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火柱,直向屋顶冲起,快得难以形容,但见火光乍现,屋顶便“砰澎”巨响一声,很大的一片屋瓦,竟被掀起。
在火柱之中,旡欲禅师和巩贵两人,真是照得须眉毕现,由顶至踵,都呈现一种奇异的惨青颜色。
他们面上的表情,在这一剎间,竟都凝固了。旡欲禅师瞑目竖眉,凛凛有威。巩贵则十分惊惶地向他瞧看,嘴巴半张,好像很想说什么话。
在屋角的清凉上人、辛公权和李氏女子,全都把这个景象,瞧得清清楚楚。
当时虽然室内炙热的使人觉得有如掉落在烘炉之中,在不知不觉中,汗出如浆。可是这一幕奇异的景象,却不禁令人忘记了这一阵可怕的热力,不由得直着眼睛,瞧看这场好像是怪梦一般的景象。
火柱的颜色,过了好一会才完全变为红色。在火光中的两个人,一直保持那种姿势和表情,既没有移动,也没有发出喊叫的声音。
直到这根冲出屋顶上高达两三丈的火柱,完全变为红色,并且发出轰轰烈烈之声时,火中的两个人,突然间不见了影踪。
清凉上人朗诵一声佛号,声音中含有悲凄惋悼之意,接着道:“他们两人的肉身,都化为飞灰啦!不论是善是恶,是爱是恨,都随着无情烈火,化作乌有!”
李氏女子含悲尖叫一声,立即昏厥过去。
三环追魂辛公权心中大惊,忖道:“这清凉老僧号称为黄山派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我这里用尽全力,正在抵御火热,他却能从容开口说话,单单在这一点上,可以窥见他功力之深厚了。”
他目下仍须抵御火柱的奇热,是以不敢开口作声。
清凉上人又道:“辛施主,那旡欲禅师今日以身殉道的情形,你已经亲眼看见啦!他的决心和行为,坚毅壮烈,已是无可置疑之事。而他的遗志,便是要老衲将你留下。老衲自将不顾一切,定要完成他的心愿。”
三环追魂辛公权虽然也是武林中著名高手,平生见过不知多少大场面。可是像旡欲禅师使的这种手法,倒还是第一次看到。
尤其是旡欲禅师与巩贵两人,一直纤毫毕现地嵌在火柱之中,其后突然不见踪影,以至留下的印象,比之其它任何形式的殉身,都来得强烈撼人。
他的意志和斗志,已经被这种奇异的殉道景象所夺,完全狠不起来,加上清凉上人现下表现出的精湛功力,也使他大感气馁。
他还是不敢回答,因为他一开口,虽然火柱的奇热不致把他烤得昏倒,但功力将受到侵蚀,将是无可置疑之事。
清凉上人晓得他不肯开口之故,当即道:“辛施主,你毋须开口,但请仔细听着。假如你现在还不放下这个女子,老衲仍将不客气动手,但却是不择手段的打法。如果你放开她,老衲与你到外面去,公公平平的拼上一场。”
辛公权一面挺刀护身,一面点头同意。
他实在已是无可选择,因为以清凉上人的武功造诣,如果当真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的出手攻击,在这斗室之内,辛公权再高明些,也难逃大劫。换句话说,纵然是比辛公权还高明的人物,处于这等境地之中,也没有法子避免两败俱伤的结局。
辛公权略略松手,但李氏女子已站立不稳,是以辛公权为了避免她摔在地上,只好仍然勾住她的腰肢。
清凉上人一面侧视火势,一面隼顾着辛公权。他心中也有一个难题,未能解决。
那就是如果辛公权把李氏女子放下,迅即冲出此屋,则他定须一同出去,与对方立即展开决斗。
只是这么一来,李氏女子留在房中,在如此奇热烤熏之下,不须多久,定必死亡无疑。
如果清凉上人将李氏女子带出去,则辛公权趁这一丝空隙,必可及时远走高飞。
也就是,清凉上人虽是看见辛公权逃走,并且想全力追击,但因李氏女子带给他的阻滞,使他无法及时追击。
而那辛公权一旦翻出瓦面上,哪里还肯留下,等着与清凉上人拚斗?
说时迟,那时快,当辛公权身形迅急升起之际,便将手中的李氏女子点了死穴,抛向清凉上人,同时立即身形一纵,乘隙逃窜,心头已泛掠过一丝胜利之感。
清凉上人对于迎面扑来的李氏女子,虽是明知她已经身亡,但也不能一手把她推开。当下左袖一卷,把她接住。
清凉上人此时不但没有丝毫手忙脚乱的样子,反而微微一笑,右手大袖同时挥卷,劲力如山涌出。
他这一翻并非向辛公权攻去,因为以三环追魂辛公权的身手功力,莫说这等隔空内力,即使是迎面拂到,他也接得住。
但见清凉上人的大袖起处,右后方的火柱,突然间呼一声分出两道巨大的火舌,向辛公权身边激射。
辛公权的指尖已碰到横梁,只要再给他一线的时间,他就可以破顶而出。
但就是差这一点点时间,从火柱分出来的一道火舌,已经横袭而至。
这股火舌尚未当真触及,辛公权已感到奇热难当。如若给火舌扫中,无疑马上会全身着火。
辛公权权衡之下,猛一咬牙,仍然向屋顶翻起。“砰”的一声,他双腿翻转上去,踢破屋顶瓦面,人也从洞中穿出。
辛公权临危不乱,迅即倒在瓦面上,一路滚转。但由于瓦面凹凸不平,不似在平地上,可以把身上之火压熄,是以身上之火,随熄随起,不是当真熄灭。
虽然火势未灭,但已大受压制,是以当他从屋顶上滚坠地上时,身上多处的火苗,并不算厉害。
辛公权在地上连连打滚,这回很快就把身上之火,完全压灭。
但当他跃起之时,可就发现那清凉上人,已经站在他跟前,冷冷地凝视着他。
原来辛公权这一番折腾,所费时间虽然有限,可是清凉上人已经足以安放好李氏女子,事实上由于她已经身死,所以只须在屋外任何地方一摆就行了。接着跃到辛公权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辛公权手中的三环大砍刀,总算还没有失落,当即摆开门户,防御敌人攻击。
清凉上人仰天一哂,道:“辛公权,你虽是诡计百出,身手高明,但老衲何尝不是一早就看准了你能够逃走的途径,亦曾考虑到你将以什么手段阻我拦截你的逃生,是以利用火攻之计,亦是早就想好了的。”
他这么一分析,辛公权虽然失败,亦不得不服气。
清凉上人心知辛公权虽是武功精强,内力深厚,可是被刚才的火势热力所伤,功力已略受损,同时惊魂甫定,一时也不易集中心志。
是以他更不怠慢,双袖交错一拂,向辛公权攻来,口中喝道:“请辛施主赐教……”
他双袖甚长,卷拂之际,宛如两股相当长的兵器,分作上下攻袭敌人。
辛公权三环大砍刀起处,闪出耀目精芒,一刀劈出,封挡住双袖来势。
清凉上人见他刀法精奇,力道威猛,立刻改变手法,决定以柔制刚,克敌致胜。不过为了迅速消耗敌人内力,减弱他的抵抗能力,是以仍然不能完全放弃硬攻之法。
但见他右手衣袖抖起,有如一扇铁板般,直向辛公权头顶拍落。
辛公权的三环大砍刀擅长硬拚,是以一见对方袖如铁板,来势迅急刚猛,不但不惧,反而大喜,立振健腕,大刀呼一声撩劈敌袖。
刀袖一触,居然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辛公权虽是感到敌袖坚硬得离奇,但仍然不惧,刷的一刀砍去。
这回轮到清凉上人挥袖封架,又是“锵”的一声巨响过处,双方都震得身形摇摆。
这两大高手各不容情,马上又出手互攻,但听“锵锵”之声不绝于耳,霎时间两人已硬拼了十四五招之多。
他们每一招硬拚,俱无一丝一毫可以取巧之处,因是之故,所耗的气力,亦比平时多出不知多少倍。
辛公权急急喘息数口,自觉力道已有不继之象。再看对方虽然亦有吃力的表情,但看来却好得多了,不禁心下大惊。
原来辛公权之所以不断的与对方硬拚,乃是由于对方的衣袖是柔软之物,若要此袖坚逾钢铁,须得运布内力于袖上才行。
此举自是十分耗损内力,估计不出十招,对方非得改变手法不可。其时清凉上人虽是改用别的手法,可是已损耗了的内力,一时决无法恢复。
辛公权认为唯有这等情况之下,方有突围逃生的机会。故此不管自己情况如何,迅快施出硬攻之术。
只是目下对方似是内力损耗有限,这就令他不能不大惊失色了。
他的念头不过是一掠即逝,手中大刀,又与敌人连拼两记。
清凉上人左手衣袖忽然从刀光中,像毒蛇般卷进来。迫得辛公权不能不发掌劈击。
自这时起,清凉上人右袖硬攻,左袖柔袭,一连抢攻了七八招,辛公权已被迫得退到墙下,口中也发出喘息的声音。
清凉上人右手硬攻之势暂歇,左手忽卷忽拂,使辛公权不得不全力封架。他口中说道:“辛施主,你的算盘打错啦!应当一上来时,只守不攻,争取恢复体力的时间,才是上策……”
说时迟,那时快。
辛公权的三环大砍刀,舞出一片铮锵震耳的声音,守住了全身。他虽是气力有衰竭之象,全身曾被火势烧伤之处,痛不可当。但他终究有数十年精修之功,正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舞出的那一片刀光,依然滴水不透。
清凉上人业已占了胜算,不过这一战的确相当费力,若不是事先心中有过策划,利用那股烈火灼伤了对方,则今日之战,势将力拚数百招,方能占得上风。
辛公权的大刀使出一路细腻绵密的刀法,宛如春蚕吐丝,缕缕分明。
清凉上人认出此是姑苏顾家的绣花刀法,心想:“这辛公权在刀法上享有盛名,成为五旗帮的内三堂堂主之一,掌管兵马大权,果然有惊人的造诣。只看他施展如此长大沉重的大砍刀,居然能使出这细腻的刀法,若论功力火候实在已登上乘境界。”
他转念之际,左袖迅快卷拂吞吐,袖影宛如水银泻地,直有无孔不入之势,另一只右袖,却按兵不动。
这时辛公权刀势由左而右,划出一道弧形精光,这一招称为“妙裁云锦”,乃是这七十二招绣花刀法中,暗寓反击之威的九招。除了这九招之外,其它所有的招式手法,都是深藏固守,以获身保命为主。
清凉上人霜眉轻举,善目中威稄四射,显然杀机急剧增加。换言之,亦即是对方的刀法中有了可乘之机,是以他不知不觉中表露出来。
但见他左手衣袖呼地拂去,像毒蛇般攻袭对方上盘,另外那只按兵不动已久的右手衣袖,抖得笔直,宛如一块长形铁板,迅猛冲击敌胸,势若奔雷,凌厉之极。
他双手使出刚柔两种不同招式,已属难以办到之事,更何况所用的又是两只衣袖,本身柔软无力,更难兼顾刚柔不同的力道。
因此他这一招施展出来,辛公权心中已经大惊服输,认为自己的武功造诣,跟这位黄山派第一高手相比之下,简直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辛公权心中大是气馁之际,清凉上人右手迅猛硬攻的衣袖,已撞上了敌刀。
“锵”的大响一声,袖刀一齐荡开。可是清凉上人另一只衣袖的角尖,却拂中了辛公权的耳际要害。
辛公权大叫一声,抛下大刀,双手掩耳。
原来人身五官当中,双耳脉络相通,一边受伤,另一边亦会生出相应的感觉。是以辛公权以双手掩着耳朵。
他在脑袋剧疼欲裂的情形下,还一眼看见了清凉上人右手的衣袖,犹自硬挺如铁板,并未软垂下来。
辛公权为之恍然大悟,敢情那清凉上人右手衣袖之内,暗藏软硬自如的兵器。
因此之故,他早先与自己硬拚之时,并不须耗费很多气力在使衣袖坚挺这一点之上。
换言之,每一记硬拚,清凉上人只须贯彻真力在袖内的兵器上,而不须每次运布在袖上。要知衣袖的面积广阔,若是每次硬拚,震散了所运布的真力,自是耗力极多,一时不易补充。
辛公权当时就是贪这个便宜,一味用硬拚手法,而不顾惜自己身上伤势的影响。殊不知中了清凉上人的道儿,以致气力迅速衰竭。
他心中方自明白过来,脑袋突然发生一阵奇疼,以及天崩地裂般的嗡嗡巨响,顿时一跤栽倒,就此气绝毙命。
清凉上人长长的透一口大气,转眼四望,但见那根原本冒出于顶外老高的火柱,已经消失。但四下却传来嘈杂的声音,隐隐有人呼叫救火等话。当即挟起辛公权的尸体,向房间走去。
在经过李氏女子的尸体时,他弯下身子,以另一只手将她挟起,顺便一并带入房间内。
房中的火光,照耀得她头面和全身都变成红色。仍然奇热难当,教人有喘不过气来之感。
清凉上人口中诵声佛号,迅即把这一男一女的尸体,丢在火柱上。
他估计现下的火势,纵然不能像先前那样,把人烧得连骨头也化为飞灰,但至少可以毁去他们全身衣物,以及把面目烧毁,看不出是什么人。这一来海陵帮帮主巩贵固然永远不知去向,而这辛公权亦是离奇失踪的收场。
这位佛门高僧,口中喃喃诵念着经咒,一直等到外面人声迫到切近,而且火柱中的两具尸体,显然已经焦毁了,这才从辛公权所开的“天窗”,翻上屋顶。
四下夜色茫茫,他不必担心会被四下拥来救火的民众看见,迅快踏瓦而行,转眼间已隐入黑暗中。
徐少龙回到家里,洗过澡,换了干净衣服,与玉罗剎连晓君舒舒服服地共进晚餐时,心想:“清凉上人现下不知怎样了?但一定忙得昏头转向无疑。”
他们默默地吃过晚饭,又舒服地品茗闲坐之时,连晓君轻轻问道:“少龙,你显得心神恍惚,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为什么呢?”
“没有什么!”徐少龙道:“相反的,我觉得这等日子过得很有趣味。”
玉罗剎连晓君沉吟一下,接着轻咬着下唇,那编贝似的皓齿,与鲜艳的朱唇相映,娇媚欲滴,徐少龙一眼望见,不由得看呆了。
过了一阵,连晓君才道:“帮主交待的任务,你已完成了多少呢?”
“进展情形,可以说令人相当满意。”徐少龙道:“怎么?你可是想家,所以希望早点办完事?”
连晓君先转眼向屋外掠瞥,外面虽是黑沉沉一片,但她视听所及,认为没有人潜伺窃听,当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我哪儿有家呀?唉!古人有‘云横秦岭家何在’之悲,而我则更可哀了,简直是‘春来飞絮恨无家’……”
她突然发出哀愁欲绝的感叹,的确使徐少龙心头一软,温柔地瞧着她,说道:“咱们别说这些伤感情的话,明天到哪儿去玩玩?”
连晓君没有作声,徐少龙又笑道:“可惜你是个女儿家,不然的话,这刻正是华灯初上之际,那秦淮河上,风光正自旖旎。只要到了那画舫上,艳姬歌妓,珠围翠绕,牙板管弦,笙歌盈耳。管教你牢愁顿消,乐不思蜀……”
他信口猛吹,特别是由于这等行乐之法,连晓君定必无缘领略,只能凭想象以臆测,因而在岔开她无端而来的哀感这一点上,必定十分收效。
果然连晓君问道:“秦淮河上当真这般好玩么?”
徐少龙道:“当然是真的,但这等风流艳趣,只有男人方能消受,如果换作你,感受无疑大不相同了。”
连晓君不服气地道:“那也不一定,你带我去开开眼界可好?”
徐少龙道:“使得,但必须等我们的事办完了,那时不虞身份泄漏,到哪儿都行。”
连晓君现出踌躇的神色,朱唇嗫嚅了一阵,才道:“你要如何方可返坛呢?”
徐少龙道:“咱们只须查出还有什么高手,在暗中保护黄翰怡。同时又查明这次黄翰怡挑去本帮黄旗分舵,是什么意思?这样咱们就可以返坛复命了。”
连晓君道:“这两件事,对黄翰怡没有什么损害啊!是不?”
徐少龙一听此言,便知道玉罗剎连晓君敢情已查出这两件事的答案,无怪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要知玉罗剎连晓君目前的处境,相当复杂。她一方面与徐少龙已有感情,又同是五旗帮之人,自应助他达成任务。
可是这些日子来,她与总督大人黄翰怡的公子黄云文交往的结果,又使她对这位倜傥风流,秀逸高雅的贵公子,生出一份感情。
她生怕五旗帮伤害了黄家,以致黄云文也受到灾难。但如果不帮徐少龙,似乎亦于心不安。
故此连晓君可以说已陷入左右为难的夹缝中。今晚她拿话探探徐少龙的口气,一方面想作一个决定,另一方面,她深心对徐少龙,另有看法。
前些日子在总坛大寨中,徐少龙曾经有些奇异行动,落在她眼中。而那天晚上,当石芳华演唱时,他还曾向连晓君求助,使石芳华依计昏倒,因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巧妙地伤了席亦高的手下香主黄老岐。
这些行动,已超出争夺“副统领”宝座的范畴。玉罗剎连晓君自是省得,所以她不敢向任何人谈论这件事情,只闷在心中,暗自琢磨。
正因此故,她在徐少龙面前,方敢泄露出自己心中的矛盾,而不怕徐少龙会告密。一来她知道徐少龙对她亦有情意。二来徐少龙究竟是怎样的人,大有问题,反正不会是卑鄙无耻的告密者。
徐少龙暗自迅速地考虑一下,才道:“暂时不会有什么损害,黄翰怡厉害得很,想动他可不是容易的事。”
连晓君道:“假如我把这些秘密查出,你便如何?”
徐少龙道:“我一方面报上去,另一方面,则要恢复本来面目,与督辕内的几个高手,大斗一场,那天晚上,咱们如不是束手缚脚,顾忌太多的话,那倒是一个痛快拚斗的好机会。”
连晓君道:“林秋波一定会恨你,你可曾想到?”
徐少龙道:“我设法避开她就是了。”
他这话说得大有人情味,连晓君忍不住说出心中之言,道:“黄公子也一定恨死我了。”
徐少龙皱皱眉头,道:“不错,但我也有法子使他不恨你,你可想听听?”
连晓君道:“你有什么法子使黄云文不恨我?”
徐少龙神色郑重,一点也不似开玩笑,应道:“你叛出五旗帮,投入他们那边,黄公子当然不会再恨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玉罗剎连晓君眼睛睁得大大,显然大为震撼,道:“我绝不能这么做,如果可以的话,我老早就不必烦恼了。”
她一口拒绝这个想法,徐少龙可就不得不慎重地重新考虑了。要知在他观察之下,已深信玉罗剎连晓君对于她所处的地位,以及勾心斗角的生涯,感到十分厌烦,若有机会,必定像“蝉曳残声过别枝”的脱离五旗帮。谁知她居然一口拒绝,实是太出他意料之外。
因此徐少龙不得不重作考虑,但他一点也不慌,因为他知道连晓君不致于出卖他,同时他又了解人性中,往往发生这种固执的情形。
那连晓君可能说不出任何理由反对脱离五旗帮,亦可能完全承认应该脱离五旗帮的理由,但她将是固执地不肯那样做,没有法子把她说服。
徐少龙决定暂时撇开这个问题,淡淡道:“既然行不通,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他们刚刚谈到这里,一个仆妇来禀报,书坊派来了伙计,送了不少书籍来。
连晓君讶道:“这么晚了,还送书来?”
徐少龙道:“除了大部份是新近刊刻的典籍之外,相信有些是书坊主人特地为我搜购的珍本。我原来打算送给黄云文,算是我们从家里带出来的,这样他们才会更加相信咱们是书香世家。现在大概用不着了,不过你可将此意透露给涂嬷嬷得知,免得她疑神疑鬼,乱打报告。”
连晓君点点头,道:“好的,最近我一直很注意她,倒是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可疑之处。”
徐少龙很快就走到书房,但见桌上已堆放了不少书籍。而送书前来的,正是这南京地面,负责“贩卖部”的头子黑蝎阎炎。
由于连晓君随即跟了进来,因此阎炎暂时不能向徐少龙说什么话。