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璇与杜丹,哪有心情观看毕一清被“霹雳珠”炸死,惨遭分尸情景,他们急忙赶到孟迟身旁,欲加援救!
从毕一清“八卦铁板”中所喷的银色火焰的威力,比不上“烈火神君”东郭炎仓库中的那些火器。故而孟迟一阵乱滚之下,居然把遍身火焰压灭。
但就算如此,这位“游龙侠丐”所受灼伤,仍颇不轻,人也陷入昏迷状态!
公孙璇见状,不禁秀眉紧蹙,顿足叹道:“那位筱铁口的相法,委实太灵,想不到谢老人家业已代为应验之后,孟师叔仍然免不到这‘烈火焚身’之厄!”
杜丹皱眉问道:“公孙姑娘,我孟师伯的伤势不轻,如……如今怎……怎么办?”
公孙璇道:“筱铁口所赠的一粒专疗火毒灵丹,业已被谢老人家用去,如今只得喂孟师叔服上两粒我身边所带的护心药物,暂遏火毒攻心,然后再想办法!”
边自说话,边自从怀中取出两粒丹药,递与杜丹。
杜丹撬开孟迟牙关,喂他服下丹药,忽然灵机一动,向公孙璇叫道:“公孙姑娘,东郭神君的那种‘雪鹅翎’和‘寒冰玉器’,看来对于疗火毒也具神效,我们把孟师伯送回‘斩蛇沟’,请东郭神君加以疗治好么?”
公孙璇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说道:“对,对,……”
才说了两个“对”字,突然转过身去,秀眉高挑,炯炯神光,从妙目中电射而出。
杜丹见了公孙璇这副神色,不禁一惊,知道可能是敌踪又现,有甚警兆?
果然,公孙璇目注一角断崖之后,朗声叫道:“崖后何人?赶紧现身,休要自寻死路!”
崖后朗笑一声,有条青衣人影,异常潇洒安祥地,负手缓步,飘然走出。
杜丹认不得来人,公孙璇可认识。
这条青衣人影,正是在“杏花山菩堤坪”上结识,曾打了“辣手仙婆”焦老太太爱徒欧阳红一记耳光,并中了对方所发“东海戮神芒”,别去觅药医治的皇甫青。
公孙璇一见是他,心中大喜,含笑叫道:“皇甫兄,你所中‘东海戮神芒’的伤势,业已痊愈了吗?”
皇甫青一怔止步,目注公孙璇,满面惶惑神色!
公孙璇想起自己业已恢复本来面目,不禁失笑说道:“皇甫兄不认识我了吗?我就是和你在‘杏花山菩堤坪’上,萍水上订交的‘孙天仇’呢!”
“孙姑娘……”
公孙璇摇手笑道:“我叫公孙璇,只因欲报天伦之仇,才化名‘孙天仇’而已!”
皇甫青指着在树枝的肝肠脏腑,贴在岩石的人皮人发,和遍地散飞血肉,皱眉问道:“这……这是……”
公孙璇接口笑道:“这是‘塞北双凶’中的‘铁板道人’毕一清,十年前他害死我‘追风侠丐’沈师伯,如今却天道好还,报应昭彰,死在我‘游龙侠丐’孟师叔的‘霹雳珠’下!”
皇甫青剑眉微轩,目注公孙璇道:“那‘塞北双凶’中的另外一凶,‘飞龙头陀’了悟呢?莫非与‘铁板道人’毕一清,遭受同样命运?”
“我毁了他一根‘飞龙禅杖’,并砸断他一只左臂,然后勉体上苍好生之德,放了他一条生路!”
皇甫青俊目微闪奇光,扬眉说道:“这样说来,公孙姑娘等是大获全胜,对方人马一败涂地的了。”
公孙璇苦笑说道:“全胜倒也未必,我孟师叔便偶一不慎中了毕一清‘八卦铁板’内所喷毒火,灼伤得不轻呢!”
说至此处,向杜丹招手叫道:“杜兄,我来为你引见一位武林奇侠,这位皇甫青兄,是‘铁剑神医’杜小樵老前辈的得意弟子,有他一到,孟师叔纵令伤势再重,也必可无恙的了!”
杜丹大喜,立向皇甫青抱拳长揖,急急叫道:“皇甫兄既具回春妙技,可否即请……”
皇甫青向躺在地上的“游龙侠丐”孟迟,看了一眼,接口含笑道:“这事简单,区区火毒,只消服上我一粒丹丸,便可无恙!”
说完,伸手内怀,摸出三粒丹药一红、一白、一黑,向杜丹含笑递去。
杜丹问道:“这三粒丹药,都是喂给我孟师伯吗?有没有先后次序?”
皇甫青笑道:“孟老人家只要服食一粒黑丸便可,红丸赠给公孙姑娘服用,白丸则赠送杜……”
公孙璇“咦”了一声,秀眉微轩问道:“我和杜丹兄,一未受伤,二未中毒,皇甫兄却要慨赠灵药则甚?”
皇甫青微笑道:“据我所知‘塞北双凶’炼有一种无形剧毒,每遇劲敌,定会施展,公孙姑娘与杜兄可能业已上当,只是暂未发作而已,你们还是服下我所赠丹药预防为妙!”
公孙璇闻言,向杜丹叫道:“杜兄,你把那粒黑色丹丸给孟师叔服食,并把红色丹丸给我!”
杜丹方自俯身,欲待喂药,右侧绝峰之上,突然有人作歌唱道:“说华佗,赞华佗,
华佗和我差不多!
八荒求圣药,四面涉风波!
为什么?为什么?
为的是医民医国,救人救世……”
歌声未了,皇甫青业已满面惊惶神色,向那歌声起处的绝峰壁之间,注目看去!
“刷!”
一道寒光,垂空疾落,“铮”然深嵌石中,是一柄形式奇古的黝黑铁剑!
眼看,从那绝峰峭壁的横生古松的虬干密叶之中,有人长身而起!
这人,是个长发散披,宽袍博袖的玄衣儒生,年龄则因被散发挡住面目,使人无法估计,他站起身形之后,便顺着一根斜伸松枝,缓步前行。
松根细如人指,分明无法吃重,但那玄衣儒生,人行其上,却似轻如无物,半丝都不颤动!
行家眼内,一看便知,此人轻功已到炉火纯青之境!
说也奇怪,皇甫青一见此人,竟惊恐更甚,匆匆转身,提气飞纵而去!
公孙璇心中暗忖:“这是何人?口中唱的什么‘医国医民,救人救世’歌儿,一身武学,并到了如此高明地步……”
心念至此,听得身后起了衣襟带风之声!
她转身看去,只见皇甫青业已匆匆驰去。
公孙璇不懂皇甫青为何突然离去之意,见状一怔,皱眉提气叫道:“皇甫兄……”
皇甫青连头都不回地,宛若云飘电掣,越过前面高峰,便自失去踪迹!
这时,当空玄影一飘,那位长发散布的玄衣儒生,已经从峭壁孤松之上,纵落公孙璇的身旁。
此人来得虽奇,但皇甫青却去得更奇!
故而,公孙璇双眉深蹙,口中喃喃自语说道:“奇怪,皇甫青为何如此神色匆遽地,不辞而别?……”
玄衣儒生站在一旁,接口含笑道:“姑娘不必奇怪,他不敢见我!”
公孙璇此时方仔细打量这玄衣儒生,只见此人约莫五十来岁年纪,长眉凤目,五绺须飘胸前,着实有些仙风道骨的出世之概!
她从风采之上,看出来人非凡,遂一抱拳,含笑问道:“尊驾怎样称谓?并请教一声,那位皇甫青,为何见不得你!”
玄衣儒生笑了一笑,未即答话,却从石上拔出那柄适才被他凌空飞掷,深没几半的黝黑古剑,缓缓纳入了身边剑鞘。
公孙璇从这柄看来不俗的“古铁剑”上,联想到皇甫青的师门,仿佛有悟,悚然失惊,恭身问道:“前辈如此风采,莫非是驰名八表的‘铁剑神医’杜大侠吗?”
玄衣儒生看了公孙璇一眼,微笑答道:“姑娘猜着一半,剑对人非,我只是杜大侠门下弟子!”
公孙璇“哦”了一声,点头说道:“原来尊驾竟是皇青青的师兄……”
玄衣儒生一闻此言,愕然接口问道:“姑娘此话怎讲,那皇甫青莫非自称为‘铁剑神医’杜大侠的弟……”
一语未毕,公孙璇业已自作聪明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猜着了,那皇甫青可能犯了什么过错,曾被杜大侠逐出门户,今日才羞于……”
玄衣儒生摇头截道:“姑娘全猜错了,‘铁剑神医’杜大侠的门下,除了我一人之外,决无第二弟子!”
公孙璇目注对方肩头那柄古铁剑,满面惊奇,愕然说道:“照尊驾这等说法,莫非皇甫青是假冒门户?……”
玄衣儒生冷笑一声道:“不单假冒门户,恐怕连姓名也靠不住呢!”
公孙璇道:“尊驾与他相识?”
玄衣儒生摇头答道:“不识,我是在偶然机会之下,听得他自言自语,要来设计害人,遂特地装扮我恩师杜大侠的模样,暗中加以破坏!”
杜丹站起身形,接口失声诧道:“皇甫青会害人?他……他刚刚还赠送我们三粒珍贵丹丸……”
玄衣儒生冷笑说道:“哼,这些不是珍贵丹丸,而是害人性命,毁人名节的混帐药物!”
杜丹托着那一黑,一白,一红等三粒丹丸,瞠目问道:“尊驾是说这三粒丹丸,没有治病灵效?”
玄衣儒生冷冷答道:“灵效虽有,但不是治病,却是害人!譬如那粒黑色丹丸,便是人口即死的剧毒药物,你若不信,不妨抛向壁下水中,试上一试!”
杜丹将信将疑,目注公孙璇,见公孙璇微微点头,遂脱手将那粒黑色丹丸,抛入小水潭内。
“嗤嗤”连响,大片青烟腾处,那一潭清水竟自变成黑色,并有点翻滚作沸!
行家眼内,一看便如,这粒黑色药丸,果具断肠剧毒!
杜丹一头冷汗,拈起那粒皇甫青所赠,要自己立即服食的白色药丸,向玄衣儒生问道:“这粒白色的呢?难道他……”
玄衣儒生不等他往下再问,便自接道:“这粒白色丹丸,是极厉害的迷神药物,人若服食,便将忘却本来,甚至认贼作父,懵不自觉!”
公孙璇一旁叫道:“这粒红色的呢,又有什么作用?”
玄衣儒生脸上神色,仿佛有点尴尬地,欲言又止!
公孙璇玉洁冰清,胸中毫无渣滓地,向玄衣儒生追问道:“尊驾为何欲言又止,吝于明教?”
玄衣儒生无可奈何,不得不答地道:“我方才业已说过,那是一粒足以毁人名节的混帐淫邪媚药!”
公孙璇这一惊非同小可!
她暗忖:“自己方才若是服了那淫邪红色药丸,皇甫青再……”
她不敢往下想,惊出一身香汗,心中对于这位松上现身,凌空飞剑,把皇甫青吓走的玄衣儒生,充满了感激之意!
杜丹抱拳长揖,向玄衣儒生赔笑说道:“尊驾既是‘铁剑神医’杜大侠的真正衣钵传人,可否对我这位‘游龙侠丐’孟师伯,先……先施回春妙手?”
玄衣儒生点了点头,为孟迟略一诊视,皱眉问道:“孟大侠所受,不是寻常烫伤,难道是被一种银色火焰……”
杜丹好生惊佩,赶紧把适才经过,约略说了一遍。
玄衣儒生一面倾听,一面目注“铁板道人”毕一清的满地碎尸,不禁摇头浩叹。
公孙璇笑道:“尊驾怎样称谓……?”
玄衣儒生应声接道:“在下侯剑平,等我为这位‘游龙侠丐’孟迟大侠,敷伤喂药之后,再与姑娘细叙。”
“侯剑平”三字使公孙璇芳心一震!
她这芳心一震之故,是想起了筱铁口所谓那:“公平公平,四海扬名,逢侯则吉,遇剑同心。”等四句卦语。
当今,这“侯剑平”突然出现,竟连姓连名,都与筱铁口所赠卦语吻合!
由于孟迟于七日之内,果受焚身之厄,自己对筱铁口的相人之术,极感惊佩!
难道他的预言卦语,也真到了未卜先知地步?
公孙璇兴念及此,心中起了一种愿望!
这种愿望,就是想看看侯剑平的本来面目。
因为侯剑平既是“铁剑神医”杜小樵的弟子,多半也是位翩翩少年,不会真是眼前这半百老叟形状!
神医门下,果出高徒,经过侯剑平一番外敷内服手术之后,那位看来情况极为凶险的“游龙侠丐”孟迟,便告悠悠醒转。
侯剑平含笑叫道:“孟前辈暂勿开口说话,且请调息养神,等少时服过第二次药物,便无碍了!”
孟迟知道厉害,闻言之下,略一点头,果然闭目不语。
侯剑平站起身形,向公孙璇及杜丹二人,抱拳笑道:“请教姑娘与这位仁兄的上姓高名?”
公孙璇这才想起刚刚只顾询问对方,尚未自通名姓,有点失礼,遂玉颊微红,含笑答道:“我叫公孙璇,这位姓杜名丹,是‘穷家帮’帮主的得意弟子。”
侯剑平微微问道:“公孙姑娘是……”
公孙璇已露真容,自然不再隐秘来历,遂不等侯剑平话完,肃立恭身,接口说道:“家师上妙下音,修持‘北岳’……”
侯剑平“哎呀”一惊,扬眉抱拳笑道:“‘北岳神尼’妙音师太是当代武林的泰山北斗,‘穷家帮主’也是前辈奇侠,两位均出名门,侯剑平委实幸会!”
杜丹笑道:“侯兄太谦,江湖中现有歌谣:‘压盖武林无敌手,双魔一佛两神仙’,足见‘铁剑神医’杜大侠与‘北岳神尼’妙音庵主,原属齐名,故而侯兄和公孙姑娘,才真是名门高足,称一时瑜亮的呢!”
公孙璇想起侯剑平适才所说之语,轩眉问道:“侯兄,你刚才说那皇甫青不单假冒门户,心存歹毒,连姓名也靠不住?”
侯剑平笑道:“这是想当然之理,我觉得那厮在如此情况之下,似乎不会以真实姓名示人。”
公孙璇道:“侯兄既然洞烛奸邪,可知化名为‘皇甫青’那厮的身份来历,和真实姓名?”
侯剑平摇了摇头,目注公孙璇道:“关于此事,无法十分拿稳,小弟只能说我的个人猜测,略抒管见。”
公孙璇嫣然笑道:“侯兄请讲,小妹敬聆高谕!”
侯剑平道:“据我观测推敲,化名为‘皇甫青’之人,武功极高,易容手段又极精巧,似乎就是威名显赫,一跺足能使江湖乱颤的‘千面小天魔’轩辕斌呢!”
公孙璇听得先是一怔,旋即点头说道:“侯兄猜得有理,我也觉得此事始终均与‘天魔’一派,未脱关系……”
说至此处,忽然秀眉双扬,向侯剑平抱拳笑道:“侯兄,小妹有桩不情之请,不知侯兄是否……”
侯剑平接口笑道:“公孙姑娘请讲,只要我做得到的事儿,侯剑平必为尽力,绝不推托!”
公孙璇娇笑说道:“这事对侯兄来说,简直易如反掌折枝,我是想一识荆州,瞻仰瞻仰侯兄的出群风采!”
侯剑平“哦”了一声,失笑说道:“原来如此,侯剑平敬遵芳命!”
说完,立即背过身去,除去易容药物,然即转面相向。
霎时间,适才仙风道骨,宛如古月苍松的形容已杳,换成了一位英姿飒爽,风神绝世的玄衣美少年!
杜丹只觉眼前一亮,暗赞世间竟有如此俊品男子?
公孙璇却大吃一惊,只觉得芳心之中,卜卜乱跳!
原来眼前的侯剑平,就是与自己曾在“太白峰”顶订交,相互联句,把“好汉坡”改名为“回头坡”的平天仇!
这倒真巧,自己当时化名“孙天仇”,是用了真实姓名中的一个“孙”字,他之化名“平天仇”,居然也是用了真实姓名中的一个“平”字。
至于“天仇”二字,更是巧合,难道他也与自己一样,身负天伦仇恨?
公孙璇心中万分惊疑,目中自然也对侯剑平投注了诧异神色!
侯剑平被她看得有点不太自在,皱眉问道:“公孙姑娘,你……你莫非认……认得我么?”
公孙璇正待说明自己就是与他在“好汉坡”前业已订交,彼此约在崂山相会的“孙天仇”,但侯剑平忽然想起时间已到,遂又转身蹲下,喂孟迟再度服药。
就这一瞬停顿,公孙璇心意已变。
她决定在到达崂山之前,不向侯剑平揭露“公孙璇就是孙天仇”的这桩隐秘!
公孙璇的这种决定,有两种原因。
第一,她要保持这项秘密,到崂山相会时,再复突然揭开,给侯剑平一个意外惊喜!
第二,自己当时对他确实有点一见钟情,芳心暗许,才将崂山之约,看得极重,并对秦剑吟那等英挺俊拔男子,也毫无兴趣!
这是自己对他,但他对自己,又如何呢?
公孙璇觉得关于这项问题,如今正是绝好机会,可以对侯剑平略加测验!
侯剑平喂完第二次药,向孟迟笑道:“孟前辈,你服我师门灵药,火毒已祛,不致延及内脏,但所灼外伤,却至少要三日以后,才可痊愈!”
说完,取出一盒药膏,转身递向杜丹,含笑又道:“在这三日之间,请杜兄劳神为孟前辈敷药,每日早晚间各敷一次。”
孟迟知道自己业已脱离了鬼门关口,遂向公孙璇叫道:“公孙贤侄女,你把一切经过,告诉我好吗?‘塞北双凶’是否业已伏诛?那‘铁板道人’毕一清,竟于彼此动手间,暗从‘八卦铁板’,喷出毒火烧我,委实太以下流歹毒!”
公孙璇笑道:“孟师叔,毕一清不过喷火烧你,却被你用‘霹雳珠’震得尸分万块!孟师叔请看,在前面崖石上,贴的是毕一清的人皮,那边树枝及石笋之上,则挂的是毕一清的肝肠脏腑!”
孟迟目光电扫,吐了一口恶气!
公孙璇道:“至于谈到‘下流歹毒’,毕一清还不算什么!那位皇甫青更歹毒下流上百倍千倍!”
孟迟深感莫名其妙地,愕然问道:“皇甫青怎会下流歹毒?他……他是‘铁剑神医’杜小樵的衣钵传人……”
公孙璇接口笑道:“皇甫青是冒牌货色,真正的杜大侠衣钵传人,却是这位侯剑平兄!”
跟着便把事变经过,向孟迟说了一遍。
孟迟听得皇甫青以毒药喂自己;以迷神药物喂杜丹;以淫邪媚药喂公孙璇等情,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先向侯剑平谢过救助之德,然后对公孙璇怪笑叫道:“公孙贤侄女,你还记得我对皇甫青起疑相试之事么?可见得我这一双老眼……”
公孙璇接口笑道:“孟师叔不单老眼无花,并大危已过,从此应该后福无穷,一帆风顺的了……”
孟迟叹道:“这场‘烈火焚身’之危,虽然是我在劫难逃,但那位筱铁口先生的神奇相术,也不得不令人惊佩……”
提到“筱铁口”,孟迟突有所忆,目注侯剑平,向公孙璇扬眉问:“贤侄女,你刚才为我引介这位侯老弟,他的大名,是……是叫‘剑平’?”
公孙璇未曾理会孟迟的惊奇之意,点头笑道:“正是,孟师叔莫非认为侯兄这‘剑平’二字,起得不好?”
孟迟仿佛极为高兴地,怪笑说道:“好……好……不单太好,也着实太巧!那位筱铁门先生,简直可称为‘活神仙’,他太……
太高明了……”
双眉一轩,口中朗声吟道:“公平公平,四海扬名,逢侯则吉,遇剑同心……”
他突然朗吟这四句卦语,公孙璇才会过意来,不禁耳根一烧,红霞满颊!
侯剑平岂知其中玄妙?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地,向孟迟诧声问道:“孟前辈,你所念的这四句话儿,是佛家禅偈?还是道家玄机?那位筱铁口先生,又是谁呢?”
孟迟“呵呵”笑道:“既不是佛家禅偈,也不是道家玄机,却是月下老人的红丝佳句!至于那位筱铁口先生,可能也就是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的月下老人,所化身的了!”
侯剑平仍然一头雾水,公孙璇则脸上红霞更殷地,向前搀起孟迟,噘着嘴儿说道:“孟师叔,你不要赖在地上,起来活动活动,免得老是胡说八道!”
孟迟仍不识相,又向侯剑平仔细端详几眼,点头笑道:“侯老弟英挺绝俗,内秀外俊,这份资质,这份风神,委实并世难觅,称得起当世武林中的第一位美男子、俏英雄了!”
侯剑平被他夸赞得俊脸通红,赧然说道:“老前辈过奖……”
孟迟狂笑又道:“难怪!难怪!难怪秦剑吟不当芳心,皇甫青宛如敝屣……”
话方至此,这位“游龙侠丐”蓦然怪叫一声!
原来,他是被公孙璇暗中捏了一把!
公孙璇恨他当面锣对面鼓的调侃过甚,故而颇用了几分真力,捏得不轻!
孟迟全身,大半都为火灼伤,遂被捏得皮开肉绽,鲜血进流,几乎疼得掉下眼泪!
侯剑平见状诧道:“奇怪,孟前辈怎么好端端地突告火疮迸裂?”
一面说话,一面立即取药为孟迟敷治伤处。
公孙璇虽觉自己把孟迟捏得太重,有点歉然,却也报复得颇为快意地,一旁娇笑说道:“侯兄有所不知,我孟师叔的内家真气,练得太以充沛,在他高兴过度时,就会控制不住地,裂肤而出!”
孟迟啼笑皆非,只好在紧咬牙关之下,向公孙璇乱翻白眼!
侯剑平知晓这一老一少,是在互相调侃,却不知调侃何事?遂向公孙璇问道:“公孙姑娘欲往何处?”
公孙璇不答反问地,向侯剑平扬眉说道:“侯兄,你呢?”
侯剑平应声答道:“小弟为了践人之约,是去崂山!”
孟迟怪笑叫道:“巧……巧……又是巧事!”
侯剑平茫然问道:“怎么巧法?莫非孟前辈与公孙姑娘等,也是前往崂山?”
孟迟正待点头,公孙璇却抢先摇头说道:“不是,我们是往黄山。”
乖乖,她把崂山说成黄山,简直成了一南一北,背道而驰!
孟迟与杜丹更是不懂公孙璇的葫芦之中,卖的甚药?互相交换了一瞥诧异眼色。
侯剑平笑说:“常言道:‘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这座名山的松奇石怪,云海漫漫,确实是值得一游之处!”
公孙璇娇笑说道:“侯兄既也如此赞美黄山,便请同行,彼此结为游伴,以增兴趣如何?”
她这是故意如此,试探侯剑平是否遵从美人黄山之邀?而轻于旧友的崂山之约?
侯剑平对于公孙璇这项邀约,根本就未考虑,立即以一种歉然神色,摇头答道:“公孙姑娘请多谅解,侯剑平有方尊命!”
孟迟与杜丹,听得侯剑平拒绝公孙璇之邀,均觉一愕!
公孙璇则喜在心底,恼在脸上地,故意双蹙秀眉,目注侯剑平,缓缓问道:“侯兄为何不去,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侯剑平慌忙抱拳赔笑说道:“公孙姑娘言重,侯剑平只是为了与人有约在先……”
公孙璇接口怫然说道:“我不管怎么先后,只请侯兄赶紧决定一下,究竟是南奔黄山?还是北游崂山?”
侯剑平略一寻思,向公孙璇深深一揖,低声说道:“公孙姑娘见恕,侯剑平有约必践,我还是先奔崂山……”
公孙璇沉着脸儿说道:“好,道不同不相为谋,侯兄请吧!”
这几句话儿,说得语音冰冷,神情也极为森厉!
侯剑平为之一愕,旋即抱拳环揖,含笑叫道:“孟前辈、公孙姑娘、杜兄,江湖人物缘来则聚,缘尽则散,我们后会有期!”
话完,向公孙璇深深看了两眼,便即转身驰去。
孟迟想拦,偏又无法插口,只好在目送侯剑平去后,对公孙璇顿足叫道:“贤侄女,你……”
公孙璇不等他埋怨自己,便即冷然说道:“孟师叔,我已经把这当世武林中,第一位美男子、俏英雄硬给赶跑,你不会再高吟什么‘逢侯则吉,遇剑同心’和什么‘好……好……好’、‘巧……巧……巧’了吧?”
孟迟苦笑一声,竟伸手掴了自己的两记耳光!
杜丹笑道:“孟师伯,你……你这是则甚?”
孟迟叹道:“我是悔恨我太爱开玩笑,竟触怒公孙贤侄女,拆散了这一段天造地设的美满良缘!”
公孙璇听得不禁为之“噗嗤”一笑。
孟迟闻声诧道:“贤侄女,我在想哭,你……你怎么还笑得出口?”
公孙璇秀眉一扬,正待答话,杜丹忽已恍然笑道:“孟师伯,你上了公孙姑娘的当了!”
孟迟诧道:“上当?丹儿此话怎讲?”
杜丹向公孙璇看了一眼,含笑说道:“公孙姑娘并未把那位侯剑平兄赶走!”
孟迟闻言,双眼一翻,瞪着杜丹骂道:“丹儿混帐,你难道忘了公孙贤侄女适才所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侯兄请吧’之语?这两句话儿,说得多重……”
杜丹不等孟迟说完;便即扬眉笑道:“孟师伯,公孙姑娘把那位侯剑平兄,赶往何处?”
孟迟骂道:“你以为一把火儿,便将我老人家烧成糊涂蛋吗?侯剑平分明说得清清楚楚,是去崂山!”
“我们呢?”
孟迟道:“我们是去黄山……不,不,黄山是假的,我们也是前去崂山!”
杜丹向公孙璇扮了一个鬼脸,含笑说道:“双方的目的地既然相同,公孙姑娘便并未把侯剑平兄赶走,只不过欲擒故纵,彼此间暂作小别而已!”
孟迟听得目中神光电闪,盯着公孙璇的绝代娇靥,哈哈大笑叫道:“贤侄女,我正有点怪你仙姿傲骨,眼界太高,不应该放过侯剑平这等人物,谁知你竟别具慧心,施展了欲擒故纵的高明手腕!”
公孙璇虽极大方倜傥,也不禁被孟迟调侃得玉颊飞霞,白他一眼说道:“孟师叔不要烂嚼舌头,我邀约侯剑平‘同游黄山’之举,不过是试他一试!”
孟迟愕然道:“试些什么?”
公孙璇道:“试他的做人品格。他如今拒绝前去,我对他印象颇佳;但若答应同作黄山之游,我反而会不理他了!”
孟迟莫名其妙地,搔搔头皮,皱眉说道:“这……这是什么孔子大道,老君玄机,或如来妙理?可把我老花子弄得糊里糊涂了呢!”
公孙璇娇笑道:“孟师叔请答我一问,武林人物的立身处世,以何事当先?”
孟迟不暇思索地,应声答道:“自然是‘信义’当先!”
公孙璇道:“孟师叔是否听得侯剑平声称,先已与人有崂山之约?”
孟迟点头说道:“他便是为了先有崂山之约,才拒绝你的黄山之邀!”
公孙璇嫣然笑道:“这就对了,他这样重诺守信,足见人品尚端正凝重!倘若经我一邀,允作黄山之游,不顾崂山之约,岂非浮华轻薄,见色忘义,虽然有副漂亮风神,也不值得深交的了!”
孟迟连连点头说道:“有道理,有道理……”
但在说了两声“有道理”后,忽又连连摇头说道:“有问题,有问题……”
这回是公孙璇被弄得莫名其妙,讶声问道:“孟师叔,你也在弄些什么孔子大道,老君玄机和如来妙理了么?怎么又称‘有道理’,又说‘有问题’呢?”
孟迟怪笑说道:“我所说‘有道理’,是赞许贤侄女于结交友人之际,先对其心性加以考察,委实是一种正确高明处置!”
公孙璇秀眉一轩,娇笑问道:“既然正确高明,又……又怎会有问题呢?”
孟迟正色说道:“万一那与侯剑平崂山有约之人,也是一位美貌红妆,岂……岂不……”
公孙璇听他说至此处,接口笑道:“孟师叔,你猜得丝毫不差,那位与侯剑平有约崂山之人,正是一位妙龄女郎,容貌和我相差不多,武功也和我难分上下,但侯剑平却尚未举觉她易钗而弁的本来面目!”
孟迟皱眉说道:“这……这……”
“这”了两声,突然目射神光,凝注公孙璇道:“贤侄女,你……你怎么知道与侯剑平有约崂山之人,是位易钗而弁的……”
公孙璇知道孟迟对自己关怀太切,遂不忍心再对他捉弄地,嫣然笑叫道:“孟师叔莫再担心,与侯剑平订约崂山之人,就是我‘孙天仇’呀!”
孟迟、杜丹听得先均一怔,但孟迟旋即恍然说道:“我明白了,‘公孙璇’可以姓‘孙’则‘侯剑平’难道不可以姓‘平’?这位‘侯剑平’,莫非就是贤侄女以前对我提过,和你在‘好汉坡’上结识的‘平天仇’吗?”
公孙璇微微颔首,扬眉娇笑说道:“孟师叔猜得不错,但‘侯剑平’就是‘平天仇’之事,尚不足奇,若是揭开另外一个人的真实身份,却可能会把孟师叔吓上一跳!”
孟迟苦笑说道:“我会那么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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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璇加以修正,又复嫣然笑道:“不是说孟师叔胆小,是说多半会使你更感意外地,深深为之惊讶!”
孟迟问道:“贤侄女说的是谁?”
公孙璇道:“就是那冒充‘铁剑神医’杜大侠弟子,准备以毒药来喂给孟师叔服食的阴损贼子皇甫青!”
孟迟着实恨透此人,双眉一挑,目注公孙璇道:“贤侄女,你已经知道那皇甫青的真实身份?”
公孙璇微笑说道:“不是我,是那侯剑平看出来的,他认为所谓‘皇甫青’就是‘天魔派’中的‘少魔主’,在当世武林中,凶名极着的‘千面小天魔’轩辕斌呢!”
孟迟一笑,公孙璇又复加以补充说道:“不过,这只是侯剑平个人的推测,并未掌握着什么确切不移的真实凭据。”
孟迟点头说道:“这猜测极有道理!”
公孙璇笑道:“孟师叔同意侯剑平的这种看法?”
孟迟点了点头,正色答道:“完全同意。第一、贤侄女应该记得十年前与‘塞北双凶’同去‘太行’夜袭的那几名金衣银裤之人,分明此事一开始便与‘天魔派’有密切关系!”
公孙璇道:“有了第一,定然还有第二!”
孟迟说道:“第一是昔日之事,第二是今日之事,贤侄女没有忘记那位穿红衣、骑红马的欧阳红吧?”
公孙璇微笑说道:“此事虽暂时揭过,日后定有余波,侄女怎会忘记!”
孟迟向杜丹招手笑道:“丹儿,我的酒葫芦业已烧毁,把你的酒瓶拿来,让我解解馋!”
杜丹递过酒瓶,孟迟饮了几口,继续笑道:“那欧阳红是‘辣手仙婆’焦老太太门下,一身武学,非比寻常,居然在缠斗之中,挨了皇甫青一记耳光,大概除了‘千面小天魔’轩辕斌这等混世魔头之外,难有人办得到呢!”
公孙璇想起当时情形,微一颔首说道:“孟师叔的这两点远近推测,确实高明,我记得当时曾发现皇甫青的身法掌招,十分怪异!”
孟迟又灌了几口酒,怪笑说道:“不止两点推测,我还有第三点呢!前两点是远因近果,第三点却是物证!”
公孙璇“哦”了一声,娇笑说道:“还有物证?”
孟迟笑道:“贤侄女记不记得皇甫青取出给我观看的那根黑色小针?”
公孙璇娇笑答道:“怎不记得?孟师叔因看出针身淬毒,遂怀疑不是‘铁剑神医’杜小樵昔年所用的‘无相夺魂针’!”
孟迟双目之中,神光电闪地,低声说道:“当时,我只能确定那不是宅心仁厚的‘铁剑神医’杜小樵所用的‘无相夺魂针’,但如今却脉络渐通,几乎可以断定那根黑色小针是什么暗器?”
公孙璇闻言,秀眉双蹙,也自暗加思索。
孟迟等了一会儿,见公孙璇尚未想出头绪,遂面含微笑地,扬眉叫道:“贤侄女,我来略加提示,你应该记得我们于‘刑堂窥秘’看那被称为‘师爷’的白发老叟,处置红衣僧人时,所宣布他的罪状!”
公孙璇道:“那位师爷是怪责红衣僧人,不该用‘毒龙香’害死‘铁胆神龙’秦悟非,而应用‘万应戮魂针’,才能嫁祸于‘铁剑神医’杜小樵……”
话方至此,心中业已恍然,扬眉说道:“我明白了,那根黑色小针,就是‘师爷’口中所说的‘万应戮魂针’!”
孟迟笑道:“大概不会有错!”
公孙璇目光一转,忽又摇头说道:“不对,不对……”
孟迟诧道:“怎么不对?”
公孙璇扬眉说道:“那位‘师爷’,用法刀杀死红衣僧人后,曾命戚七雄从红衣僧人遗尸之上,搜回三根暗绿色的‘万应戮魂针’,但皇甫青从身边所取出的小针,却是黑色!”
孟迟微笑说道:“暗绿色与黑色原差不多,或许那根黑色小针,在日光斜映之下,会闪现暗绿色泽!”
公孙璇点头笑道:“这说法倒有可能!”
孟迟笑道:“何况纵是同一名称的暗器,也可能因淬毒轻重不同,然而色泽有异!”
公孙璇连连点头,向孟迟表示佩服地,嫣然笑道:“孟师叔,我完全赞同你的看法了,因从皇甫青冒打‘铁剑神医’旗号一事,恰与他们想嫁祸杜大侠的脉络相贯!”
杜丹一旁插口说道:“这样看来‘天魔派’与‘铁剑神医’杜大侠之间,定有誓不两立的深仇大恨……”
孟迟脸色一沉目注杜丹,皱眉叫道:“丹儿,亏你还是‘丐帮三秀’之一,怎的目光如豆,见事这等浅薄。”
杜丹被他斥责得俊脸微红,不敢作声。
公孙璇失笑说道:“孟师叔,你有何高见,尽管赐教,何必向杜兄摆出这付凶巴巴的师伯面孔?”
“‘天魔派’用计太多,弄巧成拙,反被我们抓住各种迹象,细加研判,脉络相贯,显然他们是因昔日太行之袭,未曾得手,留下祸害,怯于公孙贤侄女艺成寻仇,并担心各位武林隐侠,拔刀相助,共扶正义……”
公孙璇接口说道:“于是,一面尽量对我施展恶毒手段,加以截击;一面安排各种阴谋诡计,使我寻仇人之举走入歧途,引起误会冲突,群侠间便可自消实力,不致对‘天魔派’构成严重威胁!”
孟迟道:“尤其是后者,显然是‘天魔派’的最高策略,而这种策略,也着实发挥了相当作用!”
杜丹此时,表示心服地,向孟迟涎着脸儿问道:“孟师伯,你所说的‘相当作用’,是指……”
公孙璇接口笑道:“是指皇甫青假扮‘铁剑神医’门下,打了欧阳红一记耳光之事,欧阳红回转‘东海’,只一哭诉,那位性如烈火的‘辣手仙婆’焦老太太,便非找杜大侠的麻烦不可!”
杜丹道:“我们可以作证……”
公孙璇摇头说道:“焦老太太未必肯相信我们的证明,何况我们又不知道她于何时何地,去找杜大侠的麻烦,未必能够适逢其会。”
杜丹扬眉说道:“照公孙姑娘看来,这殴误会纠纷,是无法避免的了?”
公孙璇叹道:“仅仗人力确实难挽回,要看天意如何了,也由此可见,‘天魔派’的阴谋毒计,太以厉害!”
孟迟苦笑说道:“反正武林中从此多事,不知将掀起多少风波?酿成多少祸变?我们只好小心谨慎地,走一步是一步了!”
杜丹闪动目光,向四外略一扫视,轩眉笑道:“本来我想奉陪公孙姑娘,去往一处所在试试机缘,孟师伯既主张小心谨慎,便只好作为罢论!”
公孙璇道:“什么机缘?”
杜丹向孟迟偷偷一瞥,未曾答话。
孟迟骂道:“你这小鬼,既已引起话头,便索性说个清楚,否则怎样过门?这位姑奶奶是盏省油灯吗?”
杜丹指着右前方的一抹山痕,含笑说道:“在那山峰腹部,有条深幽山涧,名叫‘亡魂涧’……”
公孙璇生性好奇,接口娇笑问道:“‘亡魂涧’便怎样?听这名称,似乎并非善地?”
杜丹笑道:“根据传言,这条‘亡魂涧’中,有‘三凶’,也有‘三宝’,入涧之人,若能除得‘三凶’,便可获得‘三宝’!”
公孙璇目注杜丹,含笑扬眉问道:“杜兄,‘三凶’是什么?‘三宝’又是什么?”
杜丹摇头答道:“我都不知道,只听说没有盖代武功的人,根本斗不过‘三凶’,没有绝世眼光的人,也根本认不出‘三宝’…
…”
语音至此微顿,从孟迟手中取过酒瓶,喝了一口又道:“下涧的武林人物,不下百余,但多半均被‘三凶’所害,成为涧中白骨。虽有少数人武功高强,运气又好,不曾遇着‘三凶’,侥幸生还,却又因目光欠佳,未能认出‘三宝’!”
公孙璇听得秀眉连轩,目中神光闪动!
孟迟怪笑叫道:“贤侄女被这小鬼的花言巧语,说得颇欲一试了吗?”
公孙璇娇笑答道:“所谓‘三宝’,太以渺茫,侄女既未具有识宝目光,亦未动此贪念,倒是若能除去‘三凶’,大可造福武林,免得再有人葬身‘亡魂涧’内!”
孟迟笑道:“贤侄女,不怕误了你的崂山之约?”
公孙璇玉颊微红,白了孟迟一眼,扬眉嗔道:“孟师叔少嚼舌头,我和‘平天仇’所定的崂山之约,是在七月初一,还早得很。
呢!”
孟迟微笑说道:“既然不致误了约会,那就去吧!大概除了翦除‘三凶’以外,贤侄女最少也将获得所谓‘三宝’之一!”
公孙璇诧异道:“孟师叔莫非被这一把火儿,烧成‘活神仙’了?你怎么知道我能有此福缘?……”
孟迟不等公孙璇话完,便即“呵呵”笑道:“我不是‘活神仙’,但那筱铁口却是‘活神仙’,贤侄女难道忘了你请他拆字时,他所谓‘寻物物长存’之语,断定你于近日间,将获异宝吗?”
公孙璇笑道:“那是术士之言……”
孟迟接道:“筱铁口不是寻常术士,是位‘活神仙’!你看他说我‘烈火焚身’之语,有多灵验?”
公孙璇娇笑说道:“这等人多半是‘乌鸦口’,叫福未必准灵,叫起祸来,倒十分……”
孟迟摇手笑道:“不管他是‘乌鸦口’?抑或‘喜鹊口’?我都觉得公孙贤侄女不妨走趟‘亡魂涧’,试试机缘!好在凭你这北岳传人的一身绝学,慢说‘三凶’,便是遇上‘九凶’也无甚危险的呢!”
公孙璇早就想去,闻言之下,颇为高兴地道:“孟师叔既如此说法,我们就走趟‘亡魂涧’吧!”
孟迟笑道:“你和丹儿前去,我不必去,我这一身火伤,跟去只是累赘,倒不如留在客栈之中,将息将息,以便早日痊愈,才好应付前途难以意料的无限凶险!”
公孙璇嫣然一笑,从怀中取出十两纹银,递向孟迟说道:“孟师叔将息将息身上的火伤也好,我和杜兄事了即回。这锭银子,大概够孟师叔住店和买酒喝了!”
孟迟接过纹银,怪笑说道:“贤侄女,这杜丹小鬼,偷东西的本领虽高,真正武功却还不够火候,你可得好好招呼他一点,莫要被甚‘三凶’害了,他师父找我要起人来,可赔不起呢?”
公孙璇点头笑语,别过孟迟,遂与杜丹二人,驰向右前方的那抹山痕。
虽然常言有云“望山跑死马”,但十来里的路程,在这等武林奇侠脚下,不消多久便自到达。
杜丹目注满天红霞,和业已衔山将落的一轮夕阳,眉头微蹙,向公孙璇叫道:“公孙姑娘,我们来得不巧,等到走下‘亡魂涧’底,已是黑夜,似乎寻宝不易、除凶也难……”
公孙璇笑道:“凭我们的眼力,白天黑夜还不一样……”
杜丹接口说道:“公孙姑娘请莫大意,黑夜下涧,更要特别当心,因为我曾听得一位在这‘亡魂涧’中,死里逃生之人说过,‘三凶’中的一凶,非蛇非兽,只是一片苔藓……”
公孙璇讶声问道:“苔藓也能称‘凶’?些话未免费解!”
杜丹笑道:“我当时也不相信,但那人说是确曾眼见一只‘石虎’,在行过一片苔藓之际,被苔藓电疾卷住,化作淋漓血水!”
公孙璇轩然说道:“既然如此,倒真需特别小心,因崖涧等地,必然到处都是苔藓,令人防不胜防的呢。”
杜丹听得身旁古松之上,有点悉率响动。抬头一看,见是几只肥大松鼠!
他轻功颇俊,灵机动处,猛一长身,便凌空纵起数丈,捉住两只在手!
公孙璇笑道:“杜兄,你捉住这松鼠则甚?”
杜丹答道:“我准备在发现可疑苔藓,阻碍通过之时,便用这松鼠作为试验!”
公孙璇是女儿家,此较仁慈,闻言之下,皱眉说道:“我们可以抛石折枝,加以试验,何必杀生?这两只松鼠活泼可爱,杜兄放掉它吧!”
杜丹脸上一热,放出松鼠,赧然叹道:“倘若‘天魔派’中凶邪能有公孙姑娘的三分仁厚,则江湖以内,便不至被搅得腥风血雨了!”
公孙璇笑道:“杜兄莫加谬赞,对这两只松鼠,略为生怜,算不得什么……”
杜丹摇手接道:“我不是指怜爱松鼠之事,是佩服公孙姑娘把‘塞北双凶’中的了悟头陀,却断一臂,放他逃生之举,这种胸襟气度,谁能办到?委实太仁慈、太伟大了!”
公孙璇笑道:“其实‘塞北双凶’的恶迹昭著,死有余辜,我不过因‘飞龙头陀’了悟,昔年害我母亲,并未得手,今日禅杖既毁,其右臂也被我击碎,才留给他一条自新之路而已!”
杜丹叹道:“公孙姑娘虽是菩萨心肠,但了悟头陀的恶根太深,却未必便能体会你一片慈悲,从此自新悔悟!”
公孙璇妙目之中,神光电闪地,扬眉说道:“他若怙恶不悛,则江湖中再度相逢之日,便是他授首之期,我不会饶他第二次了!”
两人一路谈笑,信步行来,业已面临绝涧。
公孙璇见面前这道绝涧,深不可测,于数丈之下,便为密密云雾所遮,目光无法透视,遂向杜丹笑道:“杜兄,这就是你所说的‘亡魂涧’么?”
杜丹目扫四周,看了看山冈景色,点头说道:“我虽未到过这‘亡魂涧’,但根据所闻,大概差不多了!”
公孙璇嫣然笑道:“既到地头,我们就下涧一行,碰碰机缘去吧!”
杜丹从涧中看了一眼,皱眉说道:“这种地形,虽不至难倒我们,但加上所谓‘三凶’,却太以险恶,公孙姑娘要……要特别小心,不……不……”
公孙璇接口笑道:“杜兄放心,我不会粗心大意,杜兄既未来过,便由我开路,你紧随在我的身后便是了。”
杜丹知道公孙璇曾服“九天仙兰”,尽得“北岳神尼”真传,一身功力,比自己高得太多,遂丝毫不敢逞强,连连点头应是。
公孙璇说完,便即提气轻身,向云蒸雾郁的“亡魂涧”下驰去。
下约三丈,便入云雾。
在云雾之外,虽难透视,但人人其中,凭公孙璇与杜丹的目力,却仍可看出面前,及周围有限距离的景物情况。
两人功力不同,目力自然有异。
杜丹可以看出一丈四五,公孙璇则可以看出三丈左右。
涧壁有时倾斜略缓,有时则削立如砥。非要施展“壁虎功”,“游龙术”等轻身功力,否则无法通过。
这点轻功,慢说难不倒公孙璇,连杜丹也游刃有余,可以从容应付!
不过由于所闻“苔藓逞凶”之事,遂使这一男一女,两位少年奇侠,感觉相当困扰!
因为涧中气候湿润,凡属山壁之上,大部均长满苔藓,如何知道哪一片才与众不同,具有杀人威力?
两人起初颇感踌躇,在下降七、八丈后,公孙璇便向紧随自己身后的杜丹,扬眉叫道:“杜兄,关于‘苔藓逞凶’一事,委实因到处皆是,防不胜防,只好不去管它,略为冒险!反正小妹负责开路,杜兄请跟着我所经之处通行,便不会有甚凶险?”
杜丹点头笑道:“公孙姑娘说得是,我们倘若发现有甚与众不同的苔藓之时,再……”
话犹未了,便诧声叫道:“公孙姑娘,你……你为何止步不行?莫非发现了什么奇……奇异情况?”
公孙璇的目光,并非注视涧下,而是凝注身左,微带好奇神色地,娇笑说道:“杜兄快看,那条雪白丝带,是谁所遗,挂在横生古松的枝干之上!”
杜丹因茫无所见,不禁讶声问公孙璇问道:“公孙姑娘,哪里有甚横生古松?和雪白丝带?”
公孙璇“咦”一声,伸手指着身左,扬眉说道:“在下方约莫两丈七八之外,不是……”
话方至此,杜丹便自恍然,苦笑说道:“公孙姑娘,你的目力太强,竟能看出这样远!我在这云雾之中,只能看出一丈三、四!”
公孙璇道:“咦,这条雪白带儿,怎么无风自动,有点向上卷起?莫非不是什么丝带,而是一条奇形怪蛇么?”
杜丹灵机一动,失声叫道:“公孙姑娘,你的目力高强,且仔细看看那条形若雪白丝带之物的一端之上,有没有一点忽隐忽现的淡淡星光?”
公孙璇看了片刻,颔首答道:“不单有,并时开时阖,使我看出确是一条扁身奇蛇,但这条蛇儿为何只是一只眼呢?”
杜丹神色紧张地,双眉深蹙,低声叫道:“照公孙姑娘所说的情状看来,这是一条‘大雪山’特产的‘独目玉带蛇’,不知怎会在此出现……”
公孙璇笑道:“杜兄闻状知名,见识委实渊博!”
杜丹赧然说道:“凡属‘穷家帮’中人物,对于降伏蛇虫之道,大都略具专长……”
公孙璇目光电闪,急急接口说道:“杜兄既知除蛇之策,赶紧告我。这条‘独目玉带蛇’已向我们慢慢游动,似乎有意袭击了呢!”
杜丹道:“此蛇极毒,定是所谓‘三凶’之一,遍身奇韧,任何宝刀宝剑,均所难伤,只有头上独目,是它惟一致命所在……”
公孙璇连连点头,杜丹又说道:“但此蛇腹有毒砂,在丈许以外,便可喷出伤人,公孙姑娘务必特别小心……”
话犹未毕,一片“嘘嘘”怪啸的破空声息,已从左下方的雾影之中传来!
跟着啸声,大蓬腥砂,挟着一道白影,也自电闪飞到!
公孙璇早就默运佛门绝艺“无相神功”,护住自己与杜丹的周围数尺,故而不慌不忙地,静等那条带形白影,飞到当前,才突的屈指弹出一丝劲气,向白影前端的那点淡淡星光袭去!
她的手法极准,距离又近,自然弹个正着。
“波”的一声,星光灭处,仿佛看出那条“独目玉带蛇”的整个铲形蛇头,均告爆裂,带着几达两丈的长蛇身坠向涧底。
至于那些大蓬腥砂,早就在“无相神功”的防护围外,全被震落。
杜丹看得出神,拊掌赞道:“公孙姑娘着实高明,这样一条厉害无比的‘独目玉带蛇’,竟在你一挥手间便告除去……”
公孙璇方自嫣然一笑,杜丹又复叫道:“公孙姑娘,你引我到那‘独目玉带蛇’的来处看看!”
公孙璇道:“蛇已除去,杜兄还打算看些什么?”
杜丹笑道:“凡属天材地宝,每有凶物守护,我们过去看看,或许公孙姑娘除却一‘凶’,便得一‘宝’!”
公孙璇虽无贪得之念,但听了他这种说话,也只好引领杜丹,向那“独目玉带蛇”适才来处的横生古松行去。
到了地头,别无异状,只在松根左近,有个径约三寸的圆形洞穴。
杜丹把鼻尖凑向洞口,嗅了几嗅。
公孙璇笑道:“杜兄嗅些什么?”
杜丹答道:“我嗅嗅洞中还有什么奇毒蛇虫没有,若是被这些幺麽小丑,咬上一口,才倒霉呢!”
说完,信自把手伸入洞穴加以摸索。
公孙璇失笑叫道:“杜兄,你不要异想天开,宝迷心窍。这小小洞穴之中,怎会有甚……”
一语未毕,杜丹面呈喜色,扬眉叫道:“在这里了……”
随着语声,手儿缩处,一道碧光,便自应手而出。
公孙璇目光注视,嫣然一笑叫道:“杜兄,这不是什么至宝奇珍,只是一枚剑鞘而已!”
原来,杜丹手中,握着一枚剑形之物,但并非干莫神剑,只是空空剑鞘。
至于他适才手儿缩时,曾有碧光闪烁之故,则是由于那剑鞘以上,业已遍生绿苔。
杜丹一面用手剥去剑鞘绿苔,一面噘着嘴儿说道:“既有剑鞘,便该有剑才对,我不相信会有人把一枚空的剑鞘,藏在这松根洞穴之内!”
公孙璇点头笑道:“杜兄推测之言虽然有理,但也许剑已化龙,或是被旁人捷足先得……”
杜丹此时已把鞘上绿苔,几将剥尽,递向公孙璇,苦笑一声,耸肩叫道:“公孙姑娘,你是高明法眼,看看此鞘如何?”
公孙璇接过一看,见剑鞘是用极好蟒皮所制,精美已极,遂含笑说道:“由鞘可以知剑,这匣内霜锋,多半是名贵异常的罕世神物!”
杜丹仍不死心,又复把手向松根洞穴之中,再度摸索。
公孙璇笑道:“杜兄不必摸了,只有剑在鞘中,哪有剑在鞘后之理?此鞘虽似不俗,但不是被人捷足先得,便是化龙出鞘,坠入涧底,显然我们无此福缘,不能勉强的呢!”
杜丹果无所得,缩回手儿,带着满脸失望神色,向公孙璇苦笑说道:“这事太怪,若是有人得剑,怎不把剑鞘一齐取走,故而我认为……”
公孙璇见他语音忽然沉吟,遂扬眉问道:“杜兄对此,有何高见?”
杜丹答道:“小弟并无所见,倒是觉得公孙璇姑娘所说‘化龙出鞘,堕入涧底’之话语,可能有相当道理。我们且继续下行,到这‘亡魂涧’底再试试机缘去吧!”
公孙璇娇笑诧道:“大海寻针,本是痴人说梦;绝涧寻剑,何尝不必太似渺茫?但我们此来本意,在除‘三凶’,非贪‘三宝’,如今‘一凶’已除,‘半宝’也得,可算颇有收获的了!”
杜丹看了公孙璇一眼,诧然问道:“公孙姑娘,你这‘半宝’之语,却是怎解?”
公孙璇指着他手中剑鞘,微笑说道:“这剑鞘全系极好蟒皮所制,分明刀剑难断,杜兄把它围在腰间,不是可以当作一件威力颇强的软兵刃吗?”
杜丹被公孙璇一言提醒,觉得这剑鞘确是一根绝好软鞭,遂如言围上腰间,与公孙璇一同再拊壁下涧。
下到二十来丈以后,云雾于不知不觉中,业已淡薄,不再对目力有甚阻碍。
此处距离涧底,仍有十八九丈深浅,杜丹目光微扫,心中一动,轩眉叫道:“公孙璇姑娘慢点下行,我觉得你的脚下苔藓有些异样!”
公孙璇也已注意到足下涧壁之上的一片苔藓,确实有点与前不同!
这一片涧壁,约莫数丈方圆,满布厚厚苔藓,但却分为两种不同色泽!
东面一半,绿润已极碧油油地,煞是好看!
西面一半,则色泽苍灰,仿佛已将枯槁!
公孙璇细一打量,秀眉双轩,娇笑叫道:“杜兄,这壁上苔藓,东面一半太肥,西面一半太瘦,着实有点蹊跷,我们究竟是取道于肥?抑或假途于瘦呢?”
杜丹略一沉吟,目注公孙璇,皱眉说道:“这种事儿,不宜妄自判断,最好是对这一肥一瘦,两片异常苔藓,都加以实际试验!”
说完,解下腰间蟒皮剑鞘,便向东面那片绿油油的肥厚苔藓之上,扬手打去!
肥厚苔藓,应手四溅,被打出一条鞭痕,未见有丝毫异状。
公孙璇在身边取了一块山石,笑声说道:“杜兄试过肥的,我再试试瘦的!”
脱手抛过山石,那山石从枯瘦苔藓之上,好好滚落涧底,也未发出什么异常事情?
杜丹方自“咦”了一声,公孙璇却又笑道:“也许不是有血有肉之躯,便无法诱发这种‘杀人苔藓’的特殊作用,我再舍身喂虎试一试看!”
语音甫落,业已施展“壁虎游墙”身法,双手拊壁,降入了东面肥厚苔藓的范围之内!
杜丹自知功力尚差,不敢紧随公孙璇,免得万一发生危机,反而将她拖累!
展眼间,公孙璇业已安然无恙地通过了这片肥厚苔藓。
杜丹跟踪而下,剑眉微蹙,讶声说道:“奇怪,这片苔藓看来肥润异常,谁知竟无作用?难道传闻有误……”
公孙璇接口说道:“我再去试试那片瘦的……”
杜丹见她又欲向西攀登那片枯瘦苔藓所覆涧壁,遂急忙摇手相阻,向公孙璇愕然问道:“公孙姑娘,我们既已安然通过,你何必还要自找……”
他这“自找麻烦”一语的“麻烦”二字,尚未说出,公孙璇已目光闪神光地,朗声接道:“我们此行,首在‘除凶’,次在‘寻宝’。
寻宝虽不宜贪得,除凶却不可畏难。假如这片枯瘦苔藓,真是杀人凶物,我怎肯放得它过?”
杜丹脸上一热,赧然不语,但心中却对公孙璇侠肝义胆的磊落胸襟,佩服得五体投地!
公孙璇说完,双手拊壁,向西攀登。
果然,怪事发生。
她刚一进入西面涧壁,那片枯瘦苔藓,竟变成一张活的地毡,四角齐卷,闪电般地把公孙璇的娇躯,紧紧卷住。
杜丹一声惊叫,心魂欲飞,但却手足无措,不知应怎样对公孙璇加以援救!
公孙璇仿佛知晓杜丹必甚惊急,人在苔藓回卷之中,朗声娇笑叫道:“杜兄不必惊忧,总算是被我试出端倪,可以替这‘亡魂涧’中,又除却一桩‘凶物’的了!”
语音才落,忽起一声轻爆!
苍枯苔藓四飞,公孙璇身外苔藓,全被震碎飞散,人则安然无恙,面含微笑,妙相庄严,宛如一尊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佛像,粘在那片露石色的涧壁之上!
杜丹恍然悟出,公孙璇事先业已凝聚佛门绝学,妙用无边的“无相神功”护身,刀兵水火,均所难伤,岂是区区“杀人苔藓”所能侵害!
他钦服万分之下,向公孙璇抱拳笑道:“公孙姑娘又以绝学神功,除一凶物,委实功德无量……”
公孙璇真气一收,飘然而降,接口笑道:“幸亏杜兄见闻广博,早知苔藓竟能杀人,我事先预防才告奏功。否则,多半会把一条性命断送在这‘亡魂涧’内!”
杜丹失声问道:“听公孙姑娘这样说法,莫非适才那片‘杀人苔藓’,竟颇厉害,具有相当威力?”
公孙璇点头答道:“它表面苍枯,其实却藏有无数锐利毒刺,卷束之力,又复大得出奇。我几乎用了九成真气,才把这‘杀人苔藓’震散毁去的呢!……”
语音略顿,目光如电地,环扫四外!
杜丹以为她又发现什么异状,扬眉问道:“公孙姑娘,你……
你又看见些什么?”
公孙璇道:“我觉得这种‘杀人苔藓’,可能不止一片,想加以搜索,一并予以毁去!”
杜丹点头说道:“对,这东西太以歹毒,并太出意料,令人防不胜防,若不彻底毁除,不知将有多少生灵,受其伤害!”
两人细加注意,目见左近涧壁,别无同样苔藓,只好继续向涧底降落!
公孙璇深知危机四伏,仍然独自当先,请杜丹随在身后。
杜丹因自己功力,委实差她太远,哪敢不服逞强。一面随行,一面含笑说道:“这‘亡魂涧’中的所谓‘三凶’,已被公孙姑娘除去其二,其余一凶,定也不难……”
公孙璇毫无骄矜之气,接口笑道:“那倒并不见得,因其余‘一凶’尚不知是蛇?,是虫?是人?是物?我们欲除无从,更须防范其突然发难,着实尚蕴有相当危机,不能丝毫大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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