉姊姊,在‘迷魂峡’内,所听所见你与‘蛮山毛女’熊纯纯订的,并几乎上了她的恶当,被‘霸王鞭’打中等情,更是绝佳‘事实反证’。”

姬兴渭苦笑说道:“经过老弟这一开脱,我总算稍脱嫌疑,但‘神州四逸自清运动’,岂非‘均清’、‘均又不清’,流产了么?”

司徒玉点头笑道:“让它流产好了,我觉得‘清不如浊’。”

姬兴渭扬眉问道:“司徒老弟此话似含深意?”

司徒玉微笑答道:“老前辈是惯于寒江钓雪的老渔翁,应该懂得‘水清难养鱼’之理,我们何不暂时都浸淫在浊水之中,才有机会使那条‘东海鳌鱼’,吞下金钩,窜入鱼网。”

巨斧樵夫“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司徒老弟具有雄心大志,竟打算来个‘准备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金鳌’。”

司徒玉双眉一挑,目射神光答道:“我确实有些雄心,卜老前辈难道以为司徒玉年轻力浅,不会拿得出什么擒虎功夫,钓熬手段么?”

巨斧樵夫“哈哈”大笑,说道:“老弟说哪里话来?卜义仁不敢小觑天下任何人,何况你这根骨绝好,英秀绝伦,‘海岳游仙’梁天奇的门下弟子。”

司徒玉似乎傲气腾眉,目光电闪笑道:“不瞒卜前辈说,我在‘南荒死谷’之中,便埋了窝弓,设了鱼网,只等你们四位,进谷以后,立会发挥威力,使再厉害的魑魅魍魉,也无所遁形的呢!”

巨斧樵夫点头笑道:“泾清渭浊,本不可混。老弟若能早点查出‘神州四逸’中,谁是奸细?委实太妙不过。但必须掌握确实证据,方可使那无耻凶人,心服口服。”

司徒玉忽然凑近巨斧樵夫耳边,悄声说道:“卜老前辈要多多帮忙,因为我一到‘南荒死谷’之后,可能便将向你借重。”

巨斧樵夫笑道:“老弟放心,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万难不辞。但我生来性急,你可否把胸中成竹,对我先行透露一些?”

司徒玉摇了摇头,低声笑道:“卜老前辈,请恕我故弄玄虚,因为一漏露机密,那无耻凶人,便将胆战心惊,不敢前往‘南荒死谷’,自投罗网。”

“罗浮梅叟”曾耐寒笑道:“司徒玉放心,我们四人的‘南荒死谷’之行,是去定了,谁也不会打退堂鼓,因为谁若中途退出,便不啻自我招承,与那干凶邪,是声气相通的同类人物。”

巨斧樵夫笑道:“司徒老弟既然这样说法,我自然不要你先泄露机密,但你那‘借重’之语……”

司徒玉不等樵夫话完,便自目闪神光,剑眉双轩地朗声问道:“那无耻凶人,貌为侠义,心实奸邪,此人该不该死?”

巨斧樵夫狂笑说道:“武林最鄙视这种阴险人物,简直罪不容诛!只要司徒老弟,能够查出他来,我第一个就容他不得。”

司徒玉点头笑道:“既然罪不容诛,我打算就把‘南荒死谷’,作为‘法庭’,所谓‘借重’,也就是想借用卜前辈威震江湖、泣鬼惊神的那柄巨斧,作为‘行诛法物’。”

巨斧樵夫含笑说道:“妙极,妙极,把那无耻凶人,行诛之后,也可替我这柄斧儿之上,添一段光荣纪录。”

司徒玉边行边自目注巨斧樵夫的那柄巨斧,微笑说道:“卜老前辈的这柄巨斧,共有一百三十六斤,我借来作为‘行诛法物’,岂非名符其实地,恰好是‘借重’二字?”

“神州四逸”听得一齐哈哈大笑,偕同司徒玉,驰往南荒。

一路之间,罗浮梅叟、巨斧樵夫、放鹤老人、寒江钓雪翁等,曾不动声色地仔细留神,但却谁也没有在谁的身上,看出丝亳破绽。

在这武林奇侠脚下,千里关山,等闲轻度,那消多久,便到“南荒死谷”附近。

司徒玉感慨无穷地手指谷口道:“四位前辈请看,‘柔情仙子’孟冰心便住在那山谷之中,但谷内已成罗刹屠场,布满了森森白骨。”

姬兴渭叹道:“但愿得孟仙子能够听信我们的作证之言,以免你师傅‘海岳游仙’梁天奇惨遭陷害,含冤莫雪。”

说话之间,一行五人,业已走进山谷之内。

“放鹤老人”林胜逋“咦”了一声,向司徒玉微笑叫道:“司徒老弟,你所说堆积如山的森森白骨何在?照目前景色看来,此处不应再叫‘南荒死谷’,而应该改称‘南荒仙谷’了呢!”

原来,这座山谷之中,不仅所有狰狞白骨完全不见,并经过一番整理,奇花异树,怪石飞泉,景色极称灵秀。

司徒玉双眉微轩,身形一闪,纵到“无名洞”口,向洞内恭身一礼,朗声叫道:“‘海岳游仙’梁天奇门下弟子司徒玉求见‘柔情仙子’孟老前辈。”

孟冰心的冰冷语音,从洞中响起问道:“司徒玉,洞外足声,共有五人,难道你当真把‘神州四逸’,一齐请到了么?”

司徒玉恭身答道:“弟子幸不辱命。”

“罗浮梅叟”曾耐寒呵呵笑道:“孟仙子,我们于上次‘天池棋会’一别之后,瞬已十五年余,曾耐寒等须发尽白,血气已衰,孟仙子大概修为深邃,驻颜有术,仍然是绝代天人模样?”

孟冰心“呀”了一声,带笑说道:“果然‘天池’旧友,结伴光临,孟冰心真是失礼失迎,流光催绿鬓,岁月不饶人,我也何尝不是照样老了?”

随着笑语之声,那位虽然谦辞已老,却仍是绝代容光的“柔情仙子”孟冰心,便从“无名洞”中,缓步走出。

司徒玉此时因从“地灵神医”太叔和口中得知,萧弄玉之师“无情洞主”蕴空师太,才是真正的“柔情仙子”孟冰心,则目前自“无名洞”中走出之人,定系他人伪扮。

但此人是谁?伪扮“柔情仙子”孟冰心,是何用意?司徒玉无从猜测,遂期望于她与“神州四逸”的谈话之中,获得些蛛丝马迹。

孟冰心才一出洞,“神州四逸”立即纷纷向她礼见,互道别来思念。

司徒玉冷眼旁观,知道这三正一邪的“神州四逸”之中,竟无一人看出孟冰心属于假扮,起甚疑心,不禁暗叹对方的易容之技,着实高明绝顶。

一番寒喧之后,孟冰心目光一扫“神州四逸”,扬眉问道:“四位‘天池’旧友,可知司徒玉相邀屈驾之意?”

“神州四逸”一齐点头,“放鹤老人”林胜逋并含笑答道:“司徒老弟业已说明,我等此行,便是欲为他师傅洗雪冤抑而来。”

孟冰心道:“上次‘天池棋会’散后,四位是否随同‘海岳游仙’梁天奇,同往‘黄山’?”

“罗浮梅叟”曾耐寒点头答道:“一点不错,我们在‘黄山始信峰’上,盘桓了相当时日。”

孟冰心道:“由‘天池’到‘黄山’的一路之间,是否与梁天奇未离半步?”

“寒江钓雪翁”姬兴渭应声答道:“我可以宣誓保证,一路间,梁天奇兄均与我们形影相偕,绝未分开达半日之久。”

司徒玉听得心中一慰,因曾耐寒、姬兴渭等“神州双逸”,所作证词,均对恩师有利。

孟冰心继续问道:“听说梁天奇一到‘黄山始信峰’后,人便发病瘫痪。”

“巨斧樵夫”卜义仁答道:“不错,这种说法,完全正确,‘海岳游仙’梁天奇兄并发现他之所以瘫痪,不是发病,而是远在‘天池棋会’之上,便中了无形慢性剧毒。”

司徒玉闻言,向巨斧樵夫看了一眼。

孟冰心皱眉问道:“梁天奇会不会是佯言中毒瘫痪,实则……”

话犹未了,“放鹤老人”林胜逋便连连摇手说道:“不会,不会,当时我因略通医道,曾为梁天奇兄悉心诊察,发现他所中毒力,极为厉害,竟绝非寻常药物及寻常医技所能疗治。”

“神州四逸”总算均都向“柔情仙子”孟冰心作过证词,也均都未对“海岳游仙”梁天奇,有所不利。

孟冰心苦笑说道:“听四位‘天池’旧友这样说来,梁天奇自从‘天池棋会’以后,便身中奇毒,卧病‘黄山’之事,是千真万确,毫无虚假的了。”

“神州四逸”几乎是异口同声,一齐说道:“我们愿以信誉保证,此事绝对真实。”

孟冰心秀眉一蹙,目光电扫“神州四逸”,神色悻然问道:“请问四位‘天池’旧友,你们觉得我的耳朵聋是未聋?眼睛花是未花?”

曾耐寒捻着垂胸银髯,微笑说道:“我们垂垂老迈,尚且耳目未昏,孟仙子修为精粹,仍然绿鬓朱颜,那里有耳聋眼花之理?”

孟冰心道:“既然我耳并不聋,却亲耳听得梁天奇与我父母争吵,又将两位老人家杀害,既然眼并不花,却亲眼看见梁天奇企图对我加以无耻暴力,这话儿应该怎么说呢?”

“神州四逸”闻言,面面相觑,默默无语。

孟冰心蹙眉又道:“四位老友,请想想看,‘海岳游仙’梁天奇既在‘天池’会后,瘫痪‘黄山’,则‘北天山万梅石室’中,行凶无耻的‘海岳游仙’梁天奇,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抑或地下钻出来的?”

“神州四逸”依然无法作答。

孟冰心咬牙说道:“天下事不管歪理正理,最少总一条理路可循,孟冰心敬请四位‘天池’旧友,代我思忖,关于梁天奇分身有术之事,应该怎样解释?”

曾耐寒、林胜逋、姬兴渭、卜义仁等四人闻言,均互相落入了沉思之中。

蓦然间,“巨斧樵夫”卜义仁扬眉叫道:“孟仙子,我觉得此事只有一种解释,决无其他可能。”

孟冰心道:“卜兄请抒高论。”

这时,连司徒玉的两道如电眼神,也凝注在“巨斧樵夫”卜义仁身上,静听他是怎样论断?

“巨斧樵夫”卜义仁扬眉说道:“高论两字,我不敢当,但就常识而言,显然有人假扮了‘海岳游仙’梁天奇,在‘黄山’瘫痪卧病的梁天奇,是个真的,在‘北天山’杀人行凶的梁天奇,是个假的。”

司徒玉灵机忽动,恍然顿悟,知道自己所料不差,这“巨斧樵夫”卜义仁,真是个厉害绝伦,杀人不见血的阴险毒辣脚色。

孟冰心听完话后,目注曾耐寒、姬兴渭、林胜逋等,其余“神州三逸”,冷冷说道:“三位对‘巨斧樵夫’卜义仁兄的这种解释,同不同意?”

曾耐寒等一齐点头,表示完全同意。

孟冰心转过脸来,又向“巨斧樵夫”卜义仁扬眉朗声叫道:“卜兄,我有一项问题,想问你。”

巨斧樵夫笑道:“孟仙子尽管请问。”

孟冰心道:“卜兄适才说是绝无其他可能,我却认为尚有其他可能。”

巨斧樵夫诧然问道:“孟仙子请讲来听听,此事还会有什么其他解释?”

孟冰心“哼”了一声,剔眉说道:“你说‘黄山’瘫痪卧病的梁天奇是真,‘北天山’杀人行凶的梁天奇是假,则自然也可以易而言之,即‘北天山’的梁天奇,才是真人,‘黄山’的梁天奇,却是伪装假扮。”

巨斧樵夫“呀”了一声,似乎被孟冰心问得张口结舌,无从答话。

司徒玉心中雪亮,知道巨斧樵夫适才在明面上,虽是为师傅“海岳游仙”梁天奇竭力辩解,实际上却意在诱发孟冰心的这种反面问话。

如今,目的已达,破绽却丝毫未露,自己若非事有凑巧,早就警觉在心,也决不会对他起什么怀疑,可见得此人心机,是何等深邃阴毒?

孟冰心见“巨斧樵夫”卜义仁嗫嚅难答,遂目光移注其他“神州三逸”,扬眉问道:“三位‘天池’旧友,你们既承认‘黄山’是真,‘北天山’是假的第一种可能,大慨对于‘黄山’是假,‘北天山’是真的第二种可能,也不致有所否认。”

“罗浮梅叟”曾耐寒,“放鹤老人”林胜逋,“寒江钓雪翁”姬兴渭等“神州三逸”,面面相觑,沉默了好大一会,姬兴渭方缓缓说道:“既有第一种可能,当然便有第二种可能,不过……”

孟冰心目注姬兴渭,冷然问道:“姬兄为何吞吞吐吐起来?有话尽管直说。”

姬兴渭见孟冰心如此逼问,只好应声说道:“不过以我个人的体会说来,在‘黄山始信峰’头,瘫痪卧病的‘海岳游仙’梁天奇,绝对不会是假的。”

“罗浮梅叟”曾耐寒,与“放鹤老人”林胜逋,同声接口说道:“我们也同样体会。”

孟冰心摇头说道:“此事关系太大,诸位若想断言在‘黄山’瘫痪卧病的‘海岳游仙’梁天奇是真,则仅凭体会不够,除非能向我提出什么确切证据。”

姬兴渭、曾耐寒、林胜逋等“神州三逸”,虽肯仗义直言,但听得“柔情仙子”孟冰心一要证据,却无法答得上话。

孟冰心笑了一笑,扬眉说道:“诸位‘天池’旧友,既然无法替‘黄山’卧病的‘海岳游仙’梁天奇,提出确切反证,则我再问问他的徒弟司徒玉,看他是否则替他师傅,提出有利事实?”

司徒玉听得不禁暗暗叫苦,因为自己也提出不任何证据,能证明恩师是真实的“海岳游仙”梁天奇,而非旁人假扮。

孟冰心语音一了,果然转过脸来,向司徒玉冷然叫道:“司徒玉……”

这“司徒玉”三字才出,忽然在“无名洞”上方的一块突石之后,响起银铃似的语声,接口娇笑说道:“不必问司徒玉,我就有足够为他师尊梁老前辈洗刷清白的确切证据。”

随着语音,一条白衣人影,恍疑天仙飘坠,俏生生飞落当场,不带丝毫声息。

不仅“神州四逸”脸红,连“柔情仙子”孟冰心,都好生赧然生惭。

因为以他们的修为身份,有人潜伏右侧,而不自知,简直足为江湖笑柄。

“巨斧樵夫”卜义仁首先一震,因为这条白衣人影,竟是“神州四凶”中的“天魔冰女”玉娇娃。

曾耐寒、姬兴渭、林胜逋等,也相当惊奇,弄不懂“天魔冰女”玉娇娃,为何这样大胆地,独自赶来?并发话声称,她有确切证据,能为“海岳游仙”梁天奇,洗刷清白。

其中只有司徒玉心头雪亮,因为他早在“括苍迷宫”之前的“中秋大会”之上,便获得传音密语,知道那位“天魔冰女”玉娇娃,是他玉姊姊“白衣龙女”萧弄玉所扮。

孟冰心一见萧弄玉所扮玉娇娃,便自沉声问道:“来人是谁?你有什么证据?”

萧弄玉笑而不答,也未恢复本来面目,只在发际拔下一根凤钗,向孟冰心双手呈上。

孟冰心接钗一看,神色大变,目注萧弄玉,颤声问道:“你……你……”

萧弄玉恭身肃立,异常婉转地接口笑道:“这是家师所赐。”

孟冰心目光电闪,急急问道:“你师傅如今何在?”

萧弄玉恭身答道:“现在东岳‘泰山’的‘观音峡’‘无情洞’中,勤参妙课,静礼空王。”

孟冰心忽然喝道:“一派胡言,你且接我一掌。”

语声方落,一掌徐徐推出。

萧弄玉先行退了半步,然后右掌徐伸,居然与“柔情仙了”孟冰心,双掌相触,合在一起。

双方才一掌,孟冰心便收回手去,微笑点头说道:“好,我去‘泰山’,看你师傅,这里的事情,完全交给你了。”

跟着又对“神州四逸”略一挥手,白衣电闪驰出“南荒死谷”。

孟冰心如此一走,不禁把“神州四逸”,都弄得目瞪口呆。

“巨斧樵夫”卜义仁首先叫道:“大家走吧,孟仙子已去‘泰山’,我们还呆在这‘南荒死谷’之中则甚?”

谁知他身形才飘,却被司徒玉阻止去路,剑眉双挑,冷然说道:“慢着,孟仙子能走,你不能走。”

巨斧樵夫怔了一怔,皱眉问道:“司徒老弟此语何意?三山五岳,任兴遨游,我怎么不能走呢?”

司徒玉微笑答道:“你难道忘了我先前要在这‘南荒死谷’之中,‘准备窝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金鳌’么?”

巨斧樵夫“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司徒老弟竟把我当作奸细?”

司徒玉冷笑说道:“不是把你当作奸细,你本来就是奸细。”

这种斩钉截铁地断然答话,把曾耐寒、姬兴渭、林胜逋等其他“神州三逸”,听得相顾一震。

巨斧樵夫反倒镇定下来,含笑说道:“司徒老弟,你怎么出尔反尔?关于奸细嫌疑,你不是早就替我开脱了么?”

司徒玉哂然答道:“那是使你安心,怕你中途溜走,不肯来此入网,我才第一个便替你把嫌疑开脱。”

巨斧樵夫一阵“哈哈”大笑,目光电扫曾耐寒、姬兴渭、林胜逋等,扬眉问道:“三位老友,你们相不相信我‘巨斧樵夫’卜义仁,会是奸细?”

曾耐寒等,觉得进退两难,遂不约而同地,暂时默然不答。

但他们默然,司徒玉却不默然,接口冷笑说道:“你不是‘卜义仁’,你是‘不义人’。”

巨斧樵夫勃然震怒叱道:“司徒玉,你不要目无尊长,随意血口喷人,你说我是‘不义之人’,有证据么?”

司徒玉点头说道:“当然有……”

巨斧樵夫沉不住气地,接口叫道:“既有证据,怎不拿来我看?”

司徒玉轩眉笑道:“我的证据,就是你那柄威震武林的成名巨斧。”

巨斧樵夫掣出巨斧,看了看,厉叱道:“快说,你为什么从这柄巨斧之上,要猜疑我是不义奸细?”

司徒玉问道:“你这柄斧儿,重量多少?”

巨斧樵夫不耐烦地答道:“早就对你说过,一百三十六斤,你却一再问这无关紧要之语则甚?”

司徒玉一抱双拳,向曾耐寒、姬兴渭、林胜逋等,施礼含笑叫道:“我有一桩有关‘巨斧樵夫’卜义仁前辈的秘闻轶事,想要请教,不知三位老人家中,是否有人知晓?”

曾耐寒点头说道:“司徒老弟尽管请问,我们与他相交多年,彼此互知的事儿,颇不少呢!”

司徒玉道:“有位业已作古的武林前辈,‘赛欧冶’孟康,不知三位老人家是否与之熟识?”

姬兴渭含笑道:“不太熟识,但我却知道此人。”

司徒玉回头目注巨斧樵夫,扬眉问道:“你呢?你知道么?”

巨斧樵夫悻悻然地摇头答道:“我不知道,谁认识这‘赛欧冶’孟康,是个什么东西?”

司徒玉微笑说道:“九尾天狐难免醉后露相,任凭你如何凶狡,终于破绽来了。”

巨斧樵夫皱眉说道:“你休要信口胡言,我露出什么破绽?”

司徒玉道:“据我所知,你与‘赛欧冶’孟康,曾经订过桩赌约,结果输的是你。”

巨斧樵夫闻言一震,“罗浮梅叟”曾耐寒忽然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过这么一桩赌约。”

巨斧樵夫神色更显不安,勉强镇定地,蹙眉苦笑说道:“我怎么如此健忘,记不得与那‘赛欧冶’孟康,订过……”

“寒江钓雪翁”姬兴渭不等他再往下说,便自冷然叱道:“你不应该忘记,那次赌的是你巨斧重量,你在赌输之后,还向‘赛欧冶’孟康作过一项承诺。”

司徒玉剑眉双轩,含笑叫道:“三位老人家,如今应该想起‘巨斧樵夫’卜义仁前辈的那柄成名巨斧,不是一百三十六斤,而是一百三十四斤有半。”

“放鹤老人”林胜逋怒声说道:“司徒老弟说得对,这样看来,这厮竟是假扮我老友卜义仁形貌,并不知从何处弄来柄巨斧……”

“寒江钓雪翁”姬兴渭接口说道:“这柄巨斧,看来颇似卜义仁的成名宝物,并非仿铸,只是外人不知它的实际重量而已。”

司徒玉皱眉说道:“倘若巨斧不假,则卜老前辈的安危,便越发可虑,多半业已遇害。”

“罗浮梅叟”曾耐寒目闪寒芒,向那假扮“巨斧樵夫”之人,沉声叱道:“尊驾原形已现,还不干干脆脆地报出来历姓名,并说明我老友‘巨斧樵夫’卜义仁兄的下落生死来么?”

那假扮“巨斧樵夫”之人见已身陷重围,只好强自镇定心神,冷笑说道:“在你们问我真实来历之前,我要先问问另外一人的真实来历?”

萧弄玉何等聪明,一旁含笑说道:“你大概要问我?”

假扮“巨斧樵夫”之人,狞笑一声,点头答道:“不错,你定然不是‘天魔冰女’玉娇娃。”

萧弄玉微笑说道:“那位‘天魔冰女’,姿质虽然极佳,心肠却是极辣极狠,留她活在世上,对武林苍生,只有大损,决无丝亳益处,故在中秋大会之前,便已被我除去。”

假扮“巨斧樵夫”之人,咬牙问道:“你是谁呢?”

萧弄玉一面除去化装,显得比“天魔冰女’玉娇娃那副容貌,还要清丽三分,一面微笑答道:“我叫萧弄玉,蒙这位‘玉龙剑客’司徒玉,送了我一个外号,叫‘白衣龙女’。”

假扮“巨斧樵夫”之人,皱眉说道:“那‘天魔冰女’玉娇娃,尽得‘天魔圣母’丁娘娘真传,年龄虽小,功力极高,凭你能除掉她么?”

司徒玉扬眉叱道:“瞎了你的狗眼,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玉姊姊是……”

话方至此,萧弄玉便摇手娇笑说道:“玉弟,我们不必背什么履历,如今该他从原形之中,再现原形的了。”

司徒玉点了点头,目注那假扮巨斧樵夫之人,厉声叫道:“尊驾自重,你怎的还不现出本来面目,难道等我动手?”

假扮“巨斧樵夫”之人知道阴谋败露,只好除去化装,现出本来貌相。

“罗浮梅叟”曾耐寒首先认出这是匿迹已久的百粵钜寇“笑面煞星”胡彬,遂愕然问道:“胡彬,原来是你,凭你不敢如此兴风作浪,赶快说出主使群魔之人是谁?昔日化装为‘海岳游仙’梁天奇,去往‘北天山’行凶之人又是谁?以及我老友‘巨斧樵夫’卜义仁的下落生死?”

“笑面煞星”胡彬哂然一笑,说道:“曾耐寒,胡彬既已落入你们手中,杀剐任便,若想从我口内,问出机密,除非日出西方,无异痴人说梦。”

曾耐寒面若寒霜,冷然说道:“胡彬,你休要嘴硬,杀剐你虽不怕,难道你就不怕昔年曾亲眼见过收拾万恶贼子的‘五指追魂,分筋错骨’手法?”

“五指追魂,分筋错骨”八字入耳,顿使“笑面煞星”胡彬,为之全身一震,神色大变。

“寒江钓雪翁”姬兴渭也在一旁猛敲边鼓地,向司徒玉含笑问道:“司徒老弟,你知不知道在各种禽兽虫鱼之中,以什么东西,遭遇最惨?”

司徒玉懂得“寒江钓雪翁”姬兴渭的突发此问,必含深意遂摇头笑道:“晚辈不知,请姬老人家明教。”

姬兴渭笑道:“自然是鱼儿遭遇最惨,只要一旦入人网中,便首先被批全身鳞甲,然后开膛取脏,再下油锅,简直受尽无穷苦痛。”

说至此处,目光移注“笑面煞星”胡彬,脸罩寒霜,不怒而威地徐徐说道:“我老渔翁平日心慈,寒江钓雪,只用直钩,但今日却异常手辣,你若不肯吐实,除了享受曾耐寒兄‘五指追魂,分筋错骨’的滋味,还会被我批鳞、掏鳃、开膛、取脏,下油锅地,当作鱼儿烹治。”

这番话儿,着实极具威胁力量,把位百粤钜寇“笑面煞星”胡彬,听得从脊缝中暗冒凉气。

“放鹤老人”林胜逋看出对方业已内怯,又以怀柔手段,温言笑道:“胡朋友莫再执迷不悟,常言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又道是:‘钢刀虽快,不诛诲过之人’,只要你据实而言,使真相大白,奷邪无所遁形,我‘放鹤老人’保证把你像只鹤儿一般放掉就是。”

胡彬俯首无言,考虑了好大半天,长叹一声道:“我既已落入你们手中,不说实话,无法过门,至于信或不信,以及放或不放,只好随便你们的了。”

曾耐寒冷然问道:“我老友‘巨斧樵夫’卜义仁,是生是死?”

胡彬答道:“不曾死,只是被囚。”

曾耐寒扬眉问道:“被囚何处?”

胡彬答道:“勾……”

一个“勾”字方出,“南荒死谷”之上,突然传下来了“轰隆隆”的巨响,连山壁地底,都觉剧烈震动。

“放鹤老人”林胜逋抬头一看,失声叫道:“不好,谷上山崩,我们赶快到‘无名洞’内,躲避躲避。”

语音未落,“神州三逸”以及司徒玉、萧弄玉等五位男女老少奇侠,全往“无名洞”中,电疾窜入。

曾耐寒生恐“笑面煞星”胡彬乘隙脱逃,百忙中,还先点了他的晕穴,并把他顺手拖进“无名洞”内。

谷上崩坠的,并非整座山峰,只是一块万斤大石。

但高空飞坠,威势也够惊人,着地后,震得谷动壁摇,碎石泥土纷落如雨,若未及时避开,任凭是铁骨铜筋,亦必被砸成稀烂。

“放鹤老人”林胜逋微笑说道:“这‘无名洞’中,倒也清静,我们就在此审讯“笑面煞星’胡彬便了。”

曾耐寒屈指微弹,以一线破空劲气,替胡彬解开被点晕穴,沉声问道:“胡朋友快说,我老友‘巨斧樵夫’卜义仁兄,被囚何处?”

对于这项问题,胡彬适才倒还答了一个“勾”字,如今却双目紧闭,一语不发。

曾耐寒连问三声,均不见胡彬作答,只好强忍怒气,改变话题问道:“昔日假扮‘海岳游仙’梁天奇形相,去往北天山行凶之人是谁?”

这桩问题,对于司徒玉、萧弄玉,均太关重要,故而两人虽在手儿相携地默默温存,互慰离情之下,仍自倾耳凝神,静听胡彬是如何答覆?

谁知曾耐寒语音了后,胡彬仍是横定当头,来了个不理不睬。

曾耐寒耐着性儿,又复连问三遍。

胡彬毫无答覆。

这位“笑面煞星”的死硬态度,惹恼了“罗浮梅叟”曾耐寒,一阵震天狂笑,愤然叫道:“胡彬,你既痰迷心窍,非见真章不可,我只好让你尝尝‘五指追魂,分筋错骨’手法,究竟是什么滋味的了。”

边自发话,边自神功暗聚,五指一扬,便向“笑面煞星”胡彬的肩头抓去。

萧弄玉秀眉一挑,忽然摆手叫道:“曾老人家且慢。”

曾耐寒愕然收手,目注萧弄玉道:“萧姑娘为何替他讲情?”

萧弄玉微笑说道:“我怎会替这种万恶贼子讲情?只是曾老人家不必白费手脚,因为胡彬始终双睛紧闭,一动未动,好像业已死掉了呢?”

曾耐寒被萧弄玉一语提醒,苦笑皱眉说道:“这厮神情,果然有点不对,但我适才在洞外点他晕穴之际,他还是好好的呢!”

说话之间,那“笑面煞星”胡彬的口耳眼鼻之中,均慢慢沁出黑血,显已中毒毙命。

司徒玉恨得咬牙顿足叫道:“该死,该死,我用尽心机,才诱擒了这么一个‘笑面煞星’胡彬,谁知在毫未问出重要口供之前,竟又……”

“罗浮梅叟”曾耐寒满脸通红,赧然说道:“司徒老弟骂得对,老朽确实该死,竟让对方在我眼皮子下做了手脚,并自茫无所觉。”

司徒玉慌忙一抱拳,长揖陪笑说道:“曾老人家千万不要误会,司徒玉纵有天胆,也不敢对老人家有所失敬,我是一时气急之下,骂那些阴损狠毒的万恶凶徒,太以该死。”

曾耐寒点头笑道:“我知道老弟不是骂我,但我愧然反省,老朽昏庸,也委实当得起‘该死’二字。”

司徒玉赶紧移转话头说道:“这样看来,适才谷上崩山,并非天灾巧合,还是万恶贼子们,有意所为的呢!”

萧弄玉娇笑说道:“当然是有意所为,据我判断,‘笑面煞星’胡彬绝非自杀,可能在崩山坠石的一瞬,中了淬毒暗器,我们因避难疏神,致未发觉。”

“寒江钓雪翁”姬兴渭闻言,翻转“笑面煞星”胡彬尸身,细一察看,从他肩头近后背处,起出一根蓝色小针,冷笑说道:“萧姑娘慧眼灵心,猜得丝亳不差,‘笑面煞星’胡彬本有已有倾吐机密之意,却被杀人灭口地死在这淬毒小针之下。”

“放鹤老人”林胜逋向那蓝色小针,看了两眼,突然失声叫道:“姬兄,你赶紧自凝真气,截断拈针右手的通心血脉。”

姬兴渭摇头笑道:“不妨,我早知针上蕴毒,业已功聚右腕,化指成钢,又非中针见血,这点毒力,倒对我无可奈何的了。”

说完,遂将那根蓝色小针,放在地上,并以解毒药,擦拭拈针手指。

萧弄玉妙目流波,看着“放鹤老人”林胜逋,含笑问道:“林老人家是否认得这种蓝色小针……”

林胜逋点头答道:“这种蓝色小针,名为‘阎王刺’,无论针尖针身,皆蕴剧毒。”

姬兴渭一旁笑道:“不是无人精擅,我便知道有师兄弟二人,均用这‘阎王刺’,当作暗器,但他们一死一隐,业已为世渐忘,故而司徒老弟会觉得颇为陌生了。”

司徒玉扬眉问道:“那一死一隐的师兄弟二人,叫作什么名姓?”

林胜逋应声答道:“死的一个是昔日‘勾漏派’掌门人‘毒指神君’俞一飞,隐的一个,是俞一飞的师弟‘毒心郎君’沈通潜。”

萧弄玉听了这几句话儿,不禁妙目闪光,两道秀眉也耸了几耸。

“寒江钓雪翁”姬兴渭向司徒玉含笑说道:“司徒老弟多谢你识透机微,替我们把伪装‘巨斧樵夫’卜义仁的‘笑面煞星’胡彬的本来面目揭破,但这厮隐名换姓,混在‘神州四逸’之中,其用意究属安在?”

司徒玉尚未答言,萧弄玉业已微笑说道:“据晚辈所料当世武林中,必有一实力相当雄厚,心机相当阴险的邪恶集团,‘笑面煞星’胡彬便是这邪恶集团的人物之一,他负责假扮‘巨斧樵夫’卜义仁老人家形象,混入‘神州四逸’以内,来便于刺探各种有关正派群侠的重大机密,二来更会寻适当时机,不着痕迹地,对其余三位,施行暗算。”

姬兴渭连连点头,苦笑说道:“萧姑娘猜得有理,‘括苍迷宫’之前的‘中秋大会’,便是‘笑面煞星’胡彬暗算我们的适当时机。若非萧姑娘也假扮‘天魔冰女’玉娇娃,给他来个‘以毒御毒,以牙还牙’,则我们这三个糟老头子,还有何脸面,活在世间?早就于那片石坪之上,集体自绝了。”

“罗浮梅叟”曾耐寒摇头叫道:“姬兄,往事不必再提,我们应该计划一下今后行动,怎样才可把那邪恶集团,铲除扑灭?”

姬兴渭含笑说道:“欲破敌,必先知敌,我们应该先行设法计划探悉那邪恶集团的首脑是谁?究竟已有多强实力?并海角天涯地,寻査‘巨斧樵夫’卜义仁兄下落,对他尽力援救。”

“放鹤老人”林胜逋道:“姬兄说得极是,但这些任务,无不艰巨异常,我们不该坐而言,应该起而行,联袂重入江湖,与那些牛鬼蛇神,周旋一二。”

姬兴渭目光微注司徒玉、萧弄玉,含笑说道:“司徒老弟,萧姑娘还有什么事儿,要我们……”

话犹未了,萧弄玉便接口笑道:“老人家们,尽管请便,反正今后彼此均着力于歼灭群邪之事,降魔卫道,殊途同归,到处相逢的机会,多得很呢!”

姬兴渭、曾耐寒、林胜逋等闻言,遂向司徒玉、萧弄玉,含笑作别而去。

司徒玉早就对萧弄玉相思欲绝,见“神州三逸”,离去以后,立即目射精芒,呢声叫道:“玉姊姊……”

萧弄玉失笑说道:“瞧你那副样儿,大概又想胡闹?”

司徒玉双颊微红,索性一伸猿臂,把萧弄玉揽入怀中,涎着险儿笑道:“姊姊,我不是想胡闹,是对你好关心。生怕你独自一人在‘天魔府’中会被那‘天魔冰女’玉娇娃……”

萧弄玉秀眉微挑,冷笑说道:“她能把我怎样?我是有心,她是无意,自然是她着了我的道儿。”

司徒玉道:“玉姊把那‘天魔冰女’玉娇娃,杀掉了么?”

萧弄玉摇头笑道:“不曾杀掉,但玉弟不妨猜猜我不杀她的原因。”

司徒玉略一寻思,皱眉答道:“我猜不出,姊姊告诉我吧!”

萧弄玉风情万种地,向他白了一眼,娇笑说道:“这理由极为简单,她姊姊玉娇娥,对你情深意重,我‘爱屋及乌’,‘投鼠忌器’……”

司徒玉不等萧弄玉话完,便噘着嘴儿叫道:“姊姊,人家是正正经经,和你说话,你怎么还要吃什么无谓飞醋?”

萧弄玉嫣然笑道:“我不杀‘天魔冰女’玉娇娃的原因有二。第一,此女自视极高,倘若糊里糊涂,死在我手,九泉之下也未必不心服。”

司徒玉听至此处,失笑说道:“玉姊,你委实太厉害了,杀了别人,还要叫她在九泉之下,表示心服。”

萧弄玉微笑说道:“第二,此女着实根骨绝佳,被‘天魔圣母’丁娘娘,爱如性命,我把她擒为人质,或许会有不少可以利用之处。”

司徒玉道:“玉姊既未杀死‘天魔冰女’玉娇娃,是否把她囚禁在一个稳妥所在?”

萧弄玉含笑说道:“当然稳妥,至于‘神州三凶’及‘天魔圣母’丁娘娘等,便踏破铁鞋,也保证找她不着。”

司徒玉解开了心中的一桩疑问,又提出另一疑问,说道:“玉姊,住在这‘无名洞’中的‘柔情仙子’孟冰心,究竟是谁?”

萧弄玉“咦”了一声笑道:“玉弟,你已知她就是‘柔情仙子’,怎又问起我来?岂非大大矛盾?”

司徒玉指着萧弄玉,恨恨说道:“玉姊,你还要放刁,还要瞒我。我已经知道你的恩师,‘无情洞主’蕴空师太,才是真正的孟仙子呢!”

萧弄玉见司徒玉业已识破自己来历,并不表示惊奇,似在意中地,微笑问道:“这桩秘密,其他人无法知晓,定必是‘地灵神医’太叔和师叔,告诉你的。”

司徒玉点头答道:“玉姊猜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