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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绿竹先生

司空奇听他如此说法,自然不得不饮,但饮完以后,便立向这位“绿竹先生”单仁,含笑说道:“单老人家,在下久仰德威,幸瞻道范,也要借花献佛,奉敬一杯!”

单仁一倾而尽,笑道:“老弟太谦……”

一语未毕,司空奇竟和他方才一样地,再度举杯笑道:“老人家请,司空奇还要回敬一杯!”

单仁也仿效司空奇的说话,问道:“老弟这第二杯敬酒,又有甚么名目?”

司空奇笑道:“老前辈‘神医神针’双绝技,冠绝江湖,司空奇想向你讨教一桩医学上的知识!”

单仁点了点头,饮完这第二杯敬酒,含笑说道:“司空老弟,我已经饮了酒儿,你要问的话儿,可以说了!”

司空奇剑眉微扬,目闪精芒说道:“关于‘苗疆蛊毒’,是用何药物治疗,最为有效?”

单仁摇头答道:“老夫不知!”

司空奇愕然又道:“老人家医术神妙,举世无双,怎会不懂得治疗蛊毒之道?”

单仁笑道:“老弟有所不知,‘苗疆蛊毒’大致已可分为‘金蚕、蜈蚣、蛤蟆、蜘蛛、壁虎’等等,何况炼蛊加毒之时,各人又复随意加入独门毒药等,老弟不妨试思,是否除了系铃人才可作为解铃人外,他人便无法对症下药?”

司空奇皱眉说道:“苗人炼蛊,为何各有不同,照在下想来,应该若是金蚕最毒,便炼金蚕,若是蛤蟆最毒,便炼蛤蟆才对!”

单仁笑道:“司空老弟,苗人炼蛊之法,是将金蚕、蛤蟆、蜈蚣等毒物,同置一处,任其自相残杀吞噬,等到仅剩最后一只毒物,便以此物炼蛊,终日饮以本人中指鲜血,及各种毒门秘药!”

司空奇恍然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各人所炼之蛊,并不一致!”

单仁继续笑道:“望闻问切等医家诊病手段,无非在于究察病源,病源不知,药石难于对症,又怎能发挥功效?”

司空奇皱眉说道:“这样说来,倘若中了蛊毒,便非求施蛊之人解救,无法活命的了?”

单仁饮了半杯酒儿,点头说道:“一般情况,确实如此!”

司空奇听出他话中有话,立即接口问道:“老人家,一般情况如此,特殊情况又复如何?”

单仁向他看了一眼,微笑说道:“所谓特殊情况,就是倘若有专克各种蛊毒的罕世异物在手,也就可以不惧这种苗疆邪术的了!”

司空奇双眉一轩,又复问道:“老人家为何不说是罕世灵药,而说是罕世异物呢?”

单仁含笑答道:“因为这两样功能克制各种蛊毒的东西,并非药物,一样是一条蚕儿,另一样是一种茶叶!”

司空奇失惊叫道:“蚕儿和茶叶,是极普通的良善平和之物,怎么能够克制那些邪恶苗疆蛊毒?”

单仁笑道:“不是普通蚕儿,也不是一般茶叶,我所说的这两件东西,是稀世罕有之物!”

司空奇忽有所悟地,“哦”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老人家所说的蚕儿,可能是‘北极冰蚕’?”

单仁点头笑道:“老弟猜的不错,你知不知道,那‘北极冰蚕’,是何人所豢之物?”

司空奇微笑说道:“我虽未见过,却曾听得人言,这‘北极冰蚕’,是一位踪迹向来不履中原的武林奇客,‘冰川圣手’于天士的心爱之物!”(校对按:连载作“于天七”,后文又作“于天士”;湖南版作“于天士”,按出版人名,不作修改,此记。)

单仁笑道:“司空老弟说对一半,但也说错一半!”

司空奇失笑问道:“请教老人家,在下所说的对在何处?错在何处?”

单仁双眉微扬,笑吟吟地说道:“对的是那‘北极冰蚕’,确系‘冰川圣手’于天士所豢,错的是这位‘冰川圣手’不是向来不履中原,而是如今已到中原!”

司空奇微吃一惊说道:“此人远从北极来到中原,未知为了何事?”

单仁看着司空奇微笑说道:“司空老弟,你大概决想不到,这位北极怪客是专门为你而来!”

司空奇皱眉问道:“为我而来?我和他素不相识,却远来寻我则甚?是要与我结交?还是要与我作对?”

单仁笑道:“这话难讲,也可以说是结交,也可以说是作对,因为他所要找的并非‘司空奇’而是‘金手书生’!”

司空奇越发惊奇地,诧然说道:“他找‘金手书生’则甚?我这‘金手书生’,和他那‘冰川圣手’,不是风马牛不相及么?”

单仁含笑说道:“原因在于老弟的‘金手书生’美号,有‘天下第一手’之誉,于天士遂有点不服气,认为他‘冰川圣手’,才应该被人称为天下第一!”

司空奇失笑说道:“既然如此,我把那‘天下第一手’之誉,送他好了!”

单仁叹息一声,摇头说道:“武林人物往往千金可掷,一气必争,老弟纵把‘天下第一手’之誉,送给于天士,他也不会满意,非要当着举世群豪,证明他那‘冰川圣手’,胜过你这‘金手书生’不可!”

司空奇双眉一挑,朗声笑道:“我明白了,说来说去,无非是这‘冰川圣手’于天士,想要参与‘小孤山天刑宫’的‘四绝争尊大会’而已!”

单仁微笑说道:“老弟知道就好,也不妨略加准备,因为这位北极奇客,确实足称劲敌!”

司空奇想起一事,向单仁问道:“老人家隐居‘洞宫’,却怎会知道这桩秘讯?”

单仁笑道:“我是听‘南极双凶’偶然谈起!”

司空奇失惊叫道:“‘南极双凶’?莫非是‘三尺阎罗’宋彦,和‘桃花煞女’姚秀亭么?”

单仁“咦”了一声,目注司空奇点头笑道:“司空老弟的见闻真广,这‘南极双凶’,也与‘冰川圣手’于天士一般,踪迹少到中原,名号也不大为世人所晓的呢!”

司空奇双眉深蹙,诧然说道:“这事真怪,南北两极人物,居然同到中原……”

单仁听到此处,接口笑道:“岂但南北两极,便连‘东海天魔屿’,及‘西域八龙宫’,也全有人到!”

司空奇苦笑问道:“这两拨人物,也去‘小孤山’么?”

单仁点了点头,含笑答道:“四绝争尊,轰动海宇,引得这些世外高手,均纷纷赶来,企望瞻仰瞻仰‘金手书生’、‘碧目魔女’、‘江心毒妇’、‘九幽妖魂’等‘武林四绝’的风采、身手!”

司空奇冷笑说道:“他们哪里是甚么观光瞻仰?分明是有意争名!”

单仁拍手笑道:“司空老弟此语,一针见血,洞见对方肺腑,这一来,东西南北的武林奇绝之士,齐聚‘小孤山’,可以把‘四绝争尊大会’,改称为“宇宙争尊大会’的了!”

司空奇于无意中听得秘讯,知道有这多旷世高手,齐到中原以后,心头不禁微觉怙惙!

本来以为自己与“碧目魔女”淳于琬夫妇同心,对付起“江心毒妇”欧阳美、“金蚕郎君”欧阳翰姊弟,及那冒用“九幽妖魂”宇文悲名号的马三龙,必占绝对有利局面!

如今,加上一位“冰川圣手”于天士,欲与自己争夺“天下第一手”之名,形势已超平衡,倘若“南极双凶”、“东海天魔屿”、“西域八龙宫”等三拨人物中,再复有人与欧阳美等勾结,则形势更将逆转!

单仁见司空奇皱眉深思,满面为难神色,遂替他斟了一杯酒儿,含笑问道:“司空老弟,你在想些甚么?”

司空奇坦然无隐地,微笑说道:“不瞒老人家说,在下听得各方魑魅,齐聚中原以后,有点重劫将临,道浅魔高之感!”

单仁点头说道:“司空老弟虑得极是,我听说这些人物,除了专为寻你而来的‘冰川圣手’于天士,人颇正派,只嫌性情高傲以外,其余均是邪恶魔头,极可能会把中原武林之内,搅起一番腥风血雨!”

司空奇闻言,越发双眉愁皱!

单仁笑道:“老弟不要过傲,卫道降魔大业,凡系正派豪侠,均属义所当为,你不妨也约请一些……”

司空奇不等单仁话完,便自接口说道:“约人相助之事,颇有为难,因这些魔头,均具非常功力,差一点的人物,邀去不仅无益,可能反使其蒙受祸害,至于绝代高手,则……”

单仁见他沉吟之状,遂微笑说道:“司空老弟,我倒想起两位高人,你不妨前去,试上一试!”

司空奇知道这位武林前辈的江湖经验,比自己老到甚多,见识亦广,遂大喜求教。

单仁举杯微饮,含笑问道:“司空老弟,你知不知道令师昔年在‘中岳嵩山’的‘八荒论剑会’上,‘一剑服双奇’的故事?”

司空奇点头笑道:“我听先师道及这个故事,并深悔当时过于任性逞能,以致气得那两位老人家,竟从此封剑归隐!”

单仁笑道:“我想叫老弟前去邀请的,就是这‘震泽双奇’!”

司空奇皱眉说道:“这两位老人家自是理想高手,但一来业已封剑,未必再肯出山?二来又不知目下隐居何处?……”

单仁接口笑道:“老弟不要发愁,我不仅知道他们的隐居所在,并有法使你一请便允!”

司空奇忙自替单仁斟满了杯中酒儿,扬眉笑道:“在下奉敬一杯,老人家请赐明教!”

单仁一倾而尽,目闪神光说道:“这‘震泽双奇’,一个叫‘无钩钓叟’鱼自乐,一个叫‘无斧樵夫’林不凋!”

司空奇失笑说道:“这两位前辈,真是奇人,连名号都奇得极有趣味!”

单仁继续笑道:“鱼自乐、林不凋二人,与‘东海天魔屿’的‘玉面天魔’孙秀,结有极重仇恨,老弟只消告以孙秀已到中原,包管他们便跃跃思动……”

司空奇听到此处,微笑说道:“先师对于‘嵩山’旧事,本有悔意,我再向鱼、林两位前辈婉加解释,或可使其取消昔日封剑之誓!”

单仁连连点头地,含笑说道:“我就是为了老弟是‘灵虚真人’的唯一高足,才觉得你可以把‘无钩钓叟’鱼自乐、‘无斧樵夫’林不凋等‘震泽双奇’,请去参与‘小孤山大会’!”

司空奇问道:“这两位武林前辈,如今隐居何处?”

单仁笑道:“他们号称‘震泽双奇’,自然是住在‘震泽’之中,但自从‘嵩山’一败以后,遂双双移居‘武夷山玉簪峰’下的‘隐贤潭’畔!”

司空奇剑眉微扬,含笑说道:“在下如今便走趟‘武夷山’,单老人家倘若有兴?也不妨于‘小孤山大会’之时……”

单仁知道司空奇想要邀请自己也去助阵,遂微微一笑,接口说道:“老夫虽然腿脚不便,但对于这等旷世盛会,怎肯错过?必当尽可能的前去观光,老弟放心好了!”

司空奇闻言,便向单仁恭身告别,匆匆驰出“武功山脉”,赶向“武夷山”境!

但行了半日以后,司空奇忽然发现,自己竟忘了一件大事!

单仁曾说两种罕世异物,可以克制一切毒蛊,自己却只问出了其中一种是“北极冰蚕”,忘了把另一种异物,也一并请教!

虽然,单仁说过另一种异物,就是茶叶,但茶叶类别太多,是龙井?是普洱?是铁观音?抑或是冻顶云雾?

自己早就觉得“金蚕郎君”欧阳翰易诛,“金蚕蛊毒”难解,单仁若去参与“小孤山大会”,自然无妨,万一他因事未去,那身中蛊毒的石家七姊妹,却未必准能脱出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