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钧笑道:“早点气死,还算他幸运,真要等到我采取行动,取代他的地位时,那才够他受的哩!”
他的话声未落,门外响起一个清朗语声道:“禀帝君,国师午间外出访友未返。”
于大钩一蹙眉峰道:“孤知道了!”
另一个语声接道:“禀帝君,公主与右丞相到。”
于大钧松开怀中紧搂着的花解语,连忙接道:“请!”
房门轻启,柳媚花娇的刘冰玉,偕同一位有点阴阳怪气的中年文士,并肩缓步而入,双双深深地一躬道:“参见帝君。”
于大钧含笑颔首道:“二位卿家请坐!”
二位谢坐之后,才在一旁的绵墩上坐下。
与刘冰玉一同进来的这位中年士文,约莫四旬上下年纪,除了眼神有点不正之外,倒也算得上是面相清癯,也颇有书卷气息。
此刻,他既未易容,也没戴人皮面具,应该算是他的本来面目,但不知何故,这位被于大钧拜为“右丞相”的幸运儿,其外表似乎有点难以言宣的阴阳怪气,令人不太顺眼。
他首先目注于大钧,恭声问道:“帝君见召,不知有何谕示?”
于大钧神色一整道:“有一件事,请卿家先行记好!下去之后,立即以最快速方式,也以最严重语气,通知‘天残门’门主,叫他好好约束江世杰和他的手下,立即停止与孤作对,否则,孤将先行解决他这个残废组织!”
中年文士点首恭应道:“微臣遵旨。”
于大钧目光分别一掠环坐他身旁的三人,将目前的情况,略一解说之后,才沉声说道:“伍南屏、江世杰与那个自称为柳婷婷的女娃儿,目前,已构成对孤家武林霸业的严重威胁,如不趁其气候尚未大成之前,予以消灭,后果实在堪虞。”
微顿话锋,目注那中年文士笑问道:“卿家素以计智出名,对此不知有何良策?”
中年文士谦笑道:“帝君过奖了!依微臣拙见,咱们不如集中力量,各个击破。”
“好一个‘集中力量,各个击破’的八字真言!好!孤决定这么办,今宵,咱们先行解决柳婷婷那妞儿。”
花解语不由讶然地说道:“帝君,柳婷婷住在王府中,又是宁亲王的干郡主,咱们对柳婷婷采取行动,就等于跟朝廷作对啊!”
于大钧拈须微笑道:“卿家,方才孤已经对你说过了,皇帝宝座,孤还想取而代之,小小一个亲王,又算得了什么?”
中年文士连忙接道:“帝君,这事情须得多加考虑,宁亲王虽然不过是一个亲王,但却等于是当今皇上的代表,目前.在咱们的武林霸业尚未完成之前,委实未便与这种实力人物发生冲突,以免增加困扰。”
于大钧沉思着接道:“卿家所言,实属有理,但目前,咱们这三个主要的对头中,只有柳婷婷是有固定住址的,如果不首先找那妞儿,咱们所定的八字真言.又如何能实现?”
中年文土笑了笑道:“帝君,且让微臣前往宁王府,同宁王殿下当面谈谈如何?”
于大钧仍然是不以为然地道:“这办法不妥当。”
“帝君。”中年文士含笑接道:“微臣别无所长,但却自信能凭此三寸不烂之舌,使那宁王殿下,让咱们以江湖人身份,解决他那位干郡主的问题。”
于大钧注目问道:“万一那位宁王不同意,岂非等于去通风报信.咱们正在打那干郡主的主意?”
中年文土笑道:“咱们是先礼后兵,当微臣在里面谈判时,帝君也同时在外面部署着,谈判不成,继之以武力解决,不会让他们有另行准备的机会的。”
“好.原则上就这么决定。”于大钧目注刘冰玉,正容接道:“冰玉,如果伍南屏也在宁王府中,孤授权你全权处理,总之,不择任何手段,务必将他杀掉,或争取过来……”
花解语语截口笑道:“帝君,公主的武功虽高,但谈到对付男人的手段,却还须向奴家求教才行哩!”
于大钧不禁苦笑道:“卿家言之有理,那么,就由你们俩商量着办吧!”
花解语不由眉飞色舞地笑道:“遵旨。”
但刘冰玉却向她投过非常冷漠的一瞥,口中也没置可否。
于大钧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刘冰玉的奇异表情,只是拈须微笑道:“冰玉同苟卿先行下去,将人员好好分配一下。”
“是!”
中年文士同刘冰玉躬身退出之后,于大钧不由轻轻一叹道:
“今宵,咱们采取行动之前,如果国师不能赶回,那咱们的主力,就成了阴盛阳衰之势啦!
花解语接道:“帝君之意,是江贵妃也要去?”
于大钧点点头道:“原则上,咱们是集中所有目前能动用的人力。”
当夜,初更过后,那位中年文士,悻然奔出宁王府,扭头怒“呸”一声道:“什么东西!”
但他的话声未落,眼前人影一闪,一位身着白色儒衫的美少年,已站立在他面前,寒着一张俊脸,星目凝威地,冷然问道:“你在骂谁?”
中年文士目光一触之下,不由心头暗中一凛。
原来他此行目的,就是为了实践他在于大钧面前,所夸下的海口,要凭他这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宁王,莫介入江湖仇杀之中。
可是.他的游说工作,可算是彻底失败了。
宁王的立场,不但不会被他所说服,而且,神态与语气之间,更是非常的不客气,也幸亏他是老江湖,深知自己单身深入虎穴,不敢鲁莽,如果涵养工夫稍微差一点,当场就会翻脸动上手哩!
何况,当宁王在小花厅中接见他时,除了一个白衫少年和两个劲装佩剑的侍女陪侍之外,并未见到有啥特别戒备。
那情形,他自信凭他的身手,要想挟持宁王,决不致费什么事,但他毕竟老成持重,强忍着没有发作,可是,他心头所受的闷气,却无法发泄,在越想越气的情况之下,才忍不住脱口骂了一声。
目前,这位站立他面前的白衫少年,可赫然就是片刻之前,陪侍宁王身边的那一位,由其目前所表现的轻功身法判断,其身手之高,决不在他之下哩!
中年文士正在暗中庆幸自己,方才未曾冒昧出手,而愣得一愣之间,白衫少年又沉声喝道:“说!你在骂谁?”
泥人也有三分土气,对这咄咄逼人的词锋,中年文士涵养再好,也忍受不住了,只见他一挑双眉,冷冷地一笑道:“你认为我骂谁!就算骂谁!”
白衫少年冷笑一声道:“苟逢春,你真是好大的狗胆!”
中年文士骇然退立一大步,目光深注地讶然问道:“你……你怎会认识我的?”
白衫少年撇唇一哂道:“阁下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阴阳秀士’,如今更是‘官’拜于大钧的‘右丞相’,我要是不认识,岂非是太孤陋寡闻了一点。”
原来此人外号“阴阳秀土”,怪不得他的外表,也有点阴阳怪气的。
苟逢春讪然一笑道:“老弟在王府中,官居何职?”
白衫少年双手背负,仰脸漫应道:“你不配问。”
苟逢春不由怒火中烧,冷笑一声道:“狗仗人势的东西!大爷如果不教训教训你,你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说来也难怪,如果这白衫少年不知道他苟逢春的来历,倒还情有可原,如今,既然知道他的来头不小,却居然还要说出这种过于藐视人的话来.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他的话没说完,白衫少年却接着说出更使他气炸肚皮的话来:“光说不做,是否还要回去叫你哥哥来,才敢……”
“小子你欺人太甚!”
话声中,踏中空,走洪门,“呼”地一声,一拳捣向白衫少年的前胸。
白衫少年左足未动,右足一个横移,身形随之一摆,险煞人地,避过那当胸一击,口中并朗朗地一笑道:“苟逢春,我左足原地不动.让你十招……”
话声中,苟逢春已“呼,呼,呼”地,接连又攻出三拳,等他听完对方那一句比原先更令人气煞的话时,所谓十招之数,巳去其半。
一点都不错,他虽以雷霆万钧之势,接连攻出四拳,但白衫少年的左足.却始终钉立原地,纹风未动,仅仅是那上身,随着右足的移动,有若风摆残荷似地晃动着.真是美妙已极。
当苟逢春不顾一切地攻出第五招时,白衫少年又含笑接道:“苟逢春,只要你能于十招之内,逼动我的左足.我立即自动退出北京地区……”
说到这里,苟逢春已攻出了八拳。
就当他羞愤交迸地攻出第九拳时,远处适时传来一声震天大喝:“住手!”
苟逢春闻声收招后纵时,人影一闪,于大钧已飘落当场.向着他蹙眉苦笑道:“老弟台,今宵,你是怎么啦!”
苟逢春一愣道:“主公此话怎讲?”
于大钧苦笑如故地道:“凭你老弟,怎会是柳姑娘的敌手哩!”
苟逢春不由骇然退立一步道:“怎么,他就是柳婷婷?”
于大钧道:“你老弟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何等身手,连攻八拳,竟连对方的身形也没逼动一步,对方的功力,已可想而知……”
扭头目注白衫少年笑问道:“柳姑娘,哦!对了,应该尊称你郡主才对,郡主,你说是吗?”
白衫少年冷然问道:“于大钧,你带来多少人?”
“不算多。”于大钧含笑接道:“可勉强派用场。”
白衫少年撇唇一晒道:“如果人数不够,我可以特别通融,等你一个更次,让你去重行调派……”
于大钧截口笑道:“多谢郡主,不用了。”
白衫少年冷然注目道:“于大钧,你知不知道,这是皇家禁地?”
于大钧点首接道:“我知道。”
白衫少年声容俱庄地接道:“擅闯禁城,尤其是纠众侵犯亲王,形同叛逆,依律当灭九族,于大钧你知道这后果吗?”
于大钧冷冷一笑道:“郡主姑娘,别拿这些来吓我。”
白衫少年截口冷笑道:“我不是吓你,也知道吓不倒你,但我不能不说明,这儿不容许江湖人物纠众生事的!”
于大钧拈须微笑道:“郡主这言外之意,是要……”
白衫少年正容接道:“我已请准宁王殿下,咱们之间的事,可以在王府后园中解决。”
“好主意!”于大钧含笑接道:“你要是能以本来面目见示,我于大钧一定奉命唯谨。”
白衫少年冷笑一声:“这事情,好办得很。”
话声中,抬手在脸上一抹,一张巧夺天工的人皮面具,随手而落,虽然还是一身男装,但那一张“俊”脸,却随着这一抹,而立即变成一张宜嗔宜喜淡妆浓抹两相宜的俏脸,可不赫然就是柳婷婷姑娘。
于大钧方自目光一亮,柳婷婷已寒着一张俏脸,冷然接道:“于大钧,你可要明白,宁王殿下之所以特准你在后花园中,与我放手一搏,是想到鉴于你我之间的过节,迟早必须解决,而又不便让锦衣卫和巡城官兵干预,才不得不特别通融。”
于大钧正容点首道:“这一点,老朽非常感激。”
柳婷婷也正容接道:“现在,有两点规定.你要记好。”
于大钧点首接道:“老朽恭聆。”
柳婷婷沉声接道:“第一,不论生死胜败,咱们的搏斗,必须在三更之前结束,而且只此一遭,下不为例,如不遵守,下次即以叛逆论处!”
于大钧冷冷一笑道:“我同意。”
“第二,”柳婷婷正容接道:“为免被锦衣卫和巡城官兵察觉,咱们的搏斗,不用兵刃,也不许叫嚣呼喝!”
于大钧笑道:“这倒是别开生面的打法,我当然也同意。”
柳婷婷道:“那么,去将你的手下人叫来,我在后花园的围墙上等你。”
于大钧道:“好,盏茶工夫之内我一定到。”
柳婷婷沉声喝道:“慢着!”
本已长身而起的于大钧,闻言之后,又刹住身形,蹙眉问道:
“柳姑娘还有何指教?”
柳婷婷道:“你必须约束你的手下,远离王府,不得损及王府中的一草一木,否则,一切后果由你自行负担!”
于大钧笑问道:“这算是第三点规定?”
梆婷婷正容点首道:“也可以这么说。”
于大钧笑了笑道:“好,我答应,不过,我也要声明一下,我之所以接受这一额外规定,可并非是怕负什么后果。”
柳婷婷冷冷一笑道:“那么,其故安在?”
于大钧笑道:“这原因很多,第一,老朽与宁王殿下,无怨无仇;第二,你我之间,也谈不上有啥过节……”
柳婷婷截口冷笑道:“那你为何要派人游说殿下,逼我离开北京?”
于大钧道:“那是因为姑娘同江世杰、伍南屏等人结合一起,阻碍老朽的武林霸业。”
柳婷婷挥挥手道:“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目送于大钧与苟逢春二人长身飞射而去之后,柳婷婷才轻轻一叹,转身走进王府大门。
但她刚刚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江天佑已匆匆地走了进来,柳婷婷不由黛眉一蹙道:“表弟,你不听话!”
江天佑讷讷地道:“表姊,伍叔叔还没回来,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柳婷婷截口说道:“我自有安排,你在这儿,不但不能帮助我,反而使我要分心照顾你的安全……”
江天佑也截口接道:“这情形,我也知道,但我还是禁不住要跑来,而且,王爷也很不放心你。”
“我已一再解释过,纵然你伍叔叔不回来,凭我目前的力量,也足能自保。”
返身将江天佑向外推,一面说道:“我没工夫同你夹缠,快回地下室陪陪王爷……”
“砰”地一声,已将房门关上。
少顷之后,柳婷婷一身玄色劲装,肩插长剑.出现在后花园中的侧门边。
假山阴影中,鱼贯地走出六位劲装人,那是李虎、李豹两兄弟,和“天残门”中的四大八方巡检中的三位:“铁拐”李四、“独臂猿”袁子超、“独眼龙”龙大奇,另一位则为天残四护法中的索中豪。
柳婷婷目光一掠这六位,低声问道:“诸位都准备好了?”
那六位几乎是同声答道:“是的。”
紧接着,李虎又蹙眉说道:“可是,伍大侠却一直没联络上。”
柳婷婷低声说道:“不要紧,待会,丐帮还有人来。”
话声中,她已听到一阵急劲的衣袂破空之声,迅疾地由远而近,当下连忙一转话锋道:“于大钧已来,诸位请仍回假山下去。”
“嗖,嗖”连响声中,于大钧与刘冰玉,已首先飘落园墙之上。
于大钧精目一扫,讶然问道:“柳姑娘,就只有你一位?”
柳婷婷微微一哂道:“别装样,以你的功力,当能觉察出来,这花园中,已暗中埋伏多少人手。”
于大钧笑道:“柳姑娘也当明白,在老夫的心目中,要具有怎样身手的人物,才把他算成一号人物?”
柳婷婷方自一挑黛眉,暗影中却传出一声清朗狂笑道:“姓于的够狂!那个妞儿也够美,只是,不知真实功夫行不行。”
语声显然是发自五丈外的一株参天古柏之上。
于大钧目注那株参天古柏,沉声问道:“阁下是谁?”
参天古柏上的清朗语声道:“过路客。”
于大钧冷笑一声道:“伍南屏,别装模作样的了,大大方方地出来吧!”
参天古柏上的语声笑道:“怎么,你竟把我当做伍南屏?”
于大钧冷笑道:“难道你不是伍南屏!”
“伍南屏?”参天古柏上的语声接道:“我只听说.武林中新近崛起这么一位人物,够不够资格同我相提并论,还得经过考验之后才能决定。”
于大钧不由一愣道:“你好像比老夫还要狂?”
古柏上的语声笑道:“多承夸奖!”
于大钧蹙眉问道:“阁下此来,有何用意?”
他的话声未落,他手下的左右“丞相”、“四绝妖姬”花解语、“阴阳秀士”苟逢春、“贵妃”江玲等人,已率领四个劲装汉子和八个劲装少女,纷纷登上围墙。
古柏上的语声哈哈大笑道:“姓于的,贵属之中,女多于男,看来,你那什么‘齐天大帝’,该改为‘脂粉魔君’才对。”
刘冰玉大声骂道: “什么女多男少的,有种的你给我出来,姑娘好好教训你。”
“姑娘,令尊大人既然向我查问来意,你总得让我将话说完再行教训呀!”
也不知于大钧打的是什么主意,竟突然向那古柏上长身飞射,并截口笑道:“老夫先称称你的斤两……”
无巧不巧地,刘冰玉也一声怒喝,同时腾身向古柏上扑去。
父女两人不约而同地,向那参天古柏之上飞扑,也同时于丈许距离处,发出一记劈空掌。
这父女两人,是何等功力.这联手一记劈空掌,竟将古柏上发声处,那些粗逾人臂的丫枝,击得纷纷断裂。
但出人意外的是,这株参天古柏之上.竟没发现一丝人影。
在枝叶纷飞与“哗啦”连响声中,夜空中传出一声呵呵狂笑道:“于老头,我的斤两.你没称到,你自己的斤两,倒被我称出来了哩!哈哈……”
笑声如天鼓齐鸣,震人耳鼓,其声浪则发自四方八面,不知其所自来。
此刻,这位不速之客,才以“六合传声”功夫,显示出他的真实功力,决不在于大钧与刘冰玉二人之下,至于方才他那人在别处,语声却由古柏上发出的奇特神功,则更可能还在于大钧父女之上哩!
这情形,自然把于大钧怔立当场,为之气结。
但那位不速之客,继一阵“哈哈”狂笑之后,又沉声接道:“打扰诸位了,告辞!”
话落,由右前方十丈外的一株古松上,腾起一道白影,有若经天长虹似地,闪得一闪,即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于大钧不禁怅然若失地自语道:“这北京地区,何来恁多绝顶高人……”
柳婷婷悠悠地接道:“北京地区,本来就是卧虎藏龙之地啊!”
于大钧注目问道:“柳姑娘知道那人是谁?”
柳婷婷摇摇头道:“不知道。”
刘冰玉冷然接道:“那么,你可以将你的助手都叫出来了。”
柳婷婷美目在刘冰玉与于大钧脸上一扫,含笑反问道:“二位不是冲着我柳婷婷而来的吗?”
刘冰玉脱口接道:“不错。”
柳婷婷道:“既然是冲着我柳婷婷而来,那么,有我柳婷婷出面,也就够了,何必还要找别人!”
刘冰玉冷冷一笑道:“你一个人接得下?”
柳婷婷笑道:“对于一位想逐鹿武林霸主座位的人,我不相信他是一个以众凌寡之辈……”
刘冰玉截口冷笑道:“那可不一定。”
柳婷婷一挑黛眉道:“不论如何,你们能划下道来,我柳婷婷就能接得下来!”
刘冰玉缓步而出,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微微一晒间,于大钧连忙止住她道:“冰玉且慢!咱们不能乱了步骤。”
刘冰玉回首嫣然一笑道:“义父放心,我不会伤着她的。”
于大钧蹙眉接道:“你的任务,是对付伍南屏。”
柳婷婷冷冷一笑道:“伍南屏还没来,二位不妨一齐上吧!”
于大钧蹙眉挥手,闪身而出,向柳婷婷笑了笑道:“郡主姑娘,别浪费时间了,请!”
柳婷婷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柳婷婷有违了!”
话声中,已轻飘飘地攻出了三招。
“空门三怪”的武功中,只有癫大师的武功属于阴柔,其余二怪的武功,走的都是刚猛路子。
柳婷婷的武功,既然是源出于癫大师.自然也是属于阴柔。
别看她目前一拳一掌,都是轻飘飘地,不带一丝劲力,但武功甚高的于大钧,也不得不尽全力,才能接下来。
招式一招比一招快速,也一招比一招玄妙,刹那之间,两人的身形,已幻化成一灰一黑两道人影.交错地旋飞着,再也分不清什么招式了。
旁观的刘冰玉,不由一蹙黛眉,刚要说话。
远处夜空中,传来伍南屏的清朗语声道:“于大钧,伍南屏来了。”
但他紧接着,又一声怒叱:“秃驴!闪开!”
只听一个破锣似的语声道:“小子,先通过佛爷我这一关。”
“砰”地一声大震过去,伍南屏发出一声惊“咦”道:“大和尚不简单啊!”
那破锣似的语声呵呵大笑道:“听说你这小子很不错,果然是有两下子。”
只听伍南屏冷笑一声道:“秃驴,你再尝尝这个。”
于大钧连忙促声说道:“是国师赶了来,冰玉,快去换下他!”
刘冰玉娇应一声,飞身向伍南屏发话处赶去。
伍南屏是在现场箭远外,与那红衣番僧同时赶到。
与他缠斗着的这个红衣番僧,正是于大钧的“国师”,也是西藏红教中第一高手拉玛大师。
此人天生高头大马,浓眉巨目,与英挺俊拔的伍南屏一比,几乎要高出一个脑袋,身围更是大出一倍有余,显得非常不调和。
此人也不愧是红教中的第一高手,与伍南屏这等顶尖高手交手之下,居然有攻有守.并不怎么逊色。
刘冰玉人未到,已先行扬声说道:“国师请退下,这厮交给我。”
拉玛大师暴喏一声,踊身纵出战圈,刘冰玉立即飞身将伍南屏截住。
伍南屏不由为之苦笑道:“刘姑娘,你这是何苦来!”
“少废话!”刘冰玉怒喝着,但紧接着,却以真气传音说道:“今宵,你们的情况,可不乐观。”
伍南屏闻言心头一凛间,只听于大钧大喝一声:“国师,请先将那位宁王殿下找出来。”
柳婷婷截口一声怒叱:“于大钧你敢!”
拉玛大师已一声恭喏,飞身向内宅方向射出。
于大钧笑道:“柳姑娘请放宽心,我不会伤害宁王殿下。”
就这刹那之间,整个花园中,人影飞闪,呼叱连连,已展开一场惨烈的混战。
李虎、李豹兄弟,分别截住花解语和江玲二人。
“铁拐”李四等三位天残门巡检,加上一位护法索中豪,四对一,总算将拉玛大师勉强截住。
柳婷婷所训练出来的一批娘子军和王府侍卫们,也纷纷出动,截向于大钧的手下。
但于大钧除了原先带来的十几个手下之外,竟还有百十名预伏墙外。
此时,首脑人物虽然被分别截住,却还有一个“右丞相”苟逢春在闲着,只见他精目一转,攘臂大呼道:“孩儿们,请随我来。”
那些预伏墙外的人物,闻言之后,纷纷向内宅飞扑。
柳婷婷的手下和王府侍卫虽多,一时之间,却也没法全部拦截。
尤其是苟逢春.尽管他在柳婷婷手中,不值一击,但目前,他却有如虎入羊群,所向披摩。
这—场搏斗,开始是相当斯文的,但这刹那之间,已变得非常激烈而残酷。
双方接触不到片刻,已死伤达十数人之多。
这情形,自然使得柳婷婷心急如焚地怒声叱道:“于大钧,你说的话是放屁!”
急怒交进之下.她连粗话也骂了出来。
于大钧呵呵大笑道:“这叫做兵不厌诈啊。”
另一边,伍南屏也同时向刘冰玉说道:“冰玉,请闪开一下。”
“不行!”刘冰玉截口接道:“伍南屏,除非你放弃目前立场。”
伍南屏震声怒叱:“刘冰玉,你再不识相,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刘冰玉冷笑一声:“你敢……”
伍南屏、柳婷婷这二位心急如焚,却又没法脱身之间,苟逢春已打开一条血路,距内宅入口不过五丈之遥了。
此时,虽然已有十多个丐帮高手及时赶到,但因苟逢春那批人,人多势众,一时之间,还是封挡不住,因而群侠方面,显得岌岌可危。
那批拦截在内宅入口处的丐帮高手,虽然是丐帮中的精英,但却吃亏在人数太少。
“阴阳秀士”苟逢春,位居魔宫右丞相,功力自非等闲,而于大钧此举,志在完成对群侠各个击破的目的,可说是集中现有全部力量.倾巢进犯,因而苟逢春所率领的数十名手下,功力最低的,也是“黄”字号中人物,人多势众,锐不可当,虽经那十多位丐帮高手,奋不顾身地拼命拦截,仍然是被迫得节节后退。
眼看苟逢春所率领的那批人,由五丈.而四丈三丈地逼近内宅入口处了,而群侠方面的首脑人物,如伍南屏、柳婷婷、李虎、李豹,以及“铁拐”李四等人,又各自被功力相当的对手缠住,无法分身支援,这情形对群侠方面而言,可委实是相当严重。
首先,是柳婷婷沉不住气了,只见她柳眉一竖,厉声喝道:“于大钧,你敢跟皇家作对!”
于大钧呵呵一笑道:“柳姑娘,这话可是你说的。”
柳婷婷怒喝一声道:“闪开!”
喝声中奋力一剑,将于大钧迫退一步,乘势腾身而起,向内宅入口处飞射而去。
于大钧敞笑一声,衔尾疾追,口中并呵呵大笑道:“郡主姑娘.咱们正在兴头上,怎能就这么走了。”
这两位,功力相当,腾身飞射,也不过是半步之差,柳婷婷自然不能不顾虑后面的强敌,而只好停下来,回身应战,口中并清叱一声:“老贼找死!”
这两位再度交上手,苟逢春那批人,又向前逼近了一丈,距那内宅入口,已不过二丈许了。
而同时,另一边“铁拐”李四与索中豪等以四斗一,对付拉玛大师的那一组,也已呈不支之势。
这情形使得伍南屏向刘冰玉沉声说道:“刘姑娘,你们不怕招致灭族的危险!”
刘冰玉娇笑道:“没这么严重吧!”
不等对方开口,又神色一整道:“伍南屏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伍南屏接问道:“改变什么主意?”
刘冰玉道:“帮助我义父,完成武林霸业。”
“不行!”伍南屏沉声接道:“刘姑娘,我对你,虽然是出于一片真心,但惟有这条件没法接受……”
话声中,手中剑式一紧,已将刘冰玉迫退三尺。
但刘冰玉立即还以颜色,口中并冷笑道:“伍南屏,有我在,你脱不了身。”
那位神秘的白衫人,似又去而复返,竟在暗中截口朗笑道:“我也想尝尝脱不了身的滋味,不知刘姑娘能不能赏脸?”
刘冰玉厉声叱道:“混账东西!你滚出来!”
“好的!”白衫人呵呵大笑道:“只要美人儿肯奉陪,我一定淋漓尽致。”
这当口,苟逢春率领的那批人,已逼近内宅入口处一丈之内.而那以四对一的“铁拐”李四等人中,“独臂猿”袁子超业已受伤,却仍在拼命支撑。
于大钧入目之下,不由呵呵大笑道:“郡主姑娘,大势去矣!还是自动投……”
他那“自动投降”的“降”字,还没说出,陡地一声清朗狂笑,划空传来。朗笑声中,一道白影有若经天长虹似地直射内宅入口,并传出一声清叱道:“苟逢春,你给我滚回去!”
“砰”地一声,苟逢春被震得抚胸连退七八步,才拿桩站稳。
这批人的首脑一经震退,群侠方面,立即声威大振地将形势稳住。
那白衫人一掌将苟逢春震退之后,身形并未稍停,立即又向于大钧扑去,口中并朗笑道:“柳姑娘,请去支援自己人,这位于大侠暂交给我……”
话声中,寒芒一闪,“锵”地一声交鸣,已于于大钧硬拼了一招。
柳婷婷来不及多言,只简短地说了声:“多谢阁下……”
话声未落,已飞身向情况最危殆的“铁拐”李四那边扑去。柳婷婷—剑攻向拉玛大师,口中并大声喝道:“李大侠请快去支援内宅入口……”
“唰、唰、唰”一连三剑,已将拉玛大师接连迫退五尺……
自那神秘的白衫人突然参战,使现场战况强弱易势,本来也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
“铁拐”李四等人,方自向内宅入口处奔去,那位拉玛大师.已再度被柳婷婷迫退。
这位番和尚,是西藏红教中第一高手,又是“官”拜于大钧的“国师”,方才对付“铁拐”李四、索中豪等四人时,他却自高身份,不肯使用兵刃,而仅仅以徒手周旋。
目前,这一突然换上柳婷婷这个强敌,功力比他既高,手中使的又是宝剑,因而一时之间,迫得他毫无还手之力,只好节节后退。
当拉玛大师被柳婷婷迫得连连后退时,那位神秘的白衫人,已同于大钧交换了十来招,这十来招硬拼的结果,居然也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于大钧既心凛于白衫人功力之高,又深恐拉玛大师在柳婷婷手中吃亏,同时,他权衡目前情况,心知今宵的计划,已因这白衫人的突然参与而成泡影,只好强忍心头愤怒,大喝一声:“通通住手!”
喝声中,他自己已奋力攻出一招,踊身纵出战圈。
随着于大钧这一声震天大喝,所有战斗,都随之中止,双方也各自为己方的伤者包扎伤口。
直到此时所有群豪,才看清那位白衫人的庐山真面目。
由外表看来,他约莫二十三四的年纪,有着一张白皙而俊秀的面孔,清澈的眼神.长而斜挑的剑眉.鼻粱挺直,齿白唇红.衬托上那一袭雪白绸衫,更显得英俊、潇洒,比起伍南屏来,不但要年轻几岁,模样儿也要俊上三分。
于大钧精目一闪,白衫人却抢先淡淡一笑道:“于大侠,我要借用你方才向柳姑娘所说的一句话:咱们正在兴头上.怎能半途叫停?”
于大钧冷笑一声道:“朋友,你毕竟现出原形了!”
白衫人一愣道:“于大侠此话怎讲?”
于大钧哼了一声道:
“还要装蒜,难道你不是柳婷婷的同门?”
白衫人笑道:“同门?这话从何说起?”
于大钧目光深注地接道:“我由你们的武功招式上,断定你与柳婷婷,都是‘空门三怪’中,癫大师的传人。”
白衫人截口笑道:“这话,我承认,也同意,但我却要说一句使你深感困惑的话:我与柳姑娘,不能算同门。”
于大钧果然一蹙浓眉道:“这话实在矛盾得可以。”
白衫人淡淡地一笑道:“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我与柳姑娘,虽然同样算是癫大师的传人,却并非同一师傅。”
“那么,”于大钧愣了愣道:“令师是谁?”
白衫人笑了笑道:“我的师傅,不过是一本武功秘籍而已。”
一旁的柳婷婷,也早已看出白衫人的武功路数,与自己同一来源,心中本已有所联想,目前.白衫人这一说,她算是恍然大悟了。
原来这位白衫人,正是癫大师那本流落在外,不知下落的武功秘籍正本的保有者。
于大钧正容接问道:“那么,朋友与柳姑娘之间,以前并不认识?”
白衫人含笑点首道:“于大侠完全说对了。”
于大钧目光深注地问道:“如此说来,朋友你之所以帮助柳姑娘,是基于武功同源之谊了?”
白衫人神秘地一笑道:“那也不尽然。”
于大钧注目如故地道:“另外还有什么原因?”
白衫人狂态毕露地,朗声长吟道:“我是为了这两位美娇娘而来。”
说着,并向柳婷婷与刘冰玉二人指了指。
“在下心仪这两位天仙化人的美娇娘,有意毛遂自荐,绿杨移做两家春,将公主、郡主,兼收并蓄,使在下得以长侍妆台,永为不二之臣。”
伍南屏不由朗朗地一笑道:“以阁下的武功人品,应该有此抱负,也应该有此豪话,只是,阁下是否也该先行自我介绍一番?”
白衫人也朗声笑道:“伍大侠说得对,在下诸子期,‘空门三怪’中,癫大师之传人,富可敌国,文武兼资,年方二十四岁,尚未成婚。”
话锋微微一顿,又含笑接道:“在下自信足能匹配两位姑娘,惟一缺点是:在下生平无大志,一心甘做脂粉奴,伍大侠请莫见笑才好。”
伍南屏笑了笑道:“好一个‘一心甘做脂粉奴’.看来,你朋友就不妨以‘脂粉奴’为号,倒也别致得很。”
诸子期呵呵大笑道:“好!好!多谢伍大侠惠赠美号!从现在起,诸子期就以‘脂粉奴’为号了。”
伍南屏神色一整,岔开话题道:“诸朋友与当年的‘辣手神魔’诸无忌前辈,是否也有渊源?”
诸子期也正容接道:“那是家祖。”
接着又“咦”了一声道:“伍大侠怎会有此联想的?”
伍南屏故做神秘地一笑道:“以后有机会再谈吧!”
诸子期方自一蹙眉,一旁的于大钧,却深恐对方两人的关系越拉越近,对他大是不利,因而连忙目注诸子期插口说道:“诸老弟,这话题越扯越远了哩!”
于大钧老奸巨猾,在诸子期与伍南屏这一段对话时间中,他冷眼旁观,已将诸子期的个性,至少摸透了七八分,他算得上是成竹在胸,因而首先在称呼上,主动地将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诸子期笑了笑道:“那么,咱们该谈些什么呢?”
于大钧拈须微笑道:“自然是该谈方才不曾说完的话。”
接着,才神色一整道:“你老弟既然是为着两位女娃儿而来,却为何又厚彼薄此,偏重一方?”
诸子期一愣之后,才笑问道:“哦!我明白了,于大侠之意,是责备我方才不该帮着柳姑娘这一边?”
“不惜。”于大钧正容接道:“如果老弟方才不特别强调:‘公主郡主,兼收并蓄’,我就不致有此一问了。”
诸子期笑道:“于大侠责备得对.但我也有我的理由。”于大钧注目接道:“老朽敬闻!”
诸子期含笑说道:“俗话说得好,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像方才那情形,于大侠挟人多势众之势,使柳姑娘这边没法支持,如果我不及时出手,后果堪虞不说,我那‘绿杨移做两家春’的心愿,也就没法实现啦!”
“这解释太牵强了!”于大钧含笑接道:“诸老弟,如非老朽方才及时喝阻,你不是还要继续帮下去吗?”
诸子期讪然一笑道:“这也难怪你于大侠有此疑问,而且,我要解释起来,也不易使人相信,但事实上,当我正想出声喝阻时,于大侠却已抢先叫出来了。”
于大钧点点头道:“好!老朽相信你老弟所言属实就是。”
话锋微微一顿,又注目接问道:“那么,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
诸子期对这问题,似乎事先并无什么计划,因而闻言之后,楞了一愣,才讷讷地说道:“我想,有关今宵之事,请于大侠看在下薄面,就此揭过……”
直到这时,柳婷婷才冷然截口问道:“你算是替我讨情?”
诸子期含笑接道:“柳姑娘请莫误会,在下不过是站在息事宁人的立场,暂时做一个鲁仲连……”
柳婷婷再度截口沉叱道:“少管闲事!”
接着.又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姑奶奶这边已经败定了?”
一顿话锋,扭头沉喝道:“江领班,站出来给他们瞧瞧!”
—声恭喏过处,那内宅入口处,一队劲装的彪形大汉,鱼贯而出,人数是整整七十二名,一个个精神饱满,眼神如电,两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这情形,使得诸子期与于大钧二人,都不由为之微微一怔神,诸子期眉峰一蹙道:“柳姑娘既拥有这么一批高手,那么,方才又为何不动用他们呢?”
柳婷婷冷冷一笑道:“这些都是王府侍卫,我不愿他们卷入江湖是非之中.所以事先一再严令,除非于大钧侵入内宅,决不许他们出手。
“方才,还没到最后关头,你想想看,必要时,我一声信号,撤除内宅入口的人员,那将会是怎样的—种情况?”
诸子期不禁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多事了!”
柳婷婷哼了一声,没接腔。
于大钧目注诸子期笑道:“诸老弟,你这个自告奋勇的鲁仲连,可以休矣!”
诸子期笑道:“只要于大侠这方面,能赏我这个面子,事情还有可为。”
于大钧笑了笑道:“老朽这方面,没问题……”
诸子期截口笑道:“那就成功一半了。”
接着,向着柳婷婷正容说道:“柳姑娘,俗语说得好:兵凶战危,世间也绝无非武力不能解决的问题……”
这同时,伍南屏却以真气传音向柳婷婷说道:“柳姑娘,此人目前还未便峻拒,且让我来应付。”
接着,才向诸子期正容说道:“诸朋友,玩笑也该适可而止了。”
诸子期也正容说道:“伍大侠你错了!在下说话的态度,可能不够庄重,但所言却是句句真实,字字由衷,其中绝无半丝玩笑意味。”
伍南屏正容如故地接道:“是玩笑也罢,是庄重也罢,阁下既以鲁仲连自居,这儿的事,区区也可以做一半的主……”
“那么。”诸子期截口笑问道:“伍大侠是否可以卖我这个面子呢?”
伍南屏声容俱庄地接道:“今宵这一场没来由的搏斗,本来是于大钧所一手挑起,于大钧上门欺人,依理,本不能就此善罢甘休,但目前既经诸朋友出面调解,区区不能不卖你这个面子……”
诸子期含笑接道:“多谢伍大侠赏脸!诸子期这厢有礼了!”
说着,向着伍南屏抱拳一揖,然后才转身向于大钧苦笑道:“于大侠,这鲁仲连的工作,可真不好干。”
于大钧拈须微笑道:“烦恼皆因强出头,老弟台现在该……”
诸子期截口笑道:“于大侠莫说风凉话了,请先行一步,明天午后,区区当专程拜访。”
“遵命。”于大钧含笑接道:“同时也谒诚欢迎。”
紧接着扭头一声沉喝:“本宫人员,立即撤退!”
在于大钧和他的手下人,纷纷离去之后,伍南屏才目注那怅然若有所失的诸子期笑了笑道:“诸朋友何思之深耶?”
诸子期讪然一笑道:“起初,深恐这个鲁仲连的任务,没法完成,如今,任务虽然完成了,却禁不住一种曲终人散的空虚之感。”
伍南屏含笑接道:“想必是为了刘姑娘的离走,才有这种空虚之感吧?”
诸子期轩眉笑道:“一语中的,伍大侠真是可人!真是可人!”
伍南屏正容接道:“诸朋友如果并无急事,伍南屏不揣冒昧,想与诸朋友做一次竟夕长谈,不知尊意如何?”
诸子期星目中异彩一闪,色然而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伍南屏向柳婷婷低声交待数语之后;即将诸子期带到王府中,为他特别安排在一幢精舍中,二人宾主就座,并由小厮献过香茗之后,诸子期才微微一笑道:“帝王之家的排场,毕竟不同凡响。”
接着,才目注伍南屏笑问道:“伍大侠就经常住在这儿?”
伍南屏含笑答道:“不!这是王府的特别宾馆,我不过是为了接待诸朋友你这位特别贵宾,才临时向郡主请商借用而已。”
诸子期神秘一笑道:“伍大侠是王府常客?”
伍南屏淡淡地一笑道:“也不能算常客,不过,因与郡主系世交关系,不时来此走动一番而已。”
诸子期接问道:“伍大侠与郡主是……”
伍南屏含笑接道:“柳姑娘是‘江南一剑’江世杰大侠的甥女,在下因与江大侠平辈论交,柳姑娘称我为叔叔。”
诸子期“哦”了一声之后,才爽朗地一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不然,我真有点嫉妒你哩!”
伍南屏笑道:“诸朋友说笑了,纵然我与柳姑娘之间,并无这种叔侄关系,诸朋友也大可不必嫉妒。”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不瞒诸朋友说,对于刘冰玉姑娘.我倒是心仪已久,而且也下过不少工夫。”
诸子期不禁一愣道:“真的?那位刘姑娘对伍大侠的态度如何?”
“似有情,若无情。”伍南屏苦笑说道。
“如此说来,诸子期倒成了伍大侠的情敌啦!”
伍南屏漫应道:“话是不错,但也未尝不可化敌为友。”
诸子期注目笑问道:“如何一个化法?”
伍南屏正容接道:“只要诸朋友能承诺一句话,伍南屏愿意放弃以往对刘姑娘所费的一番心血。”
诸子期微微—愣道:“那是一句怎样的话呢?”
伍南屏目光深注地接道:“那就是,对于大钧不助纣为虐。”
“行!”诸子期不假思索地点首接道:“方才我已不止说过一次,我诸子期除了对美丽的姑娘有兴趣之外,其余可都不在乎。”
这时,小厮已端上各色精美酒莱和一瓶佳酿,诸子期入目之下,不由歉笑道:“伍大快,深宵打扰,在下殊感不安。”
伍南屏笑道:“哪里,哪里.诸朋友是请都请不到的特别贵宾,只是浊酒粗肴,诸朋友莫嫌简慢才好。”
接着,一举酒杯,含笑说道:“请!”
“请!”
两人对饮三杯之后,伍南屏才正容问道:“诸朋友对令祖父当年的事迹.是否也很清楚?”
诸子期讪然一笑道:“清楚是谈不上.不过,大略情形是知道的。”
微顿话锋又正容接道:“先祖父虽然为一般侠义道人物所不齿,但在下并不引以为耻.反而以他老人家的生平未遭败北的无敌武功,引以为荣。”
伍南屏笑了笑道:“诸朋友说得是,伍南屏也深具同感。”
接着,又正容注目问道:“令尊大人可好?”
诸子期正容答道:“多谢关注!家严还算健朗。”
伍南屏含笑接道:“诸朋友年纪轻轻,已有恁高成就,令尊大人的武功,想必更是登峰造极的了?”
“错了。”诸子期笑道:“实际上,家严根本不会武功。”
伍南屏之所以有此一问,就是据以推断诸子期这一枝突起的异军,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否,此刻,他察言观色,知道对方所言不虚,不由心头一宽,口中却以一种特为惋惜的语气接道:“那真是可惜得很……”
诸子期也不禁轻轻一叹道:“说来,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先祖父自己有一身无敌武功,却不肯传给子女,连那本旷代武功秘籍留在家中,也没人知道,如非我于无意中发现,还真不知会埋没到什么时候哩!”
伍南屏正容说道:“这固然是诸朋友福缘深厚,才予以发现,同时也是诸朋友禀赋过人,资质特佳所致,否则,单凭一本秘籍,又怎能有恁高成就!”
诸子期谦笑道:
“伍大侠过奖了!其实.在下可惭愧得很。”
伍南屏微一沉思才正容道:“诸朋友对令祖父当年在衡山的那一段往事,是否也知道?”
诸子期一愣道:“不知道啊!”
伍南屏正容如故地接道:“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他将当年“辣手神魔”诸无忌,与“白发朱衣千幻叟”雷千里二人,在衡山舍身跳崖相约赌命的前因后果,以及他自己与雷千里的渊源和结识经过,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诸子期一直静静地听完之后.才长叹一声道:“原来此中还有一段如此曲折缘由.怪不得连家严也不知道先祖父的生死下落.只是直觉地断定,他老人家已不在人世的了。”
伍南屏含笑接问道:“诸朋友是通情达理的人。”
诸子期截口笑道:“伍大侠莫向我送高帽子,有什么话,请直截了当地说。”
伍南屏讪然一笑道:“我的意思是:诸朋友当不致因此将我雷师兄当做仇敌吧?”
诸子期蹙眉接道:“将雷大侠当成仇敌,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但诸子期忝为诸家后人,以往不知道这一段往事,倒也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却不能不替先祖父争一口气……”
伍南屏忍不住截口问道:“诸朋友之意是……”
诸子期正容接道:“伍大侠请放心,我不过是要找雷大侠较量一番,和赌上一赌而已。”
伍南屏苦笑道:“我那雷师兄短期内,恐怕没法分身奉陪,如果诸朋友势在必行,我伍南屏自不量力,当代表雷师兄,同诺朋友玩玩。”
诸子期爽朗地一笑道:“伍大侠,俗语说得好:吃人的嘴软,何况诸子期这‘绿杨移做两家春’的心愿,也有待伍大侠鼎力玉成,怎么说.也不敢同你‘玩’哩!”
接着,又一整神色道:“至于雷大侠短期内无法分身,那么在下这心愿,就只好移作异日啦!”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东方发白时,诸子期才告辞离去。
也一直等诸子期离去之后,柳婷婷才姗姗地走了进来,向着伍南屏一蹙眉道:“伍叔叔,你未免太将就那狂徒了!”
伍南屏一直等柳婷婷在他对面坐下之后,才正容说道:“柳姑娘,我不能不提醒你令师所获那本癫大师武功秘籍的抄本,诸无忌于抄写之时,显然会有所保留。”
柳婷婷不禁一愣道:“何以见得?”
伍南屏神色凝重地接道:“方才,当诸子期与于大钧交手时,我曾注意过,他那招式之神奇,似乎还要超过你施展的。”
柳婷婷不以为然地截口接道:“纵然伍叔叔所料正确,那厮的武功成就,高过了我,咱们也毋须去将就他啊!”
伍南屏正容接道:“这不是将就,而是一种权术的运用。”
话锋微微一顿,才含笑接道:“目前,咱们暂时这么稳住他,至于我承诺的事,关键完全在你与刘冰玉的手中,成功固然没话说,失败了,也不能算我失言背信,你说是吗?”
柳婷婷轻轻一叹道:“只怕你这如意算盘打不通。”
伍南屏笑问道:“此话怎讲?”
柳婷婷反问道:“伍叔叔没看到于大钧对那厮的态度,比起你来,更要积极得多吗?”
伍南屏点点头道:“这倒是实情,不过,刘冰玉姑娘,却未必会答应。”
梆婷婷笑道:“伍叔叔料定那刘冰玉不会答应,所以你才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伍南屏正容接道:“一般姑娘家的心情是多变的,所以我不敢说‘料定’,而只说‘未必’。”
接着,又淡淡地一笑道:“柳姑娘,据我的看法,那位诸子期,武功人品都算上上之选,应该是最讨姑娘家欢心的人物……不知你的观感如何?”
柳婷婷神色一整道:“就我个人的看法,诸子期这个人,轻狂而浮夸,是一个十足的狂徒。”
伍南屏略一沉思,才点点头道:“你的话,也确有见地,只是,有一点我要特别提醒你,当诸子期的态度尚未明朗以前,可不能在他面前这么说。”
柳婷婷一蹙黛眉道:“伍叔叔之意,是叫我也要敷衍那厮?”
伍南屏点点头道:“为了大局,最低限度,你不能当面使他难堪,明白了吗?”
柳婷婷再度一蹙黛眉,没吭气。
伍南屏神色一整道:“柳姑娘,敷衍他,可并非要嫁给他,你一定要勉为其难才行。”
柳婷婷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我知道。”
伍南屏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好了,折腾了大半夜,咱们也该调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