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独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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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击破均势

阮玉娇回想一下自己与朱涛的谈话,疑惑地耸耸肩,想不通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她虽然得知对方曾窃听自己与朱涛在一块儿的动静,可知对方颠鸾倒凤时的声响,也都听见了。但她却不像一般女子般感到害羞。

她终于问道:“我什么地方错了?”

许士元道:“像朱涛这等生活在危险中的人,你越是柔情万缕,他越是感到压力。换句话说,你应当表现得比他更不愿意长相厮守,甚至以后亦不想再有相逢的机会。这样他才不会感到你的压力。”

阮玉娇不能不服气他的话,暗自琢磨起来。

许士元等了一会,才又说道:“有一些话区区说出来时,还望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阮玉娇道:“许兄请说,我决不见怪。”

许士元笑一下,道:“姑娘在床第间也不应该太放纵。你越是表现得销魂快活,他就越发感到你不会离开他的压力了。”

阮玉娇咬着朱唇,神态甚美。过了一阵,才道:“该死,你什么都听到了,是不是?”

许士元道:“你说过不见怪,区区才说出来的。”

阮玉娇道:“是的,我不怪你,但请问在那等情形之下,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控制得住自己呢?”

许士元泛起一抹含有深意的微笑,明显地暗示说有人可以办得到。

阮玉娇耸耸肩,算是回答,但对方却不能从她这个动作中,确实把握她的意思。

许士元道:“阮三小姐,别的话都不必说了,在下只请问一声,你想不想永远获得朱涛这等男人?”

阮玉娇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许士元道:“想的话,本门助你达成心愿。同时答应你决不对付他,只要他不找上我们的话……”

阮玉娇大为意动,虽然对方的允诺,毫无保证。

许士元又道:“如果你不想得到他,那么咱们就没有什么好谈啦!”

阮玉娇道:“许兄似是毫不强迫我去做这件事呢!”

许士元道:“这等事情,定须发自衷心才行。敝派纵然用手段强压,相信不会得到满意结果。”

阮玉娇沉吟一下,道:“我甚愿得到贵门派的赐助,使我能永远获得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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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士元道:“姑娘此一抉择,有一举三得之妙,真是明智之极!”

阮玉娇道:“许兄打算如何助我?”

许士元道:“敝派只须帮助姑娘找到朱涛,其余之事,还须姑娘自己进行。”

阮玉娇连连点头,道:“能找到他就行啦!”

许士元道:“阮三小姐敢情是已经下了决心?”

阮玉娇道:“我已下了决心,许兄不相信么?”

许士元道:“不是不信,而是准备向姑娘剖析利害。”

阮玉娇讶道:“剖析什么利害?”

许士元道:“老实说,敝派如是决心要除去朱涛,并不是很困难之事。但要使朱涛全然无恙,而又不敢与敝派为敌,这才是不易办到之事。”

阮玉娇道:“许兄说得是,只不知贵派何故舍易而就难?”

许士元道:“敝派之人,上至祖师爷下至新入门的弟子,莫不天聪过人,并且以才智自矜。因此,敝派喜欢做一些不可思议之事。例如朱涛,便是一例。”

阮玉娇听得大感兴趣,道:“原来如此。”

许士元道:“还有贵府主人,亦是例证之一。”

阮玉娇吃一惊,道:“我家大姐怎么啦?”

许士元道:“幻府一娇与孤剑独行朱涛齐名,是当世最难惹的人物之一。还有四大邪派结合起来的一股力量,可与上述两人,鼎足而三。”

阮玉娇道:“听起来朱涛最是势孤力弱呢?”

许士元道:“你说错了,朱涛保持孤独,正是他强过别人的地方。刚才我们谈到如何使你能获得他,也就是使他不能保持孤独。这在兵法上来说,正是‘失其所强者弱’的用意。总之,当日武林中,若论这些不受任何武林规矩约束的人物,朱涛、乔双玉和俞百乾,实在是鼎足而三。”

阮玉娇虽是聪慧过人,但听了他纵论大势之言,反倒有点迷糊起来。

许士元笑一笑,又道:“这等均势迟早必定发生问题,本门有见及此,特地从中加点刺激,使这均势早点破坏!”

阮玉娇不解道:“只不知这样做了,于贵派有何好处?”

许士元道:“本门之人素以才智自矜,这句话姑娘一定还记得。我们正是要使朱涛等人打破了均势之后,要他们全都自然而然地不敢找上本门。”

阮玉娇这时才稍稍明白,道:“你们先是烧火又要使这熊熊烈焰,不要烧到你们身上,是不是这个意思?”

许士元道:“大致上是这样。”

阮玉娇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其实她心中绝对不相信事情这么简单。

许士元道:“已往之事,你也知道了不少,目下均势已经打破,以兄弟看来,朱涛如果失去了独来独往,在世上全无牵挂的优势。他决计不敢向本门生事。”

阮玉娇道:“许兄已经说得很明白啦!”

许士元道:“然而对阮三小姐,兄弟却有几句话要交待清楚的,那就是本门帮助你找到朱涛,你却必须能够获得他,你不离开他也好,他不离开你也好,总之要他不再是‘孤剑独行’就行了。此是本门的要求,如果姑娘办不到,我们就把你送给乔双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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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娇讶骇交集,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士元道:“兄弟说,如果你失败了,我们就把你送给乔双玉姑娘,这句话你竟听不懂么?”

阮玉娇道:“不是不懂,而是觉得不合情理,我随时可以见到乔大姐,何须你们把我送去?”

许士元道:“不见得随时可以见到她吧?况且自从你在京师露面以来,有哪些行动是得到她批准的?”

阮玉娇心神大震,呆了一阵,才道:“乔大姐已经落在你们手中么?”

许士元道:“差不多是落在我们手中,只要她稍一不听话,我们就让朱涛去收拾她!你自然也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一个朱涛!对不对?”

阮玉娇点点头,道:“那么假如我成功了,你们如何对付乔大姐?”

许士元道:“我们让她恢复自由,同时她将十分了解一种情势,那就是有你在朱涛身边一天,朱涛便不会追杀她。因此她固然不敢惹你,而你亦不可离开朱涛。”

阮玉娇定一定神,使脑子清醒一下,才道:“如果我刚才不是答应你,愿意尽力去缠住朱涛,你也会把我送给乔大姐,对不对?”

许士元道:“兄弟若是用这件事威胁你去做,那就没有什么意思啦!因为我希望你是发自真心的想得到朱涛,这样,你一方面为了自身利益。另一方面亦为他打算,不会轻易让他出头生事的。”

阮玉娇叹一口气,但觉自己像是粘在蛛网上的飞虫,被智慧门放出的蛛丝紧紧捆缚,已经无从挣扎了!

她道:“许兄离去之前,我有两个问题,只不知你肯不肯解答?”

许士元道:“是怎么样的问题?”

阮玉娇道:“第一个问题是,我和朱涛在房内的一切动静声音,你如何能完全听见?因为据我所知,朱涛的武功既高,人又机警无比,断断不会让你们潜行到近处,而尚不发觉的。”

许士元道:“问得好,请问第二个问题呢?”

阮玉娇见他没有回答,料想一定是莫大的秘密,便不追问下去,说道:“第二个问题是:许兄亦是血肉之躯的男人,当你听到我和朱涛在床上的声响,你居然全不动心么?”

许士元道:“这个问题更妙了,你如何认定我不动心呢?”

阮玉娇笑一下,媚艳无比,道:“因为如果你曾经动心的话,你此刻对我的态度,便不该如此冷淡了。”

许士元点点头,说道:“阮三小姐说得有理,但无奈刚巧碰上在下,竟是个不解风情之人。故此阮三小姐仍然难以令我动心。”

换言之,许士元已自承是个“天阉”,对男女之事,有心无力。这种人当然不会有情欲可言。

阮玉娇道:“这真是想不到的事,我竟撩起这等使人难过的话题,还望许兄大度宥谅才好。”

许士元道:“没关系,在下告辞啦!”

阮玉娇忙道:“那么往后我们怎样联络呢?”

许士元道:“朱涛并非等闲人物,他的行踪去向,至少要有一天时间才查得出来。至于阮三小姐这方面,你爱上哪儿去都行,只要不故意隐藏起行踪,兄弟就能够随时与你联络,把朱涛的去向奉告。”

阮玉娇道:“这个地方已发生了命案,我看不宜再住下去……”

许士元道:“随便你,不过外面命案现场已收拾干净,你就算住下去,亦不要紧。公门方面,我自会打点好。”

他走了之后,阮玉娇不等天亮,也离开客店。不过她记得许士元叫她不可隐蔽行踪,以便有消息时可以通知她。故此她像散步似地走到另一间屋子,逾墙而入,一径走进一间上房内,登床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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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乃是她未到京师之前,遣人租赁下来加以布置好,派有两名女仆和一个贴身侍婢居住,以备不时之用。

以前她还得防范四大邪派和智慧门,现在形势大变,已经不须保持秘密。

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起得床来,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丰富的早餐,此外找出好些鲜艳适体的衣服,挑了一件穿上,还着意打扮过,自个儿揽镜顾影自怜了好一阵。

她的侍婢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相貌秀美,这时欢然笑道:“三小姐,我们可是要回府去么?”

阮玉娇反问道:“你何以有此一问?”

那侍婢道:“如果不是要出门,三小姐怎会打扮得这么漂亮?”

阮玉娇笑道:“你急什么?府里哪及京师好玩?”

那侍婢道:“京师虽是繁华热闹,但哪及府里有伴儿谈笑的好?”

阮玉娇道:“原来你感到寂寞,你别慌,我早晚替你找个好男人。”

侍婢哈哈而笑,道:“婢子一点不慌,等到实在练不成本府迷幻心法之时,才恳托三小姐随便赐个男人给我。”

阮玉娇啐她一口,道:“胡说,难道我收藏了一大把男人不成?”

那侍婢道:“以往三小姐的确没有,可是看你今天的神色,与往时大不相同,可知已经有了男人。只不知这个俘获了小姐芳心的男人是谁?”

阮玉娇沉默了一下,才道:“便是本府的死对头朱涛。”

侍婢显然吃了一惊,道:“是他么?这样说来,三小姐这回献身,等如毫无所获啦!”

阮玉娇点头道:“不错,但起先他甚至不碰我,唉!世上之事就这么奇怪,多少男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与我亲热一下。但我内心中却不屑一顾。可是这个男人,我把一颗红丸献给他,他还不想要。”

侍婢泛起愤然之色,道:“这家伙有什么了不起,居然不把三小姐放在眼中,以婢子看来,天下间已没有比你更美丽的女人啦!”

阮玉娇道:“算啦!你也用不着感到不平。我告诉你,朱涛的确是男人中的男人,虽然他已远远离我而去,但我永远不会恨他,也不会忘记他。”

那侍婢呆了一下,才道:“三小姐,你敢是堕入他的情网了?”

阮玉娇道:“唉!小苹,你虽是修习迷幻心功,对男人的心理反应,有很深的了解,可是这一个男人,全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我如一点也不感到迷恋怅惘,那才是不合情理之事。”

侍婢小苹面色变得很凝重,道:“怪不得本府对他很是忌惮,原来他是男人中的男人,不过他既然弃你如遗,你又何必还眷念他呢?”

阮玉娇摊一摊两手,作个无可奈何的姿势,道:“我如果能够恨他,那就好了。至少我有机会可以杀死他!”

小苹面色一变,低声道:“这怎么得了,若是大小姐得知,连婢子也活不成!”

阮玉娇道:“大小姐焉能不知,不过目前还不要紧。”

小苹讶道:“为什么目前还不要紧?”

阮玉娇道:“因为我还有一线希望,可以缠住朱涛。如果我能使他不抛弃我的话,大小姐自然高兴欢喜。”

小苹道:“婢子一点都听不懂,只知道本府规矩是婢、仆须得殉主,万一大小姐把你治罪的话,婢子也活不成。”

阮玉娇道:“你等着瞧吧!最迟明天,必定有朱涛的消息。”

小苹半信半疑地望着她,但又似是不敢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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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娇道:“对了,我们种的长春花现下怎样了?”

小苹道:“长得好极了,若然三小姐要开炉炼丹,此花足供应用,婢子昨天才发现艳容丹已经所剩有限。”

阮玉娇摇摇头,道:“炼丹之事等一等再说。”

她望着外面蔚蓝的天空,以及那明朗的阳光,忽然感到阵阵怅惘,忖道:“这等和暖的阳光,晴朗的天气,合该与知心人携手出游,在青山绿水中,指点烟岚景色,倾吐衷情。”

这时自然禁不住又想起了朱涛,这个骠悍的男人,武功高强和才智过人,都不足为奇,最可惊诧的是他竟有了缠绵绸缪的情致,在春风骀荡的昨夜,勇猛时有如狮虎,但温柔时却有如羔羊,又极是细心体贴……

除了忆念这个男人之外,她又觉得自己已踏入了人生另一个阶段,少女的情怀已成过去。面对着同样的蓝天,同样的阳光,但感受又大不相同,至少已失去了无碍无挂的心境了。

她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脑中尽是朱涛的影象,闪现不已!她从未像今日这样专心地思念一个男人。当她反来复去地追忆有关朱涛的每一件事之时,突然发觉有一点相当费解。

“朱涛的武功才智不但冠绝一代,同时又是正在与乔大姐斗得紧急之际,日常的行动自是十分谨慎小心,提防遭受暗算。既是有了防备,又为何会被囚禁于秘寨‘双绝关’之中?”

疑念一生,越想越是不明白。唯一的可能,只有是朱涛大意疏忽,才会堕入秘寨的陷阱中。然而此一假设,实是不易叫人相信。

她不想还没怎样,目下一旦发现有此疑问,顿时为之心神不宁,胸臆焦躁起来。当下忖道:“陈仰白在地牢中曾与朱涛在一块儿,我何不找他问个清楚,或许可能从他们在牢内的详情细节中,问出头绪。”

她左右也没事,现下又无须匿居深藏,于是命侍婢小苹雇了一辆马车,主婢二人登车而去。不一会,已抵达那间客店。

阮玉娇暂不下车,道:“小苹你先去问问。”

小苹下了车,走入客店。但见一个店伙正在抹拭桌椅,显得笨手笨脚的,但个子却相当高大。

她摇摇头忖道:“这家伙真是高大健壮,但干伙计这一行,早晚把饭碗碰掉。真是一丈高九尺没用。”

那家伙终于听到她的步声,回头一看,顿时有点目瞪口呆的样子。原来小苹既年青,又漂亮。外面围着一件貂皮大氅,平添几分高贵风度。竞使得这个汉子,一时看呆了。

小苹眉头一皱,问道:“陈仰白在不在?”

店伙正呆呆看她,没有回答,小苹恼道:“喂!我问你呀!陈仰白在不在?”

这时那店伙才还了魂似地清醒了,呐呐道:“小……小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