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焦急,足下狂驰,好容易赶到“九华山庄”左近,遥望庄中果然黑影幢幢,人声嘈杂,乱成一片。
卜星楼剑眉深蹙,正待进庄,蓦然左前方暗影之中,有人沉声喝道:“来者何人?‘九华山’决不容无事妄闯!”
卜星楼尚以为暗影中人,是“九华派”所设桩卡,只好止步抱拳答道:“在下卜星楼,有急事求谒贵派掌门人石老前辈……”
话方至此,暗影中人业已冷笑连声,接口说道:“天目派来此寻仇,血债血还,‘九华山庄’即将瓦解冰消,石振天父女,更是难逃公道,尊驾此行可免,不必飞蛾投火,无事送死地再趟这场混水了!”
卜星楼闻言方知是“天目派”来此寻仇,遂目注暗影之中,扬眉问道:“尊驾何人?请出一会!”
暗影中阴森森的狞笑起处,闪出一个畸形人来!
此人一身玄色劲装,肩露剑柄,脸庞瘦削,目光冷锐,看去似属中年人物,约莫四十来岁。
所谓“畸形”之故,乃因其身材太以猥琐,高仅四尺二三,要比卜星楼矮了一个半头之多。
卜星楼因上次在“天目山卧眉峰”中,不曾见过此人,遂抱拳问道:“尊驾怎样称谓?是贵派‘追魂七剑’黄掌门人率众亲来‘九华’……”
那奇矮之人,不等卜星楼话完,便冷然接口答道:“你弄错下,我姓韦,名不伟,不是‘天目派’中人,只是‘追魂七剑’黄鹤飞的好友!”
卜星楼听得对方名叫韦不伟,立时想起一人,剑眉微蹙问道:“尊驾莫非就是‘四大剑客’中的‘侏儒剑客’?”
韦不伟点头答道:“所谓‘四大剑客’中虽然有我一份,但我却不觉得这‘侏儒剑客’四字,是甚堂皇美号。”
卜星楼道:“九华、天目两派,是因误会成仇,韦大侠怎不为之排难解纷,善加劝解?”
韦不伟从目光中流露出冷阴诡谲之色,向卜星楼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因误会结仇?”
卜星楼答道:“追魂七剑黄掌门人来此寻仇,是不是为了‘天目红楼’既‘钟楼毒剑’二事?”
韦不伟因“天目红楼”之事,知者虽多,“钟楼毒剑”
之事,却既系最近发生,又系重大机密,知者应该极少!遂一面点头,一面向卜星楼投以诧异眼色。
卜星楼觉得“天目派”中人物虽然来此寻仇,却不足对石振天、石飞红父女构成严重威胁,遂心头略宽地继续含笑说道:“天目红楼一事,双方业已约定明年九九重阳之前,由石飞红姑娘亲去‘天目’,向黄掌门人作一交代!至于‘钟楼毒剑’一事,则根本与‘九华派’丝毫无涉!”
韦不伟愣了一愣,目注卜星楼,沉声问道:“卜老弟,你这‘与九华派丝毫无涉’之语,从何而来?”
卜星楼答道:“因为我对大闹‘天目山卧眉峰’,火焚‘八角钟楼’,盗走六柄毒剑之人,业已查得蛛丝马迹……”
韦不伟双眉忽挑,厉声叫道:“快说,是谁?”
卜星楼笑道:“主持人是谁,目前我尚不知,但却业已查出与此事有关的一位少女,只消从她身上,剥茧抽丝,继续追究,便不难弄个水落石出!”
韦不伟目闪精芒,不肯放松地紧追问道:“卜老弟,请告诉我,此女是谁?”
卜星楼为了替“九华派”洗刷起见,遂未加深思地应声答道:“那位姑娘,姓杨名小真,号称‘修罗玉女’!”
韦不伟脸色更复阴沈,冷然说道:“修罗玉女杨小真?卜老弟,你且看看,是不是那位正在姗姗走来的玄衣姑娘?”
说着,伸手向卜星楼身后一指。
卜星楼听说杨小真到来,自然转身观看。
但他才一回头,便觉出有一阵寒风,向自己后腰袭到。
卜星楼是“昆仑处士”戚长春的得意弟子,自幼从师,根基扎得太好,故而年岁虽轻,一身功力,却已足与当世武林中的第一流好手,互相颉颃。
后腰袭来寒风,毫无破空声息,常人绝难发觉,但卜星楼却机敏异常地一式“天池跃鲤”,身形先俯后翻,翻闪出八九尺外!
偷袭卜星楼之人,自然是那位诈称杨小真来此,引诱卜星楼回身的“侏儒剑客”韦不伟。
他在引得卜星偻转过身形,以背相向时,便用“无风阴掌”出手,自然认为十拿九稳,一掌歼敌。
谁知十拿九稳的无耻偷袭,居然成空,韦不伟由于用力过猛,竟收势不住地向前抢出两步。
卜星楼身形翻出,猛一回头,恰好看见韦不伟的踉跄窘状,不禁摇头叹道:“韦大侠,你名列‘四大剑客’之一,在当世武林中,字号甚响,身份不低,怎么好意思向我这等江湖末学,施展如此令人齿冷的无耻手段?”
韦不伟一脸窘愧之色,哪里答得上话来。
卜星楼恍然有悟地“哦”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我懂得韦大侠为何不辞贻讥地甘以下流手段,要把我置以死地!”
韦不伟嘴角微动,目闪凶光,向卜星楼冷冷看了一眼。
卜星楼剑眉双挑,朗声说道:“我认为韦大侠与挑拨‘九华’、‘天目’两派仇恨,企图造成武林混乱,消耗各派力量,从而独霸称尊的阴谋集团,有所关联!并因我知晓‘修罗玉女’杨小真,与这阴谋集团关系密切,遂想杀我灭口。”
韦不伟被卜星楼道破隐衷,惊怒羞恼之下,深觉此人无法再留,遂探手肩头,“呛啷啷”地拔出短剑,向卜星楼纵身猛扑。
短剑出鞘之时,声若龙吟,已使卜星楼知非凡品,何况出鞘以后,寒芒四射,宝气森森,更一望而知,必是水斩蚊龙,陆屠虎豹,足以洞金截铁的前古神物。
韦不伟既被称为“四大剑客”之一,剑术自然极精,加上手中短剑,又是神物利器,更对卜星楼构成了莫大威胁!
卜星楼自己的“玉带软剑”,给了石飞红,所换来的“干将剑”,又复为防露出破绽地故意让石振天夺走,故而如今两手空空,无法对韦不伟的猛烈进攻,加以抗拒。
既然不能抗拒,便只有展尽身法,在韦不伟漫天剑影之中,腾挪闪避。
这等只能守,不能攻,以赤手空掌,对抗神物利器的局面,显然仅能暂保一时,韦不伟遂一面猛攻,一面得意狞笑叫道:“卜星楼,你休怪我韦不伟心狠手辣,只怪你过份聪明,所知道的事儿也太多了些……”
话方至此,突闻“刷”的一声锐响,起自韦不伟背后,似是有甚暗器,向他的头顶袭到。
韦不伟来不及回头细看,只好暂停追扑卜星楼之势,听风辨位,身形微俯,向左边闪出三尺。
这样一来,一线寒光便从韦不伟的头顶上空掠过,向卜星楼身前飞去。
卜星楼人在对面,看得分明,知道这蓦地飞来之物,竟是一柄青钢长剑,遂大喜过望地侧身让过剑尖,伸手抄住剑柄。
这时,韦不伟不顾搜索那暗中向他发剑之人,仍以一式“怒海屠鲸”,挥动手内寒芒森森的锋锐短剑,向卜星楼斜肩猛劈。
卜星楼让剑接剑之下,不单把背后门户,整个交给敌人,并也行动略滞,再难及时闪避。
好在他如今已有剑在手,雄心大振,一声长啸起处,蓦然旋足回身,翻腕震剑,洒出了朵朵剑花,飞迎韦不伟的如山剑影。
这是险招,因为韦不伟手中短剑光华有异,显然是斩金切玉的非凡神物,双剑一交,卜星楼长剑必断,跟着便有性命之虑。
但为时势所逼,卜星楼只好如此,并暗暗打算好了剑折人逃的临危度厄之法。
韦不伟自更成竹在胸,认定对方此次绝难逃生,遂功劲再加地,在这斜肩怒劈的一剑之上,凝足全力。
如海剑光腾,如山剑影落,蓦地起龙吟,双双皆错愕。
原来,双剑相交之下,龙吟狂作,芒彩乱闪,两人全被对方的奇强内力,震得退了半步。
卜星楼这才知道自己手中长剑,居然也是百炼纯钢,并非不堪神物一击的寻常凡剑。
但今人所铸的百炼纯钢剑,与前人所铸的神物利器,依然有所差别,两入互察手中兵刃之下,韦不伟的短剑,仍如一泓秋水,毫无损伤,卜星楼的长剑中腰,却被砍出了一米粒大小缺口!
这互相错愕,不过刹那光阴,转瞬间,韦不伟凶心再作,剑光又腾,竟似不杀对方誓不休地用出了杀手招术,仗以成名的“地躺追魂剑法”。
韦不伟人又矮,剑又短,但满地滚动起来,却极为灵敏迅速,连人带剑,化成一圈急旋寒光,把卜星楼围在垓心,辣手迭施。
卜星楼艺业虽高,经验不够,尤其是第一次遇见这满地乱滚乱转的诡异攻势,着实有点窘迫。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卜星楼既然摸不清对方路数,遂在应付了十来招后,便有点险象横生,手忙脚乱了。
手忙脚乱,应付为难,但在看出厉害,索性放弃还攻,一志凝神地专心防守之后,情况便略见好转。
情况既见好转,心中自然略定。
心中既然略定,灵智自告清明。
卜星楼灵智清明之下,蓦然想起了“银发仙妪”孟昭芳在黄山秘室门口,所书示自己的莫忘“乾坤七式”之语。
想起此事,卜星楼不禁暗骂自己该死,孟老婆婆叮嘱自己“莫忘乾坤七式”,自己为何偏偏把这种旷绝古今、威力无伦的奇妙剑法忘掉?
尤其孟者婆婆传技时,命自己专事精研属于阳刚的两招剑法之中,有一式“天星垂地”,由空下击,岂非恰好是韦不伟“地躺剑法”的克星,自己为何不试上一试?
心念至此,卜星楼陡然引吭一啸,真气微提,身形高拔数丈!
身子腾空以后,自然脱离了“地躺追魂剑”的威力范围,然后掉头下扑,挺剑凝劲,抖出了无数剑花,宛如一天繁星,凌空疾降,向“侏儒剑客”韦不伟密密罩下。
韦不伟身为剑术名家,自然识得对方所用的这招“天星垂地”寓有无数变化,威力绝伦。
倘容卜星楼把这招剑法妙用,完全发挥开来,自己绝难抵当,只有抢在对方剑招初发,尚未尽展精微之前,与其拼力一搏,才有侥幸之望。
韦不伟洞明利害之下,一式“鲤跳龙门”,陡然纵身躯贴地平蹦起一丈三四,手中短剑猛扬,划出一道夺目精虹,带着锐啸剑风,横击卜星楼的下落剑势!
卜星楼绝未想到韦不伟能有如此知机,竟从地躺猛攻,改为凌空硬截。
这样一来,下落上迎,一拍即合,两柄剑儿,自然又来了次硬砍硬接。
天下竟有这等巧事,韦不伟的短剑所砍之处,恰好正是卜星楼长剑上那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一来这一次两剑相合之势,比上次更猛!
二来卜星楼长剑残缺,先已带伤,恰巧被对方斫中弱点。
三来韦不伟所用短剑,是前古神兵,本质上着实比卜星楼的长剑,来得坚牢锋利。
有下这三种原因,卜星楼手中长剑,竟被韦不伟斫得断折!
但他是由上下击,长剑虽折,上半段剑尖,却余势未衰地依然往下疾落,并把韦不伟的背后股际,划破了一条寸长的伤口,隐见血迹。
以韦不伟的功力身手,对于这点轻伤,本应毫不在意,而趁势向卜星楼猛加追击才对。
谁知事实不然,这位“侏儒剑客”竟立即凌空坠落,仆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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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星楼只知自己剑断,不知韦不伟人已受伤,见状之下,自然大愕不解。
他飘然落地,目光注处,因韦不伟是仆倒尘埃,一眼便看见对方的股间血渍。
卜星楼这才明白韦不伟是被断剑所伤,却仍不明白为何这点微伤,竟使韦不伟受伤极重。
故而卜星楼起初尚以为韦不伟是有心做作,在此举之中,隐藏着什么阴谋毒计。
但再一细看之下,却发觉情形不对。
因为他连叫了两声“韦大侠”,那位仆倒地上的“侏儒剑客”,却仍一动不动。
卜星楼心知有异,一面右手横持断剑,护住当胸,提防突变,一面走到韦不伟的近前,用足尖把他的身躯,挑了一下。
这一挑,把韦不伟的身躯,挑得由俯仆在地,变为仰面朝天,但事实真象,也告大白。
原来这位“侏儒剑客”韦不伟,不仅七窍溢血,人已惨死,连皮肤色泽,都隐呈青黑。
中毒,这是中毒!
七窍流血,已是中毒征候,何况皮肤更隐呈青黑之色。
卜星楼蓦地想起“齐云山埋剑谷”之夜,那黄衣道士司三玄中毒惨死情状,正与这韦不伟极为相似。
于是,卜星楼便在韦不伟遗尸之上,仔细寻觅,看看是否也发现使司三玄致命的那种奇细蓝色毒针。
但搜遍全身,除了股间那一寸来长的断剑伤口以外,根本别无伤痕,毫未有甚发现。
卜星楼正在纳闷,九华山庄中的人语喧哗,更为鼎沸。
他陡然想起,自己是来替石振天父女援手解难的,怎可在此多作逗留,贻误事机。
念动身腾,但卜星楼一腾身,却又收势转回,拾起了韦不伟的那柄锋利短剑,揣在怀内。
这柄短剑,显然是前古奇珍,自己若不带走,万一流人邪魔之手,又足助长凶焰!
卜星楼施展轻功,云飘电掣,扑奔“九华山庄”,途间虽遭遇几处暗桩,但在他说明是石飞红好友,特来驰援以后,也就无所阻碍。
“九华山庄”位于“朝元峰”近峰顶处,如今时光虽值深夜,却灯火辉煌,人声嘈杂.显得甚为热闹。
“九华派”的掌门人“虬髯神尤”石振天和“天目派”的掌门人“追魂七剑”黄鹤飞,各率本派好手,正在山庄中的“万笏坪”上,列阵对峙。
原来,“天目山卧眉峰”中出事,钟楼被焚,毒剑被盗以后,把掌门人“追魂七剑“黄鹤飞气得简直七窍冒火,八孔生烟,立命三师弟谢鑫华,赶赶“天台”,谒请“天目派”业已退隐的两位前辈,出山相助,商议复仇之策。
谁知谢鑫华人还未到“天台”,那两位“天目派”的退隐前辈,却已到了“卧眉峰”内。
这两人均是黄鹤飞的师叔,一个叫玄清子,一个叫“独目神鹰”云九苍。
玄清子与云九苍之来,并非无因巧合,他们是获知“天目红楼”出了惨祸,白发神剑东方霜遭人暗害之讯,互相研判之下,觉得事情严重,问题决不止此,遂关心颇甚地联袂同来探看。
黄鹤飞见两位师叔不请自来,当然喜出望外,遂把近来“天目派”中,迭生祸变的详细情形,向玄清子暨云九苍,陈述一遍。
陈述之中,不单认定东方霜遭害的“红楼惨案”,是石飞红所为,并怀疑火焚钟楼夜盗毒剑之事,也是“九华派”的无耻手段!因为双方争战之际,前来焚楼盗剑的蒙面黑衣人,曾施展出一招“九华派”独擅的“九华并放”手法!
玄清子与云九苍眼看“天目派”人亡剑失,“卧眉峰”
中被烧得到处都是焦柱枯椽的这副惨状,耳听黄鹤飞所告各节,自均万分震怒,认为“九华派”太以欺人,主张立即奇袭“九华山庄”,来个以牙还牙,令对方措手不及!
黄鹤飞闻言大喜,遂命七师弟奚洪,与两位护法,留守“卧眉峰”,自己与两位师叔,以及一位名叫“通臂神猿”盖少亭的护法,并还带了两名得力弟子,共计六人,扑奔“九华”而来。
才离“天目”不远,便遇见了那位命中倒霉,合该数尽的“侏儒剑客”韦不伟!
韦不伟位列“四大剑客”,与“追魂七剑”黄鹤飞齐名,并与黄鹤飞略有旧交,见他率众疾行,又是满面气愤神色,自然惊愕问故。
黄鹤飞一来自觉理直气壮,二来又在盛怒之下,竟未加隐瞒地把所经各情,均对韦不伟据实相告。
事实上韦不伟、岳华阳、司三玄诸人,早就投效“修罗四血”替他们为虎作伥,四出惹祸,企图挑拔离间,颠覆各派,促成“修罗血影”杨玉真等,称尊武林,完成霸业。
这时韦不伟一听得又有挑拨机会,遂火上添油地“哦”了一声,扬眉说道:“难怪小弟不久之前曾见‘虬髯神龙’石振天带着一些徒党,均是身穿黑衣,匆匆由天目方面驰来……”
黄鹤飞听到此处,向玄清子、云九苍两人,咬牙叫道:“两位师叔听见没有?经过韦兄这一证实,更是见我们所猜测之事,完全无误。”
韦不伟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神色,扬眉说道:“黄掌门人,石振天虽然与我,亦有旧交,但他所行所为,既然如此违背江湖正义,韦不伟也愿奉陪你一同走躺‘九华’,向这欺世盗名的老匹夫,要些公道!”
黄鹤飞自然大喜称谢,遂由六人增为七人,一路扑奔“九华”驰去。
但他们这番对话,恰巧被位隐形奇人,暗中听见,使“九华派”早有预防,而“银发仙妪”孟老婆婆对卜星楼所书“九华有难”的指示,也就来源于此。
到了“九华山朝元峰”脚下,韦不伟忽然止步,向黄鹤飞抱拳笑道:“黄掌门人,小弟觉得此次寻仇,是‘九华’‘天目’两派之事,倘若牵涉外人,反会平添纠葛!故而,我想暂不露面,只在暗中为黄掌门人,既两位老前辈等掠阵,若是石振天不肯认账,必须要我作证之时,再复出头便了!”
黄鹤飞听他这样说法,自然不会强人所难,遂点头笑道:“这样也好,明暗双方,俱有照应,才不致又中了那石振天老儿的什么阴谋诡计。”
话完,与韦不伟含笑而别,与玄清子、云九苍等直扑“朝元峰”头。
黄鹤飞与他两位师叔玄清子、云九苍,“天目派”护法“通臂神猿”盖少亭,以及两名得力弟子等人,扑登“朝元峰”之际,“九华山庄”中尚且静默无声,但他们才到“万笏坪”上,四下却倏然亮起了一片灯火。
这种现象,显示出“九华”派早获密报,已有准备,黄鹤飞不禁大吃一惊,赶紧约束诸人,不可乱闯,静观变化!
果然,随在灯火亮起之后,由庄内缓步走出了两位老叟。
黄鹤飞全都认识,右边一个正是“九华派”掌门人,“虬髯神龙”石振天,右边一个则是石振天的生死至交,“天池钓叟”桑凌汉。
这时,他们一行人尚藏在“万笏坪”的崖边暗影之中,并未露面,但石振天却已有所觉察地向暗影微抱双拳,朗声笑道:“来者是否‘天目派’黄掌门人?小弟石振天,恭迎大驾!”
人家已把自己的身份叫破,黄鹤飞哪能再不答理?遂招呼同行诸人,一齐现身走出。
石振天见对方来了六人,不禁双眉微挑,含笑叫道:“黄掌门人,这几位想是贵友,请先为石振天引见引见。”
黄鹤飞冷哼一声,首先指着玄清子和云九苍,朗声发话说道:“这是‘天目派’中两位退隐前辈,也就是黄鹤飞的师叔,他们一位是玄清子道长,一位是‘独目神鹰’云九苍!”
石振天听得“天目派”的退隐前辈,也已出动,不禁心中一惊,赶紧抱拳恭声,含笑说道:“石振天不知两位前辈驾到,多有失礼,幸勿见罪!”
玄清子与云九苍因自己辈份虽高,但“天目派”门户中事却仍由掌门人黄鹤飞来负责,遂均向石振天抱拳答礼,并未发话责询。
黄鹤飞又复指着盖少亭道:“这位盖少亭兄,人称‘通臂神猿’,是‘天目派’中的三大护法之一!”
石振天听得目光一亮,向盖少亭抱拳笑道:“盖兄久违,可记得十三四年以前,在湘西道上,曾与石振天见过一面?”
盖少亭听得双眉深蹙,脸上发烧,想起自己在“湘西”,杀人越货之时,曾与这“虬髯神龙”石振天遇见过,并曾被对方婉言规劝,只是未曾动手而已。
如今既经对方提起,怎好不作理会,遂点头笑道:“石掌门人的金玉良言,盖少亭整日萦怀,怎会忘记?今夜再度相逢,石掌门人更多加教益才好!”
黄鹤飞一旁叫道:“石掌门人,另两个年轻人,是‘天目派’门下弟子,无须引介,我们还是谈谈正事要紧!”
石振天笑道:“黄掌门人劳师动众而来,必有所为,石振天敬候明教!”
黄鹤飞冷笑说道:“真人面前,莫说假话,光棍眼中,莫揉沙子!”
石振天愕然问道:“黄掌门人此话怎讲?”
黄鹤飞怒火腾胸,厉声叫道:“石掌门人,何必装甚胡涂?你集众埋伏,显有准备,难道还不知晓我门的来意吗?”
石振天摇头说道:“小弟只是获得密报,有人侵袭九华,却想不到竟是……”
黄鹤飞不等他话完,便自冷然说道:“石掌门人,你‘侵袭’两字用得好,但‘想不到’三字,却用得不妙!”
石振天莫天名其妙地瞠目问道:“黄掌门人此语何意?石振天鲁昧不解!”
黄鹤飞厉声说道:“你率众蒙面夜袭,大闹‘天目山卧眉峰’,火焚钟楼,盗走宝刃,并伤了我门下的大弟子等,你这‘侵袭’二字,岂非自行招供?常言道:‘打人一掌,防人一脚’,如此黄鹤飞以牙还牙,前来‘九华山庄’之举,你还会‘想不到’吗?”
石振天听完他这番话儿,怫然说道:“黄掌门人,请你放尊重些,切勿血口喷人,石振天的‘虬髯神龙’四字,以及‘九华’门户,在武林中尚称正大,我怎会作出这种神人共愤之事!”
黄鹤飞冷笑说道:“石振天,你还想赖?有人亲眼看见你带着一群身穿黑衣的手下,从我卧眉峰方向鬼祟逸回!”
石振天平素性烈如火,此次是因爱女石飞红“天目红楼”惨案中,落了嫌疑,真相尚未大白,才特别对黄鹤飞加以容忍,但如今听他竟对自己这等诬蔑,遂盛怒难抑地目闪精芒,厉声叫道:“黄掌门人,武林中事,不能像秦桧陷害岳武穆那样,只凭‘莫须有’三字,便可定谳!请黄掌门人你还给我一个证据,那目睹石振天率众从‘天目山卧眉峰’归来之人是谁?”
黄鹤飞有恃无恐地晒然说道:“还你证据就还你证据,那人既非无名之辈,与你更属旧识,他是‘侏儒剑客’韦不伟!”
“韦不伟”之名,着实把石振天听得呆了,他想不透这位与自己虽不太熟,却也毫无仇隙的“侏儒剑客”,为何要对自己如此诬蔑陷害?
这时,那位“天池钓叟”桑凌汉,走到石振天身傍,向他低声说道:“大哥,小弟提醒你一件事!”
石振天问道:“什么事?”
桑凌汉道:“当初与‘湘江派’订约之时,就是这位‘侏儒剑客’韦不伟建议你把约会地点,定在‘粱山红谷’的!如今居然又对大哥诬蔑,前后似有关联,此人是个应该特别加以注意的可疑人物!”
“虬髯神龙”石振天被他一言提醒,恍然说道:“贤弟说得极是,我要把这韦不伟找来问问!”
说到此处,目注黄鹤飞道:“黄掌门人,韦不伟如今何在?”
黄鹤飞冷然答道:“我怕你会有所狡赖,所以特地把他约来,作个人证,如今他就在谷外!”
石振天点头说道:“好,请掌门人的把这位‘侏儒剑客’找来,石振天问心无愧,愿意和他当面对质!”
黄鹤飞因为韦不伟已与自己约好,藏在暗中,随时对质,遂毫不犹疑地扬声叫道:“韦大侠请你现身吧,石振天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流泪,只好麻烦你当众来指认了!”
语音一落,石振天、桑凌汉等,都注目四外暗影之中,倒看这无中生有挑拔是非的“侏儒剑客”,敢不敢公然现身,颠倒黑白。
等了片刻,毫无应声,黄鹤飞不禁愕然自语说道:“韦大侠呢?莫非他有事羁身,不克进来?”
桑凌汉冷笑一声,接口说道:“黄掌门人,你猜错了,据我看来,韦不伟是因胡乱造谣,哪里敢来此与我石大哥当面对质?”
黄鹤飞恼羞成怒地厉声叫道:“就算韦不伟是造谣,我对石振天夜袭‘卧眉峰’,焚楼盔剑之事,没有证据,但找他算算‘天目红楼’的那笔血债,总可以吧!”
对方提到“天目红楼”之事,石振天只好忍气赔笑道:“黄掌门人,关于‘天目红楼’一事,你不是已允由小女石飞红负责缉凶,于明年九九重阳前,亲赴‘天目’,向贵派作一交代吗?”
黄鹤飞怒道:“石振天,你也是一派掌门之人,在武林中享有盛名,怎么如此毫无骨气,我今夜既已来此,岂是仅凭你几句空言,便可打发的吗?”
石振天见对方如此逼迫,不禁眉头深蹙,桑凌汉知他左右为难,遂低声叫道:“大哥,皂白他日终分,是非眼前难辩,我们不必和他们多费唇舌,干脆与对方来个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只在手下谨慎一些,避免把‘天目’‘九华’的两派纠纷,过份扩大便了!”
石振天点头叹道:“二弟说得不错,事情既到这等地步,也只有如此了!”
说完,转向黄鹤飞抱拳笑道:“黄掌门人所谓不能凭空言打发之意,莫非想与石振天等在手下见见高低?”
黄鹤飞冷笑说道:“石振天,你说了甚久,只有这‘在手下见见高低’一语,还有点像是一派掌门身份!”
石振天微笑说道:“彼此均是武林人物,互相过手,切磋切磋,本来无甚紧要,但黄掌门人既将‘天目红楼’之事,合为一谈,我们便不得不在印证以前,先行有所议定!”
黄鹤飞冷然问道:“你有何打算?不妨说来听听。”
石振天扬眉答道:“此地是‘朝元峰万笏坪’头,属于‘九华派’势力范围,不能以众凌寡,何况群打乱斗,于事无补,石振天遂想与黄掌门人,来个三阵论输赢,不知黄掌门人的意下如何?”
黄鹤飞道:“你先把论输赢的办法说出,我才好有所决定。”
石振天向对方六人,扫了一眼,满面神光地朗声说道:“既称‘三阵定输赢’自然只消在三阵中获胜两阵,便居赢面。”
黄鹤飞继续问道:“赢又如何?输又如何?”
石振天豪气无伦地应声答道:“石振天等若是落败,整个‘九华派’中人物,以及这座‘九华山庄’,悉听黄掌门人处置!”
桑凌汉听到此处,一旁插口叫道:“还有一项附增的小小彩头,就是我‘天池钓叟’桑凌汉的这条老命!”
黄鹤飞冷哼一声,哂然说道:“很够气派,但你们若赢了呢?是不是要我们六人,一齐留下项上人头?”
石振天连摇双手,哈哈大笑说道:“黄掌门人,你太看错我了,石振天生平行义行仁,决不凶残狠毒,才在武林中幸获微名,我怎会把要求定得如此过份?”
黄鹤飞愕然问道:“你不要我们性命,却要什么?”
石振天满腔春风地微笑答道:“万一石振天等有所侥幸,只请黄掌门人,率众暂退,静候小女石飞红,负责缉凶,于明年重阳之前,亲赴‘卧眉峰’,了断‘天目红楼’一案吧!”
石振天这番话说得仁至义尽,情理兼顾,慢说桑凌汉暗挑拇指,便连与黄鹤飞同来的玄清子、云九苍等也听得好生佩服。
黄鹤飞一面静听石振天说话,一面暗自盘算。
他觉得“九华山庄”中,好手虽多,但真正够份量,可以视为难斗劲敌的,也只有面前这“虬髯神龙”石振天和“天池钓叟”桑凌汉二人,
自己方面,则有玄清子、云九苍等两位师权,连“通臂神猿”盖少亭,也非弱者,倘若以“三阵论输赢”,在人选方面,便可占得优势!
何况除了人选占得优势之外,在条件方面,是胜固可喜,败无足虑地绝对大占便宜!
黄鹤飞想到此处,心中虽已愿意,表面上却摇头说道:“石振天你所提出的办法,黄鹤飞认为可行,但对于条件方面,却不能同意。”
石振天愕然问道:“黄掌门人莫非认为条件方面,不够优渥?”
黄鹤飞傲然答道:“不是不够优渥,是太优渥了些!黄鹤飞虽然系率众寻仇,却也不愿平白占你便宜。”
石振天微笑说道:“黄兄果然不愧为一派掌门人之尊,只是‘天目红楼’之事,小女石飞红固然负屈含冤,但既已牵涉在内,石振天总对‘天目派’深怀歉疚!故而无论是于理于情,均应对黄掌门人,有所礼敬,不能再妄添罪孽!”
这番话在委婉中却又傲骨嶙刚,说得颇见技巧。
黄鹤飞双眉一挑,目注石振天,狞笑说道:“照石掌门人如此说法,黄鹤飞只有从命的了?”
石振天点头说道:“石振天语语发自肺腑,生平并言出必践,黄掌门人,不必再作谦辞,我们且选人出战,开始第一阵吧。”
桑凌汉一旁笑道:“大哥,小弟讨支将令,这第一阵便由我效劳如何?”
石振天知道桑凌汉的一身艺业,虽尚微逊自己,却已火候老到,佼佼不群,遂点头微笑说道:“有劳贤弟,我们是过命交情,石振天不再向你说什么感谢之语了!”
桑凌汉微微一笑,缓步上前,向黄鹤飞等人,抱拳叫道:“哪位对我桑凌汉不吝赐教?”
“通臂神猿”盖少亭觉得这位“天池钓叟”,比较好斗,正待自报奋勇之际,玄清子却已先向黄鹤飞笑道:“黄师侄,第一阵有关锐气,相当重要,由我出手如何?”
黄鹤飞知道这位玄清子师叔,功力极高,既然自愿出阵,定必已操必胜把握!遂大喜躬身答道:“师叔出阵,小侄自然放心,但桑凌汉的一根‘三丝钓索’,在江湖中曾享盛名,人也颇为刁滑,师叔请稍加注意,不可对其过份轻视!”
玄清子点头一笑,向前走了两步,对桑凌汉扬眉说道:“桑大侠,贫道特来领教,但不知如何动手?”
桑凌汉知道玄清子是“天目派”中有名耆宿,功力高出掌门人“追魂七剑”黄鹤飞之上,自己倘不施展独擅专长的看家绝学,真还不一定能与对方一争长短。
这位“天池钓叟”,知己知彼之下,丝毫不带骄矜地向玄清子抱拳笑道:“道长是天目耆宿,前辈高人,桑凌汉不敢以俗艺妄玷高明法眼……”
玄清子听到此处,微微一笑接口说道:“桑大侠这样说来,大概是要施展你那根誉满武林的‘三丝钓索’了?”
桑凌汉点头笑道:“道长果然高明,桑凌汉正是想以这种独门兵刃,向道长求取教益!”
玄清子点头微笑说道:“好,贫道久知桑大侠的‘三丝钓索’威震江湖,故而也只好动用我几乎业已搁置了二十来年的心爱兵刃!”
语音方了,伸手一探一抖,龙吟脆响起处,竟从所著道袍之内,抽出两只奇形金轮。
所谓“金轮”,就是约有海碗大小,拇指粗细的一对“金环”,但“金环”外侧,却各有五枚芒角,遂成为轮状。
五枚芒角的中央一枚,形状与其他四枚不同,是特长特锐,几乎成了半段剑尖模样。
玄清子把这两只各具五枚芒角的轮状金环,分执两手,向桑凌汉双眉微挑,含笑说道:“桑大侠手下留情,贫道这对金环,料难接得下你‘三丝钓索’的凌厉攻势!”
桑凌汉见对方取出这种兵刃后,不禁大吃一惊,目注玄清子,含笑说道:“道长太谦,你这对兵刃,大概不叫‘金环’,倒有点像是‘天目派’第三代掌门人‘餐霞羽士’所用的那对威镇群魔的‘金轮剑’呢?”
玄清子好生佩服地“咦”下一声说道:“想不到居然还有人能认出这对‘金轮剑’的来历,桑大侠着实渊博,请亮‘三丝钓索’吧!”
桑凌汉深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场恶斗,无法避免,遂只好也把自己的独门兵刃,取在手上。
他这根“三丝钓索”,看来只是七八尺长,黄豆粗细的一段白色钓线而已,哪里像是什么极具盛名的厉害兵刃。
但外形虽不扎眼,本质却不平凡,是由一根“金线蛇筋”,一股“天蚕丝”及一股雪猱长发,合拧而成,不但守御之时可敌任何宝刀宝剑,并在攻击时更另具特殊妙用!
原来,桑凌汉这根“三丝钓索”的前端尺许,可以随意散聚,聚时,形成一棍裂金碎石、无坚不摧的奇妙长鞭,散时,又可分为“金线蛇筋”、“天蚕丝”、“雪揉长发”等三股专破一切内家气功,既上乘横练的奇妙软索。
甚至在桑凌汉凝足内劲,猛抖猛扬之下,更可把这根“三丝钓索”的前端尺许,抖成一片银雾,中裹千百点闪闪光尖,密布当空地向对方一齐飞袭。
双方兵刃均已拢在手中,相互凝神对立!
玄清子的右手“金轮剑”在后,左手“金轮剑”在前,交互当胸,目光凝注桑凌汉,足下轻灵地向左活开步眼。
桑凌汉则右手紧握“三丝钓索”索柄,把索梢交在左手,采取与玄清子相反方向,矮身盘旋。
转眼间,两人环绕一圈,玄清子念了声“无量佛”
号,轩眉叫道:“桑大侠,贫道痴长几春,你就先进手吧!”
桑凌汉知道对方在武林中辈份较尊,礼由自己先行发难,遂点了点头,微笑说道:“好,桑凌汉遵命放肆,道长多赐指教!”
语音才落,左手便松,“三丝钓索”索梢倏然飞起,坚挺如枪地向玄清子分心点去。
玄清见他竟能把七八尺长的极细软索,抖得如此坚挺。越发暗暗惊奇,情知这位“天池钓叟”的盛名绝非幸致。
他眼看“三丝钓索”当胸点来,依然巍如山岳,不闪不动,直等索梢将及胸前,方始斜举“金轮双剑”,由右而左地横截“三丝钓索”。
但他以“金轮双剑”架截来索之势,竟是虚招,轮向左截,身向右旋,轻轻一闪,便欺到桑凌汉近前,“金轮剑”精芒闪处,一式“双展春旗”,带著『刷刷”劲风,斜肩猛砸。
这种身法招术,用得够巧,用得够刁,也是见玄清子的武功火候,江湖经验!
因为桑凌汉适才那以“三丝钓索”的当胸一点,名叫“毒龙寻穴”,含蕴变化极多,若容其充份施为,极可能一开始便被对方占尽先机,取得优势。
何况兵刃方面,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巧”,双方远远相对。自然是长兵刃纵横捭阖,凌厉无俦!倘若近身缠战,却又是短兵刃来得小巧机灵,攻势锐利!
玄清子这样一来,正迎合了这种原则,既不让对方的“三丝钓索”,发挥所蕴变化,又趁机欺近桑凌汉身前,直把那位替桑凌汉凝神掠阵的“虬髯神龙”石振天,看得暗皱眉头,知道玄清子功候老到,艺业精纯,自己这位桑贤弟,恐怕不易获胜。
但桑凌汉亦非等闲之辈,“三丝钓索”才一点空,右腕微抖,索梢全自回卷,像条灵蛇般地向玄清子的背后点到。
玄清子攻敌不忘防身,听得背后的回索风,遂分出左手的“金轮剑”,一式“倒剪寒梅”,反臂飞撩“三丝钓索”!
这是攻敌不忘防身,但防身也不忘攻敌,右手“金轮剑”原势未变,仍向桑凌汉斜肩猛砸,只是由“双展春旗”变成“单展春旗”而已。
桑凌汉怎肯让他撩中,内劲微运,那根“三丝钓索”,便自凌空抖回,左手接住索梢,以索身向玄清子右手砸落的“金轮剑”上兜去。
玄清子眼看对方应变灵巧,心中也颇惊佩,右手收招不落,左手“金轮剑”却拦腰平挥,卷向桑凌汉右肋要害。
桑凌汉—声清啸,真气猛提,身形平拔丈许,闪过这拦腰一剑,手中“三丝钓索”,顺势抖成一片银光,向玄清子当头罩下。
两人一来一往,展眼间便斗了二三十招。
越斗自然越急,渐渐“三丝钓索”化成了一片银雾,“金轮双剑”化成了两团黄云。
黄云和银雾之中则裹的是玄清子、桑凌汉两条飘忽如风的矫健人影。
约莫斗到百合左右,桑凌汉见玄清子的身形步法,仍如行云流水,毫无可乘之机,遂想施展出自己“三丝钓索”的独到精妙之处,克敌制胜。
念动间,手中“三丝钓索”,宛如神龙电掣,狂风怒卷般,连演“浪拍神山”、“云横秦岭”、“孽海归帆”等回环三绝。
这三绝的前两招便把那位“天目”耆宿玄清子,逼得不愿轻樱其锋,连连飘身闪退!
桑凌汉见双方已到了适当距离,才施展第三招“孽海归帆”。
这招手法,与前两招截然不同,是把整根“三丝钓索”,贯劲坚挺,向玄清子面前点去。
但索梢点到距离玄清子身前数尺之际,其前端尺许的“金线蛇筋”、“天蚕丝”、“雪揉长发”,竟散成千百点闪闪光尖,密布如雾地向玄清子飞袭而至。
这是桑凌汉“三丝钓索”的撒手绝学,本来难躲。
玄清子似洞悉厉害,竟干脆来了个巍立如山,根本不加理会。
这位“天目”耆宿,只是举起手中“金轮双剑”,好似日月双悬般,在左右空中,各自虚划了一个圆圈。
原来玄清子也施展了撒手绝学,这虚空划圈之举,竟是把“先天无极神功”,凝贯在“金轮双剑”之上。
如此一来,“金轮双剑”的左右十个齿尖,便蕴有无穷吸力,把面前空中那些“金线蛇筋”、“天蚕丝”、“雪猱长发”等等,完全吸粘其上!
不单如此,玄清于更发挥了异常妙用,竟使这两只金轮,缓缓自行转动。
金轮一转,变成了两只绞盘,展眼间便把空中游丝,完全绞紧。
如今,已不再是招术手法之战,而成了真气内力之争,桑凌汉自然不肯听任玄清子把自己成名兵刃绞去,而想奋力夺回,甚至反将对方手中的“金轮双剑”也一齐带过。
玄清子怎肯放弃这大好机会?拼力转动金轮,打算把桑凌汉“三丝钓索”,整个绞得脱手。
双方功力,相差不远,暂时仍难判输赢,成了相持不下之状。
时间一久,形势上终有变化。
照理距离着力点比较近的一方,总该要占便宜,如今玄清子手执金轮,则吃亏的自然便是“天池钓叟”桑凌汉。
倘若“金轮双剑”,质属凡铁,金轮必然难禁重力早就裂损。
倘若“三丝钓索”不是由“金线蛇筋”、“天蚕丝”、“雪猱长发”等罕世异物组成,也就难禁拉绞,早就断折。
此时,轮又不毁,索又不断,玄清子又在着力点上占了便宜,桑凌汉足下,便终告站桩不稳,有点晃动。
常言道:“一叶知秋”,这就一点晃动,桑凌汉已知必败,跟着不是“三丝钓索”脱手,便是连身形都被对方绞得踉跄前扑。
就在此时,“万笏坪”崖边的暗影之中突然,有人怪叫道:“桑凌汉,人贵知趣,你已替好朋友出过力了,难道还不认败退后,让我老花子也为我们的石大哥,卖卖命吗?”
桑凌汉一听暗中人语音,心中顿宁,知道石振天的生死至交“穷神活鬼”钟离明已然赶到。
这位老花子的一身武学,几已出神人化,不但高于自己,也高于石振天,有他到来,后面两阵,业已稳胜,自己纵使认败服输,也就无甚可虑了。
想到此处,目光微注,见从崖边暗影中现身走出的一位花儿装束之人,果然正是“穷神活鬼”钟离明,遂立向玄清子喝道:“玄清道长,请收金轮,桑凌汉认败!”
玄清子既听对方认败,自然停转金轮,轮上所缠的“三丝钓索”,便如电掣虹飞般,撤回桑凌汉的手内。
石振天忽见钟离明到来,自然极为高兴,但却先向桑凌汉含笑慰道:“贤弟不必难过,胜负……”
桑凌汉不等石振天话完,便即愧然笑道:“大哥不必对我安慰,小弟胜负事小,但却在三阵之中,已替大哥输掉一阵,大哥还是打点精神和钟老花子,应付其余两阵为要!”
石振天哈哈大笑说道:“好,二弟和我是过命交情,我也不对你说什么感谢之语了!”
说到此处,转注大步走近的钟离明,扬眉笑道:“钟离贤弟,来得正好,你大概对一切均已明白,这第二阵是你上?还是我上?”
钟离明怪笑答道:“大哥是一派掌门,自然应该压阵施为,和‘天目派’黄掌门人,互相切磋,小弟就找那位只胜一只眼睛的云老神鹰,大家递递爪子,比划比划便了!”
“独目神鹰”云九苍此时已知来人身份,震于“穷神活鬼”大名,不敢丝毫疏忽地抱拳笑道:“钟离大侠,打算怎样赐教?”
钟离明怪笑说道:“随便,随便,除了比抓小鸡以外,我都敢和你这位老神鹰,放手一搏!”
云九苍见对方一副嘻笑怒骂之态,似乎根本未曾把自己放在心上,不禁也动了真怒,冷然说道:“钟离大侠,既然能者无所不能,云九苍想和你把内家掌力,夹在掌法身法之中,较量一二!”
钟离明连连点头,怪笑说道:“好,好,‘大鹰抓力’,加上‘神鹰身法’,‘鹰翻雕击重掌’,足够我这老花子折腾消受的了!”
云九苍听得钟离明业已答允应战,遂一面纳气凝神,一面扬眉说道:“钟离大侠莫要过谦,你那‘天风凌云身法’及‘伏虎降龙八十一掌’,才是威镇乾坤的武林绝学。”
钟离明怪叫一声说道:“不好,不好,我老花子的一些压箱底的功夫,都被你摸得这般清楚,还如何能克敌制胜呀?”
语音至此微顿,伸手搔搔头皮,皱眉说道:“底细既已被你这老神鹰摸透,我只好采取先发制人之策,你且接找一招‘黑虎偷心’,这是老花子‘伏虎降龙八十一式’中的精华所蕴,倘若打不败你,我就知难而退!”
“黑虎偷心”是最庸俗的招术,但“穷神活鬼”钟离明却偏偏夸为他威镇乾坤“伏虎降龙八十一式”中的精华所蕴!
不但如此,并还话到手到果然以一式极为庸俗笨拙的“黑虎偷心”,猛扬右拳,向云九苍胸前捣去。
招式虽俗,人的声名却大为不俗,何况钟离明又在发招前,夸下海口,自然使云九苍丝毫不敢怠慢地用了招“拒虎当门”,双掌凝足真力,迎接对方那招“黑虎偷心”
的猛捣之势。
单拳双掌,一接之下,“独目神鹰”云九苍竟发觉钟离明来势虽猛,却轻飘飘地未含丝毫劲力。
他正因被人戏弄,怒火高腾,耳边却忽然响起了钟离明的“蚁语传音”说道:“云老头,你上当了,你已被我独门精擅的‘太乙玄功’所制,除非孤注一掷,尽发内力与老花子舍命相拼,你一双手掌,休想和我这只有拳分开半寸。”
云九苍闻言大惊,略一凝劲撤掌之下,果然发现钟离明的那只拳头以上,似有无穷之力,把自己的一双手掌,吸得紧紧。
这时,钟离明目注对方,嘴皮微动,仍以“蚁语传音”向云九苍悄然说道:“云老头,放明白些,‘九华派’与‘天目派’同是受害之人,不是对头冤家,此事只应彼此同心,勘查藏在幕后,企图颠覆武林的万恶贼党,共伸正义之诛!不宜煮豆燃箕,自相残杀,称了奸徒心意!老花子言尽于此,要拼,你就尽吐内劲,不拼,就点头认败,让石振天、黄鹤飞两位掌门人,为他们所掌门派的荣辱存亡,互作一决。”
云九苍此时已知自己既被“太乙玄功”所制,显然确非这位“穷神活鬼”钟离明的对手,倘若不服硬拼,内劲一吐之下,必将脏腑尽裂,命丧当场,不如听从对方之言,还可保全颜面。
想到此处,双掌劲力顿卸,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说道:“钟离大侠,你的绝艺神功,委实盖世无双,云九苍自知远非敌手,我甘心认败就是!”
云九苍的这番话不仅把玄清子、黄鹤飞等,听得目瞪口呆,并连石振天、桑凌汉等也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知道“独目神鹰”云九苍,可能不是“穷神活鬼”钟离明的敌手,却也总要斗上个百八十合,决不至于单拳双掌,互相一接,便败在那招“黑虎偷心”之下。
但玄清子固然深悉师弟习性,黄鹤飞也懂得这位师叔性情,知道必有重大原因,定非无故罢手。
石振天见桑凌汉拼力苦战输了一场,钟离明却轻轻松松地赢回一场,又使双方成为平衡局面,遂缓步当前,向黄鹤飞抱拳笑道:“黄掌门人,先后两阵,既然成和,不如就由你我两人,在这第三阵上,一决胜负。”
黄鹤飞身为“天目”一派掌门,哪里能够拒绝对方的挑战之举,遂点头答道:“好,这是‘九华’‘天目’两派间事,最后应由我们两人,互作一决!”
石振天扬眉笑道:“黄掌门人来此是客,常言道:‘主随客便’,你是打算用兵刃相搏?还是在拳掌上一分上下?”
黄鹤飞有自知之明,觉得石振天武功火候,高于自己,倘若以拳掌较量,多半有败无胜。
但兵刃方面,一来自己“追魂七剑”,素负盛名,二来所淬七柄毒剑中,尚有一柄在身,威力极为凌厉,足可仗以挽回功候上的稍弱劣势。
故而,黄鹤飞一听对方以主人身份,询问自己意见,遂毫不客气地微抱双拳,扬目答道:“黄鹤飞除了‘追魂七剑’以外,技不足观,就请石掌门人,在兵刃方面,赐教一二便了!”
他率众来袭之时,颇为盛气凌人,但自“穷神活鬼”
钟离明出现以后,情势改观,黄鹤飞在语气方面,竟和缓了不少。
石振天点头笑道:“黄掌门人之言,正合我意,石振天本来就想领教黄掌门人所擅精微剑法的夺魄追魂之妙!”
黄鹤飞沉声说道:“既然如此,石掌门人请亮兵刃!”
石振天探手腰间,一摸一抖,抖出一根四尺来长的“虬龙软棒”,拿在手内。
他这根“虬龙软棒”,不知是何物所制,通体密布鳞甲,金光闪闪,颇像是条小小活龙!
棒头龙角双翘,神态栩栩,棒柄也铸成扇形龙尾之状。
黄鹤飞见石振天业已亮出这奇形兵刃,哪敢怠慢,伸手肩头,绷簧脆响起处,毒剑出鞘,带起一溜暗绿光芒,摄人心魄。
钟离明一旁看得双眉微皱,怪笑叫道:“黄掌门人,你这剑光不错!”
黄鹤飞咬牙叫道:“这是我搜集上好缅铁,加杂五金精英所铸,共有七柄,却被石掌门人率众夜袭‘卧眉峰’,焚楼盗劫,仅留其一!”
石振天勃然大怒叫道:“黄掌门人,事无佐证,你休得一再含血相喷,石振天是磊磊落落的汉子,铁铮铮的男儿,我怎屑于作出这种无耻之事?”
钟离明怪笑叫道:“石大哥,你不要生气,我老花子有两桩事儿,想问问黄掌门人,不知他可敢率直答覆?”
一个“敢”字,激得黄鹤飞扬眉说道:“钟离大侠,你有何事相询?”
钟离明目光电闪,又问道:“黄掌门人,你炼剑则甚?”
黄鹤飞怫然答道:“炼剑是我自由,难道还要先向钟离大侠请示许可不成?”
钟离明冷笑说道:“黄掌门人若以缅铁金精炼剑,别人决不过问,但你手中所执之物,锋芒微现暗绿,分明是武林中视为禁忌,不许随意炼制的淬毒凶兵!”
黄鹤飞脸上一热,嗔目厉声说道:“天目派受人迫害,为了复仇,不能以常情而论!”
钟离明点了点头,怪笑说道:“好,说得有理。事关深仇大恨,自难律以常情,但不知黄掌门人既然炼剑,为问只炼一柄?”
黄鹤飞怒声道:“谁说我只炼一柄?我刚才业已说明,在‘卧眉峰八角钟楼’,开炉炼剑,共有七柄之多,却被石振天老儿盗出其六,仅留其一而已!”
钟离明装出一副愕然神情叫道:“你在‘天目’炼剑,我石大哥在‘九华’如何得知?”
黄鹤飞道:“他对‘天目派’久存野心,难免不在我‘卧眉峰’中设有眼线,暗通消息!”
石振天听得冷“哼”一声,双眉微剔,
钟离明呵呵大笑,逼视黄鹤飞,哂然叫道:“黄掌门人你也是一派之主,应该识多见广,智虑深沉才对!怎么竟如此浮躁妄动,连极明显的矛盾之处,都看不出呢?”
黄鹤飞厉声叱道:“钟离大侠,请你在口角之间,放尊重些,你所说的明显矛盾何在?”
钟离明怪笑说道:“照你说法,是认为我石大哥侦知你淬炼毒剑,志在向‘九华’寻仇,才率众夜袭,焚楼盗剑,冀图防患未然?”
黄鹤飞点头答道:“这是显而易见之事!”
钟离明怪笑一声,目中精芒突闪,扬眉问道:“我石大哥既冀图防患未然,盔剑之举,又已得手,却又为何留下一柄,让你今日仗以寻仇,对他‘九华’弟于,惨加屠戮?”
这几句话,石振天听得连连点头,黄鹤飞却张口结舌,瞠目难答。
钟离明微微一笑,神情和缓地又向黄鹤飞叫道:“黄掌门人,此事诚如你适才所云,极为显而易见,定系有人存心挑拨‘天目’‘九华’两派,互相仇视斗争,并殃及双方友好,扩大成整个武林祸变,然后再坐收渔人之利,并吞各派独霸江湖!故而,这阴谋集团,只盗走六柄毒剑,却留下一柄,使你在怒火填膺之下,好向‘九华派’疯狂寻仇,滥肆杀戮!”
黄鹤飞对于钟离明这番推断之语,委实疑信参半,左右为难。
他若表示相信,便该就此罢手,未免太不甘心。
他若表示不信则又想不出驳斥钟离明之语的充分理由。
就在这双方僵持难决之际,“万笏坪”的危崖以下,又有响动。
石振天与黄鹤飞等双方,均是一流高手,全听出是有人上峰,此人的轻身功力,并颇不弱。
黄鹤飞以为是韦不伟赶来,心想只要这位“侏儒剑客”一到,便可指证石振天的夜袭罪行。遂连忙高声叫道:“是韦大哥吗?小弟黄鹤飞,业已等你好久……”
活犹未了,崖下暗影中,便有清朗语音,接口答道:“黄掌门人你不必等那狠毒无耻的韦不伟了,因为他已恶贯满盈,去往枉死城了!”
随着话声,飞上一条人影,竟是那位神采焕发的少年卜星楼。
黄鹤飞见卜星楼在此现身,已颇意外,再听得他说“侏濡剑客”韦不伟,竟遭惨死,越发吃惊地诧声问道:“卜老弟,你是说那位‘侏儒剑客’韦不伟,已遭惨死?”
卜星楼点子点头,向石振天、桑凌汉、钟离明等,躬身行礼。
这时,黄鹤飞才注意到卜星楼手中所执的那柄断剑,细瞪两眼之下,双眉紧蹙地骇然叫道:“老弟,你这柄断剑,是从哪里来的?”
卜星楼如今也发现自己手中断剑的形式光泽,与黄鹤飞所持长剑,完全相同,遂“咦”了一声,扬眉问道:“黄掌门人,这难道就是你在‘卧眉峰’八角楼所炼,被人盗去的淬毒宝剑?”
黄鹤飞颔首说道:“正是,卜老弟从何而得?剑又是怎样断去?”
卜星楼恍然说道:“我明白了,原来韦不伟是死在这毒剑之下,起初我还以为他是和那司三玄一样,遭受了其他暗算!”
说完,遂把自己怎样在“朝元峰”下,遇见韦不伟,先向自己发动无耻暗袭,然后又持剑相逼,亏得暗中有人掷来长剑,仗以抵敌,结果长剑为韦不伟短剑所断,那位“侏儒剑客”竟无意为毒剑剑尖所伤,见血而死等情形,向“万笏坪”上众人,详细说了一遍。
黄鹤飞听得目瞪口呆,但也知卜星楼决非虚言,遂眉头紧蹙地问道:“卜老弟,我有两件事不懂,第一件是韦不伟为何想暗下毒手,把你除去?第二件是暗中掷剑之人是谁?他为何帮你?”
卜星楼道:“关于掷剑人是谁?我也不知,但韦不伟蓄意害我之故,却无须多猜便可昭然若揭!”
黄鹤飞急急问道:“卜老弟,请抒高见!”
卜星楼剑眉徽蹙,目注黄鹤飞问道:“黄掌门人,你记不记得我在你‘卧眉峰’中作客之时,同往‘摩天壁’下,所见的玄衣少女?”
黄鹤飞点头答遵:“当然记得!”
卜星楼道:“我便因查出那玄衣少女姓名,韦不伟遂想杀我灭口,足见这位‘侏儒剑客’是与那阴谋集团有所勾结,怕我泄漏机密!”
黄鹤飞听得“哎呀”一声,皱眉自语说道:“照卜老弟这样说来,难道那韦不伟当真是有所图谋,故意造谣生事?”
桑凌汉站在一旁,接口笑道:“黄掌门人,如今,卜老弟既来,倒更好证明韦不伟所说亲眼见我石大哥率众由‘卧眉峰’方面,转回‘九华’之事,完全是一片鬼话了!”
黄鹤飞诧然问故,桑凌汉便把自己与石天振赶回“九华”,路遇卜星楼与一玄衣少女相偕,双方起了争执,卜星楼暗吐心意,并施展苦肉计地挨了石振天一记内家重掌等情略加叙述。
说完又向黄鹤飞含笑道:“黄掌门人请想,这是当夜与第二日白天发生之事,时间极为衔接吻合,我石大哥倘若率众夜袭‘卧眉峰’,又怎能分身有术,与我另一条路上遇见卜老弟及那位玄衣少女,互起冲突?”
黄鹤飞听得只有皱眉苦笑,向卜星楼问道:“卜老弟,你既查出那玄衣少女姓名,可否见告?”
卜星楼刚想把“修罗玉女”杨小真的名号说出,钟离明却摇手相拦,并收敛起一向玩世不恭,嬉皮笑脸之态,对黄鹤飞正色道:“黄掌门人,你不必问了,九华派对‘天目红楼’血案以及‘钟楼劫剑’所为,既已受了牵涉,我石大哥既他的一些生死之交,便需负责查明原委,缉获真凶,向你作一交代! 如今,除了飞红贤侄女与黄掌门人约定明年重阳,到‘天目’践约外,老花子愿意再加一道保证,届时若无结果,我‘穷神活鬼’钟离明,便吊死在你‘天目红楼’之下!”
以钟离明威震武林的崇高身份,说下这等话,自然份量极重,黄鹤飞遂趁势转圆地长叹—声说道:“钟离大侠既然这等说法,黄鹤飞自当遵命!并在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之后,再向石掌门人以及石飞红姑娘,致歉道谢了!”
卜星楼见黄鹤飞即将率众退去,忽然想起一事,一面把手中半柄毒剑递过,一面含笑说道:“黄掌门人慢走,在下要向你求证一事!”
黄鹤飞问道:“卜老弟这‘求证’之语怎讲?”
卜星楼因石振天与桑凌汉也未参与“埋剑谷”诱敌之事,遂把当时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才向黄鹤飞问道:“黄掌门,你知不知道司三玄……”
黄鹤飞不等卜星楼话完,便自点头答道:“司三玄也算是使剑能手,但卜老弟方才似乎说他也已身遭惨死?”
卜星楼道:“当时司三玄施展出三招威力神奇的诡异剑法,对钟离老前辈逼攻,我与石飞红姑娘见了那种剑法,疑与贵派被窃的‘风雷剑谱’有关,遂向他严词喝问,司三玄正欲答话之际,却突遭人暗用毒针杀死!”
钟离明怪笑说道:“不错,当时经过,正是这样!”
卜星楼又道:“如今,在下想将司三玄所施展的那三招剑法,照样演练一遍,请黄掌门人看看与‘风雷剑谱’有无关系?”
黄鹤飞尚未答话,钟离明却目注卜星楼,怪笑说道:“卜老弟,你难道就在当日‘埋剑谷’那匆匆一瞥之下,便能把司三玄所施展的那三招剑法,至今完全记住?”
卜星楼对于风尘怪侠,哪敢丝毫怠慢,躬身赔笑答道:“启禀钟离老前辈,卜星楼强记之力尚佳,我因怀疑那三招剑法,关系可能甚大,遂于记下后,曾加私自练习,如今照样施展,虽难完全神似,却也不至于太过离谱!”
钟离明哈哈大笑,伸手拍拍卜星楼的肩头,扬眉说道:“难得,难得卜老弟不仅是有心人,并是个慧心人!只要你真能把那三招剑法,施展得不离谱,我老花子定有相当奖励!”
卜星楼知道钟离明既然如此说话,出手必定不凡,当即大喜称谢,接着向“九华派”弟子,借得了一柄青钢长剑,施展出那三招剑法。
剑光如海,剑影如山,并挟着隐隐风雷之声,显得威势极为凌厉!
钟离明看得连连点头,石振天与桑凌汉虽然不知卜星楼记忆可对,却也看得互相低声嘉许,而那位“天目派”
的掌门人,“追魂七剑”黄鹤飞,却看得激动垂泪!
卜星楼剑光一收,钟离明首先怪笑叫道:“卜老弟真有你的,当日司三玄那死鬼臭牛鼻子,正是如此时我攻击,你施展得几乎丝毫不错。”
卜星楼捧剑躬身,向那脸上泪痕未干的黄鹤飞,含笑问道:“请问黄掌门人,这三招剑法,可与贵派在‘天目红楼’中被盗的‘风雷剑谱’,有甚关系?”
黄鹤飞长叹一声,向钟离明抱拳叫道:“钟离大侠,我不回‘卧眉峰’了,要随你查缉真凶,替我师姊东方霜报仇雪恨,因为,卜老弟适才所施展的剑招,正是那册尚差两式便可完成,而被人盗去的‘风雷剑谱’中所载绝学!”
钟离明摇手笑道:“黄掌门人,且请暂安勿躁!关于查缉真凶之举,不能仅凭猜测,必需掌握证据,否则传播江湖,难以服众!故而此事只宜缜密处理,不宜人多手杂!黄掌门还是请回‘天目’,只要一有确信,我石大哥便会派人相告!”
黄鹤飞无可奈何,只好向石振天抱拳叫道:“石掌门人,‘天目派’关于复仇之事,不能坐享其成,黄鹤飞敦请石掌门人于查明阴谋集团,掌握证据,对其实施声讨,扫穴犁庭之前,务必派人到卧眉峰见告一声,黄鹤飞定率本派好手,恭遵号令!”
石振天见“九华” “天目”两派间的新仇旧恨,至此几已全消,自然极为高兴地点头笑道:“黄掌门人放心,小弟敬遵尊嘱,一有确讯,立当亲赴‘卧眉峰’与黄掌门人,共商对策!”
黄鹤飞再三称谢,并为今夜滋扰之举,深致歉意,才与玄清子、云九苍等,向群侠告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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