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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绿衣老妇

宇文悲笑声未歇,淳于琬便即冷然叱道:“宇文悲,你对我的门人婢女逞强,算得了甚么英雄?一见鲍玉容现身之际,还不是效法小人鼠辈,从背后下手!”

宇文悲“哦”了一声,怪笑说道:“原来你是对于我从你背后下手之举,有所指责摘,其实以你那身功力,对我而言,从背后下手与从面前下手,几乎无甚区别。”

淳于琬扬眉问道:“此话怎讲?”

宇文悲狂笑说道:“从背后下手,虽是一掌就倒,从面前下手,你也决逃不过三招之外,岂不是几乎差不多么?”

淳于琬怒道:“宇文悲,你简直好不识羞地随口胡言,凭你那点欺世盗名的能为,想在三招之内,把我打倒,岂非痴人说梦?”

宇文悲嘿嘿笑道:“鲍玉容,你是否想激得我给你逃跑机会?”

淳于琬冷笑道:“我若斗不过你,还能逃得了么?故而我所要求的,不是逃跑的机会,却是公平地搏斗机会,否则我纵死九泉,亦不心服!”

宇文悲目光一闪,扬眉笑道:“你猜我会不会中了你这激将之计?”

淳于琬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这不用猜,当然是肯定答覆!”

宇文悲向她看了一眼,怪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中计?万一……”

淳于琬不等他话完,便急忙接口说道:“这不是中计,这是身份关系,除非你自认没有把握斗得过我,否则以你‘九幽妖魂’宇文悲,名列‘武林四绝’的盖世威名,总不至于愿意落一个背后伤人的声誉之玷!”

宇文悲听得双眉一挑,纵声狂笑说道:“鲍玉容,你牙尖舌利,真会说话,竟使我无法对于这种要求,加以拒绝,但以你之学,敌我之艺,结果绝无侥倖之理,你又何必定要多此一举?”

淳于琬朗声答道:“武林人物,只问其当为不当为,不问能胜不能胜,我若不与你较量几招,死至九泉,亦难瞑目!”

宇文悲狂笑说道:“好,好,我就接受你的要求,让你与我斗上几招,一尽所能便了!……”

语锋至此略顿,向淳于琬仔细盯了两眼,继续笑道:“但在替你解穴之前,却有桩事儿,必须先加说明!”

淳于琬暗喜自己度劫有望,遂越发强加忍耐,镇定心神地,缓缓问道:“你有甚么话儿?怎不快说!”

宇文悲狞笑说道:“我是警告你,千万莫想脱逃,宇文悲所擅‘游魂遁影身法’,举世无双,你若脱逃不得,被我擒回,则所受罪孽,就惨绝人寰的了!”

淳于琬“哼”了一声说道:“宇文悲,你尽管放心,我所有门人弟子,已在‘九华绝顶’,被你全数杀光,如此深仇不报,怎肯单独逃走?”

宇文悲哈哈大笑说道:“你居然还想报仇?”

淳于琬此时只好硬充鲍玉容到底地,厉声答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怎么不想报仇?难道你妻子的那条命儿……”

宇文悲截断她的话头,狞笑说道:“你是否以为我索偿太多?但在宇文悲看来,除了你若能安慰我后半生以外,纵然再杀上十倍之人,也无法消解我的心头之恨!”

语音一了,屈指凝功虚弹,便替淳于琬解开了被制穴道!

淳于琬情知劲敌当前,不敢怠慢,遂目注宇文悲,冷笑叫道:“宇文悲,你既然大方,就索性大方到底,我受制甚久,气机滞塞,必须略为行功调元,才可与你动手!”

宇文悲因下手点倒对方之时,太以容易,遂始终不曾把这位冒牌货的“万妙夫人”鲍玉容,看在眼中,闻言之下,狞笑答道:“鲍玉容,你尽管慢慢调气行功,等动手时,我并先让你三招,倒看你这名头不小的‘万妙夫人’,有些甚么本领?”

淳于琬心中又是一喜,一面暗把全身功力,贯聚右掌,一面扬眉笑道:“宇文悲,你不要不懂得天高地厚的妄肆狂言,胡吹大话,我在当代武林中,也算得第一流人物,你凭甚么敢让我三招?”

宇文悲狂笑说道:“就因你是第一流人物,我才让你三招,否则,我便可以让你三十招了!”

淳于琬“哦”了一声,愤然说道:“我掌力之强,可以开碑碎石,倒看你是怎样让法?”

一面说话,一面缓缓站起身形,扬掌待击!

宇文悲艺高胆大地,怪笑说道:“慢说是让你三招,便是硬碰硬地,挨你三招,又有甚么大不了之事?”

淳于琬冷哼一声,右掌扬处,便向宇文悲右胸击去,口中厉笑叱道:“你敢硬挨?除非你已把内行功力,练到登峰造极,炉火纯青,成了金刚不坏之体!”

她故意轻敌,在这当胸第一掌上,只用了七成真力!

这七成力,用得恰到好处!

因再用少了,不像是“万妙夫人”鲍玉容的身份,反易引起宇文悲的怀疑!

再用多,则宇文悲听风知劲,可能不敢硬挨硬抗?

果然,宇文悲一见淳于琬扬掌击出情势,知道这等劲力,自己足可硬挨,遂故意卖弄地,只拿桩站稳身形,丝毫未加闪躲!

蓬……

这一掌,实胚胚地击在宇文悲右胸肩下的肉厚之处!

宇文悲微退半步,以一种含蕴淫邪的目光,斜睨着淳于琬,讪笑说道:“鲍玉容,我宇文悲并不是不坏金刚,但你这一掌却对我又有何损?”

淳于琬银牙一咬,愤然不语,再度挥掌击出!

宇文悲见这第二掌威势,比第一掌所强有限,遂仍然大迈迈地,不闪不架!

他因知对方所有门人弟子,均被自己杀光,恨毒异常之大,出手必尽全力,不再会有保留!

第一掌果然如此,掌上劲力,虽比一般武林人物略强,但却绝不致使自己受到甚么损害!

何况宇文悲曾经细察,看出对方虽在咬牙拼命,再度发掌,但威势方面,最多也不过比第一掌,强上半成左右?

他是老奸巨猾,心情虽宽,神情虽傲,但两道冷锐眼光,却仍紧盯在淳于琬的右掌之上!

宇文悲这注目不瞬之故,一来是怕对方在掌中藏有甚么物件?二来是怕万一对方心机太深,有所保留,或会临时加强真力之际,可以及时闪避!

但淳于琬却比他更鬼,掌中并未藏物,临时也未加劲,仍是以七成真力左右,击在宇文悲胸前,第一次所击之处!

这回情况,与上次迥然不同,宇文悲闷哼一声,被淳于琬打得跄踉出六七尺外!

七成力既对宇文悲毫无所损,七成半力,却又怎会把他打成这般模样?

因为淳于琬用出了雪山绝学“摧心掌”!

这种“摧心掌”,要练到一百张毛头纸上,一掌击落,使上下两张,完整无伤,中间的九十八张,一齐破碎,才算到了火候!如今,宇文悲挨了一掌以后,自然觉得脏腑之中,似遭千钧重击,无法禁受得住!

淳于琬得理之下,怎肯让人?一面跟踪追袭,三度扬掌,一面冷笑叫道:“宇文悲,你不要跑,你说让我三招,怎么想赖掉一招?”

她在第三掌上,又复换了花样,不是施展“摧心掌”,而是不再隐藏功劲地,用出十二成真力,并加上师门绝艺“天寒冰魄神功”!

宇文悲吃了大大暗亏,正在惊怒交加,忽见对方掌风突然加强得宛如海卷山崩,并挟着一股几乎能使人骨髓成冰的奇寒劲气,遂知在业已受伤之下,不宜再加硬抗,只好厉啸一声,飞身疾遁!

他的“游魂遁影身法”,委实举世无双,一晃眼间,便自失去踪迹!

淳于琬根本不追,她只是静立当地,双眉深蹙,对一桩莫大疑问细加思忖!

这桩疑问是“九幽妖魂”宇文悲于“太行”夺宝之时,曾与自己朝过相,拆过招,为何今日竟硬把自己当作“万妙夫人”鲍玉容,而看不出真实身份?

想了好半天,淳于琬方想出了一种原因,就是莫非“万妙夫人”鲍玉容的药物无灵,尚未使自己恢复容貌?

若是容貌未复,则“九幽妖魂”宇文悲自然便认不出自己就是曾与他在“太行绝顶”,互相交过手的“碧目魔女”!

淳于琬想到此处,立即飘身下峰!

她是要去找一泓清泉,或是铜镜等物,照看自己容貌!

深山之中,铜镜难寻,清泉却是易找,淳于琬临波顾影,细加深看之下,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万妙夫人”鲍玉容的药物奇灵,已使自己脸颊上的瘢痕尽脱,但新旧肤色,并不一致,看去遂成了满面花纹的模样!

这副容貌,慢说看在“九幽妖魂”宇文悲的眼中,就是丈夫“金手书生”司空奇站在面前,也不一定能够认出自己?

淳于琬虽是巾帼奇侠,但女孩儿家总有爱美天性,她见了自己这张花脸,纵在四顾无人之下,也羞得满面通红,赶紧寻个秘密洞府,隐居在内,要想等新旧肤色,长得一致以后,再复出头露面。

哪知这种旧痂初落,新肤未老的情况,是越见阳光,越易复原,像淳于琬如此深藏在山中,便复原比较缓慢!

过了相当一段日子,淳于琬方在凌波顾影之下,发现自己容颜全复,不禁喜心翻倒!

她这些日来,熬尽寂寞,嚼尽相思,这复容出洞,自然立即想与丈夫“金手书生”司空奇见面。

淳于琬方欲奔往“巢湖”,忽然听得“万妙夫人”鲍玉容,与“千手天尊”通乾道长,在“幕阜山盘蛇峡”,争夺“百妙真经”之讯!

她不知鲍玉容已死,自然猜不到这是“金手书生”司空奇,从中弄鬼,却因四月初一的时间,与“幕阜山盘蛇峡”的地点,均不在远,便想看完这场热闹之后,再回“巢湖”!

淳于琬作此决定之意,主要还在揣不透鲍玉容被自己困于“逍遥椅”上以后,是怎样脱身?遂颇为好奇地,要想看个究竟?

她是在中旬,到达“幕阜山”,因距离双方约会之期,尚有半月,遂随处流连地,观赏名山胜景。

三五月圆,蟾光正美,淳于琬踏月而行,于不知不觉中,走入了一条狭谷深处。

谷内风光极好,左面是一片满布肥厚苔藓,青屏似的参天削壁,右面是一条宛若天绳倒挂,溅雪喷珠的百丈飞瀑,当中则有一亩许深潭,瀑落潭中,水响如雷,虽然划破清幽,但也格外替这谷中景色,增添了几分韵致!

淳于琬方自负手潭边,仰观飞瀑,忽然发现左侧后方有人极其轻微地,“咦”了一声!

她耳目之力,何等灵敏?遂不动声色地,猛一回头,向那出声之处看去!

原来那片青屏似的参天削壁之上,有一小小凹处,其中端坐着一位绿衣老妇!

衣绿,壁色也绿,若非蟾光正朗,淳于琬又是预先听清声音来处,真还未必能立即看出。

这绿衣老妇坐处,离地仅约三丈有余,她既见淳于琬回头,遂伸出一双鸟爪似的手臂,向她招了招手!

淳于琬身形微闪,纵到壁下,仰头含笑问道:“老人家,有何见教?”

绿衣老妇有气无力地,发出仿佛蚁哼般的语音,向淳于琬说道:“这位姑娘,能不能请上壁来,和我谈谈,我……我……想仔细看你一看!”

这几句话儿,把淳于琬听得颇是好奇,遂点头笑道:“老人家,你身边是否还容得下人?否则我便要设法在壁上先弄个立足之处,才好和你答话!”

绿衣老妇声细如丝答道:“姑娘尽管上来,我这‘碧云窝’中,可以坐上三四人呢。”

淳于琬闻言,真气微提,便即轻飘飘地,纵身三丈有余,落足在那名叫“碧云窝”的壁间石凹之内!

绿衣老妇早就侧身旁移,让给她一个座位。

淳于琬坐在石凹之中,见面对飞瀑,下临深潭,岚气山光,齐收眼底,不禁含笑赞道:“此处景色绝佳,老人家选择这么一个清幽所在,静坐参修,足见高明,‘碧云窝’的名儿,尤其起得好呢!”

绿衣老妇在淳于琬发话之时,两道锐利目光,一直紧盯在她的脸上!

直等淳于琬话完,这绿衣老妇方微微笑了一笑,似乎对淳于琬的赞美之语,表示谢意。

淳于琬秀眉微扬,嫣然笑道:“老人家,你怎么这样看我?”

绿衣老妇淡然笑道:“我方才请你上壁之时,不是便已说过要想看看你么?”

淳于琬虽然碰了个软钉子,却颇觉这绿衣老妇怪得有趣,遂并不动怒地,仍自微笑说道:“老人家看得够了没有,还有没有其他的指教?”

绿衣老妇答道:“我有几句话儿问你!”

淳于琬向这位老婆婆,打量几眼,点头说道:“老人家不妨请问,我愿意一一作答。”

绿衣老妇又向她端详了几眼,缓缓说道:“我不涉江湖已久,更与姑娘素昧生平,但却想猜猜你的姓氏宗派!”

淳于琬嫣然一笑说道:“我的姓氏宗派,均甚特别,老人家既然未涉江湖已久,恐怕猜不出呢!”

绿衣老妇从目光中显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说道:“我试试看,我猜你复姓淳于!”

淳于琬微吃一惊,扬眉问道:“老人家,你是根据甚么猜的?居然猜对了呢!”

绿衣老妇含笑答道:“我看清你的面貌以后,便猜得出你的姓氏宗派!”

淳于琬越发好奇地,接口笑道:“老人家,我不信你还能猜得出我的门户派别!”

绿衣老妇两道目光,盯在她脸上,缓缓说道:“照我猜测,你应该生长在‘大雪山’的‘灵鹫峰’下?”

淳于琬好不惊奇地,诧声问道:“这就怪了,我是人家弃婴,自幼被恩师抱去抚养,确实生长在‘大雪山灵鹫峰’下,但闯荡江湖以来,决未向任何人吐露身世,老人家却是如何知道的呢?”

绿衣老妇笑道:“你师父应该是‘澄心庵主’苦冰神尼!”

淳于琬惊奇欲绝地,点头说道:“又猜对了!”

绿衣老妇突然问道:“淳于姑娘,你叫甚么名字?”

这一问,却把这位聪明绝顶的“碧目魔女”淳于琬,问得默默发愕!

绿衣老妇皱眉问道:“淳于姑娘,我在问你叫甚么名字?你不肯告诉我么?”

淳于琬嗫嚅说道:“老人家知道我复姓‘淳于’,知道我生长在‘大雪山灵鹫峰’下,更知道我是‘澄心庵主’苦冰神尼门下,怎会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绿衣老妇说道:“我根据往事,有理由知道你的姓氏师门,但足迹久绝江湖,却没理由知道你的名字!”

淳于琬闻言说道:“我单名一个‘琬’字!”

绿衣老妇点头说道:“好,淳于琬,这个‘琬’字,起得颇有意义!”

她说话之间从脸上的神色变化中,可看出似乎在回忆甚么当年旧事,并有一种慰然之感!

淳于琬满腹惊奇,正待问话,绿衣老妇又复向她面含微笑问道:“淳于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是谁?”

淳于琬摇头答道:“我不知道。”

绿衣老妇继续问道:“你母亲呢?”

淳于琬心中一酸,泫然欲泣地,含泪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是谁?记得方才业已对老人家说道,淳于琬身是弃婴,我父母必然早就遭甚不幸?否则怎舍得把亲生骨肉,抛弃在‘大雪山灵鹫峰’下?”

绿衣老妇见她神情凄恻,遂安慰地说道:“淳于姑娘不要难过,你师傅将来定会帮你査明身世……”

淳于琬不等绿衣老妇话完,便自接口,拭泪说道:“我师傅业已功行圆满,坐化西去了!”

绿衣老妇“哦”了一声,叹息说道:“苦冰神尼竟已功行圆满,得大解脱,委实可佩,毕竟她天生慧质,提得起,放得下,比我们高明多了!”

淳于琬目注绿衣老妇问道:“听老人家这样说法,莫非和我师傅,竟是知交好友?”

绿衣老妇苦笑说道:“这话难讲,我和‘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既可说是至交好友,也可以说是生死仇人!”

淳于琬越听越觉诧然,想了一想,又复问道:“老人家,你仿佛知道我的身世,及我父母是谁?”

绿衣老妇摇头答道:“我不知道,但有一人知道!”

淳于琬急急问道:“这人是谁?”

绿衣老妇答道:“他叫‘北斗神君’屠永庆!”

淳于琬又复问道:“这位‘北斗神君’屠永庆,住在何处,我想见他求教!”

绿衣老妇微一寻思说道:“他就住在这‘幕阜山’中,淳于姑娘若要见她,我可代你们安排一个约会,但屠永庆与苦冰神尼,当年有点过节,他或许要你与他过过手呢?”

淳于琬扬眉笑道:“既是我师傅之事,我自应代为作一了断。”

绿衣老妇想了一想说道:“这几天我可能有事牵羁,你在四月初一,去与屠永庆相会好么?”

淳于琬皱眉答道:“四月初一我也有事往‘盘蛇峡’去,换个时日如何?”

绿衣老妇说道:“这样好了,我设法通知那‘北斗神君’屠永庆,要他在四月初一初二初三等三天以内,于所居幽谷中,候你赴约!”

淳于琬点头说道:“好,就在初一到初三之间,我准时赴约,但老人家却须先把那位屠神君所居幽谷的方位相告!”

绿衣老妇摇头叹道:“我真是老糊涂了,竟忘了对你说明此事!”

话完,遂把“北斗神君”屠永庆所居幽谷方位,向淳于琬仔细说了一遍。

淳于琬静静听完,又向绿衣老妇,含笑问道:“老人家,你的姓名来历,可否见告?”

绿衣老妇好似有甚为难,略一嗫嚅,方始点头说道:“你既要问,我也只好告诉你,我复姓南宫,单名一个‘琬’字,与你竟是同名,昔年行走江湖之际,人称‘修罗仙子’!”

淳于琬听了这“修罗仙子”南宫琬的名号,心中不禁一动,仿佛是曾经听人说过似的?

但究竟听谁说过,却又偏偏想不起来,遂向南宫琬恭身告别。

“修罗仙子”南宫琬脸上现出一种悲凄神色说道:“淳于姑娘,倘若你在四月初一以前,无甚要事,并踪迹离此不远时,不妨再来见我一次!”

淳于琬含笑问道:“老前辈有事交办?或是有事指教?”

南宫琬长叹一声,黯然神伤地,缓缓说道:“事到没有甚么事儿,只是我心惊肉跳,好似有甚劫数将临?故想在未曾遭劫之前,再复见你一面!”

淳于琬此时也觉得这位“修罗仙子”,看来虽然阴森可怖,其实倒是十分和霭可亲,遂嫣然一笑说道:“南宫老人家,久离利锁,早脱名缰,哪里还会有甚么劫数灾厄?”

南宫琬凄然笑道:“照说实不应该有甚事儿,但我却偏偏却有一种宛如大祸将临的心灵感应!”

淳于琬无法对她安慰,只得微笑说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老人家还请勤参上道,静守天君,自然魔念潜消,诸灾皆灭,淳于琬暂且告别,月底之前,定必再来参谒便了!”

话完,站起身形,向“修罗仙子”南宫琬,深施一礼,然后即纵下峭壁,走向谷外。

淳于琬一面从容缓步,一面高兴异常,心中暗想自己的身世来历,向来如谜,但今日误打误撞地,撞上这“修罗仙子”南宫琬后,或许会对这莫大疑团,获得了解!

但南宫琬分明对自己身世,有所知悉,却为何不肯吐露?而要安排自己与“北斗神君”屠永庆,作甚么约会?

尤其她所说与师傅“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既系好友,又是深仇之语,格外费人寻思,难以体会!

这些令人疑惑的事儿,使淳于琬为之苦思多日,仍然无法解释!

一直想到三月二十七,委实把淳于琬想得按纳不住了,遂又往这“修罗仙子”南宫琬所居的谷中赶去!

她一来践约,因曾答应过“修罗仙子”南宫琬,要在月底之前,再来看她一次。

二来质疑,淳于琬想把心中所疑各事向南宫琬问个清清楚楚!

瀑布依旧,深潭如故,翠壁如前,甚至连壁上的“碧云窝”,也完全老样,但却不见了“修罗仙子”南宫琬的踪迹!

淳于琬起初只是奇诧,但忽然想起南宫琬曾有不祥预兆,自称魔劫将临之事,不禁又代这位“修罗仙子”担起心来!

她几乎寻遍幽谷,不仅寻不着南宫琬的丝毫踪迹,也未发觉甚么恶斗迹象?

淳于琬惊奇之下,遂试探地凝功传声叫道:“南宫前辈……南宫前辈……”

她叫了十来声,谷内仍无动静,却从谷外叫进了一个人来。

这人是个身穿黄衣的中年人,一见淳于琬,便抱拳笑道:“这位姑娘,是要找‘修罗仙子’南宫琬么?”

淳于琬点头说道:“正是,尊驾莫非知道‘南宫仙子’去了何处?”

黄衣人点头答道:“南宫仙子是被我家教主请去,互相了断一桩当年旧事。”

淳于琬一听南宫琬果然有了麻烦,不禁心内一惊,目注黄衣人问道:“尊驾属于何教?你家教主何在?”

黄衣人笑道:“在下是‘修罗教’下的一家堂主,奉了教主法谕,特来此谷留言,邀南宫仙子的友好,在明夜三更之前,赶到‘九岭山落魂峦’下,与南宫仙子见上最后一面!”

淳于琬讶然问道:“最后一面?尊驾这句话儿,应该怎样解释?”

黄衣人双眉微挑,冷笑说道:“修罗教主,亲偕两大护法,惩治叛教之徒,那‘修罗仙子’南宫琬,却怎能有所侥倖?”

淳于琬“咦”了一声,问道:“尊驾这‘叛教之徒’一语,是指南宫仙子么?”

黄衣人淡笑一声,点头答道:“姑娘既与南宫琬相识,应该知道她的根底,她若非‘修罗教’下叛徒,怎会号称‘修罗仙子’?”

语锋至此略顿,目光微注淳于琬,狞笑又道:“姑娘若遇南宫仙子的其他友好,不妨一并代转此言,请他们于明夜三更之前,赶到‘九岭山落魂峦’下!”

话完,抱拳一揖,便自转身驰出谷外!

淳于琬听得这桩讯息,自然更代“修罗仙子”南宫琬愁虑,遂不再逗留地,急急向“九岭山”区赶去!

“九岭山”与“幕阜山”之间,虽还有不少路程,但在淳于琬这等绝世高手的脚程飞驰之下,于次日黄昏,也就到达。

“九岭山”虽已到达,“落魂峦”却仍难寻,等淳于琬辗转问讯地,寻到“落魂峦”下之时,业已二鼓初敲,三更未到!

此处地势自然极为幽僻,但峦下布置,却极为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