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杰听十大金刚的赵大说,佟六和刘七都已被杀死,外表上却故装作不胜惊骇,几乎是与杜文才同声惊问:“你说什么?”
赵大重复一句:“佟六与刘七,都被人杀死了,还有一个刘七的徒弟杜弘……”
杜文才截口问道:“那是几时发生的事?”
赵大恭应道:“回杜爷,究竟是几时发生的事.小的不清楚,但据判断,必是天黑以后所发生。”
灰衫老者忽然沉声说道:“杜老弟请再回来,让赵大将详情仔细报来。”
“是,”杜文才一面回身入座,一面向着江世杰苦笑道:“商老弟,我的运气,委实太差,刚要交卸这千斤重担,却想不到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
灰衫老者正容接道:“杜老弟,事到如今,纵然你已交卸了千斤重担,也得多多辛苦一下了。”
杜文才恭应道:“属下理当替东翁分忧。”
接着,又一轩双眉道:“何况,这是我任内发生的事,更是义不容辞。”
灰衫老者目注肃立一旁的赵大,沉声接道:“赵大,快将详情仔细报来!”
“是!”
赵大恭应一声之后,才讪然一笑道:“不瞒东翁说,属下与佟六,今宵都不轮值,所以于天黑之前,就已约好,一同往……前往怡红院逛逛……”
灰衫老者一蹙眉峰,截口接道:“不关紧要的,就省掉!”
“是,是。”赵大尴尬地一笑道:“可是,到时候却到处找不到佟六,就当属下准备单独前往时,佟六所养的那头小哈巴狗,却呜呜地叫着,并咬看我的裤管,直向外拉……”
杜文才截口接道:“于是,就由这小哈巴狗身上,发现佟六的尸体?”
赵大点点头道:“是的。”
灰衫老者接问道:“三具尸体都在一起?”
“不!”赵大摇首接道:“佟六与刘七师徒的尸体,相距在箭远以上,而且都经过掩埋,附近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灰衫老者冷冷地一笑道:“那厮的手法,倒是称得上干净利落。”
江世杰目注赵大问道:“那三位身上的创伤.是否一样。”
“不一样。”赵大恭应道:“我已察看过了,佟六是死于重手法之下,不过身上,有剑伤,而刘七师徒,却是死于剑下。”
江世杰目注灰衫老者苦笑道:“东翁,看情形,对方还不止一个人?”
灰衫老者点点头道:“不错。”
杜文才沉思着接道:“佟六所饲养的那条小哈巴狗,颇具灵性,它能将赵大带去发现它主人的尸体,这一点上去研判.如非是凭它那独特的嗅觉,那就是事发的当时,它也在附近。”
说话间,并有意无意之间,向江世杰投过探深的一瞥。
江世杰心头暗凛,但表面上,却馅笑道:“杜兄所言,极有道理。”
灰衫老者目光深注地问道: “商老弟对这惨案;有何高见?”
江世杰谦笑道:“在东翁面前,属下怎敢信口雌黄,何况属下来此不久,对佟六等人平日的交游,又不太清楚。”
灰衫老者笑了笑道:“老弟毋须过谦,老朽是诚心求教。”
杜文才也在一旁敲上了边鼓:“东翁最是虚怀若谷,商老弟如有甚猜想,只管提出,说错了,也不要紧。”
江世杰讪然一笑道:“那我就只好不再藏拙了。”
接着.才神色一整道:“依小可拙见,据杜兄所说,对方业已将佟六等人的尸体掩埋,并消除一切痕迹这—点上研判,佟六等人可能并非仇杀。”
灰衫老者接问道:“那么,依老弟的看法,以为是一种怎样的情况呢?”
江世杰为了消除对方对自己的怀疑,并进而取得对方的信任,他大胆地做了更露骨的表示: “东翁,属下虽已有猜想,却不便贸然说出来。”
灰衫老者笑道:“商老弟,方才杜老弟已经说过了,说错了也不要紧,你尽管直说就是。”
江世杰这才一整神色道:“东翁,属下认为这是咱们自己人所干出来的事,否则,他没有掩埋尸体,并消除痕迹的理由。”
“有理,有理,”灰衫老者连连点首道:“正与老朽所想,不谋而合。”
江世杰接道:“东翁,如果那并非仇杀的忖测,也不错的话,那个中情节,就更为严重了。”
灰衫老者注目接问道:“老弟之意,是……”
江世杰正容如故地接道: “属下认为,如果本场有甚仇敌,那么,杀害佟六等人的凶手,必然就是敌方潜伏在本场中的奸细,原因可能是佟六发现了他们的什么秘密,才杀之灭口。”
灰衫老者连连点首道:“老弟分析得极有道理。”
江世杰接道:“如果东翁同意我这假设,则在事实真相未查明之前,本场同仁,人人都有嫌疑,而且,以属下的嫌疑最大。”
真绝!他,居然一个劲地将嫌疑往自己身上拉。
灰衫老者不由讶然问道:“老弟此话怎讲?”
江世杰苦笑道:“因为,本场同仁中,只有属下一人是最新人。”
灰衫老者截口笑道:“老弟千万别这么想,俗语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新人不一定不可靠,老人也不一定完全可靠。”
目光移注杜文才,话锋一转道:“杜老弟以为然否?”
杜文才含笑点首道:“东翁所言甚是.属下也深具同感。”
灰衫老者接问道:“那么,杜老弟是否也另有高见?”
“没有了。”杜文才正容接道:“我想商老弟所分析的,非常正确。”
灰衫老者微一沉思,才目注赵大问道:“赵大,到目前为止,这事情除你之外,是否还另外有人知道?”
赵大恭应答道:“回东翁,小的还没向任何人说过。”
灰衫老者沉声说道:“那么,在真凶未查出之前,不许泄漏消息。”
赵大恭应答道:“小的遵命。”
“还有,”灰衫老者接道:“你立即去将那三具尸体好好掩埋,同时,为了防止那小哈巴狗再引别人前去,暂时把它关起来。”
“是!”
赵大躬身倒退着离去之后,灰衫老者才目注江世杰笑了笑道: “商老弟,有关查明本场内奸的工作,就全权交给你啦!”
江世杰故作惊慌失措状道:“东翁,这……属下可……”
“老弟别怕。”灰衫老者含笑接道: “我知道你对本场人事,还不熟悉,但杜老弟还不会走,有他这识途老马在一旁指引你,你还有什么不敢接受的。”
江世杰这才如释重负似地,长吁一声道:“只要杜兄能在这儿继续领导,属下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杜文才笑道:“商老弟,领导二字是不敢当,但我可以在一旁,给你提供一些意见,倒是实在的!”
灰衫老者拈须微笑道:“二位不要再客气了,总而言之,老朽希望两位老弟真诚合作,早点将内奸找出来。”
江世杰、杜文才二人同声恭喏道:“属下当全力以赴。”
灰衫老者目注杜文才说道:“好,杜老弟可以走了。”
杜文才离去之后,灰衫老者才向江世杰笑了笑道:“商老弟对老朽的来历,可能还一无所知吧?”
“是的。”江世杰点首接道: “属下仅仅由杜总管口中获知,东翁是一位封刀已久的武林奇人。”
灰衫老者笑道:“老弟别听他胡说八道,老朽曾经是武林人,倒是不错,但却决非什么奇人或怪人。”
江世杰方自讪然一笑间,灰衫老者又轻轻一叹:“老弟,老朽虽然封刀已久,但以目前的情况而言,恐怕又得重过一番血腥生涯了。”
江世杰向对方投过询问的一瞥。
灰衫老者笑道:“老弟,今宵,佟六等人神秘惨死一事,还不足以证明吗?”
江世杰注目问道:“难道东翁还有甚仇家?”
灰衫老者道:“老朽一向与世无争,所以,老朽本人,倒没甚仇家,但问题却出在朋友身上。”
不等江世杰开口,又注目接问道:“老弟来到此间,也不算太短了,对于最近这北京地区的武林动态,是否也略有所闻?”
江世杰笑了笑道:“属下不太关心江湖中事,所以对于北京地区的武林动态,也仅仅偶尔由杜总管口中听到一点。”
灰衫老者接问道:“杜老弟曾否和你提过于大钧其人?”
“提到过。”江世杰接道:“那是一位武功很高,也很神秘的人物。”
灰衫老者笑道:“于大钧的武功,委实很高,放眼当今武林,已少有他的敌手,但神秘却说不到,不过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而巳。”
江世杰含笑问道:“东翁知道于大侠的来历?”
“岂仅是知道而已。”灰衫老者拈须微笑道:“他.就是我方才所说‘问题却出在朋友身上’的‘朋友’,而且是多年的老朋友。”
江世杰“哦”了一声道:“那么,佟六三人之死,可能是于大侠的仇家,怀疑东翁与于大侠之间,有甚特殊关系所致了?”
灰衫老者点点头道:“正是,正是。”
江世杰不由长叹一声道:“江湖中的怨仇凶杀,委实太可怕了!”
灰衫老者也喟然一叹之后,才注目问道:“老弟知道老朽单独留下你的用意吗?”
江世杰沉思着接道:“我想可能是东翁有甚秘密差遣吧?”
“不错。”灰衫老者正容接道:“老朽是受于大钧的请托.去宁王府中查探一位神秘的人物。”
江世杰心中一动,但表面上却泰然自若地接问道:“那是一位怎样的人?”
灰衫老者道:“就是宁王殿下新收的一位干郡主。”
江世杰道:“东翁之意,是要属下前往?”
“是的。”
“东翁认为属下能胜任吗?”
灰衫老者笑道:“老弟的机智,武功,我都信得过,是本场所有同仁中,最适当的人选了。”
扛世杰正容接道:“在下既承东翁如此看重,不论有多么危险,属下都将全力以赴,以酬东翁知遇之恩。”
灰衫老者笑道:“老弟,没那么严重,据于大钧所说,那位干郡主的武功虽然很高,但老弟此行,并非直接去找她本人,只是间接由宁王殿下口中,查明她的来历而已。”
江世杰心中冷笑着:“你说得多轻松!一位炙手可热,权倾朝野的亲王,又岂是那么能轻易接近的……”
但他口中却恭应道:“仅仅是要查明那位干郡主的来历?”
“是的。”灰衫老者点首接道:“最好是今宵就去……”
江世杰呆了呆道:“今宵就去,可能来不及,东翁,现在已经快三更了哩!”
灰衫老者笑了笑道:“那么,就决定明晚吧!总之,时间越快越好。”
“属下当尽力而为。”江世杰注目接问道:“东翁是否还有吩咐?”
灰衫老者道:“没有了,老弟回去休息吧!我也该走了。”
江世杰内心可实在不愿李娟娟再受蹂躏.因而闻言之后,禁不住心头一宽,含笑问道:“今宵,东翁不留在这儿?”
灰衫老者暖昧地笑道:“本来,我是打算留在这儿的,但小娟那丫头,既已成为你老弟的专宠,我实在未便……嘻嘻……老弟现在明白了吗?”
江世杰恼在心头,但表面上却故做谄笑状道:“小娟那丫头,的确逗人喜爱,东翁如仍然对她有兴趣,今宵,属下理当礼让……”
灰衫老者截口笑道:“不必了,今宵,我委实还有事情,改天再说吧!”
江世杰讪然一笑道:“那么,属下告辞。”
他回到宿舍中后,并未立即歇息,却与李娟娟低声密谈起来。
这一阵密谈,一直进行了足有半个更次之后,江世杰才轻吁一声,将语声略为提高道:“小娟,你要明白,这计划虽然冒险,也可能会使你吃上苦头,但对整个大局,以及对你个人,都有好处,所以我才不得不铤而走险……”
翌日午牌过后,江世杰借口要查探宁王府附近的情况,向杜文才略一说明之后,立即单独离开了雄风赌场。
他是以雄风赌场总管商兴仁的面目,离开雄风赌场的,但当他走出天桥地区,经默察并无人暗中跟踪,立即迅捷地拐进一家客栈中,经过顿饭工夫之后,才以一位中年商人的面目,由客栈的后门离去。
半个时辰之后,江世杰出现在朝阳门外的宁王府前。
贵为皇亲国戚,其府第的气派,自不待言,尤其是此刻的宁王府,是当今天子以下的第一号红人,不说别的,光看那肃立王府大门两旁,八个带刀侍卫,就够胆小的朋友直打哆嗦啦!
但江世杰是一代大侠,自然没将这些官场中的排场,当一回事。
他泰然自若地,一直向那既气振,又庄严的王府大门口走去。
一个平民百姓,居然大胆地走近戒备森严的王府门口,那还得了,因而使那八个带刀侍卫中的领班,一蹙浓眉,沉声喝道:“站住!”
江世杰听若未闻,昂然前行如故。
这情形,倒使那侍卫领班,不禁为之一愣。
也就当他微微—愣之间,江世杰业已到达王府门前,向着他淡淡地一笑道:“在下有紧急事.要见郡主芳驾,烦请代为传禀一声。”
侍卫领班眉峰一蹙道:“请问尊驾是……”
江世杰探怀取出柳婷婷所送的那面金牌,向着侍卫领班眼前一晃,微笑着反问道:“凭这个行吗?”
侍卫领班不禁目光一亮,神态也立即显得非常恭敬,摆手做肃客状道:“请!请!”
江世杰安详地步上台阶,侍卫领班又哈腰补上一句:“请大人直接叫门房传禀。”
“好的。”江世杰口中漫应着,却禁不住心中暗笑:“一个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居然变成大人了。”
经过门房的传禀之后,柳婷婷亲自迎了出来,带点惊讶神色.含笑问道:“表舅,有什么事吗?”
江世杰笑道:“当然有事,不然,我怎会来找你。”
柳婷婷一面前行带路,一面接道:“好,表舅请随我来。”
她一直将江世杰带到一间精巧的小花厅中,才神秘地一笑道:“表舅来得正好,我正想派人找您哩!”
“找我?”江世杰不由一惊道:“发生了什么事?”
柳婷婷笑得更神秘了!
“待会您就知道啦!表舅,您坐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江世杰方自由宫女手中接过香茗,柳婷婷已经走出了小花厅。
约莫袋烟工夫过后,柳婷婷偕同一位白衫少年,快步走了回来,那白衫少年,赫然竟是江天佑。
江世杰入目之下.不由目光一亮又为之一呆,但江天佑却已跪倒他身前,咽声叫道:“爹……”
江世杰一把将爱儿搂入怀中,禁不住热泪盈眶,颤声说道:“好孩子……爹……惭愧得很……”
接着,又忽有所忆地问道:“孩子,你已经见到你娘了?”
当江天佑脱困之后,曾向伍南屏表示过,在见到亲生母亲之前,他算是暂时没有父亲,这几句话,也已由负责对外联络的李虎,转告给江世杰了。
此刻,江天佑已主动地,叫出了一声“爹”,那是表示他必然已经同巴惠如见过面的了,所以江世杰心头一动之下,才有此一问。
旁立的柳婷婷连忙抢先答道:“是的,那还是今天天亮以前的事。”
接着,又抿唇一笑道:“表舅,这就是我方才所说,正想派人找您的原因。”
江世杰怔了怔,才将江天佑扶起,挥泪笑道:“孩子,快将眼泪擦干,别让你表姊笑话。”
当柳婷婷与江天佑分别入座之后,江世杰才目注爱儿问道:“孩子,你娘呢?”
江天佑凄然一笑道:“娘已经走了。”
柳婷婷同时轻叹一声道:“表舅您别难过,舅妈暂时还不愿见您。”
江世杰喟然一叹道:“也好,相见不如不见……”
柳婷婷截口接道:“表舅我会替您尽力的,请让她老人家的情绪先平静一下。”
接着,神色一整,将话题岔开道:“表舅,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伍大侠已开始传授表弟武功了。”
“是吗!”江世杰凄然一笑.目光移注江天佑,一整神色道:“佑儿,那你得好好用功,将来,莫在你弟弟面前,相形见绌才好。”
江天佑恭应道:“孩儿当尽力而为。”
江世杰接问道:“有关你弟弟的—切,你伍叔叔已经都告诉过你了?”
江天佑点点头道:“是的。”
江世杰目注柳婷婷问道:“婷婷,伍大侠几时再来?”
“不一定。”柳婷婷笑了笑道:“他是一有空,就来传授表弟武功。”
江世杰接问道:“伍大侠决定要佑儿就住在这儿?”
柳婷婷道:“是的;伍大侠说,目前,以这儿较为隐秘而安全。”
江世杰不禁苦笑道:“婷婷,事实上,这儿已非隐秘安全的所在了。”
柳婷婷一楞道:“表舅此话怎讲?”
江世杰正容接道:“我此行,就是为了这事情而来……”接着,他将昨夜雄风赌场那位灰衫老者向他所说的话,择要说了一遍。
柳婷婷黛眉一蹙道:“他们居然胆敢侵犯皇家中人!”
江世杰道:“目前,还谈不上侵犯,不过是对你的来历,有所怀疑而已。不过,以他们那种只求目的,不择手段的作风,必要时可不管皇家不皇家的。”
“那么,”柳婷婷沉思着接问道:“表舅之意,是……”
江世杰正容接道: “我是先来通知你提高警觉,加强戒备.顺便也将我所预定的应付计划,同你磋商一下。”
接着三人低声密谈了足有顿饭工夫之久,江世杰才以一位老苍头的面目,由王府后花园中的一道小门,独自离去。
当夜三更,江世杰在宁王府中,经过一场激烈搏斗之后,狼狈地回到雄风赌场。
等在雄风赌场中,静待消息的那位灰衫老者与杜文才二人,入目之下,不由同时脸色为之一变。
灰衫老者并显得颇为关切地问道: “老弟,伤势不严重吗?”
江世杰苦笑道:“一点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
灰衫老者亲自替他检查伤口,摇摇头道:“老弟也真是,伤势这么重,还说算不了什么。”
接着,扭头向杜文才说道: “杜老弟,赶快将金创药取来,替商老弟包扎一下。”
“是!”
杜文才恭喏着,匆匆离去,灰衫老者又沉声接道:“注意加强戒备,提防敌人跟踪前来。”
杜文才又恭应了一声.江世杰却苦笑着接道:“这一点,东翁请放宽心,属下是绕道回来的,沿途曾经特别注意过。”
灰衫老者“嗯”了一声,截口接问道:“老弟,经过情况如何?”
江世杰讪然一笑道: “属下很惭愧,未能完成使命,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好!”灰衫老者笑了笑道:“请详细道来。”
这时.杜文才已将金创药取来,开始替江世杰包扎伤口。
江世杰徽蹙眉峰,沉思接道:“事情是这样的,属下由王府后花园中进入.开始倒是相当顺利.在假山前制住一个轮值侍卫之后,即将其带入山洞中,换上他的衣衫。”
接着,自我解嘲地—笑道:“就是我现在穿的这一套。”
灰衫老者点点头道:“我早就注意到了。”
江世杰含笑接道:“同时,我也由那侍卫口中,问明了宁王的住址,于是,很顺利地进入宁王的房间,可是……”
灰衫老者截口问道:“就在这时,被人发现了?”
“不!”江世杰接道:“属下是问过宁王几句话之后,才被发现的。”
灰衫老者注目问道:“问过一些什么?”
江世杰道:“属下首先是查问他那位干郡主的姓名来历,据说,他那位干郡主,姓柳、名婷婷。”
灰衫老者目光一亮,截口笑道:“果然是她,老弟,你此行虽然受了点伤,但任务却已算是圆满达成。”
江世杰不由讶然问道:“东翁早就知道那位干郡主,就是柳婷婷?”
灰衫老者道:“也不尽然,我不过是心中有此猜想,才特地请你老弟前往查证一番而已。”
接着,又注目问道:“老弟是伤在柳婷婷手中?”
“不是。”江世杰苦笑道: “如果柳婷婷不是临时有事离去,属下就回不来啦!”
话锋微微一顿,才正容接道:“当时,属下同宁王还没交谈几句,柳婷婷就赶了来,交手不到十招,我的左肩就中了一剑,幸亏就在此时,远处有人扬声唤道: “表姊,伍叔叔说,那个小毛贼,用不着你亲自料理,请你赶快过来,帮他去办一件要事。’柳婷婷扬声问道: ‘天佑表弟,什么要事啊?’”
这当口,灰衫老者精目中异彩连闪,也连连冷笑着。
江世杰却伪作不觉地,娓娓地说下去:“那远处的语声说道:‘伍叔叔说,他已发现那个什么帝君的公主的住处,请你帮他去抢亲。’柳婷婷笑道:‘抢亲?好!我马上来。’”
灰衫老者脸色微变,以真气传音向杜文才说了几句什么,杜文才已将江世杰的伤口包扎好了,闻言之后,立即恭喏着匆匆离去。
目注杜文才的背影消失于门外之后,灰衫老者才向江世杰笑了笑道;“老弟是怎样脱身的?”
江世杰讪然一笑道:“说来,真得归功于那个什么‘伍叔叔’,及时将柳婷婷叫去,不然,属下这条命,就搁在那儿了。”
话锋微微一顿才正容接道: “柳婷婷离去之后,换上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个劲装汉子,这两个,一个使铜锤,一个使铁锏,身手虽然也很高,但比起柳婷婷来,就差多了。
“当时,属下因柳婷婷离去不远,不便突围,才不得不与那两个缠斗了二十招,一直到估计柳婷婷业已远离之后,才奋力突围,却想不到在快要登上王府围墙时,被一个使方天画戟的大力士,将我的长剑震飞虎口也被震裂,幸亏属下轻功还不错,双腿也并未受伤,否则,真回不来了哩!”
灰衫老者赞许地点点头道:“好,好,老弟此行收获,超过了我的预期。”
江世杰上面的这一段话,虽然是事先与柳婷婷安排好的一出双簧,但因他表演逼真,与灰衫老者暗中派去跟踪的人所见者完全符合,不由灰衫老者不相信,所以才有这说法。
江世杰故意呆了呆之后,才道:“东翁,如果这些,已算是超过您的预期.那属下还有更大的收获没说哩!”
灰衫老者精目一亮道:“老弟快说。”
江世杰正容接道:“东翁,当那个柳婷婷离去时,曾向属下冷笑道:‘鼠辈,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你的运气也实太差,我早就知道你会来啦!’
“东翁,您想想看,这是意味着一些什么呢?”
灰衫老者正容问道:“老弟之意,是认为有内奸走漏了消息?”
江世杰点点头道:“不错.由这一点,也证明昨夜佟六等人之死,委实是死于内奸之手。”
“这委实是一件更大的收获。”灰衫老者连连点首之后,又注目问道:“老弟此次王府之行,除了老朽与杜老弟之外,事先还有谁知道?”
江世杰苦笑道:“不瞒东翁说,属下今天午后去王府预察附近情况之前,曾跟小娟说过。”
灰衫老者眉峰一蹙道:“小娟?如果是她走漏消息,那就委实不可思议了!”
“是的。”江世杰也蹙眉接道:“属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说小娟有甚问题,则她平常不出后院一步,也不曾跟外人交往,但事实上.属下暗探王府的消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灰衫老者轻叹一声道: “人心隔肚皮,这也是很难说的事。”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不过,在末找到她的罪证之前,老弟只要暗中多留点心,注意她的行动,可千万不能轻率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江世杰点点头道:“属下记下了。”
灰杉老者正容接道:“老弟,兹事体大,咱们固然不能放过敌人,却也不能冤枉好人,你好好记住我的话,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同时,我也要去问问杜老弟,看他是否也曾告诉过别人。”
江世杰默然点了点头,却禁不住在心中暗笑着:“饶你奸似鬼,也不能不上我这圈套。”
灰衫老者笑了笑道:“商老弟,已经快天亮了,你折腾了一夜,又受了伤,早点回去,好好休养几天吧!”
江世杰满脸感激神色,起身谄笑道:“多谢东翁垂注,属下告辞。”
翌日,辰牌时分。
雄风赌场那位神秘的灰衫老者,正在他那陈设华丽的卧房中,由一位花信年华、美艳而又妖冶的少妇陪侍着,共进早点,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剥啄声。
灰衫老者眉峰一蹙道:“谁?”
门外传来杜文才的语声道:“属下杜文才告进。”
灰衫老者点点头道:“好,进来。”
杜文才推门进入室内之后,灰衫老者仍然是一手揽住那美艳少妇的柳腰,边含笑问道:“老弟,情况如何?”
杜文才正容低声说道:“回东翁,事实经过,确如商老弟所说。”
灰衫老者拍拍那美艳少妇的香肩道:“阿梅,你回避一下。”
美艳少妇嘟着小嘴,起身走出室外。
灰衫老者示意杜文才将门关好之后,才以一种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到的语声问道:“小娟方面,是否有甚发展?”
杜文才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有甚可疑之处。”
灰衫老者注目接问道:“派往金陵方面的人,还没回来?”
杜文才连忙接道:“回东翁,已经回来了,也是天亮前才到。据那赌王卞子丹说,他是有这么一个名叫商兴仁的徒弟。”
灰衫老者不禁蹙眉说道:“这就奇了。”
其实,说穿了,可一点也不奇,因为当江世杰受聘为雄风赌场副总管的当夜,李娟娟就曾向江世杰提过警告说,赌场当局,必然派人向金陵方面查询他的来历。
江世杰于翌日清晨,即请李虎将此情转告天残门中的手下,派人飞骑赶往金陵,向卞子丹说,他所派出的人,比灰衫老者派出的人先走数天,又是日夜兼程,自然先到金陵。
赌徒卞子丹,与江世杰本为道义之交,何况江世杰又是以天残门副门主的身份,向他请求,而请求的事情又并不怎么严重,卞子丹自然乐得做一个顺水人情。
所以,灰衫老者派去的人所带回的消息,就与江世杰所报的假来历,完全一样了。
杜文才也苦笑道:“是的,属下也仍然不能释疑,但他的来历,以及所表现的一切,却又毫无破绽可寻。”
“看来,他的来历不会假。”灰衫老者蹙眉如故地接道:“但他混人本场的目的,仍然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杜文才深思着接道:“东翁,如果商兴仁果然是另有目的的敌人,那他的高明,就委实可怕了。”
“对了。”灰衫老者忽然有所忆地接问道:“小娟是否有甚消息报告?”
杜文才摇摇头道:“没有,据小娟说,商兴仁除了因公外出之外,足迹不曾离开赌场一步,也很少与任何人交谈。”
灰衫老者精目中神光一闪道:“莫非小娟被他收买了?”
杜文才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可是,他为何又说小娟有问题呢?”
灰衫老者正容说道:“这就是兵法上所说‘实者虚之,虚者实之’的问题,总而言之,咱们不妨姑妄信之,以观后效,但却绝对不可轻易放松对他的注意!”
“是!”
杜文才恭应着,两人又低声密谈了盏茶工夫之后,杜文才才悄然辞出。
这是第六天后的一个深夜。
那位以打杂老头身份,混在雄风赌场中的李豹,于沉沉夜色中,悄然由后院越墙而出。
他那越墙的地点,可选得相当巧,竟是在厕所的背后。
这情形,自可想见,如果事先有人察觉,他可推说是深夜内急.入厕方便,否则,自然是乘机越墙,到外面去“方便”啦。
可是,今宵的李豹,似乎运气不太好,他刚刚越墙而出,围墙内立即发出—声使人不寒而粟的冷笑。
李豹似乎感到事态不妙,立即借围墙的阴影掩护,拔足飞奔。
同时,约莫五丈的转角处,也有一道人影,箭疾地向李豹迎面奔来,口中并沉声大喝:“先扔给我,当心应敌。”
一线白影,由李豹手中疾射而出,并促声说道:“别管我,快走!”
一个阴冷语声接道:“还走得了!”
随着话声,一道灰影,由围墙内飞扑而出,人未到,右掌凌空一招,那由李豹手中射出的一线白影,凌空转入他的手中。
这刹那出现的灰影,本来似乎是扑向李豹的,但他半途将李豹投出的那道白影吸入手中之后,却舍近求远地,凌空一个折转,扑向那李豹迎面奔来的人。
那向李豹迎面奔来的人,是天残门中四大八方巡检之一的“铁拐”李四。
“铁拐”李四的一身功力,自非等闲,他一见由李豹手中投出的东西,被人家半途接去之后,本已大喝一声,加速飞射而来。
因而在双方都是全速飞扑的情况之下,但听‘砰’地一声大震过处,那由围墙内扑出的人,身形为之一滞,但“铁拐”李四却被震得凌空三个筋斗,倒飞丈五之外。
就这刹那之间,已看清楚,那由围墙内扑出的人,竟是雄风赌场那位神秘的幕后主持人——灰衫老者。
他那飞扑的身形,被“铁拐”李四震得微微一滞之后,成直线下坠,但他足尖一点地面,又腾身而起,以更劲疾之势,向“铁拐”李四飞扑,口中并冷笑道:“匹夫,再接老夫一掌!”
“铁拐”李四也不甘示弱,蓄势以待,口中并一晒道:“见不得人的东西。”
但他话没说完,已被一连串的“砰、砰”巨震声打断,而且每拼一掌,“铁拐”李四都被震得连退两三步。
以“铁拐”李四的身手,和他在“天残门”中的地位,平常可自负得很,但目前,与这灰衫老者一接触,即无还手的余力,这灰衫老者功力之高,已可想见。
灰衫老者一面节节进逼,一面连声冷笑道:“匹夫,只要你能接下老夫十掌,老夫可以放你逃生!”
远处,有人发出一声冷笑道:“风大,别闪了舌头。”
话到人到,一道虹影疾射而来,口中并震声大喝:“李老弟,这见不得人的东西交给我,快去那边接应。”
话声中,已将灰衫老者的疯狂攻势接了下来。
“铁拐”李四顾不得答话,飞身向李豹那边飞去。
原来当灰衫老者扑向“铁拐”李四的同时,杜文才已大喝一声,将李豹截住。
杜文才的功力,比起李豹来,似乎不止高上一筹,因而一时之间,李豹也仅仅能勉强自保。
就当杜文才加强攻势. “铁拐”李四已一拐向他兜头砸下。
“铁拐”李四这一拐,是含怒之下,也可说是心急救人之下,全力击出,劲风呼啸,威势慑人心魂。
杜文才功力虽高,却也不敢轻敌,连忙横飞三尺,避过这雷霆万钧的一击。这当口,本已呈危殆之势的李豹,如释重负似地长吁一声。“铁拐”李四立即促声说道:“这姓杜的交给我,阁下快走……”
围墙上,传出江世杰的冷笑道:“走?留下命来!”
话出身随,已飞身将正待腾身飞射的李豹截住。
同一瞬间,杜文才也飞身与“铁拐”李四斗在一起。
另一边,那位由“铁拐”李四手中,接过灰衫老者攻势的人,竟然是“白发朱衣千幻叟”雷千里。
那灰衫老者见到雷千里,似乎楞了一下道:“姓雷的,你还没死!”
雷千里呵呵大笑道:“我老人家既不吃你的饭,死后又没遗产交给你,干吗要咒我早死……”
说话之间,已绝招连展地,将灰衫老者迫退五步。
灰衫老者也不甘示弱,立即予以反击,迫得雷千里竟然手忙脚乱地,一面后退,一面嚷道:“江老弟快来,我老头子吃不消啦!”
灰衫老者一面将雷千里逼得连连后退,一面沉声问道:“你口中的‘江老弟’是谁?”
雷千里冷然接道:“与你不相干!”
灰衫老者冷笑一声之后,又“咦”地一声道:“你这个雷千里是冒牌货色吧?”
雷千里笑问道:“何以见得?”
灰衫老者道:“真正的雷千里,不会如此差劲。”
雷千里笑道:“不给点颜色你瞧瞧,真会给你瞧扁啦!”
“呼呼”两掌,居然将灰衫老者也逼退五步。
灰衫老者撇唇一哂道:“这颜色,也并不怎么鲜艳…。”
雷千里截口大笑道:“好看的还在后头哩!”
灰衫老者大奋神威,将雷千里再度逼得节节后退,一声大喝道:“老儿,快点答我所问你口中的‘江老弟’是谁?”
雷千里笑了笑道:“自然是‘扛南一剑’江世杰大侠啦!”
不等对方开口,又立即接道:“你老儿也未免太孤陋寡闻了,凭我雷千里的身份和地位,当代武林中,除了‘江南一剑’江世杰之外,又还有哪一个姓江的,够资格同我称兄道弟的!”
“少向自己脸上贴金。”灰衫老者沉声问道:“你和江世杰,为何要同我过不去?”
雷千里道:“谁也没同你过不去……”
灰衫老者截口怒叱道:“那你们为何要派人在我的赌场中卧底?”
雷千里“哦”地一声道:“原来你指的是这个,那我不妨坦白告诉你.同你过不去的是你自己……”
“此话怎讲?”
“因为你太以神秘,江老弟怀疑你是他的仇家,才派人来查查你的底细。”
灰衫老者冷笑一声道:“老儿,如果江世杰不立即赶来,你阁下可就来得去不得啦!”
他的话没说完,只听江世杰一声怒喝:“匹夫躺下!”
“咚”地一声,那被他截住的李豹,已应声躺倒地面。
雷千里与“铁拐”李四二人,似乎都是心头一惊地,即待飞身抢救,但却都被对方缠住,无法脱身,那灰衫老者并冷笑一声道:“雷千里,你安分一点,咱们之前,无怨无仇,我也不会难为你们的手下人。”
“那我先谢啦!”雷千里连忙接道:“阁下最好是做个顺水人情,让我将他带走。”
灰衫老者冷冷地一笑道:“虽然你想得够天真,但老夫本予人方便之旨,也可以通融一下,不过,那必须江世杰亲自向老夫道歉才行。”
雷千里不由讷讷地道:“这个……”
这时,江世杰擒下李豹之后,已飞身向这厢扑来.口中并笑问道:“东翁,这糟老头交给属下如何?”
“且慢。”灰衫老者目注雷千里笑问道:“雷千里,你是接受我的条件?还是一并留下,暂也做我的贵宾?”
雷千里笑道:“老儿.想留下我,并不太简单……”
灰衫老者截口笑道:“我一个人要想留下你,可能要费点事,但如若再加上一位有力助手,情况就不同啦!”
“这点我同意。”雷千里笑了笑道:“但我雷某人既非正主儿,犯不着替人家卖命,还是早点离去为妙。”
话声中,已虚晃一招,纵出战圈,并向“铁拐”李四扬声说道:“李老弟,咱们走。”
“铁拐”李四与杜文才二人,正杀得难解难分,也正是胜负生死,判于俄顷之际,哪能就此脱得了身。
因而“铁拐”李四几度腾身而起,都被杜文才奋力截住,这情形,不由使得“铁拐”李四怒喝一声道:“姓杜的,你以为李大爷怕了你不成!”
杜文才冷笑道:“不怕又何必想开溜!”
灰衫老者似乎不愿事态扩大,立即扬声喝道:“杜老弟,放他走吧!”
杜文才这才虚晃一招,纵出战圈,并说道:“便宜了你。”
“铁拐”李四也冷笑道:
“咱们走着瞧……”
灰衫老者沉声喝道:“别斗嘴了!雷千里,烦寄语江世杰,如果三天之内不来向我道歉,可不负责他手下人的安全!”
雷千里笑了笑道:“话是一定带到,来不来,那可是他自己的事。”
目送雷千里和“铁拐”李四的身形,消逝于沉沉夜色之中后,灰衫老者才目注江世杰笑道:“商老弟,今宵之事,可真亏你。”
江世杰连忙含笑接道:“这是属下分内之亭,东翁请莫再提。”
灰衫老者挥挥手道:
“好,咱们回到里面再谈。”虽然时已深夜,但雄风赌场中的那些赌鬼们,却正是赌兴正浓,叫嚣呼喝之声,远达户外。
在赌场另一角,一间秘密地下室中,灰衫老者、杜文才、江世杰三人,正对李豹实行“三堂会审。”
李豹所供出的,除了他的真正来历和与他联络的李娟娟不肯泄漏之外,其余都坦然直陈。
灰衫老者沉吟片刻之后,才沉声问道:
“供出你的同党来,可免你一死。”
李豹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灰衫老者冷笑道:“那你们平常如何联络?”
李豹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联络,只管到时候,就到指定的地点取消息,并按时送出去……”
灰衫老者不禁苦笑道:“对了,你不提起,我几乎忘了你还有一个纸团儿在我身上哩!”
说着,探怀取出那截自李豹手中的纸团,打开略一注视之后,不由冷笑一声道:“真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杜文才笑问道:“东翁,里面写些什么?”
灰衫老者苦笑道:“他们竟然怀疑我就是于大钧,也认为我可能就是朱志宇。”
李豹冷笑一声道:“你总不外是上述那两个当中之一。”
灰衫老者注目问道:“你是根据哪一点,才有这种想法呢?”
李豹冷冷地一笑道:“你自己多想想吧!”
灰衫老者脸色一沉道:“老夫没工夫同你猜哑谜,好在这并非紧要问题,随你们怎么想都行。”
顿住话锋,目光移注江世杰,笑问道:“这厮不肯供出同党,商老弟有何良策?”
江世杰沉思着接道:“东翁,看来这厮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话锋微微一顿,才正容接道:“东翁,如果确如方才那个什么雷千里所说,江世杰仅仅是怀疑您是他的仇家,才派人前来卧底,那就好办,只等江世杰前来道歉,当面解释清楚,也就行了.至于眼前这厮,他供不供,都无关紧要,不过……”
灰衫老者见江世杰久久不说下去,不由蹙眉接问道:“老弟有话,请尽管说。”
江世杰笑了笑道:“东翁还记得佟六等人被杀之事吗?”
灰衫老者“哦”地一声道:“对了,这事情,咱们竟忘了问他……”
李豹截口冷笑道:“不必问了,我知道佟六是谁杀的。”
江世杰连忙接问道:“说,那是谁?”
李豹答道:“就是‘天残门’中的‘铁拐’李四,那天晚上,我正……”
接着,他捏造了一段事实,当然,其大致情形,与江世杰在灰衫老者面前所假设者,有八成以上近似。
杜文才冷笑一声道:“那天晚上,你传出去的是什么消息?”
李豹冷然接道:“阁下何如此健忘,我早就说过,只负责传递消息,不管消息内容……”
灰衫老者一蹙眉峰,目注江世杰问道:“商老弟,你方才那未说完的话,还是没说出来呀!”
江世杰神色一整道:“东翁,由于佟六等三人被杀以灭口的事实研判,方才那个雷千里所说的话,可能不实在。”
灰衫老者连连点头道:“是的,内情恐怕不是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江世杰目光深注地,接问道:“东翁,兴仁有几句很冒昧的话,不知可不可以说?”
灰衫老者正容说道:“老弟只管说,说错了,也不要紧。”
江世杰轻轻一叹道:“东翁,兴仁虽然还不明了您的过去,但从江世杰对付佟六等三人的残酷手段判断,必然与东翁有甚深仇大恨,而且,也决非仅仅是怀疑,极可能已握有什么把柄……”
灰衫老者截口笑道:“老弟这一番推断,极有价值,但俗语说得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所以,不管江世杰把我当做什么人,我是抱定宗旨,以不变应万变。”
江世杰正容接道:“话是不错,但东翁还是得多多防着一点……”
江世杰话没说完,密室外有人恭声禀报道:“属下樊成告进。”
“进来。”
随着一声恭喏,一个显然戴着人皮面具的劲装汉子推门而入,他向着灰衫老者躬身施礼之后,才正容说道:“禀东翁,那个雷千里果然是假的。”
灰衫老者注目问道:“那究竟是谁?”
劲装汉子道:“就是那……”
但他话说一半,目光一掠江世杰与李豹之后,又立即咽了下去。
灰衫老者一蹙眉峰,扬指点了李豹的昏穴,才沉声说道:“现在可以说下去了。”
劲装汉子这才恭声说道:“禀东翁,那个人就是伍南屏。”
灰衫老者冷冷一笑,没接腔,半晌,才注目接问道:“姓伍的没察觉你跟踪?”
劲装汉子道:“是的……”
灰衫老者截口冷笑道:“姓伍的是何等功力,岂有察觉不出之理!”
灰衫老者手指已被点住昏穴的李豹,目光一掠江世杰与杜文才道:“对于处置这厮,二位老弟有何高见?”
江世杰故做沉思状,末予答理,杜文才却抢着说道:“东翁,依属下拙见,不如将他暂禁柴房中,表面故做松弛状,以诱使那另一内奸上钩……”
江世杰心中暗笑着:“正合孤意,正合孤意……”
灰衫老者目注江世杰笑问道:“商老弟,尊意以为为何?”
江世杰正容说道:“杜兄所提办法很好,只是咱们暗中的戒备,必须特别加强,以免为敌所乘。”
“那是当然。”灰衫老者连连点首道:“不过,这事情又得二位老弟,多费神了。”
江世杰、杜文才二人同声恭喏着:“属下理当效劳……”
第二天,平静地过去,但夜晚三更过后,却出了大大的乱子:被囚禁于柴房中的李豹,被救走了,江世杰与杜文才二人,都受了颇为严重的伤。
他们二位,是伤在一个蒙面汉子的手中,那蒙面汉子武功非常了得,独斗江世杰、杜文才两大高手,犹如生龙活虎似地,使对方受到重创。
江世杰受的是内伤,杜文才则被一剑破腹,伤势虽有内外之分,但其严重程度,则同样都是非躺上十天半月不能痊愈的。
此外,李娟娟也于混战中,神秘失踪了。
事后,灰衫老者检讨得失,认为那位蒙面汉子,十九就是“江南一剑”江世杰,至于李娟娟的神秘失踪,那就毋须另加解释啦。
这是李豹与李娟娟二人,脱离雄风赌场的第二天午后。
灰衫老者偕同于大钧,和于大钧的“左丞相”——“四绝妖姬”花解语,联袂到达雄风赌场。
这三位,首先是探视江世杰和杜文才二人的伤势。
“四绝妖姬”花解语的四般绝艺中,医术居第一,有她亲自主治,江世杰与杜文才的伤势,自可计日而愈的,花解语并夸下海口,七天之内,保证他们二人,一切恢复正常。
同时,那灰衫老者也在于大钧面前,特别夸张江世杰与杜文才二人的武功和机智,认为以此二人之才,留在赌场中,委实是“暴碜天物”!
当然,灰衫老者的言外之意,是希望于大钧对此二人能破格重用.于大钧也已面允,只等此二人伤势痊愈,即行加以重用。
接着这三位密谈之后,于大钧、花解语二人,才在灰衫老者的护送下离去。
当于大钧回到他的临时“行宫”后,他那些奉命侦查伍南屏和江世杰二人落脚处的手下,也已先后赶回。
根据这些人所带回的消息,伍南屏经常进出于宁王府中,可能就住在宁王府,至于江世杰,则一直行踪不明,甚至连天残门设在北京地区的分支机构,也没法查出。
于大钧紧蹙眉头,将那些手下挥走之后,目注花解语苦笑道:“我,自信已是够神秘的人物了,想不到姓江的却比我更要神秘。”
花解语谄笑道:“江世杰算什么东西,怎能与帝君相提并论。”
这一记马屁,不由拍起了于大钧的万丈豪情,只见他微笑着一轩双眉,沉声喝道:“来人!”
门外响起一声恭喏:“卑职在。”
“快请公主、国师和右丞相!”
“遵旨。”
花解语掩口媚笑道:“这天子脚下的北京城中,居然还有咱们这一个朝廷存在,这情形如果给那皇帝老儿知道了,不气坏他才怪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