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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神医闻诊钩毒蛊 谷内又出下毒人

西门远藏在暗中,见了这般情景,不由暗觉好笑,知道虎儿聪明机警,业已深深获得欧阳彝的欢心,对于他的安全,无须再加顾虑。

又过片刻,见欧阳彝等确已去远,周围更无其他人踪,遂略凝真气,向那徽微拱起的土堆,传声说道:“欧阳彝等已去,你们可以赶紧出土了。”

语音方毕,泥土往上一翻,“毒龙公主”姬玉花首先钻出地面。

西门远目光何等锐利,向姬玉花脸上微一端详,发现她眼神傲显呆滞,正是受了花如梦药力所制之状。

跟着便是“冰心天女”花如梦随在姬玉花的身后,从土洞之内钻出,并向姬玉花命令叫道:“姬玉花,你赶紧把这土洞恢复原状,不要留出丝毫痕迹。”

姬玉花对花如梦态度十分恭谨,点头领命,把手儿扬了两扬,那四周浮土,果然一齐飞向地穴,她再微凝“戊土神功”;举掌凌空微接,地面上立告恢复了原状。

花如梦转过身来,两道森冷目光,电扫四周,未见丝毫人影,不禁双眉略蹙,抱拳说道:“适才是哪位朋友赐加指点,请出一见,由花如梦敬致谢意。”

西门远立意从暗中察看她一切动作,怎肯现身?自然置诸不理。

花如梦又复请了两遍,见依旧无人应声,只好向姬玉花说道:“你快和我走,我们必须回转冰心轩左近,去寻取两桩要紧物件。”

西门远闻言,倒颇觉惊奇,暗想花如梦既命姬玉花连地洞痕迹都要恢复原状,保持机密,怎么还敢去往冰心轩,败露她业已从墓中脱险之事?

念犹未毕,花如梦与姬玉花二女便告动身,西门远遂悄悄相随,以他的一身绝世功力,自然不成被她们发觉。

花如梦果然异常谨慎,顺着山崖暗影,蹑足潜踪地贴壁而行,但等进入一条山径入口之际,却向姬玉花微一摇手,命她藏在暗中,自己单独走出,并把脚步放重,不再隐秘。

原来,这山径入口的一块巨石之后,设有两名暗桩,闻得花如梦步履之声,便发话问道:“来者何人?知不知道掌门人亲定口令秘语?”

花如梦冷然答道:“是我,你们出来看看,我还用得着向你们通报口令么?”

这两名充任暗桩的“五刀派”弟子,听得发话人语音甚熟,遂一齐从石后闪出。

等他们看出来人竟是曾任“五刀派”总巡察的“冰心天女”花如梦,而又想起花如梦心生叛变,分明已被掌门人“勾漏独夫”欧阳彝,活埋于谷口巨墓之内时,不禁均惊奇骇异地呆在当地。

姬玉花秀眉微杨,一式“紫燕双飞”,左右手同时疾出,捷如闪电般,便把这两名“五刀派”弟子点了死穴。

西门远在暗中看得皱眉,深觉花如梦自生魔性之后,果然太嫌心狠手毒。

但一来自己在后相随,距离太远,抢救业已不及;二来这些“五刀派”弟子,多半均是穷凶极恶之徒,杀去正替江湖除害,遂未曾设法拦阻。

花如梦点了对方死穴以后,把尸体拖到暗中,叫出姬玉花,向她说道:“我们尚须于独夫谷内活动,但不能再被‘五刀派’中人物认出我的身份,如今且利用这两名暗桩的衣服装束,改扮男装,方宜行事。”

姬玉花如今已受她药物控制,自然对花如梦百依百顺,两人立即走入石后,开始改扮。她们要在独夫谷内,闹出什么事来?有无特殊惊险?均暂时按下不提。故事转到独夫谷外,勾漏山中的群侠方面。

秆辕亮自从在西门远口中得知一切详情以后,便立即赶出独夫谷,准备向葛文钦、石珠娘夫妇细加陈述,并商议一切。

谁知才出谷口,便与葛啸群相遇。

原来葛啸群因义父单独入谷,虽知他功力绝世,定无失闪,仍有些放心不下,遂守在谷口等待。

他于独夫谷外,选了一个高而且僻之处,徘徊良久,尚未见轩辕亮走出,不禁颇为焦虑!

好容易才看见义父那宛若金雕飞舞的翩翩身形,葛啸群透赶紧追上前去,发话问道:“义父,你入谷之后,有无惊险?可曾与‘勾漏独夫’欧阳彝等相遇?”

轩辕亮道:“我此行根本未与‘五刀派’中任何人物见面,但却把一切有关之事,探查得清清楚楚。”

葛啸群听他这样说法,自然立即问道:“那巨墓为何封闭?墓中葬的是谁?”

轩辕亮蓦然想起,西门远曾嘱咐,此事暂莫对葛啸群泄漏,但平素不惯虚言,偏偏才出谷,便与他相遇,临时编谎,巳自不及,竟被葛啸群问得怔住!

葛啸群何等聪敏,一见轩辕亮脸上那副尴尬神色,便心头大震,失声叫道:“义父,你怎地答……答不上话?莫……莫非姬玉花业已赶到独夫谷中,自投罗网,竟被花如梦生埋活葬了么?”

轩辕亮知道自己已露马脚,无法瞒他,干脆直认不讳地点头答道:“岂止‘毒龙公主’姬玉花已被活葬生埋,连‘冰心天女’花如梦也与姬玉花同在墓中,遭受了同样命运!”

葛啸群“哎呀”一声,急得几乎晕倒!

轩辕亮笑道:“群儿不要着急,事情尚有变化,她们虽在墓中遭困,却不一定有甚凶险。”

葛啸群叹道:“义父,你不必再对我饰词宽解,群儿一到‘勾漏’,便曾潜入独夫谷,进过巨墓,细加察看,像那等巍峨坚厚建筑,人入其中,哪里还会有丝毫重回尘世之望?”

轩辕亮怪笑说道:“群儿,你先不要发急,应该把话儿听得清楚一点,姬玉花、花如梦二女,不是死葬,而是生葬,她们虽在墓中,仍是活人……”

葛啸群不等轩辕亮话完,便自摇头说道:“义父,她们入墓之时,虽是活人,但如今却定已成了死鬼,因为天高无路,地厚无门,姬玉花和花如梦纵不饿死,也会闷死了呢!”

轩辕亮目注葛啸群,微笑道:“群儿,人入墓中以后,虽不见天,却仍见地,故而,天高确属无路,但地厚未必无门。”

葛啸群听出义父语内,似有弦外之音,不禁愕然苦笑,皱眉叫道:“义父,你老人家何必再弄什么玄虚?让我着急,姬玉花与花如梦莫非……”

轩辕亮见他这副神情,不禁失笑说道:“真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群儿一听她们双双入险,便告心慌意乱,神情全昏,你难道竟忘了你那位姬玉花是什么身份?”

葛啸群此时虽已与“西金霸主”辛锐,“南赤霸主”丁威,“东青霸主”巢楠等人见面,但一时仍未想起姬玉花所获得的“五行教主”身份,闻言之下,苦笑说道:“我当然记得是‘毒龙公主’,但目前情况险恶,慢说‘毒龙公主’,就是‘天龙大王’,也只好‘龙归沧海’而已。”

轩辕亮蹙眉笑道:“群儿大概是急糊涂了,我不是说姬玉花的先前身份,是说她的现在身份。”

葛啸群这才恍然答道:“根据‘西金霸主’辛锐所言,姬玉花如今成了什么‘五行教主’?”

轩辕亮点头笑道:“对了,既是‘五行教主’,必精金、木、水、火、土等‘五遁奇术’,则姬玉花人在墓中,不单自己无妨,并可保得那位‘冰心天女’花如梦安然无恙。”

葛啸群扬眉问道:“义父,你老人家这样说话之意,是不是认为姬玉花可以和花如梦一齐土遁?”

轩辕亮狂笑答道:“岂仅姬玉花可以在墓中保护花如梦,施展土遁脱险,更有一位绝世高手,在墓外对她们暗加照应。”

葛啸群听到此处,诧然问道:“绝世高手?”

轩辕亮接口笑道:“当然是‘绝世高手’,他比我的本领大得太多,既会什么融精铸粹的奇妙剑招,又会什么傲视武林,威力凌厉无俦的‘太玄真气’。”

“太玄真气”四字,听得葛啸群喜溢眉梢,心头狂跳,几乎有点语不成声地急急问道:“义父,难……难道‘竹剑先生’西门前辈,也……也到了此处?”

轩辕亮点头笑道:“群儿如今可以放心了吧,我一面和你去见你师父、师母,一面向你详告独夫谷中的有关事情。”

葛啸群知道“竹剑先生”西门远也在独夫谷内,对姬玉花、花如梦二女暗中照应以后,心中遂宽慰甚多,向轩辕亮含笑说道:“义父,你不必在途中对我叙述,免得见了找师父、师母,又要大费精神地再讲一遍。”

轩辕亮含笑点头,遂一同赶赴葛文钦、石珠娘等的临时居留之处。

葛文钦等选择了一处距离独夫谷既不太远,也不太近的幽静山谷,暂作停留。

这时,因重阳大会会期业已近在目前,“北海神医”诸轶凡、石玲一双侠侣也自双双赶到,与群侠聚在一处。

轩辕亮把“冰心天女”花如梦因巧获真正“无字天书”,参练“万毒神功”,以致性情大变,对姬玉花百般为难等情,细细说出,遂使葛啸群那两道刚刚开展的眉头,又复深深愁聚。

“北海神医”诸轶凡也自听得面现重忧,蹙眉不语。

石珠娘是聆音察理,鉴貌辨色的玲珑剔透人儿,见状之下,目注诸轶凡,微笑问道:“诸贤侄,你眉宇间忧色颇重,莫非知道花如梦中毒已深,不易加以祛解么?”

诸轶凡一来与石玲已缔同心之约,二来又和葛啸群结有深交,遂跟随他兄妹称呼,正色答道:“师母说得是,照轩辕老人家所说情形看来,花如梦中毒已深,恐怕不是寻常药物所能奏效的了。”

葛文钦因也深通医道,一旁扬眉笑道:“诸贤侄,你先替群儿诊察诊察,我觉得他所中‘七情蛊毒’,便奇异绝伦,怎么发作时那等厉害难当,未发作时,却又平和得几乎毫无病象?”

诸轶凡闻言,遂先请葛啸群伸出左手,从他“寸关尺”上,细参脉象。

诊完左手,再诊右手,等到双手脉象一齐诊毕,葛文钦向诸轶凡问道:“诸贤侄,你指下感觉如何?”

诸轶凡答道:“脉象平和正常,不似有病光景,据此看来,葛兄所中‘七情蛊毒’,恐非藏在脏腑之内。”

葛文钦点头笑道:“我对群儿的诊察结果,竟与诸贤侄这当世第一大国手的意见相同,但却开不出治疗方儿,不知诸贤侄是否……”

诸轶凡接口笑道:“医家讲究望、闻、问、切,对于疑难杂疾,更应丝毫不苟,故而小侄觉得应等从各方面尽量了解病情以后,再作治疗打算。”

葛文钦颇为赞许地点头笑道:“神医当属,果然轶凡,请贤侄在‘切’字上的功夫,业已做完,你就继续‘望、闻、问’吧!”

诸轶凡向葛啸群问道:“闻得葛兄所中‘七情蛊毒’曾经发作,请你把当时情况,详详细细地说给小弟一听。”

葛啸群回想起来,余悸扰烈,遂把昔日经过,对“北海神医”诸轶凡详加叙述。

诸轶凡静静听完,未发片语,只是默然忍耐。

葛啸群深知这位“北海神医”,岐黄之术极精,或许能想出什么神妙手段,替自己除掉附骨之蛆,脱离苦海。

诸轶凡想了好半天,向前走了两步,扬眉叫道:“葛兄,你由丹田提气,使其遍历五脏六腑,并在每一部位略略停留,然后向我鼻间缓缓吹出。”

葛啸群文武兼资,受葛文钦教养颇深,懂得诸轶凡这样吩咐,是要利用“闻”字诀,从自己嘘气的气味之中,研判脏腑情况。

故而,他完全遵照诸轶凡所说,自丹田提气,遍历脏腑,再向他鼻间吹去。

诸轶凡仔细辨嗅之下,向葛文钦嚷道:“那册‘万毒真经’真够厉害,小侄细嗅葛兄脏腑气息,细听他说话喉音,均无法研判出毒藏何处?”

葛啸群见诸轶凡那副身为医生而开不出药方的尴尬神色,不禁好生过意不去,扬眉笑道:“诸兄请莫为此事忧虑,好在小弟如今并没有丝毫病痛感觉。”

说来真是凑巧,诸轶凡本已束手无策,但听完葛啸群这几句话儿以后,双目之中突焕异彩。

他这种神情变化,首先被石珠娘发觉,秀眉微扬,向葛文钦含笑道:“诺贤侄已得灵机,大概有甚回春妙手可施,你看他双目之内,业已闪射出智慧光芒了呢!”

诸轶凡好生惊奇地先向石珠娘投了一个钦佩眼色,然后目注葛啸群,轩眉笑道:“葛兄请在石上平平躺下,我要对你五官七窍之内,仔细察看一番,因为你适才扬眉发话之际,目光中偶然流露出一种常人不应有的奇异色彩。”

葛啸群苦笑两声,方欲发话,“大漠金雕”轩辕亮已在一旁叫道:“群儿快些躺下,你是病人,怎能不听从医生摆布?”

葛啸群无可奈何,只好躺在石上,让诸轶凡把他五官七窍都仔仔细细地察看一遍。

诸轶凡察看完毕,葛文钦含笑问道:“诸贤侄有无所获?难道那‘七情毒蛊’,竟是藏在群儿的七窍以内?”

诸轶凡点头叹道:“花如梦姑娘这种方法真妙,她把毒蛊藏在葛啸群兄的七窍之中,等到一定时期,便会有一些毒蛊,不知受了什么勾引,进入他脏腑部位。”

葛啸群失惊说道:“明白了,她是把这时期分为两次,第一次只有少许毒蛊进入内脏,让我尝尝滋味,识得厉害,第二次则系全数发作,便将身遭惨死。”

诸轶凡点头说道:“花如梦姑娘的施蛊作用,正是如此。”

石珠娘闻言,目注另一位深明此道的葛文钛,微笑说道:“如今已由诸贤侄把群儿的病势看清,应该由你们两位名医会商治疗方法了,”

葛文钦与诸轶凡同时点头,同时均想发话,轩辕亮却连摇双手,狂笑说道:“你们一个姓诸,一个姓葛,倒使我想起昔时诸葛武侯的一桩佳话,今日不妨来仿效一下。”

葛文钦失笑问道:“轩辕大哥,你又要出什么花样?”

轩辕亮笑道:“曹孟德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与周公瑾赤壁鏖兵之时,鲁肃、周瑜、孔明共商破曹妙策,曾各书一‘火’字在掌。如今,葛二弟、石三妹及诸贤侄何妨学步古人,也复试上一试,看看是否有不约而同的一致意见?”

石珠娘笑道:“他们两位是国手名医,或许意见相同。但大哥把我也拉在其中,岂非要我好看?”

轩辕亮哈哈大笑叫道:“三妹不要客气,你那满腹经纶,是我生平最佩服的第一人物,能者无所不能,或者你的意见,会高出他们两位华陀扁鹊之上!”

石珠娘皱眉微笑,转过身形,在石壁上悄悄画了几画。

葛文钦与诸轶凡也互相写了一字在树叶之上,先后递给轩擦亮观看。

轩辕亮先看了葛文钦递给自己的那片树叶,双眉微蹙,摇了摇头,好似对于叶上所书,不甚同意。

但等他再看了诸轶凡所书树叶之后,不禁神色一震,向石珠娘扬眉叫道:“奇怪,奇怪,他们两位神医,果然意见相同,三妹赶快闪开,让我看看你在壁上所画的,是个什么字儿?”

石珠娘身躯徽闪,石壁上现出了一个新画的“钓”字。

轩辕亮失声一叹,把手中两片同样书有一个“钓”字的树叶,向石珠娘略加展示,摇头说道:“你们既不是渔翁出身,‘七情毒蛊’又不是鱼虾一类,却怎么想得出一个‘钓’字?”

石珠娘微笑说道:“这理由颇为简单,轩辕大哥只要想上一想,就会明白。”

轩辕亮苦笑说道:“我在‘三国’之内,大概仅能充任个燕人张翼德的角色而已,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或许不难,要叫我像你们这样挖空心思,想入非非,只怕不能了。”

石珠娘笑道:“大哥不是不会想,只是不肯想,‘七情毒蛊’既藏在群儿七窍之中,药方如何能达?即或可以勉强用药,则药力太轻时,根本无法对所藏恶蛊构成威胁。药力太重时,纵会杀死‘七情毒盅’,群儿七窍功能必毁,难免成为一个又聋、又哑、又盲毫无嗅觉的残废之人。”

轩辕亮“呀”了一声,点头说道:“三妹说的的确有点道理。”

石珠娘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既不能利用药力入内攻蛊,便只好设法安排香饵,把所谓‘七情毒蛊’,从群儿的耳、鼻、眼、口之中钓将出来,才可使他脱离威胁,方法仅有一种,意见自然相同,大哥如今大概不会再表惊诧,并把我们认为什么渔夫、渔妇了吧?”

轩辕亮赧然笑道:“你们不是渔夫、渔妇,我却成为乡巴佬了。但既是乡下人进城,就得打破砂锅问到底,还要向你们请教一事。”

葛文钦道:“大哥有什么疑问?”

轩辕亮怪笑说道:“我虽是穷边绝塞的化外野人,却也曾有过附庸风雅,临渊垂钓之举,故而知道钓鲫鱼要用蚯蚓,钓白鱼要用苍蝇,但不知钓取‘七情毒盅’,要用什么东西做为香饵?”

诸轶凡含笑说道:“轩辕老前辈,你久隐太湖,总记得太湖往事?”

轩辕亮点头笑道:“当然记得,我镇日悠闲无事,除了自己练功及督促群儿、玲儿之外,便和那些老船夫们,一灯渔火,共醉中流,几乎把三万六干顷湖光的一切有关典故,都听得烂热子呢!”

诸轶凡扬眉笑道:“小侄不是指什么前朝旧事,只是指那十余年前,震动整个武林的‘百棺大会’。”

轩辕亮目光如电,狂笑答道:“那场‘百棺大会’,是石三妹慧心布置,委实精彩,我不仅恭逢其盛,并还受命评判正邪,自然对一切事儿,都记得清清楚楚,但不知你是询问什么?”

诸轶凡笑道:“当日赴会群雄,不论正邪,均属江湖经验极为丰富的武林高手,他们怎会轻易中毒受制?”

轩辕亮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他们是……”

三字方出,便恍然大悟,向葛文钦、石珠娘夫妇扬眉狂笑道:“二弟,三妹,我明白诸贤侄的意思了,他是说你们曾经研究过各种食物特性及其天然生克作用,定知钓取‘七情毒蛊’的用饵之法。”

葛文钦微笑说道:“聚沙可以成塔,集腋可以成裘,我们再来一次意见试探如何?”

他一面说话,一面采了三片树叶,自己取了一片,把其余两片分给石珠娘、诸轶凡等二人。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三片树叶之上,所书的均是一个“毒”宇。

轩辕亮看得点头笑道:“用‘毒’为饵,来钓取‘七情毒蛊’,倒真符合了‘以毒攻毒’之语,但不知钓得恶蛊离开五官七窍之际,是否相当痛苦,群儿禁不禁受得住?”

葛啸群剑眉一挑,傲然答道:“义父,你怎么这样看不起我?我又不是没尝试过‘七情毒蛊’的滋味?”

诸轶凡摇手笑道:“葛兄不必逞强,毒蛊出窍之时,必有奇异痛苦,你为何定要吃这种苦头?”

轩辕亮听出诸轶凡的语意,大喜问道:“请贤侄还有什么奇妙手段,能使群儿不吃苦头么?”

渚轶凡笑道:“要想令葛兄不吃苦头,不在于我,却在于轩辕前辈的奇妙手段。”

轩辕亮眉头双蹙,略一寻思问道:“诸贤侄是不是要我闭住群儿血脉,使他暂时失去知觉?”

请轶凡点头笑道:“除了此策之外,别无他途,小侄身边,尚有毒物可作‘钓饵’,就请老前辈赶紧施展手段,开始行动,因为葛兄体内恶蛊被钓出之后,必然元气略损,最少要让他休息上个一日半日,方能复原如旧。”

葛啸群闻言,仍想逞傲,轩辕亮右手微扬,隔空一按,便把他穴道制住。

踉着再点了他几处血脉,使葛啸群似昏似睡地失了知觉,并向请轶凡含笑道:“我的手段,业已施展,如今只看你的手段了。”

诸轶凡从身边药囊之中,取出一只小小玉瓶,递向葛文钦手内,含笑说道:“老人家请看,倘若用这东西做钓饵,是否适合?”

葛文钦接过玉瓶,才一拔开瓶塞,便有一股奇异香味,弥漫当空。

他向瓶中一看,见所盛是种青黑色的液汁,目光微转,扬眉笑道:“诸贤侄,你这玉瓶之中,所贮青黑液汁,难道竟是用‘金毛蜘蛛’、‘双尾血蝎’、‘五足蟾蜍’、‘七星方蛇’以及‘黑色天蜈’等罕世毒物,所炼的‘五毒浆’么?”

诸轶凡见葛文钦到手便能把“五毒浆”名称及其配制成份叫出,不禁好生佩服,点头笑遭:“老人家眼力真高,这瓶中正是‘五毒浆’,但不知是否适用?”

葛文钦微笑说道:“这‘五毒浆’,是综合各种毒物炼制而成,应该可用,诸贤侄不妨试上一试。”

诸轶凡立即折了七段细细树枝,用其中一段,略沾“五毒浆”,并等略为吹干以后,持向葛啸群右耳孔外,缓缓转动。

说也奇怪,葛啸群虽被轩辕亮制住血脉,暂失知觉,但在诸轶凡所持涂有“五毒浆”的树枝,凑近耳孔之际,身上竟自起了一种轻微抽搐。

石珠娘偏过脸色,向侍立在自己身边的石玲道:“玲儿你看,那些‘七情毒蛊’多厉害,他们只要稍有动作,群儿虽失知觉,仍颇痛苦,若在正常情况之下,却如何禁受得住?”

石玲秀眉双蹙,叹息说道:“那位‘冰心天女’花如梦,也委实太狠。”

话方至此,葛啸群突然全身一震,旋即静止不动。

石珠娘含笑叫道:“诸贤侄,看来你大慨业已得手?”

诸轶凡站起身形,把那根树枝,持示群侠。

葛文钦等目光齐注,只见那树枝尖端,涂有“五毒浆”之处,仿佛色泽变得深了一些。

这些人物,全是当代高人,不是寻常俗眼,故均看出之所以色泽变深,是因树枝尖端徐上了一层薄薄黑粉之故。

石珠娘指着那层薄薄黑粉,向石玲叫道:“玲儿,诸贤侄的看法,丝毫无误,这就是藏在群儿右耳之内的‘七情毒蛊’之一。”

石玲看得骇然摇头,深知这层黑粉,是由无数蛊菌组成,倘若一旦发作,来个万蛊啮心,纵是铁打金刚,钢浇罗汉,也必禁受不住。

就在她惊心怵目之下,诸轶凡已另换树枝,涂以“五毒浆”,继续不断地向葛啸群口、耳、眼、鼻之间,缓缓转动。

果然,七窍之中,均藏有其黑如墨的蛊菌。

但等七窍细菌完全钓清以后,葛啸群却从双眼、双耳、鼻孔及嘴角等处,慢慢沁出血丝。

轩辕亮见状之下,骇然叫道:“诸贤侄,他……你看群儿……”

诸轶凡摇手笑道:“轩辕老人家放心,葛兄七窍之内所藏毒蛊,嗅得‘五毒浆’香味,争先恐后地一拥而出之际,难免不将葛兄七窍内部略加损伤,但却无甚大碍,小侄用些药散,替他吹敷吠敷,便可痊愈。”

说完,取出一根下有小鼓的细细银管,用指轻捏鼓身,将其中所贮药散,喷入葛啸群的七窍之内。

轩辕亮见诸轶凡喷过药散,葛啸群流血立止,遂向这位“北海神医”含笑问道:“诸贤侄,如今是否可以把群儿被制的血脉解开,喂他服食一些益元药物?我看他相当亏损了呢!”

诸轶凡点头笑道:“亏损在所难免,但葛兄禀赋太厚,再加上小侄囊中现有极佳益元药物,只消休息上一日半日,便可复原了。”

轩辕亮闻言,遂替葛啸群把穴道解开,葛啸群果然神气索然,极为萎顿。

诸轶凡又从囊中取出一红一黑两粒奇香丹丸,以及一瓶淡青浆汁给葛啸群服下。

石珠娘向葛文钦叫道:“群儿逢凶化吉,福泽太好,诸贤侄给他所服的像是‘太极益元丹’及极难得的‘青灵乳’吗?”

诸轶凡笑道:“太极益元丹我能配炼,‘青灵乳’虽较难得,但小侄却在东岳泰山之中,发现一面含乳灵壁,每隔三年左右,便可前去弄它一瓶,遂也无甚主贵的了。”

葛啸群服药以后,休息片刻,精神稍觉恢复,便向诸轶凡苦笑说道:“诸兄,小弟所中毒蛊,是否全数清除,可以不再受那花如梦的控制了么?”

诸轶凡点头笑道:“自然完全清除,但葛兄见了那花姑娘时,却无须让她知道,或可将机就计,加以利用。”

葛啸群看着地上那七根树枝,皱眉说道:“这些蛊菌,恶毒异常,怎样才可以彻底毁灭?免得贻害无辜。”

诸轶凡摇了摇头、接口笑道:“葛兄无须顾虑,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七情毒蛊’也不例外,业已被毒死在‘五毒浆’上了。”

轩辕亮双眉一挑,怪笑道:“诸贤侄话虽不错,但还是给它来个彻底毁灭,比较妥当一点。”

话音方落,双掌连搓几搓,向地上树枝一按,树枝立时青姻腾起,火焰随燃,渐渐焚为灰烬,并有一种极淡腥味缓缓散去。

石珠娘笑说道:“如今群儿所中蛊毒已解,下面便是如何祛除花如梦的心中毒性。”

诸轶凡笑道:“这桩问题,的确为难,但若能够让小侄与花如梦姑娘见上一面,或许可以想出什么着手途径?”

轩辕亮一旁笑道:“诸贤侄既要去见那位‘冰心天女’,便随我走趟独夫谷吧!”

诸轶凡欣然点头,葛啸群与石玲也想同去。

石珠娘摇头说道:“群儿奇毒初解,不许胡闹!玲儿也不许跟去,给你义父多添麻烦,你们以为‘勾漏独夫’欧阳彝这‘五刀派’的根本重地,真是容人随意出入的么?”

休看石珠娘平日一向笑语温言,从无疾声厉色,葛啸群与石玲却不敢对她所说话儿有丝毫违抗,只好默然而退。

轩辕亮见了葛啸群那一脸着急神情,不禁伸出手来,在他肩上重拍一下,哈哈大笑道:“群儿,你不要着急,自古情天易生障,由来好事最多磨!你一向际遇太好,如今受些磨折,倒也并不算过于意外的了。”

葛啸群满面飞红,赧然不语,轩辕亮遂与“北海神医”诸轶凡,再住独夫谷内悄悄行去。谁知独夫谷内,陡然戒备加强,两人尚未走近那座巍峨巨墓,一片火光,已从暗处闪出。十几名“五刀派”弟子簇拥着一位黄衣人及一位玄衣人,把轩辕亮、诸轶凡的去路拦住。

轩辕亮目光微注,认不出对方来历,那位神色颇为阴恶刁狠的玄衣人,业已冷然叫道:“来者何人?你们知不知道这独夫谷是什么所在?”

轩辕亮尚未答话,诸轶凡已先淡笑说道:“这问题容易答复,所谓独夫谷者,无非是‘勾漏独夫’欧阳彝所居的一处山谷而已。”

玄衣人厉声叱道:“朋友赶快通名,既知这独夫谷是欧阳掌门的‘五刀派’开派圣地,再若稍事张狂,无非在他‘金芒万毒刀’下,多添一名冤魂怨鬼。”

诸轶凡依然神色从容,微笑说道:“尊驾看来并不是初出茅庐的毫无见识之辈,应该懂得抛砖引玉之理……”

话方至此,黄衣人佛然叫道:“任四弟,何必与对方唠叨多口,且擒交欧阳掌门,让他尽情处置,略消盛怒便了。”

一句任四弟,把诸轶凡听得恍然大悟,轩眉笑道:“难怪你们的语意神情,有点霸理霸道,原来竟是‘中黄霸主’与‘北玄霸主’!”

这黄衣人和玄衣人,果是“中黄霸主”伍方尊和“北玄霸主”任逍遥,他们见对方竟能叫出自己来历,不禁略感愕然,互相对看一眼。

诸轶凡笑道:“你们无须惊奇,也无须再盘问我们来历,却无妨把什么‘戊土神功’和‘癸水真气’全力施展施展。”

“北玄霸主”任逍遥生性本极阴刁,他在诸轶凡说话之时,已自暗将所练“癸水真气”凝聚备用。

故而,诸轶凡语音方落,任逍遥便把右手衣袖略拂,口中“哦”了一声,哂然说道:“这才叫‘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就凭阁下这等不敢通名报姓之人,也配尝尝‘癸水真气’的滋味么?”

任逍遥是先把“癸水真气”化在袖风之内发出,然后才吐语音。

这种策略,异常恶毒,对方倘若毫无戒备,则语音刚刚入耳,全身血业已被“癸水真气”冻得凝结闭塞,而惨遭毒手。

换了旁人,真难免疏神失备,有所受伤,但“北玄霸主”任道遥对于诸轶凡施展这伎俩,却是白费心血。

因为诸轶凡精于岐黄妙术,号称当代第一神医,最懂得望、闻、问、切之道。

他一见“北玄霸主”任逍遥的双睛乱转,便即望出端倪,早就功行百穴,气贯周身,严加警戒。

果然,任逍遥衣袖微拂之下,便有一股劲气,向自己四面涌来。

这股劲气,初看并不甚强,但才将诸轶凡罩住,便立即奇寒无比,威力绝大。

任逍遥也算武林高手,尤其这看家绝学“癸水真气”确实厉害,诸轶凡功力修为,与他只在伯仲之间,虽已防备,但仍往后退出两步。

诸轶凡虽未受伤,却已把这位“北玄霸主”吓了一跳。

他并不认识轩辕亮、诸轶凡,但早就从气韵神情之上,知道来人不俗。

如今自己猛力突施暗袭,居然无奈人何!任逍遥立即眉头紧蹙,心中再无丝毫“逍遥”之感。

独夫谷内,新有重大事变,“勾漏独夫”欧阳彝才将防御巡查岗哨再度加严,任逍遥发现来敌功力极高,似非自己弟兄能制,立即仰首长空,厉声一啸。

诸轶凡扬眉笑道:“任霸主,你太不讲理,刚刚让我尝了一点‘癸水真气’滋味,便想找帮手么?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总得给我一个回敬机会才好。”

语音方落,欺身抢步,直踏中宫,用右手拇、食、中三指,疾向任逍遥当朐撮到。

武林人物互相徒手对搏,或以拳击,或以掌劈,或以脚踢,或以内家气劲隔空遥袭,甚或五指齐抓,骈指猛点,均不足奇,但像诸轶凡这等用拇、食、中三指撮人,却是极为罕见。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任逍遥本已料不透诸轶凡的深浅,再见对方手法甚怪,并似蕴有极多奥妙变化,自然心胆生寒,不敢硬接。

不敢接,只有闪,这位“北玄霸主”的玄杉闪处,一式“北海逃龙”,左飘九尺。

诸轶凡善于揣摸对方心理,加上自己脱胎于“华陀五禽图”的“天医掌法”,颇为精妙,故而第一招“天医诊脉”只是虚攻,要等判明任逍遥是闪是接以后,才下真正辣手。如今,任逍遥施展“北海游龙”身法向左闪出,诸轶凡剑眉扬处,招式立变,由“天医诊脉”变为“天医刮骨”,跟踪追击。半步不肯放松地骈掌如刀,觑准任逍遥腰股之间,凝劲削落。

“中黄霸主”伍方尊旁观者清,他一见“北玄霸主”任逍遥施展“癸水真气”暗袭无功,便知必会引起对方的狠辣还击。

果然,诸轶凡的“天医掌法”一发,任逍遥便有点惑然难当,伍方尊生恐拜弟受伤,遂厉声叫道:“我任四弟不过想将尊驾留给欧阳掌门亲手处置,才让你一步,你怎么这样不知进退?”

一面发话,一面隔空举掌,立有一片微带土腥气息,重如山岳的劲气罡风,从横里撞去,以遏阻诸轶凡追击任逍遥之势。

诸轶凡处此情况之下,自然不顾伤敌,只顾防身,但他尚未凝功出手,那位“大漠金雕”轩辕亮,业已“哈哈”一笑,说道:“你自己不知进退,无耻已极,以众凌寡,暗箭伤人,怎么还好意思施展猪八戒战术,倒打一耙?”

轩辕亮这一发话,诸轶凡知道“中黄霸主”伍方尊难免要大吃苦头。

他念方至此,伍方尊便已闷“哼”一声,手抚胸头,倒退出三四步去。

原来,轩辕亮口中虽在发话,身上却既未拂袖,也未弹指,更未挥掌,根本毫无动作。

伍方尊见他毫无动作,自然未加提防,谁知“大漠金雕”轩辕亮的一身功力,竟已练到以意驭气地步,业在诸轶凡的身外,布起了一道无形坚壁。

这坚壁虽然无形,却在被“中黄霸主”伍方尊掌力撞击之际,产生了强烈无比的反震之力。

事既全出意料,反震之力又强,伍方尊自然吃足苦头,胸前如中铁锥,脚下站桩不稳,接连退了三四步,脏腑间血气翻动,几乎栽倒在地。

伍方尊自知受了内伤,功力又比对方差得太多,哪里还敢逞强?赶紧微合双目,默然调元,使脏腑的翻动血气,渐渐平复。

轩辕亮见他这等情状,冷笑一声,忽然听到“勾漏独夫”欧阳彝的语音,远远叫道:“轩辕老雕,你诺言犹在欧阳彝耳边,怎又于重阳大会期前,闯我禁地?”

轩辕亮举目看去,欧阳彝业已快如电掣般,随着语声尾音,赶到当场。

不但“大漠金雕”轩辕亮是老辈奇侠,江湖练达,阅人极多,便连“北海神医”诸轶凡,也看得出这位“勾漏独夫”欧阳彝,厉芒蕴目,煞气腾眉,好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大拂逆之事,以致胸腔中充满了熊熊怒火。

轩辕亮微觉诧异,边目揣测独夫谷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使欧阳彝如此按纳不住,怒形于色?边自双眉一挑,含笑问道:“欧阳兄暂请莫加怪责,我要先向你请教请教,我对你做了什么诺言?”

欧阳彝怒道:“你还想赖?你不是保证葛文钦、石珠娘、葛啸群、石玲等人,于重阳期前,决不妄闯我独夫谷半步吗?”

轩辕亮点了点头,怪笑说道:“不错,我说了这种话儿,但欧阳兄应该知道,这位姓诸,我则复姓轩辕,其中并无人姓石,或是姓葛。”

轩辕亮的这番答话,原在欧阳彝的意料之中,狞笑两声,冷冷说道:“姓石或姓葛之人,固然不许妄闯我独夫谷半步,但姓轩辕及姓诸之人,又何尝可以不把‘五刀派’看在眼中,随意自来自去?”

轩辕亮目闪神光问道:“听欧阳兄这样说法,莫非我和诸贤侄,业已来得去不得了?”

欧阳彝冷笑答道:“想走倒也不难,但须按照世俗所云: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

轩辕亮愕然道:“此话怎讲?”

欧阳彝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你们来时既是倚仗武功暗暗而来,走时便必须显露几手绝学,才可扬长而去。”

轩辕亮听他这样说法,不禁轩眉狂笑道:“原来欧阳兄竟想彼此考较考较,但不知你是把谁选作对象?方……”

欧阳彝不等轩辕亮话完,便自接口道:“常言道:‘棋须逢敌手,将贵遇良材’。又道是:‘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我所找对手,自然是你!”

轩辕亮见这“勾漏独夫”欧阳彝满头都是火气,知道难免一战,遂“哈哈”大笑地扬眉问道:“欧阳兄既有雅兴,我轩辕老雕自应奉陪,你是打算比比玄功,还是斗斗掌法……”

欧阳彝不等他再往下说,即接口叫道:“轩辕老雕,我不想和你比甚玄功,斗甚掌法,只想见识见识你那对令我钦佩已久的‘金雕钢爪’!”

轩辕亮双眉一挑,目注欧阳彝,冷然问道:“欧阳兄不要讲得这么好听,你为什么不说是要我尝尝你的‘金芒万毒刀’呢?”

欧阳彝阴侧侧地笑了一笑说道:“我那柄‘金芒万毒刀’,虽然足使一般武林俗子闻名胆战,见物心寒,但在你‘金雕钩爪’之下,却还未必能准占胜面!”

轩辕亮盛气也动,狂笑叫道:“好!欧阳兄请亮你那柄威震乾坤的金芒万毒……”

语音至此忽顿,脸上突然现出一种惊异神色。

欧阳彝莫名其妙地讶声问道:“轩辖老雕,你这是……”

轩辕亮目光一闪,截断了欧阳彝的话头,扬眉叫道:“欧阳兄,我还要问你一句话儿,到底是杀人要紧?还是救人要紧?”

这句话儿,问得宛如晴空霹雳,太以突然,真把这位“五刀派”掌门人“勾漏独夫”欧阳彝问得瞠目结舌,莫知所对。

原来“大漠金雕”轩辕亮适才语音忽顿,面带惊容之故,是听得“竹剑先生”西门远,暗用“蚁语传音”功力,向自己耳边叙述一桩重大秘密。

欧阳彝愕然片刻,诧声问道:“轩辕老雕,你这‘杀人救人之语’,应该怎样解释?要杀的是谁?要救的又是谁呢?”

轩辕亮笑道:“你既要用‘金芒万毒刀’相我动手,自然是想杀我,但你大慨还不知道我和诸贤侄,闯入独夫谷之意,却是赶来救人。”

如今慢说“勾漏独夫”欧阳彝惊上加奇,奇上加惊,连“北海神医”诸轶凡都猜不透轩辕亮何以突出此言?葫芦之中,究竟卖的什么药?

欧阳彝双眉紧皱,惑然问道:“轩辕老雕,你为何有点妖里妖气?你怎会知道我独夫谷中有人待救?又有什么力量教人?”

轩辕亮此时有了秘密情报,业已成竹在胸,闻言之下,微笑答道:“不是我有点妖里妖气,而是我们那位石珠娘三妹,有点仙里仙气,她偶然望气之下,发现独夫谷内有股毒气冲天而起,知道谷中定有点病,动了悲悯之心,遂命我与诸老弟赶来,看看能否略尽绵薄,稍挽劫运?”

欧阳彝听得悚然一惊,失声问道:“你功力修为与我不过是伯仲之间,却有什么弭劫之能?消灾之术?”

轩辕亮怪笑说道:“争雄在论武,救人在施医,你这孤陋寡闻的‘五刀派’欧阳掌门,难道竟不认识这位老弟,便是被推为当代第一的‘北海神医’诸轶凡么?”

欧阳彝向诸轶凡看了两眼,怒容立敛,神色缓和地含笑问道:“诸老弟神医之名,久震天下,但不知能不能够疗治无名奇毒?”

诸轶凡心想:“这位‘大漠金雕’轩辕前辈,也真会大开玩笑,竟让自己给‘勾漏独夫’欧阳彝的党羽,疗毒治病。”

他心中虽然叫苦生疑,表面上却不得不顺着轩辕亮的语气,向欧阳彝微声答道:“欧阳掌门,在下虽略通医道,但若未见症状,却不敢吹嘘,定有回春之力。”

欧阳彝叹道:“我有一位小友,突然名明其妙地身中奇毒,如今业已奄奄一息,魂游墟墓,不知请老弟肯不肯替他诊察诊察?”

诺轶凡闻言,方始恍然猜出,欧阳彝口中所谓“小友”,多半就是虎儿,遂点头笑道:“医家本有割股之心,无论中毒人是何等身份,诸轶凡也愿为其诊视,一尽绵薄。”

欧阳彝闻言大喜,立即拱手肃客,直把“中黄霸主”伍方尊和“北玄霸主”任逍遥两人看得惊奇欲绝,心想:“这是从哪里说起?方才的生死强仇,竟会在一转眼间,变成了‘五刀派’的特殊贵宾。”

欧阳彝一面前行,一面向轩辕亮问道:“轩辕老雕,你知不知道在我独夫谷中的下毒之人,是什么路数?”

轩辕亮摇头笑道:“我不知道,但绝非我们的同路人物,否则,我用不着一面暗中下毒,一面又出面解毒,向你示恩卖好。”

欧阳彝苦笑说道:“轩辕老雕莫要误会,我不是对你起疑,也知道你们自矜身份,不可能做出这种狠毒之事。”

诸轶凡本在目光四扫,眺觅独夫谷内的一切不俗景色,但听到此处,却接口含笑问道:“请问掌门,你们‘五刀派’内,身中奇毒的共有几人?”

欧阳彝答道:“只有一人,就是与我感情极密的一位小友,但他暂时还不能算是‘五刀派’的门下。”

诸轶凡听了他这样说法,越发知道所谓中毒之人定是虎儿。

轩辕亮乘着这段时间,暗运“蚁语传音”神功,向诸轶凡耳边,悄悄说道:“你不要再向欧阳彝问了,中毒之人,正是虎儿,下毒之人则是‘冰心天女’花如梦。”

诸轶凡双眉微挑,向轩辕亮看了一眼,轩辕亮嘴皮微动,仍以“蚁语传音”的内家神功说道:“不仅花如梦安然脱险,连‘毒龙公主’姬玉花也已生出巨墓,她们正在独夫谷中弄鬼,老弟一切施为,均看我眼色行事便了!”

诸轶凡点了点头,但心中仍在猜疑,轩辕亮与自己一同进谷,寸步未离,他却是如何知道这些秘密事情?

轩辕亮一见诸轶凡脸上神色,便知他心中所想,又悄悄传声说道:“我忘了告诉你,这些消息,全是‘竹剑先生’西门远,向我

悄悄透露的。”

诸轶凡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疑虑尽失,随着轩辕亮、欧阳彝等一正一邪两位武林奇客,向前走去。

几经转折,到了欧阳彝所居独夫堂中,欧阳彝满面含悲地把他们请进静室。

轩辕亮目光注处,果见虎儿直挺挺地躺在榻上,周身肤色微紫,仿佛业已绝气。他不禁双眉一蹙,向诸轶凡叫道:“诸贤侄,你看那娃儿多么可怜?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

诸轶凡不等轩辕亮话完,便已赶到榻前,一面向虎儿周身上下仔细端详,一面替他诊察脉息。

但他才一诊脉,脸色立变,从怀中摸出一根四寸来长的金针,便往虎儿的心窝刺去。

欧阳彝怒吼一声,正待向诸轶凡拦阻责问,轩辕亮已自摇手笑道:“欧阳兄,你不要急,他定是发现那娃儿业已停止呼吸,才施展他一向不肯使用的‘金针制脉’手法。”

“金针制脉”四字,把“五刀派”掌门人“勾漏独夫”欧阳彝听得满面通红,忙向诸轶凡赔笑说道:“请恕我……”

诸轶凡边从身边取了一具圆筒,在筒中倾出十三根金色长针,边自含笑说道:“欧阳掌门不必过谦,诸轶凡情急救人,做事太以莽撞,我在施展‘金针制脉’之前应该向你报告一下。”

欧阳彝赦然说道:“我……我……”

他空自“我”了两声,便“我”不下去。

诸轶凡拈着那十三根金色长针,向欧阳彝含笑说道:“欧阳掌门,你能不能派人找一些积年陈艾及积年陈醋,立即送来备用?”

欧阳彝点头答道:“能,能,这两样东西,倒是现成,但不知虎儿的一条小命能否救转?”

话音一落,未等诸轶凡答话,便命令人去取积年陈醋和积年陈艾。

诸轶凡静等欧阳彝安排完毕,方缓缓说道:“这位虎儿老弟,总算福泽深厚,我们倘若来迟半步,便是华陀再世,扁鹊复生,也无能为力了!”

欧阳彝闻言喜道:“照你这样说法,他……他……他是有救的了?”

诸轶凡蹙眉笑道:“我不敢完全保证,但有八成把握。”

欧阳彝先听他“不敢完全保证”之语,不禁愁眉深聚,但再听了他“有八成把握”之语,竟又喜形于色。

轩辕亮冷眼旁观,看在眼中,不禁暗暗点头,知道欧阳彝虽然行为怪谬,属于旁门左道,但仍着意怜才,已对虎儿发生了相当真挚情感。

积年陈醋及积年陈艾取到,诸轶凡立以十三根金色长针扎入虎儿身上的十三大穴,并加上醋熏,果然使虎儿身上有了转动,口中也发出呻吟气息。

诸轶凡额间微见汗渍,释然笑道:“好厉害的毒力,在下总算勉为其难,为虎儿老弟挽回了一场劫数,但……”

欧阳彝问道:“诸老弟为何语音忽顿,不说下去?”

诸轶凡笑道:“但虎儿老弟的元气大伤,必需静养,不宜拼斗强敌,欧阳掌门应该设法,莫让他在重阳群英会上逞奇斗狠才好。”

欧阳彝点头笑道:“我懂得这些厉害,决不会让他有所斫丧,但诸神医仁心亡术,救人于危,欧阳彝十分感激,我定要送你一份重重谢礼。”

诸轶凡说道:“欧阳掌门,你这样说法,岂非把我诸轶凡当成走江湖卖草药的……”

语音未了,忽然住口不言,脸上竟也现出一种惊奇神色。

原来,诸轶凡此时也听得有人用“蚁语传音”功力,在他耳边悄悄嘱咐,并说明身份,正是那位与“大漠金雕”轩辕亮、“勾漏独夫”欧阳彝等齐名,并列武林“八大高手”中的“竹剑先生”西门远。

欧阳彝虽然见了诸轶凡的惊奇之状,却猜不出他的惊奇之由,遂纵声狂笑地扬眉说道:“诸神医,我知道你‘北海神医’之名,怎会把你当做走江湖卖草药的郎中?但武林人物,不宜轻受人恩,你施恩不望报,固是你应有的高超脱俗,我要送你一份重重谢礼,也是我应有的合情合理态度。”

诸轶凡因受“竹剑先生”西门远暗中嘱咐,所持立场已变,遂不再坚持,向欧阳彝含笑问道:“欧阳掌门,你既然有如此雅意,倒叫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的了。”

欧阳彝笑道:“却之或有不恭,受之绝无所愧,你何必再作谦抑?”

轩辕亮坐在一旁,听得怪笑叫道:“欧阳兄莫要故作大方,我倒看你是把什么样的东西,称为重重谢礼?”

欧阳彝扬眉笑道:“自然是武林中人无不艳羡的罕世之物。”

轩辕亮向他腰间看了一眼,微笑问道:“武林中人无不艳羡的罕世之物?难道你竟肯大破悭囊,送给诸贤侄一柄‘金芒万毒刀’么?”

欧阳彝扬眉道:“我便把‘金芒万毒刀’奉送亦所甘心,但一来重阳大会之上,难免有用刀之处,倘若临时改用不趋手的寻常兵刃,或恐遇闪失!二来业已面允一位小友,于重阳大会后将此刀赠送给他,故而想以另外两件东西,来代替这‘金芒万毒刀’了。”

轩辕亮“哦”了一声,冷笑问道:“欧阳兄,你说得倒颇轻松,但价值方面,能够代替‘金芒万毒刀’的东西,恐怕不太多呢?”

欧阳彝笑而不答,指着壁上所悬的一幅画儿,向诸轶凡说道:“诸神医兼精文武,一代儒医,且请赏鉴赏鉴这副翎毛的画笔如何?”

诸轶凡目光一注,见壁间屏条之上,是画了五只正在飞的鹰鹫雕隼等凶猛禽鸟,画笔栩栩欲活,但款识业已模糊难辨,加上绢色枯黄,年代颇显久远。

此粗粗看去,除了画意生动,显得五只猛禽俱都神威勃勃以外,并无太大奇处。

但诸轶凡觉得“勾漏独夫”欧阳彝要自己观画之举,必有深意,遂仔细凝神注目,竟看出那些鹰鹫雕隼等的飞翔姿态,居然暗与内家上乘身法互相符合。

诸轶凡有此发现,再向那幅画儿细看几眼,不禁大为惊奇地失声说道:“这……这幅画儿,难……道竟是三国神医,华陀先生亲手所绘五禽图么?”

欧阳彝向诸轶凡投了一瞥赞许目光,含笑说道:“诸神医的眼力真高,常人或可从这幅五禽图中,悟出一些神妙轻功身法,但就我们的火候修为而言,却已无甚用处!”

说到此处,举杯敬客,呷了两口香茗,再复扬眉笑道:“此画作用虽无,但画笔仍然极细美,何况诸神医精岐黄妙艺,我且将这幅三国神医的手泽相赠,足有纪念价值,或许并不下于那柄‘金芒万毒刀’呢!”

话音落后,缓缓站了起来,走向壁前,便欲伸手把那幅华陀所画的五禽图取下。

诸轶凡忽然连摇双手,急声叫道:“欧阳掌门,你……你不要取这画儿。”

欧阳彝双眉一挑,怫然问道:“诸神医,你怎么这样看不起我?常言道得好:‘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我以古代神医手泽,赠与当代神医,难道还有什么诡诈阴谋或肮脏龌龊?”

诸轶凡满面神光地点头笑道:“欧阳掌门说得对了,这幅华陀五禽图之上,多半会含有极厉害的诡诈阴谋。”

欧阳彝叫道:“你此话怎讲?欧阳彝一向最讨厌血口喷人,你……你总得还个证据才好。”

诸轶凡摇手笑道:“欧阳掌门,你错会意了,我不是怕你利用这幅华陀五禽图施计害我,而是怕有旁人利用这幅华陀五禽图阴谋害你。”

欧阳彝这时方悚然问道:“你是说画上有毒?”

诸轶凡笑道:“这只是我的一时灵感,不敢确定,但欧阳掌门何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设法试上一试?”

话音方了,扬手抛起一丝银光,向欧阳彝迎面射到。

欧阳彝接过一看,见是一根象牙为柄的七寸银针,知道诸轶凡要自己以此试毒,遂将信将疑地持向那幅华陀五禽图,略加沾擦。

谁知不沾不擦还好,这一沾一擦之下,却把位“勾漏独夫”欧阳彝吓得心惊肉跳,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那根亮闪闪的试毒银针,才与华陀五禽图相触,便立时乌黑了好长一段。

欧阳彝一咬钢牙,厉声叫道:“这暗中下毒之人是谁?简直欺我太甚!”

一面发话,一面盛怒难遏,便自伸手从令旗架上拔取令旗,意欲传令谕。

轩辕亮浓眉挑处,举袖一拂,竟在欧阳彝手触令旗之前,把那具令旗架儿拂得飞出数尺。

欧阳彝怔了怔,愕然问道:“轩辕兄,你此举又属何意?”

轩辕亮狂笑答道:“我想那下毒之人,心机周密异常,并仿佛对你的性格举动,颇俱了解,遂恐怕这令旗架儿上,也会蕴有同等剧毒。”

欧阳彝心中虽然不信,但因轩辕亮是一片好意,遂不得不拭净了试毒银针,再向令旗架儿之上加以察探。

果然,令旗架儿虽无异状,但架上所插的三面令旗,却均满蕴剧毒。

若不是轩辕亮拂袖相拦,欧阳彝只要伸手一拔令旗,便将身遭惨死,至少也会受人控制。

他在一身冷汗之后,再出了第二身冷汗,自言自语地失声说道:“这是从哪里说起?我……我适才尚曾拔过令旗,并……并无丝毫异状。”

轩辕亮接口笑道:“既然如此,便证实了旗上剧毒,是在你去往独夫谷与我和诸谈话之时,被人所染。”

欧阳彝双眉一挑,厉声喝道:“独夫堂中的值勤弟子何在?”

堂外应声抢进一名二十五六的美艳妇人,躬身答道:“弟子崔凝素,参见掌门人,不知有何令谕?”

欧阳彝向这崔凝素看了一眼,沉声问道:“在我前往独夫谷口迎宾之际,有谁进过此间?”

崔凝素“咦”了一声,愕然答道:“掌门人不是曾派陈济贵和李连忠两人,来取‘金芒万毒刀’解药的么?”

欧阳彝顿足叹道:“你让他们把解药取走没有?”

崔凝素答道:“他们是奉了掌门人令谕而来,弟子怎敢拦阻?何况李连忠还说‘金芒万毒刀’解药的藏放所在,是掌门人最高机密,还不许我随同进入静室呢!”

欧阳彝气得怒火中烧,灵机大动,双目厉芒如电,觑定崔凝素,沉声问道:“崔凝素,你真该死,你怎么知道陈济贵和李连忠是奉我密令而来?竟让他们把那等重要的‘金芒万毒刀’的解药取走?”

崔凝素目注欧阳彝,惑然答道:“那陈济贵手中持有掌门人的‘九龙绿五令符’,弟子怎会再起疑念……”

话方至此,陡然低低“哼”了一声,全身微颤,从七窍之中,慢慢沁出血水,玉殒香消,仆倒死去。

诸轶凡看得骇然叫道:“哎呀!又是中毒!”

轩辕亮摇头说道:“诸贤侄,你虽是盖代神医,这次却看走了眼,崔凝素姑娘,不是死于中毒,而是死于欧阳掌门潜心苦练,傲绝当今的‘摧心神功’之下。”

欧阳彝听得崔凝素说出陈济贵的手中,竟持有自己的“九龙绿玉令符”,不禁越发惊奇!知道不能怪责崔凝素,并想再向她多问几句。

但适才怒火冲天,杀机大动,业已暗施“摧心神功”,如今后悔莫及,崔凝素已肝肠尽裂而死。

一念方毕,崔凝素果告惨死,遂把这位“五刀派”掌门人,“勾漏独夫”欧阳彝又憋了一肚皮闷气。

轩辕亮含笑说道:“这位崔凝素姑娘,死得虽然冤枉,但也死得颇有代价。”

欧阳彝怫然叫道:“轩辕兄,请你不要讽刺我了,崔凝素身遭惨死的代价何在?她只是极为冤枉地被我误杀而已。”

轩辕亮笑道:“崔凝素死得怎么没有代价?她已经替你把谁是下毒之人的谜底儿,揭开了呢!”

欧阳彝惑然问道:“轩辕兄此话怎讲?崔凝素何曾替我把谜底揭开?”

轩辕亮微笑说道:“她不是业已说出来人是李连忠和陈济贵么?”

欧阳彝晒然说道:“这两人虽是‘五刀派’弟子,但多半已遭毒手,被人冒名而来,轩辕兄难道竟看不出来么?”

轩辕亮笑道:“我当然猜得出这点花样,但‘蛛丝’既得,便有‘马迹’可寻,欧阳兄不妨想想,有谁知道你‘金芒万毒刀’解药的藏放所在?”

欧阳彝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除了萧绿云、马冰冰、刁玄霜等三大弟以外,谁也不知道我把‘金芒万毒刀’的解药藏在了何处。”

轩辕亮笑道:“这样一来,范围就小得多了,你再想想这萧绿云、马冰冰、刁玄霜等三女之中,谁有你的‘九龙绿玉令符’?”

欧阳彝摇头答道:“没有,她们三人之中,谁也没有,因为唯一的‘九龙绿玉令符’是由我自己随身配带。”

一面说话,一面从腰间取出一方上镌九个龙头的碧绿美玉,递给轩辕亮观看。

轩辕亮接过来,反复略一察看,便还给欧阳彝,扬眉问道:“欧阳兄,这块‘九龙绿玉令符’,怎么只镌龙头,未镌龙尾,好像不是全璧?”

欧阳彝点头答道:“轩辕兄的两只雕眼着实厉害,龙尾是镌在另一半‘绿玉令符’之上。”

轩辕亮问道:“那另一半‘绿玉令符’,如今何在?”

欧阳彝苦笑道:“被我一时疏忽,做了殉葬之品。”

轩辕亮莫名其妙,瞠目问道:“殉葬之品?是殉谁的葬……”

欧阳彝不等他往下再问,便自接口叹道:“那‘冰心天女’花如梦,投入‘五刀派’,身任总巡察时,我赐了她半面‘九龙绿玉令符’,让她可以凭符生权,代表我处置一切事务,后来发现此女归顺之意不诚,存有叛志,遂设法把她生葬活埋,但当时怒令神昏,竟忘了把‘绿玉令符’追回,竟连同花如梦,一同埋在墓内。”

轩辖亮扬眉问道:“花如梦知不知道你把‘金芒万毒刀’的解药,藏放在何处?”

欧阳彝点头说道:“我对她极为宠信,无话不谈,她当然知道这项秘密。”

诸较凡尸旁笑道:“照欧阳掌门这样说法,那暗中下毒,对你暗算之人,定是‘冰心天女’花如梦了。”

欧阳彝连摇双手道:“不可能,不可能,那座巨墓的构造特殊,花如梦业已生葬其中,哪里会再到我独夫堂内暗暗下毒。”

轩辕亮笑道:“欧阳兄,你不要说得这般肯定,除了‘冰心天女’花如梦外,还有谁具备既有‘九龙绿玉令符’,又知道你藏放‘金芒万毒刀’解药之处的特殊条件?”

这几句话儿,把欧阳彝问得张口结舌,无法作答。

他心中略一盘算,果觉除了花如梦外,再无别人能具有这种特殊条件,柞沉吟片刻,扬眉叫道:“这事太怪,我要到那巨墓左右,仔细察看一番。”

轩辕亮微笑说道:“欧阳兄,我轩辕老雕和诸贤侄,陪你同去好么?”

欧阳彝目闪精芒,看着轩辕亮,沉声问道:“轩辕兄,你要和我同去之意,是本身好奇,还是打算对我保护?”

轩辕亮笑道:“两者兼而有之,以此事之怪诞而论,我们自然大为好奇,意欲一观究竟。以目前情况而论,如今已是九月初七,后日便系重阳大会会期,我们也应该从旁尽力,对你稍加保护,免得你这一‘五刀派’掌门人,万一中人暗算,出了差错,便使九九重阳的那台热闹好戏唱不成了。”

这位“大漠金雕”所说之语,虽是句句实言,并非故意讽刺,但已使“勾漏独夫”欧阳彝羞赧难当,嗔目叫道:“轩辕老雕,我欧阳彝生平不受人恩!”

轩辕亮口角间哪肯饶人,冷笑一声,接口说道:“欧阳兄豪人豪语,但你这几句话儿,只能于昨天说出,今日再讲,却嫌过了时了。”

欧阳彝双眼才翻,轩辕亮轻轻拍着他的肩头,在欧阳彝的耳边低声笑道:“欧阳兄,你难道如此健忘?方才若非诸轶凡老弟出声喝止及我拂袖相拦,你早就在华陀五禽图前,或令旗架儿之上,身中奇毒,丧了性命!两度蒙人授手,却言不受人恩,岂不令我……”

话犹未了,欧阳彝便羞赧万分,苦笑叫道:“轩辕兄,请莫再对我讥嘲,我们就一同前去如何?”

轩辕亮微笑说道:“你若早这样听话,谁还会对你讽刺?我们来意如何,你应该业已了然,不必再多疑虑的了。”

欧阳彝闻言,遭叫来“五刀派”弟子,收殓崔凝素的尸体,并嘱咐他们好好照料虎儿,自己则陪同轩辕亮、诸轶凡向那巍峨巨墓走去。潇湘子提供图档,xie_hong111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