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元涛见状,以为自己猜对,遂皱眉问道:“聂兄目前既不能与小弟同游,则今宵一别之后,却是如何相会?”
聂小青笑道:“叶兄想想,你打算在何时何地,邀斗‘世外八凶’?聂小靖岂不便可赶来相会?”
叶元涛转向申屠少华问道:“申屠二叔,这地点时间,要怎样预定才好?”
申屠少华闻言,便自蹙眉深思!
聂小青灵机又动,含笑说道:“申屠老人家不必思索,我来安排好么?”
叶元涛点头笑道:“聂兄代小弟安排最好,因为你自己总知道你云南之行,约需多久,及把地点订在何处,比较妥当!”
聂小青因避免对方起疑,不愿作肯定说法,只向叶元涛及申屠少华微笑说道:“聂小青只建议时间最好定在明年年初,地点最好在祁连山左近,至于确期确地,还请叶兄与申屠老前辈卓裁!”
申屠少华点头笑道:“聂老弟这建议甚好,我们便把时间地点定在明年元宵佳节,地点定在祁连山玉杖峰头便了!”
叶元涛自无异议,聂小青更是高兴已极!
因为她觉得只要把这场约会之期,定在群侠群凶的明年清明白龙堆之会以前,则经过一番恶斗,至少可使“世外八凶”方面,遭受损失,减去不少锐气!
计议既定,叶元涛与聂小青便各叙年庚,撮土为香,一盟在地!
叶元涛比较年长,作了盟兄,但聂小青与对方缔结兰盟之际,心中却充满了欷歔感慨!
她是由于今日之盟,想起了主人令狐楚楚,与“玉笛金弓神剑手”严慕光的金兰之约!
令狐楚楚与严慕光之间,何等悱恻凄怆?如今又与叶元涛虚情假意地,订了兰盟,将来又不知要形成一种什么结果。
叶元涛看出聂小青心事重重,遂含笑说道:“贤弟,你云南之行,必然十分紧要,我不多留你了,我们且等明岁元宵,在祁连山玉杖峰头再见!”
话完,彼此行礼为别,聂小青依然静待叶元涛、申屠少华走后,妥为埋葬“神拐”柴三遗骨,方往云南哀牢山赶去!
一路之间,聂小青心中暗想,世间事往往巧合无限,若非偶遇叶元涛,怎会晓得除了公孙为我以外,还有一位与他容貌相同,武功相若的公孙独我?
最妙的是两人于雪山寒潭之中,被冰河冲走以后,居然一个困于“古森林”,一个困于“大沼泽”,全在哀牢山内!
尤其因浸泡寒潭过久,两人又复同样得了半身无法转动的风瘫之症!
但公孙独我获得传人,把本身功力转注叶元涛,使他于短短三年之中,成就一身绝世武学以后,业已奄然物化!
公孙为我却因所想收做徒儿的“南荒玉霸王”罗静石,无端失去踪迹,以致一念未绝,至今仍在哀牢山古森林内,过着那种缺食少衣的非人生活!
聂小青想到公孙为我太以可怜,遂在进入“哀牢山古森林”前,替他置办了不少必然是他朝夕梦想的衣食用物!
准备妥当以后,便即进入哀牢山,寻找古森林!
但哀牢山内,森林无数,且多半是洪荒未辟,究竟那一片森林,才是公孙为我的困身之处?
聂小青只好逢林必入,耐着性儿,慢慢寻找!
洪荒未辟的森林以内,自然多的是世所罕见的毒虫怪蛇,奇禽异兽,甚至连蚊蝇之类,都比寻常所见,大上数倍有余,并多半具有奇毒!
天光若有若无,一片黑暗,再加上腐木烂叶,及虫虎鸟兽遗尸,所化的难闻瘴疠之气,简直是寸寸是险,步步难行,聂小青虽有一身上乘武功,也防所难防地,不知吃了多少苦楚。
走完一林又一林,眼前又是大森林!
这座森林,比先前所经,更密更高,林中少光线,自然也就更为黑暗!
聂小青心头暗想,自从进入这些古森林以来,自己业已大开眼界,见识了不计其数前所未见的虫虎鸟兽!如今这座森林,仿佛更大更深,其中不知是否藏有什么更凶恶的怪物?
她一面寻思,一面前行,但走了好大一段路程以后,才知道自己所料想的完全不对!
因为在这长长一段路程之中,她没有看见一条蛇,一头兽,一只鸟,甚或一个虫儿出现!
聂小青心中觉得奇怪,口中则觉得有些口渴!
她遂选了一截树桩坐下,取出水壶,饮水几口,并不甚在意地,略为打量周围的环境。
所坐之地,树木较稀,但地上却铺满了软厚落叶,时有一股颇为难闻的霉腐气息,令人欲呕!
在聂小青所坐树桩的左前方七八尺外,却自落叶之中生出一丛高约尺许的黑色细草!
聂小青心中一转,暗忖自己走了多日,所见都是落叶巨树,几乎连这几根不知名的黑色细草,尚属初次见到,那公孙为我却如何能在这等环境之中,活了十七八年光景?
思忖之间,耳中忽然听得一阵“嗡嗡”微响!
因时当正午,烈日当头,森林木叶虽密,依然疏疏落落地,透下天光,使人可以看得清林内景物!
聂小青循著“嗡嗡”微响看去,只见去路林中,飞来了一只几乎大若人拳的墨黑巨蜂!
这种墨墨巨蜂,聂小青在其他森林以内,业已遇过两次,几为所伤,曾施展劈空真力,亦无法将其击毙,深知厉害之处,不在“鸠盘宫主”赫连英仗以威震江湖,被主人令狐楚楚用“三昧雨”神功毁去的“五毒散花蜂”之下!
此蜂性喜袭人,自己不仅曾遭攻击,并目睹一条鸡冠怪蛇,被它螫中以后,不到片刻,便告死去!
聂小青既知此蜂厉害,一见出现,自然立即戒备!
那只拳大墨黑怪蜂,果似专为袭击聂小青而来,刚在林中出现,便向她疾飞而至!
聂小青凝定内家真气,聚于右手中指,正待迎着巨蜂来势,凌空弹出之际,突然怪事又生!
那只墨墨巨蜂距离聂小青尚有七尺左右,忽似有甚无形大力牵引,使它突告斜飞,直投那丛生自落叶之中的黑色细草以内!
这种奇异现象,自使聂小青大感惊诧!
根据所见,显然在那丛细草之中,藏着一种富有极强吸力的怪物!
再根据聂小青连日穿行洪荒森林,所获经验判断,知道富有吸力的怪物,只有蟒蛇、蟾蜍,以及大壁虎形的响尾毒龙等类!
无论是那一种怪物,既能克制墨黑巨蜂,定然便比墨黑巨蜂,更为厉害难斗!
聂小青正在深含戒意地,暗自揣测之际,那丛黑色细草以内,突又传来了咀嚼之声!
森林之中,尤其是洪荒未辟的古森林中,经常所听得到的声音,无非是虎啸猿啼风声鹤唳!
但这种咀嚼之声,聂小青却还是初次听到!
想像起来,在这咀嚼声中,那只墨黑巨蜂,已被黑色细草内的怪物,活生生地吃下肚去!
聂小青的警戒之心,渐被好奇之心冲淡,想把草中怪物逼出,看看究竟是样什么东西?长的是什么形相?
主意既定,遂先端详周围,看准退路,然后凝聚内家真力,向那丛黑色细草之中,凌空劈出一掌。
相距只有七八尺远,以聂小青功力来说,这一掌既发,定然乱草纷飞,怪物出现!
谁知劲疾掌风,枉自划空怒啸,那丛黑色细草,却连任何一根草叶,不曾丝毫摇动!
聂小青惊愕万分,双眉立挑,又是一掌推出!
这一掌,她不仅凝足了十二成功力,并系施展出“狂风九式”中的第一式“千山落木”!
“狂风九式”是无名神尼昔年降魔绝学,震惧武林,威力无比!聂小青前在嵩山施展之时,连“鸠盘宫主”赫连英,及“幽灵鬼女”阴素梅,都对其相当忌惮!
劲风怒卷,罡气狂排,慢说是一丛草,就是一丛钢丝,也将为之根根寸折。
理论上如此,事实上不然!
那丛黑色细草,依旧一点不动!
聂小青骇然欲绝,发现了莫大蹊跷。
因为,纵令这丛黑色细草,是甚罕世异物,能抗罡风真力,但异草周围的虚浮落叶,为何也绝无一片,随风卷起?
不可思议!委实太以不可思议!
聂小青霍然站起身形,准备不避任何危险,走到这丛黑色细草之前,看个究竟。
更怪的怪事,随着发生!
聂小青刚刚站起身形,那丛黑色细草,居然也升起了两尺五六!
怪事虽生,真相大白!
这那里是甚么黑色细草?却是一位躺在落叶堆中之人的乱蓬蓬的胡须!
如今,这人自落叶堆中坐起,胡须自然随同升高,竟仿佛是那丛黑色细草蓦然长长不少!
这人的面貌,为他乱须发所掩,看不真切,只觉得颧骨高耸,眼眶深陷,颊上瘦得已有皮无肉。
胡须已有一尺来长,头发自然更最少长出两三倍去!但无论是须是发,均一黑如漆,绝无半点花白!
这人,只坐起了上半身,下半身却仍深埋在落叶堆内!
无疑地,这人便是聂小青特意远来相寻,一身具有“长笑天王”、“恨地无环鬼见愁”、“千影神魔”三外号的公孙为我!
聂小青见着这位绝代异人,心中自然又惊又喜!
但她不能使对方看出自己是特来相寻,故而装出一副惊讶万分的神色,失声叫道:“老伯伯,方才那只墨黑巨蜂,是被你吃掉了么?”
聂小青是谋定而来,料准公孙为我独居古森林十七八年,最难忍的,必是长期寂寞!最缺乏的,是和善人情!故而一开口便向他叫了一声任何老人都听来甚感喜悦的“老伯伯”!
果然这一声“老伯伯”,便把公孙为我听得自那张枯瘦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泛起一丝极难显露的笑容,点头答道:“那是‘乌王蜂’,味道颇不错呢!”
聂小青“哎呀”一声,皱眉叫道:“老伯伯,你当真吃掉了么?我知道这种巨蜂,毒得很呢!”
公孙为我摇头笑道:“我吃惯了有毒东西,已经觉得越毒滋味越好!”
聂小青走近几步,含笑问道:“老伯伯,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在游山?怎么把头发和胡子,养得这么长这么乱?并跑到这落叶堆中睡觉?说不定会有瘴气的呢!”
公孙为我两道隐蕴异样精芒的眼神,在聂小青全身上下,略为扫视,含笑说道:“我不是游山,我住在这古森林内,一动不动地,足有十八年了!”
聂小青“哦”了一声说道:“怪不得老伯伯的胡须和头发,弄得这样乱,这样长,原来在这里住了十八年之久……”
说到此处,故意向公孙为我埋在落叶堆内的半身部位,看了几眼,蹙眉问道:“老伯伯,你是腿断了?还是风瘫?不然决不会在这古森林中,住了这久!你饿了吃什么?渴了喝什么呢?”
公孙为我十八年来,除了遇见一次“百臂殃神”艾天泽之外,那里有人对他如此关切探问,故而听完了聂小青的这几句话儿,心中突生一种难以形容的凄凉之感,竟自颊上流下了两行珠泪!
聂小青“唉”了一声叫道:“老伯伯,你怎么哭了?”
公孙为我举起一双干枯消瘦得像鸟爪般的右手,略拭两颊泪痕,向聂小青苦笑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聂小青一来因没有隐瞒必要,二来因欲使公孙为我对自己毫无疑心,遂向他摇头娇声笑道:“老伯伯,你不要称我小兄弟,应该称我小姑娘,我叫聂小青,女扮男装之故,是为了江湖方便!”
公孙为我听她自称是女儿身分,不禁又对聂小青端详几眼,长叹一声说道:“聂姑娘,我是下半身风瘫,不能转动,才困在古森林中,若谈到饥餐渴饮方面……”
他话犹未了,聂小青突然双足点地,倒纵而出!
公孙为我急得高声叫道:“聂姑娘,你不要走,我求求你陪我说上一天半天话儿再走好么?”
聂小青纵到适才所坐树桩左近,取了自己行囊,一面缓步向公孙为我,一面嫣然笑道:“老伯伯,我不是走,我是见你苦得太以可怜,去取些吃的喝的给你!”
公孙为我蓦然双睛一瞪,自那深陷眼眶之内,射出两道几乎比闪电还亮的森森碧光,狞视聂小青,厉声叫道:“聂小青,你……你敢说我可怜?”
若论公孙为我的这副盛怒形相,委实可以吓得死人,但聂小青因成竹在胸,却仍不慌不忙,神色安详地,点头说道:“老伯伯,你本来可怜,我为什么不敢说呢?你看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孤孤独独地,病困在这古森林内,想吃喝,没有酒饭茶汤,想说话,没有亲朋故旧,甚至于蛇儿鸟儿,都因为怕你会把它们吃掉,而不敢对你接近,忍饿挨渴,寂寞孤单,我真不知道你怎会活得了十八年之久?你再不可怜,这世界上还有可怜人么?”
公孙为我脸上的狞厉愤怒神情,随着聂小青的语音,一丝丝地减退,等到聂小青话完,居然当真变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悲怆模样,长叹一声,又复流下了两眶热泪!
聂小青自行囊之中,取出一只不太大的酒葫芦来,向公孙为我微笑劝慰说道:“老伯伯,不要哭了,我把这一葫芦美酒送给你喝!”
公孙为我闻言,立时收泪,两眼目光发直,盯着聂小青手中的酒葫芦,竟似不信地,颤声问道:“聂姑娘,我……我对你这……这样凶法,你……还肯请我喝酒么?”
聂小青娇笑说道:“我知道老伯伯多年不曾饮酒,定然馋得要命,这是极好的贵州茅台酒呢!”
话完,便把酒葫芦向公孙为我递去!
公孙为我双手发抖地,接过酒葫芦来,一面拔塞,一面向聂小青投以两道极为感激的目光,颤声说道:“聂姑娘,你……你这人太好了,我……我要好好对你报答!”
聂小青失笑说道:“老伯伯,你慢些喝,我囊中还有两大葫芦茅台及沪州大曲,以及不少熏鸡、腊肉、兜兜咸菜等物,管保比你方才所吃的那只‘乌王蜂’,味道好得多了!”
公孙为我听得简直馋涎欲滴,先咕嘟嘟地,喝了好几口酒,咂咂嘴唇,又向聂小青央求说道:“聂姑娘,你既有这好东西,赶快拿来我吃!”
聂小青微笑柔声说道:“老伯伯,你不要太馋,十多年未进烟火食,倘若猛然狼吞虎咽,定会把肠胃吃出毛病,所以我要一点一点的,拿给你吃!”
她边自发话,边自行囊之中,取出一小坛兜兜咸菜,及一把长柄角梳。
公孙为我这多年来,何曾尝过盐味,故而赶紧接过兜兜咸菜,抓了一把,入口大嚼!
他一面吃得津津有味,一面目注聂小青手中长柄角梳,讶然问道:“聂姑娘,这是一柄梳子,难道也是要给我吃的么?”
聂小青见这位盖代奇人,委实馋得可怜,不禁微觉凄恻地,嫣然笑道:“老伯伯,我看你头发太乱,是想用这柄角梳,替你梳梳头发!”
公孙为我“哦”的一声,咽下口中美酒,高兴得长叹摇头说道:“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我居然还会有这样好的福气,竟在这哀牢山古森林中,遇上了一位好心姑娘,请我喝酒,请我吃菜,并替我这形若妖魔的老怪物,梳理梳理头发!”
聂小青细心而缓慢地,替公孙为我动手梳理头上纠结乱发,并对他颇为关切地,含笑说道:“老伯伯,这兜兜咸菜虽然可口,却似太咸,你不要吃得过多,我一面替你梳发,一面和你说话!”
公孙为我忽然自语说道:“奇怪!奇怪!”
聂小青娇笑问道:“老伯伯,你在奇怪什么?”
公孙为我说道:“在这样亘古无人,洪荒未辟的古森林中,遇见我这样一个半妖半鬼之人,你怎会不觉得奇怪?直到如今!还不询问我的姓名来历?”
聂小青笑声答道:“老伯伯,你能在这种环境之下,活了十八年不死,自然是位绝世奇人!我知道像你们这等奇人,多半都把自己的身分,看得十分神秘!白居易说得好:‘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你姓张、姓李,或是姓诸葛,姓欧阳,与我何干?我最多不过陪你在此说上一两天话儿,便将风萍流转,各自东西,多晓得一桩武林秘密,将来也许会在江湖上多添一些烦恼,故而我不想请教你的姓名来历,只把你叫做老伯伯,不是反倒显得蛮亲切而不生疏么?”
公孙为我听得“哎呀”一声说道:“聂姑娘,你只肯陪我一两天,就要走么?”
聂小青微笑说道:“我没有理由在此长留,除非我能为老伯伯治好你的风瘫宿疾,但聂小青对于刀剑拳掌、诗赋词章等文武两途,虽然均曾涉猎,却于岐黄医理,一窍不通!”
公孙为我扬眉笑道:“聂姑娘,你虽不懂岐黄医理,治不了我的风瘫宿疾,但却可以治好我比风瘫宿疾,更渴需治疗的心病!”
聂小青知道自己所用旁敲侧击,欲擒故纵的高级手段,业已生效,公孙为我正在自动自发地,慢慢上钩,遂装作闻言失惊,“呀”了一声问道:“老伯伯,你还有心病么?”
公孙为我点头叹道:“我的心病,重得很呢!”
聂小青娇笑道:“老伯伯,你且慢对我诉说心病,我先替你治治馋病!”
说完,把角梳插在公孙为我长发之上,又走到行囊旁边,取出了一葫芦“泸州大曲”,及半只熏鸡!
公孙为我十八年来,不是忍饥挨饿,便是伺机捉上两只蛇虫禽兽,连毛带血地,生吞果腹!故而看着聂小青手上黄澄澄、油亮亮的半只熏鸡,简直口角流涎,双眼发直!
聂小青撕了一块鸡脯,递向公孙为我口边,嫣然笑道:“老伯伯,你尝尝这熏鸡滋味可好,是我请人用古法熏制,毫无水分,足可放上十天半月,不会坏呢!”
公孙为我吃完鸡脯,连赞好吃,索性毫不客气,自聂小青手中,抢过鸡来,一阵大嚼,口沫横飞,连皮带骨地,一齐吃得干干净净!
聂小青微摇螓首,忍俊不禁地,失笑说道:“老伯伯,你这吃相,有多难看?半只鸡儿下肚,居然连骨头渣子,就不曾吐出半点!”
公孙为我摸着肚皮哈哈大笑说道:“慢说半只鸡,你便捉上一条大蛇,我也会一齐吃光,决不把蛇皮留下半寸!”
聂小青皱眉问道:“老伯伯,你以前是无可奈何,如今已经有酒喝,有菜吃,还会有胃口吃那些令人恶心的蛇儿虫儿么?”
公孙为我神情凄楚地长叹一声,目中泪光微转,看着聂小青,摇头说道:“聂姑娘,你在这古森林中,我虽可以有酒喝,有菜吃!但你走了呢?我还不是不得不把那些分明难吃已极的奇毒蛇虫,当作珍馐美味?”
聂小青双眉深蹙地,幽幽说道:“老伯伯,我好像和你蛮投缘呢,有点舍不得离你走去!”
公孙为我闻言大喜说道:“聂姑娘,你真不讨厌我么?我早就觉得你可能会治好我的心病!”
聂小青点头笑道:“如今我该问问老伯伯,你究竟有什么心病了?”
公孙为我叹道:“我记得苏东坡有几句诗儿是‘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聂小青点头笑道:“这几句诗儿,确是东坡学士所作,但不知对于老伯伯的心病,有何关系?”
公孙为我叹息说道:“人死留名,豹死留皮,我一身武学,冠绝乾坤,总不能随身而没,最少也应该留下一些雪泥鸿爪!”
聂小青见公孙为我已经忍耐不住,话锋渐入正题,遂仍以一种欲擒故纵,若即若离的神情笑道:“老伯伯说得不错,你的武功真好!”
公孙为我笑道:“你怎么晓得我的武功好坏?”
聂小青一面执梳理发,一面娇笑答道:“老伯伯能把那毒的一只‘乌王蜂’生生吃掉,可见内五行功力,业已练到十二成以上!”
公孙为我笑了一笑,聂小青继续说道:“尤其是我方才两度凝劲发掌,不仅不曾拂动老伯伯的一根胡须,竟连老伯伯身躯周围的虚浮落叶,也未飘起半片,可见得老伯伯业已具有‘不坏身法’,并神化到及于外物地步!”
公孙为我听得越发对聂小青加深喜爱地,微笑说道:“聂姑娘,你的眼力不错,方才那两掌,尤其是后面一掌的所含劲力,也有了相当火候!”
聂小青笑道:“我这点火候功力,斗斗普通武林人物,或许还行,但到了老人家的眼前,却宛若萤光烛火!”
公孙为我再复向聂小青加以暗示地,微叹说道:“聂姑娘,你既然看出我有一身足以惊世骇俗的武功,便应该知道我不甘心使其与身俱没!”
聂小青秋波微转,娇笑说道:“老伯伯,我觉得你根本不必这样忧心!”
公孙为我问道:“聂姑娘此话怎讲?”
聂小青笑道:“老伯伯在这样苦恼寂寞的情况之下,还活了十八年,如今我既和你认识,以后总会常来看你,并替你准备一下足够充饥解渴的饮食等物,你定然再活上三十六年,也不会死呢!”
公孙为我摇头叹道:“聂姑娘,你说错了!”
聂小青扬眉问道:“老伯伯,我怎么错了?”
公孙为我苦笑说道:“我觉得我根本未曾活着,仿佛在陷身这古森林的半年以后,早就死了!”
聂小青愕然不解地问道:“老伯伯这是怎么讲法,你除了下半身风瘫成病,不能转动之外,不是好端端地,会说话会吃饭么?”
公孙为我凄然叹道:“我这种活法,完全是活在一种若生若死的恍恍惚惚之中,也许会再活上个一年半载,也许会在一刹那间,便告绝气,聂姑娘,你认为我所遭受的这等情况,是任何人能够受得了的么?”
聂小青闻言暗叹公孙为我这种说法,居然完全与主人令狐楚楚所料相合,只等支持他继续生存的一股奇异毅力消失以后,这位极可怜的一代奇人,便将油尽灯干地,自然死去!
公孙为我不见聂小青答活,遂又问道:“聂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了?”
聂小青朗声说道:“老伯伯,我要是有你这样一身功夫,我就不信战胜不了病魔,定要设法治愈下半身的风瘫恶疾!”
公孙为我点头道:“我也起过你这种想法,想用所练‘坎离真气’,来打通自腰以下的久绝血脉!”
聂小青叫道:“老伯伯你既有这等能为,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公孙为我答道:“因为这样做法,做得好时,我便可重见天日,再出江湖,但做不好时,却立将惨死!”
聂小青含笑说道:“老伯伯,像你这种日子,活得未必有多大趣味,你难道还会怕死,不敢试一试么?”
公孙为我凄然地微叹答道:“聂姑娘,我不是怕死,是不愿意把一身绝学,带入黄泉,故而总想先有一名徒弟,然后再与病魔拼命?”
聂小青笑道:“老伯伯,可惜你所住的这座古森林,地势不好,少有人来,倘若换了一处灵山胜境,不知会有多少人渴欲得列门墙,学习绝技!”
公孙为我叹道:“前些时,倒有一位武林旧友,在此与我相见,并答应介绍一个根骨绝佳的少年人,作我徒弟!”
聂小青接口笑道:“既然如此,老伯伯怎么还是这样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地,独自在这古森林中,苦受寂寞!”
公孙为我摇头苦笑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那武林旧友,直到如今,尚未带他所说的少年人践约!”
聂小青这时已把公孙为我的头发梳好,替他挽了一个道髻,含笑说道:“这原因极为简单,是那少年人没有福气!”
公孙为我听得惊喜万分地,扬眉问道:“聂姑娘,你认为作我徒弟是福气么?”
聂小青应声答道:“武林人物能得名师,自是莫大福气,像老伯伯这等武学绝世的师傅,恐怕除了这哀牢山古森林外,便踏遍八荒四海,五岳三山,也寻不着了!”
公孙为我伸手摸摸头上发髻,目光微注聂小青,含笑说道:“聂姑娘,作我徒弟虽可学得几样罕世武学,但长期在这古森林中,滋味也不好受呢!”
聂小青笑道:“常言道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又道是:‘欲求真绝艺,须下苦功夫’,那里会有七宝楼台,平空生出,使人不劳而获的呢?”
公孙为我听她这样说法,遂正色问道:“聂姑娘,你愿不愿为人上人?肯不肯吃苦中苦?”
聂小青“哎呀”一声,看着公孙为我,讶然问道:“老伯伯,你怎么这样问法?难道你要想收我作徒弟么?”
公孙为我以一种极为诚恳的目光,凝注在聂小青脸上,点头说道:“聂姑娘猜对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份福气?”
聂小青娇笑说道:“老伯伯,你太言重了,问题是我得考虑我有没有这份福气,你怎么把话说反了呢?”
公孙为我叹道:“十八年心愿,若能实现,岂不是我的福气?聂姑娘你不必多考虑了!”
聂小青笑道:“这件事儿,是我飞来洪福,照说决无不接受老伯伯的盛意之理……”
公孙为我大为欣喜地,接口笑道:“聂姑娘,你答应了么?”
聂小青嫣然笑道:“老伯伯,我觉得其中还有两点问题!”
公孙为我笑道:“什么问题?我们来研究研究!”
聂小青笑道:“第一点问题是老伯伯显然是位绝代奇人,应该有个根骨极佳的徒弟,才能配得上……”
公孙为我不等聂小青话完,便连连摇手地,接口笑道:“这一点那里能成为问题?慢说在这亘无人迹的古森林中,就是我往昔闯荡江湖之际,像你这样根骨绝世的灵秀姑娘,也不容易找呢!”
聂小青柳眉双挑,含笑又道:“第二点是我不能在这古森林中耽延太久,至迟明春一二月间,便将去往玉门关外,赴桩重要约会!”
公孙为我笑道:“这也不成问题,我有把握使你在明春一二月前,速成几桩绝艺,也好让与你订约的那些人儿,大大惊奇一下!”
聂小青娇声笑道:“老伯伯,左也不成问题,右也不成问题,看来我这个师傅,是拜定了呢。”
公孙为我满面得意神色,含笑说道:“不要拜不要拜,我们免除掉一切俗礼,从现在开始,我叫你‘青儿’,你叫我‘师傅’也好,或是叫我‘老伯伯’也好,完全听便!”
聂小青立即改口,颇为亲切地叫了一声“师傅”,含笑说道:“师傅,我如今应该请示你老人家的名号了!”
公孙为我着实喜爱聂小青的乖巧灵慧,含笑说道:“我复姓公孙……”
聂小青不等他往下再说,便退了一步,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扬着双眉,娇笑说道:“师傅,你不要说,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公孙为我摇头说道:“我不相信在江湖之中,还会有人提到我的名字?”
聂小青问道:“师傅,你不相信,我在猜出你名字之前,先问你老人家几桩使你感到非常奇怪的问题!”
公孙为我也被聂小青引得好奇心大起,含笑说道:“青儿,你尽管问,我倒真要看看是什么问题,会使我感觉奇怪?”
聂小青笑道:“师傅,你是不是有三个外号?”
公孙为我讶然说道:“奇怪,你居然真猜对了我的来历!”
聂小青摇手笑道:“师傅且慢奇怪,使你奇怪的问题,我还不曾问。”
公孙为我被她逗得心痒难搔,急急说道:“青儿快问,我看你这年轻女娃,到底能知道多少武林秘事?”
聂小青笑道:“师傅,你这三个外号之中,是不是有两个是你凭借武功性格,而获得的?有一个却是指鹿为马,李代桃僵,被人糊里糊涂,加上去的?”
公孙为我若不是下半身不能转动,定会惊奇得从枯叶堆中跳了起来!如今却只好大叫一声说道:“奇怪!这件事儿,绝不可能被你知道!你……你……”
聂小青嫣然一笑,继续说道:“师傅,你已经叫了两声奇怪,我如今要问你第三个会使你更奇怪的问题!”
公孙为我瞪着闪烁在深陷眼眶中的一双碧绿眼珠,失态说道:“青儿,你当真还有使我更奇怪的问题么?”
聂小青见公孙为我的胡须,乱得如草一般,忍不住又用角梳,替他慢慢梳理,并含笑问道:“师傅,你于十八年前,是不是曾与一个厉害的对头,互相在‘大雪山’中的一座高峰之下,拼命恶斗?”
公孙为我突然伸出鸟爪似的两只枯臂,抓住聂小青,气喘咻咻地,颤声叫道:“青儿!你……你……你赶快说出是怎……怎会知道此事?我……我惊奇得无法再忍耐了!”
聂小青笑道:“师傅,你不要急,把我放开,让我一面替你梳理胡子,一面把话问完,你便自然晓得我怎会知道这些事儿了。”
公孙为我拿这刁蛮透顶,娇憨绝世的聂小青,毫无办法,只得放开双手,以一种央求口吻说道:“青儿,你快点说,真把我憋得快要急死了呢!”
聂小青不慌不忙地,含笑问道:“师傅,你是不是和那厉害对头,斗了十日?”
公孙为我点头说道:“是!是!”
聂小青妙目一翻,看看这位绝代怪人,继续笑道:“你们是不是一共斗了三十六种神功,其中十二种他胜,十二种你胜,另外十二种则不分胜负?”
公孙为我瞠目说道:“青儿,若不是你年龄太小,我几乎断定你当时也在那‘大雪山’高峰之下,不然你怎会知道得这般清楚?”
轰小青笑道:“你们秋色平分,难判胜负,但仍均不甘就此罢手,遂泡浸在一个冰水寒潭之中,看谁先禁不住,就算谁败!结果雪崩地震,自峰顶飞坠一条万年积雪所化的百丈冰河,把您们这两位容貌生得极为相像的活对头,冲得随波逐流,不知踪迹!”
公孙为我闻言,惊奇得业已进入一种迷茫神态,目光凝望聂小青,双眉深锁,木然不语!
聂小青失笑道:“师傅,你也是聪明人,如今总应该猜得出我为何知道这桩武林秘讯,以及我为何能认出你是公孙为我,而不是公孙独我了吧?”
公孙为我双目之中,忽然射出两道森然可怖的惨碧光芒,向聂小青冷笑道:“青儿,说老实话,你是不是见过了公孙独我?”
聂小青未防公孙为我,竟会突然变脸,不禁吓了一大跳,赶紧含笑说道:“师傅,你不要乱生疑心,我何曾见到过什么公孙独我?”
公孙为我依然寒着脸儿,沉声问道:“那公孙独我与我生得确极相像,你有什么理由,不把我认成他呢?”
聂小青含笑答道:“这个理由,极其简单,因为公孙独我,已经死了!”
公孙为我叫道:“他已经死了么?他死在什么地方?”
聂小青微叹一声,摇头说道:“师傅,说来定会使你深为感慨,公孙独我大概是在冰水寒潭中,浸泡过久,也和你一样患了腰部以下,风瘫成废的恶疾!”
公孙为我“哦”了一声,皱眉说道:“这倒真是巧事……”
聂小青换口笑道:“更巧的是公孙独我也是困在这哀牢山中的一个大沼泽内,忍苦多年,最近才死!”
公孙为我听得真不敢信,但又不能不信地,摇头长叹说道:“青儿,你是路过‘大沼泽’看见了那公孙独我了么?”
聂小青笑道:“师傅,我已经告诉你不曾见过什么公孙独我,你怎还在疑心?这些故事,我完全是听他徒弟说的!”
公孙为我听得勃然变色,大叫一声说道:“青儿,你说的不对了吧?公孙独我既然与我一样风瘫成废,困在这哀牢山沼泽中,他却怎会有了徒弟?”
聂小青笑道:“他不但有了徒弟,他这徒弟的本领,并还大得很!”说完,遂把在川滇边界,看见叶元涛及“辣手神鹰”申屠少华等人之事,向公孙为我说了一遍。
公孙为我失声说道:“不错,不错,那种‘缩骨抽筋截脉手法’,正是公孙独我擅长的秘技!”
他一面说话,一面神色凄然,泪珠儿竟从深陷眼眶之中,泉涌而出!
聂小青讶然问道:“师傅,你……你怎么流眼泪了?”
公孙为我叹道:“我输给公孙独我了,我怎么不伤心呢?”
聂小青道:“师傅,你何曾输给他?当年‘大雪山’中,连斗十日三十六阵,不是恰好是平分秋色的么?”
公孙为我苦笑摇头,黯然说道:“我不曾输在十八年前,却输在十八年后,他……他竟比我先有了徒弟!”
聂小青如今觉得这位孤独苦闷的武林奇人,委实太以可怜,遂嫣然含笑地,向他安慰说道:“师傅,你听我说,你弄错了!你不仅不曾输给公孙独我,反而赢了他呢!”
公孙为我睁着一双看来有些怕人的大眼,凝望聂小青,聂小青遂以丝巾,替他擦去颊上泪痕,继续笑道:“师傅请想,公孙独我虽有徒弟,你也有了徒弟!但他业已葬身入沼泽中,师傅却仍在古森林内,与翠竹苍松并茂,岂不是赢了他么?”
公孙为我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这样赢他,他便在九泉之下也未必心服!除非……”
聂小青听公孙为我不但要赢公孙独我,并要赢得对方在九泉之下心服!不禁暗叹这位老人委实倔强的既复可笑,又复可爱!
接口含笑问道:“师傅,除非什么?你怎不说将出来,我也可以帮你设法达成愿望呀!”
公孙为我叹道:“青儿,我这愿望,要想达成,也确实非你帮忙不可!因为除非你能打败叶元涛,我总感得未曾胜了那公孙独我!”
聂小青“哦”了一声,含笑说道:“师傅放心,我一定绝不偷懒,努力学习你所传授的绝世武学,以期打败那叶元涛就是!”
公孙为我蓦地全身一颤,目光茫然说道:“我有点怕!”
聂小青不解问道:“师傅,你怕什么?”
公孙为我目中泪光又现地,悲声说道:“我怕我突然会死掉,来不及把你的功夫,教得强过那公孙独我的徒弟叶元涛,就已死去!”
聂小青失笑说道:“师傅……”
这“师傅”二字刚出,突然听得有人运用“传音入密”的功力,在这片古森林外,向林内传声叫道:“公孙兄,小弟艾天泽再来拜谒,可以允许我进这古森林么?”
公孙为我闻声愕然,刚待答话,却见聂小青向自己摇了摇手,遂提气说道:“艾兄请在林外,略候片刻!”说完,便向聂小青低声问道:“青儿,你向我摇手之举,是何用意?”
聂小青故作不知地蹙眉问道:“师傅我怕这艾天泽不是好人,他……”
公孙为我接口笑道:“他就是我向你所说那位上次在林中巧遇,要介绍徒弟给我的武林旧识!”
聂小青“哦”了一声撅嘴说道:“老伯伯,这样说来,那艾天泽是给你送徒弟来的!”
公孙为我点头笑道:“可能如此……”
语音至此忽顿,双眼一翻,看着聂小青愕然问道:“青儿,你怎么又叫我老伯伯,不叫我师傅了呢?”
聂小青故意撒娇,装出满脸幽怨神情,缓缓答道:“老伯伯,有人给你送徒弟来,你还要我则甚?只请你命他们慢点进林,等我替你把这胡子梳好,我马上就走!”
公孙为我哑然失笑说道:“青儿,你为何这样说话?我怎会舍得你走?”
聂小青噘着这小嘴说道:“老伯伯放心,我人走东西不走,那些熏鸡、腊肉、兜兜咸菜,以及茅台酒、泸州大曲等等,全都留给你吃!”
公孙为我摇头叹道:“青儿,我馋虽馋,但也苦得惯了!我不是舍不得那些吃喝东西,而是舍不得你,我不相信还会有比你更聪明、更乖巧、更可爱的徒弟!”
聂小青闻言,故作惊喜万状的扬眉叫道:“老伯伯,你仍要收我作徒弟么?”
公孙为我轻拍聂小青的香肩,点头笑道:“当然,如今便给我一粒可以立即治愈我风瘫恶疾的仙丹,作为交换条件,我也舍不得把你放走!”
聂小青将计就计地,撒娇说道:“师傅,你既然要我,便应该把来人赶走,我不许你再有第二个徒弟!”
公孙为我失笑说道:“青儿何必醋心这大?我为使你速成,并胜过那叶元涛去,自必专心一志地,对你特别栽培,那里还会另外再收徒弟?但艾天泽辛苦远来,却总要与他见上一面才是!”
聂小青道:“师傅,我既作了你的徒弟,便要专心一志,研参绝技,以期速成,在没有获得相当成就之前,我打算立誓不见外人的呢!”
她这样说法,是因自己决不能与“世外八凶”中的“百臂殃神”艾天泽见面,才如此设词,希望公孙为我拒绝艾天泽进入古森林,便可不露丝毫破绽!
谁知公孙为我听完聂小青所说之后,竟颇然高兴地含笑说道:“青儿,你既然有此决心,自然是最好!你可藏在那边林深之处,让我与艾天泽说上两句话儿,把他打发回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