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一铃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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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红粉劫

公孙玉一见来人,不由惊呼一声:“是你…………”

那人一身黑衣,银须雪发,他身形落地,便即目注惟我真人,现出一脸惊诧之色,说道:“是你…………”

惟我真人阴阴一笑道:“你可认得老夫是谁么?”

黑衣老人说道:“看尊驾这身穿着,可是传说中身居武林八仙之一的惟我真人?”

惟我真人像是十分得意地发出一阵阴冷低笑,说道:“你这中原武林十大高人之一的头衔,总算不是浪得虚名,就凭你知道老夫身分一点说来,便见一斑,不过暗地偷听老夫之言,却是死罪难免!”

黑衣老人又突地发出一阵龙吟大笑,豪然说道:“老夫号称‘辣手神魔’,素来心狠手辣,想不到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连无意听到你一句话,也是难免死罪,却未免有点过分了吧?”

原来这突然现身之人,竟是黑衣无影辣手神魔申一醉!无怪公孙玉在乍见之下,要大感惊讶了。

惟我真人又自冷哼一声,极具轻蔑地说道:“老夫以‘莫须有’之罪,尚可置人于死地,何况你还暗中偷听此一武林中绝大隐秘,那更是死有余辜!”

一旁的公孙玉却自幪面黑巾以内,发出一声冷哼,也是极具轻蔑的,接口说道:“看来号称武林八仙之一的惟我真人,却竟是浪得虚名,毫无真才实学!”

辣手神魔申一醉现身之后,注意力全部被惟我真人所吸引,是以对他身旁的幪面之人,并未十分注意,此时闻言,不禁诧然将目光投去。

惟我真人也是诧然一怔,双眉微蹙之下,却又哈哈笑道:“小娃儿,你休要在老夫面前耍乖卖巧,老夫活了百余岁,难道还会受你的作弄不成?”

辣手神魔申一醉偏头微思片刻,便也哈哈大笑道:“这位小兄弟说得不错,武林八仙见面不如闻言,老夫在左近暗听这久,他都不曾发觉,还谈甚么十丈以内,能辨飞花落叶?”

惟我真人哂然一笑,冷冷说道:“十丈以内能辨飞花落叶,乃一般武林高手应有的修为,何足称奇?申一醉,你也不要跟着这娃儿的话头,蛇随棍上,说这自欺欺人之言,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在盏茶工夫之前,以‘潜龙升天’的身法,跃上东南方十丈以外一株翠柏之上的一根宛如五指伸张般横技?”

辣手神魔申一醉见他看得这般清楚,连自己所坐,隐在浓叶密技中一根状如五指的树枝也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心生微凛,暗自折服,但他尚有不解之处,刚要发问,却听公孙玉又在笑一声,说道:“你既是早已发现他隐身树上,却为何直到一盏茶后的片刻,却才喝问,明明是人家离树下跃之时方才发觉,不然又岂容他人听得这等武林秘密?你这不是自欺欺人而何!”

惟我真人阴冷一笑,说道:“小娃儿,你且暂莫狡辩,我问你,难道老夫和你交谈这久,用的是‘蚁语传音’功夫,你都毫未听出?”

他极为自负地扫了申一醉一眼,又复说道:“不信你就问问这醉鬼,他可曾听到了你我交谈的只语片字?”

公孙玉听他说和自己交谈之时,是用的“蚁语传音”,竟然毫未听出,不禁幪面黑巾以内的脸上,感到一阵灼热,暗忖:“蚁语传音”能练得如此深具火候,使对方听得自自然然,如同普通交谈一般,确非易事,但他也是聪明绝顶之人,早发觉惟我真人话中亦有漏洞,剑眉微蹙以下,又复不服地说道:“惟我真人,你也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你我交谈,你虽用的‘蚁语传音’,他无法听到,但我说的话,却是……”

公孙玉的未完之言,突被惟我真人一阵纵声大笑所打断,接道:“你这娃儿习艺于天南三剑,也算是艺出名门,怎地见识如此之浅?你说出的话,老夫只要微凝真力,便可以‘凝气化力神功’的‘吸’‘压’二字诀,压成语丝,不使走泄分毫地吸入我的耳际,他又岂能听见?”

辣手神魔申一醉,一听惟我真人说这眼前的幪面之人,是习艺于天南三剑,不禁心中一动,同时觉得这声音太以熟悉,脱口说道:“你说这位小兄弟是习艺于天南三剑?那他可是……”

忽听惟我真人不耐烦的说道:“申一醉,你且慢打岔,老夫之言,这娃儿尚未深信,其实就是我等三人的言笑,也被老夫控制,只限我三人听到,人处三尺以外,便不会听到。”

公孙玉冷哼一声,表示不信。

辣手神魔申一醉却豪声大笑道:“这个……老醉鬼有点不信邪,你们说话,我就到三尺以外听听。”说罢大步向前走去。

惟我真人冷笑一声说道:“你何必亲自去听?你既向前走,就多走几步,到一丈外的一块大石之后,找一个人问问便了。”

辣手神魔申一醉和公孙玉同感一怔,申一醉霍地驻足转身,诧然说道:“甚么……?”

突见数尺外的一块大石之后,一条人影,冲天而起,向前跃去!

只听惟我真人发出阴冷已极的一声怪笑,说道:“小娃儿,既然躲躲藏藏地听了半天,都没听出半语只字,就心甘情愿的走了么?”

他身形未动,也未见他如何作势,那冲天飞起的人影,离地仅及八尺,便又拍地一声,摔落地上!

辣手神魔急走几步,到达那人面前,只听他“啊呀!”一声,叫道:“原来还是个女娃儿,快来!快来!”

公孙玉一听是个女子,不禁心中一惊,大步走了过去。

惟我真人却是后发先至,冷冷说道:“你们不妨问问这女娃儿,她虽仅在一丈以外,可曾听到我等三人对话?”

辣手神魔申一醉一看那女子一身绿衣,面目娇美,沉沉夜色中虽看不十分真切,到也觉得颇为眼熟,像是在那里见过?他略一思忖,便即恍然说道:“原来是你这女娃儿,怎么离开鄱阳湖的‘彭蠡水榭’,也来到这武功山中了?”

公孙玉听得心中一震,瞟眼看去,却不是他所想见而又怕见的沈南施或顾灵琴,不禁暗自奇诧辣手神魔申一醉怎会和她相识?

只见惟我真人右手微抬,那女子跌坐地上娇躯一颤,便即站了起来,娇嗔地说道:“你们要干甚么?你们在那里运功调息,难道我就不能!”这分明表示她未听到他们三人的谈话。

辣手神魔申一醉突地拂髯大叫道:“怪!怪!难道我醉鬼今晚是当真喝醉了?怎么变成了瞎子聋子啦?……”

惟我真人十分得意地说道:“你们在老夫面前,何异盲聋,这女娃儿的一举一动,全被老夫所知悉,尔等自是难以察觉。”

公孙玉乃是心高气傲之人,他本来对惟我真人这种出神入化的功力,还自暗暗折服,但听到他处处别出心裁的卖弄两手,以加强他的自吹自擂,不禁觉得十分幼稚无聊,遂冷笑一声,说道:“惟我真人,你既是身列武林八仙之一,这点雕虫小技,也好意思卖弄么,不知你比昆卢王子来自觉如何?”

惟我真人眼中倏地显现出一股怨毒的光芒,扫了公孙玉一眼,冷哼一声道:“小娃儿,别不知好歹,就是你师父天南三剑在世,也不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辣手神魔申一醉再次听到惟我真人提到天南三剑,再看到这幪面少年也是如此狂傲,早认定他定是自己的忘年之交,公孙玉小侠,但却不解他为何面幪黑巾,而且在见面之后,只脱口说出:“是你……”两个字,却不和自己说话,亦不认这个醉哥哥?

但他也是聪明绝顶之人,略一思忖,便知就里,微喟一声,遂以无限关切的口吻说道:“公孙老弟,你脸上可是在‘彭蠡水榭’被那把火烧伤了么?唉!你老哥哥在被那‘武林圣君’小娃儿一掌击伤后,幸而被一个身穿古铜长衫的瘦小老人救走,不然也早葬身火窟了!”

公孙玉心中一阵激动,但却强自压抑下去,因为他曾发誓面容不复,便今生今世不再以本名出现于旧日相识面前。于是故作冷淡的说道:“在下欧阳云飞虽受业于天南门下,却非你的甚么公孙老弟──”

他尚未说完,突听那绿衣女子一声娇呼,说道:“甚么?你是欧阳云飞!是我的表哥?……”

她又神情黯然地微摇蹙首,喃喃说道:“你不是欧阳云飞……你不是我的表哥……”

公孙玉心中蓦然惊觉,原来这绿衣女子,便是欧阳云飞要走遍天涯海角,但却寻访未获的表妹,于是他故作黯然的说道:“表妹,当真连我也不认了么?唉!我找得你好苦!”

绿衣少女黛眉双挑,冷笑一声说道:“你这人面蒙黑巾,故作神秘,怎会是我的表哥欧阳云飞?不知你冒名顶替是甚么意思!”

公孙玉喟叹一声说道:“小兄自离家之后,连遭奇变,我就是取下幪面黑巾,你也无从认出你以前的表哥欧阳云飞了。”

绿衣少女又复冷冷说道:“我表哥向来不谙武功,看你双眸中神光湛湛,内力极是充沛,他离家只不过数月时间,不论甚么奇遇,也练不到你这般火候,只此一点,便见你是假货!”

惟我真人两抹鬼眉微蹙,阴阴说道:“老夫不管你们甚么表兄表妹,女娃儿,你叫甚么名字?”

绿衣少女瞥了公孙玉一眼冷冷答道:“他既自认是我的表哥,那你就问他好了!”

公孙玉闻言,不禁暗暗叫苦,原来欧阳云飞在浙东括苍山绿云谷之时,虽也提起过他自己的身世,但公孙玉却因万念俱灰,早以抱定一死,未打算会再履江湖,更未想到会阴错阳差地同时碰到辣手神魔申一醉和欧阳云飞的表妹?他正觉尴尬之间,忽听那绿衣少女娇笑一声,姗姗走到公孙玉身前,纤手疾抬,竟向他的幪面黑巾之上揭去,口中说道:“不管你是谁,先叫我看看长相再说。”

公孙玉自不知如何是好,微一错愕间,那幅幪面黑纱,居然被那绿衣少女扯下!

他惊怒交迸以下,陡地大喝一声:“你是找死!”飘身夺回幪面黑巾,又复疾快蒙好,然后拳脚齐出,眨眼间向绿衣少女踢出三腿,攻了四掌!

这三腿四掌俱是指向人身各大要穴,那绿衣少女一时之间被他迫得手忙脚乱连连闪跃。

公孙玉连攻了几招之后,竟自长叹一声,退了回来。

他这一失常行动,连惟我真人和辣手神魔申一醉也看得大感奇怪!

原来公孙玉被那绿衣少女扯掉幪面黑巾,正是触动了他心头隐痛之处,是以不自主地施展出一轮疯狂猛攻,以泄胸中羞愤之情,但当他一想到对方是个女子之时,已是深自后悔,暗忖:我公孙玉今生今世既是有负于女子,便当爱屋及乌,岂可对她如此?

他正自深深追悔,惟我真人和申一醉也在一旁静观其变之际,谁知怪事突生!

那绿衣少女被公孙玉攻了数招之后,居然并不还手反击,也未动怒,反面格格一笑,又复走到公孙玉身侧,声音极其柔媚地说道:“表哥,你为甚么蒙着那幅极其难看的黑巾,以遮住庐山面目?若是我出其不意地将它揭开,到真要失之交臂了呢?”

她这种神态言行,又大大出了在场三人意料之外。

但最为困惑不解的还是公孙玉,他不知道为何她仍把自己曾受毒伤的面孔,认作欧阳云飞。

尽管他心中疑云重重,百思不解,但他因此时已恢复冷静,是以便将计就计缓缓说道:“表妹,我刚才告诉你自离家之后,连遭奇变,唉!白云苍狗,世事多变,何况我又是蒙着黑巾,光是空口说白话的说我是你表哥,无怪你不会相信了。”

绿衣少女一双星眸中神光略闪,娇靥上媚态横生地微笑说道:“表哥,我们既已名正言顺地订下百年白首之盟,还叫我甚么表妹?现在你既让步,就该叫我丹琪,不过从姓杜改为欧阳而已,所以今后我也该叫你云飞了,这样不是亲热一些么?”

公孙玉听得眉峰微蹙,觉得这个叫杜丹琪的女子既嫌幼稚肤浅,又觉俗不可耐,但他却因此知道了这个女子的姓名,于是勉强一笑地遂口说道:“丹琪,光叫名字,总觉不太顺口,叫你表妹,不是更亲切自然么?表妹,你怎么也到了这武功山中,你我在此相遇,岂非极为凑巧?”

杜丹琪又是格格一笑,情波荡漾地说道:“表哥,你虽是踏遍海角天涯地找我,我又何尝不是时时留心寻你?在九九重阳的彭蠡水榭之宴上,还误认了一个长得与你酷似之人,谁知那人却是公孙玉,他也是天南门下,不知你认不认识?”

公孙玉听得心中一震,而他面蒙黑巾,别人无法看到他脸上神色,只是故作淡淡一笑,说道:“我虽是习的天南一派武功,但却非天南门下弟子,只是极缘凑巧,一个道人临终之时所传,是以并不认得公孙玉其人。”

辣手神魔申一醉急急插口问道:“那道人法号可叫一尘么?”

公孙玉还未及作答,却听惟我真人阴阴一笑道:“小娃儿,你在搅得甚么鬼?且莫想瞒过老夫!”

杜丹琪一脸诧然之色地瞥了惟我真人一眼,又转向公孙玉说道:“表哥,你脸上蒙着黑巾,可是受那人指使么?看他的武功像是极高,你一定要听他的话是吧?”

她一顿,又复接着说道:“其实你脸上蒙着黑巾也好,免得招惹麻烦,这样你就是在江湖上走动,也不怕被别的狐狸精抢去,所以我也可放心了。”

公孙玉暗暗忖道:“我脸上自中毒腐烂以后,伤势虽愈,但已是奇丑无比,就是不蒙面巾,人家看了也会作呕,不知你还有甚么不放心?”

忽见杜丹琪又向公孙玉身前走了两步,两人之间几无距离,她缓缓伸出两只柔荑般的玉手,将公孙玉的两手握住,嫣然一笑说道:“你还站着发的甚么呆?走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公孙玉暗叫了一声:“糟糕!我跟她到那里去呢?”他回首瞥了惟我真人一眼,满以为他一定不准自己离去,但却万分出乎他意料之外地,惟我真人竟是一言不发,任他被杜丹琪拉着手儿离去。

他皆因听了惟我真人谈过武林八仙的生死之谜,虽感兴味盎然地急欲听下去,却被辣手神魔申一醉的出现所打断,此时他满腹疑云,一头迷雾,怎舍得就此离去?

在他们两人刚走出十余丈以外之时,公孙玉耳际突然传来了惟我真人的“蚁语传音”说道:“小娃儿,别这般好奇,你先把有关武林八仙的被毒死之谜,弄个水落石出,至于,那死后还魂一节,容后再提!”

片刻之后静夜中突然响起辣手神魔申一醉的龙吟长笑,大声说道:“好!好!我老醉鬼绝对遵命效劳就是!”

公孙玉暗忖:莫非我那醉哥哥也被要胁接受了惟我真人的条件,但怎的他到似是颇为高兴?

正自思忖间,只觉得耳畔一阵温痒,原来杜丹琪已吐气如兰地咬着他耳根格格一阵娇笑说道:“现在既是别无他人,我可以说你决不是我表哥欧阳云飞!”

公孙玉听得大吃一惊,暗道:“这女子认我原来是故意而为,不知她是何居心?”

他既然觉得假面具被拆穿,心中反而镇定下来,淡淡说道:“我不是欧阳云飞,你待要如何?”

杜丹琪又是格格一笑,娇躯趁势倚偎在公孙玉的怀里,媚态十足地说道:“怎么我说的句玩笑话,你就认真起来?其实我是说你不是以前的欧阳云飞了。”

公孙玉眉峰紧聚地暗暗忖道:这女子不仅颇俗,并且颇荡,不知欧阳贤弟为何还对她一往情深的到处追寻?

他只顾沉思,却忘记了说话,但杜丹琪竟像是微现幽怨而紧张地仰起娇靥,目注公孙玉说道:“表哥,你是不是仍然不喜欢我?难道你走遍天涯海角找我,只是为了查询父仇?”

公孙玉方自心头一震地暗责自己,为何忘了欧阳云飞寻找这女子是查询父仇之事,若不是她首先提起,几乎又露了马脚!于是忙辩解道:“表妹,快别这么说,其实自你回家之后,我一直喜欢你的……”

他的未完之言突被杜丹琪一声冷哼所打断,她娇躯疾退两步后,接着娇嗔地说道:“骗人!你几时喜欢过我来?我们订了亲事,你都还不理我,要不是后来你听说我知道你杀父的仇人,你才不会去跋涉千里的找我呢!”

此时公孙玉已从杜丹琪手中,知道有关欧阳云飞和她之间的情形,心中渐渐定了下来,暗道:我正好可代欧阳贤弟问出他父仇何人,也好向他转告。

但他忽然想起,不知欧阳云飞生死如何时,不禁忧急地星眸之中泪光濡濡,并发出一声悠长叹息!

杜丹琪听得一怔,诧然问道:“你叹得甚么气?我问你,你是否还是不喜欢我,俗语说:‘合则留,不合则去’,杜丹琪决不相强于你!”

公孙玉叹道了一声:好狡猾的女子!但口中却十分委婉地说道:“表妹,我不是说过我一向就喜欢你吗?只是父仇未报,我们这小儿女间的私情,也只好暂放一边了,现在你能告诉我杀父仇人是谁吗?”

杜丹琪竟是格格一阵娇笑,一双星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说道:“我若是不知道你的杀父仇人是谁,不知你还要不要我?”

公孙玉闻言,身形不由一颤,急道:“甚么?”方要发作,但却在一阵激动之后,又强自隐忍下来。

须知公孙玉也是天生情种,不惟外表风流倜傥儒雅英俊,而且在周旋于顾灵琴、顾灵琴和沈南施三女之间时,对女子的心理也颇为了解,急走两步,到了杜丹琪身旁,伸手抓住她一只柔若无骨滑腻的玉腕,说道:“表妹,俗语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那仇人既是武功极高,恐怕就是现在查出来,我的武功也不足报仇,我们且坐下来谈谈。你看看这夜空繁星万点,配合著这宛如情人们喁喁私语般的松韵,该是个颇为幽静而又充满着神秘的美好时光,又何必谈那些杀风景的事呢?”

他拉着杜丹琪在一方大石上坐下,两手一带顺势又把她的娇躯拉入怀中,公孙玉虽只是做戏,但也被那如兰似麝的芳香薰得心神一荡,周身血液加速了循环,是以感到一阵燥热,恰在此时,杜丹琪的一只玫瑰花瓣似的樱唇,也趁势送了上来。

公孙玉轻舒猿臂,刚刚把杜丹琪的玲珑娇躯抱住,也正自难以克制的想享受这片刻“唇攻舌战”之乐,突觉嘴唇所触是一片微凉而又粗糙的东西,迥非往昔那种滑润甜美的消魂感受,不由颇为吃惊地睁目观看。

同时杜丹琪也张开双阵,极为抱怨地说道:“表哥,看你!怎么那幪面黑巾还不取下?真是叫人扫兴!”纤手一抬,竟再度向那幪面黑巾扯去。

原来方才两人在同感心旌摇摇以下,俱各闭目垂廉,准备一享温存之时,早已忘了公孙玉脸上还罩着个障碍之物。

公孙玉开始之时本是做戏,却不料佳人在怀,他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假戏真做,此时听得杜丹琪一说,不禁霍然猛醒,同时也对她这几句话出口,发生了厌恶之感,暗道:我公孙玉岂能做出这种事情!而且对象也不应是这种女子。

他脑子中虽在想,但早已提高了警觉,那容杜丹琪再把他幪面黑巾揭下,头一偏两手微向外推,杜丹琪在无备中娇躯连退了两三步。

公孙玉此一举动,倒是大出杜丹琪意料之外,她本以为既是公孙玉采取主动,自己只要顺从即可。此时不仅被拒,抑且被对方推开,她虽是个既俗又荡的女子,也忍不住这般侮辱。

只见她黛眉双挑,娇靥上如罩寒霜,星眸中闪射出狠毒的光芒,注视着公孙玉,冷冷说道:“欧阳云飞,你休要自恃长得有几分英俊便可这般待我,哼!我早看透了你只是虚情假意,想骗我说出你杀父仇人下落如何而已,你别在做梦,我一辈子也不会告诉你,要你今生今世做个忤逆不孝之人!”

公孙玉心中一阵激动,忍不住便要拂袖而去,但他一想起生死不明的欧阳贤弟,便又隐忍下去,强自一笑说道:“表妹,那你是误会小兄了,我只因这幪面黑巾不得擅自除下,但又压不下这心中一腔兴奋情怀,只得极不情愿地将你推开,实则……”

杜丹琪竟又突地发出一阵格格娇笑,眸现奇光地说道:“实则怎么样呀?你怎么不说下去了。”

她款摆柳腰,姗姗前行了两步,笑容倏然尽敛,冷冷说道:“欧阳云飞,你也不要甜言蜜语,你若是光凭空口说白话,我是绝不相信,还有,既是那惟我真人不在此处,你就是除下面巾,谅来也没甚么关系,何必制造这种连三岁孩童也不会相信的借口?”

公孙玉觉得这杜丹琪极为难缠,但为着欧阳云飞的父仇之谜,势必不能功亏一篑的中途退却,只得强自一笑,用十分温柔的语调,说道:“表妹,你若是对我心存成见,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杜丹琪突又格格娇笑道:“谁要你解释呀,只要以事实来表现就行了,何况你我已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订为百年白首之盟,你也用不着怕羞或存有任何顾忌。”

她再跨前一步,娇躯居然又自动投入公孙玉怀抱之中。

公孙玉虽曾折冲于顾灵琴,顾灵琴和沈南施三女的情场之中,但却未经历过这种对方猛攻猛打的阵仗,他知道自己若是再度断然拒绝,杜丹琪必然恼羞成怒,但若是只采守势,任其冲杀纵横,那结果必是一败涂地,溃不成军,甚至可能臣服在她的软硬兼施,色迷利诱的双重战略以下!

他正自踌躇难决,而杜丹琪的一只纤纤玉手已将那幅幪面黑巾揭下,只见她星眸微闭,娇靥含春,便觉一阵微温的郁郁芳香,已自袭到鼻端,紧接着呼吸也像是闭塞住了。

可怜我们这往日里在红粉阵中横冲直撞的英雄,今日竟也作了杜丹琪的檀口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