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寻回坐骑,找到一湾溪泉,漱洗干净,胡乱吃下干粮,并辔上路,朝西迈进。
路上,金笛书生将他与浪子老八结识的经过,约略说了出来,但却隐去要陪伴施芳芳回施家堡等候浪子老八的话,只道:“八哥要我带你找一处安全的地方,暂时住下来,正好这附近有一座隐秘的庄院,可供姑娘安身。”
施芳芳蹙眉道:“我们何不直接去寻他?”
金笛书生道:“八哥就是怕你到处乱闯,所以才派我来找你,你不会不听他的吩咐吧?”
施芳芳沉默不语,一意策马而行,金笛书生追上一步,道:“我替你找到的那座庄院,风景极美,倚山傍水,并种有四时花草,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施芳芳不知金笛书生此举另有用意,只道果真是浪子老八的安排,一时不好拒绝,心中犹疑不决。
金笛书生趁机道:“我们可以暂时安顿下来,一面设法与八哥联络,免得到处乱跑,依旧徒劳无功。”
施芳芳这些日子来,饱受风霜之苦,实在也已经有了倦意,若非那股为情驱策的精神力量所支持,恐怕早已撤手退避了,岂肯在外奔波。
如今浪子老八既已委托金笛书生,安排好了暂时寄居之所,她委实没有理由拒绝。
但是她还是考虑了好一会,才道:“此地离那庄院多远?”
金笛书生见她已有同意之意,高兴的道:“不远!不远!只有一日的行程,天黑之前,就可赶到。”
施芳芳漫应道:“好!那么我们赶点路吧!”
金笛书生答应一声,两人放开马缰,策马疾行。果然在日落之前约半个时辰,便来到一处很大的庄院之前。
那庄院有高大的院墙,全是用杉木叠起,气派非凡。庄门口有四名壮丁执械把守,倒像是一座城池。
金笛书生向把守的庄丁报了名号,早有人入内通报,不一会,庄中有三人飞奔而至,出门迎接。
经过金笛书生的引介,施芳芳知道那三人原来都是庄中首脑人物;当中那名年约四十上下的汉子,穿着一身华丽的绣袍,形状猥琐,但却是庄主祝香山。左首那人,身材魁梧,一身短打,是总护院神拳常彪;右边那人,看来一团和气,是总营巫太。
他们跟金笛书生看来都极熟识,连连将他与施芳芳两人,延入庄中大厅落座。
金笛书生道明来意,那祝香山立刻抱拳道:“敝庄能得陶兄光临,荣幸之至!庄后那座水青阁,早已扫榻以待,陶兄及施姑娘但请住下……”
金笛书生面露笑容,道:“施姑娘!水青阁是庄中最好的去处,几年前我也在那儿住过几天……”
他朝祝香山等人,问道:“只不知水青阁的景致,是不是比往年更盛?”
巫太欠身回答道:“新添了几处花楼禽舍,似比以前更别致!”
金笛书生兴高采烈的道:“如此甚好,这就请施姑娘过去,也好略略歇息!”
那巫太闻言,立刻在前引路,一行人朝庄后走去!一柱香光景,就来到一处偌大的花园之前。
那花园绕着一泓池水而建,一座画阁般的亭楼,傍山倚水,就藏在那花园之间,只露出那半截耸云飞檐,及那随风摇曳的一串风铃。
沿着碎石路走去,人置身在奇花异卉之中,若隐若现,已别有一番景致;添上那花香扑鼻,鸟啁禽鸣,更使人熏然欲醉。
施芳芳简直一眼就迷上眼前的景物,等到巫太推开亭阁柴扉,只见雕梁处口,一座精致小巧的阁楼,呈现在眼前,更使施芳芳迫不及待想进去看看。
阁楼内一应俱全,最受施芳芳喜爱的事那一座布置得极是雅致的亭阁,可凭栏远眺,将园中美景,尽收眼底。
一床古琴置在一张长几上,案上香炉,白烟缭绕,整个亭阁充满了一片祥和宁谧。
施芳芳忍不住俯身拨弄了一下琴弦,铿锵数响,清远圆润,使施芳芳心中又是一阵惊喜,忍不住道:“这床古琴,价值连城,定有来历……”
她细细审视,几乎已入忘我之境,好一会才道:“依琴面断纹分析,此琴应是唐时所有……”
巫太讨好的道:“姑娘是行家,此琴正是出自唐末侯家,虽比不上‘焦尾’、‘霹雳’、‘雷威’等名琴,但亦是神品……”
施芳芳螓首微点,表示同意巫太的话,道:“此琴音韵悠长,浑然不破,按音清脆,走音滑润,深具神琴九听,凭良心讲,我自幼好琴,也鉴视过不少名琴,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品……”
她的话中充满无限的向往,金笛书生道:“此琴是特别为姑娘安置的,免得姑娘客居寂寞……”
巫太哈腰道:“这水青阁丫头仆役俱全,姑娘但请吩咐……”
他作了一个相请的手势,又道:“家主人已在园中荷亭,置酒相待,请两位稍事漱洗更衣,在下再来相请!”
施芳芳也不再客气,乃道:“一切有劳……”
于是施芳芳在丫环老妈服侍之下,沐浴更衣。庄中似乎早知道施芳芳将要驾临,连她的平日衣物用品,都已备置待用,一样不缺,令施芳芳讶异不已。
金笛书生则住在园中的另一处精舍,离施芳芳所住的水青阁不远,舍中布置亦极雅致,显见主人对他们两人相当巴结。
施芳芳虽知主人的礼遇,全是冲着金笛书生的面子,但她却不知道他们间的关系;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之间似有一层很深的关系,绝非一般朋友间的酬酢交往可比。
此后数日,施芳芳更觉得她的判断毫不离谱,因为她发觉巫太对金笛书生不但殷勤侍候,而且神色之间,还表现出无比的敬畏。
而金笛书生在庄中的一举一动,处处透出气使颐指的气派,根本不像做客之人,简直与主人无异。
施芳芳冷眼旁观,心中暗暗称奇,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休息了十数日,施芳芳又恢复焕发的容光,显得更妩媚动人。这一日清早,金笛书生仍像往常一样,准时到水青阁与施芳芳共进早餐。
桌上摆着四碟小炒,一锅野味熬成的稀粥,香味扑鼻,引人馋涎欲滴。
两人一面喝粥,一面闲聊,施芳芳突然问道:“你派去找八哥的人,有没有消息回来?”
金笛书生漫应道:“还没有消息……”
施芳芳停箸皱眉,叹了一口气,道:“此地虽好,终非长留之处……我看,我们还是辛苦一点,自己去打探消息吧!”
金笛书生抬眼笑道:“我知道你最不放心的便是这件事,我派出的人手,都是一流人选,不出数日,必有佳音……”
施芳芳显得有点黯然神伤的样子,轻轻放下碗筷,道:“可是——我们怎好麻烦人家?”
金笛书生哈哈一笑,得意的道:“不要说我要他们出去找个人,就是我要他们赴汤蹈火,拼了老命,他们也不敢推辞……”
施芳芳缓缓站了起来,早有丫头端来茶水,让她漱了口。只听她“哦”了一声,道:“看来这庄院的庄主祝香山,也很敬畏你,为什么?”
金笛书生挟了一口菜,道:“祝香山算得了什么,他只不过替我办事的人当中,一名较得力的人而已……”
施芳芳又“哦”了一声,道:“替你办事?办什么事?”
金笛书生怔了一怔,旋即打了一个哈哈,道:“反正不是打家劫舍,为非作歹的事,你又何必知道呢?”
他怕施芳芳不满意他的说词,忙又道:“有朝一日,你一定会知道,我绝不会骗你……哪,今早我带了一罐难得的好茶叶,咱们就在北院花架下品茗谈天,偷它浮生白日闲,怎么样?”
施芳芳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点点头,两人在丫环小厮的陪侍下,一路沿着花径,来到北院花架下。
花架下早已摆设停当,茶壶茶具,水果点心,一样不缺;一名伶巧的丫头,正在打点汤水,看她煮水冲泡的手法,便知是此道高手。
两人随便坐下,接过两盅黄中透绿的香茗,啜了一口,金笛书生笑道:“怎么样?这茶如何?”
施芳芳徐徐咽下,沉吟一会,像是在用心品尝,然后道:“芳甘俱备,可惜我非此道中人,只知此而已……”
金笛书生道:“够了,能品出芳、甘两字,就不辜负这盏好茶……”
施芳芳笑道:“你别尽在巴结我……这茶到底有何来路?否则你绝对不会如此慎重其事的邀我共尝……”
金笛书生道:“你真是看穿了我的心意,不错,这茶是有名堂!”
施芳芳含笑不语,神情娴静淡雅,别有一番韵味,只看得金笛书生心弦一震,竟忘了言语。
施芳芳催他道:“说呀!喂,你怎么不说话呀?”
金笛书生如梦初醒,尴尬的笑了一笑,道:“我竟是看傻了眼,芳芳!说真的,你实在生得太美了。”
施芳芳嗔道:“你这句话要是被八哥听见了,不扯烂了你的狗嘴才怪……别扯远,快说出这茶的来历。”
金笛书生乃又道:“这茶是福建建安的北苑茶,北苑是宋时专门生产焙造贡茶的茶园;仁宗时,蔡君谟监造的‘小团’深为皇帝喜爱,仁宗特赐名为‘上品龙茶’……”
施芳芳笑道:“这跟我们此刻喝的茶有什么关系?”
金笛书生道:“当然大有关系,咱们现在所品的茶,也是产自凤凰山的茶,只不过明以前,他们喝的是固形茶,即所谓‘团’或‘饼’之类的茶砖,而我们喝的则是未经研末的茶叶,味道未必逊色。”
施芳芳道:“想不到这茶之一道,你还真有见识……”
金笛书生道:“明以前的茶团,焙制费时费力,据说明太祖即位后,性尚俭,有鉴于制造茶团之浪费金钱人力,乃下令停止焙制,因此现在已很少人喝那种茶了……”
施芳芳道:“其实,喝这种原芽焙制的茶,倒比较有真味!”
金笛书生同意的道:“正是如此,懂得品茗的人,宁可不要茶饼,像建安人斗茶,所出的精品,绝无茶饼或茶团,倒是北人不知茶味,喝的尽是茶砖或茶团,实在无甚道理。”
两人品茗论茶,谈得极是开心,金笛书生见识又多,使施芳芳听得津津有味。
只听金笛书生比手划脚的又道:“唐时之人,以看花啜茶为杀风景,我们在这花架下品茗,我却觉得蛮有意思的。”
施芳芳兴趣盎然的道:“为什么吃茶不能看花?”
金笛书生道:“唐人认为,吃茶看花,意随花行,也就是说注意力会被花所吸引,就会忽视了茶的甘味,所以看花时不要啜茶。”
施芳芳恍然道:“原来如此,可是我以为这是见仁见智的说法……”
金笛书生打断她的话,道:“王介甫有诗云:金谷千花莫漫煎,金谷是金谷园,在洛阳,为晋时大富豪石崇的别墅;王安石这句诗是说,在金谷千花之前不要品茶,喝喝酒倒相当……”
施芳芳道:“是不是也由于不宜吃茶看花这个原因?”
金笛书生摇头道:“我认为不是这个原因……石崇骄奢狂纵,读书人看不起他,认为他俗不可耐。品茗是雅事,岂可在俗人的别墅中为之?所以王安石认为那里俗地,只配狂饮暴食者流连……”
施芳芳笑道:“原来是王介甫的书生之见……”
金笛书生道:“所以,显然都是书生之见,吃茶看花又何妨?”
施芳芳道:“你是说,我们此刻在这花园花架之下品茶看花,并无不妥之处?”
金笛书生点头道:“当然!不过,跟你在一起,就有点不妥了……”
施芳芳知道他话中有意,但仍好奇的问道:“你倒说说看……”
金笛书生很正经的道:“所谓吃茶看花,意随花行之类的话,虽不无道理,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比如说,有人意在花不在茶,自然就意随花行;若是意在茶不在花,又另当别论了。”
施芳芳道:“原是这个道理……你现在是意在花或在茶?”
金笛书生神秘一笑,道:“自然意在茶……”
施芳芳讶然道:“既是意在茶,我亦是在意在茶,跟我在一起品茶就不会意随花行,那又有何不妥之处?”
金笛书生将头摇得像鼓浪似的,道:“不妥!不妥!就是因为意在茶,才有所不妥……”
施芳芳虽明知他话中有话,但百思不解,只拏一双美眸,紧盯着金笛书生,等待金笛书生作进一步的解释。
金笛书生却像有意卖关子,轻咳一声,然后啜了一口浓茶,又取一片酥饼放入口中,连嚼数下,才道:“意在茶,则意随茶行,不妥!”
施芳芳诧然道:“我们本在品茶,意随茶行,将全心全意放在茶之上,本是应该的呀,我真想不出有何不妥之处。”
金笛书生道:“问题是,我此刻意念中之‘茶’,别有所指……”
施芳芳怪道:“茶就是茶,难道还有第二样?”
金笛书生笑道:“是有第二样,古人说,茶如佳人,我心中的茶,是此佳人,而非彼茶……”
施芳芳笑得花枝乱颤,啐道:“你休贫嘴,哪有‘茶如佳人’之说……”
金笛书生一本正经的道:“你不信?”
施芳芳螓首频摇,表示她不信。金笛书生又道:“有诗为证……苏子瞻诗云:从来佳茗似佳人。曾茶山亦有诗云:移人尤物众夸谈。移人尤物,就是倾国美女,指的也是茶……”
施芳芳道:“看你引经据典,倒像是真的。”
金笛书生道:“在你面前,我岂敢信口胡诌……你明白了吧?我意虽在茶,这茶嘛,就是你这个佳人呀……”
施芳芳闻言,突然露出嗒然若失的神情,挂在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隐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原本笑声不断的花架茶座,顷刻间变得荒闷异常。
金笛书生忧心如焚,小心翼翼的道:“我——我若是说错了什么,那——那也是无心的……”
施芳芳徐徐站了起来,歉然一笑,道:“你没有说错什么,我只不过心中突然烦燥起来而已;你再坐坐,我到那边荷池走走就回来……”
金笛书生忙也站起,道:“我陪你去!”
施芳芳道:“不必了!你去了,反倒使我心里不安。”
她在两名丫环的引导之下,漫步走下花径;才一转身,那金笛书生追了上来,道:“芳芳!我说你是我心目中的佳人,你不会怪我无礼吧?”
施芳芳回眸一笑,笑得很甜,道:“怎么会呢?这几日来,我们相处得那么愉快,我怎么会为一句无伤大雅的话生你的气?”
金笛书生吁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可是,可是你好像不大高兴?”
施芳芳坦然道:“我不骗你,我——我又想起了老八……”
金笛书生微微变色,道:“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寻到他的……”
这时迎面走来了巫太和一名劲装打扮的中年汉子,两人匆匆与施芳芳错身而过,打了一个招呼,便与金笛书生进入花架茶座。
重新整治过茶具,巫太便支开下人,只有金笛书生等三人落座。
那壮汉见四下只巫太一人,单膝跪地,朝金笛书生朗声道:“属下古风,见过……”
金笛书生连连挥手,道:“起来!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万一给外人看见怎么办?”
那人恭声应“是”,垂手站在一旁。
金笛书生道:“坐下来谈话,我交代过,在外一切从简,不必太拘礼,免得启人疑窦,你们就是不听……”
古风又答应一声,方始坐下。金笛书生问道:“可有消息?”
古风恭声道:“启禀大……不!少爷!事情并不顺利……”
金笛书生“哦”了一声,表情突然凝重起来。
古风察言观色,很小心的又道:“如果我们不操之过急,或许事情就可以更加顺利,只不知公子有何高见?”
金笛书生抬眼道:“这个,我自然很清楚,但上头逼得那么紧,我们唯有勉力安排,否则无法交代……”
古风还要说什么,金笛书生却先道:“古风!你陪我亲自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将事情办好。”
古风答应一声,金笛书生又转向巫太道:“巫总管!你仍然负责全盘联络之责,我此去多则五日,少则三天,必可回来,施姑娘你务必好生派人侍候,等我回来。”
巫太谄笑道:“这些事您放心!”
金笛书生站起来,道:“施姑娘聪慧异常,你绝不能让她感觉出咱们有事瞒她,否则全功尽弃,我唯你是问!”
巫太恭声道:“您放心!属下自有一套说词,不叫施姑娘起疑……”
金笛书生道:“如此甚好!古风,你在这里稍候,巫太你陪我去见施姑娘!”
两人分别答应一声,于是金笛书生由巫太陪着,沿着花径,走到荷花亭。
施芳芳虽然面对一片塘荷,但心中却在想心事,想的自然是浪子老八。因此直到金笛书生已来到了她的背后,她才憬然发觉。
金笛书生含笑走了过来,道:“芳芳!我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施芳芳心中一动,问道:“莫非是八哥有消息来?”
金笛书生道:“不错!正是有关八哥的消息……”
施芳芳急道:“那么人呢?八哥的人在哪儿?”
金笛书生道:“他的人在哪里还是没查出来,不过我已掌握一条线索,可以很快查出八哥的去向来,此刻我正要亲自出去做进一步的追查……”
施芳芳立刻道:“那么我跟你去!”
金笛书生早已知道她必然有此要求,是以心中已有一番设词搪塞,道:“我本来也准备好要带你同去,但后来才知道,你去了反倒不妥……”
施芳芳讶道:“为什么?”
金笛书生从容说道:“因为这条线索的来源,很可能牵涉到你们施家堡!”
施芳芳“啊”了一声,道:“你——你是说他们还在追杀老八。”
金笛书生点头道:“正是如此,施俊仁放得过浪子老八,施俊忠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
施芳芳也有这个感觉,因此默然良久,才道:“既是如此,我还是暂时不要碰上他们才是!”
金笛书生道:“我也是这么想,因为你和八哥相爱的事,说不定你们同门都已经知道,万一他们不谅解,你怎么办?”
这席话使施芳芳心中更乱,道:“那你快去快回!”
金笛书生微微一笑,道:“多则五日,少则三天我就回来……我已吩咐巫总管好好接待你,你安心待在这里……”
施芳芳幽幽一叹,道:“但愿你能查出个结果来……”
金笛书生连连答应,施芳芳倏地不经意的发现,他在转身离开的刹那,嘴角浮现一抹诡秘的笑容。
这笑容代表什么?施芳芳且送着金笛书生及巫太相携离去的背影,心中霍地疑念丛生。
这虽然只是施芳芳在刚才无意间一瞥之中的感受,但这种感受早先既已存在施芳芳的意念之中。其一,她觉得金笛书生这些日子来对她的殷勤,有点过份,不能不防。
其二,金笛书生在这庄中,处处表露出主人的派头,这与他当时邀她入庄之时,所说的话大是矛盾。换句话说,金笛书生在这庄院之中的身份地位,大非寻常。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金笛书生的身份来历,一直令人有扑朔迷离之感,看来必非简单人物。
施芳芳心想:此刻,他在搞什么鬼?他真的一心一意在找老八吗?
施芳芳忍不住大起疑心,对行动诡秘的金笛书生,也就加一层兴趣,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样的膏药。
金笛书生万没料到施芳芳在他面前所表演的是一种态度,而在背后,却又有另一套她自己的想法;而且自那晚重逢之时,就一直在注意着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金笛书生以为施芳芳只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女孩而已,却不知道除了聪明之外,她还有一份过人的机智。
他低估了施芳芳,所以放心的让她住进水青阁。他还以为施芳芳会渐渐忘掉浪子老八,所以他将她很巧妙的软禁在这水青阁。
其实,金笛书生大错特错。
错了一回,或许还有补救的余地;而金笛书生这回又错了,他不应该那么大意的外出,那么大意的离开施芳芳。所以,这次说不定要全盘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