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彦猜不出她方才“因为”以后,要说些什么话儿?遂含笑问道:“因为什么?”
聂小冰一双妙目以内,电射神光地,朗声说道:“聂小冰自信尚属武林奇女。不瞒你说,我今日与你相见以前,生平第一大愿,便是嫁你!但见了你,并听了你所说故事以后,嫁给‘离垢书生,司马彦之事,却退了一格,变成了我第二大愿。”
司马彦惶惑不解地,蹙眉问道:“你第一大厦却是什么?”
聂小冰面色安详地,微笑答道:“我第一大厦是要把一位完完整整,清清白白的:离垢书生‘司马彦,还给我心仪已久的’无为仙子‘欧阳絮姊姊,然后我便永脱情缠,弹剑江湖,仗掌中三尺清颍,铲尽不平之事。”
这番话儿,听得司马彦不由不向她恭身一揖,肃然起敬。
双方心事。既已说明,聂小冰自然立即借枝代剑,向司马彦传授自己威震八荒的成名绝技“龙虎风云剑法。”
这套剑法,精奥异常,威力无比,自难立时学会,但因司马彦在其他武功方面,已有极为深厚造诣,故能举一反三,于聂小冰悉心指点之下,把开发基本招式,及基本变化记熟。
聂小冰想不到他竟如此颖悟?爱生心底地含笑道:“够了。够了,精微变化,以后再教,司马兄能在这矩时间之内,有此成绩,委实称得起是旷代奇才,罕见美质!”
司马彦含笑问道:“老师既然如此夸赞学生,大概有所奖励的?”
矗小冰妙目含嗔,向他嫣然一笑。
这一笑以后,“黑膏谷‘口,自然呈现了一片旖旎风光,两人互相为相慰藉,暂解相思,说不尽的妾意如绵,郎情似水!
但司马彦、聂小冰又怎知道他们之间,不足为外人道的旖旎风光,竟被第三人看在眼内。
这第三人,就隐身在距离司马彦、聂小冰,一丈四五远近的大堆嵯蛾怪石以后。
看不见他的身材,也看不见他的容貌,故而不知道这第三人究竟是男是女?
所能看到的只是一角白衣。
这堆嵯峨怪石,是在司马彦、聂小冰的右斜上方。白衣隐藏位置,更复极为巧妙,绝非司马彦等目光能见。
照说,武功到了司马彦、聂小冰这等火候,在周围十丈以内,金针落地,宛若雷鸣,那里会藏得有人,而并未发觉之理?
但也不知是这白衣人的功力太高?抑成“离垢书生”与“玉琢嫦娥”双双为情思所迷,灵明不朗?居然自始至终,毫无所觉!
渐渐地,石后白衣人,有了动作。
他起初是只用耳听。如今却用眼看。
他听得“离垢书生”司马彦所叙述的故事以后,末动神色!但听到“玉琢嫦娥”聂小冰提出“十年之约”以后,却暗
暗点头!
如今聂小冰传授司马彦“龙虎风云剑法”,这位白衣人,好似也醉心绝学,从石后闪目偷窥,手中并不时有所记录。
剑法传完,谷口风光,突呈温馨旖旎风光以后。这白衣人便欲离去。
身形才动,忽又驻足不走,似想看看司马彦与聂小冰在郎情似水,妾意如绵之下,有没有更进一步的精彩表演?
长谈、传剑,以及缠绵旖旎,我我卿卿,消唐了整整一日。
夜色探笼,虽然时属五月中旬,但静夜空山,却也凉风似水。
白衣人预料之中更进一步的精彩表演,未曾出现。
司马彦与聂小冰轻怜蜜爱,略解相思以后。只是互相倚偎地,闭目小慧。
黄金人手,美人在怀,而不起丝毫贪欲之念者,其人若非白痴?必是旷代豪杰!
泣传青史的鲁男子和柳下惠,虽然难得,却并不足奇,因为在他们怀中的美人,是陌生人,只要稍明礼义,便可克制。
如今司马彦怀中的美人,是有情人!有情人的魔力,比起陌生人来,自然大不相同,不知要高出若干倍去!
夏夜空山草着菌,泉声破寂月华新,各具窖光夸绝代,有情人僵有情人!在如此的环境中,在如此的对象下,俊男美女之间,没有一丝欲。完全一片灵!这种高尚情搡,怎不看得石后那位白衣人,对于湛然无垢的“寓垢书生”,及玉沽冰清的“玉琢嫦娥”,发自内心。深为惯例!
耿耿星河,天光俗曙,聂小冰一声情兴满足的长长喟叹,妙目微睁,向司马彦嫣然笑道:“司马兄,够了吗?让我去改易男装,我该做你的聂贤弟了!”
司马彦一松猿臂,让怀抱中的聂小冰,站起娇躯,满面神光,郎声笑道:“够了。够了,这一夕温馨,足抵十年苦况,贤弟快易男装,我们好弹剑浩歌,畅游四海!”
聂小冰娇笑说道:“我行囊寄存在前山一座尼庵以内,囊中便有男装,司马兄且在此候我片刻便了。”
语音方了,娇躯微闪,便即电疾驰去。
伊人身影已膏。司马彦怀中温香犹存,不由惘惘出神地,低声吟道:“剪不断,理还乱,是情欲,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就在司马彦低吟李重光词,而把其中的“离愁”,改成“情欲”之际,石后所藏的白衣人,也自悄然离去!
在他衣衫飘动,人如电逝之间,方从背影之上。看出是位不知年岁相貌的白衣书生。
但这位白衣书生功力好高,他与司马彦之间,距离并不算远,儒衫飘举,电疾腾身,居然仍未使司马彦听到丝毫声音!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远远又起了疾驰步履,司马彦从神思惘惘之中,抬头看去,只见一条轻灵异常的白衣人影。飘坠在“黑督谷”口!
这人身着白色懦衫,但不是适才藏在石后的白衣书生,面是“玉琢嫦娥”聂小冰,换了男装赶到。
聂小冰外号“玉琢嫦娥”,其肌肤之美,可以想见?如今穿了这件白色儒杉,人衣相映越发显得英朗绝世,俊秀无俦。
风度翩翩,精神奕奕!
司马彦目光一注之下,不禁看得有些发呆,心想聂小冰这一改易男装,几乎已可与那自己生平所见最美的男子庄伯乐,互相比拟?
聂小冰效法男子动作,及男子语音,一抱双拳,朗声笑道:“司马兄,你为何如此注视小弟?。
司马彦哈哈笑道:“聂贤弟的丰神太美,恍若潜安再世。卫阶重生,故而把愚兄看得呆了!”
聂小冰轩眉笑道:“且扬湖海气,弹剑十年游!有三千六百五十日之久,足够司马兄对小弟细细欣赏了!”
司马彦微笑吟道:“三千六百五十日,日日扛湖弹剑游。
跃马横刀歌燕市,挑灯对酒看吴勾!
目中难忍不平事,腰下时悬恶寇头!
……“
吟声未了,聂小冰便摇手笑道:“司马兄且慢吟诗,我们先要决定行止。”
司马彦笑道:“愚兄一无事事,随意所之,故而行止方面,任凭贤弟决定,你要想西上昆仑,东观大海,南游百粤,北走幽燕,均无不可。”
聂小冰笑道:“司马兄为何说起违心之论来了?你有两桩大事在身,怎道是无所事事?‘司马彦不明白聂小冰的话意所指,愕然问道:
‘我有两桩大事在徽身?“
聂小冰接口笑道:“寻找欧阳絮及马空群的踪迹下落,不是司马兄最关心的两桩事儿吗?”
司马彦“哦”了一声,恍然笑道:“他们踪迹不知,可遇难寻,还不是南北东酉,随意察访,碰碰机运而已!”
聂小冰笑道:“既然如此,小弟便对我们今后的行止,斗胆加以决定了。”
司马彦点头说道:“我早就说过一切由贤弟决定。‘聂小冰扬眉笑道:”小弟一向踪迹,均在西南西北,对于东南风光,向往已久,如今便请司马兄带领我先游东南如何?“
司马彦暗想自己刚刚风尘仆仆地从东南赶到此处,如今竟又要返东南,可见如梦人生,委实不可捉摸。
聂小冰见,司马彦闻言之后,忽作沉吟,遂微笑说道:“司马兄。你刚刚还说是由我决定行止,南北东西,任意所之,怎么对我提出的第一个东南之游,就如此沉吟了呢?”
司马彦摇头笑道:“我是另有感解,不是对贤弟所说之事沉吟,东南地域颇广,贤弟打算先游何处?”
聂小冰微笑吟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我对扬州风物,极为景慕。”
司马彦点头笑道:“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拓州!这江左名城,自然是个极佳去处。”
聂小冰又复含笑吟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薰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从这两首诗儿之中可以看出杭州、苏州,也是东南胜地。”
司马彦笑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两处的风物景色,比扬州更称灵秀美好!聂贤弟既然向往,愚兄便陪你先游这苏、杭、扬三州。”
聂小冰摇了摇手,含笑说道:“在畅游杭州、苏州、扬州之前,我还想请司马兄带我先去游览一个所在。”
司马彦问遭:“什么所在?是三万六千顷烟波浩渺的‘太湖’还是终年雾镇云封。难见其真面目的”匡庐‘,还是……“
聂小冰接口笑遭: 。。司马兄不要猜了,我是想先游‘天姥山’。“
司马彦点头微笑说道:“天姥山景色雄奇,严壑逸秀,李青莲说得好:”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聂小冰目光一闪,看着司马彦,截断他话头,微笑说道:“司马兄,李青莲的诗句虽美,但还及不上你与:无为仙子‘欧阳絮姊姊之间的那段销魂故事,能令人出气回肠,悠然神往!”
司马彦恍然问道:“聂贤弟是想先游‘天姥山削成崖秘洞’吗?”
聂小冰点头笑道:“司马兄先带我去‘天姥山削成崖秘洞’,瞻仰瞻仰欧阳姊姊旧居,然后再览东南名胜好吗?”
司马彦点头说道:“贤弟既然想去,我自然带你一游,但唐代诗人刘禹锡不过重游‘玄都观’,便有‘前度刘郎今又来’之叹,司马彦却是三入‘削成崖秘洞’!”
聂小冰笑道:“三入‘削成崖秘洞’,算得什么?我听了你说得这地方太美,遂想前去看看,倘若当真合意。十年而后,便以定居。不也是个现成绝妙所在吗?”
司马彦叹息一声说道:“那倒真是一处洞天福地,只不过住在其中,难免触景伤情,时兴感慨而已!”
聂小冰笑道:“王孙英作多情客。自古情多损少年!司马兄与欧阳姊姊之间的这段无垢情缘,委实意境太高!若能劫后重圆,自是千秋佳话。就算天上人间,已成定局,也值得落花明月,万古相思。十年之期甚长,司马兄还是多加珍重,把满腹情思,化作一腔豪气的好。”
话完,便与司马彦双双同作东南之行。
途中除了把“龙虎风云剑法”的精微变化,悉心相传以外,便是尽量旁敲侧击地,设法使司马彦消减情愁,振发起如云豪气。
数千里长途,所经名山大泽,委实不少!司马彦、聂小冰
一再设法探询,不仅未能获知丝毫有关“无为仙子”欧阳絮的生死消息,竟连马空群曾否假借“离垢书生”司马彦的名头,作甚恶事之讯。也无所悉。
但在进入“浙扛”省境以后,终于略有所获。
司马彦,在“括苍山”中,竟与一位武林名宿,不期而遇。
这位武林名宿,就是以“无影十三飘”享名江湖的“黄山逸叟”柴天藻!
三人是在一条飞瀑之下,偶然相逢,司马彦与聂小冰因认识“黄山逸叟”柴天藻,立即含笑抱拳,但柴天藻见了他们,却面呈惊讶神色,足下微退半步。
司马彦恍然悟出聂小冰已易男装,自己又恢复了本来面目,难怪柴天藻会觉得有些陌生,遂含笑叫道:“柴老人家,不认得在下了吗?”
“黄山逸叟”柴天藻双眉一挑,冷冷说道:“我怎会不认识你,你是以‘三阳神功’,享名江湖的:离垢书生‘司马彦!”
司马彦听柴天藻一口叫出自己的姓名来历,不禁颇为诧异地扬眉问道:“司马彦对于柴老人家,虽然钦迟巳久,但尚缘惺一面,前次在:云梦争奇会‘上,司马彦因有隐衷,不是以本来面目参与……”
话犹未了,柴天藻便纵声狂笑地,接口说道:“我知道你的隐衷,‘离垢书生’四字,在江湖中声名颇好,有‘堂堂君子,巍巍出尘”之誉,忽然要作那等卑鄙之事,怎么还敢以本来面目出现呢?“ 。聂小冰一旁听得愤然叫道:“柴天藻,你在当世武林中,也算得上是号人物,怎么如此口出污言?对我司马兄加以侮辱。”
柴天藻目注聂小冰,哈哈一笑。正待答话,司马彦却仍未带有丝毫怒意地缓缓问道:“司马彦要向柴老人家请教一下,我做了什么卑鄙之事?”
柴天藻哼了一声,冷然说道:“据我所知,‘云梦争奇会,上,’眇目仙翁‘岑大化根本不是真死。”
司马彦点头说道:“老人家说得不错,事实确是如此!。
柴天藻冷笑说道:“你们设下如此骗局,骗去了赴会武林群雄的无数奇珍,难道还不肯承认行为卑鄙?”
司马彦皱眉说道:“柴老人家‘三奇水坞’之中被设局行骗一事,确实卑鄙,但系‘云梦三奇’与:南荒毒孺‘柳文宗等,串通所为,却与我司马彦有何关系?”
柴天藻嘴皮微披,满脸不屑神色。晒然说道:“你何必再假作清高,盗名欺世!南荒秘讯,不久即将传遍中原,到那时谁还不知道,‘离垢书生’司马彦,与‘南荒毒猬’柳文宗,及‘云梦三奇’等人,全是一丘之貉!‘聂小冰气得扬眉叫遭:”柴老头。我快忍不住了,你敢再如此毫无根据,信口胡说,我非重重地打上你三记耳光不可!“
柴天藻应声说道:“谁说我毫无根据,我不是业已告诉你们,南荒秘讯,即将传遣中原。”
聂小冰双眉一挑,正欲翻脸,司马彦向她摇手笑道:“聂贤弟忍耐一些,其中定有蹊跷,让我来向柴老人家,问得清楚一些。”
话完,遂向柴天藻问道:“柴老人家,你所说即将传遭中原,是什么‘南荒秘讯’?”
柴天藻也觉得司马彦神情过分沉稳,似乎毫无愧于心,遂又仔细向他看了两眼,缓缓说道:“如今是八月初九,再过七月有余,武林中要新成立一个极为邪恶的组织!”
聂小冰“哦”了一声问遭:“这邪恶组织,叫做什么名字?
由谁主持?及在伺时成立?“
柴天藻答道:“叫‘八霸帮’,主持人物是‘武林八霸天’,定于明年四月初一在:六诏山恶鬼谷‘中成立,并传柬天下,邀约有名人物,参与开帮盛典。”
司马彦笑道:“武林八霸天是谁?这名称确实有些霸气。”
柴天藻冷然说道:“你何必明知故问,‘八霸天’除了身份隐秘,姓名不知的那位盟主以外,不就是‘云梦三奇’及曾经参与‘云梦争奇大会’的‘南荒毒猬’柳文宗、红衣番僧、化外凶苗、再加上阁下:离垢书生‘司马彦等七位吗?”
司马彦听得皱眉苦笑说道:“柴老人家,你这消息,是从那里来的?”
柴天藻一阵轩眉大笑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大概想不到我这消息来潭,是听你亲口所说!”
聂小冰听到此处,忽然含笑叫道:“我明白了!”
司马彦向她摇了摇手,又对柴天藻问道:“柴老人家,你是在何时?何地?听我亲口所说?。
柴天藻点头说道:“我若不拿出真凭实据,你大概也不舍承认?约莫是端阳过后的四五日光景,我于‘幕阜山’中,一片密林以内,看见你与‘云梦三奇。中的老二,:长脚仙人’康醉天,在林外谈论组织‘八霸帮’之事,康醉天井说他新近认识一位武功超凡人圣的绝世怪人,足可睥睨举世群难,作为八霸天的‘霸中霸主’!”
司马彦静静听完,回过头来,向聂小冰含笑说道:“聂贤弟,如今我要你替我作证明人了,五月十六,我身在‘无量山黑眚洞’口,有没有可能于端阳过后的四五日光景,会于‘幕阜山’中出现?”
聂小冰摇头笑道:“没有可能,除非你会飞,或是成了传说中的剑仙一流人物,否则怎能在五六日间,驰行万里?”
柴天藻冷笑说道:“你们还要一吹一唱则甚?我对我的两只眼睛。总还信任得过。”
聂小冰颇为不悦地,拆眉问道:“我已经替我司马兄作了证明,你为什么还不相信?”
柴天藻“嚏”了一声,反向聂小冰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儿?‘聂小冰看了这位”黄山逸叟“柴天藻一眼,缓缓说道:”你自然应该相信我们的话儿,我在当世武林中的名头,又不会比你这’黄山逸史‘四宇,差了多少。’柴天藻哈哈笑道:“可能是我柴天藻孤陋寡闻,不曾听说过当世武林以内。
有这么一位享有盛名的聂姓少年厂司马彦见聂小冰竟敢透露真实身份,不禁向她以目示意。
聂小冰会意笑道:“司马兄,这位柴老先生,虽然有点崖岸自高,看不起人,但到底久着侠名。不是奸恶之辈,我对他透霹身份,似无大碍,否则他不相信我的话儿,硬要把仲尼认成阳货,岂非缠夹不清吗?”
柴天藻听她如此说法。才知这聂姓少年,可能真有些不凡的来历。
矗小冰话完,见司马彦未再反对,遂向柴天藻含笑说道:“柴老先生,你有没有听说过‘玉琢嫦娥’这个外号?”
柴天藻尚未猜透其中究竟,点头笑道:“‘玉琢嫦娥’聂小冰姑娘,不仅以一套‘龙虎风云剑术’,冠冕武林,更复侠骨珊珊,人品高绝,聂老弟既然提起她来,定然不是令姊?便是令妹?”
矗小冰微笑说道:“在下便是聂小冰,别无兄弟姊妹,既承柴老人家许以侠骨珊珊,人品高绝,则我为我司马兄证明之话,大概不会是信口胡说的了!”
她这几句话儿,是以女音说出,宛若春风莺脆啭,使人一听便知,她是一位易钗而弁的男装女侠!
柴天藻弄得好不糊涂,苦笑说道:“聂姑娘之话,不会有错,但柴天藻目睹之事,也不会有错,这其中奥妙,真把我弄糊涂了。”
矗小冰娇笑说道:“这件事儿,倘若不知内情,确会觉得有些神秘得不可思
议!其实只是‘离垢书生,司马兄,与另一位心毒手辣的名叫马空群之人,宛若仲尼阳货,虎贲中郎,在相貌、身材,甚至话音方面,均极为相似面已!“
柴天藻“哦”了一声,仿佛略有所悟,但仍然有迷惑未解之处。
司马彦见聂小冰业已透露身份,知这桩故事,曲折异常,非细加叙述,对方绝对充分了解,遂索性从头至尾,详详细细,毫无隐地。向“黄山逸叟”柴天藻,讲了一遍。
柴天藻听完以后,也自感慨万分,目光微注司马彦、聂小冰,含笑赞道:“佳话,佳话,真是百世难闻,而今始见的武林佳话!司马老弟与,无为仙于‘欧阳絮之间的无垢情缘,纯洁高尚无比,与聂姑娘的十年之约,更是合情合理妙事!但柴天藻得知这桩故事以后,却有句话儿,要告诉司马老弟。’司马彦问道:”柴老人家有话请讲!。
柴天藻道:。我自‘云梦争奇会’后,便立意畅游东南名胜,这次便是由‘天台’、‘天姥’等山来此。“
司马彦何等聪明?闻言之下,霍然问道:“柴老人家莫非在天姥山中,有甚所见?‘柴天藻点头笑道:”我在’天姥山削成崖‘附近,见着一位容光绝世,美若天人的白衣女子。。
司马彦心中微跳,急急问道:“柴老人家,你……你可知道这位白衣女子姓名?‘柴天藻摇头笑道:“这位白衣美女武功极好,我明明看见她以绝顶轻功,攀登‘削成崖’峭壁壁顶,衣抉临风,纵目一眺,但等我随后登壁之后,却已渺无人影地,平白失去踪迹!”
聂小冰“哎呀”一声,拉着司马彦手儿,失惊说道:“司马兄,这位美若天人的白衣女子,会不会就是侥幸度劫,无恙归来的:无为仙子‘欧阳絮姊姊?她在’削成崖‘峭壁壁顶,突然失去踪迹之故,定是进了秘道。”
司马彦也深有此感,遂惊喜交加地向柴天藻长揖为礼,含笑说道:“多谢柴老人家见告此讯。司马彦与聂小冰,因急于赶赴:天姥山削成崖‘。一探究竟,就此向老人家告别。”
柴天藻抱拳还礼,含笑说道:“司马老弟不必多礼,天佑古人,凡百如意,老朽以此二语为祝!我们此番别后,也许要等‘八霸帮’开帮的四月初一,在‘六谓山恶鬼谷’中,再相逢了。”
话完,彼此便即含笑而别,“黄山逸叟”柴天藻仍自游览“括苍”景色,司马彦与聂小冰则双双展足轻功,电掣云飘般地,向“天姥山削成崖”赶去。
司马彦认为此行倘若获‘无为仙子“欧阳絮的复生讯息,则聂小冰的心中,定会因”十年之约“,转瞬冰泪,而甚到异常难过。
故面他一路之上,始终是在盘算怎样处理聂小冰与自己之间的这段高尚诚挚感情,才能对人对已,两无所憾?
但一直等到双双抵达“天姥山削成崖”的峭壁之下,司马彦也不曾从聂小冰脸上看出丝毫凄怆神情!所见到的只是一种湛湛神光,及绝慧矫揉造作的满面喜悦之色。
越是这样,司马彦便越是对聂小冰的高尚情姆,自然而然
地,加深敬爱,终于在开始施晨轻功,攀登以前,拿定主义,向聂小冰以一种极为诚恳的神色,庄容说道:“聂贤弟,在我们尚未攀登峭壁,进入秘洞之前,我有一项请求。务必要你答应。”
聂小冰微笑说道:“司马兄你怎么这样说话?你无论要求我什么亭儿,我都会答应你的。”
司马彦含笑说道:“我要求把我们所定的十年之约,略微改一些。”
聂小冰闻官,颇觉意外,愕然问道:“司马兄是想怎样修改?”
司马彦笑遭:“此次进入秘洞,倘若仍未发现‘无为仙子’欧阳絮有劫后重生迹象?则我们依旧履行我们的十年之约。”
聂小冰点头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在我心灵感应之中,仿佛觉得司马兄此次一定可以见着我那劫后重生的欧阳絮姊姊。
司马彦继续说道:“但万一真如贤弟所料,发现欧阳仙子,业已劫后重生,则我却请求贤弟,略改前约,不要飘然面去。”
聂小冰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凝视司马彦有顷,秀眉微扬,含笑问道:“司马兄,我们都是直心肠人,不妨大家把话儿说明白一些,你打算要我怎样?”
司马彦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司马彦虽对欧阳仙子,衷心钦摹,欧阳仙子的直泪遗书之内,也对我款款留情,但人生若梦,结果如何?尚难加以断
定,司马彦不敢存得陇望蜀之心,祈求贤弟与我莫再分离,永为兄妹。“
聂小冰一双妙目之中,也不知道是由于悲伤?还是由于喜悦?泪光浮动,点了点头,幽幽答道:“司马兄,你这桩请求,我可以答应。若以‘含笑看檀郎,与人情意长’和‘飘然游四海,忍泪对相思’等两种情况,比较起来,前者可能会比后者,凄冷万倍!”
司马彦“呀”了一声,剑眉双蹙,正待说话,聂小冰却把幽幽神色一收,含泪娇笑,叫道:“彦哥哥不要说了,我们一言为定,我这做妹妹的,应该赶紧替哥哥找花嫂子去。”
语音方落,娇躯已腾,一纵便是四丈有余,登上峭壁!
司马彦此时心中充满一种说不出来的怅惘情思,痴望聂小冰背影,俊目之中,也自泪光闪闪。
聂小冰攀登七八丈后,末见司马彦随来,不禁驻足回头,笑声叫道:“彦哥哥,是识逮老马,怎的不来?我又拽不到那秘稠人口所在。”
司马彦播头一叹,举袖拭去颊间泪渍,雷衫飘处,也自腾身。
他三度重来,自聂轻车熟路,攀登壁顶以后,便带领聂小冰,进入秘遭。
在这一大段黑黑无光的隧道之中。两人末发片语,只是手携手儿。肩僵肩儿地,默默前进。
但谁都可以从对方的躯体之上,感觉出一种自然而然的轻微颤粟。
聂小冰忍不住说道:“彦哥哥任凭何等情操再高尚,心情再正直的人儿,有时也难免自私!我分明对欧阳瓤姊姊,极为祟敬,祝福她能劫后重生,和称完成那桩人间天上的无垢情缘,但如今却仍希望这条隧道。绵长得无穷无尽才好!”
司马彦无话可答,只有把携住聂小冰玉手的一只右掌,紧了一紧!
聂小冰又自低低说道;“李义山的许儿,作得太好::謇蚕至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身无彩风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是多么情思深刻,意境高美的句子,真亏他想得出来。’司马彦知道聂小冰表面豁达,内心凄苦,遂与她侵褥更紧一些,低声吟道:”不为比翼鸟,便为兄妹枝!天地纵荒老,此情无变时!“
矗小冰听得慰然笑道:“好个‘天地纵荒老,此情无变时!’彦哥哥,有了这两句诗儿,聂小冰便终身永恃兄嫂,亦所甘心的了!”
说话之间,微目亮光,已近隧道出口。
聂小冰一出隧道,便笑逐颜开,脸上的哀怨情愁,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是彦哥哥长,彦哥哥短的指点风光,观赏景色。
在穿越桂林之时,她看出“天香丹桂阵法‘厉害,螓首微摇,骇然说道:”欧阳姊姊,真是天上神仙,这’天香丹桂阵法,有多厉害!若非彦哥哥指点进行,我定舍被田其中,无路可出呢!“
司马彦笑道:“贤弟对于阴阳五行奇门变化等阵法一道,不曾涉猎过吗?”
聂小冰玉颊微红,摇头说道:“我只略懂皮毛,对于眼前这种高深阵法,根本莫名其妙。”
走完桂林,便是湖水,司马彦指着湖心小岛上的茅屋,向囊小冰含笑说道:“那岛上茅凰,便是你欧阳姊姊所居……”
话犹未了,聂小冰便娇声笑道:“彦哥哥,我欧阳婶姊活了!”
司马彦听得惊喜万分地问道:“贤弟怎么知道?”
聂小冰玉手遥指,含笑说道:“茅屋中有灯光呢厂司马彦怅然若失,苦笑道:”屋中点的是万年油抽灯,我第一次来时,欧阳絮人眠气绝,第二次来时,欧阳絮人去榻空,都是这样灯光明亮。“
聂小冰“峨”了一声,微提真气,便自踏波渡水。
司马彦在旁相护。渡过湖水,绕过竹林花曰,便到达了茅屋门前。
来时,当然抱着满怀希望,但到了这茅屋门前。司马彦竟然茫然却立,自内心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觉!
聂小冰诧然问道:“彦哥哥,你怎么不推门呢?”
司马彦摇头叹道:“一番失望一消魂!我几乎没有勇气,再推这茅屋门了!”
聂小冰凄然笑道:“唐人李德新诗云:”岭外音书绝,经冬复立春,近乡情更祛。不敢问来人‘,恰好便是彦哥哥此时的心情写照。你没有勇气推门,我替你推,但愿缺月再圆,残花复好,能看见是一
位鲜龙活跳的:无为仙子,欧阳絮姊姊。“
她一面含笑发话,一面伸出玉手,轻轻推开了茅屋的门户。
屋中情状,与往日丝毫未变。静悄悄地,充满了一片安谧。
司马彦不能缓步入主,播头叹道;“贤弟看这情景,我们又是白来一道!:黄山逸叟‘柴老人家所见白衣女子,只是一种巧合,不是你对她极为钦佩的:无为仙子’欧阳絮姊姊!”
聂小冰微掠云环,嫣然笑道:“彦哥哥,我们尚未详加察看,你怎么就这样悲观?来来来,你且带我去瞻仰瞻仰欧阳姊姊的秀闰密室。。
司马彦黯然伸手推帘,与聂小冰一同走人内室。
素幔低垂,灵帏深掩,一切全是昔日光景,连司马彦曾经弹过,并于其上发现第三条秘道图形的那张“焦尾古琴‘,也仍在原处未动。
司马彦目光微微扫过四周,一种凄然情绪,突上心头,自然而然地,垂落了两行英雄珠泪。
聂小冰深知司马彦至性至情,心中凄苦,遂向他正色说道:“彦哥哥,郁愁积恨,极易伤身,最好一有所感,立即尽情发泄!我知道你对欧阳姊姊的情意太深,心中凄苦,故而劝你千万不要矜持,想狂歌,便狂歌,欲痛哭,便痛哭,或是吟几句诗儿词儿,来舒散舒散心中的愁绪。”
司马彦正是漕腹的凄枪,无法排遣,听得聂小冰如此说法,遂含泪苦笑说道:“贤弟真是解人,我方才感触太探,偶成一律,尚请贤弟
指正。“
聂小冰笑道:“彦哥哥怎么老是忘不了这种不必要的客套?你在这种心绪之下,所成之祷,无论工拙,定出至情,那里还用得着凝练字句”?
司马彦目注灵帏索幔,心中一酸,又有两行珠泪。滚滚青衫,悲怀难抑雄凄然吟道:“热泪无端落两行,此中情味比天长……”
聂小冰一听便即点头说道:“这是好诗!因为情争一字‘真’,彦哥哥热泪如倾。伤心成句,自比那些无聊环薄文士,于拥妓在怀,狂欢行乐之下,所作的什么‘梦魂飞万里,和泪奇相思’等胡扯诗儿,强上千百倍了!”
司马彦继续吟道:“……感卿独有怜才意,愧我难寻续命方……”
聂小冰接口说道:“彦哥哥。欧阳姊姊虽然对你怜才,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故而最好把:独‘字改成’枉‘字。“
司马彦点了点头,又复往下吟道:“……秘洞三临如梦幻。伊人一逝只空床,低徊凄侧情难已,怎禁窗前月色凉?”
聂小冰一双妙目之中,也自泪光盈盈地,辈声说道:“彦哥哥,你这首诗儿,全是目前光景,白描写实,最易感人,我……我也有点想哭了呢!”
说到后来,语音抽噎。果然也在颊上垂落两行珠泪。
司马彦见聂小冰伤心起来,只得举袖拭泪。向她安慰说道:“贤弟不必伤心,此行既然未曾获知你欧阳姊姊的劫后重生确讯,我们便仍实践我们弹剑江湖的十年之约!随时离开这令人肠断之地,去尽览东甫名胜,藉着山川灵秀,略舒心头抑郁。”
聂小冰点头说道:“好!彦哥哥,等我揭开帏幔看看,我们马上就走。‘司马彦叹道:”贤弟不必看了,难道你不曾听见我那’伊人一逝只空床‘的诗句吗?。聂小冰道:“彦哥哥,我早就对我欧阳姊姊,心仪不巳,自从进入秘洞以后,更对她布置一切的聪明才智,钦佩到无以复加地步,灵帏之内,虽是空床,但我欧阳婶婶既然曾在这床上长睡,我总得看上一眼!”
矗小冰说话之间,目中仍自泪光隐约,话完,遂疆步走向帏前,伸手轻揭素幔!
谁知素幔才揭,聂小冰立即放手回身,两道其清如水的湛朗目光,凝视着司马彦,目光中充满了不知是愁是喜是惊的奇异神色!
司马彦莫名其妙地茫然问道:“贤弟,你怎么了?你……你在窜幔之后,有何所见?。
聂小冰的奇异目光,渐渐收敛,变成满脸祥和神色,自唇角眉梢,绽发出一丝绝美笑容,娇声吟道:“帘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床中央!‘司马彦几乎疑心自己听错,又复颤声问遭:”贤弟,你……你……你说什么?“
聂小冰根据司马彦适才所作的诗儿,含笑吟道:“秘洞三临非梦幻,伊人未逝卧香床!彦哥哥请看,这不
是你朝思暮想的:无为仙于‘欧阳姊姊吗?“
话完,转身伸手,把那探垂索幔,高高揭起。
素幔一揭,司马彦真觉仿佛身在梦中。
因为第一次来时“无为仙于”欧阳絮是在床上,仰药长眠。
第二次来时床上空空,伊人渺渺。
如今三度重来,素幔一揭,却见床上,面向里,背向外。
卧着一位白衣女子!
此情此景,太以突然,以致使这小室之中,形成一种由惊奇过度而产生的沉沉静寂!
打破这片沉沉静寂的,是聂小冰所发歌声,她秀眉双轩,却笑吟道:“热泪从今莫再流,情缘无垢足千秋,慕君秘洞神仙侣,弄我双溪舴艋舟。
……“
人,总是极富感情的高等动物!聂小冰虽在诗句之中,祝贺司马彦与欧阳絮劫后重逢,从今莫流热泪!但她自己心中凄苦情思,却无法忍耐地,一齐化作了如线珍珠,随着吟声,流得衣衫尽湿。
司马彦双伸猿臂,。把住聂小冰的香肩,不再称她“贤弟”,改口叫道;“冰妹,不要这样伤心,我在‘削成崖’下,不是与你约定即使你欧阳姊姊,劫后重生我们也弹剑江湖,永不分离,结为兄妹吗?”
聂小冰睁着一双泪光模糊的大眼,凝视司乌彦,朱唇连启,未能说出任何话来,终于扑人他的怀中,僵在司马彦胸前,无声而泣。
此时无声胜有声,聂小冰的如此神情,如此举动,没有丝毫娇揉造作,完全是自然而然,一片纯情,发自内心,那得不把敦敦多情“离垢书生”司马彦。弄得痴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
此情此景,太以突然,以致使这小室之中,只复形成一种由凄凉无奈面产生的沉沉静寂。
打破这片沉沉寂静的,仍是歌声。
但这次歌,却非发自聂小冰的口内。
面朝里卧,和衣睡在索幔后灵床上的白衣女子,忽然并未回身地曼声歌道:“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晓惜檀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我愁?“
歌声一起,聂小冰便惊觉自己不能控制情感。太以失态,赶紧离开司马彦怀抱,清面羞虹,举袖拭泪。
司马彦用在又惊又喜之下,更添了满面疑云,因为灵床上的白衣女子歌声,竟仿佛有点熟悉?
歌声一住,白衣女子又复笑声低语说道:“聂姑娘,‘弄我双溪舴艋舟’之语,是李清照说的,你不会像易安居土那等命薄!我就以你适才‘羡君秘洞神仙侣,之句,祝贺你与司马大侠如何?”
聂小冰听出对方语中有深意,不禁涨红双颊,赶紧接口叫遭:“欧阳姊姊,你千万不要误会,小妹对你心仪已久,万分钦佩你与司马彦兄之间的这段无垢情缘!但绝无……‘话犹未了,床上的白衣女子,业已坐起身形,缓缓转面外
向。
白衣女子这一转身,呈现在司马彦与囊小冰前的,是副清逸如仙微徽含笑的绝美天人容貌。
聂小冰的感觉。是钦佩羡慕之中,略带一些惭愧。
司马彦的感觉,是惊奇绝顶之中,充满一片惶惑。
原来,这灵床上转身相向,面含微笑的绝美白衣少女,并不是想像中的“无为仙子”欧阳絮!
她是谁呢?
聂小冰对她陌生,司马彦却曾相识!
她是“云梦争奇会‘上三位蒙面黑衣女子之一,曾在”梁子湖“水面,与司马彦互作交谈的”东海龙女“艾紫君!
艾紫君仔细向聂小冰看了两眼,含笑说道:“聂姊姊,你莫耍弄错,我不是你心中所猜想的:无为仙子‘欧阳絮呢!”
聂小冰听说眼前之人,竟非欧阳絮?不禁惊奇得妙目凝光,失声问道:“姊姊是谁?”
司马彦在聂小冰身旁,接口答道:“这位就是与冰妹一同参加‘云梦争奇大会’的:东海龙女‘艾紫君。”
艾紫君把两道清如水的目光,从聂小冰身上,转注到司马彦的身上。含笑问道:“耿天心兄,我如今大概应该改称你司马彦兄了吧。”
司马彦俊脸微红,默点头说道:“艾姑娘说得不错,在下本名是叫司马彦。”
艾紫君笑道:“司马兄,你佩不佩服我的神机妙算?”
司马彦闻言瞠目,不知她这句话儿,含义何在?
艾紫君目光微扫聂小冰,嫣然笑道:“司马兄你难道忘了除夕之夜,参与‘云梦争奇会’后,我在:粱子湖‘水面,送你的那首诗儿吗?”
司马彦方一寻思,艾紫君便自朗声吟道:“脱手灵丹赠美人,风萍偶聚有前因,定将永驻青春药,换得云英未嫁身!”
司马彦听得连连摇手,苦笑说道:“艾姑娘,你的神机妙算,不太准确,这四句话儿之中,有两点错了!”
艾紫君插眉笑道:“那两点锗了?”
司马彦微叹说道:“第一点是我所送聂姑娘的那粒‘万妙驻颜丹’,不是真丹,只是一粒色目混珠的寻常丹药!”
艾紫君“哦‘了一声,秀目徽扬,目注司马彦,继续问道:”司马兄,第二点呢?“
司马彦手指聂小冰,满面神光,侃然答道:“司马彦与聂小冰如今仅是兄妹关系,尚非鸳侣,我们之间,订有十年之妁。”
艾紫君不解问道:“甚叫十年之约?”
司马彦偏头看了聂小冰一眼,聂小冰秀眉双轩,大大方方地,含笑说道:“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彦哥哥不妨把我们之间的十年之约细细地,讲给艾姊姊听!”
司马彦听聂小冰这样说法,遂向艾紫君笑道:“艾姑娘,我不想白说与聂小冰之间的故事。最好有个交换条件。”
艾紫君剔进玲珑,聪明鲍顶,一听便知司马彦言中之意,插眉笑道:“司马兄,你是不是要我听完你与聂小冰姊姊的故事以后,也把有关‘无为仙子’欧阳絮姊姊的故事,讲给你们听听?”
司马彦连连点头,艾紫君又微笑说道:“司马兄请讲,我们就把这两桩故事,作为交换条件,消此长夜便了。”
司马彦见艾紫君果然知道有关“无为仙子‘欧阳絮的讯息,自然心中暗喜,遂溯本追源,详详尽尽,把自己第一次来此以后的一切经过,向她说了一遍。
艾紫君静静听完,微叹一声,目光中满含钦佩神色,向司马彦及聂小冰,含笑说道:“司马兄与聂姊姊之间的霁月风光,高尚纯洁情怀,委实使小妹钦佩得五体投地!”
聂小冰道:“艾姊姊休对我们谬赞,你该把有关:无为仙子‘欧阳姊姊的故事,告诉我们了吧?”
艾紫君未答聂小冰所问,却向司马彦笑道:“司马兄今夕何夕?‘司马彦因未注意时日,既经艾紫君问,遂想了一会,感慨殊深地,摇头叹道:”驹光电逝,百事劳人,今日已是八月十四日,距离我第一次来此之时,整整一年了呢!“
艾紫君娇笑说道:“人间事,奇妙无比,更往往会一话成真!我记得我与司马兄在‘梁子湖,分别以前曾对你说过,要你与聂姊姊鸳梦双偕之时,请我艾紫君喝上一杯喜酒!”
聂小冰秀眉微蹙,苦笑叫道:“艾姊姊,方才彦哥哥已详细说明,我们之间,订有十年之约!姊姊怎么还……”
话犹未了,艾紫君便摇头笑道:“聂姊姊,天上遥隔的牛郎织女,尚用‘多风玉露一相逢’,你和司马兄弹剑江湖,朝夕相借,中间却有个十年之约,加以束缚,岂非大煞风景?。
说到此处,螓首微偏,又向司马彦笑道:“今夕八月十四,明夜便是中秋,天上月圆,世间人合,艾紫君望司马彦兄与姊姊把十年之约,改作一宵,明夜此时,便请我喝上一杯甜甜蜜蜜的交杯酒!”
聂小冰听得方自玉颊微红,司马彦却巳脸色遭变,颤声问道:“艾姑娘,你……你……此语何意?莫非欧阳……”
艾紫君脸上笑容一收,神情郑重,点丁点头,缓缓说道,“司马兄猜对了,欧阳姊姊是瑶池玉女,不能久谪尘寰,她已经还璞归真,九霄跨鹤,永绝人间儿女事,长为天上大罗仙子了。”
司马彦全身一颤,俊目立闪泪光,聂小冰的玉颊以上,也流下了两行珠泪。
艾紫君看得暗暗点头,含笑劝慰说道:“司马兄与聂姊姊不要伤心,你们大概想知道欧阳姊姊的遗世羽化经过?”
司马彦举袖拭泪,点了点头。艾紫君走下灵床,缓缓说
道:“这桩故事,我认为晕好是到欧阳姊姊的坟前去说。‘聂小冰惊讶万分地问道;”欧阳姊姊的坟墓在此?“
艾紫君点头说道:“就在这茅屋以后,黄土墟中埋玉骨,九重天上返香魂!”
一面说话,一面便带领着司马彦、聂小冰,走到茅屋之后,背峰傍瀑的一个风景绝佳所在。
就在这风景绝佳的一株参天老桂以下,果然有座新坟,坟前一方精致石碑,碑上镌有“无为仙子欧阳絮之墓”,九个隶书大字。
不仅司马彦黯然怆神,连不曾与欧阳絮见过一面的聂小冰,也胸中充满悲凄情绪,哭得衣衫尽湿。
艾紫君听任他们伤心垂泪地凭吊一番,然后微叹说道:“司马兄、聂姊姊,我与欧阳姊姊亦属世交,对她之事,知道得极为清楚!但此时见你们哭得伤心。我也方寸大乱,想不起应该从何处说起,最好采用问答方式,你们尽量提出问题,让我一一详细答覆。”
司马彦含泪说道:“这样也好,我先请教一下,我去年八月中秋,来此赴约,在茅屋中灵床以上,所见长睡未醒的绝代佳人,是不是欧阳仙子?”
艾紫君点头答道;“不错,我欧阳姊姊心性过分高傲。她愤于马空群受了‘翠眉妖女’姬绿绮的肉欲引诱,对她负心移情。遂服食:冬心九毒草‘,仰药长眠。”
司马彦问道:“欧阳仙子既巳仰药长眠,为何我第二次来时,却见榻上空空,仙躯不在?”
艾紫君答道:“中秋后的第四日,有位欧阳姊姊的手帕至交,来此探望,发现惊人巨变,遂把欧阳姊姊抱走,设法救治!”
司马彦惊讶问道:“那时百日大限将满……。
艾紫君接口说道:“来救欧阳姊姊的那人,身边恰有:百年茉莉根‘,可使欧阳姊姊,把长睡待救的时日,再复略为廷缓。”
聂小冰一旁问道:“来救欧阳姊姊的这个人是谁?”
艾紫君嫣然笑道:“我们三人曾经同以黑衣蒙面打扮,参与过‘云梦争奇大会’,她是,九幽冥后‘司徒潞。”
司马彦闻言,忽然想起自己与马空群同往“北邙鬼府”
时,所闻之事,不禁恍然大悟说道:“哎呀,我与马空群一同进入‘北邙鬼府’之时,欧阳仙子已被‘九幽真后’司徒潞,救到‘鬼府’以内。‘艾紫君点头说道:”司马兄说得不错,司徒潞因听你们说是可在,云梦争奇大会’之上,遇见她那‘龙漱旧友’,遂赶紧约我一同赶赴‘梁子湖三奇水坞’。“
聂小冰问道:“艾姊姊,那时你在何处?”
艾紫君答道:“那时我在到处寻找可以解救欧阳姊姊的罕世灵药,但却
毫无眉目,司徒潞遂决定若能找到她‘龙湫旧友’,只要对方肯还‘大还丹’,使欧阳姊婶度劫重生,她便把毁容旧恨,一笔勾却!“
聂小冰听得对“九幽冥后”司徒潞万分钦佩,摇头叹道;“欧阳姊姊有了司徒冥后这等好友,真是死亦无憾!”
艾紫君苦笑说道:“但任凭我们费尽苦心,却事事阴差阳错!”
司马彦扼腕长叹说道:“真是事事阴差阳错,姬绿绮会被‘妙手郎君’辫天乐把:大还丹‘偷走,游天乐会把:大还丹’藏在‘八宝神泥’以内,寄放在我的身畔,而我又为结善缘,把这盒中藏‘大还丹’的‘八宝神泥’,送给了大智禅师……”
艾紫君摇头说道:“更妙的是大智禅师本与我和司徒潞姊姊相识,也正在帮助我们设法觅取灵药,解救欧阳姊姊!”
司马彦扬眉问道:“这样一来不是撞对了吗?”
艾紫君黯然叹道:“事情虽然撞对,时间却撞不对!大智禅师道行虽深,却无前知慧觉,等他无意发现‘八宝神泥’以内,居然藏有千寻末获的‘大还丹’,欧阳姊姊却恰好油尽灯干;香消玉殒!‘司马彦长叹一声,双拳紧握。
聂小冰低头掩面,泪落衣衫。
艾紫君也感慨万分地,以一种凄绝神情,缓缓说道:“当时在场之人,真怀疑苍天是否有眼?神明是否有灵?因为这时欧阳姊姊所服:百年茉莉根‘的时限已满,人自长睡之中醒来,说完最后几句遗言,永绝尘寰,刚刚真正的长眠以后,大
智老禅师忽从那盘‘八宝神泥’以内,面含苦笑地,取出了一粒虽然续命有能,却已返魂无术的‘大还丹’来!“
司马彦与聂小冰全是性情中人。听到此处,均自泪眼模糊,欷嘘俗绝,相看无语。
三人静寂无声,默然好久,司马彦方举袖拭去满面泪痕,又复问道:“欧阳仙子最后所说的,是什么遗言?司马彦愿尽所能,替她办到……”
话犹未了,艾紫君却巳破涕为笑,摇手说道:“司马兄,我欧阳姊姊的最后遗言,你已经替她做到了!”
司马彦大惑不解地,诧声问道:“马空群未死,姬绿绮未诛,我何曾为仙子做到了什么事儿?”
艾紫君看了聂小冰一眼,含笑说道:“我欧阳姊姊的最后遣盲,不是要杀死什么姬绿绮、马空群泄愤,只是后悔她做错了一件事儿!”
聂小冰从艾紫君的神情之内,仿佛感觉得出这件事儿与自己有些关系,遂讶然问道:“欧阳姊姊所后悔的是什么事呢?”
艾紫君指着司马彦,微笑说道:“欧阳姊姊后悔的是她自己业已为情所衰,不应该再留给司马彦兄那样一封缠绵悱恻遗书,可能会害得这位:离垢书生‘,为了这天上人间的:消魂之约’面灰尽雄心,消沉一世!”
司马彦听得心中充满一种说不出究竟是感激?是惆怅?还是凄楚的奇异情绪?默然无语。自眼角上垂落两行英雄珠泪,聂小冰也凄然欲泣。摇头叹道:“欧阳姊姊想得大周到了!”
艾紫君缓缓说道:“欧阳姊姊既对此事追悔,遂吩咐我与司徒潞姊姊,务须设法为司马兄介绍一位比她更好的绝代红粉,以为终身伴侣。
如今司马兄既与聂姊姊两个同心,岂不是恰好把欧阳姊姊的遗言志愿做到了吗?“
司马彦与聂小冰四颊微红,方待说话,艾紫君却已转面向着“无为仙子”欧阳絮的墓碑,喃喃祝道:“欧阳姊姊,你生面为英,死而为灵,‘离垢书生’司马彦兄,对你真诚敬爱,与‘玉琢嫦娥’聂小冰姐姐,订下纯洁祟高的十年之约……”
艾紫君喃喃自语,把所知各情,向“无为仙子”欧阳絮的墓碑,仔组说了一遍。
说完以后,霍然转身,星目中微觉湿润,看着司马彦、聂小冰,朗声说道:“司马兄、聂姊姊,你们既然巳知道我欧阳姊姊心意,便该在她墓碑之前,把十年之约,改为一宵,明夕人月团圃,请我艾紫君喝上一杯不平凡的喜酒!”
司马彦心中百感交集,正不知应该怎样答应?聂小冰却向他嫣然笑道:“彦哥哥,我们且对着欧阳姊姊的墓碑,立上一个誓儿。”
司马彦不知聂小冰要立什么誓儿?只是随同她茫茫然地面碑而立。
聂小冰笑道:“彦哥哥,我们所订的十年之约,是不是互以十年为期,在此期间,倘若寻着欧阳姊姊?我便飘然而去!若是寻不着欧阳姊姊,我们遂偕老白头!”
司马彦点了点头。
聂小冰又复微笑说道:“如今虽已获知欧阳姊姊业已撤手尘衰,归诸碧落,但我却觉得欧阳姊姊为人大好,对于彦哥哥关怀更深,我们不能不对她表示一些真诚敬意。”
司马彦目光微注聂小冰,似在问她这种真诚敬意,却是如何表示?
聂小冰拉着司马彦手儿,井肩肃立,正色胡声叫道:“欧阳姊姊,你对我彦哥哥人间天上的无垢深情,太以使人荡气回肠,无限敬佩!如今司马彦与聂小冰,在你坟前立誓,十年之内,仅为兄妹,十年之后,才是夫妻……”
“聂姊姊,你赶紧把这誓言取消,你和司马兄何苦要为了巳归天上的欧阳姊姊,平白辜负珍贵无比的十载青春?‘聂小冰微笑说道:”欧阳姊姊在长睡方回,即将归真返璞的一瞬之间,尚且对司马彦那等关怀,难道司马彦与聂小冰,就不应该为了纪念欧阳姊姊,而清清白白地,相守三千六百五十日吗?“
司马彦剑眉双轩,满面神光,点头说道:“应该,应该,冰妹说得极对,我们如违此誓,天地厌 。之!”
艾紫看见他们誓言巳立,自不便再为劝阻,忽然长声一叹,也白玉颊上垂落了两行珠泪。
聂小冰见状,讶然问道:“艾姊姊‘你怎么也伤心了呢?”
艾紫君带着泪光笑遭:“我不是伤心,面是感动!是为了欧阳姊姊、聂姊姊,以及司马兄的高尚品格,深深感动,我在你们之间,找不出半丝
妒忌,看不出半丝私欲,所以见到的只是一片发自内心的至情至性!“
聂小冰听得微笑说道;“艾姊姊,你既然认为我和彦哥哥的品格不坏,我便有桩请求!”
艾紫君娇笑说道:“聂姊姊有话请讲,我们虽系初识,但气味相投,无殊道义探交,似乎不必再过分客气。”
聂小冰含笑说道:“艾姊,你既然认为彼此气味相投,愿不愿意和我及彦哥哥结为兄妹?”
艾紫君闻言,高兴得娇笑连连,点头说道:“我怎么不愿意呢?我失去了一位欧阳姊姊,却获得一位聂姊姊,并加上一位彦哥哥,岂不便宜透顶了吗?”
司马彦、聂小冰大喜之下,彼此一叙年庚,果然是“东梅龙女”艾紫君年龄最轻,作了小妹!
聂小冰微笑问道:“君妹,我们既已结为姊姊,我却有桩事儿,要问问你!”
艾紫君扬眉笑道:“冰姊请讲!”
聂小冰笑道:“君妹,你怎么好像早就知道我和彦哥哥要来,而睡在欧阳姊姊的灵床以上,把我们吓了一跳!”
艾紫君失笑说道:“我不是仙人,怎会未卜先知?只是埋葬了欧阳姊姊以后,因平素情分太深,舍不得离开她,才决定在此小住些时,陪陪我欧阳姊姊!”
聂小冰“哦”了一声,又复含笑问道:“君妹,你既不知我们要来,怎能在灵床以上,那般镇静?”
艾紫君微笑答道:“我欧阳姊姊这秘洞道路,别无人知,我起初认为来人必是马空群,遂想伺机下手,除掉这负心薄幸之人,为我欧阳姊姊报仇雪恨!直等你们人到屋前,暗听言语,才知竟是我想见已久的:玉琢嫦娥,聂小冰,及‘离垢书生’司马彦!”
聂小冰与司马彦,这才尽释所疑,恍然大悟。
艾紫君见他们无话再问,遭娇笑说道:“冰姊姊,彦哥哥,你们问完了我,我也要问问你们,怎会突然赶来此地?”
司马彦遂把在括苍山,巧遇“黄山逸叟”柴天藻,听说这“削成崖”顶,曾有绝代容光的白衣丽人出现等事,说了一遍。
艾紫君听完,微笑道:“彦哥哥,你知道‘长脚仙人’康醉天新近认识那位武功超凡人圣,被他们邀去作为:八霸天‘盟主的绝世怪人是谁?”
司马彦摇头答道:“我不知道,君妹是莫非认识此人?”
艾紫君笑道:“我只知道此人武功之高,委实罕世无敌。将来大破‘八霸帮,时,必须对他特别戒备!”
司马彦问道:“他叫什么名号,君妹怎未说出?”
艾紫君含笑说道:“她外号叫做‘仙肌嫫母’,姓名却无人知晓!‘司马彦失惊说道:“是个女子?”
艾紫君点头笑道:“当然是女子,男子怎会以:嫫母‘为号?”
聂小冰一旁接口笑道:“这个‘仙肌嫫母’的外号,也起得着实有趣,想来定是肌肤如雪,面目如鬼。”
艾紫君微摇螓首,含笑说道:“小妹闻其号,未见其人,但若从字面看来,应读是姊姊所说的那副模样。”
三人互作长谈,根本忘了时光,月落日出,日落月出,竟整整过了一天,已是中秋之夜。
最后还是聂小冰因感觉腹中饥饿,方对司马彦笑道:“彦哥哥,常言遭:”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们今却成了:话逢知己千言少,酒对良辰半盏无‘,难道竟要饿着肚子,度这中秋佳节吗?’艾紫君失笑说道:“我们真是谈糊涂了,屋中酒莱现成,小妹且去整顿一下,奉陪彦哥哥、冰姊姊畅饮几杯,共度中秋佳节。”
聂小冰笑道:‘我们姊妹同去整顿饮食,让彦哥哥单独在此再复略作徘徊,凭吊凭吊欧阳姊姊便了。“
话完,二女便即含笑起身,进茅屋,前去整顿饮食。
司马彦独立坟前,对着这一坯黄土,不禁百感丛生,又复自然而然地,泣下了几滴英雄珠泪!
这时,云敛晴空,月光景色,虽然绝佳,但照着这三尺孤坟,却反面使人有些分外凄凉之感!
司马彦剑眉双蹙,负手徘徊,口中并低声吟道:“江湖落拓竟安归,一剑凝霜一布衣,今宵银汉情何限?明日花花事又非!
……“
不提这位在坟前月下,含泪吟诗的“离垢书生”,且说在茅屋中整顿酒莱的“玉琢嫦娥”及“东海龙女”!
艾紫君取出赃藏腊味等物。一面蒸熟细切,一面向聂小冰嫣然笑道:“冰姊,我记得黄山谷曾有诗云;:我家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总未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聂小冰接口笑道:”君妹怎么好端端地想起黄山谷的这首诗来?“
艾紫君娇笑说道:“我把这首诗儿,略加改动,不是更切合目前光景了吗?”
说完便即吟道:“我家东海君西北,早慕芳名盖代豪,一夕肺肝梯泪语,百年姊妹生死交。”
聂小冰听得柳眉双插。含笑叫道:“好个‘百年姊妹生死交’,我真想与君妹结为一对最要好的姊妹!”
艾紫君讶声笑道:“冰姊,我们如今这样,还不是最要好吗?”
聂小冰笑道:“还可以更进一步!”
艾紫君正动手撕着一块薰鹿脯,闻言之下,柳眉双插,含笑问道:“怎么样才能更进一步?”
聂小冰一面帮艾紫君切莱温酒,一面微笑说道:“君妹不妨想上一想,在古人之中,以那一双姊妹最为要好?”
艾紫君翻着两只黑白分明的大跟。想了一会,依然摇头笑道:“冰姊,我不知道你的童思何在?想不出来!”
聂小冰娇厝上浮现一丝神秘笑容,凑过脸去。在艾紫君耳边,低声说了四个宇儿。
艾紫君如饮醇醇,立即双颊飞红。娇羞欲绝。
原来聂小冰向她低语的是“娥皇女荚”四字。
艾紫君听了这“娥皇女英”四字,先是羞得低垂粉颈,但随后又拍起头来,睁大一双妙目,向聂小冰诧然凝视。
聂小冰笑道:“君妹,你这样看我则甚?”
艾紫君嫣然一笑,缓缓说道:“冰姊,我忽然发觉。你与:无为仙子‘欧阳絮姊姊的性格,极为相近。”
聂小冰摇头笑道:“欧阳姊姊是天上神仙,我是江湖俗女,如何能够比得?”
艾紫君扬眉叫道:“比得,比得,你们都是胸襟异于常人的旷代巾帼豪杰!”
聂小冰笑道:“天上人间,仙凡判绝,不必再谈什么比得上,比不上之事,倒是君妹对我方才所说的四个字儿,不至于不同意吧?”
艾紫君玉颊之上,又复泛起一阵红云,但目光中却神光堪然,毫不忸怩地,朗声答道:“像彦哥哥那等文才武学,绝代丰神,品格又复高超端正的美男子,俏英雄。自是一般武林女儿的梦里情人,谁能与他
百年结侣,弹剑江湖,算得上三生有幸。“
聂小冰听得大喜说道:“君妹这样说法,定是同意了!”
艾紫君不知是羞是窘地,摇了摇头。
聂小冰见状,转喜为惊,愕然问道:“君妹,你不同意?”
艾紫君苦笑说道:“我也不是不同意,只是要想上一想!”
聂小冰是女儿,自然懂得女儿的心理,遂点了点头,含笑说道:“好,君妹,我让你想上一夜,等到明日清晨,你再悄悄告诉我,莫让彦哥哥知道便了。”
艾紫君含羞点头,藉着整顿酒莱,来掩饰任何人都能发生的必然窘态。
聂小冰见酒莱业已整顿妥当,遂向艾紫君笑道:“君妹,我们在这茅屋前面花曰中的石桌之上,临潮赏月,我去摆设杯盘,你去请彦哥哥来饮酒!”
艾紫君玉颊一红,低声笑遭:“我来摆设杯盘,冰姊姊去请彦哥哥,不也一样的吗?”
聂小冰摇头笑道:“君妹怎不听话,我以作姊姊的资格,命令你去!”
艾紫君无可奈何,只得白了聂小冰一眼,神情似羞假嗔地。带着满面红云,转身走去。
她走到欧阳絮坟前,只见司马彦一会儿看坟,一会儿看月,英雄俊目之中,及所着儒衫上,显有泪光泪渍。
见状。芳心中颇觉感动地扬眉笑遭:‘彦哥哥,’似此星晨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你不要
伤心了,冰姊姊命我来请你去往花曰之中,饮酒赏月。“
司马彦闻育,遂把两道抚旧伤神,情探如海的目光,向艾紫君看了一眼。
四目一对,艾紫君恕然玉藕羞红,垂下头去。
司马彦讶然问道:“君妹,你怎么了?”
艾紫君平素何等大方磊落,但自从听了聂小冰向自己耳边低声所说的“娥皇女英”四字以后,却自然而然地,有些腼腆起来,不好童思与司马彦的目光相对。
如今司马彦问到自己,不能不答,只好含笑说道:“我是看见彦哥哥对于欧阳姊姊,如此情真,深为感动!”
司马彦目注坟头,悲声吟道:“到底无缘抻有缘?千重幽恨寄芳笺,消魂一约肠堪断,天上人间已百年!”
艾紫君取巾拭泪,叹息一声说道:“彦哥哥,我欧阳姊姊要是不死多好,她与冰姊姊,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男的是盖代英雄,女的是旷世巾帼,又是各具美绝丰神,真足羡煞夷光,妒煞玖呢!”
司马彦那里知道艾紫君取露而歌,意在言外,竟然摇头说道:“君妹,我认为夫妻情爱贵乎专一,鱼与焦掌,不应得兼,‘娥皇女英’的故事,未必便是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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