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迅速进入一个房内,那男人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如果叫嚷,老子就宰了你。”他不但口里说,同时还掣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在她面前摇晃。
玉莲见了刀子,登时骇呆了,再也不会挣扎。
那个男人这才放开掩住她嘴巴的手,将她放在床上,但仍然拿刀抵住她的咽喉。
玉莲借着暗淡的灯光望去,但见这个高大男人,胡须绕颊,面容凶残,眼中射出骇人的情欲光芒。这人乍看起来,真像只野兽一般,玉莲认得他正是谢夫人的姘头之一,姓霍名虎,性情悍暴。
她骇得不敢作声,霍虎喉间发出低沉可怕的笑声,道:“你很聪明,不敢叫嚷,否则老子先把你的面庞划破,让你变成丑鬼。”他不说杀死她,只以“毁容”之言威胁,就足以使玉莲全身发抖,吓得全然不敢抵抗了。
这个野兽般的男人,迅速地跨登床上,玉莲眼前一黑,泛起了天崩地裂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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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的陈春喜,回到房中,刚把灯笼吹熄,突然有所感觉,迅即回头望去。
只见在未掩的房门口,出现一道人影。此时由于外面黑暗,屋内明亮,灯光照到那人面上,很清楚的映照出来。
但见此人年约四十左右,虽然面白无须,相貌俊秀。但他敞开的上衣,以及面上的淫邪神情,使人一望而知他决不是个好人。
陈春喜若在从前,一定先惊叫一声,然后才有别的行动。但她自从见过厉斜等人的场面,以及整日修习“兰心玉简”的上乘内功,已使她十分冷静沉着。
她念头电转,寻觅各种脱身的方法。可是马上发觉情形十分不利,几乎可说是没有法子逃得劫难。
那人已微蹲作势,正如弓上之箭,一触即发。那是他准备对方一叫喊,马上就以最迅速的身法,扑将上去,把她嘴巴掩住之意。
陈春喜当然晓得对方心意,而由于双方距离甚近,是以她估计声音才在喉咙间要发出,便将被此人掩住了嘴巴。与其迫他马上动手,当然是用缓兵之计为妥。她并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只在直觉上感到如此。她淡淡一笑道:“你是谁?”
平静而娇脆的声音,还有那优雅脱俗的微笑,竟使那人登时松弛下来,站直了身躯,炯炯的注视着她。他道:“我姓时名都。”
陈春喜点头道:“原来是时先生,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时都泛起一抹冷笑,道:“你是谢辰的媵妾,但今夕他已出了远门,你是谁也不管用了。”
陈春喜道:“不,你错了,我不是他的媵妾。我尚是未嫁之身,不论跟随哪一个男人,都可以自主。”
时都反而迷惑起来,暗暗揣摩她这句话的含意。因此,他没有马上采取行动。
陈春喜又笑一笑,道:“我猜一猜你的来意,好不好?”
时都点头道:“好。”他见她全然没有抗拒的表示,而且话说得有趣,在男人的立场,这也是一种属于“肉欲”的乐趣。
因此,他也不急于动手,只听陈春喜道:“你的来意,反正不必说出来,谁也知道。”
时都道:“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呢?”
陈春喜道:“我么?我觉得不大妥当,万一有人知道了……”她的话已暗示出她没有不愿之意,这是时都最想知道之事。
时都摇头道:“你放心吧,若是下人闯进来,我定教他永远不能说话。”
陈春喜装出震惊之态,道:“啊!那怎么行?这等事情何须杀人?”
时都道:“你叫我怎么办呢?”
陈春喜道:“人们不会到这儿来的,这事倒不必担心。”
时都跨入房内,而这时陈春喜已往后移动。但她的移动十分自然,毫无回避他的意思。
时都道:“不错,大概只有玉莲可能会来,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法子分身前来了,哈……哈……”
陈春喜记起早先听到的声音,登时醒悟是怎么回事,忖道:“敢情他们一共是两个人的。”她马上道:“我也不是提防玉莲,而是谢夫人,她以往也常常会半夜来瞧我的。”
要知人类不分男女,都会说谎话,可是普通的说,男性说谎的本领,远不及女性的圆滑敏捷,态度亦不如女性自然。陈春喜虽然年事尚轻,可是她基于女性的本能,谎言随口而出,竟是十分的真诚自然。
只见时都面色微变,转头向门外望去。他忽然回头向陈春喜走近,动作甚快,一把攫抓住她的手腕。
时都冷冷道:“她来我也不管,先与你睡一觉再作打算。”
情势之危急,已经没有法子用言语拖延了。
陈春喜当对方攫抓着自己手腕之际,已曾挣了一下。但觉对方五指坚如钢钩,纹风不动。因此她知道凭仗气力挣扎的话,一定没有用处。她马上就堆起笑容,驯服地道:“你急什么?先把房门关上,好不好?”
时都心中已有七八成相信她愿意与自己相好了,大为欢喜,连忙松手,回身走去关门。
他还未把门关好,陈春喜突然出声大叫,在这寂静的夜晚,这一声尖叫,大约可以传出数里之遥。原来陈春喜的内功虽然未练到足以化生真力的地步,可是丹田之气,却已沉凝充实,是以这刻尽力尖叫,连时都也感到耳鼓鸣响不已。
他唰地跃到陈春喜面前,含怒伸手疾点,指尖戮在对方的左胁上。陈春喜猛可岔了气,声音立歇,人也退了两步。
时都双眉一皱,伸手抓住她胸口的衣服,把她推向里面的床铺。
陈春喜连站也站不住,如何能够抗拒,因此随着对方的手推,倒在床上。
时都迅快跃到桌边,吹熄了灯火,又跃到门口,把未拴好的门关上。
陈春喜发现连爬起身的气力都没有,只好听凭此人摆布了,当下闭上眼睛,心绪紊乱的难以形容。
时都面含邪恶的笑容,举步向床铺走来。房中虽然黑暗,但陈春喜的形体,以至面貌表情,仍然依稀看得出来。她那副绝望地放弃抵抗的样子,被时都摄入眼中,更加增长了他的快意之感。
他来到床边,低低冷笑一声,接着提脚跨上了床。
可是他没有躺下去,却突然迅快跃起,一下子扑到门边,侧耳而听。
外面果然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她道:“一定是在这儿……”
虽然她没有指明是什么物事在这儿,但时都却晓得她指的是陈春喜发出的尖叫声。这个女人的口音,他最熟悉不过,正是本府的谢夫人。
他吃了一惊,凶心顿起,决定从后窗溜走,而顺手把床上的女人劈死,免得她说出自己是谁。
凶毒的念头才掠过心中,房门忽然砰地推开了。时都本已下了闩,但这根门闩,已被推门之人以内力震断。但见一道人影,挟着香风卷入房内,直奔床铺。
时都一瞧去路已断,只好改变心意。趁房内一片黑暗,来人的眼睛一定不能完全适应之时,迅即从后门绕出,跃到右方的窗下。
此时房门外火光陡起,光线透入房内,同时之间,一个跨刀大汉拿着火炬,踏入房中。
时都一掌拍开窗户,人随掌去,飕一声穿了出去。火光下已瞧出先前入室之人,正是婀娜丰满的谢夫人。
她云鬓散乱,衣服不整,可是手中却拿着一把宽而短的金剑,在火炬之下,金光泛射流转。她面上也含着悍厉的煞气,转眼向窗户这边瞧看,恰好见到时都的背影,迅即没入外面的黑暗中。
那跨刀大汉亦看见了,暴声道:“是时都……”
谢夫人哼了一声,道:“我看见了,还有霍虎呢?”她转头望向床上的少女,只见她眼睛连眨,表示出急于说话的样子。
谢夫人伸手在她身上摸了几下,旋即确定了她是什么穴道受制,很快的在相应的“外陵穴”上,连拍两掌,接着玉掌落在她的胁下,又稳又快地推拿起来。此是“推宫活血”的手法,即使刚才拍击的相应穴道,判断有误,但这等推拿手法,亦可奏功。
陈春喜登时呼吸顺畅,气机通调,忙道:“夫人,还有玉莲……”
谢夫人面色一变,回头道:“马充,玉莲的房间,在东首第三座院内,快去。”
马充暴应一声,一手把火炬插在门缝,一手掣出光芒夺目的大刀,转身跃了出去。他身躯虽是庞伟雄健,可是跃上屋顶奔行之际,却宛如狸猫夜行,迅速而又毫无声息。转眼间他已抵达东首第三座院落,在此院中,两排房间,一共多达四个。
马充乃是老江湖道,在高处一望之下,已晓得是左边第一间。
他飘身落在窗下,侧耳一听,果然听到里面传出来男人低沉的淫邪笑声。
马充眼中射出森冷的光芒,满腔杀机,左手一按窗户,“哟”的轻响一声,窗户已被震开,他的人也像一阵风般卷了入去。
这个房间比陈春喜那边稍为亮些,因为桌上尚有灯火,但由于玉莲是被挟进来的,没有时间挑亮,是以火光昏暗不明。
马充目光到处,只见床上有两个白色的人形物体。
马充目光如电,锐利得如鹰隼一般,一眼望去,已发现那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男一女,身上俱无寸褛,正在做着人类亘古以来,就不断进行的活动。
床上其中一个人仰起半截身体,回头一望,看见了手提锋快长刀,杀气腾腾的马充,大吃一惊。但他并没有滚落床下,因为马充虽然距床铺尚有五六尺,可是事实上一切通路,都被他封闭了。只见床上这个壮硕的大汉,一个翻身,迅即站在床上。他已将枕边的兵刃握在手中,此外,他另一只手,还挟起了赤裸的玉莲,挡在自己的身前。这一道以细皮白肉制成的盾牌,的确使马充感到投鼠忌器,不敢出刀攻去。
霍虎深知马充武功了得,性喜杀戮,每每以性命相搏为乐事。碰到这等比他自己还凶悍的敌手,饶是霍虎这种横暴脚色,也感到胆寒而不敢硬闯。此时,霍虎是居高临下之势。站在地上的马充,微微仰头,盯住敌人。他不但可以清楚地看见玉莲白皙丰满的躯体,甚至还是处于最佳的角度,大足以欣赏玉莲的美妙曲线,以及她最神秘的部分。
双方对峙了一阵,霍虎心头大为震凛,忖道:“马充这厮本是好色之徒,然而这刻他对这个赤裸诱人的肉体,居然看都不看,以致我无隙可乘。”
马充的心中,丝毫不曾压抑对异性的欲望。换言之,他根本没把这一具曲线美妙的胴体,放在心上。原来此人天性凶悍喜斗,更甚于色欲。因此,当此大敌当前,有一场生死之斗的场面在眼前,他压根儿没有想到色欲方面。他的全副心神,完全用在寻找敌人的空隙和弱点上面,只要有攻击的机会,他万万不会放过。
霍虎沉声道:“马兄,你若是为了此女而来,兄弟拱手相让就是。”
马充哼了一声,道:“我虽是为她而来……”他的话声忽然中断,刷的攻出一刀,向对方小腹疾砍。
霍虎手中只有一把短刀,已够不上招架,危急之际,身形电转,把玉莲的双足荡过去,挡向敌人刀势。他晓得马充如果刀势不停的话,则这一刀过处,不但可以削掉玉莲的纤足,同时仍可砍断他的小腿。
马充的刀势会不会煞住呢?霍虎当真没有一点把握。
要知马充这一刀的机会,实是不可多得,如果霍虎不是因为听见对方亲口承认是为了玉莲而来,以致心头一松,则决不会露出了破绽。当然他万万想不到马充此言,只是开场白而已。马充底下接着就要告诉他,是受谢夫人所遣,来此杀他的。
但见电掣的刀光,陡然剎住,只差毫厘,就伤及玉莲白嫩光滑的皮肤了。
霍虎趁机退了半步,道:“马兄何必迫人太甚?”
马充冷冷应道:“你有话向谢夫人去说。”
霍虎一惊,道:“是她差你前来的么?”
马充道:“除了她之外,谁还会支使得我?”
霍虎道:“马兄,我们总算是一场朋友,兄弟马上远走高飞,永不在此地露面。你老兄把这女孩子拿去,你道如何?”
马充的目光几乎是第一次转到玉莲身上,上下浏览了一眼,才道:“这妞儿真不错啊!”
霍虎道:“马兄尝一尝就晓得了,真是销魂得很。”
马充忖道:“我若是严加拒绝,徒然迫得他利用这妞儿,硬闯出去。虽然其时我将不顾一切,定能收拾了他。但那妞儿,定也无法幸免了。”
只听霍虎又道:“马兄,你瞧瞧看,这妞一身的皮肉,这脸蛋,这两条长腿……”他慢慢的说,马充也依他的话,向玉莲身上各部分打量。
霍虎又道:“你试过一次,便知道滋味了……”话声未毕,突然把怀中的女人,向马充推去。
以马充的身手,当然不会来不及闪避。不过他若是闪开的话,这个白皙丰满的美丽女郎,就得摔在坚硬的地上,当然将会摔得很重。
霍虎把女郎丢掉之时,他的人也向一侧疾跃而去。他估计过只要对方略有迟滞,哪怕只要伸手挡一挡玉莲,不让她摔得太重。这一点点迟滞,虽然马充还来得及出刀攻击自己,可是威力已减去一半以上,必定无法伤得了他。
霍虎的身形在空气中冲刺过去之时,猛可感到锐烈轰寒的刀气,已从侧面袭到,劲急之极。
他心中骂一声“狗娘养的”,手中短刀迅即划出。
马充的长刀来势虽然猛极,但临到切近,却还能灵活如毒蛇般拐个小弯,唰地翻起滑过,刀锋削中霍虎的手臂。
霍虎惨叫一声,一截手臂已掉在地上,五指还捏着短刀。
马充毫不停歇,刀光圈回去,快得像电光般掣动,刀锋一下子已插入霍虎的胁下,深达半尺。
此时霍虎因为是前冲之势,是以身子马上就离开了敌刀,飞出十多尺,砰的一声,跌落在地上。这个悍恶的黑道人物,一共只惨叫了一声,便连遭两处刀伤而丧命当场。
这边厢也同时发出“砰”的一声,原来是玉莲重重的掉在地上。敢情马充胸中充满了杀机,根本没有分毫怜香惜玉之念。刚才的瞧看玉莲躯体,其实是装出来的。因此玉莲向他飞来之时,他根本不管,一跃闪开,全力挥刀对付霍虎。
玉莲这一下撞得昏了过去,动也不动。
马充的凶性已发泄过了,回身走到玉莲身边,吃惊地瞧着地上的赤裸胴体,忖道:“她敢是摔死了?”
他蹲下去,翻动她的身子,检查伤势。一查之下,发现玉莲并没有跌死,但同时也发现她充满了诱惑和魅力,使得他在抱她起来之时,禁不住在她丰满的胸前毛手毛脚起来。
他将这个裸女放在床上,但见她玉体横陈,大是诱人,不由得为之心猿意马起来,怔了一阵。但他迅即想到一个计策,马上动手替她穿上衣服。
这时玉莲已经渐渐苏醒,口中呻吟道:“痛……痛……痛……”
马充等了一下,见她睁眼,便问道:“你哪儿感到疼痛?”
玉莲道:“后面……屁股……”
马充道:“不妨事,吃上药,我再替你揉一揉,过几天就能恢复。”
他取出刀伤灵药,拣出能够松筋络的一颗药丸,给她服下。之后,他伸手在她臀部推揉,掌心运聚功力,烫热如火。他只推揉了几下,玉莲已感到疼痛消了一半。她不安地望着这个身量雄伟,而且凶悍的男人,口中断断续续的向他道谢。
马充停手道:“我得去向谢夫人报告了。”
他大步走了出去,到了门边,突然回头道:“我会说是及时赶到的,你明白么?”玉莲感激地望着他,点点头。
马充晓得这个美丽的女郎,已经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她这一份感激之情,就足以使她将来自动献身给自己。
马充顺手将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丢在霍虎身上,这才将这具鲜血溅冒的尸体,提出门外。
玉莲眼见他就这样子提着尸体,似乎毫无怜悯,不禁打个哆嗦,心中泛起了又奇异又难受的感觉!这具尸体,刚才还是生龙活虎的,充满了情欲和强暴,然而现在却失去了生命,永远不会再有任何感觉。
玉莲只是直觉地感到,在一剎那之前,这具尸体,还曾与她及马充作不同的接触,那是绝对真实之事,可是他现在忽然化为乌有,这是何等奇异和可怕的感觉?而马充居然一点也不在意,将鲜血流滴不已的尸体,就这样子拖了出去。
她所感受的,不止是“生命易逝,人事无常”的泛泛感触,而是发现人性中的残酷而颤栗。
马充在院子中,看见谢夫人恰好跃上院墙,向这边张望。他道:“在下幸不辱命。”
谢夫人哼了一声,道:“玉莲怎么啦?”
马充道:“还好,在下及时赶到,她只不过是稍稍受惊而已。”
谢夫人声音中透出冷酷和忿恨的意味,道:“时都这厮竟敢动我儿子的女人,罪该万死。他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决计不放过他。”
马充道:“在下可立即启程,务必杀了时都,以泄夫人之恨。只是这段时间,在下将无法随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