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问道:“丹儿打算怎样修正?”
杜丹道:“关于第一项‘不许有心丢掉’,无须修正,可以遵行,但关于第二项‘不许用’原则中的‘例外’方面,却似应加上一个‘第二例外’!”
谢三扬眉笑道:“这名称真够新鲜,竟还有‘第二例外’?”
杜丹朗声说道:“这不是新鲜,这是天经地义,我要向三叔请教,难道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危,便可施用‘霹雳化骨珠’,为了卫道降魔,武林正义,就不可用么?”
谢三连连点头,并抚掌称赞说道:“修正得好,修正得好,假若为了维护武林正义,丹儿尽管使用,你谢三叔愿意为你担当一切!”
话既说明,杜丹收起“霹雳化骨珠”,与谢三同行,继续向前走去。
又绕过一片峭立石壁,眼前顿开。
杜丹手指庄院,向谢三扬眉叫道:“三叔,庄院到了,我们是绕庄而过?还是进庄……”
谢三接口笑道:“我们奉派至此,所为何来?当然要去庄中走走!”
杜丹扬眉说道:“我们进庄,总得有桩借口,三叔对此,胸有成竹么?”
谢三略微想了一想,向杜丹怪笑叫道:“丹儿,我们反正是捣蛋性质,便索性来个负伤求医好么?”
杜丹笑道:“这是个好主意,但我们谁装负伤?以及负的是什么伤呢?”
谢三指着自己鼻尖,怪笑一声答道:“这种倒霉事儿,当然由我来做,丹儿便说我被毒蛇咬伤,特来求药便了!”
杜丹闻言,皱眉说道:“被毒蛇咬伤?这借口不大对吧!三叔难道没听说这‘斩蛇沟’中,自古以来,都没有蛇么?”
谢三失笑说道:“丹儿怎么聪明一世,懵懂一时,我们既然取闹,便须无理,这样才会把那位神秘庄主,气得出现!”
杜丹笑道:“若要捣蛋,我是内行,三叔难道不知我从小就是个捣蛋鬼么?”
计议既定,两人便向那片宏伟庄院走去。
距离庄门,尚有丈余,一名壮健庄丁,便自高声叫道:“你们两位,莫再前行,我家庄主,从来不见外客!”
杜丹怎会理他,一面依旧前行,一面笑道:“尊驾会错意了,我们不是要见你家庄主!”
那名庄丁诧道:“既非要见本庄庄主,两位却远来……则甚?”
杜丹扶着谢三,慢慢走近庄门,含笑说道:“我们是游山玩水之人,但这位老人家,不慎在前面被毒蛇咬伤,才特来宝庄,求药疗治。”
庄丁讶然问道:“你说什么?这……这位老人家是在前面被毒蛇咬伤?”
杜丹道:“尊驾难道不信?”
那庄丁失笑说道:“这‘斩蛇沟’内,自古无蛇……”
杜丹不等他再往下说,便自接口说道:“我们就是误信了这项传说,才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之下,坐在草旁石上,被极毒的‘火赤练’蛇,咬了一口!否则,花子最擅捉蛇,你们这‘斩蛇沟’内,毒蛇再多,也不够这位老人家抓来当点心呢!”
庄丁摇头说道:“哪有此事……哪有此事……”
杜丹佯作着急,一把揪住那名庄丁,厉声叱道:“人命关天,非同小可,你敢故意刁难,不向你家庄主通报?”
庄丁大怒,用力一挣,未曾挣脱。
他知道遇见高手,苦着脸儿说道:“我家庄主,如今不在庄中,你……你叫我向……谁通报?”
杜丹冷笑一声,手指庄院,扬眉说道:“我不相信这大一座庄院中,竟没有祛毒妙药和疗伤好手,你再若迟延,使这位老人家的蛇毒发作,我却要拿你替他抵命的呢!”
说完,手中一紧,那庄丁顿觉全身奇痛,吓得失声叫道:“尊驾放手,我替你向我家贾总管通报一声,碰碰运气!”
杜丹把手一松,那庄丁如释重荷地,苦笑说道:“两位大侠得留个称谓,在下才好……”
杜丹笑道:“我叫孙天仇,这位老人家却名头颇大,他姓孟名迟,号称‘游龙侠丐’!”
庄丁连连点头,转身退入庄门之内。
杜丹扶着谢三,在庄门外,寻块平石,慢慢坐下,并乘机目注来路。
他目注来路之故,是想看看真正的孟迟、公孙璇二人,有否跟来?
目光注处,来路空空,哪里有丝毫人迹?
杜丹方自微怔,庄门之内,业已传来一阵颇为宏亮的“哈哈”
大笑之声。
谢三与杜丹双双看去,只见从庄内走出一名约莫四十来岁,虎背熊腰的锦袍大汉。
这锦袍大汉,走出庄门,收了笑容,向谢三、杜丹抱拳说道:“两位大侠,光降敝庄,委实蓬荜生辉,只是敝庄订有向不接待江湖人物庄规,庄主又恰巧离开,在下遂不敢擅专……”
杜丹接道:“贾总管无须客气,我们并非要拜会贵庄庄主,只是特来求药!”
贾总管目光闪处,一扫谢、杜二人,问道:“两位是哪位身上有病?”
杜丹指着谢三答道:“是我这位孟师叔,不慎被‘火赤练’蛇咬了一口!”
贾总管侧过脸去,向那名庄丁叫道:“李二,你到我房中,把床边几上的一瓶药汁取来。”
李二喏喏连声,立即转身疾驰而去。
片刻过后,取来一只白玉小瓶,贾总管便递向杜丹,双眉微扬,含笑说道:“这种药汁,效用极好,孙朋友请给贵友孟大侠服下一试。万一蛇毒太重,无法尽祛,也可保住性命,等待敝上回来,再另外设法挽救!”
杜丹接过玉瓶,对谢三笑道:“孟师叔,这是贾总管所赠妙药,你且服下,便可保住性命!”
谢三不禁苦笑,双眉略蹙,暗自忖道:“这才叫‘硬打鸭子上架’,自己好端端的,竟要尝尝苦味,吃瓶药儿!”
他心中虽有点别扭,但事逼至此,不得不吃,遂只好启开瓶塞,送往口边!
正在此时,耳边突然听得孟迟用择人专注的“蚁语传声”的功力,悄悄叫道:“谢兄小心,这药中可能有毒!”
谢三悚然一惊,抬起头来,以两道炯炯眼神,盯在贾总管的脸上,沉声叫道:“贾总管……”
贾总管赔笑问道:“孟大侠有何吩咐?”
谢三举起手中玉瓶,冷然一笑说道:“这药汁怎样吃法,请贾总管先吃上一点,为我老花子示范好么?”
贾总管脸色微变,连摇双手说道:“吃药哪里还有示范之理?孟大侠请把这药汁,当作酒儿一般,来个倾杯饮尽便可!”
谢三见了他脸上神色,业已心中有数,遂微微一笑,向这贾总管点头说道:“多承指教……”
边自说,边自再度举起玉瓶,但却故意手儿一抖,把药汁泼了一些在地。
药汁才一溅到山石,便起了一片火花,显示出果然含蕴了猛烈毒质!
贾总管脸色更变,转身便走!
杜丹一张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冷笑说道:“总管大人,我以为你是菩萨心肠,谁知竟施展出蛇蝎手段,你还想走么?”
贾总管辩道:“两位不要误会,在下绝无恶意,这不过是以毒攻毒,想搭救孟大侠一命!”
谢三跳起身来,大怒骂道:“放你的屁,你哪里是想救我一命,分明是想送我一命而已!”
贾总管无词可辩之下,狞笑剔眉说道:“贼花子休要猖狂……”
话方至此,一声断喝,远远传来,有人接口说道:“贾云樵,你为何与人争吵?”
谢三、杜丹二人,循声抬头看去。
只见从“斩蛇沟”口方面,缓步走来一位青衫老者。
这位青衫老者,并不陌生,就是适才在沟中相遇,被杜丹施展空空妙手,偷走一粒“霹雳化骨珠”之人。
杜丹以为他是发现“霹雳化骨珠”被窃,才特地赶回,不禁脸上一热,颇觉尴尬!
谢三猜出杜丹心情,暗用“蚁语传音”功力,向他耳边,悄然叫道:“丹儿,那粒‘霹雳化骨珠’的威力太强,若是落在凶邪手中,易造大孽。你既已到手,不可认帐归还,对方倘加索讨,只得给他来个硬赖便了!”
杜丹闻言,当下一点头,心中也自定了一些。
这时,青衫老者渐渐走近,只见贾总管向他恭身叫道:“启禀庄主……”
“庄主”二字入耳,使谢三、杜丹均自大吃一惊,暗忖这位劝说自己等莫来庄中惊扰的青衫老者,原来就是本庄庄主!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瞥惊异的眼色,又听得那位贾总管在继续说道:“……这两位声称被毒蛇咬伤,要来谒见庄主求药,属下告以‘斩蛇沟’内,自古无蛇……”
青衫老者听至此处,挥手说道:“你且退下,由我亲自处理此事!”
贾总管“喏喏”连声,转身退去。
青衫老者目注谢三、杜丹,上下细一打量,扬眉问道:“两位能否先赐下一个称谓?”
杜丹答道:“在下孙天仇,这位是我孟师叔,人称‘游龙侠丐’……”
青衫老者“哦”了一声,动容说道:“原来竟是‘游龙侠丐’孟大侠,在下钦迟已久!”
边自说话,边自向谢三略一抱拳,神色竟相当客气?
谢三也抱拳还礼,怪笑一声说道:“适才竟有眼不识庄主大驾,庄主上姓尊名……”
青衫老者接口说道:“老朽姓言,小字国栋……”
谢三目内神光电闪,扬眉叫道:“言庄主……”
言国栋摇了摇手,截断谢三话头,含笑说道:“此处不是谈话之所,今日‘止戈庄’破例延宾,孟大侠与孙老弟请!”
谢三、杜丹正想进庄一探,听他出言相邀,自然不再客气,随在言国栋含笑肃客之下,向这“止戈庄”中走去。
杜丹边行边自问道:“言庄主,你这‘止戈庄’的庄名,起得倒真别致!”
言国栋叹道:“沟中相遇之时,老朽已然说道,我是为了一件伤心恨事,隐居于此,指望永绝江湖……”
杜丹微微一笑,目注言国栋,摇头说道:“言庄主虽然高蹈自隐,但你这种心愿,却恐无法完成!”
言国栋轩眉问道:“孙老弟此话怎讲?”
杜丹笑道:“此话可分内外而言,以‘内修’来说,庄名‘止戈’,恰为‘武’字,可见庄主灵台中虽有不涉江湖之心,仍难断尽武林之念!”
言国栋看了杜丹一眼,苦笑叫道:“孙老弟请说下去!”
杜丹道:“再以‘外扰’来说,只怕言庄主纵然厌见武林人物,而那些无孔不入的牛鬼蛇神,仍然放不过你!”
言国栋听得双眉一挑,目中神光,炯如冷电地,“哼”了一声说道:“那些江湖鼠辈,哪个敢来我的‘止戈庄’……”
话犹未了,想起颇有语病,遂急忙顿住,向谢三、杜丹二人,歉然笑道:“孟大侠与孙老弟休要多心,我所谓的‘江湖鼠辈’,是指孙老弟适才所说的那些牛鬼蛇神!”
三人于谈笑间,业已走入大厅,分宾主落坐。
谢三目注言国栋,抱拳笑道:“言庄主,今日‘止戈庄’,破例延宾,足承盛意,孟迟这厢谢过!”
言国栋一面还礼,一面含笑说道:“孟大侠,你知不知道我今日的‘破例延宾’之故?”
谢三摇了摇头,言国栋又自笑道:“因为当世武林的各派之内,唯有‘穷家帮’,与我有段相当友好前辈……”
谢三不等言国栋说完,便即发出了一阵“哼哼”冷笑!
言国栋被他笑得好生莫明其妙地,愕然问道:“孟大侠如此发笑则甚?老朽说……说错了什么话吗?”
谢三眼皮一翻,寒芒如电地,扬眉答道:“言庄主既与‘穷家帮’有段相当友好的前辈,为何今日对我求药之事竟……”
言国栋连连摇手,含笑接口说道:“孟大侠莫取笑了,这‘斩蛇沟’中,确实自古无蛇,你哪里会被蛇儿……”
谢三冷笑道:“我等被蛇咬伤的求药之举,虽是借口,但到了贵庄庄外,却差点当真被蛇儿咬了一口!”
言国栋听得好生愕然,皱眉说道:“孟大侠此话……”
谢三不等他发问,便将那位叫贾云樵的总管,用毒药为自己疗伤之事,向言国栋说了一遍。
言国栋不肯相信地,摇头沉吟说道:“不可能吧?贾云樵一向忠厚……”
谢三冷笑一声,把手中盛药玉瓶,递向言国栋道:“言庄主请看,你那位忠厚管家,所赠送我,命我立即服食的疗伤药汁在此!”
言国栋接过玉瓶,凑向鼻间略嗅,眉头已自深蹙!
然后,他又向地上倾倒了少许药汁!
厅中铺的青石,才一沾上药汁,便有火光腾起!
言国栋目瞪口呆地,喃喃自语说道:“这……这事太怪,贾云樵随我二十余年,一向忠诚老实,他……他怎么会……”
杜丹相当聪明,灵机一动接口,问道:“言庄主恕我冒昧问上一句,你这位贾管家,最近期间有没有什么与前不同的异样之处?”
言国栋略一寻思,眉头微蹙答道:“他近半月来,有点健忘,常常作错事情,被我骂他年尚未及五十,便成老糊涂了!”
杜丹悚然一惊,压低语音,向言国栋悄悄说道:“言庄主,可能真的‘贾管家’,业已被害或遭掳劫?如今只是假扮他形容的‘假管家’了?”
言国栋眼珠一转,神色大变,转面对身旁侍立的家人叫道:“传贾总管立刻到大厅回话!”
家人领命而去,言国栋向杜丹悄声说道:“孙老弟,你这一语,使我茅塞顿开,回想起贾云樵的近来神情,确实有许多不对!”
杜丹见他始终未提“霹雳化骨珠”之事,便知对方多半尚未发觉被窃。
过了片刻,那名家人走入厅中,向言国栋恭身报道:“启禀庄主,贾总管不在庄中,失去踪迹!”
言国栋“啪”的一掌,拍在几上,盛怒叫道:“好贼子……”
三字方出,“轰隆”一声巨震,连这建筑得十分坚固的大厅,都被震得梁柱摇摇,厅顶瓦土纷坠!
巨震之后又起了无数轻微响声!
跟着这“止戈庄”内,更起了大片火光!
后宅的家人仓皇奔来报道:“启禀庄主,内宅仓库爆炸……”
言国栋一声厉吼,勃然暴怒地,闪身穿厅而出!
杜丹目注谢三,低声笑道:“三叔,我的看法如何?那贾管家狰狞面目全露,果然是个‘假管家’吧?”
谢三点了点头,站起身形,含笑说道:“丹儿莫要只卖弄聪明,我们不应坐视,也去帮这言庄主一臂之力,救阻大势!”
杜丹笑诺,两人遂双双闪动身形,出了大厅。
这时,除了这座大厅之外,整座庄院,均已被火光笼罩!
谢三摇头叹道:“丹儿你看,这些鼠辈所用手段,多么毒辣!他若不是早蕴阴谋,到处于房屋暗陬,藏放火种,怎会于转瞬之间,把庄院烧成这等模样?”
杜丹道:“那位言庄主呢?不知他在何处督人救火?”
谢三笑道:“自然是在火势最烈之处,丹儿适才没听得家人向他报告,说是内宅仓库,起了爆炸么?”
说完,首先闪动身形,向火势最烈、火光最高的庄院后宅扑去!
杜丹因偶然目光扫处,似乎觉得有条其淡如烟,其疾如电的人影,由右侧数丈之外,一闪而逝。
但等他定睛看明,却又不见任何踪迹!
就这微一耽搁,谢三业已先行了四五丈远。
杜丹生恐还有贼党潜伏,谢三可能会中了暗算,遂赶紧随后追去。
庄中火光,越来越盛!
杜丹瞥见谢三业已纵落一座烈火熊熊,并微起爆炸声息的院落之中,遂打算赶去接应!
但他身形刚刚纵起,身边却听得一声沉喝道:“孙老弟止步,这里……万万去不得!”
言国栋人随声至,宛如天马行空般纵到,一把拉住了杜丹衣袖!
杜丹诧然问道:“那里怎去不得?言庄主此话……”
言国栋接口说道:“那是我堆放各种火器的仓库,既已被焚,再若进入,恐有相当危险!”
杜丹“哎呀”一声,双眉紧皱说道:“那怎么办?我谢……孟师叔已下去了呢!”
虽然他情急之下,略露马脚,言国栋也无暇加以思忖,只是顿足叫道:“孟大侠太轻率涉险,我去……”
话方至此,那片已成火海的仓库之内,突然又起爆音!
言国栋一声“不好”,尚未出口,一条火龙,已从火海之中,凌空飞起!
定睛细看,原来不是什么火龙,却是假扮孟迟的侠丐谢三。
但谢三此时,全身火光,连那满头短发之上,也冒着一片绿色火苗!
杜丹大急,却又束手无策,不知应怎样解救。
言国栋叫道:“孟兄,此火滚地不灭,请赶紧找个水塘,把全身沉入水内……”
语音未落,火龙又腾!
原来谢三闻言之下,竟纵身飞投院宇中的一口水井之内。
言国栋脸色大变,连搓双手叫道:“糟了……糟了……”
杜丹心内猛然一惊,向言国栋失声问道:“言庄主,你……你为何喊糟,难道这……这竟是一口无水枯井?抑或……”
因为若是无水枯井,或井水太浅,则谢三纵身飞投之下,非活活摔死不可!
言国栋摇头答道:“不是水浅,是井水太深,几乎深达十丈。”
杜丹心内一宽,含笑说道:“那不要紧,我这位师叔,号称‘浪里黑条’,水性之佳,在当世武林中,是绝不多见的呢!”
言国栋诧然问道:“孟大侠不是有名的‘游龙侠丐’么?怎的又称‘浪里黑条’?……”
杜丹苦笑答道:“此话说来太长,言庄主先指挥贵属救火,少时再细谈吧!”
言国栋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这火不必救了……”
转面提足真气,向那些救火庄丁,高声叫道:“你们不必救火,且截断火路不让烧往大厅附近便了!”
说完,便与杜丹双双驰到井边,向下探看。
目光到处,见谢三身上火已灭掉,但身形却在井水中时沉时浮!
杜丹知道他不是昏迷,便是脱力,遂赶紧飞身纵下。
果然,谢三人已大半昏迷,只剩下一丝气息,手足微动支持着不使身体沉溺!
言国栋找来一根救火长绳,抛落井中,高声叫道:“孙老弟,请肩负孟大侠,并抓住这根长绳,我来拉你出井!”
杜丹如言施为,遂抓住长绳,由言国栋慢慢拉上。
上井一看,谢三已是遍体均灼起巨泡!
杜丹深知烧伤过重,人已难活,不禁心内一酸,哭声“三叔”,流下了两行英雄珠泪!
言国栋俯身抱起谢三,向杜丹苦笑叫道:“孙老弟暂莫伤心,我们且到厅中,再细察孟大侠是否还有救?”
话完,飘身便走,杜丹拭泪,一旁相随。
但才进大厅,言国栋不禁怔住!
原来孟迟与公孙璇二人,业已站在厅中。
他们分左右而立,中间站的,则是那位冒充“贾管家”的“假管家”,但左右双臂,却被孟迟、公孙璇紧紧扣住。
又来二人,言国栋倒不甚惊,惊奇的是自己恨入骨髓的“假管家”,竟被他们擒住!
他先放下谢三,然后抱拳说道:“多谢两位道长,代擒叛徒,如今请放开此贼!”
孟迟笑道:“一放手他就跑了!”
言国栋冷笑一声,扬眉接口说道:“他跑不了,我可以制他穴道!”
公孙璇摇头说道:“不行,这人恐怕有点特殊玄虚,不能对他施展点穴手法!”
这话说得不错,假如无此顾虑,“假管家”早已被制,孟迟与公孙璇,何必还大费周章地,一人擒住他一条手臂?
言国栋一来不明内情,二来怒火高腾之下,往往对任何事物,都不加仔细考虑,只是勃然叫道:“我不信这厮已成釜中之鱼,还有多大玄虚可闹?”
语音才发,右手已伸,一缕指风,向那“假管家”的肋下,凌空点去。
孟迟与公孙璇,既需扣紧“假管家”的双臂,又未想到言国栋竟有此着,以致不及拦阻。
指风到处,“假管家”厉吼一声,口喷大片血光,身躯一软,连耳鼻眼等处,也渗出了紫色血渍!
公孙璇与孟迟相顾一叹,双双放手,让那“假管家”的尸身仆倒!
言国栋这才恍然,咬牙顿足说道:“我好糊涂,真是怒令智昏,竟未想到这厮已被人施展了‘截脉断魂’手法!”
孟迟不去理他,指着谢三,向杜丹问道:“丹儿,这人是谁?”
原来此时谢三外衣全部烧光,一头乱发,更复全焦,令人难辨形貌!
杜丹含泪答道:“这……这是我的谢三叔!”
“谢三叔”三字,使厅中三人听得全都一惊!
孟迟与公孙璇惊的是谢三居然遭了这等火劫!
言国栋惊的是此人分明是“游龙侠丐”孟迟,怎又变成谢三?
孟迟似乎看出言国栋的惊奇神色,遂扬眉说道:“言庄主,在下才是真正的‘游龙侠丐’孟迟,这位谢三兄,只是受我所托,暂时扮作我的形貌而已!”
言国栋不愿被人欺骗,目注杜丹,佛然问道:“你们这样冒用姓名,对我欺骗……”
话犹未了,孟迟已自含笑接口说道:“江湖中事,复杂万分,我们少时细谈,即以言庄主而论,你也不姓‘言’吧?”
末后这句话儿,仿佛极有力量,把这位言庄主言国栋,说得脸上变了神色!
言国栋目光一注孟迟,怫然说道:“孟大侠何出此言?我不姓言,却姓什么?”
孟迟微微一笑,目闪神光,扬眉答道:“依在下之见,庄主姓名,似乎应该颠倒称呼,才具本来面目,不知……”
话犹未完,杜丹在一旁已把“言国栋”三字,颠倒为“栋国言”,念了两遍,恍然叫道:“我明白,庄主竟是归隐已久的武林宿老,‘烈火神君’东郭炎呢!”
原来“栋国言”三字,正是“东郭炎”的谐音,再加上杜丹曾在他怀中偷过一粒“霹雳化骨珠”,故而便触动灵机,一口叫破这位“烈火神君”的真实身份!
东郭炎既被杜丹识破真实身份,只好直认不讳地,向孟迟苦笑问道:“孟大侠,你们几位前来‘斩蛇沟’究竟……”
孟迟摇手截道:“东郭神君请莫心急,如今救人要紧,等我们为这位谢三兄弟加以治疗,使他保住性命之后,自当面陈一切!”
东郭炎向谢三看了一眼,眉头紧皱说道:“这位谢兄,心热救火,反被我仓库中封存的黏性火药所伤,真令我问心难安!但……”
杜丹看出他神色之中,有点异样,急忙接口问道:“东郭神君,你怎么忽顿话头,言有未尽?”
东郭炎叹道:“但谢兄遍体被灼,伤势太重,只怕……”
杜丹听出谢三已无救药,不禁“哎呀”一声,向孟迟拜倒在地,含泪叫道:“孟师伯……孟师伯……你老人家千万要大展神通,救救我谢三叔才好!”
孟迟摇头笑道:“连东郭神君都说无法,我哪有这大神通?……”
杜丹听至此处,更是大感失望,伤心欲绝!
但转念一想,孟迟若是当真无法救治谢三?神情定也悲戚,怎么还脸带笑容?……
故而,杜丹好生惊疑,抬头目注孟迟,投射过两道含泪诧然眼神……
果然,孟迟语音微顿,手指公孙璇,含笑又道:“但我虽无‘生死人’之功,,这位孙天仇老弟,却有‘肉白骨’之力!”
公孙璇被他调侃得玉颊通红,皱眉叫道:“孟师叔,谢老人家身受严重火伤,你不设法抢救,却对我调侃则甚?我又不精医道,哪里能够如你所说的‘肉白骨’、‘生死人’……”
孟迟向她神秘一笑,突然朗声吟道:“公平公平,四海扬名,逢侯则吉,遇剑同心……”
公孙璇玉颊更虹地,顿足嗔声道:“孟师叔,你真是为老不尊,怎么还在寻我开心,难道你不以谢老人家的安危为念?他……他是你的身外化身呢!”
孟迟笑道:“谁说我不关心?我念那四句卦语,就是提醒仇侄,赶快取出那粒神仙药,来救谢老三!”
公孙璇诧道:“神仙药?……”
三字才出,便自恍然有悟,从怀中取出前途所遇筱铁口赠送的那粒朱红蜡丸,蹙眉问道:“孟师叔,你所谓的‘神仙药’,就是这个?”
孟迟连连点头地,含笑扬眉说道:“正是,仇侄难道忘了那位筱铁口曾经对你说过,这粒药丸,专解火毒吗?”
公孙璇嘴角微撇,神色哂然说道:“江湖术士之言,怎可深信?……”
孟迟接口笑道:“那筱铁口不是江湖术士,是位‘活神仙’!他说我七日之内,有‘烈火焚身’之厄,赠药预为解救,如今七日未满,果然应验在我的‘身外化身’,谢三兄的身上!”
公孙璇闻言,想起筱铁口所说之语不觉一怔!
孟迟继续笑道:“筱铁口既是‘活神仙’,则他所赠丹丸,岂非‘神仙药’?仇侄赶紧喂给谢三服食,定能祛解火毒,救他一条老命!”
公孙璇一面聆听孟迟夸赞筱铁口,一面手中不知不觉地,用上力量,已把那粒朱红蜡丸的外皮捏破。
蜡丸才破,满室异香!
厅中诸人,都是识货行家,一经嗅得异香,便均自释疑,知是罕世妙药!
公孙璇从破裂蜡丸中,取出一粒白色丹药,杜丹在旁,赶紧接过,东郭炎更命庄丁,取碗“无根水”来,好让杜丹撬开谢三牙关,喂他服食!
公孙璇除了对“烈火神君”东郭炎的深浅不知外,己方三人中,以自己功力最高,遂走近病榻,伸出右掌,贴在谢三胸前!
东郭炎当然知道公孙璇此举,是生恐谢三的伤势太重,遂隔体传功,以本身真气,导引药力,使其发挥最大效用!
这种举措,虽可大增药效,却非有极高功力,无法施展,并颇易损耗真气!
东郭炎看在眼中,好生惊奇这名叫“孙天仇”的少年人,究竟是何来历?年岁轻轻,会有这高功力?
孟迟也知公孙璇既然传功,便将使药力行遍谢三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如此作法,决非短时间能了,遂转过面来,向“烈火神君”东郭炎含笑叫道:“东郭神君,你猜不猜得透小弟为何识出你的真实身分?”
东郭炎眉头略皱,却想不出所以然来。
孟迟笑道:“小弟不单猜得出‘东郭神君’的来历,并猜得出你何以单对‘穷家帮’人物,破例接待之故。”
东郭炎闻言,似乎不信地,目注孟迟。孟迟又说道:“小弟不必猜了,我只要一提起师兄来,‘东郭神君’定会知晓其中究竟。”
东郭炎“哦”了一声,扬眉问道:“孟大侠的令师兄是谁?”
盂迟肃立恭身,正色答道:“先师兄姓顾,讳书宏,江湖人称‘铁拐游仙’……”
话犹未了,东郭炎业已惊讶得从座中站起身形,抓住孟迟双肩,颤声问道:“原……原来如此,令师兄顾大侠是……是何时仙游?”
不单语音颤抖,说到后来,这位“烈火神君”东郭炎的双目之中,亦有泪光浮动,足见他与孟迟的去世师兄“铁拐游仙”顾书宏,确具极深交谊!
原来“烈火神君”东郭炎早岁行道江湖时,在云南高黎贡山之中,被仇家埋伏群殴,虽仗身边诸般火器,威力强大,武功又甚高明,终于尽歼诸凶,但仍中了一口苗人飞刀,与两根淬毒吹箭!
苗人毒箭,极为厉害,东郭炎中箭之后,便告毒发,全身渐僵,无法行动,仆倒于一片山谷之内!
谷中“桃花毒瘴”又告发作,东郭炎见状情知不幸,自思必死无疑!
恰巧,“铁拐游仙”顾书宏游侠行经当地。
顾书宏带有解瘴圣药,不畏毒瘴,遂先于弥漫当空的“桃花毒瘴”内,救出东郭炎,然后一连半月,几乎衣不解带地,全神照拂,替他治疗了吹箭剧毒,和飞刀重伤。
东郭炎受此深恩,终身铭刻,故而对“穷家帮”人物,另眼看待。才有把谢三、杜丹,延揽入庄,破例招待之举。
他因隐居太久,与世相隔,不知“铁拐游仙”顾书宏,业已仙游。闻讯之下,极感震惊悲痛!
孟迟提起师兄,自亦伤感,但见了东郭炎目含痛泪,只好抑制悲怀,反而对他劝慰说道:“先师兄功行圆满,仙游业已五年,武林人物能得善终,便是喜事,‘东郭神君’无须过分伤感!”
东郭炎长叹一声,举袖拭泪说道:“我受令师兄深恩,虽然归隐于此,绝缘江湖,但寸心之中,何尝不以再睹顾大侠的风仪,为毕生大愿?但如今人天……一隔……”
说至此处,忍不住地又复泪珠垂落,语不成声!
孟迟相劝,但转念之间,又知“烈火神君”东郭炎,确对师兄“铁拐游仙”顾书宏,感恩至深,闻讯极为惊悼,且让他略为发泄也好!
东郭炎拭去满颊泪痕,向孟迟说道:“孟大侠,你既与‘铁拐游仙’顾大侠,是师兄弟关系,我就要托大一些,叫你声孟老弟了!”
孟迟也自立即改口地,抱拳笑道:“东郭大哥太客气了……”
东郭炎笑道:“孟老弟,此次之事,发生得太以突然。为何会有一名恶贼,先被点了‘截脉断魂手’,使其有必死之心,再化装成贾云樵的模样,潜入本庄,其居心究属……”
孟迟不等他说完,便即含笑说道:“此次说来话长,必须从头讲起,东郭大哥才容易综合研究,加以推断!”
东郭炎点头笑道:“孟老弟请道其详……”
孟迟正待说话,突然听得谢三在病榻之上,辗转反侧,并发出了呻吟声息!
东郭炎扬眉说道:“咦,这粒药丸真灵!谢大侠伤势那重,居然在如此短时间内,便自恢复知觉!”
这时,公孙璇业已收手起立,向东郭炎含笑叫道:“‘东郭神君’……”
孟迟笑道:“仇侄,‘东郭神君’不是外人,他已经叫我孟老弟,你以后便称‘东郭老人家’,不必再‘神君’‘神君’的了!”
公孙璇点了点头向东郭炎抱拳笑道:“东郭老人家,你来看看谢老人家吧!他如今临时之中,想已被药力护住,火毒渐祛,无甚大碍,但外伤仍极严重,遍体都烧起了流浆大泡……”
东郭炎接口笑道:“那不要紧,只要火毒不会攻心,关于外伤方面,我有可以使他迅速痊愈复原的特殊妙药!对了,先让我替他诊诊脉象,再复调治!”
说完,走近病榻,向公孙璇脸上看了两眼,不禁又流露出极为惊诧神色!
因为无论是怎样的一流高手,在为谢三凝聚真气,隔体传功,导引药力之后,必然相当劳累,但公孙璇目中,依然神光湛足,毫无疲惫迹象!
东郭炎怎的不惊心暗忖,“游龙侠丐”孟迟已是“穷家帮”一流好手,怎么这孙天仇的功力,竟似比孟迟还要高出倍许?
他边自惊奇,边自为谢三诊察脉象。发现他体内火毒果祛,遂向侍立身边的庄丁叫道:“此次大火,全庄尽毁。幸喜尚有这大厅与厅右书房幸存,你们去到书房中,把珊瑚架上的那瓶‘寒冰玉露’与‘雪鹅翎’替我拿来!”
庄丁恭身领命,走人厅右书房,取来一只青色玉瓶,和一根长约七寸的雪白翎羽,蘸了瓶中药汁,轻轻刷敷在谢三身上的烧伤各处。
谢三全身被火灼伤,本极疼痛,但经东郭炎用“雪鹅翎”,蘸了玉瓶中的乳白浆汁,刷敷全身以后,立觉疼痛大减,凉阴阴地,好受得多!
孟迟因谢三此次身遭大难,全是为己而起,不禁歉然叫道:“谢兄,你此次……”
谢三不等孟迟说完,便自怪笑接口说道:“孟兄不必对我安慰。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弟逃脱了此次劫数,或许尚有几年老运可享的呢……”
说到此处,目注东郭炎道:“这位言庄主……”
孟迟笑道:“他不是言庄主,他是昔年威震乾坤,号称‘烈火神君’的东郭炎东郭大哥!”
谢三“哦”了一声,东郭炎向他微笑说道:“谢老弟,你伤势虽已无恙,仍须静养,请闭目养神,好好歇息。我和孟老弟、孙老弟、杜老弟等,研究研究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
谢三懂得自己方从鬼门关头,幸脱冥籍,元气未复,最忌多话伤神,遂点了点头,慢慢阖上双目。
东郭炎回过身来,走到大厅的另一侧坐下,目注公孙璇,双翘拇指,含笑赞道:“孙老弟,你年岁虽轻,但一身功力却业已通玄……”
话方至此,公孙璇站起身形,摘去了头上化装道士所戴道冠,垂落如云秀发!
东郭炎见她竟是位妙龄女郎,不禁越发惊奇,连杜丹也在一旁看得发怔!
原来,孟迟乘着东郭炎为谢三疗伤之际,把公孙璇叫过一旁,低声说道:“这位‘烈火神君’,不是坏人,经过这场事变后,更可能愤而重出江湖,与我们站在一旁!少时,他问及此事原委,我们莫再隐瞒,告以实话好吗?”
公孙璇毫不迟疑地点头,娇笑说道:“当然应该如此,侄女化形‘孙天仇’之故,原是为了遮蔽敌人耳目,对于自己人,怎可隐瞒?孟师叔上次未向谢老人家,及杜兄明言,我都觉得过意不去呢!”
他们言议已定,公孙璇向东郭炎,展示了本来面目。
孟迟见东郭炎满面惊奇神色,含笑叫道:“东郭大哥,这位姑娘复,姓公孙,单名一个‘璇’字,是‘太行大侠’公孙宏的唯一掌上明珠!”
东郭炎闻言,“哈哈”大笑,目注公孙璇道:“好!好!故人有女……故人有女……”
公孙璇听了这两句“故人有女”,向东郭炎扬眉问道:“东郭老-人家,你莫非认识先父?”
东郭炎笑道:“我与令尊公孙老弟,是极为投契的忘年至交……”
话音略顿,想起公孙璇口中的“先父”二字,神色一惊,皱眉问道:“贤侄怎么口称‘先父’,难道令尊如此英年,也……”
公孙璇听他问及爹爹,一阵伤心,盈盈欲泣!
孟迟乘此机会,遂把公孙宏与“关中双剑”上官仁、上官义兄弟,如何在“好汉坡”前遭遇,公孙璇如何被“北岳神尼”妙音师太收归门下,十年艺成,下山访仇等一切遭遇,向东郭炎仔细叙述。
东郭炎听得唏嘘不止,并扬眉说道:“这群阴魔狗贼,委实刁恶绝伦,他们把孟老弟、公孙贤侄女等,引来‘斩蛇沟’之意,无非是想使你们迁怒于我,激我施展一些业已封存不用的霸道火器!最好两败俱伤。否则,只要有一方受了严重折损,也对他们有利!”
孟迟点头笑道:“东郭大哥的判断不错,他们嫁祸‘铁胆神龙’秦悟非之举,用意亦复如此!”
东郭炎摇头叹道:“我和秦悟非,已是归隐之人,久绝名利,恶贼们何必……”
孟迟接道:“由此可见,这群恶贼志在独霸武林,凡属不肯归附他们的任何高明人物,都视为霸业障碍,意欲除去,或明或暗施展各种……”
东郭炎不等孟迟说完,冷笑一声,扬眉说道:“孟贤弟,我觉得于其被人暗算,不如和他们明面为敌!”
孟迟大喜说道:“莫非大哥有出山之意?”
东郭炎“嗯”了一声,点头说道:“我这人其他倒无恶处,就是气量甚狭,所谓‘恩怨分明,睚眦必报’!他们阴派人卧底,烧了我的庄院,我岂肯干休!总得与这群恶贼,周旋一二,见见真章,同时也为公孙贤侄女的报仇之举,略尽绵薄!”
公孙璇欠身称谢,孟迟也含笑说道:“东郭大哥肯仗义相助,自是再妙不过,等谢三兄伤愈之后,我们便一同启程!”
东郭炎摇头笑道:“谢老弟的伤势,至少也要调养上十天半月,加上我也有事,我们似乎可以分为两路。孟贤弟率领公孙贤侄女,和杜老弟先走,我与谢老弟随后跟去,彼此于崂山相会!”
孟迟问道:“大哥有什么事?”
东郭炎含笑答道:“不瞒孟贤弟说,若论武功,我并无什么特别过人之长。昔年小有声形之故,全在我那别出心裁的诸般火器!”
孟迟笑了一笑,尚未说话,东郭炎继续又道:“这次全庄被焚,仓库中的一些火器,俱遭毁去,虽然我尚有几件特别厉害之物,另行收藏,逃过劫数,但也须整理整理,并另外再加炼一些,才够应用!”
谈话至此,杜丹满面忸怩神色地,站起身形,向东郭炎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
东郭炎看他一眼,扬眉含笑说道:“杜老弟为何多礼?”
杜丹嗫嚅答道:“晚辈想请老人家借……借一步说话……”
东郭炎失笑说道:“如今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还有什么事儿,需要避讳?……”
语音至此略顿,“哦”了一声说道:“老弟手法真高,我当时并未发觉,事后细加推想,方知是老弟所为。不过,老弟可能也略感意外,因为那粒‘霹雳化骨珠’不是真的!”
杜丹委实是想归还这粒“霹雳化骨珠”,却未想到东郭炎业已知晓!
这位“烈火神君”,边自发话,边自伸手入怀,早掏出了把“霹雳化骨珠”来!
东郭炎数了一数,这次取出的“霹雳化骨珠”共是八粒。
他取了两粒,递向杜丹,并把其余六粒分赠孟迟、公孙璇,含笑说道:“这虽是我自行仿制之物,不是真正的‘霹雳化骨珠’,但也颇具威力。且赠送孟老弟等,每人三粒,带在身边,将来或有用处!”
孟迟等连声称谢,并由孟迟问道:“东郭大哥,你这真假‘霹雳化骨珠’的威力方面,区别如何?……”
东郭炎笑道:“孟贤弟久走江湖,见多识广,对于真正的‘霹雳化骨珠’,可……”
孟迟不等东郭炎话完,便自失笑说道:“这种霸道东西的威力,谁曾见识,谁便倒霉!小弟只听得两句歌谣,编的是‘霹雳一声山岗摧,腥香散处骨化灰’……”
东郭炎点头笑道:“对了!真假妙用之别,就在于此!真的诚如孟贤弟所吟歌谣之言,假的则‘霹雳有声,化骨无毒’,而震山撼岳的威力方面,也比真的来得稍逊一些!”
孟迟问道:“东郭大哥,你重炼火器,以及为谢三调治等事,要不要我们协助?”
东郭炎摇了摇头,目注孟迟说道:“这两件事儿,均无须人助,孟贤弟莫非已想……”
公孙璇接口笑道:“老人家说得对,我们既在此无事,便先行一步,看看那些万恶贼子,还出些什么花样?”
东郭炎闻言,也不坚留,苦笑一声说道:“我庄院被焚,待客已有不便,彼此且在崂山相会也好!”
孟迟等起身告别,东郭炎送出庄外。
离开“斩蛇沟”后,杜丹向孟迟笑道:“孟师伯,我如今是否还扮做公……公孙……”
孟迟说道:“丹儿莫提‘公孙’二字,你就叫她……”
话犹未了,公孙璇突然扬眉接口叫道:“孟师叔,对方显已洞悉我们来历,再用化名,亦属徒然,不如索性恢复我的真实面目!”
孟迟想了一想,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只是我们枉自想了什么‘身外化身’之计,结果毫无用处,只把谢三害得……”
公孙璇因要恢复女孩儿家的本来面目,遂选了一片竹林,边自闪身进入,边自娇笑说道:“谁说没用?至少也使孟师叔逃过了命中注定的‘烈火焚身’之厄!”
语音落时,人已到了竹林深处,又自叫道:“孟师叔,我换件衣服,你和杜兄在林内等我一下。”
孟迟也脱去外披道袍,穿上自己的百结鹑衣,苦笑说道:“她既然恢复本来面目,我还扮这牛鼻子老道则甚?”
杜丹笑道:“孟师伯既然不扮牛鼻子老道,我也无须再扮甚公子哥儿,还是恢复我们一生穷命的花子老本行,来得潇洒自在一点!”
笑语声中,他们各自除却化装,恢复了本来面目。
杜丹一面拭去脸上易容药物,一面向孟迟问道:“孟师伯,刚才公孙姑娘所说师伯有命中注定的‘烈火焚身’之厄一语,却是何意?”
孟迟遂把巧遇筱铁口之事,告知杜丹。
杜丹听得愕然道:“这位筱铁口,既怀妙药,又具神奇卜相之技,大概不是寻常江湖人吧!”
孟迟尚未答话,公孙璇业已恢复女装,宛如百啭黄鹂,甜脆好听已极地,在竹林中,娇笑接口说道:“当然不是寻常人了,当时我曾对他特别注意……”
说到此处,人已走出竹林,顿使孟迟、杜丹二人,全觉眼前为之一亮!
原来,公孙璇男装之际,那份俊美风神,已令人看杀卫玠;如今再一改了女装,简直宛如瑶台玉女,姑射仙人,美俊得、高华得令人不敢逼视!
杜丹笑道:“公孙姑娘是‘北岳神尼’妙音师太的衣钵传人,高明法眼,定然无差,你既然对那筱铁口特别注意,必已看出……”
公孙璇摇头说道:“杜兄,你猜错了,我虽仔细注意,却未看出那位朴实无华的筱铁口,有何异常之处?他相貌不单平凡,甚至于有点猥琐,双目之内,也绝无半丝慑人神光……”
杜丹“哦”了一声,皱眉说道:“如此听来,这位筱铁口,若非当真是个仅仅身怀妙药,并精于相术卜签的寻常人,便是位前辈奇侠,绝世高手!”
公孙璇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我也是这等看法,因为我恩师她老人家,除非震怒生威以外,平时看去,慈眉善目,老态龙钟,哪里有半点武林人物气质?……”
她见自己与杜丹研究筱铁口,孟迟却默然在侧,一语不发,遂螓首微偏地扬眉叫道:“孟师叔,以你这老江湖的眼力来看,那位筱铁口究竟是什么来历?”
孟迟笑道:“这要分两点来说,从赠药一方面,既然救了谢老三之命,自然药效神奇,不似常人所有!从另一方面说,我却觉得他不过如此,并没有什么大了不起!”
公孙璇颇代筱铁口不服地,扬眉问道:“不过如此,他能看出孟师叔于七日之内,有‘烈火焚身’之灾,我认为相当了不起呢!”
孟迟含笑说道:“我就是从这一点上,认为事属巧合,并非筱铁口的相术真灵!因为谢三虽是我‘身外化身’,不过仅仅扮作我的形貌,哪有连我命中灾厄,也一并由他承受之理?”
公孙璇听他这样一说,略加寻思,点头笑道:“对……”
她口中才说了一个“对”字,心中却悚然一惊,暗叫“不对……不对……”
因为公孙璇蓦然想起,七日之期未过,莫非孟迟还有筱铁口所指示警告的“烈火焚身”之厄?
孟迟看出公孙璇的神色有异,含笑问道:“贤侄女,你在想些什么?”
公孙璇灵机一动,嫣然伸手笑道:“孟师叔,东郭炎老人家送给你的‘霹雳珠’呢?”
孟迟不懂她的问话之意,遂从怀中取出,向公孙璇扬眉说道:“这不是么?贤侄女突然问起则甚?”
公孙璇从一双妙目之中,微闪慧光,应声答道:“我倒蛮喜欢这种特殊暗器,孟师叔肯不肯转送给我?”
她灵心慧思,在这几句话儿中,含蕴了双重用意!
第一种用意,是公孙璇深恐这种具有高度爆炸之物,藏在孟迟怀中,万一被人震毁,起了变化,岂非恰好造成他所谓“烈火焚身”之厄?
第二种用意,是假若孟迟也像谢三一样,沦身烈火之中,则这两粒“霹雳珠”,岂非将造成孟迟的更大不幸!
故而,她才向孟迟开口索取,不使他身边藏着这种可以伤人,也可以伤己的厉害火器!
孟迟听了公孙璇这样一说,自然毫不迟疑地把那两粒“霹雳珠”取出,含笑递过。
公孙璇接过“霹雳珠”,心中仍在暗暗祷祝,希望孟迟的“烈火焚身”之厄,千方不要实现!
因为谢三遭厄之时,已把筱铁口所赠那粒特效丹药用去,孟迟倘若再蹈覆辙,却是怎样调治?……
念方至此,事变又生!
前路山径之处,传来了一声“无量寿佛”和一声“阿弥陀佛”!
显然,这是由一僧一道所发,但行家耳内,一听便知这两位口宣佛号之人,中气极足,是武林上乘高手!
公孙璇侧顾孟迟,含笑扬眉问道:“孟师叔,只怕又是那些家伙吧?”
孟迟眉峰略蹙,想了一想,说道:“难说,我们上前看看。”
三人依然缓步向前,果然才一转过小峰,便看见在一片略带倾斜的广阔坡地之间,卓立着一僧一道。
道人是年约六十上下的青袍道士,双手各执一方上镌八卦的厚重铁板。
僧人是个披发头陀,手中持着一根异常粗重的“飞龙禅杖”!
孟迟才一看见对方,双目中便射出了炯炯神光,向杜丹低声说道:“丹儿,这两名对头,是出群好手,非比寻常,你不许妄动,由我公孙侄女来应付!”
杜丹心中有点不服,口中却只好“喏喏”连声!
公孙璇虽然不认识对方,但从那两块“八卦铁板”和“飞龙禅杖”之上,也猜出了几分端倪。遂止脚步,向孟迟悄然问道:“孟师叔,来人是不是‘塞北双凶’?”
孟迟点头答道:“不错,一个是‘飞龙头陀’了悟;一个是‘铁板道人’毕一清!”
公孙璇银牙一咬,目闪寒芒说道:“好,十年之前,这两个凶僧恶道,率领‘天魔派’门徒,夜袭太行,我母亲被了悟头陀用‘飞龙禅杖’打得身负重伤,沈飞师伯则丧命于毕一清的‘八卦铁板’之下。如今彼此相逢,这笔旧债,恰好算一算了!”
孟迟笑道:“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贤侄女要为你母亲报仇,便去收拾那了悟头陀,把那伤了我沈师兄的毕一清贼道,留给我吧!”
公孙璇心想,“追风侠丐”沈飞既然丧命于“八卦铁板”之下,则“游龙侠丐”孟迟,也必准不是毕一清恶道对手!.
她本想声称要独战“塞北双凶”,但话到口边,又复止住,因恐孟迟嫌自己恃技骄人,看他不起,心中会不太高兴!
眼珠微转,计上心头,把刚才向孟迟索赠的“霹雳珠”又复取了一粒,悄悄递过。
孟迟自然懂得公孙璇的用意,遂接过“霹雳珠”,微微点头,笑了一笑。
这时,孟迟、公孙璇、杜丹三人,再复缓步前行,但走到距离对方约莫七、八尺远之际,“铁板道人”毕一清突然高声叫道:“无量佛,三位施主慢走,贫道等要向你们化点善缘!”
孟迟止步目光立,目光森如冷电地,凝注着毕一清,双目略挑,朗声问道:“道长姓毕,来自塞外?”
毕一清狞笑点头,缓缓答道:“不错,施主既知我来历,倒免得彼此多费唇舌!”
孟迟也知道“塞北双凶”相当厉害,十年前便已成名,如今可能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他遂一面小心谨慎地,暗聚神功,一面缓缓说道:“看来你我真有缘法。”
了悟头陀念了声“阿弥陀佛”,一旁答道:“当然有缘法,尤其是对于这位姑娘,可能已把一段善缘,拖延了十年之久……”
说至此处,目光狞视公孙璇,扬眉怪笑说道:“这位姑娘,是复姓公孙的么?”
公孙璇自从改着女装,业已不再掩饰本来面目,遂点了点头,应声答道:“我是公孙璇,大师就是十年前,在太行山中,‘凌霄峰’上‘养心坪’头,找我不着的了悟头陀?”
了悟头陀狞笑一声,目闪凶芒,点头说道:“十年前,缘悭一面,如今却在此相逢,公孙姑娘是否觉得这段缘法,来得太迟—些?”
公孙璇恨在心头,脸上却神色不露,仍是笑语从容,仿佛心平气和地,缓缓说道:“并不算迟,大师既种前因,欲偿后果,今日竟不惜此身,来了缘法,委实是佛门弟子胸襟,令公孙璇钦佩得很!”
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语,竟等于说对方前来送死,着实既寓机锋,又有趣味!
杜丹听得失声一笑,“铁板道人”毕一清突地厉声叫道:“了悟大师,常言道:‘夜若长时梦必多’,我们何必再与这丫头多说废话……”
公孙璇接口笑道:“多说废话,委实无益,你们两个业已多活了十载光阴,也应该相当满足的了!”
毕一清目中凶光电闪,右手“八卦铁板”一扬,便欲向公孙璇当头砸去!
孟迟搬出“穷家帮”弟子专有的“四煞降魔棒”来,对毕一清冷笑说道:“毕一清,欲知今日事,昔日作者是,你还我师兄沈飞的一条命来!”
语音才落,抢步起身,一式“长蛇出洞”,已用“四煞降魔棒”
梢,当作长枪使用地,向毕一清心窝点去!
毕一清冷笑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你师兄尚且不行,你还不是我‘八卦铁板’以下的一名新鬼?”
左手“八卦铁板”一挡,右手“八封铁板”一收,便欲用这两只奇形兵刃,把孟迟的“四煞降魔棒”锁住!
孟迟功力,高于沈飞,近几年来,因见群魔乱舞,世劫定殷,刻苦锻炼之下,武学更有进境。
他明知对方厉害、怎肯把招术用光,右腕一顿一收,便从“长蛇出洞”转化“怪蟒翻身”,猛向毕一清左肩砸下!
孟迟所用招式,不算怎样神奇,但变化却十分敏捷!
毕一清一看便知,这位“游龙侠丐”的武功造诣,要比昔年的“追风侠丐”,高出不少!
他左手“八卦铁板”翻处,一式“推山撼岳”,迎拒来势!
“当”的一声,“四煞降魔棒”与“八卦铁板”,合在一起!
这是孟迟要试探对方究有多强内力,才故意与毕一清硬接一招!
双方兵刃,一震展开,毕一清屹立如山,身形纹风不动,孟迟却虎口微热,往后退了半步!
毕一清“哈哈”大笑,骄态逼人叫道:“贼叫化还不纳命?你虽然比你师兄强些,但在我‘八卦铁板’之下,仍然难逃一死!”
话声中,把两只“八卦铁板”,舞成一片玄云,向孟迟发动了猛烈攻势!
孟迟试出对方内力,强于自己,自然不肯硬拼,采取了利用身法矫捷的游斗方式!
他们二人之间的恶斗,业已展开,那“飞龙头陀”了悟,也向公孙璇厉声叫道:“公孙璇,你还看些什么?快亮兵刃!”
公孙璇嘴角微撇,向他哂然说道:“了悟和尚,你莫把自己太看重了,对付你这样一个酒囊饭袋,我还用得着亮刃么?”
了悟头陀见她竟要以赤手空拳,对抗自己的“飞龙禅杖”,不禁气得“哇哇”怪叫!
公孙璇嫣然笑道:“你不要气,若是你自矜身份,不愿以‘飞龙禅杖’对我空手,我便取件兵刃也好!”
一面说话,一面走向山坡,折了三尺长的一段如人指粗的树枝,持在手内!
树枝又细又脆,简直一碰便断,公孙璇这举措,比不用兵刃,还要高傲,真将那久着凶名的“飞龙头陀”了悟,气得把根“飞龙禅杖”,在山石上顿得山响!
公孙璇看他一眼,面容微沉,冷冷说道:“了悟和尚,你也是颇有名头、颇具经验的武林人了,须知大敌当前,最忌心浮气躁!你只要挡得起树枝三击,我便不再报复十年前你打我母亲的一杖之恨!”
这几句话儿说完,“飞龙头陀”了悟果然不再暴怒,把满面激愤,变成了畏惧神色!
原来公孙璇在说话之间,添了花样,施展出约莫五成左右的“伽罗妙音”!
这“伽罗妙音”,是“北岳神尼”妙音师太傲视武林的独门绝学,公孙璇虽然仅施半力,业已一字一字,宛若“金刚杵”般,敲得了悟头陀的心神剧震!
了悟头陀并非禁不住这五成功力的“伽罗妙音”,他满面畏惧之容,是为了由此证实公孙璇果是“北岳神尼”的衣钵弟子。
戒心一起,盛气立平,目注公孙璇,缓缓说道:“公孙姑娘果得神尼绝艺,你……你请进招吧!”
公孙璇知他心胆已怯,哂然冷笑,树枝一扬,一招“春雷初震”,指向了悟头陀的“天灵”击下!
她发招既缓,出手也轻飘飘地,委实宛如儿戏,根本未蕴有任何劲力?
但了悟头陀却丝毫不敢怠慢,足下先站稳子午,然后双手执定“飞龙禅杖”,一式“横架金梁”,迎接来势。
这种架式,下盘既稳,双臂力量也匀,唯一缺点是倘以闪电手法,临时变招,便有不及应付之虑!
但了悟头陀知道对方事先声明,限于树枝三击,决不会再用虚招,遂取这最稳当的双手托杖应付之虑!
被他猜对,公孙璇可以变招而不屑变招,这式“春雷初震”,竟是完全实打!
树枝一落,禅杖一迎!
树枝竟未飞,禅杖也未断,两人的身形,也谁都未摇,谁都未拢,仍是原来姿态。
兵刃之间,亦无龙吟虎啸声息。
公孙璇原式不变,再度举起树枝,当头击落!
了悟头陀也原式不变,双手举起接架。
第二度兵刃交接,情况仍如先前,但那位身高马大,长得宛如山精海怪般的了悟头陀,却突然矮了两寸!
这矮了两寸之故,不是了悟头陀施展什么“缩骨神功”,而是他一双脚儿,深深陷入地下。
公孙璇第一次业已把了悟头陀,打得陷足一寸,只不过为数尚微,不太显著而已!
如今陷度加紧,情况明了,不禁把那一旁掠阵的小丐侠杜丹,看得暗暗咋舌,对公孙璇佩服得五体投地!
公孙璇第三度举起了手中树枝。
了悟头陀也想三度举起他的“飞龙禅杖”。
但理想归理想,事实归事实,这位一向以臂力骄人的“飞龙头陀”,竟无法将用惯了的称手兵刃“飞龙禅杖”,三度举起!
了悟头陀仿佛力尽,他勉强把“飞龙禅杖”,举到肩头,双手便已发抖!
除非有特殊天赋,或特殊锻炼者外,左手多半比右手弱。
了悟头陀便是两臂一抖,左手先松,那根“飞龙禅杖”,便告杖端落地!
一声脆响,一片火光,在这脆响与火光之间,也发生了一件怪事!
那根精钢所铸,份量极沉的“飞龙禅杖”,不单敌不过公孙璇手中树枝,也敌不过地上山石!
杖端才一着地,整个杖身便弯曲成月牙状况。
杜丹看得心惊,知晓公孙璇在轻飘飘地,两度以树枝击落之下,不仅把了悟头陀震得身颤手抖,骨软筋酥,更毁物于无形,废了他仗以成名的“飞龙禅杖”!
树枝又到当头,了悟头陀慢说抗拒,连闪躲都已无力,只有长叹一声,闭目等死!
公孙璇五手微偏,用树枝击在了悟头陀的右肩之上,口中并沉声喝道:“你在十年前,助纣为虐,所种恶因,如今业已清偿!以后若再怙恶不悛,我必代天行诛,绝不宽免的了!”
了悟头陀厉啸一声,整个右肩肩骨,全被击碎,人也摇摇欲倒!
公孙璇瞠目叱道:“滚!……滚!……滚!……”
这三个“滚”字,具有莫大威严,了悟头陀入耳惊魂,果然连滚带爬地,不顾“铁板道人”毕一清,独自仓惶逃去。
“塞北双凶”命运不同,“飞龙头陀”了悟,虽然铩羽,“铁板道人”毕一清却占足上风!
“游龙侠丐”孟迟虽是“穷家帮”中的长老高手,一根“四煞降魔棒”,使得精熟圆通,极具威力,但比起毕一清的两只“八卦铁板”,却仍略有不逮!
不过孟迟攻敌虽然不足,自保却尚有余,看光景不拼到三五百招之上,尚不致现出明显败象。
毕一清正自精神抖擞,耀武扬威,耳中却听得有关了悟头陀的不妙声息!
这“铁板道人”相当机警,才一闻声,便动了脱逃之念!
若想脱逃,非先摆脱与孟迟你来我往的相互纠缠不可。
要想摆脱与孟迟你来我往的相互纠缠,必先立下辣手!
毕一清心手合一,意念才动,“推波助澜”、“覆地翻天”、“旋干转坤”等三绝招便回环并发!
一刹时,三五丈方圆之间,布满了“八卦铁板”的翻飞光影。
这三招威力,委实奇强,孟迟仗着相当灵巧的“游龙翻身”和“四煞降魔棒”,拆架“推波助澜”,解消“覆地翻天”,再后尽量吸气缩胸,闪躲最后一招“旋乾转坤”的跟踪追击!
分明毕一清的“八卦铁板”,在孟迟前尺许之处扫过,业已打空,却突然生出变化中,出了花样!
这心肠阴损狠毒的塞北凶人,悄悄按动“八卦铁板”的柄上机关,两蓬银色火焰,便从“太极图”的图眼之中,电疾喷出!
一来距离近只尺许;二来完全出于孟迟意外;三来那两蓬银色火焰,来势太快,却叫这位“游龙侠丐”,哪里躲闪得过!
“轰”的一声孟迟满身皆火!
他咬紧牙关,闪身不哼,扯破衣衫,把公孙璇刚才递给他的那粒“霹雳珠”,紧紧握在掌内!
因为孟迟心中明白,这两蓬银色火焰,虽然极厉害,却还未必准能烧死自己!
但若因之引爆“霹雳珠”,则非被炸成飞灰不可,决无半丝幸望!
孟迟虽已握了“霹雳珠”,却未对毕一清以牙还牙,立加报复。
这不是他对于敌人仁慈,这是由于孟迟平素修养功深,在身受重伤之下,依然神明不乱。他知道“烈火神君”东郭炎所赠“霹雳珠”,虽无“化骨”毒力,但爆炸之威,仍极强大!此物若在近处施展,不单自己将受余殃,可能连公孙璇、杜丹也遭波及!
故而,他虽取珠在手,却未发出,只是倒地连滚,企图先将那遍身火焰压灭!
毕一清知道了悟头陀功力,比自己只高不弱,他既吃了大亏,自己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念头打定,虽然得手,却不追杀孟迟,身形一飘,飞纵出五丈以外。
孟迟见他纵身,牙关咬处,拼竭余力,将手中“霹雳珠”,向毕一清追踪打去。
毕一清听得身后破空之声,回头看时,见是一点龙眼大小的赤红星光。
他哪里把这小小暗器,看在眼中,翻转右手“八卦铁板”,便向赤红星光挡去。
同时,两点同样赤红星光,从左侧飞来!
这是公孙璇与杜丹,不约而同,扬手所发。
毕一清倚仗自己的“八卦铁板”,专御暗器,遂冷笑一声,毫不在意地,再复翻起左手。但他作梦也未想到,对方所用,竟是昔年“烈火神君”东郭炎威震乾坤的“霹雳珠”!“八卦铁板”虽可抵御其他暗器,但对于这“霹雳珠”,却是碰都不能碰得!
不能碰而偏加硬碰,结果自然可知!
“砰、砰、砰”三声暴响,真震得山岳摇颤,草木折飞,风云变色。
两块“八卦铁板”,弯曲得不似原形,飞抛五六丈外。
毕一清则失去踪迹,只见这边树枝上挂着一串肝肠,那边岩石上贴着半张人皮,简直是尸分万块,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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