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浩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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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弓擒猛虎

谢小红听得颓然一叹,暗恨自己当初何必软了心肠,仅把这“百臂殃神”艾天泽,废去双腿,却留下他双手及一身武功,才贻患招灾,惹下了今日这场插翅难飞的杀身之祸!

艾天泽冷冷看了谢小红一眼,又复怪笑说道:“我凭借智慧,及一股复仇意志,万般辛苦地逃出古森林,然后再以金银珠宝,打动所遇樵人猎户,令他们购置快马,携带我旦夕飞驰,一共跑废了五匹良驹,才算是比你抢先一步!”

谢小红听完经过,心中反倒略觉坦然,因想通事有定数,倘若自己不在大凉山中,误走歧途,在终南山中,为洪水所困,并遇见申屠少华、叶元涛等,有所耽延,则纵令“百臂殃神”艾天泽费尽心机,岂非仍难抢在自己前面,赶到这六盘山盘龙峡内!

艾天泽接连饮了两杯美酒,略润咽喉,目注谢小红狞笑说道:“谢小红,你问我的话儿,我已据实相告,如今该你设法折磨你自己了!”

谢小红冷笑说道:“艾天泽,你不必催促,我已经想好一个定能使你满意折磨我的方法!”

艾天泽“哦”了一声说道:“你到确实聪明,并也颇为痛快,既然业已想好办法,便说来所听,是否合于我所规定的三项条件?”

谢小红冷笑说道:“我要你立一七丈长竿,把我绑在竿头,不给食物,不给饮水,这样岂非众目睽睽可见?而我也将忍饥忍渴地,受上三日到七日活罪,才会死去,身上也不会带伤,不会见血!”

艾天泽目光微转,点头说道:“饥渴之苦,起初一二日间,虽然容易忍耐,但到了第三日上,却比凌迟碎剐,还要难过!”

说到此处,转向龙九渊含笑说道:“龙二哥,她这法儿不错,但不知盘龙峡内,有没有七丈高竿?”

龙九渊微笑说道:“六盘山内,参天古木极多,赶制一根七丈高竿,系属轻而易举之事,但谢小红如此设计,无非是企图使人知道她被困盘龙峡中,前来加以营救而已!”

谢小红断得愤然叫道:“龙九渊,你是笨蛋,你不会在这长竿之上,满涂剧毒?即令有人恰巧赶到,企图救我,也将同遭劫数,使你们更为快意么!”

她这样说法,确实怀有深意,是把一线生机,寄托在新近结交的叶元涛身上!因为谢小红想起自己曾告叶元涛要来这六盘山盘龙峡内,斗斗“秃顶苍龙”龙九渊,倘若叶元涛能在七日之内,随后赶到,岂非还有几分侥幸脱险之望?

谢小红因叶元涛不仅身负绝世武学,并不惧任何剧毒,故而她才有此想法,主张高竿悬人,是使叶元涛一望可见,主张竿上涂毒,则是既可消除龙九渊、艾天泽的疑心,又无碍于叶元涛搭救自己之举!

她想得虽然极好,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龙九渊却在听完以后,怪笑说道:“谢小红,龙九渊不是笨蛋,我听得出你在这项设计之中,似乎尚存有求生欲望,期待有位不畏剧毒之人,能于七日以内,前来救你!”

谢小红听得心头一凉,暗想对方倘若不从自己之计,则确实生望渺茫……

念犹未了,龙九渊又复轩眉怪笑说道:“但我觉得对于你所想的这种办法,只要略加修正,便不仅不怕有甚不畏剧毒之人,前来救你,并可使来人同遭惨祸,使明年白龙堆大会之上,少了一名对头!”

艾天泽闻言,含笑问道:“龙二哥,你打算怎样修正?”

龙九渊扬眉笑道:“艾三弟,你应该猜得出来,难道你竟忘了你龙二哥自许为费尽心血的傲世杰作么?”

艾天泽“哦”了一声,恍然笑道:“莫非龙二哥是想利用你苦心布置的‘七曜璇玑坪’么?”

龙九渊点头笑道:“倘若把那七丈长竿,先涂剧毒,再置放我呕尽心血的‘七瞪璇玑坪’中央,则纵是谢小红的主人‘蛇蝎美人’令狐楚楚亲来,也将与她这名心爱婢女,同遭劫数!”

谢小红听得正自暗蹙双眉,艾天泽又向龙九渊轩眉怪笑说道:“龙二哥,你这‘七曜璇玑坪’,外貌看来,只是一件演武场似的十来丈方圆石坪,但其中奥妙,却委实巧夺天工,具有令人难信的绝顶威力,如今既打算把这七丈长竿,置放在‘七曜璇玑坪’中央,小弟却想在长竿之上,再增加一样东西!”

龙九渊举杯问道:“艾三弟想在长竿之上,增加何物?”

艾天泽饮了一口酒儿,微笑说道:“我想在七丈长竿之上,再增加一面三丈白布长幡,这样一来,高达十丈,纵令距离‘七曜璇玑坪’颇远,或是路过盘龙峡左近之人,也可一眼望见!”

龙九渊含笑问道:“艾三弟打算在这三丈白布长幡之上,写些什么字儿?”

艾天泽笑道:“一不作诗,二不作画,只是简简单单地,写上‘蛇蝎美人令狐楚楚之婢谢小红,命悬幡下’等十七个字儿!”

龙九渊目光一转,微笑说道:“艾三弟,你这个法儿虽妙,但恐难以把令狐楚楚诱来,因为这位‘蛇蝎美人’,如今定去阿尔金山天心谷,与阴素梅八妹相会,怎可能再赶到甘肃六盘……”

艾天泽不等龙九渊说完,便即接口笑道:“龙二哥怎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虽然是‘准备金弓擒猛虎’,但来上一条豹子,或是一头狗熊,还不一样都可以算得彩头?”

龙九渊失笑点头说道:“艾三弟说得对,‘蛇蝎美人’令狐楚楚近来与一般自居正派侠士之辈,交往颇密,有了谢小红这条香饵,纵然钓不上巨鳖蛟龙,总也可以钓上一些鱼虾蟹龟!”

说到此处,看了谢小红一眼,又向艾天泽笑道:“但这样一来,三日到七日之期,似嫌不过,还要让这位充作香饵的谢姑娘,活得稍久一些!”

艾天泽闻言,浓眉双挑,纵身狂笑说道:“这个还不容易,只消每隔两日,由龙二哥亲自上竿,喂她一些饮食之物,这谢小红便不会骤然死去!”

语音至此略顿,狠狠看了谢小红一眼,又复向龙九渊狞笑说道:“龙二哥你再猜猜我在把这谢小红利用完毕之后,要对她怎样处置?”

龙九渊摇又笑道:“我猜不到,但无论艾三弟要想如何处置这谢小红,你龙二哥都设法使你趁心如愿就是!”

艾天泽狂笑说道:“古往今来最理想的报复之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小红闻言,讶然叫道:“艾天泽,我不相信你会有如此度量,仅仅把我双腿废去,而不将我置于死地!”

艾天泽点头笑道:“谢小红,你尚有自知之明,我不仅无此度量,并因适才业已向你说明,你在哀牢山中,废去双腿,留我性命之举,是桩极大错误,如今更不会自蹈覆辙!”

谢小红叫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艾天泽狞笑说道:“你在前厅,向我龙二哥捏造谎言,说我被公孙为我生生嚼食之语,启发了我的灵感。”

谢小红全身一颤,失惊叫道:“难道你也要把我生生嚼食?”

艾天泽摇头笑道:“我没有公孙为我茹毛饮血的那好胃口,是准备加上一炉烈火,一锅沸油,把你一块一块地,炸熟吃掉!”

谢小红听得心内一寒,默然无语!

艾天泽长叹一声,咬牙叫道:“谢小红贱婢,你既已落在艾天泽手中,你只有听凭宰割,决无侥幸,但我纵然嚼尽你全身骨肉,吃完你五脏六腑,却仍无法接续我已断的双腿了!”

龙九渊见艾天泽说话之间,口中隐有泪光,知道他是想起断腿深仇,心情激动,遂一面挥手命人赶紧准备七丈高竿,及三丈白布长幅,并内艾天泽含笑安慰说道:“艾三弟不必难过,等处置谢小红,报了深仇以后,我负责为你设计制造两条精巧木腿,使你仍能啸傲江湖,行动自如就是!”

艾天泽闻言,大喜说道:“龙二哥若能用你铸造‘天龙万劫鞭’的那等匠心巧思,成全小弟,则艾天泽委实感激不尽!”

盘龙峡内,人手不少,又多龙九渊所训练出来的精巧工匠,故而不消一日,已在“七曜璇玑坪”中央,竖立了一根七丈长竿,竿端之上,还有一幅书有“蛇蝎美人令狐楚楚之婢谢小红,命悬幡下”字样的三丈白布长幅,迎风招展!

谢小红则被点了穴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直挺挺地,站立在竿端一个特制铁栅之内!

“秃顶苍龙”龙九渊与“百臂殃神”艾天泽,则就在“七曜璇玑坪”畔,一座精致小楼之上,开怀畅饮,并遥遥看着谢小红在高竿顶端,饥渴难耐的凄惨神情,以为笑乐!

常言道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何况加上日晒风吹,滴水亦难入口,更在这等不利环境之内,这等恶劣心情之下,故而仅仅两三日光景,便把位聪明美丽,鲜龙活跳的谢小红姑娘,折磨得憔悴不堪,大非昔日风采!

龙九渊恶毒绝伦,在眼看谢小红业已渴饿得无法支持之际,遂亲自上到竿端,逼她略进饮食!

可怜谢小红如今百望皆绝,心中最大的一桩希望,就是能够速死!

她起初如此设计之意,确是盼望新交好友叶元涛能来援救自己!

但如今却因知道弄巧成拙,这七丈高竿周围,业已形成足以使任何企图援救自己之人均将遭遇的厉害陷阱,故而早就打消初意,深恐再复害得其他无辜友好,同受罪孽!

谢小红既已不存生望,那里还肯再进饮食?

但她如今身难自主,只好听凭对方摆布,硬被龙九渊用霸王宴客的手法,灌下了半碗米汤,两杯米酒!

照龙九渊的估计,就凭这碗米汤,两杯美酒的力量,又可使谢小红在渴饿交迫,难过万分的莫大痛苦之中,再复支持上两三日光景!

谁知刚在龙九渊向谢小红灌完米汤之后,便已有人被这条香饵引来,到了盘龙峡口!

这位来人自然不是远在阿尔金山天心谷的“蛇蝎美人”令狐楚楚,也不是谢小红意料中的叶元涛,竟是一位意料不到的武林健者!

他是“泰山双绝”中的“风雷神乞”公羊懋!

公羊懋自从在“嵩山太室”,与“东岳神医”柳云亭、嵩山三友,及令狐楚楚主婢等人,议定函邀天下豪雄,共赴白龙堆大会之后,便写了不少书函,亲自远游各处,邀约武林友好!

事有恰巧,他在皋兰事了,转往关中,拟去终南访友之际,正从六盘路过!

公羊懋不仅不知谢小红被因此间,也不知道“世外八凶”中的“秃顶苍龙”龙九渊的巢穴,就在这六盘山盘龙峡内!

这位“风雷神乞”,行经六盘绝顶,因觉山势雄奇,不禁驻足四眺,浏览景色!

目光扫处,瞥见一处远远山峡之内,飘扬着一幅白布长幡!

显然距离太远,看不见幡上的字迹,但引起了“风雷神乞”公羊懋的好奇之心!

他展动身形,翻过了两座峰头,万始看清幡上十七个大字,竟赫然写的是:“蛇蝎美人令狐楚楚之婢谢小红,命悬幡下!”

公羊懋看清字迹,自然出好奇之心,变成惊愕之念,立即施展绝世轻功,赶到了盘龙峡口!

但这位武林怪侠,久历风尘,经识甚广,遂在到了盘龙峡口之际,反倒慎重起来,有所思忖。

公羊懋所思忖之事,共有两点。

第一点是谢小红与聂小青随侍令狐楚楚同去北岳恒山冷竹坪,参谒“冷竹先生”查一溟,并探查严慕光的踪迹下落!如今谢小红怎会被困在这六盘山中?令狐楚楚与聂小青,又去了什么所在?

第二点是这条山峡之内,是何人所居?这种竿上囚人,悬幡书字之举,分明在张扬诱敌,必然常有异常凶险!

但这两点疑思,均非仅凭思忖,可以解答,“风雷神乞”公羊懋想来想去,也只确定了这峡谷之中,危机绝大,决不宜轻易闯入!

公羊懋有了这种警惕,在电掣云飘地,赶到峡口之下,止步抬头,打量四周,并未立即进峡!

谁知公羊懋刚一止步,盘龙峡口之内,却闪出了两名劲装壮汉,向他抱拳躬身,发话问道:“来客何人?请通名号!”

公羊懋怪眼双翻,哈哈笑道:“来客二字怎讲?莫非这条山峡,是有主之物,不容人随便走么!”

那两名劲装壮汉,看出这位“风雷神乞”双目精芒如电,词锋也咄咄逼人,知道必然大有来头!遂丝毫不敢怠慢地,由其中一人,躬身笑道:“常言道:‘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尊客如系过路,尽管通行,但若有事而来,则请赐告名号,才好转禀家主人恭迎大驾!”

这几句话,回答得颇为得体,使公羊懋虽想找岔,却也无从发怒,只好怪笑问道:“此处是什么所在?”

站在靠山的一名劲装壮汉,含笑答道:“家主人曾为此峡定名为盘龙峡!”

公羊懋又复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答话壮汉听公羊懋问起主人,遂颇为有礼的肃立躬身,抱拳含笑谈道:“家主人上龙,下九渊,在武林中享有‘秃顶苍龙’之号!”

公羊懋听得悚然一惊,知道自己业已到了“世外八凶”中,排行第二的“秃顶苍龙”龙九渊的巢穴之内!

事已如此,那甘示怯,何况又曾目睹谢小红被囚高竿顶端,虽然明知这峡内无殊虎穴龙潭,必有异常凶险,也只好不顾一切地,闯它一闯!

主意打定,遂先自发出一阵震天狂笑,然后缓缓说道:“我老花子本是路过此间,但既知是‘秃顶苍龙’龙九渊的隐居之处,倒要会他一会!”

劲装壮汉躬身陪笑说道:“尊容若不赐告名号,却叫在下如何向峡中通禀?”

公羊懋怪笑说道:“你就说有位来自‘东岳泰山’的老花子,慕名求见,你主人便不致飨我以闭门羹了!”

劲装壮汉闻言之下,不敢再问,遂分出一人,赶紧向峡内传报!

龙九渊听得禀报,向艾天泽含笑说道:“艾三弟,想不到第一个自投罗网的,竟是这号极为刁钻难缠的‘风雷神乞’公羊懋,三弟稍坐,我去接他一接,交代两句,然后再陪你在此居高临下地,看这老花子是困在我‘七耀璇玑坪’中,还是死在高竿所涂剧毒之下?”

艾天泽扬眉笑道:“龙二哥用点心思,莫要被他滑脱,公羊老花子也是一派宗师身分,这条入网之鱼,不算小呢!”

龙九渊微笑挥手,亲自迎出盘龙峡口!

一见公羊懋,龙九渊便满面含笑地,抱拳说道:“公羊大侠,龙九渊久仰盛名,想不到今日在这盘龙峡口,竟能瞻得光采。”

公羊懋因知自己独闯龙潭,形势极其不利,遂不敢过分强傲,略为收敛起平素狂态,也自一抱双拳,怪笑说道:“龙峡主说那里话来?你那‘秃顶苍龙’四字,比公羊懋的江湖微名,响亮得多,尚请莫怪我妄闯宝峡之罪!”

龙九渊一面侧身让客,陪同这位“风雷神乞”公羊懋并肩缓步地,进入盘龙峻,一面含笑问道:“公羊大侠,龙九渊听得手下称报,你是路经‘六盘’,并非有事见教!”

公羊懋哈哈哈哈道:“真人面前,不必说甚假话,我老花子本来确实路经‘六盘’,并不知龙峡主隐居在此,但因偶然纵目,眺觅景色,看见峡中矗立的那根高竿,及竿上长幡字迹,遂变成不是无所为而来的了!”

龙九渊明知故问地,“哦”了一声说道:“公羊大侠这样说法,莫非是为了竿上所囚的谢小红,而对龙九渊有所见教?”

公羊懋也打算先礼后兵,遂点头笑道:“此女与我有旧,不知龙峡主能否看在老花子薄面之上,加以宽恕?好在明年清明,举世武林豪杰,均齐聚白龙堆,公羊懋必命她主人‘蛇蝎美人’令狐楚楚,向龙峡主当面请罪!”

这一番话儿,说得既颇婉转,又含有相当机锋,暗中讽刺龙九渊不应以大凌小地,如此处置谢小红,即令有甚仇恨,也应该等到白龙堆大会之上,与谢小红的主人,令狐楚楚,互作交代,才算不失身分!

龙九渊听得也对公羊懋的无碍辩才,颇为佩服,遂点头笑道:“公羊大侠,是名高‘东岳’的一派宗师,有你这几句金言,龙九渊定然传令我盘龙峡中,所有人物,对于谢小红,决不妄加一指就是!”

公羊懋听龙九渊居然一口答允了自己所请人情,反倒愕然莫解地,不知这条“秃顶苍龙”的葫芦之中,究竟卖的是什么妙药?

龙九渊语音微顿,又复缓缓笑道:“我虽看在公羊大侠面上,不对谢小红加以杀害,但也不愿自动放她,除非有人能设法将其救出盘龙峡外,因为龙九渊不便对于我‘百臂殃神’艾天泽三弟,毫无交代!”

公羊懋诧声问道:“谢小红被囚此处之事,与艾天泽何干?”

龙九渊双眉微挑,淡然一笑说道:“因为我艾天泽三弟被谢小红废去双腿!”

公羊懋大吃一惊道:“这事太怪,谢小红能有多大功行,竟使艾天泽兄被她残去下肢?”

龙九渊遂把哀牢山古森林中之事,约略说了一遍。

公羊懋听得苦笑说道:“既是这样,我老花子倒未便为她求情!但不知龙峡主与艾天泽兄,不把谢小红杀以复仇,却囚诸高竿,悬幡书字之意,是否想使她主人令狐楚楚得讯赶来,向其有所理论?”

龙九渊点头笑道:“高竿囚人,悬幡书字之意,虽然想使‘蛇蝎美人’令狐楚楚得讯赶来,但公羊大侠也是一派宗师身分,既已开口为谢小红缓颊,龙九渊不能不略卖情面,只是公羊大侠设法使我对艾三弟有话交代,龙九渊便敬如尊命就是!”

公羊懋业已听出对方语含深意,但因情势所逼,只好向龙九渊怪笑问道:“多承龙峡主盛情,公羊懋有句话儿想说,但请莫加见怪才好!”

龙九渊微笑说道:“公羊大侠不必客气,有话尽管请讲!”

公羊懋怪笑说道:“倘若这谢小红是被我老花子救走,龙峡主能否对艾天泽兄推卸责任?”

龙九渊闻言,不禁正中下怀,但却故意一蹙双眉,摇头答道:“这样做法,固然可使龙九渊有所推托,但我却奉劝公羊大侠,最好是换个主意!”

公羊懋扬眉问道:“只是龙峡主不觉为难,这主意好似无甚不妥之处。”

龙九渊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因‘蛇蝎美人’令狐楚楚的名头太大,我弟兄为了防止她会突然救走谢小红,曾在这囚人高竿周围,布置了一些埋伏!如今若加拆除……”

公羊懋如今对龙九渊心意,略有所知,遂连连摇手地,截断对方话头,怪笑扬眉说道:“不必加以拆除,我老花子近些时太以无聊,连一身穷骨头都仿佛懒得有些发痒起来,正好藉着龙峡主的厉害埋伏,折腾一番,舒散舒散!”

龙九渊故作沉吟地皱眉说道:“这等方式不耍,万一竟令公羊大侠有所损伤,却教龙九渊如何过意得去?”

公羊懋看透他这一副猫哭老鼠假慈悲的神情,不禁怪眼双翻,狂笑说道:“龙峡主,你对我老花子太关怀了!常言道:‘青山何处不埋人’?慢说受些损伤,公羊懋便把这副穷骨,扔在盘龙峡中,又复何憾?”

龙九渊默然片刻,点头说道:“公羊大侠既然执意一试,龙九渊便如尊命!”

说完,站起身形,陪同“风雷神乞”公羊懋,向后峡缓步走去!

公羊懋边行边自加注意,发现这盘龙峡中,所有路径房屋,均隐合奇门方位,好似布置有一座厉害阵法!

走到峡后,眼前一片平坦石坪,石坪中央,则矗立着一根七丈长竿,竿端有一囚笼,谢小红花容憔悴地,便被囚在这囚笼之内!

石坪左测,是片陡削峰壁,但壁上却建有一座小小精致竹楼,“百臂殃神”艾天泽正独自在楼上饮酒!

这时,最得意之人是艾天泽,他既欣喜深仇得报,又获“秃顶苍龙”龙九渊应允费尽匠心,替他制造一双灵巧假脚,可使残而不废!自然高兴万分,独坐楼中,居高临下,擎杯眺赏“风雷神乞”公羊懋,会遭遇什么不幸之事。

最伤心之人是谢小红,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一身武功不能施展,渴饿得难过万分,但神智方面,却仍毫不模糊地,极为清醒!

她深知龙九渊与艾天泽所订恶计,自然也就深知无论任何人来,也休想能够救出自己,只不过在枉死城中,多添了一名新鬼,徒令对方更为快意而已!

处此情形之下,谢小红的最大愿望,便是一人作孽一人当,不要再使相识友好,一个个宛如飞蛾投火般,葬送在这盘龙峡内!

但苍天不如人愿,谢小红才受二天活罪,便误打误撞地,来了一个“风雷神乞”公羊懋!

谢小红在竿顶囚笼之内,眼看著“风雷神乞”公羊懋,随同“秃顶苍龙”龙九渊,一步一步走来,真想出声大叫,告知公羊懋,“七曜璇玑坪”中,及七丈高竿之上,危险杀机,阻劝他及早止步,莫往前进!

她心中虽是如此打算,可惜口不能言,只有把满腹伤心,化作了宛若泉流的两行珠泪!

除了最得意的艾天泽,最伤心的谢小红,及笑脸下,恶藏心头的龙九渊之外,那位“风雷神乞”公羊懋则惊奇万分地,暗自充满戒惧!

公羊懋打量周围形势,觉得这片石坪,不过十余丈方圆,囚人高竿,矗在石坪中央,只要能够提气飞纵七八丈远,便可足不沾地,援住竿身,爬上竿端,把谢小红自囚笼之中,设法救走!

看来丝毫不难,龙九渊却偏偏吹嘘得那等厉害,委实令人看不透厉害之处,究竟何在。

公羊懋越是莫测高深,心头便越是戒惧,目光遂也自然而然地,凝注在竿头囚笼之上!

他所看到的,是谢小红那张苍白、憔悴,有口难言,满面泪迹的脸!

这张脸儿入目,“风雷神乞”公羊懋心中一惨,豪气立腾,顿把自己的生死福祸,置于度外!

龙九渊冷眼旁观,看出“风雷神乞”公羊懋的神情变化,遂手指那根七丈长竿,含笑道:“公羊大侠,龙九渊与艾天泽兄弟,为了防范‘蛇蝎美人’令狐楚楚,突来救走谢小红,遂在这七丈高竿之上及十余丈方圆的石坪之间,设有相当厉害埋伏!如今……”

话方至此,忽有盘龙峡中弟子,急急赶来,向“秃顶苍龙”龙九渊耳边,低声密语,似乎有所禀报。

公羊懋怪笑说道:“龙峡主倘若有事,尽管请便,我老花子承告机密,业已足感盛情,且不揣菲薄地,一试其难便了!”

龙九渊闻言笑道:“因有生客光降,龙九渊暂且失陪,并已嘱咐峡中所有人物,不许对公羊大侠,有丝毫人为干扰!但公羊大侠万一在石坪之上,遇有特殊危机,便请高呼龙九渊之名,俾可及时抢救,免得出了差错!”

公羊懋听完他这番表面似颇关切客气,骨子里却极为藐视挖苦的话儿以后,不由双目精芒怒射地,发出一阵震天狂笑!

龙九渊知道这位“风雷神乞”公羊懋在笑完之后,必对自己有所讥讽,遂极为识趣地,在他笑声尚未收歇之际,抱拳一礼,率人走去!

龙九渊一走,这片“七曜璇玑坪”周围,只剩下一位身困高竿顶端囚笼中的谢小红,及一位卓立坪外,正凝神观察形势,寻思怎样下手抢救谢小红的“风雷神乞”公羊懋。

公羊懋不知远远树木掩映的小竹楼中,还坐着一位“百臂殃神”艾天泽,遂在静观片刻以后,微凝真气向竿端囚笼中的谢小红,发话问道:“谢姑娘,你还能说话吗?”

可怜谢小红此时不仅哑穴被点,无法开口,并因手足四肢,及颈项等处,被铁圈束住,连点头摇头,或是摆手示意等动作,均无法如愿,所能答覆“风雷神乞”公羊懋的,只有那又伤心,又惭愧,泉流而落的两眶热泪而已!

公羊懋见了她这般情状,心中更觉惨然,遂欲不顾一切的,走入“七曜璇玑坪”内!

就在他刚欲举步之间,忽然听得一阵隆隆巨响,眼前并起了一片难以透视的极白浓雾!

公羊懋既恐有雾气有毒,又恐雾中会发出厉害暗器?目所难睹,自然不利,遂微屏呼吸,飘身后退丈许,静看有何变化?

这片雾气虽浓,却是一起即散!

但雾散以后,“风雷神乞”公羊懋不免大吃一惊!

原来“七曜璇玑坪”的石地之上,就在这一转瞬间,竟起了极大变化!

十来方丈方圆的石坪,突然由内而外地,呈现了“红黄蓝白青橙紫”七种彩色!

这些彩色是一圈一圈的互相包含而互不相混!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十来丈的紫色圈圈之中,套着一个较小的橙色圈圈!

橙色圈圈之中,又套着一个更小的青色圈圈!最中央的圆圈,却色至赤红,周围约莫数尺!

七丈长竿,则仍矗立在这赤红圆圈之中,竿端的囚笼,及囚笼中的谢小红,依旧毫无变动!

公羊懋惊心之故,是因偌大一片石坪,既能在转瞬之间,有此变化,则其中所含奥妙厉害,可想而知,自己虽已势成骑虎,不得不以身试险,但必须特别戒慎.否则真可能把半世英名,及一条老命,扔在这六盘山盘龙峡内!

这位“风雷神乞”,戒心既起,遂把往昔佯狂傲世之态度,完全收敛,气聚丹田,功行百穴,轻轻纵上“七曜璇玑坪”,落足在最外面一圈紫色石地以内!

才一点足,便见那片极浓白雾,不知来自何方地,又复腾腾四起。

但刚才这片浓雾,是一起即散,如今都是越起越浓,片刻间,便把“七曜璇玑坪”周围,整个罩没!

“风雷神乞”公羊懋身形隐入浓雾之中,远处小楼上的“百臂殃神”艾天泽,却取起身边一具长形镜筒,依旧凭窗远眺!

这具长形镜筒,是“秃顶苍龙”龙九渊所特运匠心制造的“透雾分光镜”,可使艾天泽藉着机械妙理,仍能清晰无比地,透视浓雾观看“七曜璇玑坪”上的一切变化!

公羊懋从自浓雾一起,便暂时停步,未再前进,静等有无其他变化。

如今雾浓程度,已使公羊懋看不清七丈长竿顶端囚笼中的谢小红身影!

而足下也有了异样感觉,这圈紫色石地,竟缓缓自行旋转!

石地竟能旋转?又是从所未闻奇事!公羊懋既觉惊心,又觉好奇地,听凭身随足下石地转动,倒看会转出一些什么花样?

公羊懋落足之处,现在高竿东南,如今竟已渐将转到正东方向!

才到正东部位,突觉足下一空,所立石地,忽然往下陷去!

公羊懋一式“独浪飘萍”,把身躯移了八尺!

适才立足之处,成了一个空洞,洞中喷出大蓬青色针雨,使公羊懋虽已及时避开,却仍在针雨威势的笼罩以内!

公羊懋深具戒心,功力早聚,一招“双推日月”,怒啸掌风,狂卷而出,把迎面来的青色针雨,冲卷得分飞四散!

由于掌风震飞针雨所生声响,使公羊懋听出这大篷青色飞针,不是金属铸造,而系木制!

他刚刚倚仗雄劲掌风,应付过飞针之厄,身形即已转到正南!

这次足下石地未陷,但却“轰”的一声,腾起了大片烈火,把“风雷神乞”公羊懋的身形,困在火圈之中!

公羊懋身形被困在久圈之中,不由大惊,急忙施展绝世轻功,趁着火势尚未完全把身形包没的刹那之间,一式“孤鹤冲霄”飞身五丈!

饶他反应如何灵敏,轻功如何高妙,但仍被那片骤然腾起的熊熊烈火,把所著百结鹑衣,烧焦了好大一片!

公羊懋惊愧万分地身形斜落,心中并已明白龙九渊所布埋伏,居然还暗合阴阳变化,五行生克!

东方甲乙木的方位之上埋伏的是一篷木制飞针!南方丙丁火的方位之上,埋伏的是一蓬熊熊烈火。

依此类推,则转到西方庚辛金的方位之上,定有无数飞刀飞针等金属暗器,猛袭而来!转到北方壬癸水的方位之上,定有与水有关的奇毒液汁等物,狂喷而出!

公羊懋这次因腾身避火,纵得极高,等他身形斜落,足尖正欲重点那正在徐徐转动的“七曜璇玑坪”时,双足业已即将到达西方庚辛金的方位之上。

这位“风雷神乞”的心中一动,暗想自己倘若老是站在这圈紫色石之上,由它转动,岂非无论转到东西南北等任何一方,均将遭遇危机的应付不尽!

如今既已腾身,何不把落足之处,移换到第二圈橙色石地之上,试试是否会有另外变化?

公羊懋身随念动,真气微提,一式“雁落平沙”,在即将点足紫色石地之时,突向前滑出数尺,贴地平飞地,落到紫色石地以内那圈橙色石地之上!

这种想法,是一种聪明人的想法!

但也是一种招致不幸的错误想法!

原来“秃顶苍龙”龙九渊的这片“七曜璇玑坪”,必须循序渐进,照著“紫橙青白蓝黄红”的七彩石地,一圈圈地,破去各色石地上的不同埋伏,方可进入中心!倘若性急躁进,便会触发五行逆运,阴阳反常的特殊厉害装置!

公羊懋在紫色石地之上,业已连闯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等两道关口,只等再把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两处埋伏,小心谨慎地,应付过去,则紫色石地上的其他厉害妙用,全将自动停止,而可使安然举步,走上第二圈橙色石地!

如今,“风雷神乞”公羊懋想投机取巧,不等紫色石地上西北两方妙用发作,便自落足橙色石地之举,正好犯了大忌,不仅把橙色石地的本身埋伏触发,并引起紫色石地上,所有埋伏的合运群袭!

公羊懋刚刚点足橙色石地,便觉脚底一软,好像是站在什么浮沙淤泥之上,无法承受重量,立即往下陷落!

换了武学稍差的寻常人物,便难免收足不住,生生陷落,被活埋在这片看来似是石地,实则却是蕴有剧毒的浮沙淤泥之内!

但“风雷神乞”身为“东岳”宗师,功力何等精纯?见势不妙之下,一口“混元真气”提处,居然硬用“毛遂自荐”的绝顶轻功,凌空拔起七八尺高,未被足下淤泥陷住!

这手功夫,看得在远处使用“透雾分光镜”,眺望“七曜璇玑坪”上情况的“百臂殃神”艾天泽,暗暗点头,公羊懋也颇自觉得意!

谁知一丝得意微笑,刚刚浮上公羊懋的嘴角,却立即改换性质,变成了一种苦笑!

因为公羊懋才用“毛遂自荐”身法,把身形拔起当空,便发现四外危机,已拥而至!

东面来的,仍是一大片青色木针!南面来的,仍是一大蓬熊熊火焰!但西面北面却又加上了一大堆飞舞金刀,及一大股显具奇毒的黑色浆汁!

这些木针、金刀、火焰、浆汁,从四面合围,齐向身形凌空的“风雷神乞”公羊懋,电疾袭到,看来纵使这位“东岳”宗师,具有通天本领,也将插翅难逃地,惨遭劫数!

但公羊懋已因弄巧成拙,身陷危境,却又在千钧一发之际再起巧思!

他此时已知橙色石地,实系浮沙淤泥,不能承重,倘若改在其他彩色石地之上着足,又恐引起另外变化,自己匆迫之下,应付为难,遂凝足生平绝学“风雷神功”,举起一只破袖,凌空回环拂出!

公羊懋一面施展“风雷神功”,抗拒四面飞来的刀针水火,一面却施展“千斤坠”身法,电疾往下坠去!

风雷狂啸,劲气排空,直卷撞得当前一片刀针水火,星飞四散!

但这些木针、金刀、火焰、浆汁等等,是继续不断攻来,第一批被公羊懋的“风雷神功”卷飞,第二批却又漫空猬袭而至!

假若公羊懋未曾施展“千斤坠”身法,及时下坠,则因“风雷神功”刚发,来不及再度凝气拂袖,假若公羊滋未曾生双翼以外,非伤在第二次猬袭而至的各种暗器之下不可!

如今他既已及时下坠,那些令人入耳惊魂的“呼呼”锐啸,便全由头顶飞过!

但公羊懋这往下坠身之举,却是落足何处?

对于橙色的浮沙淤泥,是不能落!对于其他的彩色地面,是不敢落!

公羊懋居然别出心裁,不进反退,是向第一圈紫色石地落足!

在他想法,认为紫色石地上的这些刀针水火埋伏,因已曾加见识,总比其他颜色石地上曾见识过的难以意料埋伏来得容易趋避!

动念之间,足已沾地!

这次情形,又大出公羊懋的意料!因身形落后,不仅别无其他变化,连先前那些刀针水火,也反倒一齐停止,只是自东而北,缓缓转动,与适才自东而南的转动方向,恰好相反!

公羊懋身属行家,知道这是五行逆运,阴阳反常现象!换句话说,也就是这“七曜璇玑坪”上所有埋伏,不发则已,倘若一加触发,必比方才阳阴正行,顺运之际,更加厉害百倍!

既识厉害,那敢妄动?

但就此退出,却也太不甘心,等于是向对方递了降书降表,把半世英名,付于流水!

公羊懋心中思忖,足下的紫色石地,业已几乎转了一周!

这转动一周之内,经过东西南北方位,均未见有丝毫埋伏发作!

公羊懋蓦然气发丹田,一声吭天长啸,竟从浓雾影中,施展出“神龙御风”的绝世轻功,斜飘六七丈远,直向矗立“七曜璇玑坪”中央的七丈高竿拥去!

他不是不知这样做法,定有出奇凶险,但因觉倘若从那彩色石地上,一圈一圈缓缓走进,同样也要冒险,则何不干干脆脆地,一纵而过,最多是把无数危机,并作一次,使这场险儿冒得大些而已!

公羊懋抱定如此主意,这才甘冒奇险,凌空飞纵!

奇怪的是在这六丈距离的空中,居然无意料以内的厉害埋伏!

七丈高竿,已在眼前!

公羊懋因是久经锋镝之人,蓦地憬然悟出,这根高竿竿身,定必满涂剧毒!

但这种由于经验所发生的惊觉,却嫌生得太迟,公羊懋念头才动,双手业已不能不把那竿身抱住。

这种情况,对于当事人“风雷神乞”公羊懋来说,虽颇紧张,但心情紧张的还是身困竿顶囚笼的谢小红。

因为公羊懋只是凭借江湖经验,猜测竿身可能有毒。

而谢小红却是亲耳听见艾天泽与龙九渊安排毒计,知道竿身之上,确实涂有剧毒。

她眼见“风雷神乞”公羊懋自投罗网,手抱毒竿,自然紧张万分地,但既已抱住竿身,遂反倒坦然不计祸福地,“猿猱升树”身法,往竿顶攀援而上。

攀未数尺,四肢忽似有些不太灵活僵直感觉。

跟着便是神智微觉昏迷,十指一松,从四丈来高之处,顺竿滑坠。

竿下距地六七尺远,忽然出现一面丝绳巨网,恰好迎着这位神智已昏的“风雷神乞”公羊懋,使他跌入网内。

谢小红伤心欲绝,有口难言,只得把满腹悲愤,化作了宛如断线珍珠的两行珠泪。

峭壁半腰,凭窗远眺的“百臂殃神”艾天泽,则看得踌躇满志地,发出一阵纵声狂笑。

狂笑过后,艾天泽放下手中的“透雾分光镜”,饮了一杯美酒,再复按下了一件可以控制“七曜璇玑坪”的精妙机括。

这件机括按下,“七曜璇玑坪”上的转动石地,立即静止,浓浓雾影也逐渐散去,盛著“风雷神乞”公羊懋的那个丝绳巨网,亦被四股垂落丝绳,缓缓向竿顶吊起。

浓雾消失以后,“七曜璇玑坪”,赫然站着两人。

一个是精于制造和种机械的“盘龙峡”主人,“秃顶苍龙”龙九渊。

另一个则是谢小红在“终南山”中,与他新近结交的叶元涛。

原来,叶元涛自从追赶那只“乌风毒爪人形狒”后,因与狒狒主人,一位豢养各种奇蛇异兽的武林怪客相遇,被困“百兽阵”中,虽然仗恃公孤独我所传绝世武学,连毙七种凶物,侥幸闯出,但已累得筋疲力尽。

他深知自己已耽延过久,新交好友严慕陵,必然等得焦急万分,遂勉强撑持着疲极身身躯,赶回原处。

等他赶到地头,发现谢小红化名的严慕陵,业已失踪,叶元涛精神涣散,无法再撑,便即自然而然地,倒头大睡。

这一觉睡得好不香甜,几乎整整睡了一日一夜。

睡醒之后,因知叶元涛是去“六盘山”,遂也随后跟踪赶来。

但叶元涛路途陌生,探问费时,故而不仅未能赶上谢小红,并也落后“风雷神乞”公羊懋的后面。

好容易寻到“盘龙峡”左近,看见了囚人高竿,及竿顶白幡,所书字迹。

然因的却不知谢小红就是与自己结交的严慕陵,心中只觉好奇,并不觉着急。

“盘龙峡”口桩卡,见叶元涛独自走来,遂也上前探问他是路过此间?还是有事进峡?

叶元涛不仅获得公孙独我的一身怪异武学,因久居“哀牢山大沼泽”中,也逐渐陶冶成一副与公孙独我的怪异性情,他的言谈举措,竟比那位以难缠狂傲驰誉江湖的“风雷神乞”公羊懋,更要难缠狂傲。

峡口桩卡,才一盘问,叶元涛便冷冷说道:“你们不要啰苏,赶快去叫住在这‘盘龙峡’内龙九渊出来见我。”

龙九渊手下徒党,均是西北道上的一些恶煞凶神,既见叶元涛年岁太轻,又听他语意骄狂,自然不会像对待“风雷神乞”公羊懋那等谦和有礼,遂也冷笑说道:“尊驾请自重一些,你若想见我家峡主,先得报个姓名来历,我们才好转禀请示,是否能获峡主赐见。”

叶元涛闻言大怒,冷笑说道:“一座小小盘龙峡,那里来的这多架子排场?我姓叶,名元涛,赶紧叫那龙九渊出峡迎接,否则,我就替你们把这山峡拆掉!”

峡口党徒那里听说过这“叶元涛”三字,闻言之下,不禁哂然笑道:“叶朋友,你是否‘狂人派’的宗主?身负‘白日说梦’神功?要说拆掉一座两座亭台楼阁,倒还有人相信,对于这条龙盘峡,你能拆得掉么?”

叶元涛双眉一挑,厉声笑道:“你们这些毛贼,简直坐井观天,以蠡测海,那里见识过真正身怀绝艺的豪杰英雄?我就先替你把这峡口拆掉,让你们开开眼界也好!”

他发话之时,早已目光微转,选中了一块突出于峡口左侧峭壁上的万斤巨石,并暗自凝聚神功!等到语音才落,双掌立推,卷起一股强烈得绝世罕见的奇寒气流,向那万斤巨石,凌空撞去!

一声宛如晴空霹雳的震天暴响,突起当头,那块万斤巨石,果被叶元涛所发奇寒气流,撞得四分五裂,自壁上坠下,几乎把峡口道路,完全堵死!

龙九渊手下徒党,那里见识过如此神功?吓得目瞪口呆之余,并赶紧派人向“秃顶苍龙”龙九渊报讯!

龙九渊闻报,一面向“风雷神乞”公羊懋告别,走向盘龙峡口,一面却在暗自盘算,这身负惊人武学的叶元涛,究竟是何来历?

走到峡口,看见那块自壁间碎落的万斤巨石,龙九渊不禁也微觉惊心,遂装出满面笑容,向叶元涛抱拳说道:“叶老弟宠降六盘,光彩何似?请到峡中待酒,并请见恕龙九渊因事失迎的慢客之罪!”

这几句话儿,相当客气,但叶元涛却毫不领情,双眉一挑,摇手说道:“龙峡主不必对我款待,叶元涛先要向你打听一事,才可决定是否进峡。”

龙九渊含笑问道:“叶老弟,你是不是要打听有关被我囚在长竿顶端的谢小红之事?”

叶元涛冷然一笑摇头说道:“蛇蝎美人令狐楚楚主婢,与我毫无关系,叶元涛管她们这些闲事则甚。”

龙九渊闻言,微觉意外地,皱眉问道:“叶老弟,你既不是为了谢小红来此,却要向我打听些什么事儿?”

叶元涛目光如电地,凝注在龙九渊脸上问道:“我有位新交好友,因事特地来找寻龙峡主,不知他是否业已到过这盘龙峡内?”

龙九渊讶然问道:“叶老弟的令友是甚姓名?是何宗派?”

叶元涛道:“他与我新交未久,只晓得他叫严慕陵!”

龙九渊因谢小红初见自己之时,及与“百臂殃神”艾天泽,同赴哀牢山古森林之际,便是用的“严慕陵”化名,故而听完叶元涛所说,不禁哑然失笑。

叶元涛身怀绝学,傲视江湖,根本就未把这条名列“世外八凶”的“秃顶苍龙”,看在眼内!

双眼一翻,含怒问道:“龙峡主,你怎么不回答我严慕陵已否来过?却在笑些甚么?”

龙九渊看透这位叶元涛的武功极高,来历太怪,遂索性忍气吞声地,一扬双眉,哈哈大笑说道:“叶老弟莫要发怒,你这位新交好友严慕陵,正在接受龙九渊的竭诚款待,作我盘龙峡内上宾!”

叶元涛听说严慕陵身为“盘龙峡”内上宾,方面色和缓地,含笑说道:“既然如此,叶元涛也不妨进峡略为叨扰,尚请龙峡主恕我性情鲁莽,毁损峡口景物之罪!”

龙九渊一面陪同叶元涛走进盘龙峡,一面含笑说道:“叶老弟不必对这区区小事介意,何况若非龙九渊手下无礼,也决不会激怒老弟!倒是老弟所表现的神奇功力,似乎罕世难寻,不知师承何自?”

叶元涛扬眉笑道:“我遵从家师之命,一定要在斗败举世知名英雄,成为‘天下武林第一人’后,才可宣布师承,光扬门户!”

龙九渊“哦”了一声,灵机微动,手指左前方一大间石室,向叶元涛含笑说道:“叶老弟既有想为‘武林第一人’的壮志雄心,则不妨在去见你那好友严慕陵之前,先到这间石室以内,略为游赏!”

叶元涛莫名其妙地,瞠目问道:“这间石室与我想为‘武林第一人’的雄心壮志,有何关系?”

龙九渊微笑说道:“这间石室名叫‘须弥洞天’,其中设有几件机械,可以供人试验本身软硬轻功,真气内力,究竟到了一种甚么地步?根据纪录,并可与不少当世名家,作一无形比较!”

叶元涛闻言,颇为好奇地点头笑道:“既然有这等奇妙所在,叶元涛颇愿瞻仰瞻仰!”

龙九渊听叶元涛愿入“须弥洞天”,遂含笑转身,引领着这位不知来历,而武学奇高,出语极壮的少年人,向那所占地不小的石室走去。

他这种举措,含有两种用心!第一种用心是进入“须弥洞天”以后,可使叶元涛在试验机械之上,无心流露武功派别,观察他究竟是何来历。

第二种用心则是从叶元涛所留下的纪录之上,可以推测出他功力究有多高,是否仅仗“七曜璇玑坪”妙用,便可将其制服!抑或还须再用其他手段?甚至于把“天龙万劫鞭”加以施展?

“须弥洞天”的值勤弟子,见峡主“秃顶苍龙”龙九渊,陪同外客走来,遂把两扇厚大石门,缓缓开启!

叶元涛进入这“须弥洞天”以后,目光四扫,见是一间空荡荡的绝大石室,室中一无所有,只在左右壁上,各开了几个巨大洞穴!

值勤弟子送来石桌石椅,及几色酒菜,一壶美酒。

龙九渊请叶元涛就坐,并替他斟了一杯美酒,面含微笑说道:“叶老弟,且先饮上几杯酒儿助兴,然后再试试龙九渊精心制造的几件有趣机械!”

叶元涛好奇心切,只与龙九渊干了一杯美酒,便催他快把所说能对人考验功力的机械取出!

龙九渊微微一笑,向身边侍应弟子说道:“你们吩咐左壁弟子准备‘神力巨霸’!”

光这“神力巨霸”四字,就吸引得叶元涛剑眉双挑,把两道炯炯目光,凝注在左壁间的一个高大石穴洞口!

片刻过后,先听得一阵沉重脚步声息,然后便自那高大石穴以内,一晃一晃地,走出了一个上身赤裸,腰围豹皮短裙的九尺巨人!

这巨人制作得太精巧,一眼看去,几乎疑是真人,必须凝神细看,及从它呆滞目光之上,才可看出是用厚皮及柔细金丝合制,再加以绘画油漆,使其与真人仿佛!

皮制巨人,走到石室中央,便即止步,并向龙九渊、叶元涛所坐之处,点了点头,似乎还略懂礼貌。

叶元涛附掌笑道:“妙极,妙极,这‘神力巨霸’,确实做得精细!”

龙九渊扬眉笑道:“精细容易,但若要叫他名副其实,具有‘神力’,那就要大费心机地,不似那么容易了!”

说到此处,挥手命人把身边的多余石椅提了一把,放在左石壁的墙角之处。

石椅放好,那具“神力巨霸”便回身相向,并把一只黑毛茸茸的右臂,缓缓举起,对石椅仰掌欲击!

叶元涛见“神力巨霸”与石椅之间的距离,是足有一丈二三,心想倘若这皮人能用“劈空掌”力,把石椅击碎,那才真是天下奇闻!

念犹未了“呼”地一声,“神力巨霸”已把那只芭蕉扇似的右掌,向石椅凌空推出!

天下奇闻,居然出现,一阵极强劲的破空锐啸过后,訇然巨响,石雨星飞,那张石椅,果被“神力巨霸”,一击而碎!

龙九渊眉宇间满含得意笑容,目注叶元涛问道:“叶老弟,你看这‘神力巨霸’的掌力如何?”

叶元溶剑眉微扬,目闪奇光地,点了点头,并反向龙九渊问道:“龙峡主,叶元涛要向你请教一声,在这‘神力巨霸’身上,有没有甚么当代武林豪雄,留下记录?”

龙九渊笑道:“有三位一流高手,曾经留下记录!”

叶元涛看了那“神力巨霸”一眼,接口说道:“龙峡主请讲,叶元涛愿闻其详!”

龙九渊笑道:“西岳三怪中的‘矮阎罗’晏衍,与这‘神力巨霸’,硬接三掌,便自知难住手!我结盟大姊‘铁心王母’上官凤,也与‘神力巨霸’,硬接三掌,把它打退了半步!只有我结盟八妹‘幽灵鬼女’阴素梅,所留记录惊人,在第三掌上,将这‘神力巨霸’,生生震倒在地!”

叶元涛“哦”了一声问道:“你们‘世外八凶’之内,居然排行越幼,功力越高!”

龙九渊点头笑道:“叶老弟说得极对,龙九渊确实老朽无能,但我‘幽灵鬼女’阴素梅八妹,却还未曾有过敌手!”

“这未曾有过敌手”六字,听得叶元涛扬眉一笑,向龙九渊发问道:“龙峡主,叶元涛见猎心喜,也想与这‘神力巨霸’,接上几掌!”

龙九渊带他进入这“须弥洞天”之意,原来就想考较叶元涛的功力,闻言以下,自然点头笑道:“我这‘须弥洞天’之中,能留下叶老弟功力记录,荣宠何似?老弟尽管下场,那‘神力巨霸’,自会向你攻击!”

叶元涛离座飘身,纵到石室中央,与那“神力巨霸”相距丈许之处落足!

谁知脚才点地,那“神力巨霸”立即“呼”的一声,凌空发掌!

它方才击那石椅之际,是缓缓抬臂,如今却动作如电!

叶元涛想不到这“神力巨霸”,动作竟能如此快捷,仓卒之间,翻掌一挡,居然被那股强劲风,震得退了半步!

龙九渊低声一笑,叶元涛满脸通红!

“神力巨霸”毫不容情地,巨掌又挥,再度凌空拍出!

这次叶元涛业已站稳脚步,神功凝处,扬眉挥掌,不仅未曾再被“神力巨霸”震退,反把这具皮制巨人,震得退后一步!

叶元涛狂笑连声,凝足十二成劲力,一式“推山填海”,又复出手!

他曾得公孙独我功力转注,火候之纯,自然大异寻常,只听“咕咚”一声,那具“神力巨霸”硬被叶元涛的内家真气震得翻倒在地,滚出数尺!

龙九渊脸色大变,挥手命人把这“神力巨霸”移下去!

叶元涛缓步走回,轩眉笑道:“龙峡主,叶元涛三掌震倒‘神力巨霸’,与你结盟八妹‘幽灵鬼女’阴素梅的记录相同!可惜彼此无缘讨教切磋,否则龙峡主便不会再为阴姑娘抱撼未逢放手的了!”

龙九渊心中雪亮,知道“幽灵鬼女”阴素梅不过仅能在第三掌上,勉强把“神力巨霸”震倒!但叶元涛却第二掌便将“神力巨霸”震退,第三掌更将这皮制巨人,击得翻滚数尺!

照这记录比较,叶元涛不仅功力远超“西岳三怪”中的“矮阎罗”晏衍,及结盟大姊“铁心王母”上官凤,连武学最高的“幽灵鬼女”阴素梅八妹,也不是他的敌手!

由此可见,自己邀他先来“须弥洞天”之举,极为恰当,倘若冒冒失失地,便即引往“七曜璇玑坪”,那些消息埋伏,真还未必能制得住他呢!

龙九渊生性刁毒无比,心中明知叶元涛功力高于“幽灵鬼女”阴素梅,口却故意笑道:“难得,难得,我真想不到叶老弟居然与我阴素梅八妹的功力仿佛,龙九渊要敬你三杯!”

一面说话,一面亲自提起巨壶,替叶元涛斟了三杯美酒!

龙九渊精于制造各种奇妙机械,故而这只巨壶之中,也有花样!

这是一只“太极壶”,壶中宛如“太极图”般,分盛著有毒无毒两种美酒,由不同细管,通至壶嘴,可听凭持壶人心意,斟出有毒之酒,抑或无毒之酒!

如今,他既想加害叶元涛,又怕万一被叶元涛识破奸谋,自己功力不敌,难逃公道!遂极为刁钻地,用了手法,在第一杯及第二杯时,斟的是无毒美酒,直到第三杯,才斟出了厉害毒酒!

在他想法,认为叶元涛饮酒之际,倘若未在前两杯中,发现异状,遂决不会单对第三杯有所怀疑,只要毒酒一下喉头,任凭他武功再高,还不是生死随心地,听由自己摆布?

龙九渊毒计果售,叶元涛一来胆壮心豪,二来适才已曾对饮,遂毫不考虑地,把这三杯美酒,接连饮尽!

叶元涛饮完毒酒,放下酒杯,向龙九渊问道:“龙峡主,你能不能够安排一个机会,使叶元涛与你阴素梅八妹,切磋一番?”

龙九渊点头笑道:“叶老弟与我阴八妹,都是盖代奇才,确实该彼此切蹉切蹉,会上一会,龙九渊愿为此举效力!”

一面含笑答话,一面又复招呼手下,从右壁洞穴之内,推出一座铜铸金刚神像!

原来龙九渊心机极深,生恐叶元涛功力太高,万一饮下剧烈毒酒,未能立即致命,则必对自己拼命报复,难免同遭不测!故而酒中所下,是一种无色无臭无味的慢性剧毒,入喉以后,约莫半个时辰,始行发作,并在一经毒发之下,即使对方肝肠立断,毫无反噬机会!

因毒酒作用如此,他才命人再推出这具铜铸金刚神像,想使叶元涛消耗功力死得更为迅速!

叶元涛那里知道自己业已饮下了剧烈毒物?依然毫无所觉地,指着那具金刚神像,向龙九渊含笑问道:“龙峡主,这具金刚神像的作用如何?莫非它也能和真人比武?”

龙九渊摇头笑道:“这具金刚神像,不会与人比武,却能给人试力!”

叶元涛问道:“怎样试法?”

龙九渊面含微笑,站起身形,带领叶元涛到那金刚神像之前,指着金刚的高扬右臂说道:“这只金刚臂,可以活动,只消往下猛拉,便可试出究有多少臂力。”

龙九渊一面解说,一面以身作则地,伸手抓住金刚臂,往下猛力一拉!

那只金刚臂果然随着龙九渊的手儿,缓缓下坠,并自金刚腹内,先后响起两度铃声!

龙九渊松开右手,金刚臂便立即归还原位!

叶元涛看得颇感兴趣地,扬眉问道:“龙峡主,适才金刚腹内所响铃声,是否即表示出拉动金刚臂之人的臂力程度!”

龙九渊点头笑道:“每闻铃响一度,即表示拉动金刚臂之人,有五百斤左右臂力!”

叶元涛“哦”了一声,扬眉说道:“这样说来,适才铃响两度,便是表示龙峡主有千斤神力的了!”

龙九渊皱眉说道:“千斤之数,虽被一般武林俗客,目为神力,但在叶老弟这等身手的高明人物眼中,却属不值一笑!”

叶元涛跃跃欲试,又自问道:“拉动这具金刚臂的最高纪录,是听得几度铃声?”

龙九渊含笑道:“西岳派中,有位生具神力的孟飞熊老弟,他曾经拉响了三度铃声,属于最强的一位!”

叶元涛嘴角微哂,继续问道:“龙峡主你的结盟八妹,‘幽灵鬼女’阴素梅姑娘呢?”

龙九渊心中暗叹这位少年人太以好胜,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应声笑道:“女子天赋稍弱,不应以浊力争雄,故而我‘幽灵鬼女’阴素梅八妹,不曾在这具‘试力金刚’之上,留下纪录!”

叶元涛忍耐不住地,扬眉笑道:“龙峡主,叶元涛对这‘试力金刚’,颇感兴趣,可否让我试试拉不拉响四度金铃?”

龙九渊心中暗想,要拉响四度金铃,必须消耗两千斤臂力,则叶元涛适才所服慢性剧毒,应该便可立即发作!

他一面暗转毒念,一面含笑说道:“只要叶老弟有兴,我这‘须弥洞天’以内,十八件试技机械,任凭你随意试用就是!”

叶元涛闻言,遂把一身所学,完全凝聚右手,抓住那只金刚臂,便往下猛力一拉!

叶元涛向未试过臂力,在他以为自己纵不能拉响四度铃声,至少也可达到西岳门下人物孟飞熊的所留三度铃声纪录!

谁知这猛力一拉结果,竟使叶元涛大失所望!

他所得从“试力金刚”腹内所发出的只有一度铃声!

但这度铃声,与龙九渊拉动之时,却微有不同,龙九渊所拉铃声,是略响却止,叶元涛所拉铃声,则是连响不息!

叶元涛满怀失望,并微觉惭愧地,一松右手,那只金刚臂,也寂然不动,未像先前一般会自行回归原位!

龙九渊默默无语,以一种不知是爱?是恨?是惊?是怕的奇异目光,向叶元涛凝神注视!

原来,叶元涛这猛力一拉,竟将龙九渊所精心铸造的这具“试力金刚”的腹内机括,完全拉坏!

这种情况,也就表示出叶元涛具有三千斤左右,甚至更强臂力!

故而龙九渊向叶元涛凝神注视之事,一半是为了失惊过度,另一半则是想着他毒发惨死之状!

因为根据常识判断,向体外消了这大力量之时,内脏必极虚弱,适才所服剧毒,那有不立即发作之理?

但叶元涛却毫无毒发之状,只是长叹一声,神色沮丧地,摇头苦笑说道:“龙峡主,叶元涛好生惭愧,我居然只拉响了一度铃声……”

龙九渊不等叶元涛话完,便挥手命人撤去这具“试力金刚”,又斟了三杯毒酒,向他大笑说道:“叶老弟,你是当真不知?还是故意讽刺我龙九渊,这具‘试力金刚’机括,业已整个被你拉坏,证明了叶老弟果然是位傲视天下的盖代英雄,你臂力之强,足有三千斤左右,纵令项羽再世,元霸重生,想也不过如是!”

叶元涛闻言,这才惊喜万分地,恢复了满面神采。

龙九渊举杯笑道:“叶老弟英雄绝世,龙九渊佩服无以,谨再敬你三杯美酒!”

叶元涛哈哈一笑,举杯连尽!

龙九渊心想对方未曾毒发之故,或是内功太好,或是适才所饮毒量太少,如今又复三杯毒酒下喉,倒看他在半个时辰以后,是否仍无反应?

他一面转念,一面站起身形,含笑邀请叶元涛,向“须弥洞天”之外走去!

叶元涛缓步随行,讶然问道:“龙峡主,你不是说这‘须弥洞天’之中,共有一十八种精妙机械么?叶元涛才只见识两种,怎的就要离去?”

龙九渊那里好意思说明自己是舍不得把那些费尽心血所制之物,一件件地毁在叶元涛的手内,只得故意对他奉承几句,含笑答道:“叶老弟天上神龙,只消稍露鳞爪,已足惊世,我们不必在这‘须弥洞天’中,多行勾留,应该前往‘七曜璇玑坪’上,见见你那好友严慕陵了!”

叶元涛扬眉问道:“这‘七曜璇玑坪’,又是一处什么所在?”

龙九渊双目之中,闪动着一种自鸣得意光采,先行发出一阵纵声狂笑,然后才向叶元涛答话说道:“叶老弟,我龙九渊在这盘龙峡内,费尽苦心,建造了两处敢夸罕世独有的奇妙所在,一处是‘须弥洞天’,一处便是如今陪同叶老弟前去的‘七曜璇玑坪’!”

叶元涛“哦”了一声问道:“那‘七曜璇玑坪’上,也有各种奇妙机械么?”

龙九渊扬眉笑道:“这两处虽然均有精妙机械,但作用却不相同,‘须弥洞天’之内的精妙机械,只是供人试验各种功力,‘七曜璇玑坪’之上的精妙机械,则蕴含了五行威力,阴阳变化等致命危机!”

叶元涛虽然欠缺江湖经验,但也是位资质极好的聪明人物,闻言之下,立有所悟地,扬眉变色问道:“龙峡主,你莫非是把我好友严慕陵,困在那设有种种厉害埋伏的‘七曜璇玑坪’内?”

龙九渊此际已对叶元涛的神奇功力,颇为怯惧,遂暂时不敢明言地,故意含混其词答道:“叶老弟最好不必先行动问,等到了‘七曜璇玑坪’上,自然明白,并比较更有趣味!”

叶元涛见他不肯明说,自也不便强行追问,遂只好纳闷在怀地,随同这位“秃顶苍龙”,缓步走去!

龙九渊从容缓步,并不时指点烟岚,与叶元涛借词谈笑,走得极慢!

他这样做法,是等待叶元涛所服剧毒发作,立即惨死,免得再复费事!

但龙九渊那里知道公孙为我等两位怪客,除了一切功力,均已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外,并因久居哀牢山中的古森林及大沼泽内,长年以奇毒无比的蛇虫鸟兽,以及毒草瘴叶等物为食,久而久之,竟变成一种万毒不侵的奇异体质!

叶元涛在哀牢山大沼泽内从师,公孙独我为了业已残废绝望,要使爱徒能够成为举世无敌的武林第一高手,遂对叶元涛实施“功力转注”,师徒二人,剖心沥血,合体七七四十九日,然后分开,公孙独我立时死去,而把所练功力转注给叶元涛七成左右,那种万毒不侵的奇异体质,也就随着血液交流,传到了叶元涛的体内!

故而慢说龙九渊只使叶元涛在“须弥洞天”以内,饮下了前一后三,区区四杯毒酒,就算饮下两坛,也不过只能使叶元涛略有酩酊酒意而已!

眼看转过前面壁角,便到“七曜璇玑坪”,叶元涛依旧谈笑风生,毫无即将脏腑毒发的任何现象!

龙九渊惊讶万分之下,蓦然想起谢小红曾经建议在七丈高竿之上,满涂剧毒一事,顿时悟出她早知叶元涛必来相救,并知道叶元涛体质特殊,不惧任何剧毒!

他想通其中奥妙,不禁忧虑“七曜璇玑坪”上的那些精心布置,会不会对这位既不怕毒,又具奇绝武功的怪异少年,失去效用?

龙九渊忧思方起,“七曜璇玑坪”已在眼前,坪上的那团浓雾,并正逐渐散去!

浓雾一散,首先入目的自然便是七丈高竿,竿顶囚笼的谢小红,以及丝绳网中的“风雷神乞”公羊懋!

谢小红身虽被囚,男装未改,自使叶元涛一眼便即认出正是自己的新交好友严慕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